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禪院直毘人此時正端坐在茶桌前。
這間茶室的配置倒是遠遠比不上禪院家, 但勝在環境優美,更重要的是坐落在一家僻靜的庭院內,并且是預約制, 人員流動不多。
是一個很好的談話場合。
禪院直毘人盤腿而坐,目光沒有分給面前正在煮著的茶半點,拿起形影不離的酒葫蘆打開木塞,灌了一口酒。
他對茶水沒有任何興趣,只不過昨晚在聽到甚爾說六眼的新監護人是坂口仁一后才決意把會面地點訂在一間還不錯的茶館。
年紀已經步入中老年的禪院直毘人并不愚鈍, 反而是禪院家長輩中少見的有著一套自己想法的開明人士。跟食古不化的長老們相比,懂得把眼光從御三家和咒術界外放的家主的確不止一次聽說過坂口仁一的大名。
總監會和高層的一些老家伙們沒少抱怨過這位擁有著毒辣眼光和鐵血手腕,坂口家板上釘釘的下任家主。
據了解, 對方現在已經榮升為坂口派的主理人, 同時也是異能側的管理者。說的寬泛點,坂口仁一是總監會兄弟部門的領導。
兄弟部門的領導沒有走總監會的官方申請通道, 反而選擇跟他私下接觸
禪院直毘人揪住鼻子下面極細的小胡子撣了撣, 他的下巴沒有留胡子, 顯得精神的多。
但精神可不是他的代名詞,心中已經隱隱有了幾種推斷的男人舉起酒壺,將里面的酒一飲而盡。
濃重的酒香在房間內肆意彌散, 跟圍爐上煮著的清茶的味道混合也不顯得突兀。茶葉在壺中不斷翻騰又落下,蒸發的水珠在壺嘴處凝結成滴。
酒壺中已經一滴酒都沒有了,醉酒老頭隨意將朱紅的酒葫蘆放在一邊, 就在這時,房間外的木制長廊上傳來了一連串的腳步聲。
有幾陣輕快的步調夾雜在沉穩的踏地聲中, 屬于五條悟的少年音清脆又明顯, 他似乎在不情愿的嘟囔著什么,身邊一道溫和的男聲在安撫他。
禪院直毘人坐直身體, 木門被拉開了。
開門的是坂口仁一,面容姣好的青年對著禪院直毘人露出一個笑容,隨后拎著手中的禮品走了進來,五條家的六眼和一位不認識的同齡男孩跟在身后,最后關上門的是禪院甚爾。
深知侄子本性的禪院家主望著面色難看的甚爾挑眉,隨后將目光放在了坂口仁一身上。
他已經認出了對方手中拎著的東西了,是一家很難買的酒莊里釀造出來的大吟釀,價格高昂,更別說坂口仁一手里拿著的還是收藏款的頂級酒。
直毘人樂呵呵的起身招呼道:“初次見面,坂口先生。”
仁一將手里的東西遞給直毘人,空出另一只手跟對方寒暄的握了一下:“百聞不如一見,禪院家主果然相貌堂堂。”
聽到這話,甚爾抱著膀子站在后方發出了很大的一聲嗤笑。
夏油杰嘴角抽了抽,也覺得仁一說的話有些過于離譜了;五條悟的笑聲跟在甚爾的嗤笑聲后響起,并且更加不顧及。
五條家的六眼,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正形。
不跟小輩多計較什么,直毘人接過酒放在身邊,幾人落座。
甚爾自覺的跑去房間后方的一角窩著,側著身子躺在榻榻米上,健壯的手臂支著腦袋,一副半睡不睡的倦怠樣子。
五條悟和夏油杰一左一右坐在仁一身邊。悟毫不客氣的瞪著滴流圓的六眼掃視著幼時見過幾面的禪院家主;夏油杰就規矩很多,良好的教養沒辦法讓他對一個中年人做出什么不尊重的舉動。
他隔著仁一給了悟一個眼神,狹長的雙眼透出不贊同的神情。
被夏油杰來的時候念叨了一路要懂得尊老愛幼的悟撇撇嘴,收回對于咒術師來說具有壓迫感的六眼,低下頭無聊的用手指懟著茶點。
這種沒什么甜味,喝茶時用作配料的糕點才不是他五條大少爺的心頭好呢。
兩人之間的小動作被仁一盡收眼底,靠譜成年人自心底涌上一股笑意,連帶著接下來要跟禪院家主說的話都溫和了起來:“這次有事相約主要是為了我身邊兩個孩子。”
身邊?
直毘人自動忽略了六眼,怎么說都是五條家的寶貝神子,在五條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還有什么事需要麻煩坂口議員嗎?
那就只有可能——
直毘人看向了得體的跪坐在一邊的黑發少年,面帶探究。
咒力水平就這個年紀來說稱得上是佼佼者,強度照著六眼來比可能差一點,但是作為一個野生的小咒術師來說,這種程度已經很不錯了。
若按照這種勢頭發展下去,可以說是前途無量。
禪院家主打探的目光實在是太過明顯,覺得對方想多了的仁一開口糾正道:“悟和杰的事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不過只憑五條家自己可能有些勢單力薄。”
“哦?”直毘人起了興趣,他摩挲著酒壺說道:“說來聽聽。”
不可否認,禪院直毘人日常中大部分壓力都來自于五條家,六眼的降世無形之中打破了御三家的平衡,同時拉高了咒靈的上限。也就是說,要是六眼成長起來之后,高層完全拿他沒辦法,僅僅憑借絕對的實力,五條悟就有能力帶領五條家登上咒術界的峰頂。
也正因為這點,在六眼還年輕的時候禪院家沒少給對方使絆子,一億的懸賞金,其中禪院家出資能占上個大頭,五條家和禪院家的不對付基本已經人盡皆知了。
至于坂口仁一所說的‘五條家自己勢單力薄’的事情,他倒是有很大的興趣聽五條家的笑話。
“悟已經到了在外界看來需要上學的年紀了,但是社會面上無論是公立的、私立的學校都不太適合悟就讀。”仁一頓了頓,看直毘人臉上沒有什么興味的表情之后才繼續說道:“咒術高專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依照入學年齡來看還需要等個幾年。”
“所以你打算借由禪院的幫助讓六眼提前入學?”直毘人說:“這種事五條家也可以輕易做到。”
“不。”仁一搖頭:“其實是想開辦一所咒術中專,但是僅憑五條家自己沒有那么容易說服咒術高層。”
仁一話音剛落,直毘人仰起頭哈哈大笑,男人裸露在外的半個胸膛上的肌肉都在隱隱顫抖。
“我以為你不是這么天真的人?”
