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91
伏見宮惡玉有時覺得, 自己就像是某個游戲的限定NPC一樣,哪個玩家過來都要戳一戳打一打,看看能不能觸發新劇情。
前面欺詐師和澀澤龍彥都還沒有處理完, 他正專注著要阻止對方的離開。周圍的鏡像人影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讓人眼花繚亂的能力都被撲了出去。
即使隱隱發亮的龍紋似乎正強行削弱著鏡像的力量, 但伏見宮惡玉依然覺得優勢在我。
可就在此時, 背后突如其來的襲擊將局面打破。
伏見宮惡玉的反應已經足夠快,但還是被切斷了額前的碎發。
“鏡像?”
這是他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關鍵所在。
他沒有來得及看清那個人的臉, 只看到一只手伏下,幾乎要觸碰到他的頭。
雖然不知力量來源, 但要壓到他的頭上的力量,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他選擇了躲避。
趁著這個躲避的空檔,澀澤龍彥躲入了迷霧之中。
但那些鏡像人偶緊隨其后, 此時, 異能力者和異能力之間的連接反而成為了一種天然的追蹤能力。
伏見宮惡玉借此機會也看清了襲擊者的模樣——是那個剩下的生面孔,有點病懨懨的狀態仿佛延續到了他的鏡像上。
他似乎是在給澀澤龍彥爭取時間,鏡像絲毫不懼地沖了上來。
這個鏡像所代表的異能力太過明顯, 他幾次都是想要用手來觸碰伏見宮——不是戰斗的正常接觸, 而是伸出手掌的刻意接觸。
不過, 倒是不等伏見宮惡玉處理他, 一個黑色的身影就破開了迷霧, 攔腰切斷了鏡像的身體。
——是伏黑甚爾!
迷霧雖然遮擋了他的視線, 弱化了他的感知。
但他既不屬于擁有特殊能力會被控制的人, 也不屬于會被澀澤龍彥能力所屏蔽的普通人。
——命運之外的人。
對于澀澤龍彥來說,伏黑甚爾絕對是個克星。
鏡像病秧子的身體在痛擊中被斷成兩截, 裂紋遍身。
“咔、啪——!”
在鏡像碎裂的同時,地面的龍紋一暗, 一股氣流從中涌起,將迷霧全部推開。
陽光毫無阻礙地直射大地,視野頓時清明起來。
地面幾乎沒有了一點原來的樣子,連薨星宮的宮殿都沒有一點殘壁斷垣,不知多少不同形態的能力壓下來,已經將這里夷為了平地。
“還真是大戰場。”伏見宮惡玉不禁感嘆了一句。
時間才沒過去多久,咒術界的核心就直接被連窩一起端掉了。
兩張生面孔已然消失,他們已經在彼此的掩護之下撤退了。
但欺詐師沒有,她很聰明,知道這個時候如果她消失反而會引起懷疑。
伏黑甚爾的肩腹的傷口似乎已經停止流血——「天與咒縛」不僅表現在力量上,也表現在這極不正常的恢復力上。
“老板,你的目的還沒有達到嗎?我對自己的業務能力很有自信,但就我的專業意見而言,這里不宜久留。”他話這樣說著,手里的咒具「三池傍」卻沒有輕易收回去,“時間拖得太長了,雖然薨星宮的咒術師數量幾近真空,但外側的人很密集,這里動靜太大了——”
動靜太大,又沒有屏蔽聲音和通訊的「賬」,這里吸引的咒術師只會越來越多。
而且在這種環境下,在知道天元“死亡”后一定會掛「失智」buff的咒術師們面前,想要和欺詐師辯好壞簡直是自尋死路。
即使要爭取一些信任,也最好在沒有欺詐師的環境下單獨進行。
當然,放人欺詐師繼續造謠也有相應的風險。
但,兩害相權取其輕。
他對上夏油杰復雜的眼神,只能搖頭,用嘴型給對方留了一句直接的辯白。
——不是我。
也算是個暫時的交代。
“先撤。”
伏見宮往后退了一步,讓伏黑甚爾能夠帶他一程。
后者也不啰嗦,敵進我退對伏黑甚爾來說也是常規操作,他可沒有什么永不退縮的騎士精神。扛起老板就是一個跑路。
伏見宮惡玉也是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覺到了「天與咒縛」的速度極限。
風吹得認為人臉疼,耳邊呼嘯的風和氣狠狠地撞在他的耳膜上,以至于伏黑甚爾明明是在樹林中跳躍,他卻連一點葉枝聳動的聲音都聽不到。
這是連運輸工的賽博朋克摩托都要全力才能追上的速度。
這樣既快又急,還顛簸不穩的限定“交通工具”伏黑甚爾,硬是給從不暈車的伏見宮惡玉給逼得吐了出來。
他甚至都沒堅持到米花町。
“這就不行了?我都還沒有全速前進呢。”伏黑甚爾挑眉,靠在樹邊看著伏見宮惡玉捂著頭,彎著腰。
后者抬手,用一根指頭止住了前者的話頭,努力地平復著眩暈的大腦和抽痛的胃,“沒、沒有下一次了。”
下一次,他就是硬剛上去也絕對不會再用這種方式逃竄。
受罪,太受罪了。
“這一下可是把咒術界那些個小團體得罪了個遍,”伏黑甚爾舔著嘴唇,像是要看什么好戲,又像是某個興奮點被戳中了,“連盤星教這個邪|教都不會輕易放過你的。我真是好奇,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說實在的?我那是真的被坑了一把,雖然不能說毫無防備,但還是有些措手不及。我也沒想到,她這么快就敢和我撕破臉。”
“她?啊……那個給惠上課的老師?”
伏見宮惡玉對上了伏黑甚爾有些危險的眼神,擺了擺手,“放心,她的目標不是惠,也不會因為一點基礎理論失了我的信任、引起我的警覺。欺詐師可不會用那樣低級的手段。”
“欺詐師……這是她的名字?倒是比那‘一般人’的名字要貼切得多了。”伏黑甚爾最一開始就不覺得,能夠迅速馴服「玉犬」,并且毫無聲息靠近他的人會是什么“一般人”。
他對“背叛”、“內訌”這樣的詞接受良好,甚至懶得去探究原因。
比起動機,他更關注的作為。
“下一步打算怎么干?我的眾矢之的老板?”
“能怎么辦,回去吃飯。”伏見宮惡玉一點都不著急,甚至連窩都不打算挪,“事情搞了這么多,我餓了——讓安吾帶上惠和悠仁,咱們一起去銀座吃飯。”
這淡定的態度讓伏黑甚爾都瞠目結舌。
“你還真是一點兒也不著急。”他挑眉,看著伏見宮,無聲地問——這個時候,就敢直接去拋頭露面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伏見宮失笑,他的手拂過自己的胸口,看著遠處被重新搭起封鎖的「賬」。只要給咒術界一點時間冷靜下來分析,他們很快會明白利害。
“現在,我是天元了,咒術師們能奈我何?”
第 92 章
92
伏見宮惡玉猜得沒錯, 不論咒術界對他有多少微詞,但只要冷靜下來細想,便知道不能真的對他動手。
至少不能下死手, 甚至很難正面應對。
但只憑一面之詞,誰也不敢確信欺詐師的描述。
薨星宮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天元大人究竟出了什么事, 最重要的是,那調控著「賬」的能力究竟落在了誰的頭上。
想要驗證「賬」的存在太容易了, 只要釋放過程和效果能夠一如既往。那以小見大,便能大概推斷出, 天元大人的力量尚未消失。
只是不知道,這是暫時的殘留,還是「賬」的力量另有寄托。
但又沒有人愿意承認, 是伏見宮惡玉這個“惡人”掌握了命脈。
當然, 天元的作用還遠不止于一點能力,他更是一直用自己的手段維系著咒術界各方力量的平衡。甚至有時,還會親自下場, 進行力量調配。
現在, 這個維系著咒術界核心穩定的“智者”消失, 首當其沖的就是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勢力
平衡。
暗流涌動的暴風前夕也給伏見宮惡玉爭取的不少和平的時間, 咒術界高層對他的處理方案無法達成共識。所以表現出來, 竟然有些不作為。
只是這些事, 尚且輪不到學生們操心。
尤其是并不涉足咒術界勢力爭斗的咒術師學徒。
“既然有這種可能, 就不能置之不理。夜蛾老師,在總監部有所行動之前, 不如讓我先去試探試探他。”
夏油杰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他果然還是有些在意伏見宮惡玉的話, 也對這個臨時跳反的劇情感到困惑,更是有諸多解釋不清的地方。
如果一切都是為了天元,如果連對芥川銀的暗殺都只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他必須是要自己全部弄清楚才行。
夜蛾正道正是猶豫之時,欺詐師憂愁地開口,“夏油君,這太危險了,你沒有見過那個人真正的模樣,天元大人在自己的宮殿都毫無還手之力……你現在單獨去,我怕、怕……”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未竟之語卻不言而喻。
“嗤——”五條悟不以為然,他對伏見宮惡玉絕算不上熟悉,但對方卻平生僅見。他連自己的弱點都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了他面前。
退一萬步說,即使這真是計劃中的一環,他也自信不會落到天元的境地,“一般人老師不是也沒事嗎?你都能活下來的話,我和杰沒有什么可怕的吧?”
這話聽著刺耳,卻不能說全無道理。
欺詐師只是表現出擔憂,并不多嘴。
她自己也清楚,雖然她自有自己的解釋,但只要她活著,就一定會是個破綻。
有些懷疑是不需要證據的。
東京高專這些學生老師當然不是真的對她有了什么疑心。但高專之外,可就不一定了。
她并不是真的有多想賴在咒術界不可。但……
她眼波流轉,隔著層層林木看向高專外的某個地方。
這里尚有未竟之事,她還不能完全失了這個柔弱善良的形象。
“小心一點總是好的。”她微蹙眉,“但,我總覺得,伏見宮先生不是那樣的人。我一直覺得他和惠都是很好相處的人。尤其是惠……或許,真有什么苦衷呢?”
她沒有去駁斥別人的意見——她很少這樣做,這是她塑造的人設中很關鍵的一點。
永遠和別人站在一個立場,她依然也便永遠在“自己人”的行列之中。若是有一天,真到了緊要關頭,她鮮有的反駁才會顯得舉足輕重。
而且,她想傳達的,自然有辦法藏在話語中。
夜蛾正道猛一抬頭,“兒子……他有孩子的事情,多少人知道?”
