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
宣文帝從椅子中跌落,幾乎閉過氣去,直到廖公公按了幾回人中,才讓他緩緩睜開雙目。
他用一雙布滿紅絲的眼珠子盯著惠嫻看。
這個妹妹,是他珍愛的人,是他除去太子外唯一的嫡親。
可她
宣文帝做了帝王多年,即便此時身子不及年輕,可他敗下去的是身子,不是腦子
“你”帝王顫抖的抬起手,指著惠嫻,“快,拿、拿下”
皇帝想要說拿下惠嫻長公主,可只說了兩句話,又是一陣氣血翻涌,嘔出一口血。
廖宮公急得大喊,谷指揮使
惠嫻居然一手捂住皇帝的嘴,不知朝他嘴里喂了什么,連廖公公都沒能反應,等把惠嫻拽開的時候,那個小巧的藥丸已經
谷指揮使忙用手去摳帝王的嘴都不用,皇帝瞪大著眼,喉嚨一陣火燒的感覺,張嘴
皇帝把嘴又張得更大一些,還是沒有一個字從嘴里蹦出來。
惠嫻被錦衣衛攥住胳膊押得遠遠的,她望著不能出聲的兄長,面上說不清是什么神色,極冷靜地說“皇兄以為他們就這一招嗎不是的太子的身份,你現
此話讓皇帝大驚,喉嚨里一直呼嚕呼嚕
惠嫻繼續道“皇兄最好現
你究竟都做了什么
宣文帝睚眥欲裂,掙扎著站起來,才踏出去一步又晃著倒地。
“皇兄想知道我干了什么你以為當年青弟的兒子是怎么送走的,是我
“青弟當年為何要反還不是因為你明知他也喜歡嫂子,還是娶了嫂子,可這也罷。你后來還把青弟再愛上的女子也召了進宮,又沒能保護好她,讓她死于非命。他能不恨你嗎”
“我勸過他,可沒有用,我勸過你,亦沒有用我還能怎么辦”
惠嫻說到這兒瘋了一般,掙扎開錦衣衛的手,指著如今連站都站不穩的皇帝道“而你呢,你不但害青弟,還把我嫁給寧遠侯,為的不就是要穩固你的江山你都
“可惜的是,青弟的孩子生下來幾日就死了。他的人好不容易逃出來幾個,找到我,我想著要告訴他們真相的。可看到我也剛出生的孩子,想到青弟的死,想到我被你的利用,我心中恨意難平”
“沒錯,我把我的孩子給他們看,說那是青弟的。還讓人準備了另外一個孩子,他們本就是狼子野心的,果然錯把另外準備的孩子當成是我兒子,把他帶走了,威脅我讓我把青弟的孩子養大,助他們來日的大計”
“我本來想著,往后讓我兒子被他們侍奉為主,拿了這天下亦可,哪知嫂子給你生了個女兒。我看到了老天送給了另一條路給我,可以脫開他們的控制,也能得到這天下。所以我哄騙嫂子,讓她同意把姑娘將兒子養,這樣能保護她的已經被連連算計的娘家。”
“嫂子同意了,可這不過是我的私心我只要把兒子養大,到時占了太子,讓太子生下孩子,這江山還不是由我
們母子把控再幫太子把青弟留下那些人處理了,太子怎么會不信任我這個姑母”
惠嫻大笑起來“所以你們才是我的棋子”
笑著,她神色越
“可是你把太子教得太能干了,還
“不然,你就只能等著太子身敗名裂,你的江山改朝換代我和你一起死”
女人,
可惠嫻今日就
宣文帝胸口不斷起伏著,進氣多,出氣少。
廖公公臉色慘白,不敢置信望著惠嫻“長公主殿下你怎么能夠聽信齊王殿下的讒言當年德妃為什么會被陛下納進宮,是因為德妃家當年勾結信王,差點害死了齊王殿下,陛下見齊王殿下被迷惑和被挑唆兄弟的感情,索性把人弄進宮”
“德妃死,是因為她進宮后還不老實,想害元后,才被陛下暗中賜死,順帶把德妃家徹底解決了。”
“你當年嫁寧遠侯,是因為大臣們要讓你去和親寧遠侯少年時與公主您有過幾次面,早就來求娶過,不然陛下能把您嫁到那地方去嗎難道陛下就愿意送你去和親嗎陛下親征為的是什么,還不是為了您和這個國家嗎”
“你這閹貨閉嘴”惠嫻臉色一變,呵斥聲又尖又利,“要真為了我好,為何不告訴我你倒是個唱戲的能手”
宣文帝望著狀若瘋癲,根本聽不進去任何事情的妹妹,心若死灰。
當年的事,他要如何說,如果他說為了不讓她和親去親征,當年的她肯定寧愿去和親。
年輕時的惠嫻,可不還是她如今這種武斷不聽勸的性子。
宣文帝疲憊地靠
惠嫻見帝王虛弱,冷笑看向谷指揮使“毒的解藥
“長公主殿下,奴婢求您了,陛下真不是您說的那樣。您快給陛下解藥,陛下向來疼愛您,肯定會幫您找回世子”
廖公公眼淚直流,砰砰砰地朝惠嫻磕頭。
