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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番外.回憶2

    小陸訣是跪在床邊的, 要挺直了腰才能和床上躺著的沈恙對視上,聽到沈恙這么說,小陸訣抿了抿嘴, 用一雙水靈的大眼睛盯著沈恙,說:“因為沒人和我說話。”

    沈恙把空碗遞給了他,小陸訣伸出雙手去接了過來,沈恙看著小陸訣乖巧的模樣,一時也來了興致。

    他受了點傷, 損失了一段記憶,這段記憶剛好就包括把陸訣帶回藍星的原因,岑副將跟他說, 他是看陸訣一個人在那冰天雪地里太可憐了, 才把人帶回來的。

    一開始沈恙并不信,因為他并不覺得自己有那么好心。

    但事實就是, 他別墅里的確有一個半大的孩子。

    “多少歲了?”沈恙仔細打量著陸訣的臉, 那是一張非常幼態的臉, 還有微微的奶膘,眼睛特別純凈,但他也的確對陌生的地方含有警惕心, 盡管他已經把自己偽裝得很純真無害了。

    陸訣照實回答:“十二。”

    “十二歲, 長你這個身材?”沈恙是覺得陸訣長得并不像一個十二歲的孩子。

    陸訣乖乖點頭。

    沈恙就笑, 他唇角那顆痣簡直是神來之筆, 在這一張禁欲清冷的臉上, 點綴著一顆血色的紅痣,也讓這位謫仙一般的人有了幾分凡俗的氣息。

    他一笑, 陸訣就覺得他好親近多了。

    “如此么……”沈恙看著小陸訣,伸手摸了摸他松軟的發頂, 又說:“再去給我盛一碗粥。”

    小陸訣二話不說,端起桌上的空碗,然后用湯勺從一邊的大碗里面又盛了一些出來。

    “給您。”小陸訣稚嫩的聲音很是清脆。

    沈恙將碗接了過來,“你是哪里的人?”

    他暫時并沒有想將人留在身邊的打算,盡管陸訣目前給他的感覺還不錯。

    陸訣仰起頭看他,四目相對,陸訣眼底的無辜與純真要把沈恙看得心軟了,他癟了癟嘴:“我不記得了。”

    “父親不要我們了。”陸訣低下了頭,看上去很是落寞。

    戰爭當前,拋妻棄子的男人不是沒有,大概是陸訣看起來只有八九歲的外表欺騙了沈恙,也沒讓沈恙再多深究下去了。

    “我會送你離開。”頓了頓,沈恙還是在想辦法要送陸訣離開,想來想去,除了福利院,還有一個人選就是司徒嵐了。

    不過當前,司徒嵐那邊似乎并不適合養這么一個孩子。

    思來想去,沈恙又說:“算了,你先住我這里吧。”

    陸訣不知道沈恙是想了些什么,但他知道沈恙愿意把他留下來了,所以他倏然一下就笑了起來,“謝謝您。”

    “嗯。”沈恙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隨即又說:“不過,我身邊從來不留沒有價值的人。”

    陸訣自然知道沈恙是什么意思,他認真說:“我會努力證明我的價值的。”

    沈恙有些欣慰地點了點頭。

    在外的這場戰爭讓他吃了不少苦頭,想來身邊有這么一個小孩兒,沈恙也不愁無趣了。

    事實證明,在他養傷期間,身邊有這么一個人給他解悶是真的不錯的。

    平日里,他會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看著廚房陸訣踮起腳尖做飯的背影,或者得空的話,也會教陸訣一些他認知以外的東西。

    但是大多時候,沈恙都會捉弄陸訣,比如騙陸訣說別墅有機關,于是他會發現陸訣那幾天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當陸訣發現了自己被騙了,只會暗地里把自己的臉氣成河豚的樣子。

    又比如他騙陸訣說他是殺人不眨眼的惡人,后花園的玫瑰之所以不開花,就是因為他在后面埋了很多尸體,或許午夜時分的時候,別墅會有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于是他又會得到一個半夜哭著求沈恙收留他一起睡覺的陸訣。

    陸訣做的飯其實不怎么樣,只是偶爾的一頓才合胃口,沈恙卻一點面子也不給人家,不好吃的時候會直接放下筷子走人,好吃的時候雖然不會夸他,卻也會把碗里的飯菜吃光。

    就這樣兩人在別墅里相處了半個多月。

    直到那天,沈恙看著陸訣坐在沙發旁的毛絨地毯上面,正在費勁地研究著上面的菜譜。

    陸訣正好從樓上下來,窗外的暖陽從玻璃窗鉆進來,打在了陸訣小小的身上,暖陽將他黑色松軟的頭發都染成了金色。

    聯想到這半月發生的事,沈恙突然覺得他的現在頗有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沈恙愣了一下,隨即整理了一下神色才開始抬腳下了樓,聽到拖著踩踏樓梯的聲音,陸訣立馬放下了手里的書,回過頭看向了來人。

    “您醒了?”沈恙是去午睡了。

    沈恙頷首,問:“在看什么?”

    “今天剛到的菜譜。”陸訣把手里的書舉了起來,沈恙走過去瞥了一眼,并沒有細看,直接抬腳從他身邊錯過,只在陸訣身邊留下了禁欲的清香。

    陸訣悄悄吸了吸鼻子,很治愈的味道,暖光披拂在沈恙的長發上,倒是顯得沈恙更具有神性了。

    “我以為你在看什么有用的書呢。”沈恙雙腿交疊,一只手的手肘壓在膝蓋上,然后撐著下巴懶懶道:“陸訣,想讀書么?”

    陸訣眼睛亮了亮,他放下了手里的菜譜,往沈恙身邊湊了去,“可以嗎?”

    “當然。”沈恙點頭,“看在你這么聽話的份上,包你幾年學費沒什么問題。”

    沈恙現在根本不愁金錢,他在乎的是名聲與地位,雖然目前看來,陸訣似乎并不能給他帶來什么利益,但好在陸訣做飯的手藝還不錯,也算他為數不多的優點。

    “您真好。”看得出來,陸訣的笑是發自肺腑的,沈恙微微點了點頭,比較受用。

    既然給了承諾,沈恙這邊行動也就落實得很快,沒到一周,沈恙就替陸訣找好了學校,甚至在陸訣去報道的那一天,沈恙親自帶著人去報道的。

    這所中學是藍星數一數二的學校,師資隊伍龐大,藍星對學校的投資巨大,陸訣能來這里讀書,如果不是看在沈恙的面上,不知道要費多少勁才能進來。

    校長親自出來接見了沈恙,因為不是在部隊,沈恙就沒必要穿軍服,他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西服,西服修身,黑色更甚,顯得陸訣的身材尤為高挑。

    陸訣跟在沈恙后面,好奇地打量著這所皇家學院。

    “歡迎歡迎,上將大人。”校長上前來,主動對沈恙伸出了手。

    早在幾天前,沈恙就憑著這次戰斗成功加爵了。

    沈恙抿唇一笑,“您好。”

    “您身后這位就是您說的學生是吧?”校長一眼就看到了沈恙身后的陸訣,于是主動提及了這事。

    沈恙點頭,“是,你隨便給他安排一個班吧。”

    “好好,那這里這份申請表,麻煩您填一下。”校長一邊說著,一邊從桌上摸了一張A4紙遞給了沈恙。

    沈恙大致瞥了兩眼,就握起筆開始填寫基本信息了,但是在「學生與監護人關系」的那一欄頓住了,于是他就將這一欄空出來了。

    筆又來到了「申請年級」這里,沈恙想了想,十二歲應該上什么了呢………

    他十二歲的時候么……

    沈恙一時沒想起來,淺淺推測了一下,就下了筆,隨后三兩筆就填完了申請表。

    校長接過去看了兩眼,小心翼翼問:“這關系欄……”

    沈恙淡淡道:“我是他老師。”

    “這樣嗎……”校長點了點頭,“這邊情況我們也有了解,您放心,我們今天就為他安排班級。”

    沈恙點頭,這時候他手腕上的光腦傳來了一陣聲響,沈恙掛斷了通訊請求,隨后就接到了對方的訊息,沈恙三兩眼看完以后。

    就抬起頭對校長說:“那你就把他送到班里去吧,我有點事要處理。”

    說完也是不管校長同不同意,沈恙轉身就離開了這里。

    “………”看著年級申請欄目那里寫的是:[初一年級],校長也只是笑了笑,結合著陸訣看起來并不大的外形,看起來只有八九歲的孩子,就去讀初中了,怎么想怎么也不合適吧,但或許這就是沈恙的意思呢?

    如果陸訣跟不上班級進度,他再聯系沈恙給對方換年級吧。校長想了挺久,最后做了這樣的決定。

    他掀起厚重的眼皮看了看陸訣兩眼,更是對陸訣的身份感到好奇了,他咳了兩聲,“走吧,陸上將給你安排了初一年級的班,你先去聽聽課,跟不上一定要和老師說,知道嗎?”

    小陸訣緊緊抓著身上的挎包,重重地點頭答應。

    于是十二歲的陸訣就這樣被稀里糊涂地送到了初一年級的班,班里所有人的年齡都比他大兩歲多。

    對于突然插進來一個比他們小這么多的同學,班里其他人對陸訣充滿了好奇心,一下課他們就將陸訣圍了起來,七嘴八舌地追問著他一些無足輕重的話。

    陸訣也很耐心地回他們的話。

    下午就在這樣的時光下過去了,因為是沈恙親自送來的人,校長也特意跟老師打過招呼了,所以沈恙的老師也對他照顧有佳。

    當天也沒有講太難的知識點,只想先讓陸訣熟悉一下班級氛圍。

    一直到下午放學,陸訣看著身邊的同學都被接走了,他才反應過來,他是沈恙送來的,也就并不認識回別墅的路。

    而通過陸訣這些天對沈恙的了解,沈恙或許會忘了他在學校。

    倒不是說沈恙記性不好,而是陸訣根本不會去記那些無足輕重的事情。

    時間一點點流逝,他想等老師過來以后,讓老師替自己打一輛車,不管怎么樣,他得先回到別墅。

    教室里最后一縷陽光都消失了,陸訣靜靜地坐在位置上,說不難過自然是假的,身邊所有同學都被家長接走了,他又成了一個人了。

    像以前那樣,他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回家。

    “咚咚。”教室門被敲了敲,陸訣一開始沒反應過來。

    于是一道微微輕揚的聲音傳來:“陸訣,發什么呆呢?”

    陸訣眼睛一亮,急忙偏頭看向門外,門邊,沈恙倚在門框,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著陸訣,夕陽拂在他身上,溫柔又親和。

    陸訣吸了吸鼻子,站起了身,然后跑向了沈恙,猛地撲到了沈恙懷里,緊緊抓著他腰際的衣裳,嘟囔:“老師,您終于來了。”

    ‘老師?’沈恙愣了一下,轉而想起了他今天對校長的話,好吧,其實還不錯。

    小孩兒委屈的聲音十分明顯,陸訣其實也沒猜錯,沈恙的的確確是把陸訣這件事忘了,是他干完工作回到別墅的時候,看到了桌上的食譜才突然想起來了。

    他又想讓助理去接,但事實證明,親自來接也沒有什么不好的。

    至少沈恙獲得了一個哭唧唧的陸訣。

    第62章 番外.回憶3

    陸訣在初一年級之中, 就顯得尤為的突兀,首先他真實年齡才十二歲,怎么也不是上初一年級的年齡, 加上他不符年齡的身形,班上所有人都對他充滿了好奇心。

    而且他又是沈上將親自送來的,不止是班里的人對他充滿了好奇,就連外班也會有人好奇他,甚至課間辦公室的老師也會討論到他。

    倒不必說對他有多上心, 更多是因為沈恙的那層身份在。

    “陸訣,沈上將和你是什么關系呀?”課后,坐在后排的小女生用筆戳了戳他的后背, 小聲問。

    因為身高和身份的原因, 他被老師特別關注,自然而然坐到了第一排去。

    陸訣回頭看著小姑娘, 小姑娘叫姜婷, 是一個非常外向的姑娘, 從她日常用品和身上配飾來看,她家里怎么也是非富即貴。

    陸訣如實回:“他是我的老師。”

    “咦,那你的爸爸媽媽呢?”姜婷很是好奇。

    陸訣平靜道:“他們不在。”

    “這樣啊……”姜婷恍悟, 接著說:“真沒想到你和陸上將竟然是這種關系, 你覺不覺得沈上將好帥啊。”

    十幾歲的小女生, 并不在乎沈恙在外面的名聲, 或是不近人情, 或是兇狠殘暴,只是覺得對方長得好看, 所以對他也有好感。

    陸訣稚嫩的臉上露出了一些疑惑不解,“你喜歡他?”

    姜婷認真點頭:“當然, 我們班上很多女生都喜歡他的。”

    “喜歡他什么?長得好看嗎?”不可否認,沈恙的確好看,但如果只是因為對方好看就喜歡,那這種喜歡就太假了。

    姜婷理所當然:“當然啦,除了他,我還喜歡少統帥司徒嵐大人,還有那個當紅的明星……”

    姜婷一口氣說了六七個人的名字出來,陸訣唇角不留痕跡地抽了一下。

    “哦。”如果是這種喜歡,那就不奇怪了。

    陸訣將頭轉了回去,準備繼續埋頭寫作業,姜婷還是戳他的后背,“你怎么這么愛學習啊,你這么小,聽得懂嗎?”

    陸訣回首看著姜婷,卻還是誠實的搖了搖頭。

    “你聽不懂啊?那沈上將為什么送你來初一年級呢?”姜婷更加好奇了。

    陸訣回憶了一下,以他對沈恙的了解么………

    沈恙很可能是沒記起來他多少歲了,然后又沒估出初一的學生應該多少歲,于是就瞎填了。

    “不知道。”但是陸訣選擇不亂說話。

    姜婷就急了呀,她擔憂道:“那你聽不懂怎么辦呀?結業考試不過的話,是會被留級的。”

    陸訣想了想,就說:“我會好好學習,努力跟上你們的。”

    姜婷抿了抿嘴,“好吧,希望你是個天才。”

    正好上課鈴響起,走廊外面的人魚貫而入,很快就回到了教室里,兩人也不再說話。

    今天放學是助理來接的陸訣,陸訣已經和助理有過幾次照面了,所以看見助理的時候,他其實隱隱有些失落,但還是跟著助理出了校園。

    路上,助理照例問他學習情況,陸訣就認真回:“英語學了新的單詞,數學學了函數,語文講了一首古詩………”

    他把今天學習的課一一告訴給了助理聽。

    助理就說:“如果您有聽不懂的,上將說可以給您申請換級。”

    陸訣悶悶地點了一下頭,又問:“老師呢?”

    助理:“上將今天出任務,這幾天應該都不會回來。”

    “很危險嗎?”以前沈恙出任務回來,身上或多或少總會帶一些傷。

    “你放心吧。”助理為陸訣打開了車門,“上將會沒事的。”

    陸訣鉆進了車里,輕輕回應:“好。”

    ——

    助理說沈恙這幾天都不會回來,陸訣果然有半個月沒有看見沈恙,他一個人在別墅,那天別墅的門鈴突然被摁響,陸訣本來在茶幾上面看書,聽到外面的動靜。

    急忙撇下手里的書就往門口跑去,但他還是有警惕心的,并沒有第一時間開門,而是去問鞋柜上的提里。

    “提里,調出門外監控。”陸訣對提里發動命令。

    提里:【收到,正在執行命令】

    接著提里臉上的光屏就變成了門外的監控,看著外面十多個帶著黃色工作帽的工作人員,他們抬著一個巨大的紙箱子,規規矩矩地站在門外。

    好吧,果然不是沈恙。畢竟沈恙回來沒必要摁門鈴。

    陸訣小心翼翼打開了門,外面帶隊的人看見了陸訣愣了一下,然后迅速整理了一下神色,“您好,請問這里是沈恙沈上將家里嗎?”

    陸訣點了點頭,但沒有想開門把人放進來的意思,他板著臉問:“你們是誰?”