欺詐師一副不明所的表情,下意識地接話,“他很注重對惠的保護。畢竟——”
她突然止住了話頭,閉著嘴不愿再說。
夜蛾正道皺眉,他看出了欺詐師的為難不愿逼迫,但形勢又容不得他猶豫退縮。
“一般人,現在的形勢,你應該明白。有什么話,都說出來吧。”
“不是我不愿意說,而是……”欺詐師一臉掙扎,“這說到底都是大人們的斗爭,我不認為應該把惠牽扯進來。他,太小了……如果總監部發現了他,還有……家族,這件事不會善了的。”
“現在的形勢是,已經無法善了了。不論伏見宮惡玉有沒有兒子,他兒子是誰,形勢結論都不會有所改變。”
夜蛾正道一臉嚴肅。
欺詐師咬著嘴,天人斗爭都已經寫到了臉上,“他還……不到六歲。”
“老師。”夏油杰善解人意地安撫著她,“如果顧慮太多。如果不愿意說,那就不要勉強自己。我們還沒有落魄到要一個小孩兒來打開局面。”
五條悟沒有說話,但臉上的贊成卻是顯而易見的。
學生們都是如此,夜蛾正道反而不好再多說什么,只能不了了之。
欺詐師看著夏油杰的目光中帶上了幾分欣慰,眼神不經意地瞟過窗外顫動的枝椏,露出一抹不經意的笑來。
只要一點提示,想要知道的人,總會知道的。
飛起的烏鴉快速劃過高專的天空,灰黑的瞳孔順著咒力連接到了城市的另外一邊。
準一級咒術師冥冥端坐在側席上,一手撩起發絲,云淡風輕地將所聽的一切轉述到位。
樂巖寺嘉伸扶著拐杖,細聽著她的描述。
“也就是說,那個叫伏見宮的小鬼,有一個兒子。”他和旁邊幾個同樣地位的老頭們交換了視線,“那就是軟肋了。”
他簡單的言語里充滿了暗示。
他身后的年輕人微微皺眉,似乎有些不滿于這種用年幼兒童做籌碼的臟事兒。
但他在此卻沒有什么發言權。
“但他既然也知道自己有軟肋,就不可能毫無防備。”旁邊的人接茬,似是有著加茂頭銜的人,“而且,你沒聽嗎,東京高專的老師知道那小孩兒的存在——是叫‘惠’,對吧——那他必然會有所防備。他在咒術界混了這么久,恐怕對我們有刻意的熟悉,不好對付。”
“那就看怎么運作了,一個六歲的小孩兒,找點‘化外之人’,也不是不能對付。”
樂巖寺旁邊的男人搓著手指,眼里閃過一絲精明。
第 93 章
93
伏見宮惡玉并沒有過多關注咒術界的細枝末節, 在休息恢復之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調查昨日那兩張陌生的面孔。
找到他們并不算難, 異能力者的數量著實不多,哪怕是窮舉法一個個找過去, 也不是不行。
當然, 如果有個人體檢索儀就更好了。
“霧氣、龍紋……名字又叫‘龍彥’。”坂口安吾只一聽這描述,馬上便知道了此人的身份, “那多半就是澀澤龍彥——如果是他,那情況就麻煩了。”
“怎么, 有說法?”伏見宮惡玉挑眉。
坂口安吾頓了頓,像是在整理措辭,“上面, 很關注他。他的能力「龍彥之間」是一種異能收集的能力。換而言之, 他的異能力以異能力者為食。這樣有違天理的能力,通常都蘊含著巨大的潛力,和大部分初始即巔峰、端看使用者開發的能力形式不同。他的力量存在進化的可能。”
伏見宮惡玉馬上領會到了他的意思。
“你那所謂的‘上面’, 太需要一個超越者了。”
他總覺得, 超越者似乎可以直接對標核武器。
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不一定要用, 但一定要有。
坂口安吾不置可否, 但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就麻煩了。
澀澤龍彥擁有這樣的潛力, 那么以異能特務科為首的政|府部分勢必會保他。
再加上醫生在異能特務科和軍務里的影響力, 澀澤龍彥等于摸了一張免死金牌在手里。
至于另外一個……
“在我大腦能夠想到的記錄里,你的描述并不存在。”坂口安吾搓著手指細細摩挲, 仔細地在記憶中匹配。
作為一個頂級間諜,又有「墮落論」這樣匹配的異能力, 他的情報收集能力一定是頂尖的。
生面孔看面相就知道不會是芥川龍之介這樣的新生代。
如果坂口安吾沒有一點線索,那個人很大可能不來自于本土。
但保險起見,伏見宮惡玉還是打開電腦,打算確認一下。
“怎么親自上陣,老板?”伏黑甚爾就坐在他身后。
伏見宮惡玉連頭都沒有回,手指在鍵盤上飛動著,“別人靠不住啊,他們和欺詐師是一類人。”
除了反骨滿滿的殺人魔,另外的馬甲都靠不住。
雖然,他對這種技術的了解,也多來自于先前與駭客的共調。但現在他能用,自然就算是他的技術。
他從后臺漏洞入侵了異能特務科的資料平臺,那里的異能力者資料應該是最全的。
“你意識到我還坐在這里吧,伏見宮先生。”坂口安吾看著對方的毫不顧忌,有些無奈地提了一句。
伏見宮惡玉也知道這句話調侃多過挖苦,“所以,這不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干,給你寫工作報告的機會。”
不得不說,異能特務科雖然說不上一家獨大,但論起這樣的情報收集還真有兩把刷子。尤其是新生代異能力者之前,有過去軍方情報部門的“遺產”在,整個情報系統的排布都極為條理。
但查詢的結果也在預料之中。
“無結果。”伏見宮惡玉皺眉,感覺一陣煩躁。
就在此時,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是殺人鬼。
他在感應到伏見宮惡玉和欺詐師鬧掰以后,便興致勃勃地賴在了這里,期望著和以往不同的劇情。
他對新鮮事物的熱情在伏見宮惡玉的身上被全然激發了出來。
和他相比,原本漂亮而“新鮮”的欺詐師都顯得無趣了起來。
殺人鬼一下到客廳,就看到了伏見宮的檢索,一些形象和能力的關鍵詞映入他的眼簾。
他擠坐在了伏見宮的半張椅子上,一歪頭,“這……費佳啊?”
伏見宮惡玉眼里閃過一絲驚訝。
“你竟然認識?”
“在俄羅斯還是很有名的,跟著我從輪船一起來的人,原來是他。”殺人鬼晃著雙腿,自顧自地說著,“他的異能力非常美麗,讓我影響深刻!只要一碰,就會有美麗的紅色煙花!能力叫什么來著……”
對于殺人鬼愛來說的“美麗”——那不就,爆體?
炸開的身體,不就是所謂“美麗的煙花”嗎。
原來觸碰是為此。
知道了原理,這個能力反而沒有那樣可怕。
這樣直接的攻擊技能,對伏見宮來說是威脅最小的那種。
他放下心來,安逸地喝了口水。
“啊!想起來了,是「罪與罰」!”
“噗——”
伏見宮一口水噴到了地上,“咳咳——你說什么?「罪與罰」?!”
更新完自己資料庫的坂口安吾驚訝地關注到了他的表現。
他有些在意,“是……有什么問題嗎?”
“「罪與罰」,那他不應該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嗎?”日本的很多文學家他未必熟悉,但《罪與罰》作為曾經的必讀書目,他就是沒有看完也絕不可能沒聽說過。
殺人鬼一聳肩,“俄羅斯人的名字不就是這樣的嗎,我記得我通緝令旁邊有他的名字,三行——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雖然時常看上去瘋瘋癲癲的,但他的腦子卻絕對是最頂尖的一層。
這么復雜的名字,他只看過一次,就能一字不落地說出口來。
“是我孤陋寡聞。”伏見宮惡玉感到一陣頭痛,決定不去關注這些文人名和三次元的聯絡,更是更多地順延去考慮其他世界存在的“世界核心”。
不同世界觀下的核心,應該有不同的表現形式。
至少從天元的角度來看,所謂的“主角”未必就是核心的載體。
載體形式很大程度會和世界意識的依托手段有關。
在咒力體系當中,比起五條悟或是虎杖悠仁,天元那介于虛實之間的身體狀況,顯然更適合承載。
那如果按照相同的思路去延伸的話……
米花町這個還在“柯學”框架的地方先拋開不談,異能力這個體系的核心無疑是在橫濱。
他眼簾低垂,仔細思考,“欺詐師費盡心力拿到的那張空白紙……”
那絕不會是無用之物。
欺詐師的目的在于世界核心。
既然他沒能在天元身上獲得咒術的核心,那她和另外的咒術師配合,便一定至少和異能力系的世界核心有關系。
畢竟在失去了天元的事實面前,欺詐師依然說出了“不虧”這兩個字。
能夠和世界核心比肩不虧的東西,便只有另外的世界核心。
坂口安吾聽到了伏見宮的喃喃自語,突然精神一振,“空白紙?什么樣的?”
他突然激烈的態度也牽動了伏見宮的神經。
——誒?有門兒!
“像是從某個橫翻本上撕下來的一頁,撕得有些凌亂。但我隱隱能夠感覺到上面有些不同尋常的東西,紙張被折疊過后竟然也看不到一點痕跡。除了那些鋸齒邊緣,就像是嶄新的一頁。”伏見宮惡玉細致地描述著自己之所見,“更重要的是,欺詐師很重視它,言語中甚至將其和‘天元大人’比肩,絕非凡品。”
前半句時,坂口安吾還在深思著什么,等到了后半句被伏見宮說出口,他臉上一陣恍悟,似乎便已確定了什么。
但在這確定后的一兩秒內,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糾結和猶豫。
“這么重要?”伏見宮惡玉的手撐在膝蓋上,身體前傾地注視著坂口安吾,“既然我描述的特征這么明顯,那我早晚都能得到結論。都到這一步了,你沒必要和我交惡吧?”
坂口安吾嘆了口氣,比起屈服于伏見宮惡玉身上那并不算鋒利的壓力,他更多的是了然。這種信息,瞞是瞞不住的。
他忌憚于被拿走的紙張,費奧多爾不是什么好人,一個能和殺人鬼比肩的通緝犯——如果“那樣東西”落到對方的手里,可比落到伏見宮手里可怕多了。
在這件事上,他的立場實質上要更加偏向于伏見宮。
想要打破現狀,靠坂口安吾自己便要涉及港口黑手黨——他絕對不贊成讓港|黑涉入其中;異能特務科又牽一發而動全身,并非他能說了算的。上面的人重視澀澤龍彥,即使不放任自流,也很可能會含糊辦事。
他內心倒是有一個好的合作對象,但直白的說出口并非他的性格。
坂口安吾斟酌著措辭,想要推進一些他的小心思。
“「書」。”他開口。
“書?”
伏見宮惡玉第一時間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這個詞的指向,反倒是伏黑甚爾側目,似乎有些想法。
坂口安吾緊跟著解釋,“「書」——一個……特異點。是突然有一天,在異能力界流傳開來的‘傳說’。在此之前,我也只聽種田長官確認過一次「書」的真實性。”
在聽種田長官親自確認之前,他一直認為那根本就是個不可信的都市傳說。甚至在那之后他都依然帶著疑慮,直到現在,一個完全沒有聽過「書」傳說的人清晰地描述出了相同的特征。
他不得不信。
“特異點?具體點說,有什么功能?”
坂口安吾用了最簡單粗暴的話語,回答了他的問題——
“字面意義上的心想事成,任何寫到上面的內容,都會變成現實。”
馬良神“書”!?
伏見宮惡玉瞳孔一縮,他所想到的并非一個單純的特異點。
一切書寫即為事實,那所謂的「書」豈不就像是作者的紙!
和他一樣,仿佛是從高緯三次元流入此世界的“彼端之物”。
若果真是如此,那這個所謂的「書」,是不是有機會成為連通他回家之路的一把鑰匙!
第 94 章
94
哪怕拋開世界核心不談, 伏見宮惡玉也對「書」的興趣極大——一個很有可能同樣來自于高緯世界的東西,說不定能夠牽扯出一些回家的新路線。
但作為一個局外人,想要在異能力者的世界里尋覓一個傳說級的“圣遺物”, 和在咒術界平白無故要突臉天元一樣。
星漿體事件是百年不遇的機會,伏見宮不能每次都指望這種特例。
在苦惱之中, 坂口安吾倒是給他推薦了人選。
或者說, 是一個勢力。
“武裝偵探社?”
伏見宮惡玉接過名片,這個名稱似曾相識, 但卻不夠熟悉。
他皺眉,從坂口安吾的描述來看, 這不像是什么無名之輩,但最初從駭客手里拿到的資料卻沒有一點提及。
果然,從那時開始, 馬甲的每一個行動都帶著隱藏的含義。
那世界意識呢, 是不是從最一開始就在引導他?
