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第六第七第八天,輕染圣人也沒走成。
他睡前信誓旦旦,想著歇歇就走,醒來又總忍不住逗這銀狼,一逗就忘了走字怎么寫。
如今心域平定,亂鷹這個立下汗馬功勞的大將已然可以好生放個假,所以他很有空,日日守著沐熏,似是想把當年錯過的全都補償。
這錯過的可有些多,得以千年計呢,所以沐熏就被這一往情深給網住了。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一晃竟過去了整整三年。
雖說修行無歲月,但那是閉關情況下,這般耳鬢廝磨的三年可是實打實的,丁點兒含糊都沒有。讓沐熏感覺不安的是,這么長的時間,他只待
沒有狂歡、沒有冒險、沒有讓人熱血沸騰的戰爭,只是平淡的擁吻,卻讓他覺得極有趣味,恨不得一直這樣下去。
沐熏問亂鷹“你不需要工作嗎”
“心域太平,我便無事。”他抬手,撥開沐熏額間落下的一縷
沐熏被他弄得額頭犯癢,他又問他“那你不修行嗎”
亂鷹道“不著急。”
沐熏也就問到此處了,因為他既不想亂鷹去工作也不想他去修行,他最好就這樣一直待
他對現狀很滿意,不想改變。
沐熏
亂鷹直勾勾地看著他。
“因為我,所以不工作也不修行了”沐熏咬唇道,“亂大哥,你可真不中用。”
中不中用,輕染圣人心里沒點兒數嗎沒數的話也不要緊,反正天快黑了。
亂鷹當真是把他愛到了骨子里,別說是沐熏的一些貪玩小任性了,便是他此時讓他去死,這頭銀狼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又過三年,沐熏被赤陽子給叫“醒”了。
赤陽子同他傳音入密“你還沒玩夠啊”
沐熏此時正和亂鷹
沐熏
狹縫山澗兇險,又沒什么特別稀罕的寶物,所以人跡罕至。沐熏
這可把銀狼給嚇了一跳,后頭說什么都不肯將他放下來,執意要抱著他走。
沐熏覺得怪丟人,偏又心里暖洋洋的,索性周圍沒人,他也樂意偷懶,窩
亂鷹緊緊抱著他“別鬧。”
沐熏裝乖賣傻地喚他“亂大哥。”
亂鷹垂眸,一雙天空也似的眸子流動著濃情蜜意,他看著沐熏,忍不住吻了他的唇瓣。
沐熏環住他的脖頸,同他熱吻。
如此兇險之地,如此崎嶇之路,如此不合時宜兩顆心卻跳成了同樣的頻率。
到了目的地,他們運氣也好得很,正碰上那神物吐珠,沐熏看的兩眼放光“好漂亮”
本是輕飄飄的氣泡,但
亂鷹將他放
沐熏其實很想自己下去撈,但他此時的“修為”,下去要被凍死,只得
亂鷹脫了上衣,一躍入水,后背結實的線條彰顯出力量的美感。
沐熏這輩子看過很多漂亮的人,他的師父、他的大師兄,都是謫仙一般的,有著曠世罕見的美麗。亂鷹同他們相比,實
zuo愛是快樂的,但對沐熏來說,更快樂的是看到這樣的亂鷹。心中的感覺無法形容,便成了上的愉悅,超乎想象,讓人淪陷。
沐熏正托腮看著水中的亂鷹和珠子,赤陽子的一句話將他的神魂數扯了回來。
赤陽子道“我都閉了一關了,你怎么還
六年時間,不算長,可對于此時的沐熏來說,也實
赤陽子問他“還沒搞定,需要我幫忙嗎”
搞定了,早
沐熏頓了頓,傳音入密的聲音冷了許多“搞定了,我這就回去。”該走了,這次是真的該走了,等等拿了這些珠子,不還是別拿了,這就走吧。
赤陽子又道“哪里搞定了我看你卦象未變啊。”
沐熏一怔“我已經同亂鷹”他追問道,“難道不是
就行了”
赤陽子對此也不太懂,他說道“應該不是吧。”畢竟卦象未變,和六年前一模一樣。