覺得坂口仁一的想法過于樂天,本以為對方會暗中用什么手段想要操控咒術界半角的直毘人笑的眼角有些濕潤。
夏油杰不明所以的望了望對面毫無形象的男人,又望了望身邊平波的仁一。
青年臉上頂著公式化的微笑,一副穩操勝券的從容,絲毫沒有被直毘人影響。
仁一沒再開口,等到房間內狂妄的笑聲漸漸消退,直毘人重新坐直身體,懶散的將手搭在膝上。
“咒術高專是總監會為了吸納非家系咒術師而開辦的教育場所,教授他們咒術界的相關知識和進行日常訓練。但本質上”
直毘人將目光投在黑發少年身上:“這只是他們不想放過任何一位有潛力的咒術師,想把所有有能力的人囊括在自己手下。”
聞言,夏油杰皺起眉頭,雖然對咒術界高層之間的暗流涌動不是很了解,但是他能辨別出禪院直毘人話語間的不屑。
就算咒術師的總監會有什么不好的私心,但是能把招募來的咒術師聚攏在一片好一點的環境中接受相關的教育,或者說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去幫助非術師也是一項不錯的工作。
涉世不深的少年張嘴就想反駁,仁一輕輕的拍拍他的肩膀。
“悟只不過想早些體驗一下學校生活而已,學校的場地、前置審批、開辦許可證這些官方層面的東西我都可以搞定,問題出在總監會那邊”
“可能需要禪院先生的幫助。”
察覺到坂口仁一上半句未盡的話,直毘人停頓兩秒,見對方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才開口:“禪院家沒有任何義務去幫助六眼。”
“會有的。”仁一笑瞇瞇說道:“我記得您的兒子也是差不多該上中專了的年紀。”
直毘人一哽,如果直哉現在在場也不會對咒術學校有一點興趣。以他兒子的性格,只會擰著眉頭咒罵需要去學習的咒術師都是當之無愧的弱者;或者更甚,根本就沒有耐心聽他們在這里談話。
但是仁一依舊是一副十拿九穩的樣子,面上不見絲毫被拒絕了的窘迫。
直毘人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
在下一秒,這種預感成真了。
安靜了很久的門廊外傳來了喧囂聲,聲音在逐漸朝著幾人的房間靠近,在一群人嚷嚷著什么的聲音中,直毘人聽到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語調。
——那是基本不會在他外出期間跑來找他的兒子的聲音。
禪院家主猛地轉頭,凌冽的目光望向對面的坂口仁一。
仁一微微一笑,旋即低頭對著左右兩邊的少年開口:“悟、杰,坐累了吧,可以去外面的小池塘旁邊玩一會。”
五條悟聽到這話立刻滿血復活,絲毫不見剛才蔫蔫的樣子,起身從仁一身后繞過,拽起夏油杰往門口處跑。
一直在后方小憩的甚爾撓著頭站起來,跟在兩個少年身后打了個哈氣,也慢吞吞的向外走去。
“悟和杰的安全就交給你了,甚爾君。”
“放心好了,老板。”甚爾一手插兜,另一只手在空中晃晃,比了個‘OK’的手勢。
這幾人剛走到門口,悟小手一揮,剛想拉來木門,門就從外面被打開了。
年紀輕輕就打了兩個耳釘,金發亮的晃眼的禪院直哉站在門口,沖房間里面喊道:“父親,你”
少年抬頭,本想來找父親的直哉所有的注意力頃刻間被幾步遠外的甚爾吸引了。
“哦哦呼!”
“甚爾!!!”
第 62 章
禪院直哉, 這位年幼時跟禪院甚爾有過一面之緣,見面之后對其念念不忘的禪院家嫡子,此時正興奮的盯著自己的偶像。
“甚爾!”直哉自動給身前有些眼熟的白毛, 和不認識的黑毛同齡人打了個碼,將自己不遠千里跑來找父親的原因拋在腦后。
甚爾皺眉,似乎在思考眼前這個熟絡的叫著他名字的小屁孩是誰。
青年健壯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居高臨下的神色極具壓迫感,跟在禪院家相比現在的甚爾面上多了幾分人味, 但是周身那種令人窒息的氣場絲毫沒有改變。
直哉一只手扒上門框,仰頭注視著甚爾。
就是這種近乎完美的強大
感覺時間被拉回到了初見時,整個認知都被顛覆了的小少爺心中始終懷揣著對甚爾的憧憬。
遲遲沒有等到甚爾開口的直哉絲毫不在意, 繼續發問:“甚爾, 你怎么在這?”
“難道說”直哉終于想起了自己的便宜父親,他沖著被幾個人完全堵上了的屋內喊話:“父親, 你終于脫離了弱者的眼界, 打算請甚爾回家嗎?”
“喂喂”
明明距離自己跟夏油杰解放, 可以在外面自由快樂玩耍的門口就差一步,被突如其來的禪院直哉打斷步伐的五條大少爺很不爽。
一只嬌嬌咪生氣就會找鏟屎官撒潑打滾。
五條悟回頭,本想著找仁一主持公道的悟咪注意到了甚爾, 學了不少壞心思的悟盯著甚爾,伸出手指指著門口的禪院直哉。
腦中本來就沒有記住幾個人的甚爾想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來面前這個小孩是誰,剛想著置之不理的青年低頭看到了五條悟伸直的手, 六眼神子毫不客氣將‘你來解決’這四個字刻在臉上。
禪院甚爾:
老板的心肝寶貝就是我的心肝寶貝。
收了錢被迫繼續看孩子的賞金獵人一臉獰笑,雙手一揮, 把幾個討人厭的小鬼推出門外。
房間的門被重新掩上。
身為父親, 直毘人對兒子的性格不可謂不了解。直毘人老來得子,直哉是嫡系血脈, 同時又成功繼承了父親的『投射咒法』,基本是板上釘釘的下任家主。禪院家上上下下都對其都很是縱容,家人多數供著他,族人也絲毫不敢忤逆;久而久之讓直哉養成了高傲的性子,輕視不如他的弱者,也不懂得敬重長輩。
直毘人時常會打聲招呼就外出,但直哉對他父親的事總是漠不關心,鮮少會在他外出期間大動干戈的跑過來找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而這個反常的產生大概率是因為眼前這個青年。
禪院直毘人審視著眼前的坂口仁一。
青年不疾不徐的倒上一杯茶,端到嘴邊輕抿一口,旋即重新開口:“這下我們可以安靜的聊一聊了。”
赤裸裸的脅迫。
直毘人咽下一口氣,將手插在和服里:“所以那個中專只是幌子?”
“中專是真的要建”畢竟這是悟的夢想,無論怎樣仁一都會滿足好弟弟的夢想。
“不過”青年話音一轉:“我需要的是一個跟高專具有同等效力,但是不受高層支配的學校。”
直毘人默然,本在擺動和服邊緣的手一僵。
怪不得需要找上禪院家,如果僅僅是一個咒術中專,五條家竭力也會滿足六眼的愿望。根本不至于來找一直跟五條不太對付的禪院。
仿佛知道對方心中所想,仁一適時開口:“御三家中積怨已久的兩家就是禪院和五條,加茂在其中的存在感沒有那么強烈。但反之,加茂是跟高層聯系最多的家族吧?”