伏見宮惡玉不由地想起讓他從這場穿越夢中驚醒的第一個提示,井之原愛理的預言。
那個信息,會是世界意識通過一個特定的能力傳遞給他的嗎?
否則隨機性如此之強的能力, 怎么就恰好給了他清晰的中文提示呢?
伏見宮惡玉打算自己收集一下武裝偵探社的資料, 做好準備再去橫濱。
當然, 暫時留在米花町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他把名片塞到鍵盤下面, 椅子一轉, 便看到了來者。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夏油君。”
咒術界的人未必會相信他的一面之詞, 但對待熟悉的人,他還是有一搏之力的。
只要不在欺詐師面前, 不要給對方詭辯的能力。
夏油杰的臉上寫滿了嚴肅,眼神緊盯著伏見宮惡玉, 不知道是在盯防、還是在準備突襲,抑或只是一個情緒的表現。
“我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是不是對自己的實力極有自信,他甚至連固定伙伴五條悟都沒有帶,“我要親耳聽聽‘你的真相’。”
在來之前,東京高專肯定已經無數復盤過薨星宮的一切。
他也能想到,作為某種意義上和他一樣背鍋俠的五條悟、夏油杰,估計也受到了不少詰難。
但夏油杰的主見尤甚清晰,比起道聽途說、比起邏輯分析,他更想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來確認。
“謝謝你的信任,夏油君。我確實不是什么幕后黑手,我那時候預感到了危險,所以才會選擇留在那里。”伏見宮惡玉真誠道,“她最一開始就是為了天元,雖然不知道她打算何時出手,但我絕對不能讓她單獨待在薨星宮。”
這個言語的指向就非常明顯了。
“她……你是說,‘一般人’老師?”
他皺眉,觀念內的一些東西受到沖擊。
“不是‘一般人’,她的真名已經不可考,但她的通用稱呼——是‘欺詐師’。就像駭客、醫生,名字就代表了屬性。”伏見宮惡玉直言,“欺·詐·師,顧名思義,她是什么樣的人,應該不難理解了吧?”
“……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夏油杰謹慎地回復。
伏見宮惡玉只是輕笑了一聲,頗為自信道:“你要是一點都不信,就不會出現在這里了。畢竟回看過去的幾天,我都覺得自己是惡人。”
不論是從前置刻意的靠近和加入星漿體事件小組,還是中期初入薨星宮的一些反應,乃至于從結果來看,都仿佛是伏見宮惡玉得利的。
怎么看,他都沒得洗。
連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壞人,又怎么能衹王旁人的信任。
但夏油杰還是只身前來。
如果沒有一點自己的想法,今天的對話根本就不會發生。
夏油杰被戳中了心思,“一般人老師一直以來都很……友好,非常友好。從一開始入學高專的時候就是這樣。后來,連總監部強制的心理咨詢她都會尊重我的情緒,有時候一兩個小時沉默過去,她也會幫我杜撰有利的報告。她是個很好的老師。”
伏見宮惡玉沒有打斷他,如果欺詐師身上全是優點,夏油杰何必在這里回憶往昔。
“但,什么算是‘很好’?她的報告永遠恰到好處,平衡在一個能夠讓總監部、學校和學生都滿意的水準線上,一個什么樣的人才能讓所有人滿意、讓所有人信任?她一定是很聰明的。否則,悟不會改變對異能力者的傾向,夜蛾老師不會在關鍵的時候了解到你的兒子,我也不會在來之前不經意地發現諸多能夠閉環邏輯的線索……關于你。”
每一個推理的轉折點,她都在。
不論有用沒用,她都在。
夏油杰理智上不覺得這是實證,他實在是找不到一點欺詐師故意引導的證據。
但情感上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卻無法用理性來解釋。
但他回憶著那些似乎驗證著伏見宮以身入局的零星線索,那些驗證著伏見宮惡玉把自己放入過去那份“死亡名單”的證據,還有在薨星宮出現的異能力者。
樁樁件件都是被策劃,芥川兄妹、灰原七海,似乎都是其中的棋子。
這些線索證據出現的時機那樣不經意、又那樣理所當然。
甚至還包括了不知從哪里傳來的風聲,確信著伏見宮惡玉在橫濱就和咒靈有過勾結。
層出不窮地都是不利證據。
但咒術界高層對伏見宮的處理方案爭執不停,他們在乎的是伏見宮惡玉身上的“天元屬性”,而非是他本身的善惡立場。
所以后來浮現的那些所謂的線索證據對高層來說毫無意義,真正在意的這些的,反而是和伏見宮惡玉建立過聯系的夏油杰等人。
可這些真正在意的人,卻不該知道。
在高層想明白對伏見宮要捧還是要殺之前,那些對伏見宮惡玉有利的、不利的實證,都該是封鎖保密的內容。
高層該在決定之后再有計劃地釋放一些風聲。
“只是這樣,還沒有辦法把你推到我這邊來。”伏見宮惡玉敏銳地感覺到了夏油杰的保留,一定還有一個決定性的改變。
夏油杰沉吟數秒,他的眼神仿佛要透過伏見宮的身體,看到他的本質。
他想在自己的視角里找出真相,但對弈的雙方各執一詞,似乎沒有誰是不真誠的。
“在……天元大人消亡的那一刻,一直以來在「賬」被無形牽制的咒力,有一個瞬間,涌回了我的身體。”不僅是他,大概所有的咒術師,在那一瞬間都有所感。
所以他們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確認了天元的死亡。
這才是咒術界“神墜”效果,能讓所有通過咒力建立力量體系的人都有所感。
夏油杰摩挲著手指,“我想在那個瞬間,每個咒術師的屬性都觸碰到了巔峰。”
這個在天元死亡后產生的巔峰,想必也會讓更多人懷疑天元存在的合理性。
他究竟是在造神,還是在造夢。
但夏油杰關注的卻不是這個,“我的「咒靈操術」天然奠定了我的特殊屬性。比起對咒力、術式的感知,我對咒靈和詛咒更加敏銳。”
一個個讓他惡心,卻又不能不吞下去咒靈球,就決定了他對這樣的“味道”會無比清晰。
當這種感知達到巔峰的時候,任何咒靈的存在都會留下無法被他忽視的痕跡——連清理殘穢和時間流逝都無法完全掩蓋的痕跡。
伏見宮惡玉聽著這話眼睛一亮,“所以你是感覺到了那個痕跡。‘天元’在一個時間觀中具有唯一性,所以欺詐師自己都沒有想到會留下來的破綻。”
即使不是決定性的,也足以成為一個突破口。
“她的身上,帶著至少三個特級咒靈的痕跡。其中一個,還是就在我能力之中的咒靈真人。”夏油杰眼中銳光一閃,“如果只是偶遇如此強大的咒靈,她為何會安然無恙。如果是她藏匿躲避,又為何一言不發,從不提起。”
一旦說不通,就成了破綻。
伏見宮惡玉對上夏油杰懷疑的視線。
——他知道,既然能夠突破時間的限制感知咒靈留下的痕跡,那他身上也一定有。
伏見宮惡玉也和咒靈有過相當親密的合作。
夏油杰逼問,“和咒靈勾結在一起的,究竟是你,還是她?”
第 95 章
95
沒有想到還有這么一層說法。
伏見宮惡玉也感嘆, 世界意識有時候真是會在不經意的時候發揮自己的作用。
恐怕欺詐師自己也沒有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露出破綻,引起懷疑。
“她有很多‘朋友’, 我或許也是曾經之一,”伏見宮惡玉看著他, “或許你也算是, 但是‘朋友’這個名詞對他來說,和棋子沒有區別。”
“你是說, 她控制著一群咒靈……甚至包括了特級咒靈?”夏油杰從伏見宮的話中提取了中心思想,但皺著眉頭的樣子卻有些懷疑。
作為「咒靈操使」, 他是最清楚那些咒靈本性的人。
一個像欺詐師這樣“柔弱”的咒術師,怎么可能擁有如此能力。
隱藏咒力和術式?
想要在五條悟的「六眼」面前隱藏,怕是有些難度。
至少在那個天元死亡后的瞬間巔峰里, 五條悟沒有看到什么異常。
或者, 他沒有告訴夏油杰有什么異常。
咒術師的觀念向來如此,看似沒有什么歧視,但行為卻逃不開思維模式的桎梏。
夏油杰也是一樣, 他對“強大”和“弱小”的劃分更為明確, 簡直到了二元對立的地步。
他承認欺詐師一定是個聰明人, 但他在根源上否定了更進一步的可能。
“不可思議?”伏見宮惡玉挑眉, “確實, 要是換了我, 我也肯定不愿意相信。但事實如此, 她比你想象得要可怕得多。”
當然,這種“可怕”也是相對的。
在欺詐師還算是他隊友的時候, 伏見宮惡玉也覺得欺詐師是個絕無僅有的好隊友——有資源、有謀略,還能提供足量的控制技能。
但當她走到對立面的時候, 那張和善的面目就可憎了起來。
夏油杰低著頭,似乎是在斟酌著他言語的可信程度。
“這方面你是專家,你自然有機會再去驗證,咒靈們在躁動,尤其是漏瑚和花御——啊,他們就是你看到的殘穢。有自我意識的特級咒靈是很難限制、也不會沉寂的。我相信你驗證的機會不會很遠。”伏見宮惡玉說的信誓旦旦,這其中當然也有欺詐師的原因在。
伏見宮并不覺得,她會繼續長期地蟄伏在咒術界。
“她當時沒有離開,是無法馬上放棄咒術界的資源。但天元的力量在我身上,她對咒術界的力量再無所求,不圖力量,自然就是圖些其他的東西——她無非是想利用你們來牽制我,用咒術師、用咒靈、用你們的制度,哪怕能一道一分作用,都是好的。”
伏見宮惡玉比任何人都要明白欺詐師的心理。
對于她來說,一切事物都是可以用價值來衡量的。
世界核心無疑是她的首要目的,在天元消失的瞬間,整個咒術界對她便都沒有了意義。
那些零星的勢力和實力實在是乏善可陳,能力被替代的東西沒有被欺詐師特別關注的價值。
已經玩|弄過的對象是沒有再讓她回頭的本事的。
夏油杰抬眼,“牽制你?”
“我對她的忌憚就像是她對我的忌憚,我想用一些手段節制她,她自然也會想辦法來牽制我。”伏見宮惡玉對上了夏油杰的視線,“不過別誤會,她并不想要我死,至少不是你理解的死亡。”
他現在可是欺詐師的免死金牌,她短期內還不會想要他物理死亡。
“那你呢,她不期望你的死亡,那你希望她死嗎?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最好的解決辦法,難道不是一勞永逸嗎?”夏油杰繼續逼問。
“當然是,這是我最希望的解決辦法——簡單粗暴,一勞永逸。”伏見宮惡玉也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殺心,“你不會以為在薨星宮,我沒有嘗試過吧?我都把刀捅到她肚子里了,薨星宮的地板都被我掀過來了,難道我會沒有機會殺她嗎?”
夏油杰當然能夠認出在他們來之前就留下的「蒼」的殘穢,也自然知道,這力量來源于誰。
“你的意思是,已經動過手了。可卻連「蒼」都沒能殺得了她?”此時的夏油杰并沒有真的想要欺詐師死,他對這位老師的濾鏡尤在,當然不會起殺心,他只是對伏見宮之所說感到的好奇和懷疑,“這怎么可能。”
控制咒靈、硬接全輸出的「蒼」,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么那位連輔助監督這種級別外勤都做不了的“一般人老師”究竟是個怎樣的深淵。
“事實如此,她和我之間,有一種連我自己都解釋不清的畸形共生關系。”想要解釋穿越這件事太麻煩了,要讓人相信自己活在漫畫之中,命運由人掌控實在不是個討喜的工作,伏見宮惡玉盡可能地回避著,用有些含糊的話語一筆帶過,“只要我活著,她就很難死亡。”
夏油杰的困惑隨著對話越發多了。
“血緣束縛?”
