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你說?樓下廁所那人干什么呢, 上個廁所也?要不了這么長時間啊?”
“可不是嗎?我生孩子都要不好?這么長時間好?伐,要不是她我們至于爬上來上廁所嘛,真是的!”
“估計有點?毛病。”
“不說?了, 我都憋不住了……”
兩個婦人小聲說?著話,快步從走廊走過, 奔向四樓廁所。
正在找人的傅白?榆父子倆恰巧從她們身邊走過。
一旁聽到這話的傅望舒, 一雙烏黑靈動的眼睛蹭地一亮,當下扯了扯傅白?榆的手,指著前面兩人的背影, 喊了聲:“爸爸,你聽。”
傅白?榆停下腳步,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兒子的意思,眼簾低垂,面上的神情冷清,點?了點?頭表示他也?聽到了。
兩人往樓下走去, 傅望舒鼓起勇氣走到廁所門口?, 探出?手敲了敲門, “媽媽?”
砰砰砰……
敲門聲打斷了蘇晚的思緒, 她的情緒早已恢復, 但她一直沒出?去的原因,一是躲人不想出?去, 二?是沒辦法出?去。
蘇晚蹲在地上把頭埋在膝蓋上,伸手再次碰了一下褲子后面, 移到面前, 手指上都是鮮血。
要死。
她今天穿的淺灰色褲子, 也?不是黑色看不出?來,就算剛剛墊了紙巾也?沒有用, 都已經(jīng)透出?褲子了,這讓她怎么出?去啊,也?不知道病房的椅子搞上了沒有。
果然這世界上沒有最糟糕的事,只有更糟糕的,蘇晚這下真的是身心俱疲了。
“媽媽,你在不在里面?”傅望舒跟邀功似的主動加了后面一句,“我已經(jīng)輸好?液了,沒有亂動哦。”
聽著稚嫩的聲音,蘇晚蹙眉有些?頭疼:“在里面,你等會兒我馬上出?來。”
聽到蘇晚的回?答,傅望舒眼睛亮晶晶的,咧著嘴道:“好?!”
太好?了,媽媽沒走。
在他身后的傅白?榆垂著眼睛,掩飾了眼里的疑惑情緒,他好?像聽出?了蘇晚聲線的顫抖,不過見人真的在里面,一時間眉目舒展開來。
蘇晚起身,腹部簡直是像刀絞般疼,疼得她直皺眉,攥緊了拳頭,這都是下鄉(xiāng)后才有的毛病,估計是之?前大冬天在水田里泡過的原因,她也?習慣了,不過疼起來是真疼。
也?不知道這小孩怎么找到這的,沒亂動但你亂跑了呀,還邀功呢,她就知道這小孩骨子里不會聽話得像個機器人,畢竟長大后還會毫不留情地和那個女孩一起懟她,算了先出?去。
處理好?自己的蘇晚打開門,便?看到走廊的椅子上,傅望舒正乖乖坐著,見蘇晚慢吞吞走出?來,立刻站了起來,“媽媽,你沒事吧?”
蘇晚輕聲回?道:“沒事。”
靠在墻角的傅白?榆盯著前面稍顯纖瘦的身影,沒事?那為什么手一直在抖。
蘇晚不覺地擰起細眉,慢慢靠近,“你怎么自己就出?來了?膽子這么大……”
“爸爸醒了。” 傅望舒應(yīng)聲,頓了下,“他帶我來的,沒有一個人亂跑。”
蘇晚腳步一頓,似有所感?地抬頭一看,就見那人在不遠處靠墻倚著,眼瞼低垂。
見她看過來,傅白?榆一雙漂亮的眼睛微垂著看她,隨后直起身來,一步步走近。
蘇晚愣神的功夫,他仗著腿長幾?步就來到她面前,因為長得高,人往她面前那么一站,光線被他擋了一半。
蘇晚微微退后靠在門框上,小腹忽然一陣抽痛,絞肉機又來了,可饒是再疼,她也?不想在傅白?榆面前顯露出?來,痛得咬住唇緊緊忍著。
傅白?榆幾?乎是立刻發(fā)現(xiàn)蘇晚的不對,想到那個夢唇角繃成一線,視線落在她泛白?的精致小臉上,擰著眉問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傅望舒也?是一臉擔憂,有些?緊張皺著眉頭上下打量她。
雖然靠在門框上擋著,前面也?沒有血漬,但蘇晚還是不自在地往下扯了扯自己的襯衫,手仿若不經(jīng)意地擋在前面。
有什么好?看的呀,蘇晚咬著嘴唇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都說?了沒事,你們盯著我干嘛?”
可她也?不能一直站在這兒不出?去吧?蘇晚深吸一口?氣,抬手讓傅望舒過來,低頭俯身,“小望,你幫我……”
話還沒說?完,蘇晚瞥了眼直愣愣看著她的傅白?榆,抬頭對他說?道:“你……轉(zhuǎn)過身去。”
艸,他這么高,她俯身說?話的時候,可不就能看到她身后。
不知道蘇晚為什么忽然這么要求,傅白?榆遲疑地點?頭:“……好?。”
蘇晚這才放心地緩緩靠近兒子耳邊,壓低聲音囑咐道:“你等會兒回?病房,讓鐵柱媽媽幫我把我的行李拿過來,好?嗎?我在這里等她。”
蘇晚怕小孩兒提不動她的衣服,就沒有讓他拿過來,只好?先拜托鐵柱媽,等一會兒換好?褲子,自己也才好出去問一下護士,有沒有那個賣,醫(yī)院應(yīng)該有吧?
“好?。”傅望舒點?點?頭。
可等蘇晚說?完他還是待在原地,沒有動彈。
不像是沒聽懂啊,反而是心情不好?的樣子,不等蘇晚表達自己的疑惑,傅望舒便?開口?了:“媽媽我不想你這么快就走了,媽媽你能不能,能不能等我明天出?院再走……?”這次他一定要送送媽媽,說不一定媽媽就會心軟帶他一起走了,對了,他再把爸爸一起帶上。
傅望舒一溜話說出來,心里一下舒服多了,他還記得媽媽之?前的話,媽媽希望他想要什么就說?出?來,媽媽說的話他都記得哦。
蘇晚被他的話給弄得哭笑?不得,頓時沒好?氣:“不走,我就是要換一下衣服。”
人都快疼死了,還沒火車票怎么走啊。
傅望舒很像爸爸的清冷眉眼彎彎一笑?,顯得十?分生動,轉(zhuǎn)身就要去幫蘇晚跑腿,卻被人捉住了衣領(lǐng)。
默默聽完兩人對話的傅白?榆拉住兒子,隱晦地拿眼睛去瞥蘇晚腹部,后抬眸與她對上,心里就立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你在這等著,我?guī)湍銒寢屇眠^來。” 傅白?榆稍作停頓,聲音低下去,“那個……需要嗎?”
話才說?完,蘇晚一臉震驚,愣住了。
那個???
“所以你剛剛在看哪里啊!”這話一聽,還泛著點?惱怒,更是尷尬。
蘇晚當然沒錯過他瞥向自己肚子的眼神,傅白?榆!就你耳朵尖,就你猜到了,咋不上天啊。
第32章 第 32 章
蘇晚這?邊剛要繼續(xù)說?什么, 門口來人了。
是來上廁所的,蘇晚只好側(cè)身?貼墻讓開,這?也讓傅白榆松了一口氣, 不想讓她繼續(xù)窘迫,頷首轉(zhuǎn)身?快步離開。
人都走了, 蘇晚也沒辦法拒絕, 連忙靠墻蹲了下來,抱著膝蓋蹲在?了角落邊。
好難受。
她這?會?兒也顧不上小孩,傅望舒竟也靠了過來蹲下, 伸出手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因為年紀太小,蹲地還不穩(wěn)當,他只能半跪坐在?地上,有些長的發(fā)梢掃著星眸,抬著頭格外認真地望向蘇晚。
看那樣子,小孩是在?擔心她啊, 可……她也配不上他的好。
“別擔心, 我沒事。”蘇晚斂去眼眸里的些許不自然, 心情復雜, 有點?亂有點?愧疚。
好在?很快她就要走了。
這?邊等傅白榆上了樓, 意外地有個身?影擋在?病房門口,他沒理會?準備直接進去。
不過含笑的中年男聲從傅白榆身?后傳來, “你是傅白榆吧?剛聽說?你醒了,我是礦區(qū)領(lǐng)導曹鎮(zhèn)長, 來看望下你們, 怎么樣, 身?體還行吧?”
傅白榆眼神淡漠,顯然沒有跟他聊下去的意思, 曹鎮(zhèn)長頭皮一緊,莫名?有點?火氣,以前?誰不巴結(jié)他啊,但現(xiàn)在?也不得不說?下去:
“對?了,我兒子是曹明,管設(shè)備的,你應(yīng)該也認識。”
“聽說?你兒子得了心臟病,要不少?錢吧……”
聽到了某個關(guān)?鍵詞,傅白榆急促的腳步頓住,身?形一僵,眼瞼半遮,蓋住里面的涌動,隨即目不斜視地走進病房拿了蘇晚的行李包。
身?后那人喋喋不休地跟著傅白榆,見他出門后又勁直走向到了護士臺,那邊人多,曹鎮(zhèn)長沒再跟上,留下了一句,“你自己好好考慮下。”
傅白榆輕扯唇角,眼睫低斂。
替罪換錢?那個夢…是預知?
