午后陽光的沙灘上,男人坐在遮陽傘下的長椅上,悠閑地?fù)芘叱燥@單調(diào)的旋律。
“在自由港的海邊,有一間屋子。”
“人們叫它日升之屋。”
“很多人都將在這里度過歡快的時光……”
突然,黑色的影子遮住了男人的身體,擋住了那溫暖的光線,他停下了彈唱,一臉疑惑地看著那個模糊不清的剪影。
來者頂著一頭金發(fā),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臉上掛著一副漆黑的墨鏡,上身穿著一件花襯衫,扣子松松垮垮地散開,露出已經(jīng)覆上了一層脂肪的肌肉,下半身穿著同樣的花色短褲,腳踩著拖鞋。
男人皺了皺眉,不得不承認(rèn),對方這副打扮,真是一個刻板印象到極致的沙灘小子。
只見沙灘小子將手中的罐裝啤酒喝了大半,打了個響嗝后,聲音無比詫異道。
“在日升之屋?度過歡快的時光?列比烏斯你是認(rèn)真的嗎?”
沙灘小子一屁股坐在了列比烏斯旁邊的長椅上,拿起小桌上被列比烏斯喝的只剩冰塊的空酒杯,將灌裝啤酒全倒了進去,稍稍冰鎮(zhèn)一下后,把吸管調(diào)轉(zhuǎn)了一下頭尾,用力地吸了兩口。
他發(fā)出了一陣暢快的舒適聲。
列比烏斯放下吉他,一臉無奈地看著這個家伙,“還好吧,我只是適當(dāng)?shù)馗木幜艘幌逻@首歌。”
“見鬼,你這是改編嗎?貝爾芬格聽到會哭出來的。”
沙灘小子摘下墨鏡,擠眉弄眼道,“貝爾芬格放這首歌,是在警示、折磨那些步入他陷阱的倒霉鬼們,可你卻把它弄成了……”
他回過頭,看了眼位于沙灘盡頭,那屹立在度假區(qū)邊緣的陽光旅店,招牌上明晃晃地掛著幾個大字。
日升之屋。
沙灘小子再次感嘆道,“你把這玩意改成了你旅店的主題歌?見鬼,你還直接沿用了日升之屋的名字,我知道魔鬼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但也不能直接盜用吧!”
列比烏斯的眉頭擰的更緊了,幾乎要卷在了一起。
他說道,“帕爾默,為什么伱在意的點,總是這么莫名其妙呢?”
帕爾默笑嘻嘻地向列比烏斯舉杯,“可能是我看待世界的視角不一樣吧。”
列比烏斯沉默了幾秒,接著,長嘆了一口氣,緩緩解釋道。
“你知道,我不善于去想什么……名字之類的東西,這里搭建好后,杰佛里問我該取什么名字時,我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這個。”
列比烏斯頓了頓,又說道,“貝爾芬格確實很會取名,一個被魔鬼認(rèn)可的名字,你不覺得很不錯嗎?”
“確實不錯,有種把自己過往傷痛娛樂化,再將它狠狠踐踏在腳下的勝利感。”
帕爾默知道列比烏斯與貝爾芬格的舊怨,他繼續(xù)評價道,“以及,反正貝爾芬格已經(jīng)死了,他就算想抱怨,也說不出什么了。”
“嗯……況且,我覺得那頭魔鬼并不會抱怨什么,他反而會很喜歡你用這個名字,就像對他品味的認(rèn)可一樣。”
列比烏斯默默地點頭,他和貝爾芬格的關(guān)系,更多是在恩怨上的,但帕爾默、伯洛戈這些熱衷于電影藝術(shù)的家伙們,卻能在仇恨之外,與貝爾芬格達成某些微妙的聯(lián)系。
所以帕爾默再怎么不靠譜,在貝爾芬格的故事上,他還是有點話語權(quán)的。
而且……
列比烏斯望向海岸線,蔚藍澄清的海平面盡頭與天空融為了一體。
結(jié)束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
無論是仇恨與夙愿,還是未了的戰(zhàn)爭,所有的紛爭與積怨,都已在那一場大戰(zhàn)中煙消云散。
世界迎來了新的篇章,列比烏斯的人生也邁向了新的階段,他已與這一切和解……亦或是釋然。
“所以,生意怎么樣嗎?”