這話倒是不假,加茂家百年前曾出現過一位邪惡的咒術師,觸犯了身為人的禁忌,這件事是加茂家留存至今的污點。
因為祖傳術式的繼承人是身份低劣的人所生不知引起了多少笑話,在御三家中無論是家底還是傳承都比不上五條和禪院,于是加茂漸漸把重心從御三家的明爭暗斗中轉移到高層身上。
“那你還不如去找加茂,說不定他們還會少收你點錢。”直毘人嗤笑。
“這酒倒是沒多貴。”仁一歪歪頭,看到了被小桌擋住了的精品包裝袋。他伸手指了指袋子,對直毘人露出微笑:“價值更高的是里面的東西。”
又來了,這種對事情早有預料的沉穩。
觀感超人敏銳的直毘人感受到了青年身上溢出的氣場,并不能給人一瞬間帶來壓力,但是如海水一般不容拒絕的向自己包裹而來,直至氣氛凝滯。
仿佛無論他說什么,坂口仁一都有辦法讓自己輕而易舉的折服。
禪院直毘人伸手拉過袋子,從酒瓶身旁抽出了幾張整齊的紙。
在禪院家很少見這種打印在紙上的報告,家里外大小事務都是由專人口述,或者是族長和長老們聚在一起探討。
但這不代表直毘人看不懂報告,他將紙張調轉,漫不經心的掃視著上面的黑字。
反正看起來也不會是什么嚴重的東西
仁一有些好笑的看著直毘人從之前的散漫到面露嚴肅,這位禪院家主顯然意識到了這幾張薄紙的含金量。
“這是?”
飛快的翻完了三四頁紙,直毘人臉上的小胡子在肌肉的牽動下不斷的顫抖。
“就像你看到的那樣。”仁一喝下最后一口茶,將杯底的渣滓倒出:“這是我們的人在東山寺現場檢測到的咒力殘穢做出的狀況分析。”
“那種超規格的赤血操術是由外部激發的,媒介是一顆膠囊。死者身上并沒有加茂的血脈,顯然這是一種通過非人道的方法讓激發出來的術式強行附在人的身上。原本的目的應該是讓外來的術式跟人達成完美融合,但很可惜”仁一聳聳肩:“依照最終成品來看,這個死掉的人身體強度太低,并不完美適配。”
直毘人捏緊手下的紙,邊緣切割整齊的頁腳有些喇手,但這點不舒服被男人忽略了。
為什么百年前加茂憲倫的所作所為拿到現在依舊是加茂家、甚至是御三家的污點呢?
咒術家族是一個極其重視血脈的族群,血脈的潔凈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能力、術式、甚至是人生的上限。而加茂憲倫的行為無疑踐踏了咒術師的高傲,他將咒靈和人類結合,是不被理解的純粹的惡。
而現今的加茂家在重蹈覆轍。
這種絕對不準許出現的事情被揭發,也許會直接影響到加茂家的地位。
怪不得坂口仁一不去聯系加茂,經過一番思考,直毘人將手中幾頁紙折起來,塞進半敞的和服里。
心中已經踏上了這艘‘賊船’,但是保險起見,直毘人還是問了一句:“這件事所有的經過五條也知道了嗎?”
運籌帷幄的仁一面色一僵,但很快的調整好了狀態,面不改色的撒謊:“當然。”
其實他又把五條英忘在腦后了。
昨晚連夜開車到東京,五條悟已經在副駕駛上睡成了一灘貓餅,心軟的不得了的仁一圍著悟咪轉了一個晚上,成功的忽略了還在苦苦等電話的五條正派父親。
直毘人聽出了仁一那一絲不自然的停頓,狐疑的打量了幾眼,但是仁一面上沒有絲毫破綻。
諒他也打量不出什么來。
除了沒有聯系五條家以外,報告上所有的資料都是真的,只不過仁一隱瞞下了死者是盤星教的詛咒師這一層身份。
盤星教的成分有些特殊,其中多數非術師是社會上的精英人士,其中也不乏一些大家族中的人。
若坂口仁一本人稍有一些對盤星教的試探和好奇都很有可能別曲解為一些別的意思,如果這種話柄被對家掌握了,解釋起來可有些麻煩。
直毘人終于可以起身活動一下雙腿了,心中原本猜忌的石頭落下,甚至還得到了不可多得情報,感覺自己有心情再喝個二兩酒的老頭打算回到家就把仁一送給他的大吟釀給拆開喝掉。
眼見今天的事情成功達成,仁一也起身,跟直毘人一前一后閑聊著拉開木門。
在門被拉開的剎那,一股濃重的煙塵蜂擁的擠進屋內。
帶著水池的小花園此時一片狼藉,修建成矮長方的灌木叢窩進去了一個人形,原本挺立的草現在匍匐在地上。
禪院直哉從灌木叢中爬出來,頭上還倒插著幾根小木棍,一片綠葉落在肩頭。
往往對形象要求極為嚴格,恨不得出一次門換一次衣裳的金發潮流男孩現在也顧不上自己的形象有多么不美好。
其實還是挺在乎,這從他側身背對著甚爾,不把自己狼狽的前半身展現在偶像面前就能看出來。
以一種滑稽的站姿斜眼瞪著五條悟的直哉憤怒開口:“五條家的白癡,你才是最沒有眼光的人!”
“哈?我要是沒有眼光全世界就不會再有比我更有眼光的人了!”同樣生氣的悟咪被夏油杰拉著,才沒有上去給直哉補一腳。
話題中心人物,我們‘紅顏禍水’的甚爾君悠哉的靠著墻,吹著風挖著耳朵。
“甚爾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根本理解不了甚爾強大的你是絕對的弱者!”
“那個滿身肌肉塊的禪院才沒有本大爺厲害!老子可是要成為‘最強’的存在!”
“甚爾”
“我”
眼看話題要進入小學雞吵架般的輪回,耳朵實在是無福消受的夏油杰這才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門口的仁一。
從三言兩語中大概聽懂了事情起因,大事落定心情頗好的仁一一鍵切換到壞哥哥模式。
只見仁一掏出衣兜里的卡,鑲著金屬邊框的卡在陽光下反射出一片亮光。
渾身上下寫滿了錢的坂口仁一對著被吸引了目光的甚爾開口:“一百萬,甚爾君,誰才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原本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在一邊看著六眼和直哉吵架的甚爾爽快開口:“當然是老板你。”
沒辦法,誰說鈔能力不是能力了。
唉,有個太愛撒錢的老板有時候也是甜蜜的負擔。
甚爾說的話可嚇壞了直哉,金發少年看向了第一次見面的青年,從來都沒見過的人,起碼不是御三家的人。而且咒力也只是普通人的水準。
對待普通人沒什么耐心的直哉‘嘁’了一聲,不屑的轉過頭去。五條家那個六眼心氣可比他還高傲,對方是絕對不會準許一個普通人說出這種話的。
本想著等六眼生氣,然后免費看一出好戲的直哉卻聽到堪比甚爾嚇人發言的話:
“唔,如果是仁一的話,那跟我一起當個并列第一也可以!”