沐熏卻懂了,他閉了閉眼道“我離開他應該就可以了。”所謂劫,可不是沉浸其中,而是要走出來。
赤陽子頓了頓,稍微問了下“他至今都不知道你身份”
沐熏道“不知。”
赤陽子輕嘆口氣,還是提醒了他一下“心域唯心,他若真正愛你,你這一走他就毀了。”
沐熏心臟猛地一跳。赤陽子怕他不懂心域的修行之道,便又解釋了一下“求而不得是為大忌,你悄無聲息地離開,他此生修為只怕是”
沐熏怔住了,腦袋里全是這六年的光景,對他千依百順的亂鷹,愛他至深的亂鷹,無限度縱容他,千方百計哄他開心的亂鷹。
毋庸置疑,他走了,他就亂鷹就
沐熏定定地看著水中的銀狼,眸子逐漸冷凝“師兄,幫我個忙。”
他不能這樣走了,亂鷹待他這般好,他不能這樣毀了他。是他招惹了他,那就由他來給這件事畫上句號。
本來他們也不該
回到心域,沐熏變得越來越沉默,時不時便怔愣的看著前方,若有所思。
亂鷹只是察覺到了,他問他“怎么了有什么事告訴我,我幫你。”
沐熏看向他,眉心輕皺,然后又極快地挪開。
亂鷹心一緊,并未再說什么,只是握緊了他的手。
七日后,
他一動亂鷹就醒了,沐熏知道,因為他是故意的。
赤陽子
沐熏冷冰冰的開口“走吧。”
赤陽子道“你順利度劫,他該怎么辦”
沐熏背對著亂鷹,努力壓制住顫抖的聲線,他說“心域的魔修與我何干總歸是他千年前欠我的,如今我只是討回來罷了。”
赤陽子道“他死了也無所謂嗎”
沐熏道“死了才好。”
沐熏知道亂鷹
但是
亂鷹問他“你要走了嗎”
短短五個字讓沐熏胸中筑起的高墻數坍塌,他極力睜著眼睛,努力壓住翻涌的情緒。
亂鷹又問他“能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嗎。”
他早就知道了嗎他知道他用的是假名,用的是假身份了嗎
沐熏撤去了所有的偽裝,鋪天蓋地的修為涌入體內時,他覺得自己也有力氣了。
他轉身,紫眸中一片平靜“我是沐輕染。”
亂鷹薄唇動了動,似是說了什么又似是什么都沒說“輕染圣人”
沐熏冷聲道“這六年叨擾將軍了,之前我為境界所困,師兄幫我卜了一卦,說是年少時曾結了一段緣,只有就此了斷才能突破桎梏。”
亂鷹看著他,什么都沒說。
沐熏怕他不肯死心,便又強調道“早年將軍欠我一命,此時我只討來這六年,也算扯平了。”
扯平了
亂鷹垂眸道“我明白了。”
沐熏還想再說什么,亂鷹卻已經轉身回屋“圣人慢走,恕
沐熏睜大眼,看著亂鷹的背影,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就這樣吧,不這樣又還能怎樣
天道和心域,一個是三圣之一,一個是心域大將,有什么未來可言。
荒唐一夢,醒來也就結束了。
沐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浸月閣,他只是把自己關了起來,睜著眼睛握著胸前掛著的一枚小珠子。
這是亂鷹給他撈的珠子里最普通的一枚。
沒那么圓沒那么亮,很不起眼。
亂鷹說“這枚不好看,丟了吧。”
沐熏卻莫名喜歡,他笑道“我想要它。”
亂鷹微怔,沐熏將珠子遞給他,央著他道“你幫我串個孔,我要把它戴
亂鷹忍不住說道“還有更好看的。”
沐熏卻把珠子拿起放到嘴邊吻了下“不,我就喜歡它。”沒那么好看,沒那么耀眼,卻是最初的一顆。
就像他熱熱鬧鬧的人生,最初的那一頭沉默寡言銀狼。
讓他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