帕爾默掃視了一圈海灘,說實話,海灘上沒幾個人,空蕩蕩的,有些落寞,但也格外地安寧。
“你也看到了,這里剛開發(fā)沒多久。”
列比烏斯看向一邊,指了指海灘旁不遠(yuǎn)處,那由無數(shù)廢船堆疊起的鋼鐵叢林。
列比烏斯的退休計劃確實很美好,在自由港弄一個陽光旅店,每天在溫暖潮濕的海風(fēng)中,看著年輕姣美的肉體們涂抹著防曬霜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這一切棒極了,光是幻想那一幕,帕爾默就忍不住為列比烏斯拍手叫好,但問題,想法雖然美好,但現(xiàn)實還是很殘酷的。
自由港并不是無主之地,就算列比烏斯打著秩序局的招牌,在這里立足也是要花錢的……至少海灘的租金、房屋的搭建,各種運營成本是需要他自己負(fù)擔(dān)的。
這么多年的工作里,列比烏斯已經(jīng)積累了一筆十分可觀的財富,但財富再怎么可觀,也不能隨意揮霍,為了盡可能地節(jié)省經(jīng)費,列比烏斯挑選了一個租金不是那么昂貴的地段。
廢船海岸。
隨著和平時代的到來,以及秩序局主導(dǎo)下,超凡與凡世的結(jié)合,近期以來,汐濤之民準(zhǔn)備清理廢船海岸,將這里打造成一個嶄新的旅游區(qū)。
列比烏斯成為了這個新旅游區(qū)的第一批商戶,為了爭取到盡可能的優(yōu)惠,作為統(tǒng)馭學(xué)派的他,每天日落之后,都要依靠那統(tǒng)馭之力,和汐濤之民的凝華者們,一起處理那千百噸重的鋼鐵廢墟。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努力,他們已經(jīng)清理出了一大片的區(qū)域,而這片區(qū)域,也隨之投入了運營之中。
于是,列比烏斯的陽光旅店開業(yè)了。
“這里才剛開發(fā)了沒一陣,周邊的配套設(shè)施也未搭建完畢,再加上這是旅游淡季,客流量少一些也正常。”
列比烏斯分析著,說出了一系列的答案。
“真的嗎?”
帕爾默一臉認(rèn)真地問道,“比起這種理由,我更覺得,是你的問題啊。”
“我?我有什么問題?”
列比烏斯有些不明所以,作為一名旅店老板,他很稱職的。
“看看你,列比烏斯,看看你這副打扮,”帕爾默不斷抱怨著,“這里是海灘,大家都想展露自己的身體,而你,見鬼,你穿的就像一個裹尸袋。”
列比烏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體,他的穿衣風(fēng)格依舊如往常那樣,嚴(yán)肅的冷色調(diào),而且把自己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
“我的身體很難看,只會嚇到其他人。”
這一點上列比烏斯說的是實話,他經(jīng)歷了許多戰(zhàn)斗,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的疤痕,切開肉體,傷及靈魂。
如果不是身為凝華者,列比烏斯現(xiàn)在會是一個癱瘓在床的病人,如果他穿的和帕爾默一樣,周圍的旅客只會覺得有傷痕累累的尸體活了過來。
帕爾默說,“但你不能總是這樣遮著,你還要在這里工作很長一段時間呢?”
“又或許,我會成為這里一個獨特的風(fēng)景線呢?”
列比烏斯露出微笑,“比如,說不定幾年后,人們都知道,這里有那么一個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怪胎,而且他們家的服務(wù)非常不錯。”
帕爾默想了想,再次向列比烏斯舉杯,“聽起來還不錯。”
“當(dāng)然。”
列比烏斯拿起吉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后知后覺地問道,“說來,你怎么在這?帕爾默,我退休了,你又沒有。”
“我?我只是在休假而已,和伯洛戈一起,我們把這個叫做最后的單身時光。”
帕爾默說著指了指另一個方向,列比烏斯順著方向看去,在陽光旅店門口的一排排躺椅上,一個同樣穿著花襯衫的家伙,正和剛從屋子里走出的杰佛里聊天,時不時能聽到笑聲傳來。
列比烏斯念叨了幾句,“哦?最后的單身時光?”
“是啊,我們請了一陣的假,從南到北走一走,拜訪一些許久未見的朋友們……雖然說,也算不上多久未見。”
帕爾默感嘆著,“大家都是凝華者,曲徑之門這種東西也方便的不行,曾經(jīng)令我們感到絕望的地理距離,此時也顯得溫柔了許多。”
“你們的下一站是哪?”
“還沒想好,”帕爾默說,“我是一個沒什么計劃的人,而伯洛戈說,既然是假期,就別做什么計劃,把這一切弄的像工作一樣了。”
“嗯……所以你確定你這里不會倒閉嗎?”
帕爾默突然又發(fā)問道,緊接著,他靠近了列比烏斯,低聲道,“需要克萊克斯家入股一下嗎?”
“不必了,我們有著非常穩(wěn)固的客戶群體。”
列比烏斯笑著拒絕,而后,同樣低聲回應(yīng)著,“我們和后勤部達成了合作。”
“哦?”
“等清理好廢船海岸,建立起新旅游區(qū),我們這里就會成為后勤部指定的休假項目之一,光靠這些,就足夠維系我們的盈利了。”
“嗯……”
帕爾默認(rèn)可地點點頭,秩序局的職員還是很多的,每年隨便來那么幾批度假,都足夠拉起列比烏斯的營收了。
認(rèn)可之后,帕爾默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懷疑道。
“這算是以公謀私嗎?”
“你能不能想些好的?”
“哈哈,”帕爾默笨拙地大笑了起來,“開個玩笑嘛。”
笑聲過后,帕爾默安靜了下來,他喝光了杯中的啤酒,還吃下一枚冰塊,嘎吱嘎吱地咀嚼著。
陣陣涼意納入喉中,帕爾默看了眼波光粼粼的海面,審視了幾眼充滿松弛感的列比烏斯,又看向那陽光下的旅店,兩個模糊的身影在屋檐下笑個沒完。
“這確實是一個休假的好地方。”
帕爾默說著,大大咧咧地在躺椅上躺了下來,自身的肌肉完全松弛了下來,任由重力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