蘇晚。
他的心在?這?一刻被緊緊抓住了,很難受。
……
蘇晚已經(jīng)疼得有些混混沌沌,傅白榆靠近的腳步聲都沒聽到,還是傅望舒戳了戳她手臂,抬頭時人已經(jīng)走到她面前?了,他在?她面前?彎下腰, 低聲道:“快進去吧,東西放里面了。”
蘇晚看著他的眼眸,低低地嗯了一聲,又客氣地說?了聲謝謝。傅白榆應(yīng)該是一路跑過來的,呼吸顯而?易見地有些急促。
起身?后蘇晚輕哼了一聲,腿有些打顫。
疼的。
腳也麻了。
傅白榆眼疾手快將人給?扶住,蘇晚站穩(wěn)后本能地往后退了退,避開了他的手,也遠離了那股讓人沖動的清冽氣息。
蘇晚心跳個不停,又來了,她這?什么臭毛病啊?!蘇晚暗自揣測莫不是這?一世她也有心臟病了,還是說?脫離她的意識,她的身?體她的潛意識愛他,所以面對?傅白榆時才有這?些她控制不了的反應(yīng),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怎么可能這?么荒謬呢。
傅白榆站在?原地,看著緊閉的門,他眉宇間染上一絲幽沉落寞。等蘇晚出來,他利落地從她手里接過包,拎在?了自己手里。
因著身?上實在?不舒服,蘇晚懶得多做反應(yīng),有人給?她拎包還不好嗎?
蘇晚往病房方向走去,父子倆跟在?后面,人高腿長還落后兩步。
進去后,鐵柱母子倆沒在?里面,臨近中午,估計是去吃飯了。傅白榆看見她鼻尖的冷汗,聲音有些低啞,“你躺一會?兒?我?guī)⊥ゴ蝻垺!?br />
“嗯。”蘇晚神情渙散,她又不餓,不過也沒自作多情地說?不要幫她帶了。
說?完便躺在?了傅望舒的病床上,床頭她切好的蘋果有些變色發(fā)黃了,還剩很多,估計沒吃幾?塊。
傅望舒見媽媽要休息,便沒有出聲打擾,而?傅白榆縱然有些話要說?,現(xiàn)在?也不是好時機,還是讓她好好休息吧。
看著傅白榆牽著傅望舒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蘇晚閉上了眼睛,準備瞇一會?兒。
蘇晚以為自己會?睡不著,沒想到剛躺在?滿是消毒水的床上,沒一會?兒她就睡著了。
不過蘇晚睡得不是很安穩(wěn),也許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她仿佛又回到了搶救失敗那天,一陣醫(yī)生護士嘈雜的搶救聲,最后是宣告死亡:
“患者搶救無效,死亡時間2005年9月11號下午五點?三十分……”
然后有人在?搶救室門外聲嘶力?竭的喊她的名?字:“蘇晚!”
很熟悉,蘇晚心念一動,這?好像是傅白榆的聲音。
夢里想著,病床上的蘇晚也念叨出了名?字,正好被一旁剛幫她放好熱鹽水瓶的傅白榆聽到,愣了下,他臉驀地一紅,克制之中也不管她能不能聽到,眼底帶著點點羞澀回復道:“我在。”
蘇晚在?他還沒有開竅的時候走進,又在?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毫不留情離開,真殘忍,也是真的喜歡。
傅白榆沒忍住在兒子的視線下,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發(fā)質(zhì)極好,光澤順滑,面容白凈,眉毛形狀極秀美,濃密睫毛下是精致的桃花眼,鼻梁秀挺。
漂亮地無可挑剔。
從十七歲、從第一眼開始,他就知道。
所以他要把他能給?的最好東西都捧到她面前?。
她值得最好的,而?他不夠好,再不舍也要放手。
可是那個夢讓本就猶豫后悔的他重?新有了新的想法。
傅白榆思慮良久,終于輕聲道,“我一直都會?在?。”
也許是睡醒了,也許是聽到了這?句清冽的嗓音,蘇晚迷蒙地睜開眼睛,肚子上有個東西貼到她,不斷釋放熱源,熱熱的身?體舒服了許多,抬眸凝視著那人,正午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端坐在?床邊的這?個人實在?是秀色可餐。
不過是別人的了,蘇晚回過神。
猛地想到剛剛的夢境,不對?,她千禧年剛過就死了怎么是零五年呢,這?多出的幾?年她的記憶呢?
第33章 第 33 章
“醒了??”
蘇晚耳邊傳來傅白榆的聲音, 隨著她愈發(fā)清醒,剛剛夢里的內(nèi)容逐漸消失,她也沒在意, 畢竟那死?亡時?間莫名其妙的。
她坐起身,從身下拿出鹽水瓶沖著傅白榆晃了?晃, 就聽見她不自在地輕聲說道, “謝謝。”
隨后用手?做梳子,將頭發(fā)重新梳理了?一遍,扎了?個簡單清爽的馬尾辮。
“吃飯吧, 還是熱的。”見蘇晚收拾好了?,傅白榆轉(zhuǎn)身把打包的飯菜端到蘇晚面前,修長的手?捏著筷子。
“不用了?,我不餓。”蘇晚哪里有?胃口吃飯,搖搖有?些睡暈的腦袋,側(cè)過頭看向躺在旁邊病床上?熟睡的傅望舒。
傅白榆眸光順著蘇晚所?看的方向, “小望, 吃完飯就午睡了?。”低聲繼續(xù)道:“我找護士要了?些止痛藥, 不舒服的話可?以?吃點, 不過你要先?吃點東西墊一下才?可?以?吃藥。”
他記得她以?前難受會吃點止痛藥。
蘇晚還是搖了?搖頭, 并不想和傅白榆過多交流。
傅白榆平靜的眼神停留在蘇晚身上?片刻,面對她時?,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蘇晚的眼神、神情跟離開前截然不同, 雖然知道她的內(nèi)心住著一個孤獨的小女孩。但之前好歹是充滿希望和生機的, 說起返城, 眼神也總是亮的。
可?現(xiàn)在幾乎沒有?什么多余的感情,眼里全是悲傷絕望。
傅白榆了?解她, 這?不是身體疼痛造成的,所?以?也在猜測是不是回去后她遇到了?什么事。
他不希望在蘇晚身上?看到這?種眼神,就好像……生無可?戀。
傅白榆一動不動定眼看著她,蘇晚想忽視都不成,剛要訓斥兩句,結(jié)果抬眸看到傅白榆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一向清冷的眼睛,如今目光里只有?她。
她對眼神感知十分敏銳,現(xiàn)在這?眼神上?,平白顯出了?幾分憐惜和心疼。
憐惜她?她一個只會為自己?考慮的,拋夫棄子的女人有?什么值得可?憐的?蘇晚莫名覺得有?些刺眼。
但……她似乎聽見了?從心底傳上?來的聲音。
好像在說別?拒絕他。
跟前面幾次莫名的反應(yīng)一樣,心臟到現(xiàn)在還快跳著,她沒明白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念頭,蘇晚微微皺了?皺眉, “算了?,給我吧。”
傅白榆見她盤膝坐在床上?伸著手?,眼神中添了?幾許溫柔,答應(yīng)道:“好。”
他微微地彎起了?嘴角,勾下腰與蘇晚平視,把筷子遞給她:“吃吧。”
蘇晚接過后抬頭看他,四目相?對后,蘇晚先?移開了?視線默默吃了?起來。
片刻后,病房來人了?,是鐵柱母子倆回來了?,她們身后跟著一個男人,手?里還帶著兩包行李,“傅兄弟,這?是你行李,你自己?看看還少什么不?”
傅白榆接過行李打開看了?下,確認好后,男人便離開了?。
鐵柱媽放下自家男人的東西,跟正在吃飯的蘇晚解釋了?兩句,原來剛剛蘇晚離開的時?候,礦上?來人了?還派車送他們?nèi)サV上?收拾了?東西,因著他們不在,便由其他人整理了?幫忙拿了?過來。
可?能是他男人傷的有?些重,現(xiàn)在還沒醒,鐵柱媽心情不是很好,蘇晚也正在吃飯,鐵柱媽便沒有?過多閑聊。
不知道什么時?候,傅白榆放好自己?的行李,繼續(xù)坐在蘇晚旁邊,旁若無人翻閱著手?中的書,病服那粗劣的布料都擋不住他周身出塵氣質(zhì),清冷的樣子仿佛雪中寒松,萬物都不入眼。
蘇晚吃完后,微微抬眸,書的封面讓她有?些意外?,蘇晚足足盯著他好半會兒,傅白榆卻在認真看書,好像感受不到她的目光,蘇晚挑了?挑眉沒多說話。
原本蘇晚準備收回眼神時?,傅白榆清透干凈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我看的是《機械制圖》,很有?意思。”
所?以?他是認真的?
蘇晚哦了?一聲,沒多做反應(yīng),他書都拿倒了?,還能看懂,確實有?意思。
要不是知道傅白榆讀了?高?中,不是文盲,蘇晚都以?為他在學以?前追她的那些村民,一樣地喜歡拿本書在她面前裝模作樣,假裝文藝男青年。
不過五個人里有?兩三個都是倒著拿書的。
蘇晚沒打算提醒他,站起身來,拿好碗筷準備去洗,因為不是一次性的,她還要洗干凈還回醫(yī)院食堂。
“我來吧。”傅白榆抿緊薄唇,極具美感的大手?從蘇晚手?里接過碗筷。
不容拒絕。
蘇晚沒搶過,皺著眉頭想拒絕。
只是……傅白榆起身先開了?口,眼神有?些飄忽,還忍不住臉紅耳熱,靠近蘇晚小聲道:“你的褲子我?guī)湍阆戳?,晾在天臺。”
蘇晚猛地瞪大眼睛,嘴角肌肉顫了?顫,被口水嗆到了?,“噗咳咳咳!”
最后氣得手?抖,用看傻子的眼神白了他一眼,指著他:“你沒事吧?”
此時?蘇晚上?翹的眼尾染上?因為氣憤顯露的淡淡紅色,她的眼神恢復了?些許神采,不再是空洞的,里面充斥著滿滿的錯愕,傅白榆頓了?頓,雖然是因為這?事,可?他有?著無法明述的心安,艱難吐出幾個字,“對不起。”
正在僵持的時?候,有?人進來了?,是得到傅白榆救上?來消息的傅銀花和傅銅鈴來了?。
傅銅鈴見蘇晚指著她哥,似乎很生氣的樣子,不過兩人站在一起時?極為般配,她上?前一步,目光憤怒地盯著眼前的人,“你都離婚了?,還欺負我哥!”