    為首的人不知道陸訣的身份,但是能在沈恙家里住著的,未必是普通人,所以他對陸訣也算尊敬,“我們是Angel公司的工作人員,這是我們公司出產的第一批智能機器人,兩年前上將對我們這個項目進行了投資,我們承諾將出產的第一批機器人性能最好的那一個來送給上將。”

    陸訣瞥了一眼他們身后那個高大的紙箱子,頓了一下,然后給他們讓開了路,“哦,進來吧。”

    于是這群人就擠進了屋里。

    陸訣在旁邊看著他們拆開了紙箱子,很快,一個嶄新的智能機器人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藍星在醫學和機器智能方面的造詣特別深,能造出這樣的仿真機器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藍星在這方面又有了一大跨越性的進步。

    “001,001。”工作人員打開了機器人的開關,然后對著機器人喊它的編號。

    【001收到】機器人揮舞著手和在場的人一一打招呼。

    目前看來,這個編號叫做「001」的機器人沒有任何問題。

    “你好,機器人已經送到,編號001,如果你有什么指令,可以隨意對它下達,這是說明書,它擁有唯一一次更名的機會,請斟酌以后再更名。”他們將一沓厚厚的說明書遞給了陸訣,陸訣雙手接了過去。

    然后屋里的人就一一離開了別墅,留下了陸訣和這個機器人兩兩相望。

    他打開光腦,拍下了001的照片并發送給了沈恙,【老師,有自稱Angel公司的工作人員送來了這個機器人,您過目一下】

    對面仍舊沒回消息,前面十多條消息都是陸訣發給他的,也沒有回他。

    陸訣想把001搬到角落去,畢竟他沒覺得自己有需要機器人幫忙的地方,但他畢竟只是個孩子,使了全身的力氣也沒能將001挪動一點距離,小陸訣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想到了剛剛工作人員對他的命令語言。

    “00…1?”陸訣有些不確定地對它喊出了聲。

    001揮動著手臂,回應:【001收到】

    “到那里去待機。”陸訣伸出手指向了客廳的角落。

    【好的】001轉動了身子,抬腳往陸訣指的方向走了去,然后到角落里開始待機。

    陸訣笑了起來,他到底是一個小孩子,加上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智能的機器人,于是又忍不住對001發動指令,“001,掃地。”

    【好的】于是陸訣就看見001的頭在屋里進行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旋轉掃描,鎖定了掃帚的位置以后,就走去將掃帚拿了起來,開始清掃地面。

    001掃地的速度又快又細,將地面所有角落都清掃到位了。

    陸訣頓時玩心四起,他打開說明書,認真查看起了上面的信息,小孩子對這種智能的機器人很是好奇,陸訣也不例外,他對著001下達說明書上的各種指令,看著它很好地執行著每一個任務,陸訣的眼睛都亮了幾分。

    ——

    有沈恙的消息是半個月后了,是助理回來看他的時候帶來的。

    “沈上將昨天晚上回藍星的,受了點傷,現在在醫院養傷,如果你想去看看他,一會兒你就坐我車去吧。”助理帶來了不少的水果蔬菜。

    陸訣點頭,“很嚴重嗎?”

    “有點。”助理嚴肅地點了一下頭,目光也鎖到了角落里的機器人,“這是什么?”

    陸訣將那天的事一五一十告訴給了助理,助理點了點頭,“行,既然你要去的話,你先在這里等我,我去給上將拿一些換洗的衣物。”

    陸訣點了點頭,沒多久,助理就裝著沈恙的衣服下了樓。

    兩人一前一后離開了別墅。

    沈恙住的病房在醫院頂樓,是市醫院里最高級病房,陸訣聞著醫院里的消毒水和藥水混合的味道,顯得有些局促。

    他乖乖跟在助理后面走,一路上看見了很多醫生護士,還有一些穿著矜貴的人,路過一些病房的時候,他還聽見了里面傳來陣陣哭泣聲。

    沈恙的病房在最里面,那是一個絕對安靜的地方,安靜得陸訣心慌。

    果然,在最里面的那個病房,門口站著兩個人,他認得他們,一個是岑副將,一個是藍星的少統帥司徒嵐,司徒嵐站在門口,透過門口的玻璃窗,一臉嚴肅地看著里面的情形。

    助理前去把手里裝衣服的袋子放在了椅子上,然后去問門口的人:“上將怎么樣了?”

    一邊的岑副將小聲說:“不太好,今天早上手上的傷口感染,又發燒了,現在白醫生在里面。”

    司徒嵐瞥了助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他身后的陸訣,就微微挑了一下眉,問:“他是誰?”

    陸訣被這些人環繞在中間,要仰起頭才能和他們對視他,岑副將就解釋說:“這就是上將當時和您提起的那個孩子。”

    “哦?他居然真的留在身邊了?”司徒嵐的笑有些意味深長,甚至毫不避諱地打量著陸訣,這讓陸訣很不舒服。

    “長得還不錯,也不怕人,就是看起來不像十二歲的樣子。”司徒嵐扯了一個笑,就想伸出手去摸陸訣的頭頂,陸訣卻躲到了助理身后去,司徒嵐也不生氣,他表情淡淡,收回了手就繼續透過玻璃窗看著屋里的情況。

    陸訣不知道沈恙究竟受了什么傷,可是一看到助理他們擔憂的表情,陸訣心跳也越來越快,他也緊張起了屋里的人。

    大概過去了十多分鐘,病房的門被打開,從里面走出來了一個戴著口罩和一次性橡膠手套的醫生,他身后跟著兩個護士,護士端著的托盤里面,是一團團帶血的棉球。

    “上將退燒了,你們要去看他的話,一次性只能進去一個人,盡量別打擾到他。”白稚取下了口罩,將口罩和脫下來的手套全都扔到了旁邊護士的托盤里面。

    兩個護士一前一后離開了這里。

    司徒嵐雙手抱胸,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他手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昨晚沈恙被送回來的時候,左手手腕上纏繞著一大圈白色紗布,紗布上面浸出的鮮血一個勁地往外冒。

    當時抬他的擔架下面也流出了不少的血。

    “這個就是最大的問題了。”白稚臉色很不好,“上將的光腦不知道出了什么問題,總之,他手腕上的傷是因為他親手將光腦芯片剜了出來。”

    眾人:!

    第63章 番外.回憶4

    光腦芯片是每個人出生就會被植入到身體里的, 隨著年齡增長,時間久了,芯片與血肉會慢慢融合相連, 徒手剜出芯片,和在心臟上切走一片肉沒什么兩樣。

    “什么原因?”司徒嵐臉色變了變,又一臉擔憂地往病房里看了一眼。

    白稚搖頭,“不清楚,要等上將醒了才知道。”

    “而且我們必須趁傷口還沒愈合的時候, 重新給上將植入一個新的芯片,研發部那邊需要您去交涉一下。”白稚對司徒嵐說。

    司徒嵐點了點頭,“行, 那我現在去研發部那邊。”

    轉而他又看向岑副將說:“沈恙受傷這件事, 必須瞞著父親和十二司的人,沈恙那邊的事需要你出面去解決。”

    岑副將鄭重點頭, 司徒嵐又看向助理, “上將這邊, 你多照看一下。”

    助理領命,短短一分鐘,司徒嵐就將當前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兩人先后離開了這里, 只留下了助理和陸訣兩人守在病房門口。

    白稚做了一夜的手術, 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了, 沈恙這邊又發燒感染了, 一番折騰下來,白稚一點精神氣都沒有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 看著面前半大的陸訣,問:“這是?”

    助理就將陸訣的身份介紹給了白稚。

    白稚點了點頭, 對助理說:“上將這邊不能離人,你多注意一下,有任何問題就通知我。”

    白稚交代完,轉身就往樓下他的辦公室去了,白稚只允許一次性進去一個人,所以助理就對陸訣說:“白醫生說一次只能進去一個人,那我進去照顧上將,一會兒我會安排人來接你回別墅的。”

    “我想看看老師。”小陸訣眼圈周圍有些濕潤,愣愣地望著眼前的男人。

    他的身高是夠不到玻璃窗的,根本就不知道里面的具體情況。

    將近兩個月,他連沈恙的消息都沒有,如今一有消息,還是他重傷的消息,結果陸訣跟過來,卻連沈恙的人影都沒看到。

    助理抿了抿唇,透明鏡片下的眼睛捎著些許溫柔,“行,那你先進去看看他吧。”

    助理為陸訣打開了病房的門,陸訣低低地說了一聲謝謝,然后接過助理遞過來的口罩,戴好了口罩才走到了病房里面去。

    陸訣腳下的步子很輕,小步到了病床邊,病床上面,沈恙靜靜地躺在上面,松軟的枕頭輕陷了下去,沈恙一張臉慘白,呼吸機罩在他的口鼻上面,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就連呼吸都很微弱,若不是一邊的儀器還顯示著沈恙的各項身體特征,陸訣真的會懷疑沈恙是不是死去了。

    陸訣愣愣地看著床上的沈恙,不由得鼻子一酸,眼圈瞬間紅了大半,在沈恙這邊,他體會到了不曾體會過的溫暖,或許沈恙本身不是一個溫柔的人,但他對陸訣恰到好處的照拂,足以溫暖陸訣的心。

    在他的印象里,沈恙高高在上,無所不能,但如今也如瀕臨破碎的白瓷娃娃,躺在病床上,各種儀器連接在他身上,陸訣連碰都不敢碰。

    陸訣沒有上前去,只靜靜地看著沈恙。

    直到助理上前來,他才離開了房間。

    接下來的兩天,沈恙也從重癥監護病房轉到了普通病房,人也在那天夜里醒了過來。

    那晚助理剛好出去辦理沈恙的住院手續,于是只留了陸訣一個人在病房守著沈恙,他一手握著沈恙的輸液管,然后整個人都趴在旁邊睡著了。

    沈恙艱難地掀起沉重的眼皮,眼前的白熾燈是重影的模樣,他緩了好久,才定神看清頭頂的燈。

    床頭的儀器不時發出“叮——”的一聲。

    沈恙慢慢偏過頭,就看見身邊已經睡著了的陸訣,陸訣睡覺的模樣很是乖巧,像一只小金毛,口水順著嘴角留下來,白色的床單染上了水漬。

    沈恙手指動了動,覺得渾身都疼,特別是左手,這只手簡直就像被千斤重的玄鐵壓著一樣,痛得沈恙皺緊了眉頭。

    他倒吸了一口氣,右手抖了一下,牽動了輸液管,也就驚醒了一邊睡覺的陸訣。

    陸訣睡意朦朧地抬起了頭,毫無征兆地對上沈恙清冷的眸子,他還愣了兩秒,接著欣喜若狂,站起了身,激動道:“老師您醒了!”

    “您終于醒了!我現在就叫醫生過來。”陸訣是真的高興,他一邊說著一邊踮起腳尖去摁響了床頭的呼叫鈴。

    “老師醒了。”呼叫鈴剛剛接通,陸訣的聲音就迫不及待地對呼叫機說了起來。

    于是沒兩分鐘,四個護士擁著兩三個主治醫師來到了病房,為首是白稚。

    白稚看見沈恙這么快就蘇醒了過來,也表示很驚喜,他先是將在床頭的儀器的各種開關一一打開,然后低下頭輕聲去問:“您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沈恙眸色暗淡,冷靜搖頭。

    白稚這才將沈恙臉上的呼吸機取了下來,然后接過護士遞過來的一只注射器,白稚手腳麻利地準備將里面的藥劑注射到了沈恙的手腕處的血管里面。

    沈恙人很瘦,所以血管也淺,陸訣看見白稚捏著注射器,注射針在沈恙的腕骨處四處尋找血管,陸訣光是看著就覺得疼,完全不忍直視。

    反觀沈恙,一臉的平靜,針管在里面尋找血管的時候,他甚至面不改色,只有額角和頸側起了一層薄薄的汗漬。

    注射完藥劑以后,白稚才松了一口氣,“除了手腕那里的傷,其他地方沒什么大礙了,后面好好養傷就行了。”

    “嗯。”沈恙頷首,目光清冷。

    白稚接著說:“不知道您是出于什么原因剜掉了光腦芯片,但這里有一個壞消息,我們需要在你清醒的狀態下,重新為您植入光腦芯片,不能打任何麻醉劑。”

    “什么時候?”沈恙暗了暗眸,對此的態度過于平淡了。

    白稚就說:“當然是越快越好,少統帥大人已經去聯系研發部了,等他那邊取到合適的芯片,我們這邊就要加快手術進程了。”

    沈恙點頭,深邃的眸沒有一點波瀾,“行。”

    護士和醫生擁在病床前,陸訣沒有一點容身之地,但是看見沈恙沒事,他也終于松了一口氣。

    沈恙靠在病床上,掀眸瞥向了被擠到了角落里的陸訣,和陸訣那雙有些疲倦的眸對視上,陸訣就沖他擠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倒是有些喜感。

    沈恙斂眸,唇尾微微揚起,看起來心情還不錯。

    直到護士醫生都離開了病房,助理回到房間,又交代了一些事宜,因為家里有事情需要處理,好在沈恙已經醒了過來,所以他也沒留太久就離開了。

    一時間屋里只聽得見醫療器械運作的“滴答”聲,安靜得過分了。

    “陸訣。”沈恙出聲喊了一聲角落里的陸訣。

    陸訣急忙起身,跑到沈恙床邊,“在。”

    “困了嗎?困了就睡一會兒?”沈恙聲音比較輕,可能是因為剛剛醒來,還有一些發啞。

    陸訣給他倒了一杯熱水,搖頭說:“不困,您醒了,學生很高興。”

    “這樣啊。”沈恙接過了水杯,抿了兩口溫熱水,感覺到喉嚨得到了滋潤,他才接著說:“在學校怎么樣?”

    “老師和同學都很好。”陸訣如實說。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聊著,可能是給沈恙輸的液有安眠的功效,沒多久,沈恙尋了一個舒適的位置,又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陸訣趴在床邊靜靜地看著沈恙的臉,他時常會被這張驚為天人的臉震驚到,真應了那句話,有的人就算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說,也有人會為他瘋狂著迷。

    陸訣見過一些沈恙的極端愛慕者,他們或是幾近病態地想要得到他,亦或者是因愛生恨要毀了他,但毫不例外,他們都死在了沈恙的槍下。

    陸訣眨了眨眼,為自己擁有這樣一位老師而覺得慶幸。

    ——

    手術室外面,幾人焦急地等待著,光腦芯片已經匹配了出來,所以第三天沈恙就被推進了手術室,將再一次為他植入芯片。

    “啊啊啊——”手術室里面的叫聲回蕩在整間走廊,用助理對陸訣的解釋來說,這無異于將血肉生生剝開,然后在里面放入一顆種子,任種子生根發芽。

    這種痛比絞心更甚,陸訣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沈恙,在他的認知里,沈恙是一個非常有忍耐力的人,如果連他也忍受不了這種痛,放在平常人身上,未必不會痛死過去。

    幾人神情緊張,望著綠色的「手術中」三個字,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沈恙幾乎是痛暈過去了,又被痛醒了過來,如此反復,在他第四次痛醒的時候,白稚如釋重負,鄭重地告訴他:“成功了。”

    沈恙舒了一口氣,眼睛一閉,徹底昏睡了過去。

    病床被推出去,幾人急忙擠上前去,看著病床上滿身是汗,唇色慘白,頸脖和額頭青筋暴起的沈恙,司徒嵐不由得投下了幾分憐愛的注視,好在已經過去了。

    “嗚嗚,老師………”陸訣沒見過這樣的沈恙,一時間控制不住眼淚,嘩啦啦地就往床上掉,他跟著病床小跑著,哭聲一直跟進了病房。

    床上的人皺起了眉,艱難掀唇:“吵,死了。”

    陸訣急忙捂住了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卻控制不住生理反應,一個勁地抽泣。

    “手術很成功,上將比我們想象的更有耐力,而且杰西卡先生制作的芯片非常服帖上將。”白稚自己也是滿頭的汗,手術服上還有斑斑血跡。

    司徒嵐點了點頭,對白稚說:“辛苦了。”

    “我應該的。”白稚回。

    床上的人身上很快又插滿了各種儀器,手背上全是輸液留下的針孔,所以現在換到了小臂位置繼續輸液了。

    在陸訣認知里無所不能的沈恙,如今也像瀕死的蝶,實在讓人心疼。

    經過將近半個月的細心療養,沈恙已經不需要再住院了,所以在岑副將他們的陪同之下,沈恙搬回了別墅里面開始養傷。

    看到001的時候,沈恙也有些意外,陸訣就耐心將001的由來告知給了沈恙,“公司說它只有一次更名權,您要不要給他換一個名字?”