禪院直哉:???
第 63 章
既甚爾倒戈, 六眼偏向后,禪院直哉瞳孔地震。
不是,他憑什么?
少年再次將目光轉向站在直毘人身前半步的仁一身上, 可惜不管他怎么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只能看出來這是一個普通人。
五條悟雙手交握扣在腦后,悠哉開口:“所以說你才是那個最沒眼光的人。”
禪院直哉憤怒,一個大跳撲上前去,然后被直毘人攔住了。
著急回家喝酒的老頭扯住了毛頭小子, 對著仁一欠欠身,轉身離開了。
直哉不滿的嚷嚷聲越飄越遠,還站在原地的幾人清楚的聽到了直哉的離譜發言:“父親, 快放開我。我要去找甚爾回到禪院家, 只有他配得上成為我這個未來家主的左膀右臂。”
“哇哦。”仁一調笑:“沒想到甚爾君這么吃香,以后不會漲委托費吧。”
被最有錢的老板調侃了, 甚爾撓撓頭接話:“怎么會, 老板你的委托都是原價。況且我不可能再回到那個長滿了爛蛆的地方。”
仁一聳聳肩, 一左一右牽起悟和杰,這才回頭對甚爾說道:“委托費已經轉到你的卡里了。”
甚爾掏出手機,看到了上面顯示的銀行卡流水信息。
目光從賬單上的幾個零略過, 察覺到金額有些問題的甚爾抬頭問道:“多的這些是”
“那個啊”差點就忘了自己給甚爾轉了多少錢,仁一花費兩秒鐘才想起來這回事:“是我提供的在東京這段時間的花銷。”
“如果遇到我家的孩子們還要麻煩甚爾君出手相助了。”
禪院甚爾皺起眉:“六眼在東京是不會出現任何問題的吧。”畢竟五條家本部就在東京地界,他們絕對會三百六十五度保證自家神子的安全的。
“只是萬一啦, 萬一。”仁一回首看向有些困惑的甚爾。
這段時間忙于工作,沒有按時去修剪的頭發稍稍蓋過眉梢, 微風吹動拂起青年額前的碎發, 仁一臉上帶著盈盈笑意,春風和氣的開口:
“還沒有發生的事誰說得準呢?”
*
仁一走后第一天, 很早就可以獨‘獨當一面’了的孩子們有條不紊的起床、洗漱、出門。
早飯由會做飯并且能早起的人自覺包攬了。
沒辦法,你總沒道理要求不僅不會做飯,而且會炸廚房,而且起不來的人做早飯。
大家心照不宣的實施了輪班制,而今天家里負責做早飯的是中也。
早晨六點,中也蔫蔫的站在廚房里對著廚具打了個哈氣。
樓上已經陸陸續續傳來了習慣早起的人洗漱的聲音,一般洗漱完下樓就可以看到一兩份已經出鍋了的早餐。
通常安吾吃完飯就會回到房間換衣服,然后在七點一刻準時出門。
綾辻行人有時會端著餐盤去小花園中的涼亭里吃,他獨愛那個地方;或者端著餐盤回到二樓的書房一呆就是一整天。
本以為又是一般無二的早上,兩人一個從自己的房間中洗漱好出來,另一個剛踏出拐角處公共洗浴間,就在樓梯口碰上了面。
安吾頷首點頭,算是打招呼。
綾辻跟安吾并排下了樓梯,隨意聊道:“最近特務科的工作很多?我看你起的越來越早了。”
往大的講,看在對方曾經也是異能特務科的人的份上,安吾倒是沒隱瞞什么:“我現在做的工作還不是很復雜,但是泉先生的工作這幾天好像很多,而且并不是異能側的事情,我也幫不上什么忙。”
雖然很想貢獻自己的力量,但是他多次請示過泉先生,對方依然還是讓他處理一些簡單的文書報告類的工作。
但安吾要是能那么輕易的就被打發了,那就真愧對坂口的姓氏了。
曾經幫泉次郎整理桌面的時候悄悄動用過異能,可能是安吾摸得文件沒有那么重要,得出的可用信息很少,竟是一些零散的畫面。
聽到安吾的話,綾辻回想起了仁一書房里那些新的文件報告。
良好的信息整合能力讓那些零散的文件信息經由安吾的話穿成線,腦中靈光一現的綾辻仿若不經意的開口:“可能是因為五條悟的事吧,仁一這幾天里在工作日的下午提前回家都是因為五條悟。”
“欸?”
這種想法倒是新穎,跟家里伙伴混的太久,安吾在心里已經把小伙伴們劃進可忽略的無異常范圍,凡事不太會往家里考慮的安吾覺得綾辻說的話有些道理。
五天前哥哥第一次下午提前回家就是因為悟把綾辻的房子掀翻了,但這種事明明派手下去處理就好了,就算是綾辻的移交監管報告也可以讓清源先生送過來,反正種田長官是不會不同意的。
那為什么對工作一向極其認真的哥哥偏偏那天出現在了異能特務科?
之前在新津的家中不是沒見過哥哥在父親的書房通宵亮了幾個晚上的燈工作,所以深知哥哥工作有多忙的安吾才會升起幫助哥哥的念頭
感覺弄懂了一點特務科最近可能在忙咒術界的事,但是越來越搞不懂哥哥操作的安吾晨起的腦子繞成了一團漿糊。
算了,等有機會自己偷偷捏一頁泉先生的重要文件用異能試試。
遇到目前解決不了的難題就要拋到腦后,自動把煩惱屏蔽了的安吾快速幾步下了樓梯。
然后等著吃早飯的安吾和綾辻看到了空空如也的桌子。
兩人對視了一眼,跨出步子伸頭看向廚房的方向。
“中也?你在嗎?”
