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瑤翻了個身,正對著四爺道“黃鸝家不過是個普通的下五旗包衣,她老子早年跟過旗里佐領,攢下點家底,現如今也不剩多少了,饒是如此,那幾個兄弟也不省心,靈堂前就吵嚷開了,氣的老娘差點哭瞎了眼。”
四爺知道馨瑤對身邊幾個大丫鬟都親如姐妹一般,因此安撫的拍一拍她的胳膊道“兄弟鬩墻也是難免的事,大不了你多賞賜些便罷了。”
馨瑤笑道“瞧爺說的,黃鸝到底是個我身邊的丫頭。說句難聽的,家里就算鬧得天翻地覆,也波及不到她。我只是可憐她老娘,生了三個兒子,操勞半生,最后竟還要受這種苦。”
四爺想起自己和兄弟們,哂笑一聲“自來人心都是不知足的。”
便是他也不能免俗。
“她那三個兄弟也是夠好笑的,老子
馨瑤嘟囔了兩句便沉沉睡去,四爺伴著她綿長的呼吸聲,想起剛剛說的話,突然思索,也不知皇上這段時間是什么心情
他以前不滿過、憤懣過,覺得皇上雖然勤政愛民宏圖大志,卻經常為了所謂的帝王心術,將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尤其是近年來,朝廷局勢愈加敗壞起來。
可即使是這樣一個剛強自持的帝王,
畢竟皇上也是他的阿瑪。
這段時間胤禛一直瞻前顧后,既要竭力保全自己一家子和十三十四,又不能過于明顯的礙皇上的眼,再加上四面八方的打探和請托,竟讓他覺得連呼吸都不順暢。
思索良久,侍疾時皇上那灰敗的神色
過了段時間,宮里來了旨意,說德妃想念弘歷,因此宣她們母子進宮。
馨瑤覺得奇怪,德妃一向謹言慎行,平日里尚且不會這樣大剌剌的來,更何況是
她問胤禛“娘娘這是怎么了”
胤禛心里隱約能猜到一些,他最近做的幾件事,
不過他卻不愿說出來,讓馨瑤平白擔心,況且這些事雖看著兇險,但他有把握皇上不會翻臉。
“皇上最近身子仍是不大好,娘娘怕是想讓弘歷再去露個臉。”
馨瑤點點頭,沒再問別的。
第二日一早馨瑤抱著小肉團子進了宮,見了德妃沒說幾句話,云姑姑便進來稟報“娘娘,十三福晉來給您請安了。”
馨瑤有些緊張的看向德妃,畢竟上次兆佳氏來跪了半晌,德妃最終也沒見她。
“唉,也是個可憐的孩子,讓她進來吧。”
兆佳氏臉色有些憔悴,身形也消瘦了不少,但她臉上掛著淺笑,力裝出個討喜的模樣,對著德妃深蹲行禮“給額娘請安,以前都是媳婦不懂事,讓額娘操心了。”
德妃滿意的笑笑,伸手虛扶一把“快起來吧,你也是一片真心。”
馨瑤和兆佳氏也見了禮,寒暄幾句后,兆佳氏表明了來意“好叫娘娘知道,敦恪大婚
敦恪雖然是十三的妹妹,但當年敏妃去世后,交由翊坤宮宜妃撫養,因此這件事德妃是插不上手的,她含笑點頭道“不愧是親嫂子,你有心了。”
又對著馨瑤道“既是如此,你便陪十三媳婦一起去,好歹你也是出了力的。”
馨瑤一臉懵,她和敦恪宜妃都不認識,好端端的德妃來這一遭也不知是何意,不過今日入宮本就透著奇怪。想起四爺昨晚的話,怕是德妃要把弘歷送到皇上那
兆佳氏上來親切的挽住她的胳膊道“要說這件事還多虧了小嫂子呢,還是額娘想的周到。”
說著就挽著馨瑤往翊坤宮而去。
見她們走了,德妃便問“那邊如何了”
乾清宮的暖閣里,胤禛正
他自懷里取出一封信,呈給皇上,康熙一看信封上“兒胤礽”的字樣,眼神立刻變得幽深起來。他把信反手拍
胤禛不慌不忙的跪下請罪“皇上息怒。”
“朕命你接管看押廢太子一事,不得讓任何人近前探視,你卻私自替他傳遞信件,可是對朕的懲處心有怨懟”
“兒子萬萬不敢”胤禛磕了一個頭,挺直身子,聲音輕緩卻堅定“皇上處置廢太子,乃是國事,臣不敢置喙。但這封乃是家信。”
康熙捏著信封的手微微一抖,臉上仍舊怒不可遏“你偷偷給老十三送東西,朕已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現
胤禛又磕了一個頭,起來后背依舊挺的直直的,他道“朝政之事,臣怎敢悖逆皇上的旨意。然胤礽不論是不是太子,都是兒子的二哥,若是兒子鐵石心腸,不顧手足之情,又與禽獸有何異請皇阿瑪息怒”
康熙閉口不言,良久才帶著倦意道“以后行事不可魯莽,滾吧。”
胤禛跪安,帶著一層薄薄的冷汗走出乾清宮,被冬日的暖陽一照,輕輕打了個顫栗。
饒是他有九成把握,天子之怒仍會讓人覺得窒息。不過胤禛輕輕一笑,覺得自己這步棋走對了,皇上到底是舍不得胤礽的。
前幾日皇上下令群臣舉薦新太子,不想滿朝文武竟泰半推選八阿哥胤禩,其中更是不乏阿靈阿、鄂倫岱、揆敘、王鴻緒這些滿洲貴胄和肱股之臣。誰知皇上卻罵老八是妄蓄大志,連十四為他說話都差點被砍。
眾人以為這是皇上前段時間因大阿哥的事情遷怒于老八,胤禛卻明白,皇上這是瞧著如今朝堂上的亂象,后悔廢太子了。
出了西華門等了一會兒,便見馨瑤的身影。
“娘娘把弘歷留下了”
“嗯。”兩人上了馬車,馨瑤懶懶的把頭靠
胤禛攬過馨瑤的肩頭,安慰道“老十三會沒事的。”
只是敦恪出嫁前,怕是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