他能夠想到的最近似的詛咒就只有這一個。
反倒是伏見宮對夏油杰口中的束縛并不了解,“我和她的關系是世所未有的。”
至少在咒術界這一體系當中并不存在。
“……你不會是在暗示,要與她同歸于盡吧?”
“如果有用的話,這倒也不失為一種方法。”在伏見宮惡玉的推理中,這種牽制是相互的。
在澀澤龍彥的異能力中,他看到了欺詐師沒有靈魂中樞的模樣。
不論最初伏見宮惡玉這具身體上被欺詐師灌注了什么觀念,但事實就是,馬甲不能單獨存在,他們一定需要一個高緯的靈魂作為力量來源。
這也是穿越這種不穩定的項目存在的必要性。
只是靈魂的力量一旦融合到馬甲當中就很難再生,不可再生的資源,自然就要源源不斷地攫取。
高緯里的“礦藏”理論上可有七十億,多得很。只是不穩定的數量,讓七十億又是也能無限接近于零。
如果伏見宮惡玉能夠順利離開這個世界,讓自己的靈魂脫離低維,那么沒有了續航的馬甲應該就可以自行消亡,或是被本世界的力量所殺死。
世界核心或許是一個永久解決續航問題的方案,否則欺詐師何必走鋼絲般、費盡周章設這樣的局。
“只不過,我擔心的是,我的死無法帶走她——或者說,是他們。”伏見宮惡玉盡力讓自己暫時先不去思考世界核心如果被他帶離這個世界的后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夏油君,能夠幫我完成未盡之事。”
夏油杰不自覺地哼笑了一聲。
“你是在暗示我殺死自己的老師?”
“抱歉,是我說得太委婉了嗎?”
怎么能說是“暗示”呢。
夏油杰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在這個時候,他能做的便只有沉默。
言盡于此。
伏見宮惡玉站起身來,將名片裝入口袋。
“我并沒有想要強迫你做什么選擇,這只是我的請求。”他關閉了電腦的電源,“至于我和欺詐師誰對誰錯,那就要用你的視角去看了。”
在立場問題上,對錯永遠都是個相對論。
他頓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腦門,將放在抽屜里的一摞資料放到了夏油杰面前。
這是他提前準備好的一些紙質文件——在駭客一直若隱若現的監視下,他并不敢真的把重要的東西放到電子世界里。
還是原始的手段更讓人安心。
資料上的內容也不復雜,總結起來就只有一句話。
——既然欺詐師不讓他好過,那他也不會讓對方過得太舒服。
咒術界這樣表面一池靜水,實則一潭污穢的地方,想要挖苦欺詐師這樣沒有什么背景的“平民咒術師”,總是會有辦法的。
他并不指望這些手段能夠一棒子打死對方,但惡心一下欺詐師絕對足夠了。
咒術界高層在考慮一些事的時候,從來是不把人當人看的,一切都是可以被估價的籌碼。
愚公移山非一日之功,想要瓦解欺詐師那些看得見、看不見的勢力能力都是要一點點蠶食的。
“夏油君,幫我代轉一下——你們的校長、總監部或是那個能做決定的人都行。我不想費精力到咒術界的派系斗爭上去,關于天元的事我很抱歉。可我還是要明確一點——那雖然確實是我的選擇,但也是天元的選擇;那是獻祭而非掠奪,他只是在我和欺詐師之間選擇了我而已。”
伏見宮惡玉昂著下巴,沒有再去看對方的表情,“所以,想要穩住現在的局面,就離我遠點、尤其是離惠和悠仁遠一點,別怪我沒提醒過他們——現在,我才是‘天元’。這個倒扣在國土上的巨大的「賬」是我在維系,考慮清楚利害關系,他們難道真想和我撕破臉嗎?”
惠的安全一直有伏黑甚爾看著,他擔心的是虎杖悠仁。
伏見宮惡玉始終在意著欺詐師在對他施加能力時的要求。
對方在那個絕佳的機會里,竟然求的不是世界核心而是虎杖悠仁。
那個年幼的男主角,一定有某種世界核心以外的作用。
言畢,伏見宮惡玉禮貌地送走了夏油杰,轉頭便采納了坂口安吾的建議。
虎杖悠仁不能留在這個由駭客準備的安全屋里,他借坂口安吾的關系,給小男孩兒雇了個“保姆”。
織田作之助——這種文人名一聽就知道不是炮灰。
能和太宰治這樣的人維持穩定又健康的關系,即使沒有見過面,伏見宮惡玉也對他心生敬佩。
不過織田和港口黑|手|黨的關系是個隱患。
伏見宮惡玉得找機會解決掉。
這一次,他并不打算把突破口放在和森鷗外的談判上。在這個他準備追尋「書」線索的時候,他不想給對方有鉆空子的機會,也不想過早走漏風聲。
既然最一開始就知道玩心計玩不過對方,那就干脆另辟蹊徑,從“老實人”的身上下手。
中原中也不是一直都在追尋著自己的過去嗎?
恰好,伏見宮惡玉知道一些連森鷗外都絕不清楚的“內幕”。
畢竟醫生的那些記憶,他閱讀得最為仔細。
——絕對不是因為什么LSP屬性爆發,和醫生的性感外表沒有一點關系。單純就是因為那些記憶只一掃而過都覺得觸目驚心。
伏見宮惡玉堅定地勸服了自己。
不過,在和中原中也建交之前,他還是順著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這個所謂的“武裝偵探社”。
“嗯——我應該沒有走錯吧?”
他看著眼前這個搖搖欲墜的辦公樓——真不是一句“老舊”就能概括的。
一層的玻璃被炸得稀碎,墻上被火焰燎過的痕跡還清晰可見,甚至連硝煙的味道都新鮮刺鼻。
這個不算高的五層建筑,怎么看著就像是危房一樣呢?
這就是坂口安吾口中的“能夠和澀澤龍彥對沖的是重點扶持項目”?
第 96 章
96
不管是不是, 伏見宮惡玉都已經站到這里了。
沒有撤退可言。
他深吸了一口氣,敲響了門。
幽黑的走廊沉寂著,壓迫著橫濱天空的烏云透不出是一點陽光, 使得走廊盡頭的窗戶外也沒能漏進來多少光線,只有人頭頂的燈微微閃爍。
但不知是燈泡出了問題, 還是線路出了問題, 燈光忽明忽暗,并不穩定。
頗有些拍鬼片的潛力。
而拍鬼片的受益可以用來修繕一下這里——伏見宮惡玉無端地這樣想著。
“咔嚓”一聲, 門被拉開。
伏見宮惡玉回神,在明亮的室內看清了接待他的社員。
是個女孩子。
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 身體也很瘦弱,最小號的衣服在她身上都顯得有些寬大,鎖骨的突出更給她天添上了一抹病色, 讓她像是處在什么大病初愈的恢復期。
但她的精神頭卻很足, 眼神中帶著活力和光彩,頭發上的蝴蝶卡子更是點睛之筆,讓她顯得非常靈動。
與謝野晶子——伏見宮惡玉馬上認出了這張臉。
不過這個精神狀態可和他在資料上看到的可全然不同, 一點也不像是重度抑郁、有過多次自殺前科的人。
不過, 她的干勁看上去卻也不高, 總像是有點在神游似的。
“有什么能幫您的嗎?”
見來人沒有說話, 與謝野晶子便主動開口詢問。
“失禮了, 我是伏見宮惡玉, 和貴社有過預約。”
女孩略微打量了一下他, 但視線掃過的時間極短,也并不尖銳。
她側身讓出道來, “請進。”
武裝偵探社內的裝修和想象當中的辦公室不同,比起工作場地, 這里更像是一個……家。
不論是柔化的燈光還是暖色的家具,包括桌面上盛放茶具的毛線杯墊和繡著蝴蝶樣式的風鈴,都給人一種生活的煙火氣。
他們的社員就住在這里。
至少與謝野晶子是住在這里的。
伏見宮惡玉不著痕跡地收回探尋的視線,將手上作為見面禮的禮盒交給了與謝野晶子。
“請您稍等片刻,”與謝野晶子給他上了杯熱茶,“福澤先生很快就會回來。”
他微笑表示理解,“是我來早了,前面的事比我預計得要快,這里的位置也比我想得要好找得多。”
不僅是這里好找,織田作之助租住的房子也不是什么偏遠地區,就連購買禮盒的店面都因為惡劣的天氣和有些微妙的橫濱局勢而顯得空蕩。
他赴約的時間自然就比預計要早一些。
當然,這也和他害怕遲到的習慣有關,他出門的時間太早了。
伏見宮嘗了一口茶湯,有些微微燙口,不過茶香味很濃,和他曾經在森鷗外辦公室里聞到的味道有些相像。
不只是茶葉的相似,更是一種泡茶手法的相似。
“這茶的味道倒是有點熟悉,與謝野小姐。”伏見宮主動搭話。
但被搭話的人卻驟然警惕了起來,還端著茶壺的手一抖,瞳孔縮小得異常明顯。
“我好像沒有介紹過自己。”她強自鎮定地說道。
“與謝野小姐很有名,”伏見宮惡玉絲毫不慌,以他接下來要談的事的重要程度,兩眼一抹黑才是不正常的表現。在和森鷗外的交際過程中,他學會了提前展示一下自己的獠牙,“我聽一位曾經的朋友提起過你。”
與謝野晶子攥緊了拳頭,似乎對這個“故友”的身份有了一種最壞的猜測,放在桌下的手似乎做好了某些準備。
“不用太緊張,這位‘曾經的朋友’是她不是他,”伏見宮惡玉當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此時還只是剛剛摸到成年線的與謝野晶子還沒有學會沉住氣,情緒表現相當明顯,他只是到了一嘴熟悉的茶香,她便不可抑制地想到了森鷗外,“就討厭‘他’這個立場上,我們還算是隊友呢。”
誰都不會喜歡每次見面交往都要浪費巨大精力勾心斗角的人,伏見宮惡玉自然也不例外。
但這樣的話顯然算不上安撫,只是讓與謝野晶子的呼吸更加急促。
“抱歉。”伏見宮惡玉低下頭,沒有再看與謝野晶子有些狼狽的神情。
但她畢竟已經決定要直面過去的恐懼,便迅速冷靜了下來,讓大腦的邏輯通暢了起來,“她?”
與謝野晶子思考著和她有過交集的女性。
太少了。
他在森鷗外的控制下本就少與外界聯系,再加上曾經服役于軍隊,那里實在是個性別比例一面倒的地方。
“聽說你們是‘同事’,她和我說了不少你的故事——當然,那是在我們分道揚鑣之前的事了。”
伏見宮惡玉這樣的話說出來,與謝野晶子馬上就在為數不多的女性熟識中對上了號,有些不可置信道:“醫、醫生小姐?”
