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沒想到,這條屎綠色的裙子居然穿在了他的身上
嗚嗚嗚,他不干凈了,這下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卞春舟哭都沒地方哭,不知幾時,空氣里傳來了絲絲縷縷、嗚嗚咽咽的陰樂聲,不像是絲竹管弦發出來的聲音,更像是風透過細小的洞口,發出的那種嘶聲力竭、瀕臨破敗的怒吼聲。
逼仄、陰沉,反正跟嫁娶毫不相關。
卞春舟被一股力量牽引著走過長長深深的甬道,說是甬道,實則是窄小僅限一人通過的山中通道,大概是因為深處密林之中,甬道里的水汽非常豐沛,只走了一小段路,他就覺得鼻尖已經蓄滿了水霧。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這里的水汽帶著一股衰敗腐爛的木頭味。
這么粘膩潮濕的山道,居然都不會坍塌下沉嗎
“小郎君還是莫要掙扎了,神樹不會虧待你的。”
山道并不長,他們一行人很快就走了出來,當然了,卞春舟是被牽著走的,而等到最后一個人走出甬道,卞春舟眼睜睜看著甬道堵上了
更準確來說,是一截粗壯的樹根吞沒了洞口,它就像本來就長在上面、方才走過的通道從不存在一般。
卞春舟看得人都麻了,這是要他死啊
“呸你們這是強迫良家婦男誰要什么破神樹唔唔唔”卞春舟被捂嘴了。
“可不敢對神樹不敬,小郎君,我們小樹村的閨女啊,你見了你就知道了,外頭的修士哪有我們村子里的女兒家柔美,你到時候啊”
一行人又安安靜靜地前行,低簌、虔誠,像是給神佛上供的信徒一般。
可這看在卞春舟的眼里,卻無端地叫他毛骨悚然,明明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尋常普通人的面孔,他卻總覺得非是同類。
他這是入了什么狼窩虎穴啊,這么危險的地方,他都不敢在心里呼喚朋友們來撈他了,太危險了。
卞春舟低垂著頭,心里不免有些沮喪,而就在他即將陷入自我厭棄的情緒中時,他忽然意識到
不對啊,剛剛那個人,那個被向師姐砍斷手臂的小樹村村民,他的手臂居然長出來了
剛剛還沒有呢吧難道是他記憶錯亂了
修士雖然也能斷肢重生,但絕沒有這么輕松簡單,非要天材地寶或者是修為突飛猛進不可,像是這樣呼吸間就長好的,也未免太驚人了吧
“元婆,快將你家女兒叫出來吧,時辰快要到了。”
一般都認為,一天之中,陽氣最勝之時是正午時分,但對于小樹村這等深處十重大山的地界來講,陰氣最盛的子時過后,陽氣在最盛的陰氣中彌漫上來,便是嫁神樹最佳的時辰。
外界的傳聞真真假假,或者說是七分真三分假,小樹村的女孩確實在十四歲時需要嫁給神樹,且需要潛心侍奉神樹兩年,但在兩年之后,侍奉神樹的女孩必須盡快嫁人,不管是外嫁還是招贅,都必須
盡快陰陽交合,才可以生下女孩。
所以,元婆才會說,自己的女兒頂替了別人的名額,就需得給別人找一個如意郎君。
從前,小樹村男女比例還算均衡,可不知從幾時起,小樹村村里人人都以生女孩為榮,生男孩的人越來越少,這導致村里的女孩漸漸都找不到夫婿。
無奈,她們只能選擇外嫁,可外嫁之后,又有新的煩憂出現,甚至漸漸的,周遭村莊里的男子都不愿意娶小樹村的女子。
像元婆這樣家中有女兒的,想要讓女兒順利嫁神樹,都會選擇去城里引誘男子過來,他們雖然得到了神樹的力量,但這股力量只能在村中使用,在城里,他們連普通的煉氣修士都不如。
元婆很快將女兒帶到,十四歲的小女孩自然還未長開,但她容貌秀美、眉眼動人,已是顯露姝麗之色。元婆的女兒名喚蔓兒,她也穿了一身綠衣,但卻是那種嫩芽新綠的顏色,襯得小姑娘膚色白皙、愈發動人。
蔓兒雖然只有十四歲,眸色卻很沉靜,甚至比一十多歲的卞春舟還要沉穩,她看都未看被“禁錮”的新郎君一眼,只沉默地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
而當她站定后,周遭原本陰暗的村莊瞬間就亮堂了起來,張燈結彩,像是一秒回到了人間一樣。
甚至有一群人結伴從四面八方出來,他們手里拿著喜慶的鑼鼓嗩吶,竟是當真吹吹打打起來。
就是這悅耳程度嘛,只能說是很陰間。
卞春舟只覺得腦子昏昏漲漲起來,腳下無意識地跟著隊伍往前移動,他像是被魘住了一樣,雙眼逐漸變得無神起來。