蘇晚抬眸瞥了?她一眼,“我就欺負怎么了?!”
她還想吐血呢!傅白榆你TMD的潔癖呢!
第34章 第 34 章
傅銅鈴冷眼瞧著眼前的蘇晚, “你不是跟野男人去城里享福了,還有臉回來?怎么?被甩了,我就說嘛, 你這樣?的賤女人就該被糟蹋,就該被人打死沉塘!”
她的聲音很大, 傅銅鈴就是想嚷嚷地全醫(yī)院都聽到, 同病房的鐵柱母子?倆都沒好意思看過?來,甚至為了避免尷尬還特地出去了。
蘇晚走近,抬手往傅銅鈴臉上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聲, 傅銅鈴有些站不穩(wěn),最?后還是傅大姐扶住了她。
傅銀花雖然對蘇晚的動手有些不快,但也?識大體,畢竟人還是她發(fā)?電報叫回來的,小望也?需要她出錢治病,“小妹!你亂說些什么!”
都怪她來之前沒提醒小妹兩句。
“大姐, 我亂說什么了?這些不都是事實!”傅銅鈴張牙舞爪地想還手。
傅白?榆察覺到不對勁, 就在她上前的一剎那, 蘇晚被他拽向?身后。他蹙了蹙眉, 似乎感到不愉, “你如果是來鬧事的,可以先?回去了。”
傅白?榆說完后, 一陣頭疼,尖銳的疼痛沖上頭, 眉頭瞬間凝成結(jié)。
他好像發(fā)?病了, 等會兒聽力肯定會受影響, 為了不讓蘇晚知道,他抬手揉了揉發(fā)?脹的眉心, 勉強將那些疼痛壓抑下去。
傅銅鈴從心底涌出一陣委屈,“不行,我不走。”
要不是媽攔著,她早去礦區(qū)守著了,那還輪到蘇晚在這啊。
她出來前,還隱約覺得她媽巴不得二哥死了才好,到時候就可以拿一筆死亡賠償金,她雖然也?想要錢,可更想要和二哥在一起,以后當首長的兒媳婦。
傅銅鈴斜眼瞧到已經(jīng)悄悄醒來的傅望舒,他大眼睛仰著腦袋看蘇晚,小崽子?眼里的孺慕之情很明顯。
她白?白?被打一巴掌,現(xiàn)在哪里能讓蘇晚好過?,此刻她就想打碎小崽子?那關(guān)于蘇晚的不切實際幻想。
傅銅鈴瞇起眼睛,嗓門尖得很,“你這個?極度自私的女人,還有臉回來,丟下孩子?,你過?得多瀟灑啊。虎毒不食子?,畜生都知道不丟下自己的孩子?,愛護孩子?,你畜……”
這話讓一旁的傅銀花心里一咯噔,傅銅鈴嘴里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她堵住了嘴。
傅銀花覺得小妹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小妹也?沒經(jīng)歷過?生孩子?的苦,人家蘇晚十八.九歲生的孩子?,年齡還小,害怕是正常的,更何況當時還出了意外半條命都沒了。
說不了話的傅銅鈴眼神在蘇晚身上來回打量了一圈,目光輕蔑,她要把蘇晚臉皮撕下來,扔地上踩著,哼!
傅白?榆微微擰眉,因?為頭疼他并沒有聽清,只感覺意識昏昏沉沉的,依稀聽到的幾個?字已經(jīng)讓他眉眼間隱忍,垂在兩邊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手指,白?皙的手背上青色血管清晰分明,可見?是異常地生氣?。
身后的蘇晚沒有說話,只有那幾乎掐進掌心的手指暴露了情緒。
“怎么不說話了?心虛啦!”
傅白?榆皺著眉走上前,提著傅銅鈴衣領(lǐng)走向?門外,傅銅鈴還在哇啦哇啦地叫著,
“二哥,你拉我干什么……”
傅銀花瞥了一眼傅白?榆充滿怒氣?,快步消失在門邊的背影,才意識到她無?欲無?求冷冷清清的二弟,現(xiàn)在真的生氣?了。
二弟這個?人呢,她了解一些,興許是從小和上了年紀的外婆一起生活在鄰村的山里,沒人與?他說話,日子?太孤單,所?以他養(yǎng)成了一副清冷的性子?。她還以為二弟這輩子?都是這樣?無?趣古板地活著,沒想到后來遇到喜歡的人和普通小伙子?沒什么兩樣?。
傅銀花覺得二弟他真的栽在蘇晚手里了。
想到這,為了二弟和小望,傅銀花嘟囔了一句:“蘇晚,你別生氣?,銅鈴她嘴上沒個?門,千萬不要往心里去,也?別怪白?榆他。”
蘇晚以為她是在為傅銅鈴說話,沒多在意,只注意到了一旁的傅望舒,他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兩只小手蓋住自己的耳朵,似乎不想聽他們的爭吵。那雙幽黑的眼睛緊緊盯著她,眼里一絲情緒波動都沒有。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傅銅鈴剛剛有句話沒錯。
她確實是自私的,自私地從來不回頭,也?不敢回頭,因?此母子?倆的距離,從起初的一小段,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遠,也?越來越難以調(diào)和;也?從蘇晚單方面的因?為害怕,害怕兒子?臉上的陌生厭惡,變成了他恨她。
她也?應(yīng)該自私的,她好不容易接受了那種孤立無援的生活,她現(xiàn)在為什么要回來呢?
明明這孩子以后也不再屬于她的了。
……
蘇晚身體有些支撐不住,面色十分蒼白?,撐著床邊坐著,把柜子?上的止痛藥倒進了嘴里。
“媽媽,你手疼不疼……”很小聲,蘇晚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他為什么這樣?問,也?想裝作?沒聽到。
傅銀花抬頭看她,似乎也?在不解為什么蘇晚不理他。
蘇晚閉上雙眼,深呼了一口氣?,然后壓下心里的情緒,在心底告訴自己,她不能回頭,她不能后悔。
良久,蘇晚起身,拿上行李,她該走了,傅白?榆洗得衣服她也?不要了。
可還沒邁出一步,傅望舒又開口喚住了她,話里帶著哭腔,“媽媽,你去哪兒?”
很讓人心軟。
蘇晚微微的偏過?頭去,不敢亂看,也?不去看他的眼睛,“我去招待所?休息,你也?好好休息,聽……你爸爸的話知道嗎?”
“媽媽,我能和你一起去嗎?”興許是覺得自己這樣?纏著媽媽很不聽話,傅望舒表情頓了頓,可還是繼續(xù)說道。
唉,蘇晚一聲無?奈的嘆息。
“不行。”
“那你一會兒或者是明天還會過?來嗎?”他雙手用力拽著被子?,手背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針孔痕跡,看起來可憐極了。
不會,明天不會,以后也?不會回來了。
見?媽媽沒有回答他,傅望舒微微抬著頭,那雙清潤干凈的眼睛里希冀的光在眸底熄滅了,直直地盯著蘇晚,卻是沒有焦距的。
蘇晚不忍心,走近后,伸出手掌下意識的遮住他的眼睛,把衣服兜里的信封放到他枕頭下,里面是二百塊,她只留了些車票錢,她早就準備好了。
蘇晚知道傅銀花看到了這信封,也?不擔心會丟。
收手轉(zhuǎn)身離開,水珠順著蘇晚指尖滑落下來,她手掌不自覺的收緊,捏緊了手里的行李,一步一步朝著門外走去。
沒回頭,她知道他在哭著望著她。
第35章 第 35 章
蘇晚收拾好?情?緒, 離開醫(yī)院后,她準備先找個招待所住一晚,明天再去市里排隊買火車票回家。
這兩天時不時會下一場陣雨, 走在路上,空氣?都是潮濕的味道, 微風吹過, 空氣?中傳來?一陣白蘭花的香味,蘇晚抬頭?便看到路邊的白蘭花開得正盛。
這是蘇晚曾經(jīng)最喜歡的花。
申市老宅有一顆幾?十?年的白蘭樹,以前奶奶在的時候, 奶奶總是會用別針別上兩朵幫她掛在胸前。
傅白榆的那個村子也有一顆很大的白蘭樹,總是能看到傅望舒一個人在那棵樹下?lián)熘粝碌幕ò甑戎职窒鹿せ貋?,那個家里也有很多干掉的這種花,可能是他無聊撿的,或者他也喜歡這花。
想到剛剛離開時小孩的眼淚,蘇晚輕輕的笑了一下, 說實在的, 除了不自?在以外, 她心底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欣喜。
畢竟這還是第一次見他不舍自?己。
她留在原地, 胡思亂想地待了一會便離開了。
蘇晚走后, 風吹過,正巧一朵花掉了下來?, 墻后的小孩兒掙脫男人的手連忙跑過去撿了起來?,這朵花開地有些過了, 不過他還是很小心地握在手心。
白蘭花的樹都太高了, 他摘不到, 只能撿地上的,以前撿的那些, 等媽媽回來?時已經(jīng)變成干花了。
這朵花應(yīng)該可以,很新鮮,可以給媽媽聞聞花香,他知道媽媽喜歡這個味道。
因為爸爸剛剛說他們要跟著媽媽去申市,去保護媽媽,去給他治病,那樣的話……他希望他的病永遠都不好?,就可以一直待在媽媽的城市,一直見到媽媽。
他身后的傅白榆目光順著蘇晚離開的方向,漆黑如墨的眼眸盯著,手指動了動。
他知道蘇晚馬上又要離開這里了。
這次離開之后,是不是他們不會再有交集?他不想的,之前放手讓她離開是想讓她回城,他沒去過申市,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地美好?,只知道知青們很向往回城,蘇晚也一樣。可他們這里目前的政策是只有單身的、有病的和考上大學了才能回去,他不想困住她,也不想讓小望的病影響她。
所以他放手。
可他之前做的那個夢又是那樣讓人無法?接受的結(jié)局,就算是假的,他也是不愿面對的。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他為什么要放手,傅白榆垂下睫毛,心里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病態(tài)的想法?,他要他一直在她身邊,保護她,隔絕一切不確定的危險。
傅白榆想牽上傅望舒繼續(xù)跟著蘇晚,可犯病的頭?又是一陣鉆心的疼,他眉頭?緊皺,強撐著穩(wěn)定身形。
只是自?己這個糟糕的身體,他自?己都嫌棄,怎么保護她,傅白榆自?嘲地按了按太陽穴。
傅望舒見了,趕緊過去扶,之前哭過的眼眶還有些微紅,語氣?急切,“爸爸,你頭?還在疼嗎?”