在她記憶里的極致黑暗降臨之前,那只特殊部隊就已經因為她的存在,將軍醫數量壓縮到了極少。
拋開作為長官的森鷗外,和因為異能力而被稱為“天使小姐”的她,就只剩下一位因為高超的技藝和她比肩的“醫生”。
沒有人了解過醫生的本名,她一直以來,就只是“醫生小姐”。
那一度是一段美好的記憶。
至少醫生小姐留在部隊中的那段時日,一切都沒有朝著“不死軍隊”的方向無盡發展。
她和醫生分享過許多私密的心意。
氣氛一時間靜默了下來。
“她、她不會說的。”與謝野晶子的臉色變得更差,連一點假笑都扯不出來,伏見宮惡玉的暗示讓她有種被扒|光的裸|露感,“她答應過的。”
伏見宮惡玉心中涌起一股罪惡感。
窺探醫生記憶中少女讓他感到一種胃部抽動。
但醫生在與謝野晶子身上埋下的雷,他必須得提前清理掉。
那個人在欺詐師授意下扮演過的母性角色太成功了,那種隱藏的依賴感和信任感能夠在最關鍵的時候成為一把利刃。
“抱歉。”他認真而無力地開口。
窗外閃電劃過,轟隆隆的雷聲緊隨其后,烏云密布的天空終于還是承受不住壓力,讓雷雨顯現了出來。
明明才過午后,橫濱卻已經像夜晚一樣黑了。
就在此時,鎖芯扭轉的聲音傳了進來,打破了鏡面一樣脆弱的平和。
與謝野晶子趕緊背過身去,將自己的表情藏了起來。
伏見宮惡玉循聲望去,推開門的赫然就是他所等待的,他們趕的時間剛剛好躲開了即將到來的風雨。
他就像屁股上扎刺一樣,連忙地站了起來。
“福澤先生,江戶川先生,久仰大名。”
都是如雷貫耳的大名,畢竟誰會不喜歡福澤諭吉呢?
這也是他在坂口安吾推薦這個沒有什么名氣的新偵探社后,他只略微調查了一下社員的名字,就毫不猶豫地決定了合作的原因。
在這個世界觀下,這樣有名的大作家,絕對不會是炮灰。
“虛名不足提,”福澤諭吉沖謙虛地頷首致意,“伏見宮先生不必拘禮,請坐。”
但和沉穩的長者不同,江戶川亂步看上去活躍極了,貝雷帽壓在有些凌亂的頭發上,瞇瞇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位強者。
他的注意力一點都沒有放到這位訪客身上,而是一眼就注意到了桌上的禮盒,看外面的織錦標記,他便已經知道了里面的內容。
不枉伏見宮專門調查了武裝偵探社的消費記錄。
木質盒子里擺放著漂亮的和果子。
亂步迫不及待地將其分享給了低落的與謝野晶子。
伏見宮惡玉這才意識到,江戶川亂步第一眼看的方向不是和果子,而是與謝野晶子。
他只是沒有出言說些什么,但看得出來,他對味道很是滿意。
江戶川亂步是不常喜歡分享的。
這個新建偵探社社員們的聯系,比伏見宮想象的還要緊密。
“咳——”福澤諭吉清了清嗓子,趕緊切入正題,“您堅持要在當面討論委托內容。”
在電話預約當中,伏見宮惡玉除了見面時間和名字外,什么都沒有透露。
不過,這倒是沒有給曾經是“銀狼”的福澤諭吉帶來什么驚訝。
他做過無數不能宣之于眾的任務。
“嗯,實在是無奈之舉,有些東西不敢在電話里細說。”伏見宮惡玉伸手,請這位有名的福澤先生坐到了對面,“事關橫濱的存亡,我不得不謹慎。”
伏見宮惡玉學會了以談話另一方的利益角度出發來描述一件事,他的「書」的需求固然只為自己,但「書」這個東西影響的卻不只是他一個人。
果然,福澤諭吉原本就嚴肅的五官更加鋒利起來,眉心一蹙,注意力便被全部調動起來。
“橫濱的存亡?”
“我并沒有危言聳聽,甚至不僅僅關乎橫濱——”他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入正題。
他一抬眼,就對上了“銀狼”犀利的視線,“「書」,用現在的話來說,可以說得上是傳說級的圣遺物了,這個分量,想必不需要我多贅述。”
福澤諭吉的背挺得更直,顯然是認真了起來。
“很多人會覺得那只是個傳說,但以您的資歷,一定知道,它是真實存在的。”伏見宮惡玉毫不避諱他的視線,迎著看了回去,“而且,接近它本體的機會,一直就在橫濱。”
福澤諭吉和森鷗外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他沒有選擇用迂回的言語來套伏見宮,而是直言,“如果閣下是為此而來,那恕本社無能為力。”
“不是‘無能為力’,而是愿不愿意的問題。”伏見宮惡玉一笑,“希望福澤先生不要誤會,在下并非是因有貪欲而求此物,只是偶然得知,「書」中一頁,已經落到了一個極度危險的異能力者手上。”
福澤諭吉沉吟不語,似乎是在斟酌對方言語的真實性。
“而且涉事者還是一個很難被正常體制邏輯圈入框中的人——澀澤龍彥,不知道福澤先生有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伏見宮惡玉將委托細化。
福澤諭吉似的表情顯然說明他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
“政|府扶持下的‘收藏家’。”
他的表達方式,已經算是委婉的了。
連這樣的人都有政|府的免死金牌。
伏見宮惡玉本來不能理解,一個橫濱——四百多平方公里,三百多萬人口的體量,竟然就需要三個勢力的構想來均衡。
但現在,他至少能夠想通,政|府無法控制橫濱的原因,也理解了橫濱控制力最弱的一方,竟然就是地方政|府的原因。
不過,即使控制力弱,也有影響力。至少因為政|府的回護,異能特務科便很難直接插手此事。
坂口安吾也只能以一個間諜的內在身份給伏見宮惡玉提供一些幫助。
“這個人的危險程度您應該有所耳聞,這樣一個人現在就在橫濱,他難道會善用「書」的能力嗎?”
“但我記得,他被政|府‘收容’,不被允許到外面來。”當時政府雇傭的“收容者”正是福澤諭吉本人。
所以他清晰地記著當時的政府文件。
“您可以看看一會兒的晚間新聞,東京都郊區的一片古建筑失火受損——總監部算是找好了一個對外的理由——外面的報道是很模糊的,但您也許能夠認出那個地址——薨星宮。咒術界最近和橫濱的關系日趨緊張,您應該能夠感覺到,想知道原因嗎?”伏見宮惡玉把尚未完全外泄的信息差擺到了臺面上,“一個異能力者——好吧,不止一個——對那里進行了襲擊。”
這兩個襲擊者,竟然還被咒術界諸多人看作是他的勢力。
伏見宮惡玉日常給人背鍋,“將術式和咒術師分離的異能力,聽起來是不是有點熟悉?先前從沒有人驗證過異能力和咒力之間的交叉性究竟有多大,這不就有了實例?事實證明,兩種力量體系,很有可能同根同源。既然如此,那薨星宮之中所發生的事難道不會同樣落到異能力體系的頭上嗎?有些事,一旦開頭,便再也不可能止步了。”
他沒有直接給出一個結論或是答案,只是將自己所知擺到福澤諭吉面前,“此事涉及澀澤龍彥,異能特務科不便出手。而港口黑|手|黨……和那位新首領合作,我只怕事情不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所以我才在推薦下,知道了貴社。”
武裝偵探社太新,只剛剛建立不過月余,伏見宮惡玉能在這樣大的利害面前找上門來,自然需要引薦。
“只是推薦人不便直言,不過——我想您心里也有數。”
他不能直接把坂口安吾賣出來,但“不便直言”的對象顯然也和上句話中的“不便出手”相對應。
福澤諭吉果然一點就通,對話起來完全沒有障礙。
他數秒內在腦中快速斟酌后,復才開口,“那你打算,委托什么?”
他說這話,就是有門兒!
伏見宮惡玉眼睛一亮。
武裝偵探社的本質也是偵探社,和毛利事務所有異曲同工之妙。
前面鋪墊了那么多,自然是需要具體要求的。
他馬上開口,“我希望貴社幫我盯住一個人——或者說,尋找一個人。啊……其實也可以說,是一只貓。”
伏見宮惡玉注意到了福澤諭吉眼中一閃而過的光澤。
“誰?”后者問。
“黑貓。”
一個藏在黑貓背后的、連他都不知道的隱藏馬甲。
第 97 章
97
伏見宮惡玉最初并不知道隱藏馬甲這種東西。
“隱藏”——從來沒有出現在他記憶和認知里的東西他當然不會知道。
所以, 當殺人鬼無意提起的時候,他相當震驚。
——當然,很難判斷殺人鬼的“無意”是否為真。
但伏見宮惡玉比較相信他所說的內容為。
更何況, 這種帶有風險的東西,就算不辨真假也要當做真的去防范。
他仔細研究了一下隱藏馬甲的屬性, 實話實說, 這個所謂的“黑貓”并不算是什么有戰斗或是特殊能力馬甲。
至少在殺人鬼能夠提供的描述里,這個黑貓更像是一個潛行者, 而非是戰斗者。
那么這樣一個人被隱藏起來的意義就值得深究了。
他心里閃過幾種可能,但沒有更進一步的線索, 他的猜測也只能暫時止步于猜測。
不過,這隱藏馬甲的出現,倒是解釋了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關于穿越者的選擇。
為什么會選伏見宮惡玉這樣一個對動漫一知半解的人。
——就得是像他這樣不了解內情的人才行, 只有他這樣的人才不會想到已知的馬甲體量之外, 還有另外的隱藏信息。
但殺人鬼的話也不能全信,他的立場非常搖擺,覺得什么地方有趣, 馬上就會撲到有趣的地方上。
只是就現在而言, 他一面想看伏見宮惡玉能不能走出不同的路子, 一面又想要看欺詐師那副永遠控制精細的面孔崩壞的瞬間。
他期待著欺詐師有一天能夠氣急敗壞。
伏見宮惡玉的感官很復雜, 用不太恰當的形容來表述——
殺人鬼對欺詐師就像是粉當膩了, 就去轉作了黑粉。
但這種轉變, 對伏見宮惡玉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
只不過, 殺人鬼是這群馬甲中唯一的黑羊。
他有自己的想法,并不代表其他馬甲也都有回旋的余地。
結束了和福澤諭吉的密談、離開了武裝偵探社, 還沒走出兩條街,就有一陣發動機轟鳴的聲音穿破雨夜, 由遠及近。
這聲音簡直可以稱作是某人的專屬出場BGM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摩托車才是本體。
伏見宮惡玉停下腳步,抬起傘檐。
“有些日子沒見了,這大雨天的,也不給自己的座駕安排個傘棚,工作真辛苦。”伏見宮惡玉看著停在面前的賽博朋克摩托,運輸工的頭發被雨浸濕,水滴從額落到頜,一腳踏在地上的支撐著整個摩托的重量。
別說,這建模實在是帥。
帥到讓人不敢想象賽博朋克摩托上帶著傘棚的模樣——極致的時尚就是極致的抽象。
他不由被自己的腦補逗出了笑意,問道:“今天是有什么工作,要從我這兒取的嗎?”
運輸工還是那一副言簡意賅的樣子。
“你。”
伏見宮惡玉一挑眉,“我?又是我啊。”
他失笑,猶記得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給運輸工的第一個委托物也是自己。
誰知道兜兜轉轉,這個任務又落回了他的頭上,“我得值多少錢啊。”
嬌笑從他的身后傳來,高跟鞋的聲音很輕,幾乎被全數被擋在了雨下。
“以您的作用,不論多少錢都是值得的。”醫生傘下的白大褂不沾一點似水汽,蓬松下垂的衣擺中不知道隱藏了多少致命的殺招。
不過,她今天鐵定不是來殺人的,反而說不定還是來執行自己本職工作、確保伏見宮不會死的。
伏見宮惡玉點點頭,對自己的身價很是認同,“我也這么覺得。”
“乖乖照著舒服的路走難道不好嗎?那明明是對誰都好的方案,不會感受到痛苦,就是沒有痛苦的。”醫生出言暗諷。
顯然是在挖苦他,也暗示了此行的目的。
既然馬甲沒了靈魂不行,殺是殺不得的——那就將這個“靈魂核心”安安分分地活著就好了。
醫生最擅長“幫”別人活著了。
伏見宮惡玉領會了這個囚禁的意思。
但這樣直接,反倒不像是欺詐師的手段。
她一定是更希望能夠發揮伏見宮身上那種、旁人所沒有的作用的。
世界意志在幫助伏見宮,那她便能通過這種扶持順藤摸瓜,找到世界核心的真正所在。
欺詐師喜歡在刀鋒上游走的刺激感,為此,她的花活總是很多。
醫生仿佛是看穿了伏見宮惡玉的心思——那些曾經有過的連接或許還在若有若無的影響著。
“不穩定真是很讓人討厭的,我和欺詐師不一樣,不喜歡將勝利的果實放到籌碼之中。我更喜歡將那顆果實咬在自己嘴里。”
聽到這話,伏見宮可就高興了。
他就說,這么一群桀驁不馴的惡玉馬甲,怎么可能溫馴一心?