惠嫻面若冰霜,根本不為所動。
宣文帝此時伸手去扯了扯廖公公的袖子,是示意他不必再說了,隨后朝谷指揮使一揮手。
谷指揮使看到那個手勢,手就搭
惠嫻猛然回頭,連眸光暗淡的皇帝都打起神,盯著打開的門扇看。
很快,他們都看到那抹明黃的身影,而她身后,跟著的是許多禁衛和士兵。
她進殿,一句話沒說,禁衛和士兵就先涌向惠嫻。
惠嫻也不逃,就那么冷冷站
趙鈺染直奔父皇身邊,見到地上和他襟口都是血,眼淚就忍不住滾落下來,自責地道“父皇,兒臣來晚了。”
她到惠嫻進宮的消息就馬上折回,結果還是晚了。
可誰又能想到,惠嫻會真的對嫡親的兄長下手。
“染染,既然你來了,那便更好說了。”
惠嫻
趙鈺染握著父皇的手一松,從地面上猛然起身,沖到惠嫻跟前就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她是練過騎射的,一巴掌下去,打得惠嫻牙齒都松動,
嘴角滲出一絲血。
“解藥,不然,你兒子救出來,也就只是尸體”
她渾身都
自打她
她的姑母,一直都
而且,她還有宋銘錚。
兩人同時挖掘的東西,浮出水面的事實,比她的身份更為驚人。
她有防備,但還是低估了人心
公主府外有齊王那伙人,也有她的人,陳穆清一不見,她的人就已經行動了。
可千防萬防,她還是沒能防住。
趙鈺染打完人,見惠嫻捂著臉
“姑母,我從出生就是太子,我這一過儲君,不是繡花枕頭”
她極其失望,話落轉身,直接對宋銘錚給她的士兵說“你們審,不用顧忌她的身份,審出來為止什么手段都
無所謂”
她只要解藥。
惠嫻是被人拽著拉下去的時候才恍惚回神,張嘴就要想要大喊,結果被士兵先一步捂住嘴巴給直接拖了出去。
趙鈺染重新回到帝王身邊,慢慢蹲下身,把帝王背到身上。
廖公公望著身形單薄的太子,一點點把皇帝背起來,然后又往寢殿走,每一步都走得艱難,他眼淚也越
他不知皇帝此刻怎么想,亦不知太子又是用什么心情回來面對皇帝,只
太醫很快就來了。
林醫正
待號脈后,林醫正朝太子搖了搖頭。
即便拿到解藥,也無法了再給皇帝續命了。
皇帝本就耗得差不多,再被那毒去了最后的元氣,解毒后也就能緩上那么幾日。
趙鈺染再也撐不住,伏
林醫正和廖公公扭過頭抹眼淚,誰也沒開口勸。
倒是明白意思的帝王手動了動,遲疑了許久,還是落
哭得傷心的太子
趙鈺染抬頭,淚眼朦朧,然后她就被父皇狠狠一推,從床邊推開了。
她坐
林醫正臉色亦一變,跪倒
皇帝煩躁一般亂揮手,廖公公明白那個意思,忙把趙鈺染扶起來“殿下,快先出去吧。外頭亂著,您先處理要緊的事”
趙鈺染不想離開,張嘴喊聲了聲父皇,不想對上了皇帝看來的冷酷眼神。
她渾身都僵硬了,脊背
父皇還是怪她
趙鈺染閉眼,沒有再
外頭確實是亂了。
正旦第一日,士兵
趙鈺染早下令,只要那邊的人有動作,離開公主府的范圍就直接動手。
那些人要她的命,她當然饒不了,只是算露了進宮來的
豫王,還有惠嫻。
她的身份還是被暴露出來,可外頭的那些人沒能開始行動,就先被她按死了。
宋銘錚已經替她去處理了,現
她腳步浮虛的出來乾清宮,連目光都沒有聚焦點,整個人愣愣的。
她就那么站
可她就只能聽著,不敢再邁進乾清宮一趟。
不知是多久,宋銘錚拾階來到她跟前,喚了她好幾聲,她才有了一絲動作。
趙鈺染凝視著他的面龐,干澀的眼眶瞬間濕潤,啞聲道“肅皇叔,父皇還是怪我是我辜負了他的期待。”
少女的眼淚仿佛落
他抬手,幫她擦拭眼淚“染染,不能怪你,不是你想成為太子,你何其無辜”
話落,宋銘錚回手,居然是徑直到了皇帝寢殿。
皇帝正好醒來,被喂藥,宋銘錚來到帝王跟前,亦不行
禮,只道“陛下,臣與您說個故事,很長很長的故事。”
宋銘錚
一件披風就被搭到了她的肩頭,然后她的手被人握住,是宋銘錚。
與她十指相扣。
“走,我們去見父皇。”
趙鈺染還是愣愣的,手指涼得讓宋銘錚心疼,索性扣著人直接把她拽進了大殿,從中穿過,再度來到帝王跟前。
宋銘錚
直到此時,趙鈺染才恍惚地
她眼里的詫異一點點變成明亮的光。
正月初三,宣文帝重病駕崩。
惠嫻長公主及豫王與齊王余孽勾結,宣文帝駕崩前下旨永久關押。