傅白榆為了不讓小孩擔心,忍著身體的不適,喘著氣?,輕聲道:“沒事,媽媽走遠了,我?們快跟上吧。”
“嗯。”
*
蘇晚休息了一晚,早早地起來?,天一亮就離開了招待所,天氣?陰沉沉的,讓人的心情?也莫名?有些低沉。
坐大巴到了市里已經(jīng)是晚上,蘇晚第二天排了一上午的隊,意料之中地沒買到票。
火車站外的雨也下個不停,從昨天晚上就沒吃飯的蘇晚原本?還想出去吃個午飯的,現(xiàn)?在也只能困在原地等雨停,聽售票員的意思,之后的幾?天都沒票,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才走得了。
不想干等著的蘇晚,回憶了一下剛剛售票員說的最近一趟到申市的火車。
好?像就在半個小時后出發(fā),這里還是始發(fā)站,火車大概率已經(jīng)停靠在站臺上了。
機會可不是干等著就有的。
想到這,蘇晚立馬提著行李跑向了出發(fā)站臺,這個年代像她這種沒票的、要送客的人是可以到站臺上的,果然到申市的乘客已經(jīng)陸續(xù)上車了,她看向站臺最前邊的一個列車員,慌忙小跑了一段距離,累地氣?喘吁吁。
前面一般是臥鋪車廂,在門口檢票的列車員大多是手里有權(quán)利的列車長。
在那個列車員疑惑的眼神中,蘇晚正想開口叫住人時,一個老爺子從車上下來?比她先開口。
老人急得在原地來?回踱步,面上是極為著急的模樣,“列車員同志,我?問你個事。”
“怎么了?老爺子。”
“我?老伴身體不好?,這次出來?藥忘記拿了,剛剛她說心慌得很,坐火車這么長時間我?怕她出什么事,小同志,我?們這票能退嗎?”
他兒子買的這票可不便宜呢,退不了可就虧大了。
一旁默不作聲聽著的蘇晚略微偏過頭?,心想這不巧了嗎?
瞌睡來?了立馬就有人送枕頭?。
“退是能退,不過要收你手續(xù)費的,兩張票要好?幾?塊錢呢,老爺子,你想清楚啊,要退的話得趕緊去服務(wù)臺退了,不然車開了就退不了了。”
“好?好?好?,我?退。”
老爺子立馬回到了車廂,估計是進去接老伴去了,蘇晚等了好?一會兒,就見兩個老人攙扶著走了出來?。
蘇晚跟上他們的步伐,開口道,“老伯,等一下,你可以把票轉(zhuǎn)一張給我?嘛,我?給你票錢。”
兩個老人有些猶豫,可能是怕被人誤會成投機倒把。
蘇晚有些著急,距離開車時間時間不是很多了,“老伯,您去退票虧的幾?塊錢我?也可以給你,您看怎么樣?”
老爺子微微抬頭?,有些心動,而后目光好?奇的看向蘇晚,“你是剛剛站我?后面那個姑娘?你沒票啊?”
……
等蘇晚拿著換到的票上火車時,剛剛那個列車員看了眼她的位置挑了挑眉,沒多說什么。
蘇晚找到車廂把行李放下,坐下休息一邊打量著整個包間。
嘖,不枉費她花的錢。
這是間高級軟臥,就兩張床,適合家庭出行或者是領(lǐng)導帶個下屬那種,聽老人說是他在申市當官的兒子找朋友給定的,就是想讓身體不好?的老兩口舒舒服服地去申市見剛出生的孫女?,沒想到剛上車身體就吃不消了。
兩個人的票現(xiàn)?在就她一個人住著,不知道等會兒到了其他站,列車員還會不會安排人住進來?。
蘇晚,正想著呢,門開了。
“媽媽……”
蘇晚微愣,看著近在咫尺的面容,傅白榆也正好?低頭?看向這邊,兩人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他們怎么來?了?
第36章 第 36 章
火車漸漸開?動。
傅望舒悄悄地松了口氣, 他很聰明,他知道他跟爸爸兩人沒經(jīng)過媽媽允許這?樣跟著她,不太好, 但他還?是抑制不住地喜悅,而且現(xiàn)在車開?了, 媽媽就不會趕他們下去了吧?
傅望舒望著蘇晚, 討好地極小聲喊道:“媽媽。”
一雙眼睛亮若星辰。
蘇晚嗯了一聲后,對著兩人皺眉道:“你們怎么在這??”
本來還?在當一個安靜背景板的傅白榆,一雙冷清的鳳眸凝視蘇晚, 現(xiàn)在他耳朵暫時聽不到?,猜測了一下她的口型和神情,遲疑道:“我?guī)ド晔锌床。t(yī)生說?那里?才有條件做手術(shù)。”
去申市看病,倒是很有說?服力。可為什么是跟她同一趟火車,這?票哪來的?還?準確找到?她包廂。
蘇晚無?語至極, 她不覺得這?是什么巧合, 所以是……一直在跟蹤她?想干什么?
沒想明白的蘇晚, 看著兩人又皺了皺眉頭, 估計是在外面淋了點雨, 像一只可憐的落湯雞。
不,兩只。
正?想著, 傅望舒秀氣地打了個噴嚏。
濃密睫毛暈上了一層霧氣,擋住了視線, 立馬用布滿輸液孔的烏青手背擦了擦眼角, 眼圈變得紅紅的, 這?幅樣子更是招人疼了。
蘇晚蹙眉,一下沒忍住, 沖他招了招手,眼里?還?露出?了一絲無?奈的情緒。
人都跟到?她面前了,她能?怎么辦,或許……有可能?她現(xiàn)在可以對他好點,他生了這?么嚴重的病,慘兮兮地,生病的滋味她再清楚不過。
而且小孩兒忘性?大,現(xiàn)在對他的好,他不一定記得清,他以后有新?的媽媽,自然也不會在乎她了。可能?只會說?蘇晚啊,就是那個拋棄我的惡毒女人罷了。
她也不用糾結(jié),“自己因為上了年齡無?法控制釋放出?的這?些,慈愛或者母愛是禮物還?是懲罰?”這?個問題了。
以后他愛當誰的兒子就當去吧!
現(xiàn)在嘛,她還?真有點喜歡他了,畢竟昨天?要走的時候還?會為她哭誒。
傅望舒乖乖地走過來,在蘇晚面前停下腳步。
發(fā)絲還?濕漉漉的,水滴落下在他衣服上慢慢暈開?,蘇晚翻出?自己包里?的干毛巾,蹲下來輕輕擦拭傅望舒的臉和頭發(fā)。
也許是靠得太近他有些不自在,蘇晚能?感覺到?小孩的呼吸輕輕地,“衣服帶了嗎?”
傅望舒偏頭抬眸看向她,漂亮的眼睛從毛巾露出?,“在爸爸手里?提著。”
蘇晚幫他擦拭臉頰的毛巾一頓,看了一眼跟過來的傅白榆,果然他手里?提著一個黑包,轉(zhuǎn)頭繼續(xù)對傅望舒道:“你讓爸爸拿一套干衣服出?來,我給你換上。”
傅望舒上前拉住傅白榆手腕,搖了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嘴里?一邊說?道:“爸爸,衣服。”
傅白榆看懂了,放下包從里?面翻出?一套半新?不舊的海軍衫黑褲子遞給蘇晚,許是不想打攪母子兩人的相處,便繼續(xù)像木頭人一樣杵著,嘴角還?淡淡勾了下,眼神平靜沉默的看著他們,周身冷清的氣息都淡了。
即便是這?樣安靜,他的存在依舊是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更別提蘇晚的心臟又開?始有反應(yīng)了。
蘇晚淡淡掃了他一眼,垂下去,剛剛父子倆交流的這?一幕,她自然察覺到?了傅白榆的異樣,幫著傅望舒換衣服時,低聲問道:“他怎么了?”
“你說?爸爸嗎?他耳朵生病了,有時候聽不見。” 傅望舒看向她的眼神微黯。
蘇晚挑了挑眉,沒多說?什么,很快就幫他換好了衣服。
一旁的傅白榆見狀,拿過蘇晚放在小桌板上的毛巾,也拿了套衣服去了外面,蘇晚猜應(yīng)該是去衛(wèi)生間換衣服。
不過拿她毛巾干什么?算了,說?了他也聽不到?,蘇晚想了想還?是沒叫住他。
等傅白榆收拾好回來,蘇晚已經(jīng)安頓下傅望舒躺好了,她也一個人躺在了上鋪。
吱呀一聲開?門聲后,便是傅白榆走過來的腳步聲,聲音從耳后傳過來,聽著好似有些溫柔,“毛巾我給你洗干凈了。”
蘇晚:“……”誰讓你拿去洗了啊?!
見蘇晚沒反應(yīng),傅白榆以為她已經(jīng)睡著了,便沒再多說?什么,他找了地方?把毛巾晾了起來。
剩下的時間里?包廂里?幾乎零聲音。
很好,蘇晚閉上眼睛開?始養(yǎng)神。
睡了幾個小時,最后蘇晚實在是被尿意憋得睡不著,翻下了床。
就見父子倆筆直地坐在下鋪上,聽到?動靜,齊刷刷地望向了她。
蘇晚視線不其然與父子倆對上,窗外的余暉照著兩人的臉上,相似的一大一小,濃密的眼睫毛在眼瞼下方?留下陰影。
蘇晚心不自覺地跳的更明顯了,她眼眸微閃地躲開?了視線,開?門出?去。
只是。
身后跟著一個小尾巴。
蘇晚眨了眨眼睛,默了默,有些異想天?開?地問道:“怎么?你怕我走了不成??”