他想,我約莫是要完了,希望聞敘敘和陳最最還有師尊不要為他傷心。
難聽陰沉的奏樂響個沒完,每個人的臉上卻都帶著張揚的笑意,這里除了卞春舟,似乎每一個人都在高興于這場夜間盛大的嫁神樹儀式,似乎只要這場儀式過后,他們就能得到一場盛大的喜宴一樣。
元婆一直守在卞春舟的旁邊,她臉上帶著十足夸張的笑意,兩坨下墜的顴骨,卻是說不出的詭異驚悚。
卞春舟忽然在一瞬間警醒,對啊,元婆這么老,看著都能當女兒蔓兒的奶奶了,這真的是母女嗎
還有,為什么這個村子里男人這么少少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他被推搡著來到了巨大的樹木底下,這里已經被擺上了類似祭臺一樣的東西,并且旁邊全部都是燒得旺盛的火盆,那種直接可以把人丟進去燒那種。
“開始吧。”
元婆和另一個老婦站了出來,元婆看上去已經很老了,可那位老婦還要老,她看著已是發落齒搖、行將就木了,可腳步卻非常地輕快,就像是少女一般。
這老婦沖著卞春舟,似乎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元婆,你的眼光倒是不錯。”
這意思,就是很滿意卞春舟的長相了。
元婆低低應了一聲“快開始吧。”
這老婦就收回了“幾欲吃人”的目光,她面向巨樹跪
拜而下,五心向下,這實在是一個非常詭異的姿勢,但緊接著所有人都跪下了下去。
老婦開始低聲唱誦起來,未名的語言體系,像是在禱告、又像是在祈求,聽著粗糙嘶戾,但眼前的巨樹忽然動了起來。
說實話,這樹實在看不出品種,以卞春舟粗淺的草木知識,頂多能夠辨認出這是一種落葉灌木,至于靈種樹名,他根本辨認不出來。
他對草木本就并不親和,當初在破云秘境里,若不是聞敘敘幫忙,他恐怕連第一關都過不了。
書到用時方恨少,卞春舟瞬間心里滋生出了無邊的懊悔之情。
早知道,多讀點書就好了,說不定現在還能派上點用場,現在只能期盼向禾師姐搬救兵來救他了。
拜托拜托,你們多跪一會兒吧。
被兩個打不死、不會痛的怪物一路追擊,向禾幾乎是智計全出,這才勉強逃離了險境,又或者說是那兩個人放棄了追趕她。
很奇怪,明明都是凡人,修為卻堪比金丹境的修士。
不行,她得盡快回宗門找人來救卞師弟,必須快,她總覺得晚了卞師弟的情況就不太好了。
向禾也來不及療傷,吞了兩顆補血丹就往外狂奔,好在她方向感不錯,很快就到了十重大山的邊界處。
“是向禾師姐嗎”
aaadquo你們是aaaheiaaahei▍▍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向禾已經看到了蒙著眼睛的聞敘,“小師叔祖,您怎么來了”
“卞師弟呢”陳最抻頭往里探了探,“他不是同你一道出來的嗎”
向禾臉上滿是歉疚“快發求救信號,卞師弟被人抓走了。”
“小樹村”
聞敘和陳最在天還未黑之前,在鎮子里逛了一圈,鎮子里果然人人都知道小樹村的傳聞,但每當他們問及,卻都是三緘其口,但沒關系,錢帛動人心,如果不夠,就再加上陳最的武力。
果不其然,小樹村“吃人”,吃的還是男人,但凡娶了小樹村女子的男人,都會色迷心竅,甚至很快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意外身亡。
不僅如此,男人的家人也會莫名其妙地走背運,到最后家破人亡,連祖墳都會被大山吞沒。周遭所有的村子和百姓,都對小樹村諱莫如深、三緘其口。
“不錯,那村子邪門的很,普通人甚至擁有金丹期的修為。那村子周圍似乎還有一層莫名的力量,可以無限地支援他們靈力。”
向禾眼見雍璐山的信號在夜空中綻放,這才稍稍緩了一口氣“是我托大了,原以為自己能夠應付,卻害得卞師弟落入險境。”
聞敘卻覺得更加心神不寧起來,他忍不住睜開眼睛看了看陰沉的天空,這雨將落未落,實在有些令人焦灼。
“師姐還撐得住嗎不知師姐可否帶路”
向禾聞言,抬頭看向態度堅決的兩人,很快點頭“好。”
她稍緩片刻,便帶著兩人往小樹村的方向而去,大概是因為走過兩遍了,她發現其實小樹村距離方家坳也不算太遠,當然這是相對于修士而言。
“師姐,且慢。”
向禾后退了一步“怎么了”
聞敘伸手,風掠過他的指尖“前面的風,變了。”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