    沈恙穿著針織毛衫,外面披了一件薄毯,他抬眸仔細打量了001許久,淡淡說:“叫路易十七吧。”

    雖然不知道沈恙為什么會給001取這個名字,但是事后陸訣還是乖乖給001錄入的新的名字。

    后面的日子幾乎就是陸訣擔任照顧沈恙這一角色了,沈恙堅持不請外人進來,說讓路易十七伺候伺候得了,順便測試一下他的性能,但路易十七做飯的口味是完全按照網上菜譜來的。

    這讓陸訣深刻意識到了沈恙的挑食,豆皮不吃,香菜不吃,雞肉不吃皮,不吃肥肉,不吃洋蔥,不吃胡蘿卜,蔥姜蒜只要不被他看出來就能勉強接受………

    迫于無奈,十二歲的他再次踩上了小板凳,拴上了圍裙,擔任了照顧沈恙這一角色。

    傷筋動骨一百天,沈恙的傷就不止是傷了筋骨那么簡單,光是修養,就用了將近三個月的時間。

    這期間他無聊的時候還是會從陸訣身上找點樂趣,比如照常逗他說別墅有鬼,陸訣還是會半夜抱著枕頭,哭著來敲他的門。

    或者在陸訣寫作業的時候,裝作一個監護人去檢查他的作業,那晚陸訣實在是不堪其擾了,就從試卷里找出了一個奧數題,讓沈恙教自己。

    對于初中的題,有著大學文憑的沈恙并不放在眼里,但時代總是在進步的,他坐在書桌旁,也翻來覆去將那個題看了很多遍。

    陸訣用手撐著下巴,嘟囔:“老師,要不算了吧。”

    沈恙對此倒是坦蕩,畢竟不會就是不會,如果問他戰場上的事,他一定能解決,但如果是紙上解題的話就未必了。

    “我以前讀書的時候,也不見題這么難吧,我是不是給你報錯年級了?你會不會?”沈恙終于知道反省自己是不是給陸訣報錯了班級。

    陸訣就對他笑,“沒關系,我會努力跟上他們的。”

    說完他就低下頭用筆在那個題下面寫了一個“解”字,低聲嘟囔:“老師說不會就寫解,也可以得一分的。”

    沈恙垂眸看著那個題的分值,冷不丁地吐道:“那寫十二個。”

    陸訣:“咦?”

    他頭一歪,小小的臉上滿是疑惑。

    沈恙一下就笑了起來,看來身邊有這么一個人也并不是壞事嘛,至少會在他無聊的養傷生涯里,添那么一點樂趣。

    所以對于給陸訣找領養家庭這件事,被沈恙徹底地擱置了下來。

    一直到這里,兩人之間的氛圍都沒有任何的不對勁,甚至陸訣還覺得,沈恙對自己和對旁人,是有明顯差別的,沈恙很顯然是比較縱容他的。

    第64章 番外.回憶5

    日子這么一天一天也算過去了。

    在沈恙并不知情的時候, 陸訣的成績已經從什么也聽不懂逆襲到了年級前十了。

    但沈恙似乎并不過多關注陸訣的事情,加上司徒嵐那邊的事情需要沈恙,所以沈恙就更沒有時間留在別墅陪伴陸訣了。

    于是助理就成了照顧陸訣的不二人選。

    三年轉瞬即逝。

    陸訣跳級成為了高一生, 加上到了青春期,身高也嗖嗖地往上竄,每次見面沈恙都要震驚一回,感嘆陸訣長得太快了。

    沈恙工作忙,三天兩頭不著家, 助理有自己的家庭,對陸訣的照顧也并不能面面俱到,所以陸訣像大多數孩子一樣, 青春期一到, 叛逆期也席卷而來。

    這天會議剛結束,沈恙就接到了一則陌生人撥來的通訊, 他接下通訊, 就聽到對面說:

    “家長您好, 我是陸訣的班主任劉老師。”聽聲音,對面應該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嗯,我是他監護人。”沈恙接過岑副將遞過來的文件, 淺淺地掃了兩眼就在上面簽下了名字。

    班主任就繼續說:“您放心, 陸訣學習成績很好, 但是關于他的心理方面, 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問您。”

    沈恙眉尾微挑, “他怎么了?”

    “這邊是想問一下,您不是孩子的父親吧?”高中學校是陸訣自己考的, 所以沈恙并沒有去那邊打過招呼,對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很正常。

    “嗯。”沈恙只淡淡地應了一聲。

    班主任一連說了兩句“難怪不得”。

    “那就是了, 孩子現在正是青春期,身邊缺少親人關照,難免不想做點出格的事情吸引大人的注意力,您作為他的監護人,也該騰一些時間多關照關照他。”

    沈恙有些意外,他并不關注陸訣的學業,只從助理那里聽說陸訣成績不錯,沒想到人成績沒出問題,心理出問題了。

    “他怎么了?”沈恙對岑副將做了一個手勢,岑副將識趣地離開了辦公室。

    班主任就說:“孩子成績好是好,但總喜歡和那群社會人士玩,今天也是一上午都沒來上課,被我發現他和隔壁學校的那群混混在一堆玩,他不怕我,叫他他也不搭理,實在沒辦法,我就聯系到您了。”

    沈恙這邊沉默了一會兒,眸中劃過了一絲不明的情緒,“行,我知道了。”

    “你費心了。”沈恙繼續說,“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嗎?”

    “我剛剛看見他是在××路那邊的一條巷子里,你去那附近應該能遇到他。”班主任的語氣好似在跟沈恙告狀一樣。

    沈恙:“好,我會處理好的。”

    聽到沈恙這么說了,對面才主動掛斷了通訊。

    沈恙后背往后一靠,抿了抿唇,關照么……,他對陸訣的關照似乎的確太少了,但他也沒理由對陸訣太過關照了吧。

    正了正神色,他給岑副將發了訊息過去,沒多久岑副將就來到了辦公室,沈恙問他:“今天下午的行程調一下吧。”

    “和加雨公爵的面談也推掉嗎?”岑副將看著手里的行程表問。

    沈恙猶豫了一下,隨后點頭:“也推掉,你去選幾件合適的禮物送給他,就當賠禮道歉了。”

    岑副將并不知道沈恙突然推掉行程的緣由,也沒有去質疑上司的愛好,所以就低下頭說:“行,屬下知道了。”

    岑副將退出了辦公室。

    沈恙只手揉了揉太陽穴,莫名覺得煩躁,他轉而給助理撥了一個通訊過去,簡單就是今天不用去別墅了,他會回別墅。

    處理完了這邊的事情,沈恙才起身往外走,正好岑副將也處理完了手頭的事,便載著沈恙回了別墅那邊。

    路上,沈恙沒讓岑副將急著回別墅,他平淡開口道:“去××路。”

    岑副將就轉動了方向盤,將車開往了另一條路,同時問:“那邊是出了名的美食街,您去那邊是想買點什么嗎?”

    沈恙透過車窗看著外面的情形,說:“去逮一個正在叛逆期的人。”

    岑副腦子一轉,立馬就想到了是誰,于是輕聲問:“是陸訣嗎?”

    沈恙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一時車內安靜得有些詭異了。

    好在車子沒多久也到了目的地了,車子停在了路邊,沈恙偏過頭,掃了一眼這條街,來來往往人是不少,但這些人并沒有看見熟悉的人。

    沈恙就示意岑副將將車慢慢往前開。

    ——

    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樹上蟬鳴也消停了一些,空巷里一群少年圍在一起玩紙牌。

    “陸哥,晚點我們去KTV喝點酒唄。”一個看起來胖胖的男生用手肘碰了一下身邊的少年。

    少年身材高挑,里面穿著校服白襯,肩上披著藍白相間的校服,胸口上還有學校的校徽,旁邊幾個少年穿的卻是黑白相間的校服,倒顯得少年有些格格不入了。

    陸訣頷首算是答應了,隨后將手里剩下的兩張牌全扔了出去,“我又贏了。”

    對面兩個人一齊發出嘆息的聲音,“哎呀。”

    “和陸哥打就沒贏過好嗎?”

    陸訣笑,露出一邊的虎牙,風吹過來,把他額前的碎發撩起,他顴骨位置貼著一個創可貼,少年氣十足。

    “行了,今晚KTV的錢你們出了。”陸訣站起了身,用腳踢了踢腳邊的石頭,痞得就差沒叼根煙了。

    “行。”胖小伙姓余,因為人長得胖,他們都叫他胖余。

    胖余蹲下去把紙牌收了起來,隨手揣進了校服褲兜里面,一群人至少八九個,都懶懶散散地往巷子外走,一邊的一個瘦高個用肩膀碰了一下陸訣,“陸哥,今晚還是九點回?”

    “嗯。”陸訣披在肩上的校服外套滑下了一邊,他兩手插在校服褲兜里,邊走邊無聊地踢腳邊的石子。

    胖余就笑,調侃:“知道的還說你家里那個是你的老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對象呢。”

    “就是就是,你和我們一起,就從來沒有九點半以后到家的。”旁邊的人附和。

    陸訣上了高中,學校有晚自習了,晚自習是九點下課,所以九點半到家就很合理了,雖然沈恙不怎么在家,但陸訣還是不想自己某天回去晚了,和突然回別墅的沈恙碰上。

    “你們懂個屁。”陸訣試著想了想,如果沈恙真的是他的對象,那也有些可怕,畢竟他認識的人當中,就連少統帥,哦不,應該是統帥大人了,他都比較忌憚發了脾氣的沈恙。

    更不用說寄人籬下的自己了,其實有時候沈恙要是一臉冷淡地看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些害怕了。

    于是一群人齊聲笑了起來,把矮墻上打鼾的野貓都吵醒了,風卷過來,把巷子里的落葉吹得直打璇。

    出了巷口,他們才看見巷口停著一輛十分華貴的車,陸訣瞥了一眼,覺得有些熟悉,他定了定神,微微瞇起了眼睛,想瞧清楚車里的人。

    這時候后車窗卻被慢慢搖了下來,坐在后排的人偏頭看了出來,與外面的陸訣對視上了。

    陸訣眸子一縮,頓住了腳。

    沈恙長發系于腦后,穿著便服,身姿端正,一張臉尤為冷淡,他捏起了清冷的眸子,一抹危險的氣息從中暈染開。

    可即便這樣,上將絕美的容貌卻很難讓人不注意到。

    一邊的胖余不明事,也沒瞧出不對勁,反而用手肘碰了碰陸訣,低聲說:“哎喲我去,正點。”

    陸訣臉色一黑,上前了去,低低地喊了一聲:“老師。”

    沈恙瞥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他身后的那群人,把那些人看得渾身一顫,莫名也站直了身,將插在褲兜里的手伸了出來,一點也看不出吊兒郎當的模樣了。

    “看來我打擾了你和你朋友們玩了。”沈恙緩緩掀唇,薄涼的聲音從他唇間吐出來,卻讓人聽不出他其中的意味。

    陸訣回頭對幾人使了一個眼色,于是胖余規規矩矩地對沈恙舉起了手打招呼,然后說:“那個陸哥他老師,我們就先走了,下次再見,下次再見。”

    一群人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得一干二凈了,只留下了陸訣一個人。

    看來陸訣說得不錯,他家里的那位老師真是個嚴厲的人,單單是瞥了他們一眼,都讓他們渾身發倏。

    “老師。”陸訣正說話,披在肩側的校服外套也掉落在了地上。

    沈恙關上了窗,陸訣急忙撿起地上的校服就從另一邊上了車。

    車內空氣過分的詭異了,沈恙從陸訣上車以后就沒說一句話了,陸訣也是坐立難安,只好率先開口打破了沉寂:“老師,您怎么,怎么在這里來了……”

    沈恙緩緩啟唇:“多虧了你一上午都沒去學校,你的班主任親自聯系了我,否則我還不知道,我看起來聽話懂事的學生,竟然是那群人口里的陸哥。”

    陸訣搭在膝蓋上的手握成了拳,緊張得不行,“老師,我………”

    沈恙“嘁”了一聲,“陸哥,真不錯呢。”

    “就是喊著玩的……”陸哥這兩個字從沈恙的嘴里吐出來,陸訣覺得后背發涼。

    莫說陸訣了,前排開車的岑副將都起了一身的冷汗。

    沈恙閉上了眼,雙手抱胸,一語不發,陸訣心跳加速,這種感覺比他當年在幼兒園犯事,被他媽媽抓包了都可怕。

    車子很快就開到了別墅,把陸訣和沈恙送下了車以后,岑副將就開著車離開了。

    陸訣默默跟在沈恙身后回了別墅里面。

    沈恙往沙發上一坐,就將腿疊了起來,長褲貼在身上,一雙腿被襯得筆直又勻稱,他只抬眼瞥了陸訣一眼。

    陸訣就將校服外套放在了沙發上,然后對著沈恙就跪了下去。

    少年長高了不少,但還是要比沈恙矮一些,身材也不勁壯,很是單薄,但五官已經明顯長開了。

    “對不起老師。”陸訣低下了頭道歉。

    沈恙扯了一下嘴角,笑出了聲,“和我道什么歉?”

    “老子從來不管你在外面干什么,你當好學生就當,混社會就混,你違法就違,反正最后肯定是老子親手崩了你,但是你做這些事卻打攪到我的話,我不介意讓你滾出去。”沈恙的意思很明顯了,他是說他沒有因為陸訣在外面混而生氣,他生氣的是陸訣在外面混,讓他的班主任找了上來。

    陸訣低垂著頭,一語不發,倒也算是一副認錯的態度。

    沈恙在他面前肯定也是有發過脾氣的,但從未說過要趕走陸訣的話,陸訣也不害怕被趕走,只是一想到被趕走,就再也見不到沈恙了,不知道為什么,陸訣心里就有點難受。

    “僅此一次。”沈恙站起了身,直接從陸訣身邊錯過,然后在他身后說:“在我這里只有死期,沒有所謂的青春期叛逆期,你要是缺愛,就自己滾去找個有爹有媽的家庭,別指望我會像你媽一樣圍著你轉。”

    “學生知道了。”陸訣大氣不敢出,他聽得出來,沈恙是真的生氣了。

    “知道了就跪著好好反省。”沈恙丟下了這么一句后就上了樓。

    陸訣垂在腿側的手握了握拳,心里更堵了。

    這一遭倒是讓陸訣安分了好久,他事后費了不少的功夫才重新討得沈恙歡心,再后來就是沈恙出任務被陸訣撞見,那晚一個荒唐的夢①直接將陸訣打回了三好學生。

    從此陸訣既期待看見沈恙,又害怕陸訣看見沈恙,好在沈恙并未察覺,對陸訣也是一如既往的態度,沒有什么分寸。

    于是青春期的少年沒有了叛逆期,順利進入了不見天日的暗戀期。

    ——

    “陸訣,給我倒杯水上來。”陸訣正往樓下走,身后的門突然被拉開,接著沈恙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陸訣回頭,就看見了穿著浴袍的清冷美人,他長發還有一些濕潤,白皙的臉被洗澡時的熱水蒸過,變得有些紅潤,他倚在門框邊,雙手抱起,支著身體的雙腿就真的赤/裸裸的露在外面。

    浴袍一如既往地只遮到了大腿/根部往下一些,發尖的水漬滴到了白皙的鎖骨上,順著鉆進了衣服里面,陸訣當即紅了耳根,別回了頭,有一些惱:“老師您別穿成這樣出來。”

    往常洗完澡后都是這樣的穿著,沈恙覺得陸訣有些莫名其妙,正要追問的時候,陸訣已經快步邁下了樓,沈恙撅了一下唇角,回到了房間。

    沒多久,陸訣就端著熱水敲了敲門,沈恙讓人進去,陸訣放下水杯就準備走,沈恙有些奇怪地看著他,“你這幾天怎么了?你躲我做什么?”