想到?媽媽說?的想什么就說?出?來她會更開?心,傅望舒雖然沒說?話,但猶豫地羞澀點點頭。
還?真是,還?真是誠實!
蘇晚忍不住扶額,有些哭笑不得,第一回被小孩這么重視,覺得挺有意思的。
摸了摸傅望舒的頭,蘇晚還?是說?道:“行了行了,衛(wèi)生間就在前面,你就算站在這?門口,也能?看到?我跑沒跑,跟著我,我還?怕你被拐走了,別跟著了。”
身為一個乖巧懂事的兒子,傅望舒雖有些不情愿,還?是答應(yīng)了,“好吧。”
等蘇晚解決完生理需求回來,就聽到?傅白榆清淡悅耳的男聲,“吃飯吧。”
小桌板上果然放著兩盒打好的盒飯,滿屋子飄香,對早已經(jīng)餓得饑腸轆轆的蘇晚來說?,香得過分。
窗外的天?已經(jīng)暗了下來,應(yīng)該是火車上供應(yīng)的晚餐了。
蘇晚不想和傅白榆牽扯過多,也不想欠他什么,嘴硬地搖搖頭說?道:“不用了。”
傅白榆垂下睫毛,妥協(xié)似的嘆息后,“用你的錢買的。”說?完后局促得臉有些紅,不看她。
蘇晚一臉震驚,心里?默默的崩潰,他怎么好意思說?出?口的,她留的二百塊是這?么花的嘛!
第37章 第 37 章
“我不吃。”
這里就兩盒, 傅白榆估計是想跟兒子兩個人吃一盒,給她一盒,可她自己再買一盒就是了, 火車上賣盒飯的小推車等?會兒應(yīng)該還會跑幾趟。
傅白榆瞥了蘇晚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
知道她在別扭什么, 修長的手捏著兩雙筷子放到傅望舒手里, 主動說道:“爸爸出去一會兒,你和?媽媽先吃飯吧。”
最后一句話明顯是對著蘇晚說的,有?他在, 蘇晚肯定不會吃他買的東西。
傅望舒點點頭,“媽媽,我們?快吃吧。我吃不完的,等?會兒就給爸爸留著。”
“我真?不想吃。”
“可是媽媽……”傅望舒眼?睫低垂,坐在下鋪無措地搖晃著腿,顯得有?些猶豫, 不知道該不該說。
蘇晚側(cè)身先讓傅白榆出去, 一邊朝著傅望舒走過去, 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可是什么?”
“媽媽, 你睡著后, 肚子叫了。”
不止叫了一聲哦。
傅望舒說完后,目光炯炯地看著蘇晚。
聽到這話, 蘇晚差點被口?水嗆住,輕微咳嗽起來, 臉都紅了, 后下意識回頭, 正好看到傅白榆因為太高微微勾著脖子關(guān)門的瞬間。
還好他聽不到。
在小孩面前又有?什么丟臉的。
蘇晚拍拍小孩兒的腦袋,木著一張臉, 稍微清了下嗓子,“好吧,我餓了。”
反正她都出錢了,為什么不能吃。
聽到這個回答時,傅望舒眨巴著大眼?睛,高興地把?筷子遞給媽媽。
蘇晚坐在他身邊,端著盒飯,里面是土豆燒肉,蒸蛋,茄子,滿滿當當裝了一大盒,是她喜歡吃的。
傅望舒吃飯很斯文?,人小胃口?小,吃得也?不是很多,很快就不吃了。
雖然很餓,蘇晚胃口?也?沒大到哪兒去,她其實?也?不想吃了,太多了,她根本就吃不完。
可也?不想浪費,現(xiàn)在的糧食都很難得。
沒多久,傅白榆回來了,先輕聲和?傅望舒說道:“不吃了?”
傅望舒點點頭。
傅白榆看了眼?他面前的盒飯,確實?比平時多吃了不少,也?沒勸他繼續(xù)吃。
傅白榆無言地接過他面前的盒飯,靠著門站著吃了起來,識趣地沒坐蘇晚旁邊,慢悠悠還在硬吃的她舒了口?氣?。
蘇晚本打算繼續(xù)吃完,可胃里已經(jīng)有?了反胃的感覺,擰著秀氣?的眉,鼻尖溢出虛汗。
偷偷關(guān)注著蘇晚的傅白榆看見她難受的表情,聲音有?些低啞,“不想吃就給我吧,你去休息。”
蘇晚連忙擺擺手,什么意思?啊?傅白榆怎么回事?!
惡心感沖上了,擺手的蘇晚連忙捂住嘴,勉力壓制著翻涌的想吐的感覺。
傅白榆利落地從她面前拿過盒飯,倒到自己的手里飯盒里。
蘇晚認命地放下了筷子,莫名?有?點窘。
……
之后,都是蘇晚買了盒飯和?傅望舒分著吃一盒。
火車跑了兩天,終于在第三天下午到了申市。
人群漸漸聚攏在過道,蘇晚也?連忙拿上行李準備下車,一下被人群擠出去好遠,她面色有?些猶豫,思?索了片刻之后,蘇晚才回頭看了一眼?人群中高挑的男人。
身后的傅白榆拿著包抱著傅望舒,看懂了蘇晚的眼?神,眼?底是不明顯的寵溺,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因為她在說,快跟上啊。
出了火車站,傅望舒微歪著腦袋,好奇地打量這座城市。
到了公?交車站,車來了,蘇晚沒回頭地上了去申市第六人民醫(yī)院的公?交車,她知道身后那人正跟著呢。
送佛送到西,她準備把?他們?放醫(yī)院門口?的招待所就回去了,之后要分擔的費用,她不會推卸責任的。
“買票,兩個大人一個小孩兒,謝謝。”
今天運氣?好,剛好有?幾個位置,蘇晚坐下后,傅白榆也?抱著兒子坐到了她身邊,靠得近能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溫熱氣?息,周身還縈繞著一股橘子味道,淡淡的。
蘇晚皺了皺鼻子,微微垂眸,很快肩膀被輕碰了一下, 側(cè)頭,傅白榆拿著一瓶橘子味的汽水遞給她,他懷里的傅望舒也?抱著一瓶。
也?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買的。
“媽媽,你喝。”
“謝謝。”
蘇晚懶得拒絕,她正好口?渴了,這水就當是她跑一趟的辛苦費吧。
她剛接過去,司機倏然一個剎車,蘇晚頭頓時往前傾去,傅白榆本能得伸手墊在她額前,幫她阻擋了頭撞在前面椅背上的命運。
蘇晚抬頭重新坐好,眼?瞼微動,瞥向救她的手。
手還放在她前面,很好看, 漂亮的如同精心雕琢的玉石,素白修長指骨分明。
見蘇晚坐穩(wěn),傅白榆才收手,略微旋轉(zhuǎn)手腕,似乎有?些扭到了,還不小心露出了左手虎口?處一個小月牙的傷疤,新傷,傷的有?些深,結(jié)的痂已經(jīng)掉了,還剩下肉粉色的疤痕。
蘇晚腦海突然閃過什么。
她連忙緊抓住回想,似乎是一些畫面,她在術(shù)后的昏迷狀態(tài),仿佛陷入了泥潭,有?一雙手正拖著她從深淵走出,努力半睜眼?,看到一雙手小心翼翼幫她擦拭身體,溫柔的替她整理起衣服,整理頭發(fā),按摩四肢,削水果……
那雙手帶著跟這個差不多形狀的傷疤。
是護工?還是他的?
如果是他的話……蘇晚在想她是不是手術(shù)失敗后沒馬上死?她總有?一種很微妙的預感,她應(yīng)該還見過傅白榆,欠過他人情,所以才會一直對他有?異樣的感覺。
蘇晚被自己的念頭嚇到了,眼?睛放大,好似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下意識的伸手去碰那個傷口?,想看得仔細點。
傅白榆手背被一只手按住,握著的手一瞬間緊繃,他微抿著唇,能清楚的感受對方溫軟的手指在他傷口?滑過。
蘇晚目光和?他對上,心跳在那一瞬間變得又有?些不受控制,這種從心底涌出的異樣情緒,讓她不由自主的停頓了一會兒,最后還是在傅望舒好奇的眼?神下,隨后清醒了立刻收回手。
兩人都有?些不自在的挪開了眼?睛。
一個小時后,公?交車到六院站,因為傅白榆坐在外頭,蘇晚指了指外面,輕輕提醒了一句“到了。”
傅白榆隨后起身下車。
看到蘇晚帶他們?去的招待所,和?前面的醫(yī)院招牌,傅白榆神色微頓了下, 自然察覺到了她的心思?,他知道她是不想與他有?過多牽扯。
“你跟爸爸就先在這休息。”
傅望舒嗯了一聲,半晌,才低聲道,“媽媽,你不住這里嗎?”
他還以為能繼續(xù)跟媽媽住在一起……
“嗯,我走了,過兩天我再來看你。”臨走前沒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
不知出于何種心理,蘇晚都沒再看傅白榆一眼?。
隨后,她獨自一人走在前往對面公?交車站的路上,蘇晚想到原先車上的畫面,手指不由自主的捏緊了。
思?索入神時,走到馬路上了都不知道,這時,一只溫熱的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了人行道上。
蘇晚詫異回頭,“衛(wèi)同志?”