哪怕是欺詐師,也只能維系一個大關系的共性。
“這不巧了嗎,我也是。”
伏見宮惡玉純黑的瞳孔中劃過一抹橘粉的流光。
同色的光便在此時切斷了醫生身后的雨滴。
“啪。”
雨傘落地,醫生的柳葉刀卡住了「金色夜叉」的進程。
伏見宮惡玉身后,賽博朋克摩托前飛出兩根繩索,正面而來,穿過了傘面,從他身體兩側捅入了對面不知是什么建筑的水泥墻中。
緊跟著,發動機的聲音便碾了過來。
這個起步速度真不是現實世界摩托車能夠達到的!
伏見宮惡玉根本來不及躲避,被雨水模糊的眼鏡鏡片縫隙里,是運輸工手中那閃著寒光的針頭。
他沒有躲避,反而露出了脖頸,像是給運輸工留了位置注射。
無聲的寒光襲來,卻折斷在了皮膚外層。
“拜托,不會真的以為世界核心在我身上一點用都沒有吧?”伏見宮惡玉一挑眉,背后的「金色夜叉」幾乎就是在被抵擋的瞬間便消散成了一片云霧。
切換模擬的體系需要很長的前搖,這個情報當然沒有錯。
但時移世易,術式在咒力體系的核心下變得易于掌握了起來。
如果要是從咒力體系轉異能力體系可就沒有這么快了。
他先用「金色夜叉」不是沒有原因的。
伏見宮惡玉沒有浪費這個機會,反手抓住了運輸工探下來的肩膀,用咒力推了一把自己的腰背,讓他更快地爬上了運輸工的摩托。
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
運輸工按住某個鍵位的手指一松,雙鐵索迅速收回。飛在空中的摩托重心在刻意地搖擺,使得座駕愈發不穩。
他則是單手控制著摩托的轉向,半個身體脫離了座位,讓自己的脖子脫離了伏見宮惡玉胳膊能夠探到的距離。
緊接著,一陣強烈的失重感傳來,伏見宮惡玉感覺到整個座駕都在翻騰。
就算有慣性,但運輸工的臂力是不是有點太夸張了。
半空之中,摩托被單手控制著倒轉過來,幾乎將雨滴掃出了一片真空。
同時,摩托的座位角度似乎被抬起了不少,幾乎像是一個斜坡。
一股順著摩托變化的力直接將沒有地方固定身體的伏見宮惡玉甩了出去。
他和摩托車一分開,運輸工馬上就弓身,摩托尾后噴出一股藍色的火焰,翻滾的車身迅速被壓了下去,擦著地面拉出一條焦黑的漂移痕跡。
說句人車合一不過分吧。
橫濱車神,恐怕只有中原中也的異能力車技能與之一戰。
伏見宮惡玉落地也沒有喘息的時間,向后一仰躲開了柳葉刀鋒。
說是柳葉刀也不準確,誰家的手術刀上還牽一根繩?
醫生下手可比運輸工狠多了,對自己技術的自信,讓她連割喉都不顧及。
但再怎么打,普通的武器也不會穿過五條悟這個無敵術式的……
這個念頭才剛剛劃過伏見宮惡玉的大腦,他的側頸就是一涼,雨水融入傷口激起刺痛。
他瞳孔驟縮,手向上一揮,純黑從地面突起,一對玉犬形狀的影子還沒有成型,就已經撲咬了上去。
醫生的肩膀被獠牙扯出一道蔓延到肘的傷口。
但她自己卻并不在意,站穩片刻那反科學的線就已經縫合了傷口。
伏見宮惡玉一摸脖子,被雨水沖淡成粉的血液流在手指上。
他一皺眉,確認了傷口的存在。
剛才那一瞬間,「無下限」的術式確實像被擾亂了一樣。
他眼睛一定,馬上便猜到了,“繩子,原來是咒具啊……”
咒具千千萬,他當然認不出具體,但不妨礙做判斷。
醫生晃了晃柳葉刀尾的黑色繩線,“「天逆鉾」很特別,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東西是不能替代的。”
“準備還真全面。”伏見宮惡玉一笑。
這也是預料到他的反制手段會以術式為主,“不知道這樣小的咒具,能夠不能抵擋大范圍AOE的攻擊啊。”
“這里是橫濱。”醫生根本沒有把這點威脅放在心上,心知不同的世界核心影響的體系之下是有一定程度的地圖壓制的,“而且,死的又不會是我。反倒是你,怎么反抗起來了,不是有錯位保命的絕殺嗎,怎么此時想起來要硬碰硬了。”
伏見宮惡玉一抬眼,在對上她眼神的瞬間就意識到,這不是試探,而是已經在剛才的交手中確信。
“世界核心這種東西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放在身上的,想要容納,自然要承受后果。時間越久,這顆釘子釘得就越深。”醫生的視線仿佛有實質,從他的眼睛一路滑到了胸口,甚至想要穿過肉|體,凝視那里的力量,“你的意識已經被釘在了身體上,再不能分離錯位,世界意識這種沒有人性的東西怎么會幫你考慮后果呢……難道這真的是你想要的?”
她只是沒有欺詐師那樣渾然天成的欺詐技巧,但并不代表她沒有蠱惑人心的能力,一語中的便抓到了痛點。
短暫的交手讓她確認了伏見宮惡玉的狀態,同時也意識到了他的難纏。
有世界核心的支撐,術式的轉換對于他來說,太容易了。
醫生能屈能伸,馬上就換了策略,“說到底,你又何必為了這個世界而賣命,倒是要把自己賠進去了。何不我們各退一步,各取所需。”
“我看上去像是什么很好騙、很好拿捏的人嗎?”伏見宮惡玉指著自己,“這話也不是第一次說了,翻來覆去地給我畫餅——我知道,我的靈魂是你們的要物,是生存之基。光是這一點,我們永遠不可能有共識。”
他和馬甲都需要同一個靈魂生存,這當然一步都不能退。
誰知道,就這一點醫生都能拿出來填補。
“靈魂是必要物,像我們現在這樣結構不夠完整的概念外殼來說,只有高緯的靈魂才具有足夠的支撐力——這是事實,我不會否認。但是……這個‘高緯的靈魂’也從來不具有唯一性啊。”
她滿眼暗示,“重新換一個,或是……用一些更強大的力量。”她的話題不離伏見宮惡玉胸口下的世界核心,“如果有這個作為交換,我們當然可以想辦法把你送回去。畢竟……我們也不想自找麻煩,換一個更好控制的,也是我們所愿。”
“當然——”醫生吐出殷紅舌尖,緩慢地舔過的嘴唇,“如果你有什么別的需求,我也不是不能滿足。”
“說得好聽——我看上去很像拙劣的馬奎嗎?*”
伏見宮惡玉可不上當,真要是那樣了,豈非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醫生現在這樣說,無非是忌憚伏見宮惡玉帶來的影響,將他們原本精密必勝的路子攪黃了。
但如果他真的繳械投降了,他可不相信醫生會有什么好臉色給他。
“那真是可惜。”醫生的手臂攏在胸前,沒了雨傘的庇護,雨中的她卻半點不顯狼狽,反而讓衣服濕著緊貼在她的曲線上,讓人挪不開眼。
不可惜,一點也不可惜。
這種食人花,伏見宮惡玉可消受不起。
他交叉手指,咒力在空氣中震動,將雨滴都滯在了空中。
緊接著,空中水汽形成了旋渦,讓咒力的運動肉眼可見了起來。
即使在不同世界核心覆蓋下的力量體系之間有所排斥壓制,但這樣的輸出量,卻不是一片地域能夠限制的。
也或許,是這里的世界核心也在回應著伏見宮惡玉的需求。
一束藍色的光劃開了天空,從下至上,瞬間推開了烏云,幾乎將天空和月亮分成了兩半,照亮了一座城市。
第 98 章
98
推開烏云的驚天一爆驚醒了整個橫濱。
從南到北, 從東到西——武裝偵探社的屋中、港口黑|手|黨的窗前、甚至是小巷中的三花貓都無法忽視這個異相。
咒力突破了城市中的某種固有桎梏,在空中彌散開來,甚至影響到了異能力的某種波幅, 讓異能力者們的感知更加清晰。
這便觸動了橫濱和咒術界達成了互不干涉協議。
——不論兩邊的人實際有何想法,他們都認可暫時不會在第一次沖突之后, 將第二次對抗搬到明面上來。
達成協議之時, 咒術界有即將到來的星漿體事件,而橫濱的局勢不明, 勢力亂斗很是嚴重。自然,他們便都希望能夠保持現有的這種微妙平衡。
至少不要把事態擴大化。
但顯然, 事態總是千變萬化,難以預料。
誰能想到一個黑羊就能搞出如此大的動靜來呢?
總監部或許自己都沒有料到,在他們還在內部討論糾結該如何對待伏見宮惡玉的時候, 對方就率先給他們送了一個大驚喜。
一個足以打破現狀平衡的大驚喜。
但偏偏, 伏見宮惡玉托夏油杰帶回去的信兒并沒有錯,“天元”這個位置的轉變讓咒術界不得不重新掂量對方的重量。
不論他們的應對策略為何,首先就不能讓他落入咒術界以外的發難中。
他們絕不可能讓伏見宮惡玉成為他人砧板上的魚肉。
所以, 總監部不得不幫伏見宮惡玉收拾殘局, 要在道德上反將一軍, 也便自然會將先前薨星宮的事情翻出來。
就像異能特務科對御三家有專門的研究一樣, 總監部自然也會關注異能力界。縱使一時反應不過來, 回頭復盤的時候, 也一定能夠意識到, 那霧氣的來源。
「龍彥之間」的能力特殊,影響范圍時常波及廣大。哪怕橫濱高層方面再想要掩蓋真相, 也不能擦掉所有蛛絲馬跡。
總監部的資料里,當然便也有這個重點關注對象。
即使咒術界高層自己也懷疑澀澤龍彥是伏見宮惡玉的伙伴, 但卻并不妨礙他們以此為借口和橫濱政|府進行對沖。
說起來好笑的是,總監部在咒術界的地位不上不下,但卻能在此時站到臺前,代表整個咒術界的態度;橫濱政|府亦然,即使對異能力者、異能力組織沒有實際的絕對掌控權,這樣站到臺面上來的事情,依然是只有他們才能做的事情。
這也是一種不可忽視的影響力了。
不過,不論他們打算如何扯皮,伏見宮惡玉的目的都達到了。
一方面占用了咒術界的精力,讓他們暫時不能明面上和他唱反調,否則便是打自己的臉;另一方面也刮掉了澀澤龍彥的一層免死金牌,讓橫濱的政|府和高層無法直接支持和保護他,否則便會授人以柄。
交涉戰里,態度總是要有的。
而借著這個機會和這個爆發后的震動里,伏見宮惡玉想私聯一波中原中也。
必須搶在醫生之前將大關系定下來。
只不過在蹲中原中也的路上,他接到了一個預料之內的電話。
來自江戶川柯南。
看來,他給伏見宮惠和虎杖悠仁留下的新情況,都已經同步給了對方。
他專門讓兩個小孩兒轉交的特殊手機也到了柯南手上。
“嗯,黑衣組織那邊不用擔心,烏丸蓮耶最近也不可能高調,元氣沒有那么容易恢復。他們隱藏起來的話,想要從外部主動出擊也同樣變得很困難。安室先生?他沒有去波洛咖啡廳上班才正常不是嗎。他已經在核心了,烏丸蓮耶手上的人手緊,就算是打工皇帝也沒有這么加班的吧。”
伏見宮惡玉調笑了一句,“加茂憲倫接下來恐怕會把中心放在我身上,不過我猜他不敢直接正面和我剛,所以只要防備一手他對惠的窺伺就是了,我給你們找了個保鏢,明早應該就會到達米花町,你留意一下,我會讓他和你接觸,你們互相通個氣兒。”
比起這些他也掌握的情況,江戶川柯南更在意的是其他的東西,“你發給我的那些人的資料都是沒有真名只有代號,說要我重點小心是怎么回事?”