    陸訣僵在了原地,“沒有啊?您怎么會這么想?”

    “行。”反正青春期的人就是這么莫名其妙,沈恙想著,就把手里的吹風機遞給了陸訣,“給我吹個頭發。”

    陸訣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他伸手接過了沈恙遞過來的吹風機,指尖與沈恙溫涼的手指相碰,陸訣頓時覺得像燙手的山芋,險些沒拿穩吹風機,好在沈恙已經別過了頭,沒察覺出什么異樣。

    柔軟濕潤的發絲在指縫間穿梭,幽幽的清香往鼻子里竄,陸訣心跳開始加速,沈恙倒是渾然不覺,上將的后頸像天鵝頸一樣,纖細又漂亮,看久了,陸訣差點控制不住上去咬一口了。

    發絲被吹干,沈恙伸手撩了一下頸側的頭發,緩緩掀唇:“可以了。”

    陸訣就放下了吹風機,迫不及待地說:“那學生先去睡覺了,明天,明天有早課。”

    說完陸訣也不等沈恙同意不同意,轉身就離開了房間,沈恙側身坐在了椅子上,看著緊閉的房門,眸色漸漸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回到了房間的某人猛然將門關上,然后靠著房門滑坐到了地上,開始大口喘氣,心臟跳得越來越快,陸訣懷疑都要跳出來了,他垂下頭看著腹下的鼓囊,絕望地閉上了眼。

    陸訣啊陸訣,你是神經病啊,你真的對你的老師有想法啊。

    第65章 番外.回憶6

    沈恙心思并不算細膩, 但也是很快就察覺出了陸訣在躲著他,幾次三番,沈恙也懶得搭理他了。

    直到那天夜里, 沈恙從噩夢中醒來。

    窗外圓月高掛,月光從半掩的窗戶縫隙鉆進來,不偏不倚正好灑在了沈恙的臉上,才見他額角滿是密汗,黏著發絲, 白凈的頸脖上也附著一層薄薄的淺汗。

    沈恙大口喘息,同時疑惑,怎么會做這種夢?

    夢里被人踩在腳下凌/辱的感覺過于真實了, 他雖然看不清對方的臉, 但總隱隱覺得有些熟悉。

    沈恙躺在床上緩了一會兒,他到如今的位置, 想凌/辱殺死他的人數不勝數, 所以這個夢他并沒有往心里去。

    月光傾瀉而下, 像一層輕薄的紗,攏在沈恙的身上,清冷得過分了。

    他翻了翻身, 重新閉上了眼, 因為這個夢, 沈恙后半夜基本沒怎么睡著了。

    后來的兩周里, 這個夢他做了不下五次, 夢里那個將他踩在腳下的男人的臉越來越清晰,直到那天夜里, 他終于聽到男人開口說話了。

    “我會替死去的哈羅星子民報仇的。”僅一句話,沈恙就從夢中醒了過來。

    又是這種夢, 兩周來的第七次了,枉他恣意一生,在夢里卻落得了一個病死牢獄之中的結局,這讓沈恙越來越不爽,如果只是單純的夢也就罷了。

    但為何這個夢會頻頻出現,攪得他這些天睡都睡不安寧了。

    眼下沈恙已是沒了半點睡意,他掀開被子往陽臺走,仔細地回憶著夢里的細節,夢中那個人提到了“哈羅星”。

    那個已經自我封鎖起來了的星球?

    但明明沈恙與那個星球沒有半點聯系,他倚在欄桿邊看著后花園盛開的玫瑰花,不覺暗了暗眸色,他不信鬼神,但當這種夢出現得過于頻繁了,他很難不會高度重視。

    沈恙指尖在欄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點著,夜風卷過來,吹得他發絲凌亂,頸脖上的薄汗也一干二凈了,沈恙瞬間清醒了不少。

    眼下沒了睡意,沈恙就出門去了書房辦公,別墅里靜悄悄的,陸訣的房間留在隔壁,沈恙路過他房間的時候,瞥了一眼他房間的門,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接著就徑直往書房去了。

    自從哈羅星實行了自我封閉的政策,要想知道更多的內部消息,已然成了不可能的事了,但沈恙還是查到了一些線索,比如當年那場星際大亂,哈羅星在漠西河受到了重創。

    只是沒想到,哈羅星距離漠西河那么遠,怎么會以漠西河作為戰場。

    沈恙在網上查了很多資料,最后還是沒想明白自己怎么會無緣無故夢到哈羅星,也沒想明白自己和哈羅星有什么關系。

    但是隱隱約約讓他覺得,自己當時受傷丟掉的那段記憶可能會和哈羅星有關,想了想,沈恙給岑副將發了一條訊息過去,大致就是讓他調查一下陸訣。

    過后沈恙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里了。

    ——

    大概過去了一個月,沈恙又一次做了那個夢,這一次,夢境里的人更加清晰了,沈恙雙手雙腳被拷著鐵鏈,對面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沈恙吐了一口唾沫,咬牙放狠話:“你最好別讓我知道你是誰。”

    對面笑了一聲,竟如了沈恙的愿,慢慢傾下了身,伸出一只手勾住了沈恙的下顎,強迫沈恙與他對視。

    在夢里折磨了他幾個月的男人終于有了正臉,而這張臉,也是沈恙萬萬沒想到的。

    完全就是陸訣的放大版!

    他目光陰鷙,眉眼深邃,嘴角一抹邪笑,身形寬大,手勁也大,穿著矜貴得像一個星球的王,沈恙看著他的眼睛,頓了兩秒,從夢中清醒了過來。

    這一次不是驚醒的,沈恙緩緩睜開了眼睛,夜是漆黑的,他什么也看不見,可夢里的一幕幕就在眼前回放。

    [叮——]

    是光腦發出的聲音,沈恙坐起了身,抬起手腕,是岑副將發來的訊息——

    【當年在漠西河,您救下陸訣的時候,從他母親手里得了一個信物,正是因為那個信物,您才決定將他帶回藍星的】

    【我去查過那個信物,只知道和哈羅星的皇室貴族有一些關系】

    【但我沒查到哈羅星那邊有放出找人的消息】

    【不過陸訣可能和哈羅星有一點關系,可能是哈羅星的貴族,因為我這邊了解到的是哈羅星統領并沒有繼承人】

    沈恙閉了一下眼,這個夢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一次兩次也罷,三番五次夢見,未必不是預示。

    自這晚以后,沈恙疏離陸訣的態度越來越明顯,陸訣平日里雖然躲著他,但大多時候兩人都是能夠友好交談的,絕非像現在這樣,沈恙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了。

    少年陸訣頓時危機感四伏。

    他想主動談話,但這回沈恙冷淡得就像兩個人是陌生人一樣。

    他擔心是不是沈恙察覺出了自己對他的心思,可他分明掩藏得那樣深,沈恙又從何發現?

    這天陸訣下學回家,推開別墅的門,令他意外的是,沈恙在別墅,因為他沒在鞋柜看到沈恙的拖鞋。

    也許可以借著今天,好好和沈恙談談。

    陸訣換下了鞋,他身形比較消瘦,但骨架很好,比起同齡人,他的確要高很多了。

    陸訣抬腳往客廳走,一眼便瞥到了沙發上睡著了一個人。

    這個季節天氣不冷,但在沙發睡著的話,未必不會感冒,陸訣抿了抿唇,走去將衣架上面的薄毯取了下來,然后走到沈恙身邊準備為他蓋上。

    沈恙冷淡了他半個多月,看他的眼神也是從未有過的薄涼冷情,陸訣實在想不明白,如果真是因為他發現了自己喜歡他,為什么會用這種冷處理的方式?

    陸訣有些心酸,他從未做過過火的事情,最多就是想著沈恙的那張臉做那種事而已,沈恙又是怎么發現的?

    睡著了的沈恙安靜得過分,眉間沒了凌冽,多了幾分沉靜與親和,陸訣矮下身,將毛毯蓋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沒等毛毯搭上去,沙發上原本睡著了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陸訣一愣,因為他從那雙自來清冷的眸中看到了一抹濃濃的殺意。

    沈恙又做了那個夢,夢斷在了陸訣把腳踩在他受傷的腿上,然后居高臨下地蔑視著自己那里。

    而他一睜開眼,眼前這人和夢境中的人重合,沈恙下意識就想殺了對方,只是沈恙沒從他的眼里看到蔑視,只有小心翼翼與茫然。

    “老師,您怎么了?”陸訣被充滿肅殺的神色嚇得一怔,但還是下意識關心起了沈恙。

    一連幾天,幾天都是一模一樣的夢,沈恙手緊了緊,良久,他對陸訣緩緩吐出了一個字:“滾。”

    “老……”陸訣只當自己聽錯了。

    沈恙撐坐了起來,他偏頭看向陸訣,再次重復了那個字:“滾。”

    一種咬牙切齒的隱忍在其中。

    “現在消失在我眼前。”沈恙再一次警告。

    陸訣當即就跪在了他面前,眼圈紅了大半,“老師,您怎么了?是學生做了什么讓您不高興的事嗎?您說出來,學生愿意改。”

    陸訣一雙眼睛明亮又純情,平日里就像裝著星子一樣亮晶晶的,似纏人的大金毛,如今賦上了這樣一副委屈的勁,誰看誰憐惜。

    可沈恙真是憐惜不起來了,那個像預示一般的夢,如一根刺卡在他的喉嚨不上不下,他伸手勾住了陸訣的下巴,冷冷啟唇:“你少來我這里裝可憐。”

    他微微矮下腰,便服寬松,白皙精致的鎖骨也露了出來。

    “我現在一點也不想看見你。”陸訣不走,沈恙就自己走,他甩開了手,穿上拖鞋就上了樓。

    陸訣跪在沙發邊,看著沈恙上了三樓,一個月前,沈恙突然讓陸訣把房間搬到二樓,并且沒經過允許不允許上三樓。

    陸訣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讓沈恙對他的態度有了這么大的轉變,他垂在腿側的手握成了拳。

    他可以肯定沈恙不是知道了自己對他的心思,所以說是他身邊有什么人對他說了什么嗎?

    ——

    這次的不愉快讓沈恙一周多沒回別墅了。

    這晚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不必說,沈恙一定不會回來了。

    陸訣坐在餐桌前,看著飯菜一點點冷涼下去,他也沒有一點胃口。

    最后他簡單收拾了一下廚房就回房間了。

    光腦兩人的聊天界面,永遠只有自己單方面的發言,不知道對面是已讀不回,還是根本就不想看。

    陸訣無數次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能讓沈恙起殺心或者疏遠的,無非是威脅到他的地位或者生命的人,可自己又怎么會威脅到他?

    排除了一切緣由,陸訣將最大的可能歸結到了第三種去,那就是有人在沈恙耳邊說了什么。

    陸訣舔了一下犬牙,給胖余發了訊息過去——

    【你爸不是和我老師共事嗎?你替我查查誰和老師走得最近】

    胖余:【祖宗啊,你讓我調查沈大上將,你要我的命啊?!】

    陸訣:【我不管,這是你的事】

    胖余:【牛逼,你真是我活祖宗】

    關掉了光腦,陸訣就從抽屜里拿出了一沓照片,他站起身將書桌騰了出來,在一眾照片里面,第一張就是沈恙的證件照。

    照片上的人清冷而漂亮,長發撩在身后,耳邊的碎發也別在了身后,一雙眸子薄情又冷淡,深邃得不見底,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他把沈恙的照片放在中間,第二張是司徒嵐的,兩人是上下級的關系,第三張是岑副將的,兩人也是上下級的關系……

    將自己了解到的沈恙的人脈梳理清楚以后,陸訣再用紅色的馬克筆劃去了被他排除的人。

    到最后,竟沒有一人有嫌疑,不是這些人,那沈恙身邊一定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人。

    陸訣握著馬克筆的手緊了緊,最后將桌面上所有的證據都鎖回了抽屜里。

    沈恙今天還是沒回家,陸訣走出房間去到陽臺那邊,將晾曬的衣物一一收了起來。

    到最后一件白襯衫的時候,陸訣卻頓住了手。

    這是沈恙的白襯衫,即便已經被洗干凈了,可陸訣總覺得自己能聞到上面特有的清香,是沈恙身上獨有的那種淡香。

    陸訣沉默了一會兒,也將這一件衣服收了起來,掛回了里屋。

    回到房間的陸訣心跳特別快,他靠著門慢慢地滑坐到了地上,然后從風衣口袋里慢慢扯出了一件白襯衫,被封閉在兜里的清香撲鼻而來,陸訣竟然覺得無比的安心。

    你拿他什么衣服做什么呢?陸訣扯了一個嘲諷的笑。

    想到這些天因為沈恙突然的冷淡而失眠,他又想,都是沈恙害得他失眠的,他人不在,用衣服哄哄他睡覺也沒什么吧?

    這樣一想,陸訣瞬間安心多了。

    他抱著白襯衫,像一個得了糖果的孩子,緊緊地抓著自己的糖果,把自己蜷縮成了一團,聞著上面的暗香,心安理得地進入了睡眠。

    這次他沒有失眠了,但可能因為鼻尖全是沈恙身上的香味兒,他這晚又一次做了一個膽大的夢——

    水汽氤氳,氣氛旖旎,曖昧的味道從指尖卷上了心尖。

    勾得陸訣頓了頓,他循著感覺往前走,好熟悉的場景,薄紗擋住了他的去路。

    氤氳的水霧蒙住了他的視野,他伸手扒開了眼前的一層薄紗,薄紗又重新卷了上來,勾住了他的指尖。

    陸訣被纏得脫不開身。

    縈繞在鼻尖周側的是熟悉的淡香,薄紗像鬼魅的手,纏著他,可又放他走,讓他在這里無助的穿行。

    腳下是鵝卵石鋪成的路,有一層淺淺的水,水散發著熱氣,霧氣騰騰,蒙住了他的眼睛,尋不到出路的他急了起來。

    下意識喊了一個人:“老師……”

    本來注定是沒有人回應的,可陸訣耳邊真真切切傳來了一道聲音,“嗯?”

    陸訣心臟猛地漏掉了一拍,淚水從眼角涌了出來,“學生好怕,您在哪里……”

    “哭什么?”身后,熟悉的聲音傳過來,陸訣猛然回首,與來人對視上。

    對面披著一件浴袍,長腿外露,濕潤的長發全部散在一側,熱氣將沈恙的臉蒸得微微紅潤,可一雙眸子再是溫柔不過了,這一個月被沈恙冰冷的眸看得多了,如今見到這樣的沈恙,陸訣終于忍不住撲進了沈恙懷里。

    “老師,老師……您別不要我……”陸訣哭出了聲,臉埋在沈恙懷里,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往外滾,他大口大口地抽泣著。

    沈恙反手摟住了陸訣,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好,是老師的錯,老師不會不要你的。”

    陸訣嗚咽,“學生只有您了……”

    兩人慢慢地跪坐到了地上,陸訣沒發現現在的自己,要比沈恙高上很多,他弓著腰伏在沈恙懷里哭,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沈恙聲音依舊溫柔,他柔聲哄道:“不要哭了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滿足你?嗯?”

    陸訣抽泣著離開了沈恙的懷里,他哽咽著說:“那您別不要我好不好?”

    眼前的人美好得不像真的,陸訣覺得像做夢一樣。

    沈恙認真點頭:“我答應你。”

    陸訣又重新撲進了對方的懷里,委屈嘟囔:“那老師為什么突然不理學生了……”

    沈恙頓了頓,“為什么這么問?”

    “是因為您知道我喜歡你了嗎?”陸訣說話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對方不高興了。

    但沈恙并沒有不高興,他伸手摸了摸陸訣的臉,“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陸訣不解,“為什么?”

    “因為我也喜歡你嘛。”沈恙笑了起來,眉眼溫柔如水,濕噠噠的長發將浴袍打濕了大片,有些光景早就遮不住了。

    這回輪到陸訣震驚了,他眼睛一亮,像一只大金毛一樣追著問:“真的嗎真的嗎?”