衛(wèi)廷增嘴角翹了翹,見到想了好久的人,他忍不住朝她露出笑容,堅毅的面龐露出兩個酒窩,“蘇同志,好久不見。”
寒暄后,衛(wèi)廷增有?點擔心地繼續(xù)道:“在想什么呢?都走到馬路上了,很危險。”
衛(wèi)廷增許是忘記了,他手還握著蘇晚的手腕,她有?些不自在,稍微使?了點勁,輕輕掙開了這人的手掌,輕笑一聲,“沒什么,剛剛走神了。”
蘇晚不知道的是,不僅她不自在,有?人在不遠處看到這礙眼?的一幕,十指都用力捏緊了。
衛(wèi)廷增嘴唇抿了抿,心下有?些遺憾,“對了,你之前向我打聽工作的事,還沒有?什么苗頭,不過我覺得你挺合適當空乘的,新開的國際航班待遇也?很好的。”
沒能為蘇晚打聽到什么有?用消息,衛(wèi)廷增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極力推薦蘇晚去當空乘,當然也?有?他的小心思?,他要把?人圈到他的地盤,以后也?好經(jīng)常見面,讓她看到他的魅力。
聽到那豐厚待遇,蘇晚興趣倒是有?了一些,她正缺錢呢,不過沒達到心動的地步,“嗯,我會考慮的。”
“好,空乘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報名?了,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可以打電話問我。”
“嗯。”蘇晚余光好像看到了剛送到招待所的父子倆,有?些無語,面上卻表情不變地點點頭,一邊悄悄側(cè)頭看了過去。
可又好像沒看到人嘛。
衛(wèi)廷增以為蘇晚是在看他手里的保溫壺,自顧自地解釋道:“我媽生?病了,我過來給她送晚飯,正巧碰上了你,唉,我女兒要是知道我遇到你,肯定要后悔死了,沒跟我過來。她啊,之前見過你一面后,回去就一直吵著想和?你一起玩呢。”
……
等?車這段時間,一個有?心思?,一個有?目的,衛(wèi)廷增話題便是一個接著一個。
蘇晚也?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著他話,直到看到她要坐的公?交車緩緩進站了,“我車來了。”
衛(wèi)廷增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好,那再見了。有?事記得和?我打電話,你還留著我聯(lián)系方式吧?”
蘇晚歪著頭一笑,在回想的樣子,“唔,好像還留著。”
當然還留著呢,妥妥的人脈啊她丟了他聯(lián)系方式干嘛?不過她可不想讓對面的男人覺得她是對他有?什么想法,便沒直截了當回答,反而想了一下似的。
再說了,她本來就不圖他人。
衛(wèi)廷增一聽這話便急了,火速掏出鋼筆和?本子寫下聯(lián)系方式遞給蘇晚,“給。”
等?蘇晚上了車,他就有?點臉紅地揮手,大步離開了。
已經(jīng)開動的車上,還沒等?蘇晚找位置坐好,就聽到司機破口?大罵:
“這小年輕神經(jīng)病吧,抱個孩子追什么車,等?下一輛不行!”
車上靠窗的乘客被他的話吸引住了,紛紛順著向外看去。
蘇晚心里咯噔一下,連忙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也?向外看去,正好看到傅白榆抱著兒子在車后面追。
還有?人伸出頭去看,售票員忍無可忍,“都坐好了,別伸頭出去!老楊,你前面停著讓他上來。”
蘇晚微微皺眉,不在看向外面。
第38章 第 38 章
父子?倆自?上車到下車都一直跟著蘇晚, 她則氣得不愿理他?們,連眼神不想?給一個。
跟著她干嘛啊!
剛剛送他?們?nèi)サ尼t(yī)院和她住的地方兩個方向,來回浪費兩小時, 等她回家估計都天黑了。
可如果他?們硬要跟著她,她也不知道怎么辦, 甩也甩不掉, 要不等會兒就直接關(guān)門,把他?們擋在外面??
是不是有點殘忍了,傅望舒有心臟病, 這么可憐了,也都怪她懷孕的時候沒保護好,她欠他?的…
蘇晚一邊想?著一邊猶猶豫豫地往家趕。
可當?她快到院門口?時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門口?停著一輛舊舊的自?行?車,附近的雜草被拔的干干凈凈,大門沒有關(guān)牢, 似乎輕輕一推就開了。
“你先別跟我了。”蘇晚皺著眉, 拉住傅望舒對他?說道, 她不清楚誰闖進了她家, 萬一是盜竊搶劫的, 這小孩被人抱了當?人質(zhì)怎么辦。
傅白榆應(yīng)該明白她不想?讓他?們跟進去的意思,看了看自?行?車停下腳步。
眼眸看向蘇晚, 眼底依舊是清清冷冷,只?是表情?多少有點緊張。其實?傅白榆以為蘇晚父母也住這兒, 現(xiàn)在在家, 她不想?讓父母見到他?們。
他?沒想?過冒昧地去見蘇晚父母, 之所以帶著孩子?繼續(xù)跟著她,其實?就是想?知道她住那里, 以后好找她,這城市很大很繁華,他?怕她走后,再也找不見了。
而且。
傅白榆心疼的眼神繼續(xù)停留在蘇晚身上,她的眼神跟離開前截然不同,很孤寂,他?跟過來也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回來后遇到了什么事,是不是和她的親人有關(guān)?他?從來沒有在蘇晚那里聽過她父母的事。
蘇晚一個人靠近院門口?,仔細聽,里面?還傳出交談聲音。
“聰聰,你做仔細點,這么馬虎賣不出去怎么辦,還是你姐姐隨我,手工活是極好的,你做什么都冒冒失失地。”
蘇母說著話?手上的針線活也沒停下來,她和蘇聰坐在院子?里,面?前擺的是蘇聰從學校女生那里借來的部分發(fā)?飾,是蘇晚前段時間賣的那些,布袋里還有一堆是蘇母新做的。
“是是是,我們家你和我姐最能干了。”附和完后,蘇聰拿著繡花針繼續(xù)碎碎念,“這都是小女生玩的,要是讓我兄弟們看到了,真丟死人。”
蘇母頭也不抬地問道:“你嘀咕什么呢?”
“沒說什么…” 話?還沒說完,吱呀一聲,半掩著的門被人推開,蘇聰就看到蘇晚進來。
“媽!我姐回來了。”蘇聰面?上驚慌一閃而過,小聲地提醒蘇母。
慘了慘了,他?就說嘛,今天右眼皮一直跳準沒好事,剛剛讓媽回去了,她非要做完最后幾個發(fā)?飾再走。
也都怪他?那天偷偷跟著蘇晚找到她住的這里,爬上墻頭看到里面?的樣子?,想?著蘇晚急著去外地看小外甥,家里的雞鴨沒人喂,而且她家這么偏被人偷了怎么辦,現(xiàn)在回城沒住的人多得很,也亂得很。
所以蘇聰就天天逃課往這里跑,沒成想?被媽發(fā)?現(xiàn)了,她也每天跟著他?跑到這邊來守著,知道蘇晚在賣東西,還幫她做了些發(fā)?繩。
蘇母看著來人,震驚地反而沒有了一絲反應(yīng)。
直到蘇晚開口?了,“你們怎么在這兒?”
蘇聰心虛,擠出個不自?然的笑,“我想?……著你人不在,我?guī)湍憧粗鹤?,累了吧,我給你燒燒水弄點吃的?”
“出去,我不需要。” 蘇晚目光掃了一眼桌上的發(fā)?飾,皺了皺眉。
蘇晚厭惡的表情?讓蘇母情?緒變得有些激動,雙眼含淚,“晚晚,是媽媽錯了,媽媽對不起你。”
看見蘇母出現(xiàn)在眼前,蘇晚推開她伸過來的手,“別碰我。”
她語調(diào)和平常沒什差別,可還是讓人能感覺到她此時的情?緒極差,要是她那天沒再遇到那惡心的男人,她態(tài)度還能好點,可現(xiàn)在她只?能回想?起那糟糕的十幾歲。
“你兇什么啊,好心當?成驢肝肺,為了給你做發(fā)?繩我手還扎了幾個洞。”
蘇聰真的很好奇,她的性子?這么變成這樣了,搞得全?家都虧欠了她一般,他?都要拿她當?祖宗了,好嗎。
當?初是她要斷絕關(guān)系,他?們都主動示好想?翻過這篇,她到底在介意什么……
“我讓你們做了嗎?請你們馬上離開這里。” 蘇晚嘴唇發(fā)?白,眸子?盛滿了煩躁,蘇母這么假惺惺地做什么,真后悔,真想?幫她,直接給她一筆錢還要實?在些,她還會相信些。
她態(tài)度這么差,蘇聰雖然有些被傷到了,還是倔強道:“哼,走就走,誰稀罕,媽,我們走了。”
蘇聰把手里的東西往地上,不,他?不敢,往桌上一扔就拉著蘇母往外走,被拖著走的蘇母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女兒,見她依舊淡漠的模樣,麻木的離開了。
門外小路上,有一名高大的青年牽著小男孩,小孩正一臉好奇地看向他?們。
傅白榆對面?前的婦人少年微微頷首,心里猜到了他?們的身份。
蘇母在愣怔后回過神來,擦了擦眼淚露出慈祥的笑容看過去,這眼睛這小臉跟晚晚真像,應(yīng)該就是她的小外孫了,蹲下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聽力很好的傅望舒對剛剛里面?的爭執(zhí)聽得清清楚楚,大概明白了這兩人是誰,可媽媽不喜歡他們?所以他也不想喊人,在心里醞釀一下后說道:“傅望舒。”
見他?小臉繃的緊緊地,蘇母以為他?是緊張,臉上溢滿了慈愛的笑,“望蘇?真好聽的名?字。”望蘇,望著蘇晚的意思嗎?
蘇聰也急得想?和小孩兒搭上話?,想?了想?大方的將?兜里的一塊大白兔奶糖遞給他?,“小外甥,給你吃。”
傅望舒搖了搖頭,蘇聰以為他?不好意思,順手把糖紙剝開了再往他?嘴上遞了遞,“你病好了沒?”
傅望舒捂著嘴,透著抗拒,“謝謝,我不要。”
傅望舒話?剛落下,便聽到關(guān)門聲,連忙跑過去,卻不敢敲門,心想?早知道不和他?們說話?了,媽媽肯定是生氣了。
蘇聰眼睛咕嚕一轉(zhuǎn),賤兮兮地小聲道:“嘿嘿,你也被你媽關(guān)門外啦?怎么惹到她了?”