盯著煎蛋打瞌睡的中也猛地一激靈,慌亂的將煎蛋翻個面,雙面蛋的邊緣已經有些焦了,中也一臉糾結自己要不要把這個煎蛋扔掉重新煎一下。
還是算了,中也嘆口氣,打算把這個焦了的煎蛋留給自己吃。
橘發少年探出個頭,用身子遮住了鍋,瞪著眼睛強撐精神的開口:“我今天起的有些晚,早飯馬上就好,稍等一下。”
說完中也就鉆回鍋前,把培根往外巴拉巴拉,空出一個位置重新打了個蛋。
綾辻一臉無語的回想著中也實在是有些過于明顯的黑眼圈,不知道應該感慨中也自以為是的捏腳謊話,還是坂口家這些奇奇怪怪的同齡人。
安吾沒過多注意中也,此時正坐在凳子上托著下巴不知道想些什么。
至于遲到的早飯,追根溯源的話要怪也不能怪中也。
既五天前在擂缽街目睹了白瀨被傷害,看對方的身形明顯是個成年人,氣不過的中也在第二次見到白瀨的時候就向他詢問了事情的起因。
但白瀨支支吾吾一直沒有正面回答。
看著白瀨一臉有苦難言的樣子,覺得對方被威脅了的中也鄭重的向白瀨保證,自己一定會幫助『羊』進行反擊。
就像他當初幫助『羊』在一片混亂的擂缽街建立起來一樣。
這個未成年自衛組織的存在跟中也有著理不清的淵源。在爆炸形成初期,那時的擂缽街還處于無人管理的階段,有蘭波這個強大的異能者在,中也和蘭波很快的便在擂缽街找到了生存的地方,并且沒有不長眼睛的人會輕易來打擾兄弟倆的生活。
但其他小孩子沒有中也這種護身的資本,危險和傷害無處不在,年長一點的白瀨、柚杏之輩企圖聚攏未成年的力量,作為在擂缽街生存的保障。
很可惜,成立『羊』的過程說不上順利,猶如螳臂當車,普通未成年人的力量在成年人面前還是太過弱小了,更何況橫濱還有異能者這種超規格的存在。
幸運的是中也及時發現了這幫同齡人,其中甚至有著更小的孩子,沒辦法視而不見的中也幫助『羊』開疆擴土,使其成功成為了擂缽街不可小覷的存在。
再之后仁一任職,對擂缽街進行了修繕,生活環境得到了大改善的中也跟著蘭波搬到了稍微好一點的住所,跟『羊』的聯系沒有那么緊密了。
等到搬進坂口家之后,更是基本上沒有見面的機會,所以哪怕經過太宰的點提,明知相遇有些過巧了的中也依舊放心不下『羊』。
更何況他親眼所見白瀨被一位持槍成年人所傷。
聽過中也真誠的話,看似動搖了的白瀨終于磕磕絆絆的說出了真相。
是的,在白瀨的劇本里,那個開槍打傷了他的成年人是高瀨會的一位什么干部,對方盯上了『羊』的特殊性,想要將其全盤占有,再通過『羊』向外擴張,占領擂缽街的特殊地帶。
而『羊』最終會成為斗爭中的犧牲品。
很憤怒的中也沒有細想白瀨為什么會認識高瀨會的干部,而是跟著白瀨暗中搗毀了幾個高瀨會存放重要物品的倉庫。
白天基本上都在踩點,稍有不慎就把衣服弄得一團糟的中也還知道在晚上回家的時候遮掩一下。
仁一昨晚前腳剛走,后腳就翻窗出門的中也在白瀨的輔助下消滅了高瀨會最后幾個意義重大的據點,然后就成功的導致了今早天快亮了才回家。
本想倒頭就睡的中也才想起來自己今早還要做早飯,晃悠著虛浮的腳步飄到廚房的中也終于克服了自己的困意,端出了幾份廚藝大打折扣的早餐。
安吾拿起叉子戳著還沒凝固的蛋液,看向對面蘸著蛋液吃烤面包片的綾辻,又看向了臉已經要低到盤子里了的中也,吞下了想說自己不吃流心蛋的話。
中也看起來好困的樣子,體貼的大人還是不要多事了。
把自己歸為家里唯一一個‘大人’的安吾在心中暗自安撫著自己,然后拿起餐刀在空中舉棋不定。
自己是應該把熟了的蛋白切下來吃掉,還是學著綾辻用面包蘸半熟的蛋液吃。
心中默默留下寬面條淚的安吾突然體會到了哥哥還在的好處。
嗚嗚嗚,哥哥現在一定在給五條悟煎好吃的煎蛋,自己要從現在開始再也不想哥哥了!
還是算了
不想哥哥半個小時好了。
第 64 章
補覺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堅持了一早上, 成功的做完早飯,囫圇的吃光了半焦的煎蛋,中也腳踩棉花的上樓了。
平日謹遵仁一和蘭波的教誨, 從來都是早睡早起,保證身體能健康成長的中也還是第一次體會到熬大夜的滋味。
好困
太宰那家伙是怎么做到幾乎每天晚上都通宵,早上有時候還精神抖擻的。
中也整個腦袋埋進了蓬松的枕頭中,只露了半張被發絲籠罩了的臉在外面,甚至沒有余力把被子扯過來蓋在身上。
沒有人能在極困的情況下拒絕一個柔軟溫暖的被窩。
就在中也半夢半醒, 不知道自己是已經睡了很久,還是剛剛準備入睡的時候屋外傳來了極大的聲響。
有點像是門被暴力破開的聲音。
但怎么想都不可能吧,哪有人回家會這么大動干戈啊。
中也不做理會, 翻個身用被子蒙住腦袋。
然后只想安靜睡覺的少年就被轟隆隆上樓梯的重踏聲吵醒了。
感覺聲音離得越來越近, 被吵得絲毫睡不著的中也猛地掀開被子,看了一眼時間, 還沒到九點, 自己剛睡了不到三個小時。
而這個時間一般是亂步出門的時間段。
在臥室外吵鬧的人顯然不是亂步, 因為中也在充滿了噪音的氛圍中聽到了樓下亂步的叫嚷:“中也!快出來解決你帶來的麻煩!”
麻煩?什么麻煩?
腦子還不太清醒的中也努力思考著自己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只不過是普普通通在幫白瀨的忙,然后剿滅了一個對『羊』虎視眈眈的組織而已。
聯想到之前那種破門而入的聲音,中也一個激靈從床上蹦起來, 不會是高瀨會的人一路追查到這里了吧?
越想越真,中也慌亂的蹬上拖鞋,但是毛茸茸的拖鞋在忙亂中被他一腳踩扁了。少年干脆的甩開已經穿上了一只的拖鞋, 光著腳就往外跑,以超大的音量回應亂步:“亂步, 等等我。我馬上就來救你!”
亂步聰慧又任性的勁兒可絲毫沒有讓中也忘記他是一個手無寸鐵的普通人, 畢竟有的時候腦子也不能用來當武器使。
胸懷保護小伙伴大任的中也推開門,看到了站在樓梯上低沉個臉的太宰, 以及稍下方一點的織田作。
絲毫沒有見到想象中一群持槍黑/手/黨挾持亂步的場景。
中也困惑眨眼,那亂步說的麻煩是什么?
成功把小橘貓叫了出來,亂步鼓鼓嘴,咽下最后一口餐包,舉起還沾著食物碎屑的手拖長音調:“劫匪先生,這下子可以放我自由了吧。”
“啊。”織田作才回味起來自己扮演的角色,慢了半拍把手中的槍指向亂步,嚴肅的咳嗽兩聲:“現在可以放你走了。”
亂步從椅子上一躍而起,仿若真的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終得解放一樣開心的拍手,奔向等在門口處的晶子:“社長今天沒來接我,就讓名偵探領著晶子去偵探社好了!”
