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笙如今是正五品,
戶部除了頂頭上的尚書, 緊接著左右侍郎, 再下就是戶部司、度支司、金部司、倉部司這幾個郎中。細細數來, 統共也就七人。六部統一配置, 人數均等,便站
謝笙管戶部司的事,算是中中間間。
等皇帝坐到上首之后, 眾人行禮,便分列兩邊坐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聽著宮中內侍故意扯著嗓子說話, 謝笙連眼皮子都不想抬一下,這都成慣例了, 實
不過,
不過片刻后, 左都御史起身, 將自己手中的奏折做出了上遞的姿勢“臣有本奏。”
謝笙閉上眼,又很快睜開,只看著堂中的左都御史。
像是這樣的大朝,一般都是討論一些已知的事件, 很少會有狀況外的事情
大朝意外有人上奏,已經不是一件普通的事。御史臺頭頭左都御史親自出來上奏,更是叫人覺得不同尋常。
再看看左都御史身后,右都御史連帶著一干能上朝的御史們面上的愣怔,便知道這事兒他們也不知情。
如此一來,必然不會是什么小事了。
“呈上來,”皇帝身體稍稍前傾,做出一副非常感興趣的模樣。
內侍接到皇帝的意思,自然迅速下來,捧了奏折回去。
皇帝一邊打開奏折,挑了挑眉,饒有興致道“說說吧,也免得叫眾位大人心里好奇。”
左都御史聞言應了一聲,便道“臣要彈劾同僚右都御史何參,枉顧御史之責任,受賄賂,為報他人私怨,任意彈劾朝廷命官,縱容家人仗勢欺人,霸占他人財物,與人勾結掩蓋其親子殺人之罪”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你外祖是御史臺出身,可聽聞過此事”
謝笙回頭看見自己身邊,一吏部同僚,正帶著滿臉八卦看著自己。
謝笙心內道,我外祖父倒是不知道,不過我卻知道此事的前因,甚至連后果都能猜的不離十。
只是這話可不能拿到外頭來說。
“我外祖都
這位官員的姐夫就
謝笙見那官員搖搖頭,又去向別人打聽,只做出豎起耳朵聽的模樣,不再參言。
其實
若非此刻還念著是
左都御史彈劾右都御史多大的新聞
當右都御史何參這幾個字出口的時候,雖是朝堂一片嘩然,卻也有不少人都將心放回了肚子里。
而這幾項罪名,除了最后那一項,前面那些,朝堂上百分之八十的官員都犯過,平日里只要不鬧大,或是有人授意,御史臺多半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左都御史親自站出來,還添了這些罪名,說是沒人授意,都不可能。
看這左都御史毫不心虛的模樣,不少人都將視線對準了上頭的皇帝。
聽到最后掩蓋親子殺人之罪,何參趕忙站了出來“啟稟皇上,這是誣告臣
“而所謂臣子殺人之事更是無稽之談,那是臣子身邊的下人,假借臣子之名行事,臣知道此事之后,便親自提了那下人前去自首,此事已由京城府尹結案,便是那家受了無妄之災的人,臣也叫人代為前去安撫過。”
“趙大人身為左都御史,乃御史臺之首,卻句句謊言,臣請彈劾左都御史誣告朝廷命官之罪”
不愧是能從普通御史爬上右都御史之位的老狐貍,這反應、條理,可勝過
謝笙左右掃了兩眼,
面對何參似乎條條分明的反駁,趙大人半點不心慌,只拱手道“臣有人證、物證。”
“何參自來受財物,從不房產,只金銀珠寶或是玩器,便是因為那些財物方便
何參面上飛快的閃過幾分震驚與慌亂,若不注意,只怕就要忽略過去,可只要是看到的人心里都清楚,趙大人的話,必然是真的了。
“一派胡言”何參一甩袖子,怒氣沖頂,若是視線可以殺人,那左都御史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遍了。
“至于勾結官員,臣經過多方查訪,得知右都御史有一本賬冊,里面記載了所有與他往來的人員名單,而這份賬冊,據悉就與那些贓物
這話出來,不少官員都緊張起來,尤其是真與右都御史有勾結的官員,此刻都深恨何參竟然留下如此把柄。
“這謊話真是越編越離譜了,”何參背上冷汗都下來了,他恨不得能撲上去將趙大人的嘴給堵住,只求他別再開口。
“至于他獨子行兇”趙大人頓了頓,才繼續道,“這其實并不是什么密事,當初何參之子為賤價強買城郊村民王某家中良田,指使手下將王某打的渾身是傷,最后還當著不少村民的面,當場朝著王某頭上敲下,見王某當場不省人事,不思救人,還指著王某說那就是得罪他的下場,并故意拖延救治時間,直接致王某死亡。”
“其后何參與他勾結的幾名官員一起,假借捉拿逃犯之名,將那村中所有村民控制起來,才做出所謂的自首舉動。”
“那下人本就是何參家中的家生子,如今那下人的父母妻兒已成了何家幾名主子身邊最得意、最得用之人。”
“一個殺人栽贓給主家獨子的背主之人,他的親人,何大人一家還能用得這么好,想必是想再多來幾回,背主的戲碼吧。”
趙大人說到此處,又抬起頭看著何參道“敢問何大人,對一個殺人奴仆的親人,你都能如此對待,那被你派人慰問過的王某家人,此刻又
“趙大人這話說得好笑,做人自來不能以偏概全,便是一家子出了一個背主之人,卻也并不意味著一家子都背主吧。而且,我想我需要提醒趙大人,我子并未殺人,請你謹慎言辭。”
何參將手攏
撲哧。
朝堂上有人繃不住,笑出了聲,連上頭皇帝眼中都露出了幾分笑來,瞧著倒像是好心情。
謝笙也有些忍不住,將手握成拳,放
謝笙將手放回原處,帶笑的眸子漸漸冷了下來,只是像是這樣玩弄國家律法,借手中權勢以為自己能一手遮天的人,還是別往上繼續爬的好。
趙大人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道“啟稟皇上,何大人口口聲聲說王家家人去向與他無關,他獨子并沒殺人,臣卻是有人證證明何大人親自下令要
何參冷冷的看了趙大人一眼,道“趙大人可別被一些刁民騙了,找些虛假的所謂證據來,到時候趙大人的一世清名,可就都賠進去了。”
正此時,外頭有個內侍匆匆進來,遞了一本什么東西,呈到御前。
原本鎮定的何參
謝笙見狀,故意沒聲同自己身邊人道“何大人這是怎么了,手怎么突然抖得這么厲害,就像是被什么嚇住了一樣。”
謝笙身邊的官員也很是配合,道“是啊,我瞧著也不太對,仿佛就是方才那位公公送了什么東西進來之后,是什么東西呢,謝大人可看清了”
謝笙其實早知道那是什么,卻故意苦著臉搖了搖頭“實
末了,謝笙又道“不過何大人雖然年紀大了,眼神倒是比我們都好。”
這幾乎就是給何參下了定論,說他認識這本冊子了。
謝笙的聲音雖不算大,卻也不小,可以說該聽見的都聽見了,沒聽見的,也被傳得聽見了。
前頭溫相偏頭看了謝笙一眼,示意他不要說話,謝笙忙閉了嘴,任誰再和他搭話,他也只是指指前頭的溫相,好生坐著了。
上首,皇帝正翻冊子,面上神色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