    得到的是對方肯定地點頭。

    陸訣終于抑制不住歡喜,再次抱住了面前的人。

    也不知道是誰點燃了這把火,也不知道是誰主動的,兩張薄唇貼在一起,擦出了火花。

    半推半就,他們去到了一處溫泉池,衣衫全部散亂,沈恙浴袍被解開,松垮垮地搭在臂彎,他坐在了陸訣身上。

    …………

    荒唐又無度。

    ——

    床上的人猛地睜開了雙眼。

    他呆呆愣愣地看著天花板,冷了幾秒,聞著身邊白襯衫發出來的清香,他不用掀開被子都知道,他現在燥熱得睡不著。

    這個夢……

    沈恙回想起了夢里哭著求他慢點的人,毫不意外,他熱得更難受了。

    怎么會做這樣的夢?除了他第一次見沈恙穿女仆裙出任務的那個夜晚,他再也沒做過這樣詳細的夢了。

    后來的夢永遠模糊得只能看清身形,或者只能聽到沈恙的聲音,而今晚的這個夢,太真實了……

    他手抓到了白襯衫,放在鼻尖聞了聞,終于忍不住抓起白襯衫去到了浴室………

    聞著沈恙的白襯衫,低聲呼喚著對方,“老師……嗯………”

    ——

    沈恙今晚本來是不打算回來的,但他剛好落了一份文件在別墅,想著也有些時日沒回來過了,沈恙才決定回來的。

    他到別墅已經是凌晨的兩點多了,別墅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沈恙換掉了鞋子就往樓上走,在路過二樓陸訣的房間的時候,他只是隨意瞥了一眼就打算繼續往樓上走,大概別墅的夜真的太冷清太安靜了。

    他竟聽到了里面傳來的……聲音。

    “老師………唔………”

    夾雜著不正常的喘息聲,沈恙想無視掉這種聲音,可那一聲聲夾雜著情/欲的‘老師’聽得又讓他直皺眉。

    數月前陸訣突然躲著他也就有跡可循了,沈恙眸色深了深,這種心思么?

    他突然被氣笑了。

    沈恙打開了房間的門,直接走到了書桌邊坐了下去,他翻開了書桌上的一本書,漫不經心地等著浴室里的人處理完。

    ——

    陸訣靠在墻上喘氣,看著手心的漬跡,他仰頭猛地深吸了一口氣,陸訣,你就是個神經病,變態,他想。

    洗凈了手以后他就抓起手邊的白襯衫打開了浴室門。

    也就一眼看到了坐在書桌前的沈恙,長發美人靜靜地坐在那里,臺燈氤氳的暗黃色燈光映在他的臉上,漂亮,柔和,卻又無法靠近。

    沈恙聽到了開門的動靜,也循聲看了過來,雙目對視,沈恙的眼睛一如既往的薄情,冷冽,深邃得叫人看不透,永遠是不近人情的冰冷。

    陸訣眼底卻閃過了一抹慌張與心虛,他手忙腳亂地把襯衣往身后藏,結結巴巴問:“老,老師,您,您什么時候,回來的?”

    陸訣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雙腿交疊了起來,薄唇抿了一下,才緩緩掀唇,吐出了絕情的聲線:“你覺得呢?”

    他的目光放到了陸訣往身后藏的手上。

    這種情況再狡辯無非是讓沈恙生出更討厭他的心理,陸訣想也不想,對著沈恙就跪了下去,膝蓋與地面接觸,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看著陸訣抓在手上的白襯衣,沈恙扯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真是我的好學生。”

    “老師,請您原諒學生。”陸訣垂下了頭,眼圈瞬間變得通紅了起來。

    沈恙指尖漫不經心地翻過手邊的書,“我竟不知,你對我抱有這樣的心思?”

    “是學生癡心妄想,是學生覬覦您……”陸訣一聲比一聲哽咽。

    沈恙站起了身,他身上穿的衣服還是在軍隊那邊的軍服,沒來得及換下來,帶著低跟的長靴在地面來回踱步。

    “噠。”“噠。”“噠。”………

    每一下都在往他心尖上踩。

    陸訣不敢抬起頭看沈恙,如今什么樣的懲罰他都認了,可喜歡就是喜歡了,他又有什么錯?

    “你本事倒不小。”沈恙將書桌前的椅子拖了過來,走到了他面前坐下,雙腿疊了起來,他雙手抱起,搭在左腿上的右腿微微晃了兩下。

    “學生知錯,請您責罰。”陸訣手握緊了一些,青筋脈絡十分清晰。

    沈恙就笑了一聲,他翹起右腳腳尖,用腳尖勾住了陸訣的下巴,讓他仰起了頭來。

    陸訣早已經變成了通紅的眼眶,濕潤的眼角讓他看起來很好欺負,一雙像狗狗一樣的眼睛真摯又純情,這張漂亮的臉就應該哭起來才更好看。

    “我問你,督察將軍前些日子被人打了,你知情么?”沈恙瞇了瞇眼睛,長發散在肩側,好不吸引人。

    陸訣看著沈恙的眼睛分明有些閃躲,可他卻堅定道:“不知道。”

    沈恙腳往下挪了幾分,輕輕踹了陸訣的胸口一腳,不輕不重,“在我面前說謊么?陸小狗?”

    不疼,對于陸訣來說,他甚至覺得爽。

    陸訣自知瞞不過沈恙,只好認下:“是,因為他對您出言不遜!”

    沈恙倒有些滿意,看來這狗崽子暫時還和夢里的他差了一大截,否則也不會冒那么大的險去揍督察將軍,還差點被對方抓住了把柄。

    “你倒真是對我癡情吶。”沈恙向來不介意他人的喜歡,這無非是多了一個讓他利用的籌碼罷了,即便是陸訣也是如此。

    陸訣眼眶濕潤,聲音沙啞:“是,所以老師,不要不理學生好嗎?學生好害怕您不要學生了……”

    他跪在沈恙面前,淚水滾了出來,慢慢往前挪,卻被沈恙翹起右足足尖抵住了胸口,令他不能上前半分。

    “嘁,無趣。”沈恙站起了身,拍了拍手中并不存在的灰跡,然后一邊往門外走一邊說:“是你喜歡我,不是我喜歡你,想不想要你全看我心情。”

    絕情得很。

    第66章 番外.嵐央1

    說起來, 司徒嵐讀高中的時候,因為各種原因,休學了三年, 至于原因么……

    司徒盛只有他一個兒子,當然也是把他當做唯一的繼承人來培養,自他上初中起,那位幾乎從不歸家的父親,就開始以長輩的身份逼迫他學習各種知識。

    每天早上起床需要練半個小時小提琴才能去上學, 周一周三放學后要去練習書法,周二周四要去練習儀態,周末兩天就更不用說了, 各種課外班幾乎讓他沒有一點喘氣的時間。

    這讓他幾乎無暇顧及學業, 藍星的學習制度還是比較嚴格的,沒有合格的結業成績, 就只能重讀。

    因此, 在同學眼中, 他就是那么一個不合群的人,孤僻,冷淡, 不與人親近, 自然而然他就被身邊人孤立了。

    而他的母親那時候早已經病入膏肓了, 靠著營養劑吊著她剩下的那半條命, 司徒嵐會在床邊, 任由病重的母親用手一下一下地撫摸著他的頭頂。

    因為休學,這時候的司徒嵐已經17歲了, 但父親強加給他的重任讓他早就脫離了同齡人的稚嫩,氣質與神情多像一個小大人, 唯獨稚嫩的臉還顯得他是個孩童。

    “嵐兒,和媽媽說說在學校的事情,好不好?”無法治愈的疾病將母親折磨得早就沒了統帥夫人的光耀,更多的像是一個可憐人。

    司徒嵐垂著眸,密長的羽睫也跟著掩下,這讓母親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司徒嵐啟唇:“在學校,同學和老師都很好。”

    “之前學校舉行了活動,我也參加了。”司徒嵐這些謊話張口就來。

    母親眼神無光,有幾分的疼惜在其中,“你父親對你太嚴苛了,你是不是太累了?”

    “不累的,母親。”司徒嵐乖巧地搖了搖頭。

    母親苦笑,“傻孩子。”

    “我都知道了。”母親喃喃,“你父親因為你重修的事情拉不下臉,停了你的學,就算別墅上下的人都瞞著我,可我到底沒有死。”

    司徒嵐哽咽了一下,“母親,您不用管我,我自己知道怎么做。”

    “我不管你誰管你呢?你從不歸家的父親嗎?”這位婦人眼中無光,唯有看向司徒嵐的時候有了一抹光。

    “我托人給你找了一位家教,是一個大四快畢業的學生,你把你周末的課外班調一下,讓他來給你補一些課程。”尉遲夫人繼續說。

    司徒嵐應下,也不拒絕:“知道了,母親。”

    他拉著尉遲夫人的手,再沒有說什么話了,直到他再抬起頭,臥床的母親已經熟睡了過去。

    于是司徒嵐就站起身替她蓋好了被子,才慢慢地離開了房間,外面的管家對著司徒嵐畢恭畢敬地彎下了腰,司徒嵐瞥了他一眼,管家識趣地跟著他去到了稍遠一點的地方。

    確保這里的動靜不會被母親聽到了,司徒嵐這才停下來,他看著管家,冷不丁地問:“母親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

    管家密汗直冒,他用衣袖不停地擦額角,戰戰兢兢說:“這件事我們所有人都沒敢讓夫人知道一點,是,是統帥大人,前些日子統帥大人回來了一次,就那次見面的時候,夫人情緒過激還暈了一回,也是這次之后夫人就知道了……”

    “又是他?我分明已經和他說過了,他不準,也不配去看母親了!”在外,哪里還看得見司徒嵐在他母親面前的那點乖巧,長此以往的孤僻,早讓他有了超脫同齡人的成熟。

    管家繼續揩汗,“您知道的,我們這些下人是沒有資格……”

    “不用你說。”司徒嵐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我明天會親自去找他的。”

    管家急忙說:“明天是周六,夫人給你安排的那個家教老師……”

    “給點錢打發了,我用得著他教?”司徒嵐說,“還是說,這點事你也會匯報給母親?”

    “自然是不敢的,少爺您放心就好,我會處理干凈的。”管家也想不明白,小時候看起來那么乖巧的一個少年,如今光是說話都冷淡得很……

    司徒嵐再次瞥了他一眼,轉身里離開了這里,很快,就傳來了他往樓下走的聲音。

    ——

    司徒嵐去見司徒盛,撞見了與他親熱的一個漂亮男人,他當即惡了一下,倒是漂亮男人從司徒盛腿上起身,恭恭敬敬喊了司徒嵐一聲,“少統帥。”

    司徒嵐:“滾。”

    漂亮男人“誒”了一聲,回頭看了椅子上的司徒盛一眼,只見司徒盛也對他揮了揮手,漂亮男人只好嬌嗔一聲,扭捏著腰肢離開了書房。

    司徒嵐沖司徒盛嘲諷:“父親一把年紀了,玩的小白臉倒一個比一個年輕。”

    “你找我做什么?”司徒盛對自己這個兒子也沒有太多的感情。

    “你去見母親了?”司徒嵐開門見山,直接點明了自己前來的目的。

    司徒盛笑了一聲,很難想象,他這張臉生出了司徒嵐這樣好看的臉,只能說尉遲夫人沒生病之前,該是一位頂好的美人胚子,“我去看你的母親,也是看我的夫人,怎么,這也不可以?”

    “我分明已經和你說過了,你不配去見——”

    “啪——”

    話沒說完,司徒盛的巴掌就往司徒嵐臉上呼了過來,司徒嵐到底是一個孩子,直接被扇翻到了地面,一時間腦子嗡嗡作響,鼻血也順著流了出來。

    他用手背抹去了鼻血,然后掀起眼皮,用狠厲的眼神看向了司徒盛。

    “這就是你對你老子說話的態度?”司徒盛看見司徒嵐這個樣子,也并不知悔,甚至氣勢凜凜地去指責一個孩子的不是。

    司徒嵐爬了起來,神情有些恍惚,“你算個什么東西?我的父親?你配?”

    他眸色狠厲,肅殺又兇狠,臉上的血讓他看起來十分一點也不像一個十七歲的孩子。

    司徒盛再次揚起了手,想照著司徒嵐的臉再來一巴掌,可被司徒嵐這種眼神盯著,他再也下不去手了,他直接憤怒罵道:“滾!”

    “滾出去!”他一把就將桌上的水杯推到了地上,“你給老子滾!別讓老子看到你!”

    司徒嵐就說:“我會走,但如果下次你再私自去看母親,我一定,一定不會放過你!”

    “小兔崽子,你跟你老子叫板了是吧?”司徒盛被氣得腦子發脹,可司徒嵐轉身就離開了書房,沒有絲毫的留戀。

    他帶著浮腫了半邊的臉走出了這棟別墅,臉上的血漬讓他看起來可憐又兇狠。

    司機上前來打開了車門,又給司徒嵐遞了一張濕紙過去,司徒嵐接過濕紙,“謝謝。”

    司機是尉遲夫人從娘家帶過來的,司徒嵐對他也難得有幾分長輩的尊敬。

    “少爺,您何必呢?”司機一臉心疼地看著司徒嵐。

    司徒嵐坐到了后座,“就讓他一直欺負母親嗎?他不是你看著長大的小姐嗎?”

    “少爺說得是,但統帥大人強勢,您或許與他心平氣和一點……”司機好言相勸。

    司徒嵐沒好氣說:“我看見他那張臉就生惡,你讓我對他心平氣和?”

    父子倆不和了這么久,尉遲夫人都勸不好,他這個做下人又怎么勸得了?

    他默默閉上了嘴,把車往另一棟別墅開了去。

    ——

    車子到了別墅,迎接他的是管家,管家上來是準備對他說什么的,但看見司徒嵐腫脹的臉,便關心起了他的事,“少爺,您這是……”

    司徒嵐往前走,邊走邊問:“你有什么要說?”

    “哦哦,是這件事。”管家整理了一下語言,“夫人給您找的那位家教,他堅持不肯離開,因為夫人私下已經給過他錢了,他也就不接受我們的錢,堅持要把自己的工作完成。”

    說著,司徒嵐已經抬腳踏進了別墅里了,他聽著管家匯報的話,頭一抬就看到了一邊沙發上坐著一個穿著白襯衫搭米色針織馬甲的男人。

    男人是背著門坐的,沙發靠背遮住了他的下半身,只能看見他的頭和間,男人的頭發柔順又有光澤,穿著洗過了無數次的白襯衫,白襯衫還有一些發皺,但很顯然對方已經想辦法熨燙過了,外面搭一件米色針織馬甲,馬甲也有一些起球,不過上面氣得比較大的一些球應該也是被處理過了。

    看得出來,對方至少對這份工作比較重視。

    聽到了門口的聲音,沙發上的人也站起來轉過了身。

    往司徒嵐這邊看了過來。

    那是一張長相十分溫和的臉,皮膚偏白,眉眼周正,輪廓清晰,五官流暢,氣質溫潤儒雅,一股隨和勁,好像怎么惹他也不會生氣。

    單看長相和氣質,那就是干凈,渾身上下都透著干凈,不驚艷,但絕對耐看。

    身板很薄,倒是高挑。

    “少爺,這位就是您的家教老師了。”管家辦事不力,自然是怕得很。

    果不其然,司徒嵐收回了打量的眸,為難起了管家:“這就是你辦的事?”