“嗨嗨~”晶子點頭,并沒有提亂步走十次丟十次的光榮戰績,反正到時候真的走到了她也不認識的地方還是聯系福澤先生好了。
亂步前腳關門離開,綾辻行人后腳就打開了書房的門,很難不讓人懷疑這兩個人相互掐著看不到彼此的時間。
金發少年探出半個身子,對著還沒搞清楚現狀的中也囑托:“聲音小一點,書房隔音做的沒有那么好。”
中也下意識的應了下來,隨即他轉頭看向面前的太宰,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得出了自己的結論:看起來之前那聲響應該就是太宰搞出來的。
始終熱衷于探索房子的太宰曾經做過為了研究新菜品炸廚房的舉動,可能今天哪根弦搭錯了,想著摔門也不是沒有可能。
白緊張一場,中也打了個哈氣,轉身打算回屋繼續補覺。
一直沉默不語的太宰開口:“等等,中也。”
和太宰聲音一同響起的是更后方傳來的子彈上膛的脆響。
良好的聽力和機敏的身體素質讓中也得以快速做出反應,橘發少年登時轉身,不可置信的望著織田作抬起的手和黑洞洞的槍口。
“織田作,你這是?”
終于欣賞到了中也臉上驚訝和倉皇的神情,惡趣味被滿足了的太宰滿意的勾唇,這才把話題引到正事上:
“中也,高瀨會的余黨已經成功的找到了你的住所,現在馬上就要對你進行制裁了。”
高瀨會?余黨?
緊繃的精神松懈下來,從太宰的話中察覺的現狀的中也對著兩人開口:“你想說的高瀨會余黨不會就是你們兩個吧?”
“嘁。”太宰撇撇嘴,小矮子今天怎么反應的這么快。
織田作還端著槍,由于位處三人中最后方,織田作看不清太宰臉上的表情。
‘軍師’還沒有下令,時刻謹記自己角色扮演身份的天然陷入糾結中,手中的槍不知道是拿還是放,最后織田作還是斟酌的開口詢問:“太宰,咱們現在還是高瀨會派來報復的人嗎?”
“不是啦,織田作——”
太宰側身,背靠在樓梯扶手上,神色懨懨。
這場臨時加工出來的戲雖然才登場不到半個小時,但是沒有嚇到中也,就根本沒有演排的必要嘛。
“高瀨會基本上已經名存實亡啦!”太宰嘟囔著:“真是的,本以為可以看到小矮子跪地求饒,求我們放他一命的場面呢!”
“怎么想都不可能的!”將太宰的話一字不落的接受了過去,中也炸毛道:“我怎么可能上你的當,高瀨會昨晚就被我的重力碾碎了!”
聞言,太宰漏出一種古怪的表情,斜著眼打量著每個發絲都透漏著自信的中也,旋即放聲大笑,整個人壓在扶手上,差點就要摔下去。
織田作兩步跨上臺階,伸手拖住太宰的后背。
“哈哈哈哈哈哈中也,你不會真的認為僅憑你跟那個『羊』的小鬼兩個人幼稚的像是過家家一樣的踩點和打探消息就能找到高瀨會的武器存放處吧?”
“倉庫附近的看守人員過少了你也沒發現?或者換句話說”太宰停下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不會真的天真到,以為自己伏擊了幾個據點就可以把一個在港口Mafia混亂時期還有能力跟GSS并肩抗衡的組織清繳了?”
中也冷靜下來,頭腦重新開始思索太宰的話。
“果然啊,笨蛋中也根本就沒有腦子吧!要是有的話腦容量一定也超級小,就像那種黏糊糊的蛞蝓一樣!”太宰嫌棄的往外撤開兩步。
“混蛋太宰!”總是能輕而易舉的就被太宰惹毛的中也怒吼:“你這條青花魚也沒好到哪去吧!”
“黏黏糊糊,又矮又小的蛞蝓”
“你這條處理過也沒法拯救自己身上腐爛的腥臭味的青花魚”
“你們兩個!”書房的門被嘭的打開,綾辻行人黑著臉走出來,拎著一本書從后方正中中也的腦袋:“我記得說過要保持安靜!”
頭部遭遇重擊的中也腳下一趔趄,揉著后腦縮起脖子,還不忘給太宰一個眼刀。
全程旁觀了兩只貓打架,被糊了一臉貓毛的織田作對綾辻行人保證:“我們這就下去。”
家長力滿滿的織田作一手拎著一個不斷哈氣的不省心貓崽子,將兩人隔開放在兩塊沙發上,自己則坐在中間。
有公正的織田作在,這下中也嚴肅的端坐在沙發塊上,抱著肩膀沖太宰揚揚下巴:“你剛剛那話是什么意思?”
“蛞蝓怎么理解能力也有問題啊”
在織田作認真的盯盯中,太宰不情不愿的多費了兩句口舌:“就那個『羊』找到的那些武器儲藏倉庫和配備著重要物資的據點怎么可能是一個未成年小男孩輕易就能打聽到的東西啊。”
“要是這么說的話”中也皺眉沉思:“你這家伙也不可能知道的這么詳細吧。”
“不要把我和那頭『羊』相提并論!”
士可殺不可辱,他太宰可以承認技不如亂步,但絕對不能把他跟白瀨進行對比。
“我和織田作加起來兩個人就可以輕輕松松把高瀨會和GSS瓦解。”
中也顯然不相信太宰實在不夠看的戰斗力:“就憑你?”
“不然你以為你伏擊的據點為什么沒有配備那么多防備?”太宰伸手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動動腦子,小蛞蝓。”
“你是說那些人是你調走的?”
太宰聳肩:“很感謝你的腦子沒有完全退化,動動還能用。”
中也攥緊了拳頭,幾乎要把自己的牙咬碎了才克制住沒有跟太宰罵起來。
雖然他清楚太宰有著敏銳聰慧的頭腦,但是幾乎從來沒有見過太宰把這種心思放在正事上,還是第一次見到太宰實操的中也不禁回想起這幾天太宰的行動。
好像沒有什么不正常的啊?
只不過在仁一把綾辻帶回家之后的第二天起,太宰也不賴床了,早上和織田作出門,晚上帶著織田作回家,偶爾還在深更半夜偷偷溜出去。
但身上也沒見沾染上什么血腥味。
啊難道說
中也神色復雜的打量著太宰,難道說這家伙僅用三四天就成功的混到了高瀨會高層?
從中也幾乎不加掩飾的表情中讀取到了對方的心理活動,太宰內心神氣的哼哼。
反正他不告訴中也的話,小蛞蝓一輩子也不知道自己其實是靠著織田作到現在都還響當當的殺手名號才輕易混進高瀨會的。
仁一都說了讓織田作看好他,借用一下織田作的名號也是順勢的事!