“欺詐師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別被她的表象騙了。他們本身就沒有真名……”或者說,在某種意義上,馬甲們的真名就都是「伏見宮惡玉」。他的真名反而不是,“我認為他們接下來的目標會在你身上。”
就是因為欺詐師知道,那日已經將「書」這樣的關鍵道具、幾乎直指世界核心的東西暴露在了伏見宮惡玉的面前,所以米花町才會更危險。
為了新進展,伏見宮惡玉的中心偏向橫濱是必然的,那么在分身乏術的傾斜里,米花町就是一個薄弱點。
欺詐師只要稍微有點小聰明都會借機偏向米花町。
更何況,欺詐師可不是用“小聰明”就能形容的。
“我看到資料中的一些人,之前也出現在你的附近,我以為他們至少不算是敵人?”江戶川柯南說得并不肯定,他也一直都掙扎在敵友判斷的旋渦中,當然明白“臥底”、“間諜”、“跳反”這些詞的普遍存在。
“你就當是人心難測吧……聽著,柯南君,這件事非常重要,關乎著世界穩定的那種重要。”伏見宮惡玉早就已經想好了,有些情況是不應該完全隱瞞的,“在世界概念中,有一種□□的核心力量。在我目前所知之中,基本持三足鼎立的穩定姿態,咒術界有、異能力界有,這‘兩足’我都有了眉目,但唯獨米花町隱藏的那一部分,我并不確定。”
江戶川柯南皺著眉,被迫接受新知識——世界核心,只聽名字就知道是個沉重的東西。
“米花町?你確定嗎,我在這里出生成長,過去的十幾年間從來沒有聽說過什么高于我認知的特殊東西。”
“往前推幾個月,你知道這個世界還存在科學以外的其他力量體系嗎?你難道沒有想過,咒術界的一大核心明明就落在東京,而米花町就在都東京內,卻幾乎沒有受到過波及的原因嗎?”伏見宮惡玉戳穿了近段時間來,江戶川柯南內心當中的困惑,“米花町受到了保護——而你,柯南君。如果說米花町的特殊核心要選一個騎士,那一定是你……而且,只能是你。”
世界核心未必在主人公身上。
可即使在這個已知的前提下,伏見宮惡玉思來想去,依然認為米花町不同。
在這個世界觀中沒有超越“柯學”的存在,那么“柯學”本身就成為了衡量世界的一個標準。
即使不確定世界核心的確切位置,他認為其也一定和江戶川柯南脫不開關系。
“我?”江戶川柯南大驚,“為什么會是我?”
因為你那種極致的化險為夷能力。
不論他如何作死、不論情況有多崩,江戶川柯南永遠都能絕地反殺。世界意識在極端地保護他,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諸多動漫作品里,柯南可算是最不用讀者擔心的主人公之一了。不論狀況多差,他都不會受到什么不可逆轉的傷,就更別提死亡了。
但這個論據可不方便直接說給柯南聽。
伏見宮惡玉沉聲道:“只是一種感覺。不過不是空穴來風,我現在正背負著其中‘一足’的核心。‘三足鼎立’之間是有所聯系的,我的感覺不會出錯。”
就算有錯,也得寧信其有。
“……我明白了,我會關注這件事的。”江戶川柯南壓下了一時理不出頭緒的心思,已經開始在大腦中步畫目前所有的線索。
伏見宮思考了幾秒,還是多囑咐了一句,“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事情發生到了我們都無法預料的那一步……極端危險之時,你一定得相信你自己,相信你的每一個靈感。”
米花町的世界意識和柯南的聯系緊密——先前用“死神來了”的方式提示他不能融合馬甲,也都是在江戶川柯南的面前。
這種聯系或許能在不經意間起到決定性作用。
“我明白,不論何種境地,我都不會放棄希望的。”江戶川柯南心性堅定,這一點無需多言。
臨到了結束談話前,伏見宮惡玉突然想起了一件正事以外的事來。趕緊出聲止住了電話另一頭掛斷的動作,不無炫耀地開口,“啊!柯南君,差點忘記了這茬兒——江戶川亂步的簽名有興趣嗎?有的話,下次回米花町的時候,應該能幫你帶回去。”
他猶記得在動漫臺看到過的《江戶川柯南》初劇情,也就是“江戶川柯南”這個假名的由來。
伏見宮惡玉也很好奇,在現在的世界觀里,這個名字到底是怎么運作起來的。
電話那邊突然沉默了下來。
“柯南?”
“江、江戶川亂步!?”他抑制不住猛吸一口冷氣的聲音,驚呼出來,“那個坡先生系列小說的主人公!據小道消息說這位書中的偵探先生是真實存在的,那原來是真的嗎!”
伏見宮惡玉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這位“坡先生”先生是誰,但這個世界應該不會存在如此重要人物重名的情況吧?
“嗯哼。”他點了點頭。
“要要要!”
江戶川柯南聲音激動得讓人仿佛能夠看到他跳起來的樣子,“我這里有一套坡先生簽名過的初版書,老爸從美國帶回來的,我給你寄過去,就簽到扉頁的寄語下面!”
緊接著,伏見宮惡玉就聽到了一陣叮鈴哐啷的聲音。
對方未免太激動了些。
不過想想看,那可是拿到他推親簽的大事,也就合理了。
換了伏見宮自己,他也興奮。
他思考著對方口中那位“坡先生”的具體指向,應該不會是什么無名之輩,大概率又是哪位文豪——
算了,不想了。
等柯南的書到了,看“坡先生”的簽名,自然也就知道是誰了。
第 99 章
99
結束了和江戶川柯南的電話, 伏見宮惡玉一刻也沒有耽擱,緊跟著就去順著自己的情報尋摸著目的地。
他的計劃,得提前在中原中也身上布置一下。
為了顯示自己的鄭重, 也為了體面些,他還特意休息調整狀態, 并且換了身干凈的衣服——襯衣、西裝加馬甲, 算得是西裝革履了。
同時也迎合了中原中也的品位,對方最近的服裝消費賬單出現了明顯的偏移, 他便也沒有太隨意。
不過說實話,穿著這樣一身衣服進酒吧還是讓伏見宮惡玉有些局促——正裝讓他局促, 酒吧也讓他局促。
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入酒吧這樣的地方。
踏入的第一時間,伏見宮惡玉就率先掩蓋起了自己想要出口的驚呼。和想象當中的不同、和美劇當中的也不同、和白金瀚也不同。
木質的裝修相當精致,卡座的鏤空隔斷上雕著金花和云紋, 柔光加暖色在柔軟的座位上暈染開來, 讓并不大的酒吧變得更加溫馨。
酒吧、溫馨——總覺得這兩個字放在一起就很違和。
或許是他的某種固有印象?
真正看起來,卻很讓人舒服。
伏見宮惡玉越過松散的卡座,在這個深夜里, 酒吧異常清冷。
完全沒有什么人在。
“啊——”一個聲音從吧臺傳來, 拖長的音調顯得有些不夠認真, “抱歉啊客人, 酒吧不營業哦——”
伏見宮惡玉視線左右一掃, 空曠的酒吧內果然只有把臺前坐了幾個人。
他露出茫然的表情, “是嗎?但我看到外面的牌子上寫著「OPEN」……?”
“那個啊——忘記換了。”這顯然是個臨時想到的借口, 他回答時連眼睛都懶得抬一下。
伏見宮惡玉皺著眉,將心情煩悶故意寫在眉間, 很不服氣地開口,“吧臺那里不是有人嗎!”
“嘖——外地人, 讓你出去就出去,哪那么多廢話?”
男人威脅般地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在桌面,“啪”的一聲在木質桌面上蕩起回音。
伏見宮惡玉干脆就靠在了卡座側面的雕畫上,一副絕不離開的樣子。
“你怎么知道我是外地人?也許我就是橫濱人呢,我的口音很純正吧?”
“呵——”
吧臺內外的幾個人都嘻嘻哈哈地笑了出來,穿著酒保服裝的人更是直言,“本地人不會在這個時間點走到這里的。”
橫濱在地理上有著天然的出海口優勢,這就注定了這里即使有些混亂,也一定是海上交通的隘口,同時由此帶起來的經濟也不可限量。
所以,這里來往的外地人、外國人從來不少,橫濱各方勢力就是爭地盤,也需要足夠的資金來源,當然不會真的讓陽光下的橫濱也烏煙瘴氣。
他們不會把能夠帶來收益的外地人全部推走的,就算是港口黑|手|黨也是如此。
或者說,港口黑|手|黨更是如此,他們才是占據著更多港口資源的那一方——森鷗外在此白廢待興的時刻,肯定是已經要窮瘋了。
是以,這里的人對伏見宮惡玉這個表現得完全沒有“橫濱味兒”的人,反而要“禮貌”得多。
他也能夠因此在這里扯皮。
“我記得橫濱好像沒有宵禁吧?”他低頭看了看表——這倒不是什么假動作,他在估摸時間——中原中也的上下班打卡還是很有規律的。
這個酒吧的性質和他想象當中的略有出入,畢竟單從他看到的營業額上來推理,這應該是一家火爆的酒吧才對。
看來還是他想得簡單了,這個酒吧寫在私人名下,不走港口黑|手|黨的公賬。看似對外開放,實則是私人場所。
用來洗白和周轉一些資金、物品是最好不過了。
吧臺上的人,顯然也不是什么好脾氣,見幾句話出去,還沒有勸走此人,心里便已經升起了一些惱怒。
就在他的手伸到吧臺下,摸到了冰冷的槍柄,正思索著要不要用點實質性的威脅,給這個不識好歹的外地人一點顏色看看的時候,伏見宮惡玉便繼續接了一句,“森鷗外那個‘黃世仁’能讓你們這么早就下班啊,真是意外。我還以為,他恨不得把一切價值全部壓榨出來呢。”
在港口黑|手|黨內部,可沒有人敢直呼森鷗外的大名。
哪怕是跟著先代的“老人”,也得加一個“先生”做后綴。
原本還在或不耐煩、或有羞惱的人表情盡數凝固,松散的眼神頓時都鋒利了起來。
他們馬上意識到,這個人多半是來找茬的。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我又沒說我是外地人。”伏見宮惡玉瞇瞇著眼笑。
在港|黑迭代前后的困難時節,可沒少有人這么做。
幾人顯然很有經驗,他們馬上便摸出了武器,幾乎瞬間就進入了戰斗對峙的狀。不算大的小隊分工明確——有人用槍口指著伏見宮惡玉控制局面;有人迅速排查吧臺下的監控,觀察附近的環境;還有人按下通訊器,不知是在和誰聯絡。
“啊……我差點忘了,這里不能算是森鷗外的產業,我記得酒吧好像是在你名下的對吧,中原君。”他一邊說著,一邊轉身,對上了正踏入門中的中原中也。
這個時間把握得剛剛好。
對方見到他的臉,幾乎重心偏移已經要踹出去的腿放松了下來,“上次和你在首領室分別還沒過去多久吧,沒想到這么快就再見面了,伏見宮先生。”
在中原中也的眼里,上次的見面在一定程度上確認了伏見宮惡玉和森鷗外的某種合作關系,所以他便不會在不明狀況的情況下便對他出手,以免因為自己而破壞了首領可能存在的計劃。
但見伏見宮惡玉今天來到這里,中原中也便也能想到對方和森鷗外的各懷鬼胎,否則沒必要冒著夜雨秘密到此。
這里記在他名下,是他負責的工作,平時管理的人,自然也都是他的親信。
剛才的通訊,就是打給他的。
昨晚的咒力那樣聲勢浩大,白天森鷗外才剛剛召集他們開了小會,橫濱的風聲緊,今天不會有別人有閑情逸致到他這里來。
而這個時機下,伏見宮惡玉到此,多半是想避著森鷗外的眼睛和“觸角”。
什么事需要避開首領?