傅望舒一聽這話?,臉色一垮更是后悔,不想?理他?們,隨即低下頭,自?己一個人默默的委屈起來。
“聰聰!你亂說什么。”蘇母沒好氣地拍了下蘇聰后腦勺,揪著他?耳朵。
“哎,我錯了,疼啊媽。”蘇聰揉了揉后腦勺,委屈地把糖塞到自?己嘴里嚼了嚼,還夸張的砸吧砸吧嘴,搖搖頭感嘆道:“這糖真甜啊,不吃算了,對了,小外甥,你要不要去我家玩啊?”
蘇聰話?里可沒想?把小孩兒他?爸帶上,反正他?聽最近從晏山回來的知青說了,蘇晚已經(jīng)離婚了,那他?就跟他?們家沒什么關(guān)系。
他?還理他?干嘛。
蘇晚能離婚,他?人肯定不行?,也沒見他?說話?,有可能還是個啞巴?高?大英挺的身姿倒是存在感十足。
傅望舒表示不想?去他?家,立馬搖頭拒絕了。
蘇母慈笑著跟傅望舒搭話?,“沒事,那就過幾天再和媽媽一起回來吧。”
蘇母說的這話?,讓蘇聰心不在焉,因為他?發(fā)?現(xiàn)剛剛他?的話?似乎有些不妥,說的“去我家玩”?仿佛默認地把蘇晚排外了,變得不是一家人,可蘇聰卻也不知道怎么找機會改口?說。
心里想?著事的蘇聰默默地把自?行?車推到蘇母面?前,“媽,馬上天黑了,我們先走吧。”
下次他?一定注意說話?的方式,可現(xiàn)在天快黑了,他?因為營養(yǎng)不良夜盲看不見路,蘇母也不會騎自?行?車,他?怕天黑了等會兒不好回去。
“嗯。”再看了眼低頭委屈的傅望舒,蘇母戀戀不舍地上了自?行?車后座,這次沒個準備,下次一定要給小孩見面?禮,還要想?辦法把家里那些霸占房子?不肯走的賴皮趕走,給他?布置個大房間。
蘇聰也回頭再看了眼父子?倆,只?不過為什么那男人看他?們的眼神隱約透著審視?
此時傅白榆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雖然還是聽不到,但蘇晚關(guān)門的態(tài)度,周圍荒涼的環(huán)境,讓他?不免有了些許猜測。
自?行?車離開后,蘇母自?言自?語道:“小望蘇?我女兒的寶寶啊,真漂亮。”
真真切切地看到孩子?,她也在想?晚晚生孩子?的時候,坐月子?的時候,這些女人最難過的關(guān),有沒有人好好照顧她,安撫她的恐懼?那個悶頭青年一看就不會說話?,她婆婆會不會也沒好好對她的女兒。
她想?著想?著又默默哭了。
“是挺好看的,像個小仙童一樣,不過蘇晚她什么態(tài)度啊,對小朋友都這么兇這么有脾氣,把人扔外面?。” 蘇聰其實?也沒怎么生氣了,說話?時嘴角還帶點笑意。
“聰聰,你不能這么說你姐,當?初你爸被人舉報要下放,我……”
*
蘇晚皺眉頭看著家里,小院子?被打理地井井有條,種?的豇豆被人插了竹條方便生長,她當?初栽的很多菜都可以吃了,草莓還紅了幾顆,兩只?母雞兩只?鴨子?也活的好好地,肥了不少,誰照顧的不言而喻。
門外傳來幾人的聲音,都是她本該最親近的人,上輩子?都沒救她,蘇晚毫無預兆地強烈的無助感回來了,忍不住哆嗦,仿佛誘發(fā)?了什么心理疾病。
蘇晚面?色變得蒼白,忍著難受,她關(guān)上門,隔絕門外的聲音。
蘇晚不想?再多待,回到臥室,把門關(guān)上,無奈地發(fā)?現(xiàn)這里面?也多了好些東西,地上有地毯,床上鋪了涼席,衣柜里也有幾條不是她買的裙子?。
此外還多了一個書桌,上面?有幾盒雪花膏,口?紅眉筆,上面?還有一把小提琴。
她很熟悉,小時候爺爺送的那把。
蘇晚望著它失神。
第39章 第 39 章
蘇晚去了廚房, 從柜子里拿出上次去墓園看望爺爺奶奶的那瓶茅臺酒,猛喝了幾?口?,辛辣在胃里攪動, 心這才漸漸穩(wěn)定下來了,把?酒瓶隨意擱放回?柜子, 發(fā)出輕響聲。
她覺得自己肯定是病了, 心理上的,她想?找個時間去醫(yī)院看看,也不知道?現(xiàn)在有沒有專業(yè)點的心理醫(yī)生, 可以開點藥來吃,就她目前?時不時地情緒沮喪,易怒,閃現(xiàn)記憶,對著傅白榆心跳加速的狀態(tài),著實對她產(chǎn)生了很?大影響。
門外天色暗了下來, 傅白榆準備帶兒子去附近的招待所, 他在來的路上大致看了下沿路最近的招待所位置, 也記住了路線。
“爸爸, 我不想?走。”傅望舒拉住他, 腳步抓地,蹙眉心望向蘇晚家。
傅白榆眸色不解地低頭打量他, “嗯?”
突然就見小孩面色蒼白,不適地按了按心口?, 他緊張地握住傅望舒的小手, “身體不舒服?”
“嗯。”傅望舒虛弱地點點頭。
雖然是很?小聲的哼了一聲, 傅白榆聽見了,看來是一緊張導致耳朵恢復了, “先吃藥。”
“咳咳咳。”一顆藥生咽下去,傅望舒整張臉都皺成一團,劇烈咳嗽起來,藥很?貴,再難受他也沒吐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藥卡在了喉嚨,傅望舒一直在咳嗽,一副想?喝水的樣子,傅白榆輕拍著他的背,猶豫要不要敲門,手還沒挨到房門,房門就打開了,小孩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老遠就聽到這小孩劇烈的咳嗽聲了,蘇晚擔憂的蹙起眉心,察覺到他的難受,主動用手貼貼傅望舒胸口?,“怎么了?不舒服嗎?”
傅望舒眼?眶紅紅,他委屈地癟著嘴,“嗯。”
蘇晚上下打量他,著急地問道?,“藥吃了沒有?”
“吃了,媽媽,我想?喝水。” 傅望舒無辜地眼?尾下垂,睫毛眨了眨。
蘇晚想?都沒想?就蹲在他面前?,在小孩錯愕中將他抱起往門口?走。
幾?歲的小男孩,還是有點分量的,跨過門檻的時候,蘇晚一腳差點踩空,好在身邊的人?扶了一把?。
傅白榆略一低頭,有股溫熱呼吸在他頸邊纏繞,他似乎隱隱聞到蘇晚身上有股酒味,頓了一下,才低聲說了句,“我來抱吧。”
蘇晚還未反應(yīng)過來,不想?累著她的傅白榆就利落地抱過孩子,輕松地舉起來,將之靠在肩上。
懷里變得空落落地,蘇晚眉頭一皺撇過頭,又是這樣,這人?真是討厭!她不是沒把?孩子摔了嗎,就急著抱走,搞得她想?親近一下都沒機會。
她在想?當初孩子就該他懷的啊,這樣傅白榆就不用擔心孩子被她摔早產(chǎn),也不會有心臟病了。
蘇晚氣得心尖都難受,一個人?氣鼓鼓地走在前?面,很?快到了她的房間門口?,她先進去了,可傅白榆只是傻乎乎的站在門口?,沒進去。
傅白榆隨意一掃,很?雅致的房間,還鋪了地板和一大塊地毯,他怕弄臟。
蘇晚頓了頓,知道?他在擔心什么,“直接進來吧。”隨后沒好氣地側(cè)過身子讓他把?孩子抱到床上。
雖然氣他爸爸,她還是柔聲對傅望舒說道?:“我去燒水,你先躺一會兒,實在不舒服我們?就去醫(yī)院。”
蘇晚說完轉(zhuǎn)身去廚房,水壺里的水是她離開前?的,已經(jīng)不能喝了,她邊走邊想?著,家里應(yīng)該還有一些她撿的干柴,這燒得快一點,點蜂窩煤太慢了。
等媽媽離開后,傅望舒靠在床頭,慢吞吞又好奇地環(huán)視了一圈屋子,抬眼?對上爸爸冷靜的眸子,雖然他沒什么表情,但?能感覺到低沉的不悅。
傅望舒隨即移開了目光,可到底是不會隱藏,他又小心翼翼的瞅了爸爸一眼?,顯得有些心虛,雖然他還不知道?什么是心虛。
傅白榆片刻無言,盯著他沉默一會兒,才吐出幾?個字,“以后不準裝病了,而且藥也不能隨便就吃。”
一開始的緊張后,他很?快就看出來了傅望舒的不對勁,傅白榆說完還伸手擺正他的坐姿,像古板的教書?先生。
傅望舒一向聽話,聞言只是抿著唇,“嗯。”
要真有這么聽話就好了,可隨著他長?大,懂的事越多,人?愈發(fā)機靈又固執(zhí),看著他,傅白榆默默的嘆了口?氣,有些無奈,也含著不易察覺的溫柔。
兒子自小就聰明,傅白榆還是希望他這機靈勁兒放在正道?上,而不是用在別處。“花開生兩面,人?生佛魔間,浮生若驕狂,何以安流年。”這首佛學?詩可謂是陪伴了傅白榆的成長?,是沒什么文化但?癡迷佛學?的傅外婆經(jīng)常念叨的。
把?傅白榆養(yǎng)大的傅外婆以前是伺候裹腳老太太的丫鬟,老太太是個古板且吃齋念佛的人?,傅外婆跟著也成了這樣的性子,養(yǎng)大的傅白榆也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性子,清冷克制無欲無求。
不,所求還是有的。
“我去看看你媽媽。” 說完,他起身準備離開。
“好。”
廚房里還在燒火的蘇晚,聽見門外的動靜,一邊給灶臺的小爐子加柴一邊抬頭看去,看到是他也不驚訝,不過也沒理他就是了。
能跟聾子前?夫說什么,浪費口?水,對她來說也沒什么意義。
“你去休息,我來燒。”傅白榆走進廚房,他蹲在蘇晚身旁, 想?接過她手中的柴。
“不用,馬上水開了。”她沒燒多少水,很?快的。
果然幾?秒后水開了,掀開蓋子,升起的裊裊水霧氤氳了眉眼?,也扯動著男人?的心弦隨著門口?蘇晚自己用碎玻璃做的風鈴晃動。
要是時間停在這里就好了,他的人?生仿佛重新充滿了世間的煙火氣。
蘇晚起身走向柜子,里面有個新的搪瓷缸,蘇晚拿出來的時候。“啪”的一聲,碰到了她之前?沒放好的酒瓶,蘇晚手忙腳亂想?扶住,反而弄巧成拙,酒瓶直接往下掉。
傅白榆反應(yīng)很?快,起身想?幫她接住酒瓶,發(fā)涼的指尖輕劃過她的手背,兩人?皆是一顫,都沒有抓住酒瓶,掉到水泥地上,清脆的一聲后碎了。
嘶,蘇晚有點心痛,但?還好剩下不多。
可空氣中還是瞬間充斥著濃郁酒香,也讓傅白榆面色唰地慘白,他對酒精有著生理性不適,蘇晚身上淡淡的味道?或許可以接受,可現(xiàn)在大面積的味道?,他只覺得刺鼻到一陣暈眩忍著惡心側(cè)頭看窗外,連呼吸空氣都覺得難受。
蘇晚無奈地搖了搖頭,把?碎片撿到一邊,起身后注意到了傅白榆面色難看,仿佛在壓住自己的惡心一樣。
不會是剛剛碰了她手,就不舒服了吧?她有這么惡心嗎,一副要吐的表情。
蘇晚心里有些難受,如鯁在喉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樣的,她還是想?到了她不大愿意回?想?的,兩人?第一次親密接觸,他就是這樣的表情,萬千情緒涌上心頭,蘇晚迷茫地低頭小聲嘟囔了句:“我很?臟?很?惡心嗎……”
“什么很?臟?”聽到這話,難受中的傅白榆有些茫然,也看出蘇晚是因為他情緒不對,傅白榆盡可能回?想?剛剛發(fā)生的事,心中大抵有了些猜測,低頭神情專注,在她耳邊低聲道?:“不是,不是這樣。”
蘇晚短暫片刻,回?過神,蹙眉:“你能聽到了?”