    言外之意就是沒把人請出去。

    男人一急,急忙跑到司徒嵐跟前來,這樣一靠近,司徒嵐發現他也不算高,大四怎么也說有二十二三了,但和他自己比起來,也只是高了半個頭而已。

    “請您不要怪他,是我自己要留下來的。”男人開口說話了,果然,聲音也像他這個人,吐字溫潤又清晰,至少不難聽。

    司徒嵐直接錯過了他,往沙發那邊走了去,“我不需要什么家教,也不需要你教。”

    他本就不是真的不會,多是他自己不愿意學,想和司徒盛對著干而已。

    男人追著上前來說:“我是你的母親請來的,她已經付了錢,所以無論如何我也要留下來教你,否則我會將這件事如實告訴夫人,再退款給他的。”

    “你覺得你威脅到我了嗎?”司徒嵐被氣笑了,他抬眸看向了男人波瀾不驚的眸,眼睛倒也好看,清澈又干凈。

    男人搖了搖頭,對著司徒嵐伸出了右手,“我叫秦央,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家教老師了,在你沒有畢業之前,我會一直勝任,請多指教。”

    司徒嵐打開了他的手,煩躁說:“隨便你。”

    秦央抿唇笑了笑,所以司徒嵐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同意自己留下來了。

    “那好,今天是第一天,關于你的學習進度,我問過別墅里的人了,他們都不太愿意和我說,我只知道你高中主修的是理科學,所以我這邊需要你和我說一下,晚上回去我好指定一份你的學習計劃。”秦央從沙發上的書包里拿出了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筆。

    司徒嵐這才注意到沙發上的書包,他無語地別開了眼,“三年沒讀書了,我早就記不住了。”

    說得倒是理直氣壯。

    秦央倒是也不生氣,這倒真的不能讓秦央生氣,他溫溫一笑,氣質實在溫潤,“這樣嗎?那好,我們就從高一第一節課開始吧……”

    都已經是大四學生了,司徒嵐到底是有些懷疑秦央的專業能力的,他氣質看起來似乎是一個文科生,而司徒嵐學的是理科學。

    大概看出了司徒嵐的顧慮,秦央就說:“我大學主修物理學和數學,機甲制造和計算機技術也略懂一些,所以你不用質疑我的能力,我有信心會教好您的。”

    司徒嵐突然勾唇一笑,“是嗎?秦,老,師?”

    “秦老師”那三個字是逐字說出來的,有說不清的深意在其中。

    第67章 番外.嵐央2

    秦央看向他:“是。”

    一抹與生俱來的自信, 眉眼溫順卻又有力量,像泛著光一樣,與司徒嵐總是格格不入的氣質。

    司徒嵐嗤笑了一聲, 看著秦央洗得有些發白的牛仔褲,他雙腿交疊了起來,手肘搭在膝蓋上,撐起了下巴,“你說你圖什么呢?”

    “也是, 圖錢吧,我母親到底是給了你多少錢,真是趕都趕不走你。”司徒嵐在這種環境下長大, 自然是缺乏同理心的, 他毫不留情的話卻并沒有讓對方難堪起來。

    秦央如實說:“你母親的朋友于我有恩,是她再三拜托我來教你的, 否則我現在已經在別處實習了。”

    “司徒少爺, 這個世界并不會圍著你轉。”秦央看著司徒嵐有些錯愕的眸, 繼續說:“正如你母親是請了三次才把我請來的。”

    見司徒嵐要發火,秦央繼續說:“你現在可以讓我滾,但我覺得你應該不想讓尉遲夫人難過。”

    秦央說話聲音并不大, 清晰又溫潤, 但邏輯條理沒有任何問題, 一時竟讓司徒嵐語塞了起來。

    “好。”良久, 司徒嵐終于吐出了一個字, “很好,那我但是要看看, 親愛的秦老師,讓我母親請了三次才請來的秦老師, 究竟有什么本事。”

    沙發周圍的下人是大氣也不敢出,眼睜睜看著秦央把自家脾氣不好的少爺說得啞口無言,而最后的事實是,這位老師成功留了下來。

    秦央跟著管家去到了司徒嵐的書房,打開書房,一股淡淡的書香摻雜著檀木香撲面而來,秦央抱著自己從學校抱來的一沓書,并沒有好奇得東張西望。

    他一抬眼,就看見了靠窗邊搭著一張書桌,書桌上面的書都是新的,很顯然書房的主人并沒有怎么用過這張桌子。

    管家讓秦央先把書放在桌上,接著讓下人將書桌上多余的東西清了出來,“秦老師,我們少爺就拜托您了。”

    管家到底是個半百老人,說話也很慈祥,秦央對著他點了一下頭,說:“好,我會盡力的,您放心吧。”

    “上午暫時就這樣了,我看司徒少爺的臉上……,您可以煮一個雞蛋剝了殼,用雞蛋給他滾一滾,再用冰塊敷一敷,這樣會好得快一些的。”司徒嵐長相精致,巴掌印大小快趕上他臉大了,無論怎樣也沒辦法忽視掉吧?

    秦央一早就注意到了,但司徒嵐很明顯是一個自尊心強的少年,若是自己這個外人當著他的面說起這件事,無非是會惹得對方炸毛罷了。

    所以秦央才選擇私下對管家說。

    “多謝秦老師關心,一會兒我就吩咐下人去按你說的做。”管家還是比較滿意這個私教的,所以對秦央說話的語氣也盡顯溫和。

    秦央點了點頭,“今天上午就先這樣吧,我先回去吃午飯,下午兩點我們正式上課,也請您告訴一下司徒少爺我們的上課時間。”

    “要用午飯了嗎?”管家也沒注意到時間過得這樣快,“您留下來一起用吧。”

    秦央搖頭拒絕,“夫人給的費用包含了我的一日三餐,就不用你們多費心了。”

    說到底,管家并沒有決定的權力,司徒嵐現在對秦央并沒有什么好感,在一起吃飯難免會引起他的不滿,秦央懂得怎么不制造不必要的爭吵與矛盾。

    “既然這樣,那我讓司機送送你。”管家自然也不堅持。

    秦央繼續拒絕,他并不喜歡麻煩別人,說:“不用的,我來的時候騎了自行車的,學校離這里不算遠。”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管家只好說:“那,我送送你吧。”

    秦央說好,于是兩人就往外面走。

    秦央轉身才看見司徒嵐不知道什么就倚在門口了,也不知道他聽了他們多少的對話,司徒嵐這會兒功夫已經換了一套居家休閑服了。

    少了一些成熟,多了幾分未成年的稚嫩。

    “司徒少爺。”秦央對著司徒嵐笑了一下,眉眼彎了起來,很是溫柔。

    司徒嵐“嘁”了一聲就離開了,意味不明。

    不過好歹,沒有為難秦央。

    管家把秦央送出了別墅,看著秦央走遠的背影,他嘆了一口氣才回到別墅。

    ——

    下午一點五十多,秦央氣喘吁吁來到了別墅,這個時候是八月天,天氣仍是悶熱的,他騎自行車過來,費了些體力,密汗從額角溢出來,黏著他的黑色碎發。

    管家熱情地為他打開了門,他進到別墅里面,空調帶來的涼爽讓他后背起了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

    秦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態,抬頭就看見了沙發上被人伺候著喂水果的司徒嵐,他坐姿愜意,大開大坐,電視機播放著音樂劇。

    好不愜意。

    司徒嵐聽到動靜,就往秦央這邊瞥了一眼,只一眼,卻怔了一下,轉而回過了頭,仿佛這一幕并沒有發生過,秦央也沒在意。

    他上前去,“馬上就到兩點了,我們該上課了。”

    司徒嵐含過下人用叉子喂過來的水果塊,“我今天身體不舒服,你明天來吧。”

    秦央抿了抿唇,“好的,關于出勤,我也會一一匯報給尉遲夫人的。”

    尉遲夫人,似乎成了一塊萬能令牌,只提一句就會讓司徒嵐炸毛,果然,司徒嵐下一秒就拂開了下人的手,“你成年了嗎?你就這么喜歡告狀嗎?”

    “算算年紀,我應該比你大四歲,倒是司徒少爺你,總做一些小孩子才喜歡做的事,沒成年的應該是你吧?哦,事實上,你的確還沒成年。”秦央的反擊也是鏗鏘有力。

    司徒嵐收回自己對他的第一印象,秦央的確是怎么惹也不會生氣,因為他會讓對方更生氣。

    小少爺炸了毛,卻無力反駁,嘴唇動了動,只氣呼呼地轉身往樓上去了。

    秦央嘆了一口氣,跟著上了樓,被秦央這么一頓嗆,司徒嵐一時間也沒什么脾氣了,他心里憋著氣,卻又沒辦法真的把人怎么樣。

    只能暗戳戳地耍點小脾氣,比如故意占了書桌一大片地方,再比如故意把腳叉的很開,讓秦央一退再退,但秦央或許真的脾氣不錯,他也不生氣,對于司徒嵐的霸道,也只是一昧的容忍。

    將司徒嵐的課程進度確認了一下,秦央腦海里很快就制定了一份學習計劃,他從外套里摸出一副銀絲邊框眼鏡戴上,然后又從筆筒里拿了一支筆出來。

    開始正式給司徒嵐上課了。

    司徒嵐悟性高,很多知識點秦央一點就通,但他故意裝不懂,看著秦央用各種方法給他講解,認真的模樣卻把司徒嵐逗笑了。

    他笑出了聲,一只手撐著下巴,偏過頭看著秦央說:“秦老師,我是不是好笨呀,要不你別教了唄。”

    秦央抬眼看著司徒嵐戲謔的眼睛,當即明了。

    他推了一下眼鏡,順著司徒嵐的說說:“是有點笨,但我也會盡責的。”

    小少爺果然被點著了,他下意識就要發火,手都舞起來了,卻被對方用骨節分明的手摁住手背壓了下去,對方溫柔道:“好了,是我的問題,我換個思路再給你講一遍。”

    仿佛剛剛那個嗆他的人不是秦央。

    司徒嵐被噎了一下,無話可說了。

    視線被成功轉移到了課本上面。

    秦央的唇角不留痕跡地勾了一下,果然是吃軟不吃硬。

    ——

    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司徒嵐聽了多少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秦央現場出了兩個題出來,遞給了司徒嵐,“把這兩個題解一下,做完我們就休息一下。”

    “什么破題,我不會。”司徒嵐看也沒看就把紙扔到了一邊去。

    秦央就把司徒嵐扔掉的紙撿了起來,衣衫上滑,露出勁瘦的腰窩,司徒嵐瞇了瞇眼睛,別開了眼。

    “忘了給你說,每節課我都會留隨堂測試,每周我會給尉遲夫人發總結,這種情況我也會反饋的。”秦央一邊說一邊把測試紙疊了起來,裝進了衣服口袋里。

    司徒嵐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你是告狀精嗎?!”

    “如果您的學習態度是這樣的話,那我不介意做告狀精。”秦央抬頭看著司徒嵐的眼睛,并不避諱司徒嵐冒火的眼睛。

    司徒嵐發誓,這人比他那個老子都懂得怎么讓人生氣。

    他坐了回去,對秦央伸出了手:“拿來,我做。”

    秦央搖頭,“你已經說你不會了。”

    “我突然會了不行嗎?”司徒嵐語氣拔高了不少,他伸出手就要去搶,秦央只側身躲了一下,畢竟他并沒有真的想躲。

    司徒嵐把手伸進口袋,在里面掏了一下,摸到了秦央剛裝進去的測試紙,也順手隔著衣服摸到了秦央細軟的腰,并不緊致,想來不常運動。

    但是秦央看起來很瘦,所以他應該是營養不良。

    司徒嵐有些驚嘆對方腰的好捏程度,但臉色一點也看不出來,還是怒氣沖沖的,他把測試紙拿了出來,鋪開就開始看題。

    秦央提了提唇,對方在他眼里,道行還是淺了一些,他對付過更不聽話,不好惹的公子哥,像司徒嵐這種吃軟不吃硬的小少爺就顯得更好對付了。

    但秦老師不知道,這位小少爺日后會叫他后悔不已。

    秦央攤開課本,也拿出筆做起了筆記。

    一時間,書房安靜得只能聽見寫字的沙沙聲。

    司徒嵐咬著筆看題,想不到對方人長得溫溫潤潤,字倒是寫得雋秀有力,筆風鋒利,倒是很好看,想著想著,司徒嵐偏頭看了過去。

    對面的人坐姿端正,腰板挺得很直,就算自己把他擠得放不開手腳了,但對方也并沒有因為他這點小動作生氣。

    他目光上移,看向了秦央的側臉,戴上了眼鏡的秦央更顯得溫柔儒雅,鼻梁高挺,五官周正又流暢,睫毛很長,耳朵也像白玉一樣好看。

    倒真是耐看。

    司徒嵐想,對方要是不說話氣他,倒也算是個不錯的人。

    只可惜下一秒,秦央就冷不丁地開口:“司徒少爺,我的臉上沒有你想要的答案。”

    司徒嵐翻了一個白眼,別回了頭。

    秦央一共出了六個題,難度其實不算高,但司徒嵐三年沒上學了,最后還是留了一個題出來。

    秦央仔細地替他批改了起來,不知道怎么回事,司徒嵐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緊張,最后秦央看著他說:“做的題都對了,第六題不會做沒關系,一會兒我給你講一下。”

    “哼。”秦央從司徒嵐的這一個“哼”里面聽到了一絲得意,于是秦央下一秒就說:“不過您應該練字了。”

    “我這字不好看?”司徒嵐懷疑對方是故意找茬。

    秦央并不想因為這點事和他吵起來,“好吧,您覺得沒問題就行。”

    司徒嵐更生氣了,他這一腳和踢在棉花上有什么區別,可下一秒秦央聲音又溫柔了起來,“不過對了五個題,很棒了。”

    只是隨口的夸獎,司徒嵐卻莫名覺得受用,他張了張嘴,又“哼”了一聲。

    太陽快要鉆到了地平線下面了,昏黃的夕陽從窗戶映了進來,管家透過門縫看著屋里的兩個人,不覺紅了眼眶。

    第68章 番外.嵐央3

    后來的幾周司徒嵐可能確實心情不錯, 至少沒有怎么為難秦央了,有時候他們休息的時候,保姆也會端來切好的水果和熱好的牛奶。

    司徒嵐坐在椅子上, 拽得像個二大爺一樣,他一條腿搭在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另一條腿伸得老直,直接占到了秦央的腳邊去了。

    秦央不動聲色地挪了挪腳, 司徒嵐看著秦央吃東西的斯文模樣,不覺瞇了瞇眸子,他微微往后仰了仰頭, 順手用叉子叉了一塊蘋果在嘴里, 嚼得脆響。

    的確耐看,至少看起來賞心悅目。

    作為一個星球統帥唯一的繼承人, 從小他的身邊并不缺漂亮的男男女女, 他記得最早應該是他十四歲的時候, 就已經有人在想辦法往他床上送人了。

    但司徒嵐還真瞧不上。

    秦央今天換了一套衣服,短袖白襯,外面是一件米色風衣, 白襯紐扣全部都扣上了, 窗外的光打在他的臉上, 鍍上了一層柔光, 漂亮又溫柔。

    真稀奇, 要是他們送的人是秦央這一掛的,或許還不錯。

    司徒嵐想。

    可下一秒, 秦央突然掀起眼皮看了過來,銀絲邊框眼鏡下的眼睛溫柔又漂亮, 睫毛密長,窗外的柔風吹進來,掀動著他額前的碎發。

    眸色如琥珀,淡漠卻又溫柔。

    司徒嵐有些心虛地別開了眼。

    秦央不覺,啟唇:“吃快點吧,一會兒還有一個知識點跟你講。”

    “嘁。”司徒嵐別過了頭,一副不想聽秦央說話的樣子。

    秦央習以為常,他站起了身,將桌上的果盤端了起來,“準備上課了,我把這個送下樓,你先復習一下剛剛學的知識點。”

    司徒嵐沒說話,算是同意了,秦央就拖開椅子離開了房間,司徒嵐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眸中閃過了若有所思的一道光。

    時間飛逝,司徒嵐親眼看著窗外的那棵大樹的葉子變得枯黃,又掉得光禿禿的,也看見秦央每次來的衣服由薄衫變成了秋裝,最后穿上了羽絨服,戴上了針織帽和圍巾。

    原來已經冬天了嗎?

    尉遲夫人的病情并沒有惡化下去,司徒盛從那次以后也再沒來過別墅了,司徒嵐突然覺得日子都在朝他期望的方向發展。

    ——

    又是一個周末。

    司徒嵐一大早就爬起了床,他從沒覺得自己這么期待過周末,保姆昨晚提醒說今天的天氣是大雪,讓司徒嵐多穿一些衣服。

    司徒嵐看著衣架上的厚衣服,才想著去拉開窗簾看看外面,竟是萬里雪白,雪團一簇一簇地往下掉,壓在院子里的樹上,樹枝斷裂的聲音有點吵。

    下這樣大的雪,秦央怎么來上學呢?還是騎那個破自行車嗎?