依照太宰的手段,混進高層確實可以輕易的知道各種重要的秘聞和據點,借著中也打游擊的策略暗箱操作離間高瀨會,使其分崩離析也是遲早的事。
“但是白瀨是怎么知道這些消息的?”
中也可以保證白瀨行動的時候自己是全程跟在旁邊的,包括但不限于兩個人在『羊』門口碰面,然后一起想了一個理由安撫了總想跑過來纏著中也的小孩子,最后兩個人鬼鬼祟祟的沿著火拼留下的痕跡往可疑地摸去。
面對比自己強力的GSS,高瀨會必不可能在表面上留存不利于自己的訊息,在錯中復雜的消息來源中白瀨是怎么分辨出具體方位的?
怎么想這種操作都不會是一個擂缽街未成年人能掌握的技能。
“啊,中也終于學會自己動腦了嗎?”
太宰瞇起眼,關切看著中也的眼神好像是看著學習不好的孩子終于拿到及格了的欣慰,少年拍拍手,隨后雙手伸向織田作。
織田作從大衣兩側口袋中掏出了兩只便攜折疊耳機。
太宰接過其中一只晃了晃,眼帶笑意,說出的話卻毫不留情的撕開中也在心中給『羊』打上的最后一層補丁:
“巧的是我剛剛能監.聽到白瀨的現狀。”
“要聽嗎?中也。”
第 65 章
白瀨正在巷子口等待著誰。
如果中也在這里的話, 就會發現熟悉的場景、熟悉的路口、和熟悉的人。
曾持槍傷害了白瀨的男人在拐角現身,臉上的墨鏡掩蓋了男人的神情,他叼著一根煙, 優哉游哉走向白瀨。
跟白瀨焦急踱步的樣子相比,男人絲毫沒有一種赴約的自如,反而揣著一種漠不在乎的姿態。
“你怎么來的這么慢?”
白瀨雙手插兜,面色不悅,似乎是想展露自己的分量, 學著地下交易場所說出的話術有些生硬,處處透著種僵硬的不自然感。
男人彈彈煙灰,一縷青煙上飄:“急著邀功?”
這句話說的輕飄飄的, 讓人拿捏不準意思, 但往往能讓人用這種態度面對的人通常都不是什么重量級人物,或者可以說, 像是隨便找個話頭輕易就能敷衍過去的小角色。
“你什么意思?”不是什么能憋得住話的人, 白瀨緩緩皺緊眉頭:“依你的話, 高瀨會已經被清繳的只剩個空殼了。”
“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沒想到你還有這種能力。”身為GSS干部的男人佇立睥睨,上下打量著面前的白發男孩。
聽到這話, 白瀨不由得站的更直了一些。
“只不過,組織的情報中顯示跟你一起行動的還有一個橘色頭發的少年,他不在嗎?”
向中也隱瞞了自己和GSS交易的白瀨根本沒把清繳高瀨會的真正目的告訴對方, 拿捏了中也軟肋的少年做了個簡單的局就把中也困在了過往相互扶持的溫馨時光里。
自以為這招很高明的白瀨腦筋一轉,順著話摞高了自己的價值:“他是之前是『羊』的成員, 現在也依舊隨叫隨到, 是『羊』堅實的擁護者。”
“呵。”男人將燃盡的煙頭扔到地上,用腳尖碾滅:“看起來你這個領頭羊當的還不錯。”
白瀨并不喜歡這個稱呼, 志向遠不在此的少年人抬起頭質問:“你之前答應我的”
“別急。”被墨鏡遮住了上半張臉的男人勾起唇角:“把你的那個‘擁護者’也帶過來,你們兩個一起加入GSS,我可以跟BOSS請示讓你直接升任干部。”
“真的?”這可比之前的承諾金貴的多,從男人之前應允的GSS隊長直升干部可不是什么少見的機會。
雖然并不是很明白對方一定要叫上中也的原因,但稍一思索的白瀨很快想通了。
無非是看中了中也那種強力的異能
一個異能者,僅僅進行了一些沒腦子的武力活動就可以展現自身的價值,而身為普通人的自己則要花費無數的精力鋌而走險才能跨到更上一層的臺階。
白瀨攥緊拳頭。
不過這有什么,就算中也有著再令人眼紅的能力,目前不還是被自己耍得團團轉嗎?
找到了安撫自己的說辭,白瀨橫眼看著男人,向對方確認了一下承諾的內容:“只要我帶他過來,你的話就有效?”
“當然。”干部頓了片刻,改口道:“直接帶到GSS的總部,你應該知道在哪。”
“好。”少年同時向男人提出了新的條件:“把中也騙進GSS沒有那么容易,我需要你的幫助。”
“這些都好說,但不能是有損組織利益的行為。”
白瀨點頭表示同意。
兩人很快就分開了,成年男人走的利落,幾步便不見了身影。白瀨一個人咬著手,一邊思索著下一步的行動,一邊往『羊』的基地晃蕩。
有中也的承諾在,白瀨并不擔心對方會不幫忙,但要把中也引進GSS基地,還需要更重的、讓他拒絕不了的砝碼。
白瀨想到了『羊』里總是纏著中也的幼童。
反正擂缽街販賣兒童的事情依舊層出不窮,『羊』里已經丟了不少無關緊要的小孩,只要自己稍稍把這些事情都甩到GSS身上,中也是不可能不過去的。
至于先前答應的不做損害GSS利益的事情,凡事留個心眼的白瀨沒有把這件事當做必須執行的約定。
堂堂一個GSS,總不會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就選擇直面中也的怒火吧。
感覺事情已經成了一大半,自己馬上就要離開『羊』這個累贅,成為手握實權的干部的白瀨難掩心中的興奮。
那時候別說別人,他以一個小孩的年紀比肩其他成年人,甚至還還有著任自己支配的手下。
異能者算什么?
他一定會成長到比所有人都強大。
后衣領處一晃一晃閃著微光的監聽器盡職盡責的工作著。
“我早就說過了吧,中也被人賣了還在幫忙數錢呢。”太宰摘下耳機,沖著中也吐舌頭。
橘發少年罕見沒跟他嗆起來,伸手握住了耳機的麥包。
中也陷入了沉思。
哪怕聽完了白瀨跟那個不知名男人全部的談話,但中也依舊不是很理解對方的所作所為。他印象中的白瀨還是年幼時那個真的在為擂缽街生存的未成年謀生路的堅韌少年。
中也依舊記得初見時白瀨護著身后幾個哭鬧的幼童,額角往下淌著血,舉著斷裂的木棍瞪視面前的成年人。
或許他也在害怕,拿著棍子的手還在隱隱顫抖,但目光始終堅定如一。
然后中也出手相助了,那時他對于異能的操控還沒有經過蘭波的鍛煉,沒有那么精細的異能展現出狂暴的一面。
用絕對的力量將幾個心懷不軌的成年人碾在地面,中也訕笑的撓頭,朝著白瀨伸出手。
兩只手握在一起,中也只注意到了白瀨的眼中的謝意,沒有讀懂一些隱藏在更深處的動搖。
而少年幼時純粹的友情現在變了味,不知道白瀨為什么越走越偏的中也起身,默默放下手中的耳機,翻身越過沙發,走出家門。
他什么話都沒說,很快不見了身影。
過了半響,織田作扭頭看向了調侃完中也同樣沒再說話的太宰:“我們不去找他嗎?”