傅白榆點點頭回?應(yīng)。
第40章 第 40 章
“我是對酒的味道不舒服, 不是對你。” 傅白榆抬眸又看了看她,見蘇晚神情平靜地拿杯子接水,他只好艱難地解釋道, “我以前因?為一些不好的經(jīng)?歷……”
一句話還沒說完,蘇晚已經(jīng)?皺起?了眉頭, 撲到他面前, 墊腳伸手捂住他的唇了,“你別?說了……”
蘇晚之?所以反應(yīng)這么激烈,因?為她腦海中又出?現(xiàn)了一些畫面, 是與現(xiàn)在差不多的對話,她對面是中年的傅白榆,她人?之?將?死也沒什么顧慮了,很直白地問他為什么以前和她上床,就皺眉很難受想?吐一樣?他也說是因?為那時蘇晚喝了酒的原因?,因?為以前有不好的經(jīng)?歷:
那時年紀小, 可少年的容貌隨著年齡的增長愈發(fā)秀氣, 傅外婆為了省錢讓傅白榆頭發(fā)留的老長了才?會帶他去剪, 因?此那張漂亮到極致的臉雌雄莫辨, 村里老光棍喝醉后可能是認錯了性別?想?侵犯他……雖然沒得逞, 那人?后來也因?為山體滑坡死了。
可從此后他對酒精就格外的反感?,也不喜歡和人?接觸。
和蘇晚親密接觸那幾天, 雖然他很喜歡很刺激,可終究還是沒忍住自己對酒精本能的生理性厭惡。而且從那以后蘇晚就對他很冷漠, 他還以為是自己技術(shù)差傷到了她, 后來也強迫自己不再想?那事。
中年傅白榆清冷的神情說出?的話十分自然。
蘇晚回想?了一下, 她好像確實是為了壯膽每次都喝了點?。可這是什么鬼記憶啊?她沒聽錯吧?什么叫雖然很喜歡很刺激……這說話時的語氣跟表情,讓她很懷疑, 這是她認識的冷清傅白榆嗎?
大抵是蘇晚面部情緒外露的有些精彩,傅白榆垂眸看她,輕聲詢問:“你怎么了?”
她捂住傅白榆的手,能感?受到他說話時熾熱的呼吸,手心酥麻,心臟跳得厲害,蘇晚帶著羞恥感?忙又縮回了手,“沒事。”
雖然她不愿意劃開?傷口?給別?人?看,也不想?看別?人?的傷口?。可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蘇晚還是問道:“你是不是想?說你小時候被醉漢欺負過,所以討厭酒味?”
傅白榆眼里露出?疑惑,“對。”
看來記憶是真的,蘇晚愈發(fā)迫切想?找心理醫(yī)生催眠一下,看能不能找回自己這些沒有的記憶。
是不是她真的虧欠他,所以這輩子面對他才?會心神紊亂?蘇晚潛意識覺得自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蘇晚紅唇微張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沒說,默默地把水杯遞給他,“你先把水給小望端過去。”
她明顯一副不愿意多說的樣子,傅白榆垂下不解的眸色,沉默不言離開?了。
望著他的背影,無端地對傅白榆生出?些相同遭遇的憐惜,蘇晚搖了搖頭,準備處理地上的酒漬,她撒了點?柴灰掩蓋再用掃把掃掉,又接了一盆水沖洗干凈。
外面天也黑了,蘇晚把燈打開?,將?就鍋里的水把家?里剩的一點?面條下了,還去院子里摘了一個熟透的西紅柿,拿出?柜子里的雞蛋,她準備做個簡單的西紅柿炒蛋的蓋澆面。
沒什么技術(shù)含量,面做得很快,三碗面端到桌上,蘇晚抬頭時正好看到門外往廚房走過來的傅白榆,道:“別?進?來了,你帶小望過來,吃飯了。”
“嗯。”
然而下一秒,蘇晚聽到傅白榆離開?的腳步聲停下了,居然又折返回來了,兩人?面對面,昏黃的燈光從頭上照過來,將?他的的身影包裹住蘇晚整個人?。
蘇晚抬起?眼簾,人?站在她面前,她有些莫名。
只見傅白榆從衣服里抽出?一張手帕,遞給她一邊指了指臉頰,“這里有灰。”
“哦。”蘇晚沒接,隨手用衣服擦了擦,能看到傅白榆面上一閃而逝的失望。
很快,傅望舒被帶了過來,他一直翹著嘴角,仿佛很開?心,“媽媽。”
“嗯,快坐好吃飯,身體還難不難受?”蘇晚把筷子分好后問道。
傅望舒搖了搖頭,挑了個離媽媽近的位置坐下后,盯著面前的面條,用雙手捧過屬于自己的小碗面條。
蘇晚余光瞥見傅白榆還沒動靜,就站在一旁,看她的眼神,好像在詢問自己可不可以坐,蘇晚無奈了,都到這份上還不好意思吃她的飯嗎?
“愣著干什么,坐下吃飯吧。”
見蘇晚開?始吃了,傅望舒也小口?地吃了起?來。
蘇晚不動聲色地看了眼,父子倆吃面的姿勢都一樣,也真的有人?能做到吃面不發(fā)出一點兒聲音。
她沒問傅望舒味道如何,她自己都覺得味道一般,太寡淡了,不能和傅白榆的廚藝比,她就不自取其辱了。她吃的慢,父子倆也不快,或者是故意放慢了速度等她一起?吃完。
蘇晚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想?到父子倆今晚的住宿,“你們?今晚……”
蘇晚瞥了眼飯桌上心臟不好的小朋友,他咬著筷子,眼巴巴地看向自己,蘇晚把到嘴邊的話囫圇了一圈變成:“你們?今晚要不將?就一下,等會兒小望和我睡,傅白榆你睡旁邊那間,不過沒有床只能睡地上,有塊地毯是新的。”
“好。”傅白榆握著筷子捏緊的手頓時松開?了,想?說什么,最?后把自己想?好的已經(jīng)?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吃好后,傅白榆起身將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好,“你去休息,我來洗。”
蘇晚沒拒絕,住她家?讓人?干點?活不過分吧?而且在火車上幾天沒洗澡,蘇晚現(xiàn)在哪哪都不舒服。
剛剛她做好飯就往鍋里加滿了水,現(xiàn)在大熱天的,洗澡水也燒不了多久,蘇晚沒再管他們?,自己回到房間隨意拿了一套襯衣長褲放到衛(wèi)生間后,準備去廚房提水。
傅望舒正坐在小板凳上看著他爸爸洗碗,見她進?來,仰起?臉蛋,有些好奇的看著她倒水,蘇晚瞥了眼他汗?jié)竦念^發(fā),有些猶豫道:“要我?guī)湍阆丛鑶幔俊?她真的很不稱職,還沒有給他洗過澡。
低頭洗碗的傅白榆聽出?了她話里的猶豫,立馬說道:“你先去洗吧,我等會兒幫小望洗,而且現(xiàn)在他自己會洗澡了。”
傅望舒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媽媽,臉上隱隱羞澀的表情來。
蘇晚看得心里一軟,彎腰和他對視,道:“自己會洗澡了?真厲害。”
她知道傅白榆對孩子養(yǎng)得很精心,品行也教的很好,雖然小望身體不好,但盡可能的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所以就算他是她認定的唯一的孩子,她以后也不會跟傅白榆搶撫養(yǎng)權(quá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