    司徒嵐“嘁”了一聲,套好外套就出了房間,保姆已經熱好了早餐,看見了司徒嵐,就對他笑著說:“少爺,您醒了?今天是初雪,是好日子,我特意煮了湯圓,您快來吃幾個,吃了來年一定順順利利。”

    司徒嵐被保姆的話逗笑了,他勾了勾唇,抬眸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已經七點四十幾了,往常這個時候秦央已經到別墅來了。

    “秦央呢?”司徒嵐似不經意地問起。

    保姆笑得有些意味深長,“秦老師還在路上呢,剛剛聯系了我們,說可能會晚點到,下雨路滑呢。”

    司徒嵐平淡地“哦”了一聲,然后抬腳就往樓下走,別墅里開著空調,也感覺不到多冷,不過司徒嵐偏過頭去看窗外,雪層厚得離譜。

    他埋怨:“那你不如跟他說讓他別來了。”

    他語氣有些兇,看起來像是在指責秦央的晚到。

    一邊的管家一愣,急忙替秦央說話:“今天是天氣原因,秦老師一向不會遲到的。”

    司徒嵐皺了皺眉,才反應過來對方是誤會了,他只是覺得雪這么大,秦央過來并不安全,但想了想,司徒嵐也沒辯解,搞得他多在乎秦央一樣。

    他走到餐桌旁邊坐下,保姆急忙上前來給他盛了一碗湯圓,他正拿起勺子準備吃一個,別墅的門鈴就被摁響了。

    司徒嵐“嗖”的一下就把勺子扔進了碗里,然后騰的一下站起了身,往門外看了去。

    管家手腳麻利地打開了大門,風雪灌了進來,冷得別墅里的人都顫了一下,司徒嵐離開了餐桌,也往門口走。

    外面,秦央穿著白色的羽絨服,戴著紅色的圍巾和黑色針織帽,腰間挎著一個米色的布包,穿的白色的褲子。

    天氣太冷,他鼻子和臉頰被吹得發紅,耳尖也是紅紅的。

    “秦老師,你這膝蓋是怎么回事?”下一秒,管家關切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管家擋住了司徒嵐大半視線,他看不見具體是什么情況,于是快步來到了門口,垂眸往秦央的膝蓋上一看,果然有一小塊污漬。

    黑色的泥漬周圍有淡淡的水漬浸透,血水和泥漬混合,很明顯是摔出來的痕跡。

    “沒關系的,剛剛來的路上不小心摔的,我穿得厚,沒摔到哪里。”秦央擺了擺手,讓管家不用太關心他了。

    司徒嵐瞇了瞇眸子,并不說話,管家雖然關心對方,但對方既然拒絕了他的好意,他也不會堅持,于是側身給對方讓了路,“那好,您快進來的,外面太冷了。”

    秦央點頭說謝謝,又笑著對一旁的司徒嵐問好:“早上好。”

    司徒嵐抿了抿唇,不說話。

    秦央就扶著門框,一瘸一拐地往屋里走了進來,應該是摔得不輕的,他皺著眉,指尖被凍得通紅。

    司徒嵐“嘖”了一聲,兩步上前來走到了秦央跟前,擋住了秦央的路,秦央不明所以,抬頭看他。

    司徒嵐正是長高的年紀,不知不覺已經長得和秦央齊平的身高了,或者說秦央本來就不算特別高,第一天見面的時候司徒嵐就猜測過,他有些營養不良。

    “怎么了?”秦央問他。

    司徒嵐煩躁極了,看著秦央疼得皺起的眉,突然彎下了腰,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一把將秦央攔腰抱了起來。

    果然,如司徒嵐猜測的那樣,他輕得離譜。

    “司徒嵐,你干什么?!”這是秦央第一次喊司徒嵐連名帶姓了,看他慘白的臉色,就知道他被司徒嵐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不輕。

    豈止是秦央,身后的保姆管家下人都被嚇了一跳。

    司徒嵐的手勁很大,秦央掙扎了兩下沒有任何效果,“就你這樣子,你慢慢爬上去?耽誤今天的課,我是不是可以去跟母親告狀?”

    司徒嵐語氣并不好,看起來好像真的在關心自己今天的課程。

    秦央語塞,好在司徒嵐也沒把他抱得太遠,就抱到了一邊的沙發上去了,到了沙發邊,他幾乎是把秦央扔到沙發上的。

    卻不小心牽扯到了他膝蓋上的傷,秦央疼得“嘶”了一聲,司徒嵐的眸中閃過了一絲歉意,但下一秒他就轉身對管家說:“把藥箱拿來。”

    秦央抬起頭看他,更加疑惑了……

    管家一刻也不敢耽擱,急忙去儲藏室將藥箱拿了出來,司徒嵐接過藥箱擺在了茶幾上,手腳麻利地打開了藥箱,然后在箱子里搗鼓了一會兒,很快就翻出了跌打損傷的藥。

    他拿著藥,伸手就要去將秦央的褲管掀起來,秦央這才反應過來,他急忙把腿往回縮,用手去阻止他,“我,我自己來!”

    司徒嵐:“這藥是我們的家庭醫生專門配置的,你知道用量嗎?你知道怎么用嗎?”

    秦央皺眉,“我可以不用。”

    “你說話一向氣人。”司徒嵐看他的眼神有些怒意,“你少說一句話氣我,你就不爽是不是?”

    秦央被噎了一下的功夫,司徒嵐已經卷起了他的褲管,露出了摔傷的那條腿了。

    司徒嵐看著秦央勁瘦的小腿,愣了愣神,他的腿很白,也很瘦,但又勻稱又筆直,擦傷的傷口在他白皙的腿上就很顯眼,膝蓋骨比較突出,是真真實實瘦出來的。

    秦央想不通這個混世魔王怎么就變成這個樣子了,他垂著眼看著司徒嵐,見他只手擰開了消毒水的蓋子,然后用棉團浸了一點,就往他的傷口輕輕地沾染了起來。

    他抿著唇,不知道說什么,他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司徒嵐松軟的發頂,他一雙矜貴的手正在親手給他處理這種事情。

    沒多久,司徒嵐就處理好了他的傷口,秦央曲起膝蓋看了看,包扎得很完美,倒是沒想到,司徒嵐也會做這種事。

    不過……

    秦央覺得司徒嵐很奇怪,這種怪又說不出來,他看著司徒嵐,正好司徒嵐也抬頭看他,雙目對視,秦央從他眼里看到了慌措,下一秒,司徒嵐別開了頭,露出了一雙微微泛紅的耳朵。

    “謝謝。”秦央沖他微微一笑。

    司徒嵐站起了身,“哼,別以為我是關心你。”

    “好。那就多謝司徒少爺的善心了。”秦央自動將司徒嵐的反常歸結于他善心大發。

    司徒嵐突然就冒火了,“你,你!”

    “嗯?”秦央歪了歪頭。

    司徒嵐腳一跺,氣呼呼地去到了餐桌旁。

    秦央:?

    湯圓還是熱的,司徒嵐咬了一口,抬頭給保姆使了一個眼色,保姆有些懵,沒讀懂司徒嵐的意思,倒是一邊的管家讀懂了,他笑瞇瞇地往秦央身邊走,“秦老師,今天初雪,家里多煮了一些湯圓,您一起吃點嗎?”

    聽到管家這樣說,保姆一下就明白了,她急忙點頭附和,“對呀對呀,秦老師,初雪吃湯圓,來年幸運一整年。”

    秦央急忙擺手搖頭拒絕,“不不,不用,我用過早飯了。”

    保姆就說:“我早上煮多啦,您吃點吧。”

    秦央還想拒絕,倒是餐桌上的司徒嵐開口說話了:“讓你吃你就吃,我又沒說不允許。”

    他倒是猜出了秦央拒絕的另一個理由,他是擔心司徒嵐看著他生氣。

    秦央只好作罷,管家欣喜著上前去扶起了他,秦央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他被扶到司徒嵐對面坐下,保姆給他舀了四個湯圓,湯圓還冒著熱氣,秦央取下圍巾放在了腿上,才用勺子舀起一個湯圓咬了一口,熱氣瞬間將他身上的霜寒驅走了。

    “怎么樣?秦老師。”保姆慈祥地笑著,去問秦央。

    秦央點頭,“嗯,很好吃。”

    司徒嵐聽到聲音就抬眼看他,秦央的耳朵還是有些發紅,估計是被凍的,羽絨服里面是一件低領毛衣,露出的頸脖是纖細又白皙的,他咽下一口湯圓,喉結就上下滾動了一下。

    他笑著去和保姆說話,眼睛漂亮又溫柔,眼尾微微上翹,雪花把他的碎發浸濕了一些,濕噠噠地搭在耳側,無意識勾引著他。

    雙唇紅潤,沾著水漬湯圓餡,似乎是下意識伸出舌頭去舔了一口留在唇角的糖餡,舌頭很粉,有點像他以前養的那個兔子的舌頭,也是粉粉嫩嫩的。

    哪兒有人這樣吃湯圓的?他為什么故意只咬一口!為什么故意把湯圓餡沾到唇上?!為什么用舌頭去舔?紙巾不就是在這里嗎?

    果然,他真的在勾引他……

    司徒嵐咬了咬牙,很用力地將手里的碗往桌上一磕,發出巨大的聲響,“我吃好了!”

    秦央抬頭看他,眨了眨眼,好像不理解司徒嵐突然生氣的原因。

    司徒嵐看著秦央的眼睛,更生氣了,他轉身就往樓上走,可他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生氣的緣由。

    第69章 番外.嵐央4

    今天的司徒嵐的確有些和平時不一樣。

    秦央在給他講課的時候就更這么覺得了, 司徒嵐安分得過分了,讓干什么就干什么,秦央批評他最簡單的題都做錯了, 司徒嵐也只是點頭默默受著秦央的批評。

    搞得秦央都不好意思說他了。

    于是秦央放緩了聲音,用筆點了一下劃出來的重點,說:“所以這里你聽懂了嗎?”

    司徒嵐又點頭,“還行。”

    “那行吧,你下課休息會兒吧。”秦央看不出司徒嵐是怎么了, 行為舉止也有一些怪,他擰著眉看了司徒嵐好幾眼,最后還是淡淡收了眸, 算了, 這些和他好像都沒什么關系。

    課間保姆熱了牛奶過來,她有些擔憂地對秦央說:“秦老師, 外面雪下大了, 您今天恐怕不好回去了。”

    秦央扶著桌面站起了身, 他往窗外看去,的確,雪團像棉絮一樣, 一簇一簇, 一團一團地往下掉, 他來之前地面還沒有那么深的積雪, 沒想到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 地面竟然堆積起了這么厚的雪。

    他擰了擰眉,還是說:“沒關系, 沒準一會兒雪就停了。”

    “那一會兒午飯,您也回去嗎?”保姆接著追問。

    下一秒一旁的司徒嵐就不耐煩地說:“別墅已經窮得不能多做一個人的飯了嗎?”

    話外之意倒很明顯, 可秦央似乎并不太想過多麻煩別人,他擺手搖頭,笑著拒絕說:“不用不用,我帶了盒飯,就是需要用一下廚房的微波爐了。”

    “啊……”保姆張了張嘴,“您想得這么周到嗎?”

    “隨便你。”司徒嵐臉色一黑,又生著悶氣坐到了座位上。

    秦央:?

    “你怎么了?”秦央真的覺得司徒嵐今天莫名其妙的,總喜歡生沒名的氣。

    司徒嵐瞪他:“你管我?”

    秦央:………

    他抿了抿唇,懶得搭理司徒嵐。

    中午下課,司徒嵐把椅子踹開就雙手插兜離開了書房,秦央回頭看了他一眼,開始不動聲色地收拾起了桌面的殘局。

    然后才提起一邊的布包,一瘸一拐地往門外走去,只能說不愧是專門配置的藥,就這么半天功夫,秦央就覺得自己膝蓋上的傷好多了。

    至少沒有早上那么疼了。

    他扶著門框往外走,沒想到管家竟然等在門口,看起來像是專門在等秦央,秦央抬起頭向他問好,管家笑瞇瞇地上前來扶住了他的臂彎,然后說:“少爺讓我來扶您下樓去。”

    秦央正要說話,樓下餐桌邊的司徒嵐突然發出怒吼,“我沒說!”

    管家瞬間噤聲,一股說錯了話的無錯感,倒是秦央笑了起來,他偏了偏頭,對樓下的司徒嵐說:“謝謝。”

    司徒嵐卻覺得耳朵臊得慌,什么話也不想對秦央說。

    在管家的攙扶下,秦央順利到了樓下,“劉媽,麻煩用一下廚房的微波爐。”

    保姆連連點頭,上前去把秦央手里的盒飯接了過去,兩人一前一后往廚房走,司徒嵐偏頭看著秦央的背影,瞇了瞇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央讓劉媽去外面看著就行,他自己看著微波爐,不會有什么意外的,劉媽推脫不掉,手在圍裙上蹭了蹭,點頭出去了。

    外面的雪勢不減,風吹得也有些大,秦央抬頭看這窗外的景色,眸子溫潤如水,深情又吸引人。

    司徒嵐到廚房來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秦央微微仰起頭,鼻梁高挺,可能穿得比較厚,別墅的溫度又太高了,他的鬢邊還有淡淡的汗漬。

    司徒嵐定了定神,冷不丁開口:“看什么呢?”

    秦央被嚇了一跳,“你怎么過來了?”

    “這是我家,去哪兒關你什么事?”司徒嵐環抱著手臂,倚在門框邊抬了抬下巴,一臉的不屑。

    秦央抿唇,并不打算跟對方爭口舌之快,“也是。”

    他低下頭去看微波爐,微波爐設置的加熱時間正好結束,他就打開微波爐,把自己的盒飯端了出來。

    司徒嵐好奇地往前走了兩步,看著盒飯里裝著米飯,炒青菜和炒黃瓜。

    賣相倒是不錯,但司徒嵐卻鄙夷,一個葷菜也沒有,怪不得那么瘦,不知不覺,司徒嵐就回想起了早上被他抱在懷里的秦央。

    是輕得有些離譜了。

    他嘲諷道:“你是吃不起好的了嗎?吃這么寒磣?”

    秦央早就習慣了這位大少爺不定時的發瘋嘲諷,他臉色平靜,將筷子從盒子里拿了出來,“司徒少爺管天管地,還要管我吃什么嗎?”

    他說話的時候,臉色一如既往的溫潤,說話的語氣也很平淡溫柔,但說的內容的確忍不住讓這位大少爺發火。

    “你就是不識好!”司徒嵐像炸了毛的野狗,音量拔高了不少。

    秦央并不想和他說話,他端起盒飯就準備用飯,司徒嵐卻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手里的盒飯奪了過去,“你不準吃!”

    秦央:?

    “你又怎么了?”秦央真的覺得司徒嵐像一個叛逆期的熊孩子,根本不知道他在鬧騰什么。

    司徒嵐努了努嘴,面色突然變得為難了起來,“我,我突然想吃青菜了,我要吃!”