中原中也快速思考著。
如果是挑唆叛變的話,那就太低級了——他相信伏見宮惡玉不會有這么愚蠢的舉動。
就算要做,也不會這么明目張膽。
那一定是什么首領能夠心領神會,但卻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
中原中也自認言出必行,他獻上的忠誠不會讓森鷗外對他存有疑心。那……滿足上述這個簡單條件的事情,可就不多了。
畢竟,森鷗外的秘密或許多,中原中也確切感興趣的事情,可就沒有那么多。
對話還沒有正式開始,他就將這些摸了個七七八八。
中原中也討厭那些詭譎的思維,有時也會被□□內一大一小兩只狐貍牽著鼻子走,但這并不代表他真的傻。
相反,他比大多數人都要聰明。
伏見宮惡玉曾經提供過的異能力者名單昭示了對方在橫濱的情報能力和扎根年月。
這樣的人,是極有可能知道他心中所想的那件事的。
中原中也揮手示意里面的人放下武器。
他徑直走到吧臺前,將通訊的紅點按滅,自己的手機也關閉倒扣在桌面上,眼睛里閃爍著異樣的光,對旁邊的人說,“你們都先回去吧,今晚的事不要傳出去,我請在來招待這位‘貴客’。”
第 100 章
100
伏見宮惡玉一見中原中也竟然如此識趣地屏退了左右, 他便知道對方心里已經有了數。
看來,對方比他想象當中要聰明許多。
不過,這對他來說其實是個好消息。中原中也已經對伏見宮惡玉的來意門兒清, 卻還是留下來單獨密談。
這本身就釋放了一種信號。
中原中也對此事相當在意——既然在意,那自然就有的談。
伏見宮惡玉順著中原中也的邀請坐了下來, 不過面對面前盛納著晶瑩酒液的杯子, 他卻沒有飲用的意思。
喝酒誤事,他還是先把該做的做了、該說的說了。
“有話快說。”中原中也單刀直入, 一旦扯皮的時間都不愿意給。
伏見宮惡玉也喜歡這種性子,嘿嘿一笑, 放棄了先前排練好的那種故作深沉,“中原君是爽快人,那我也就直說了。我這次來, 是為了你的身世而來。”
即使早有所料, 但真正聽到的時候,中原中也的手還是一緊,指腹壓在杯壁上, 留下了細密的裂紋。
“你知道?”中也皺著眉, 他顯然對這件事相當掛心。
伏見宮惡玉也不用那些模棱兩可的話來回答他, 反而直截了當地點了頭, “沒錯, 如果我不知道, 今天也就沒必要坐到這里來了, 不是嗎?”
中原中也的身體明顯向前傾斜,迫切的肢體語言瞬間涌了出來。
但很快, 他就按捺住了這種沖動,將脊背挺得板正。
“這天下可沒有免費的午餐。”
他很明白, 這件事,連他已經獻上了忠誠的森鷗外都有所隱瞞,就更別提其他人了。
且不說伏見宮惡玉和他沒有私交,哪怕是對方和港|黑的關系也是若即若離、亦敵亦友,也絕對不應該有這樣主動的舉動。
“嗐,不是還有一句話說得好嗎——‘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伏見宮惡玉很快就摸清楚了中原中也的性格,率直道,“你是‘漁翁’。本來,我知道這件事的時間其實也不算長,按我原本的性子也不會閑得沒事干去插手別人的事……但我這不是,和制造「荒霸吐」項目的負責人鬧翻了嗎——只要能讓她不高興,我就高興。”
中原中也戰術性后仰,對這種似乎損人不利己的行為困惑。
不過很快,他代入了一下太宰治便覺得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在不影響大局勢的情況下,他就很喜歡看對方倒霉。
他自行腦補了一下邏輯,順便還幫伏見宮惡玉解決了一下背著森鷗外的問題。
至少在這件事上,森鷗外一直有所保留,明著和對方的親信私交不免造成誤會。
反倒是如今的狀況,更不會耽誤“大局”。
中原中也邏輯自洽了。
“誰。”他問。
“你見過的,醫生。”伏見宮惡玉沒有在賣關子,為了防止中也把醫生和森醫生搞混——這其實也完全不可能——他還專門加了一個性別詞,“她。”
中原中也的表情空了一下。
“醫生?”
在那日沖突之后,他顯然不會對這個重要人物一無所知,森鷗外也不會讓他們兩眼摸瞎。
但按照醫生的資料,她在橫濱的時間,幾乎全部都蟄伏在港口黑|手|黨內,不論是對內還是對外,黑|道的身份都很容易滿足她掌控生命的欲望。
“七八年前,她已經有在港|黑活動的記錄了。”
當時的先代首領雖然沒有到了后期的瘋魔地步,但卻是他權力收束的巔峰,對手下的管轄極嚴,內部潛規則是絕對不會允許有人首鼠兩端的。
不過,倒也不是說中原中也不信伏見宮惡玉的說辭,他只是需要更多的佐證來推動。
“難道你們復盤的時候,森鷗外沒有告訴你,她在港|黑有活動的時候,也和他一起,在秘密軍隊當中也有活動嗎?”伏見宮惡玉從口袋當中摸出一份紙質文檔來,“玩弄生命對她來說是樂趣,游走在危險的邊緣是調劑,創造生命對她來說可就不一樣了。”
他把紙張推到中原中也面前,“不過,她已經有了女性的身體、也把那個身體研透了。創造人類的生命可沒有什么樂趣,創造神的生命,那才是真正能夠讓她興奮的奇跡。”
——「荒霸吐」是作為一種「神」被創造出來的。
這一點,中原中也也已經在蘭波留下的資料里,找到了一點蛛絲馬跡。
但,“神”這個詞的定義非常曖昧。
天元是人,但他也是咒術界的「神」。和概念意義上受人崇拜的對象不同,「神」一旦具象化,就會失去“神性”,而淪為一種力量單位。
至少,中原中也是這樣理解的。
他打開那份薄薄的文檔,標題上寫著「鑄神」這樣直接明了的詞。
“這是最初立項的企劃書。”伏見宮惡玉給他介紹道,“「荒霸吐」原本是有一些來源的,就像風雨自然存在一樣,但想要具象化,就要狠狠地爆改創造了。”
作為實驗結果的中原中也在上面可沒有名字,只是一個用“它”來做代詞的代號。
企劃書上的內容不算極盡詳實,但該有的要點絕對不少。
當年的企劃書和一切實體存在的文字、數據證據,當然早就隨著鐳缽街那驚天一爆隨風而散了。
即使有所殘留,也全部被掃了尾。
伏見宮惡玉沒有穿越時間的能力,但他有肝論文的決心。
根據他能夠想起的醫生的記憶,重寫一份企劃完全不是問題!
內容保真。
中原中也的眉頭鎖了起來,手指拂過企劃上的一行字,“用咒力來制造身體基礎……咒力?”
“兩種力量體系之間并不是完全隔絕的,否則澀澤龍彥的力量,也就不會對術式也一并起效了。不過,他們之前倒沒有什么高低關系。咒力的使用是為了制造更強韌的軀殼。不然的話,「荒霸吐」就算是被制造出來,也無法盛放。別說是人造了,哪怕是天然如天元,不也是把自己折磨成了半咒靈的身體,需要不斷蛻皮更新?”
伏見宮惡玉頓了頓,“天元的存在形式就充分說明了,人類無法單獨承受這種力量,所以軀殼的制作計劃實際是在制造神力之前,備選的方案也很多。咒力培育是基礎設想,畢竟被咒力滋養的天元依然是個反面例子。”
他伸了伸手,示意中原中也翻到后兩頁,“喏,在后面,你倒著翻。前面是項目核心,后面的落地方案里詳細提到了身體制作。”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半成品的軀殼也在不斷地和半成品的力量進行融合。
中原中也的表情沉了下來,如果這份企劃是真的、并且是確切施行在他身上的話,那就相當于徹底肯定了他是個徹頭徹尾的人造物。
這樣的事實意外的打擊人。他強韌的外表下偶爾也會軟弱地期望,期望自己記憶空白的那塊地方擁有過一份忠誠且真誠的愛。
拋開身體骨齡不談,中原中也有記憶的實際年齡相當小,甚至只有個位數,他當然不可能毫無期盼。
就像他對「羊」的付出,他本質上并不渴望成為一個首領——他曾經更渴望一個情感穩定的家庭關系——兄弟姐妹。
“不過嘛,后面的實際情況和企劃還是有很大區別的,”伏見宮惡玉的話峰回路轉,“那些不論是科學還是玄學的方法,都只能制造出人形——當然也有一些非人形的身體,但無法創造靈魂。”
話說到此,另一條思路在他大腦中也突然清晰了起來。
醫生到底為什么要主動介入政|府,游走在異能特務科和軍部以及秘密部門之間,來推行這個計劃。
難道是為了充分嘗試制造靈魂的可能性嗎?
不無可能。
難道惡玉們就只會順著既定的規則去走嗎?
不應該,他們肯定有過許多其他的嘗試,所謂“造神”的幌子也只是其中之一。
比起從異世界來的未知,能夠被量產的東西顯然是更穩定的;而比起世界意識,能夠被量產的東西則是更加易于獲得——以他們的能力,這個量產的成本根本也不需要考慮在內。
中原中也抬頭,“所以呢,你想說我沒有靈魂?”
“不,我想說,實操里面的素材最終還是從無生命體,變成了有生命體。”伏見宮惡玉循序漸進地掏出了另外一份被折得整整齊齊的紙頁,倒是不比前面的企劃厚,但上面的字和行間距卻顯然密了許多。
實驗過程的記錄即使是節選也比企劃要豐富,“從人類到其他生命體,當然也有一些合成,從幼崽到更長一些的都有——最后發現還是人類的靈魂最為復雜、也最有潛力,這樣的靈魂才有機會和「荒霸吐」交織在一起。”
而一旦交織在一起,靈魂的特質就像是天元不接受星漿體時的狀態一樣,發生了變化。
“有輪廓但未成形的靈魂在其中塑造效果最好,換算成人類的年齡,基本集中在四到六歲的時間點。”伏見宮直接略過前面那些復雜的數據和實驗結果,指向了最后一頁的底端,將中原中也的視線吸引了過來。
“看,就是這里,能夠被追溯到的你的來源——也是當時一批‘試驗品’的穩定來源。”
中原中也順著他的指尖看過去,讀出了那個名字,“橫濱市立孤兒福利院。”
這樣的地方提供“素材”,簡直再和是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