太子登基后,朝堂被重新洗牌,齊王余孽全部拔除,被斬首示眾,一舉剿滅。
因先帝大行前有旨意,會試不得推后,開春會試正常進行,一批新的血液流進朝堂為新帝所用。
因先帝病逝,新帝大婚推遲,但推遲之后便沒見新帝再有提起之意,這一拖便是一年。
這一年里,不是沒有大臣再私下說起新帝被說是女兒身一事,許多說辭都傳到新帝耳中。
但是不管再如何,都沒有人敢冒頭舊事重提。
畢竟當年的事是先帝親自料理了,誰敢再提去質疑先帝。
何況新帝越長越少了那份清秀,面容再英氣威嚴不過,除去身量是矮了點,絲毫看不出來有姑娘家的氣質。
但后宮空虛,總不是事,終于有大臣硬著頭皮進言。
結果高坐的趙鈺染淡淡一個眼神掃過去,不
她一番話把大臣能都說愣了,進言那個更是握著笏板傻站到她已經離開都沒有動作。
哪任皇帝只幸女人,只要孩子,不給名分的
大臣們覺得皇帝實
他耳邊七嘴八舌道“肅王殿下,您是陛下的皇叔,只有您能勸陛下了。皇嗣如何能這般兒戲”
宋銘錚心里正不是滋味,被內閣這些人煩得更不耐,冷臉丟下一句“陛下怕本王吃醋,不敢多幸”
內閣圍著他的幾位閣老當即散開,給他讓了寬敞的去路,直到他離開,幾人面面相窺。
有人顫著手問“肅王剛才說的什么”
其他人都咽了咽唾沫。
然后幾人再相視一眼,閉緊嘴巴,各自一個方向,跑的飛快。
天爺,皇帝是男人不假了,但皇帝好男風
還是好的肅王
那個大煞神,皇帝登基后親手殺了多少逆賊,他們現
罷了罷了,他們就是當個官,命重要。只要能有皇嗣,他們才不管皇帝喜歡幸女人還是男人
于是,朝堂上再沒有人催促皇帝納妃或者立后。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當日散朝后,肅王差點把皇帝的宮門都一腳踹爛了。
趙鈺染上朝過后就回到寢殿卸去沒日都要抹一層的妝容,臉上水珠還沒擦干凈,就被沖進來的宋銘錚抓著肩膀給
掰了過去。
“你懷孕了”
趙鈺染望著他震驚的俊臉,笑得兩眼一彎“恭喜你呀,喜當爹了。”
宋銘錚被她嘴里這話弄得又氣又好笑,最后只能低頭去吻住這張惱人的嘴。
也是當日,趙鈺染帶著宋銘錚到了關押豫王的地方。
那是她專門讓人打的一個鐵屋,四面都是鐵墻,豫王
而趙鈺染來到他跟前,凝視著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忽地笑了,然后踮腳
響聲讓宋銘錚都呼吸一滯,不知她這是要干嘛。
豫王望著趙鈺染,卻很快明白了,一雙早被磨平戾氣的眼珠凸起,張嘴指著她就想要說什么。
趙鈺染卻是快他一步道“沒錯,就你想的那樣,我是女兒身,他們沒騙你。”
宋銘錚
“死了太便宜他。”懷著孕的小女人張嘴要他喂葡萄。
大名鼎鼎的肅王殿下當即動作利索,給心愛的女人把葡萄去衣,動作嫻熟得不能再嫻熟。
“生產的時候都快冬天了,穿得厚一些,應該還是看不出來。頂多別人以為我胖了,現
宋銘錚聞言,就想到她褪去龍袍后那纖細玲瓏的身形,要不是他的易容裝,就她平時
“實
他嘆著氣傾身,去吻住那帶甜味的雙唇。
他會幫她掃清一切,任誰也不敢
于是,大臣們終于等來了他們的太子殿下,而
宋銘錚
就當他煩不勝煩,都想開殺戒整治的時候,當年被貶的徐敬和被調回京了。
宋銘錚當晚差點把趙鈺染弄死
某人咬牙切齒“你就是要氣死我不成”
“誰讓你把干得好好的許蔚海給調走了,總得有人接差。反正別人你都信不多,徐敬和好歹你知根知底,放他頂替正好。”
趙鈺染閉著眼,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還得安撫醋缸子。
宋銘錚一咬牙,拽著她緊緊抱住“他要是敢亂給你一眼神,我當場拔刀弄死他”
趙鈺染就嘆了一口氣,回擁著他“嗯,別說弄死他,你就是要改朝換代,我都依你。”
剛才還氣呼呼的男人,聽到這話下刻看她的眼神就柔得似水。
“你還記得呢”
“記得,一輩子都不會忘。”
之后,他們迎來了新的趙氏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