    “劉媽沒做嗎?”秦央真的是脾氣好,就算對方這樣無理取鬧了,他還在心平氣和地和對方交談。

    司徒嵐:“我不愛吃她做的。”

    秦央無語:“我做的也不好吃。”

    “我就要吃!”司徒嵐平日里也并非不正經,但他發現在秦央面前,只有耍小脾氣才會被秦央一再遷就。

    “唉。”秦央嘆了一口氣,“那我和你分一些。”

    “這么點你還和我分?”司徒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秦央皺眉,“那我也要吃呀。”

    “你去吃劉媽做的。”司徒嵐這個樣子很像護食的狼崽,可他護的是秦央的食。

    秦央:………

    而這個時候,劉媽也竄出來,她一臉歉意地對秦央說:“應該是我今天做的菜不合少爺胃口,您多擔待………”

    秦央抿了抿嘴,“那你要吃就吃吧,別到時候又挑三揀四。”

    司徒嵐哼了一聲,意味不明。

    于是秦央和司徒嵐都坐到了餐桌上,兩人對坐著,秦央倒是一直有注意到,司徒嵐的一日三餐基本都是專門的營養師搭配的,劉媽只是負責做菜而已。

    也難怪不得,才十七歲的司徒嵐身高就已經快要超過二十一歲的自己了。

    眼前的這一大桌菜讓秦央不知道怎么下口,他好像也不太喜歡吃葷菜,倒是一邊的司徒嵐,公然地把他的盒飯擺在餐桌上,一筷子下去就夾走了一半的菜。

    秦央心里嘆了一口氣,好在他在來的時候也被打過預防針了,說司徒嵐脾氣陰晴不定,可能不太好伺候。

    而且就目前看來也沒有那么難伺候,畢竟秦央只是覺得司徒嵐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雖然秦央吃的兩個菜都是素菜,但不可否認的是做得還不錯,司徒嵐竟真把秦央做的菜吃得一干二凈了。

    有一就有二,秦央在別墅用了午餐,晚上也被管家勸著留下來過夜。

    “秦老師,外面雪勢一點也不見小,您一個人回去會不會太危險了?不如就留下來過夜吧,反正明天您還是要來給少爺上課的。”管家的說辭是這樣的。

    管家并不能做這個主,他所說的一切,都是司徒嵐私下的授意。

    秦央并不蠢,他猜得到。

    “沒關系的,出了小區,我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打著車。”秦央溫柔地搖了搖頭,一面說著一面將紅色圍巾圍到了脖子上。

    司徒嵐在一邊沒好氣地說:“就外面那么大的雪,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為了錢什么天氣都會出門嗎?”

    “就算是我家司機,這個天也不會讓他們出行。”司徒嵐說話雖然不好聽,但勝在有道理。

    “是呀,就留下來吧,明天晚上雪消停了,我們也可以讓家里的司機送您回去。”管家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司徒嵐的意思,秦央回頭去看司徒嵐。

    司徒嵐卻別開頭,不去看他。

    “我還是走吧,您這樣做主,萬一……”秦央話都沒說話,司徒嵐就氣沖沖地沖他吼:“我又沒說不愿意。”

    秦央笑出了聲,他笑著去看司徒嵐,司徒嵐對于這個突如其來的笑還有些不明所以,但下一秒他就反應過來,秦央那么聰明,怎么會猜不到管家的話就是他的授意!

    他還故意那么說,不就是逗他嗎?!!

    “秦央!”司徒嵐有些惱怒,耳根子臊得慌,腳一跺就往房間去了。

    秦央唇尾的笑意更深了。

    看來尉遲夫人說得也不錯,司徒嵐孩子心性還是比較大的,多數時候他的心思很好猜,也沒必要完全順著他的意思走。

    ——

    秦央被留了下來,司徒嵐一個人在臥室生了很久的悶氣,直到保姆叫吃飯他才出門去,結果沒在樓下看見應該看見的人。

    一邊的管家看著他亂瞥的眼神,識趣道:“秦老師去后院打通訊了,一會兒就來。”

    “我問他在哪兒了嗎?”司徒嵐瞪了管家一眼,可下一秒就轉身往后院走去了,留下管家和劉媽,以及那些下人面面相覷。

    司徒嵐走近了后院,就聽到了秦央傳過來的聲音。

    “我知道了媽媽,您放心吧。”秦央的聲音很溫柔,“明天晚上我就會回來的。”

    “雇主?”對面似乎是討論到了秦央的工作,司徒嵐頓住了腳。

    秦央說:“學生很聽話,沒你聽說的那么惡劣,雖然孩子心性比較大,但優點也挺多的。”

    聽到秦央這么說,司徒嵐滿意地勾了勾唇,然后聽到秦央又說:“您讓我相親的事,我會考慮的,您早點休息吧。”

    聽到“相親”兩個字,司徒嵐瞬間臉色一沉,唇角的笑也耷拉了下去,他陰沉著眸突然開口:“你在說什么?”

    秦央又被嚇了一跳,他回頭看見是黑著臉的司徒嵐,就對著光腦通訊的人說:“我先掛了,這里有點事情,您早點睡。”

    說完他才掛斷了通訊,然后回司徒嵐:“和我家里人說一聲,今晚不回去了。”

    司徒嵐冷哼,“你要去相親?”

    第70章 番外.嵐央5

    秦央歪頭皺眉:?

    “你聽到了?”相親的事, 是他母親自作主張,但她也并不能替秦央做主,所以才會參謀秦央自己的意見與想法。

    司徒嵐表情有些不爽, “你就差沒拿個喇叭說話了,我耳朵又不聾。”

    秦央沒想到自己說話的聲音會那么大,下意識對司徒嵐說了一聲抱歉。

    司徒嵐卻說:“你別扯開話題,我問你是不是要去相親了?”

    “那是我媽的主意,我目前沒有處對象的想法。”明明可以不用解釋的, 但看著司徒嵐有些氣呼呼的臉,他還是選擇了說實話。

    “哼。”司徒嵐雙手抱胸,倚在門框, 好似心情還不錯, 可他又說:“關我什么事?”

    “那你問我做什么?”秦央真的覺得司徒嵐莫名其妙的,他無語地抿了一下嘴, 一瘸一拐地就往屋里走了去。

    司徒嵐又被嗆了一句, 看著秦央逐漸消失的背影, 留他一個人在原地氣得跺腳。

    ——

    晚餐過后,管家親自把人扶上了樓,又找來了一套看起來很新的睡衣睡褲, “秦老師, 這是少爺穿過了一次的, 您今晚將就一下。”

    “沒關系, 您費心了。”秦央溫溫一笑, 房間的溫度更高,他已經脫掉了羽絨外套, 只穿著一件寬松的低領毛衣。

    管家笑瞇瞇地點了點頭,隨后才小心翼翼退出了房間。

    秦央看著有些寬大的睡衣, 嘆了一口氣,準備去鎖門,發現這門的鎖是電子類的,秦央沒研究明白,又害怕因為自己操作失誤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了,所以干脆沒鎖,畢竟別墅里除了司徒嵐,誰人進門都懂得敲門的。

    而司徒嵐又不會平白無故來找他,這樣想了想,秦央才瘸著腿往浴室走去了。

    洗完澡出來就是晚上九點多了,秦央看見床頭柜上的創傷藥,那是劉媽送過來的,洗澡的時候秦央把紗布揭開了,上面的疤已經愈合了,但看起來還是有一些猙獰。

    秦央坐上了床,曲起了受傷的那條腿,睡褲寬大,他輕輕一撩睡褲就滑到了大腿根,他也沒在意,順手撈起床頭柜上的創傷藥,擰開蓋子就打算往傷口上涂。

    他一邊涂一邊往傷口上吹氣,不知道這藥到底是怎么配置的,涂上去的時候其實是有些疼的,秦央也不是嬌氣,但疼就是疼。

    “哐當——”

    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秦央涂藥的手一頓,抬起頭看向來人。

    司徒嵐的房間就在隔壁,本來都躺上床了,他又覺得不得勁,可能晚上飯桌間秦央嗆了他一句,他沒處撒火,于是他在床上扭了半天,終于決定來找秦央的不痛快。

    他故意不敲門就進來,本意也是想嚇對方一跳。

    可他看秦央一臉平淡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的這出沒成功。

    但看清了屋里的情形以后,司徒嵐明顯怔愣了一下。

    秦央坐在床上,一條腿曲起,另一條腿伸的很直,因為剛洗完澡,熱水蒸過以后,整個人都透著粉,他曲起的那條腿的褲管都滑到了腿根部,在粉白交織的長腿上,那道疤都變得色/氣了起來。

    他上身穿的睡衣也是松松垮垮的,一邊的肩都要露出來了,鎖骨外露,頭發剛洗過還有一些潤,眸子里似乎也泛著水光,整個人嬌得可以掐出水來了。

    司徒嵐的呼吸瞬間一促,他很明顯感受到心臟漏掉了一拍。

    秦央渾然不覺,他始終將司徒嵐至于為調皮又驕縱的學生那一類,所以對于貿然闖進來的司徒嵐,他也只是慢條斯理將褲管拉了下去,遮住了膝蓋。

    然后抬頭看他,“又做什么?司徒大少爺?”

    語氣是一貫的無奈。

    “砰——”門又被司徒嵐用力合上,發出巨大的聲響,秦央這回被嚇了一跳,他身子抖了抖,看著緊閉的房門,更疑惑了。

    小少爺沖回自己的房間,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整個人燒得快要蒸發了!

    他就是故意的?!

    為什么不鎖門?為什么那樣穿他的睡衣?為什么坐成那個樣子?為什么用那樣的眼神看他?

    司徒嵐整張臉燙得像煮熟了的蝦,心跳快得要失常了。

    一連串的問題狠狠地打擊了這位少爺的心,他把自己封閉在被窩里,一副不把這些問題想明白就不出來的堅決。

    直到深夜,司徒嵐一腳踹開了被子,整個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胸口的起伏動靜很大,臉紅得要命。

    他想明白了。

    秦央一定在勾引他!

    是了,他馬上就要成年了,成年后家里就會想辦法給他聯姻了,秦央一定是想趁自己剛成年,什么也不懂,把他釣得死死的。

    這樣整個司徒家的家產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嗎?

    秦央,是個壞男人!

    可下一秒,司徒嵐又翻了一個身,他卷過被子,其實也不是不可以,秦央能看得上自己,那是他的福氣。

    秦央這個人吧,長得還行,性格……勉勉強強吧,也比較聰明,做的飯還不錯,他要是主動一點,自己吃點虧也沒什么,畢竟結婚以后自己的錢基本是要上交的。

    司徒嵐又這樣想,他想到了秦央做了滿滿一大桌菜在家里等他回家的情形,又想到了從秦央的嘴里會吐出“老公”這兩個字,想著想著他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可下一秒他又沮喪著一張臉,那秦央不就是圖他錢嗎?

    不然一開始怎么趕也趕不走,不就是他媽給秦央開了天價嗎?

    他倒是慶幸自己有錢讓他圖,可司徒嵐心里卻是滿滿的挫敗感,不行,秦央也沒說他圖啥吧?要不明天問問?

    司徒嵐覺得自己可憐,他明明什么也沒做,就被人釣成翹嘴了。

    想著想著,小少爺還是枕著睡意閉上了眼,沒多久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煙消云散了。

    但睡前過度的思考還是帶來了副作用,幾乎一整晚,司徒嵐都在做有關秦央的夢。

    睡前秦央那副樣子還歷歷在目,所以過分一點的夢就是他掐著秦央的腰,把秦央壓在身下欺負,還一個勁地逼對方喊他“老公”。

    把人欺負狠了,秦央哆哆嗦嗦地喊了那兩個字,夢里耕耘的人聽到這兩個字就渾身一顫,現實中的人也渾身一顫,睜開了眼。

    已經是天亮了。

    司徒嵐呆呆地望著天花板,掀開被子看了一眼,然后重新望向了天花板,幾分鐘后,他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夢/遺了,對象是秦央。

    ——

    等司徒嵐處理完手頭的事出去的時候,他發現秦央已經坐在了樓下餐桌邊,聽到了開門的動靜,秦央仰頭看了過來,主動抬起手和他打招呼:“早上好。”

    好個屁好!

    小少爺一肚子的火,一看見秦央那張溫潤如玉的臉,就滿腦子都是那個夢,他受不了了,他一定要問清楚!

    如果對方圖他的錢,他就用錢把秦央包了,反正他不缺錢!

    如果對方圖他的人,那他就循序漸進一點,等成年以后就接受對方的心意。

    說做就做,小少爺黑著臉坐到了秦央對面,臉色差勁得很,管家關心道:“少爺,您昨晚沒休息好嗎?”

    “好!怎么不好?!”司徒嵐是盯著秦央說的,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憤恨。

    秦央被盯得發倏,他歪了歪頭:?

    裝什么可愛啊??!司徒嵐更生氣了。

    “你,秦央。”司徒嵐沒大沒小慣了,平時喊秦央都是連名帶姓的。

    秦央用勺子攪了攪碗里的粥,才掀起眼皮看向他,那雙眼睛太好看了,恰到好處的溫潤就像是在示弱。

    “怎么了?”看起來,這位小少爺睡了一肚子的火氣,還很有可能會把火撒在他身上,所以秦央也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司徒嵐盯著秦央的眼睛,認真問:“你覺得我怎么樣?”

    “?”這就開火了?秦央覺得有點不像司徒嵐的風格,但他還是回應:“你是個好人。”

    “你別他媽給我發好人卡!”司徒嵐臉上的紅是不正常的,旁的人以為他是氣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羞的。

    “我就問你,我長得怎么樣?”司徒嵐把問題問得更詳細了一些。

    秦央:?

    這是有人說司徒嵐丑了?嘖嘖,看把大少爺氣得一晚上都沒睡好,于是為了安慰對方,秦央就認認真真夸獎了起來:

    “司徒少爺的長相自然是頂好,至少我身邊沒有您這樣俊美的人,要是有人覺得您不好看,那一定是他的眼睛不行。”秦央倒是也沒說謊,畢竟對方長相確實不錯,放在藍星也是數一數二的。

    還沒徹底長開就這樣了,只怕以后長開了,身邊的追求者就更要難處理了。

    司徒嵐認真聽著秦央說完話,他眸子漸漸縮了起來。

    他說他好看,那就說明他圖的是自己的顏,圖他的顏好啊!

    司徒嵐自己都沒發現自己松了一口氣,他喜笑顏開,心情大好,得意的眉梢快要翹到天際去了。

    秦央:?

    他發現司徒嵐有一個天賦,變臉。

    上一秒還怒氣沖沖恨不得和他大戰三百回合,下一秒就得意洋洋,笑得跟朵花一樣,不過也算是個好事,至少不用一大早就和司徒嵐拌嘴,斗智斗勇。

    這天的司徒嵐也是聽話得過分。

    但總會問秦央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比如——

    “你覺得度蜜月去哪個星球好?”

    秦央就用筆敲他,“你還沒成年就想結婚的事了?”

    “結婚的話,我的工資肯定是全部上交的。”

    秦央就敲了敲桌面,“那你還挺疼你愛人。”

    “那是。”

    ……

    沒和司徒嵐吵架的一天飛快就過去了,正好從下午開始就沒下雪了,而且太陽也出來了,地面很快就有車子來往了。

    秦央一邊圍圍巾一邊和管家他們道別,這個時候司徒嵐不知道從哪里竄了出來,他也換上了厚衣服,戴上了同款紅圍巾。

    “我讓司機送你吧。”司徒嵐大手一揮,直接下令,“反正我要去參加晚宴,順路的事。”

    “不過少爺……,您還不知道秦老師住哪兒呢,怎么就確定順路呢?”一邊的下人非常不會看臉色地提出了這個問題。

    司徒嵐瞪了他一眼,“我說順路就順路,多嘴多舌……”

    秦央笑了笑。

    司徒嵐最后連給秦央拒絕的權力也沒有,就被司徒嵐強制推上了車。

    秦央腿上有傷,自行車肯定是騎不了了,司徒嵐既然堅持要送他,他也不會拒絕。

    “你家在哪兒?”兩人坐在后排,挨得很近,司徒嵐好像聞到了秦央身上特有的清香。

    秦央就對司機報了一個地址,司徒嵐對那個地方有點印象,魚龍混雜的下城區,臟亂差是他的第一印象。

    他抿了抿嘴,想說些什么,轉而又想,算了,等結婚了把人接過來不就行了,再買個房子給丈母娘他們住,可別來打擾他們小夫妻。

    “多謝你今天送我回家。”秦央是在很認真地和他道謝,看著他溫和又真摯的眸,司徒嵐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干咳了兩聲,嘴硬:“順路的事,你可別多想。”

    秦央抿唇笑,他太好看了,笑起來的時候,眸子也含著笑。

    司徒嵐有些看傻了眼,心道這也不是秦央第一次對他笑,怎么就這會兒笑得他心猿意馬呢?

    他不知道說什么,只好用蹩腳的理由扯開話題:“下個月月初是我生日,你有……”

    他想問對方有沒有時間,不過以他對秦央的了解,秦央肯定會說沒有,然后狠心拒絕他,所以司徒嵐就說:“你必須來。”

    “哪兒有你這么霸道的人?”秦央擰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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