太宰沒有立刻回話,托著腮思考了一會才懨懨的開口:“啊真是很不想管中也身邊的一堆麻煩事。”
織田作歪頭:“這也是沒辦法的吧,畢竟我們是一家人。”
聽到織田作的話,太宰臉色像是吃了死蒼蠅一樣難看:“誰要跟那個黏糊糊的小蛞蝓當一家人!”
“唔”織田作不解,經常語出驚人的天然系殺手罕見的輻射出正常頻率的腦電波,他把太宰的行為理解成害羞,把中也的行為理解成跟家中親近的同齡人不合。
于是老大哥織田作絞盡腦汁的安撫太宰:“那太宰跟我算是一家人吧。”
太宰啞然,活靈活現的嫌棄勁兒定格在臉上,貓一樣的少年飛快的將自己埋進沙發中,半響才小小聲的說了句什么。
五感敏銳的織田作成功的聽到了太宰的話:“如果織田作非要說的話,仁一算是一家人。看在安吾姓氏的面子上,我也勉勉強強可以承認安吾是一家人。”
紅發少年頭頂的呆毛晃了起來,擺動速度不亞于螺旋槳的頻率彰顯了呆毛主人開心的心情。
織田作揉了揉太宰的頭頂,磨搓起電的發絲在沙發上鋪散開,但是織田作好像并沒有發現這一點。
哦,可也能是時不時腹黑的織田作上線了。
他好聲好氣的哄著太宰:“那除去我們幾個,中也也算是仁一的家人吧。太宰是最好的孩子,總不會看著中也一個人跑去面對危險的。”
太宰撇撇嘴,不情愿的將頭從沙發中抬起來,然后在發絲即將分離的那刻,靜電‘噼啪’的電了太宰的小臉一下。
“織田作!”很快的搞清楚了自己被電了的原因,太宰撲到織田作身上,毫不客氣的開始搓起少年的紅發。
在武力值比自己高的織田作有意縱容下,最后兩個人都頂著一頭毛躁的靜電發出門了。
太宰原本就是蓬蓬松松的微卷發,起了靜電看起來倒也沒有那么夸張。但織田作儼然不同,不炸毛也不卷翹的頭發此時絲毫看不出發型。
由于造型太過滑稽,太宰樂的前仰后合,還被綾辻行人賞了一本書。
書是扔下來的,但可能距離過遠,并沒有打到太宰。
太宰舉手保證自己馬上就不吵了,然后翻出相機對著織田作拍了一張。
坂口家的照片墻榮幸的獲得了一張SSR——嚴肅臉炸毛比耶的織田作。
太宰故意把這張照片貼在安吾閉著眼睛吃飯的照片旁邊。
至于哪天早上安吾起床做早飯會發現這張照片?那就不是太宰現在要考慮的事情了。
現在的太宰有著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們要走這條路嗎?”眼前不像是通向擂缽街的路,織田作問道。
“先去GSS,看看對方有什么重要的事一定要中也去總部。”
雖然在潛入高瀨會這幾天已經搜羅到了不少信息,對于中也身上一眾麻煩事有了隱隱的推測,但有些事還是要親眼確認一下的。
監聽器中那位干部談話間的停頓很明顯,改口也很突然,一定是收到了什么指示才改變的主意。
或許是突然的情報來源,或者是對中也本身的異能解析出了結果。
如果是后者的話,GSS 一定會在談話間留有余地,把白瀨帶過來的中也列入重點觀察范圍謹慎的對待,而不是草率的把見面地點訂在總跟白瀨會面的街口。
這種決策太武斷,也太輕率了,不可能是GSS 會使用出來的手段。
那只有一種可能性了嗎
超脫設想之外的事情發生了,太宰瞇起眼,心中涌起了一股罕見的興奮。
就讓他看看是誰半途插進來,在背后攪局吧。
第 66 章
GSS 的總部和情報部門沒有設置在一起, 這乍一聽是挺蠢的事,而且還多此一舉。
但GSS的首領是一個自作聰明的人,大概是打著敵方潛入總部探查消息但是并沒有發現情報部門, 最后陷入慌張露出馬腳的主意。情報部設立在GSS旗下一家裝扮用的產業。
以為自己在第二層的GSS首領還在沾沾自喜,但正處在最高層的人已經找到了情報部,并且潛入行動也進行的很順利。
通過情報部換班人員每天雷打不動上下班回總部的路線,輕而易舉推斷出情報部所在地的太宰正在貓貓祟祟的撬鎖。
工具是一根撿來的鐵絲。
對于自己的小伙伴會用鐵絲撬電子鎖這一不合常理的事情,織田作沒有發表任何言論。
只要是太宰, 一切皆有可能。
偶然間對綾辻總泡在書房的事情起了興趣,偷偷跑過去巡視過一圈的太宰在書架的角落發現了一本名叫《開鎖的哲學》的書。
跟一眾政治學、經濟學的書籍擺在一起,這本書的存在有些太過明顯了, 興致大起的太宰把書從書房偷渡了出去, 窩在自己的臥室里研讀到后半夜。
然后他悟了。
不管制作的再精密的鎖,本質都是由層層摞疊起的金屬機械構筑而成, 凡是所有的機械構造, 就都有可以撬開縫隙的地方。
電子鎖也是如此。
把電子鎖掰開, 太宰仔細研究著里面電線和感應器,最后把線路扭轉,拿著鐵絲貼在鎖舌處按壓幾下, 電子鎖發出‘嗶’的輕響,門開了。
太宰得意洋洋的回頭,沖著織田作揚起下巴。
自己總結出了一套養宰攻略的織田作頓悟, 手掌相貼,兩手指尖并攏, 給太宰無聲的鼓掌:“太宰好厲害。”
卷毛小貓開心的翹起了尾巴, 然后伸爪子‘吧嗒’的推開了門。
情報部最核心的部分由重重守衛把手,兩人遮掩身影。織田作利落的運用起『天衣無縫』, 通過預知到的5-6秒后的未來規避了來回巡視的守衛。
推開最后一道合金門,織田作先一步沖了進去,太宰緊隨其后。
安裝了消音器的槍聲沒有傳出去一點。
織田作沒有下殺手,很好的把傷勢控制在失去行動能力但不致死的地步。
太宰跨過地上捂著傷口哀嚎的黑/手/黨,但可能又嫌對方有些吵,隨手將他的衣領塞到嘴里。
總機面前的黑/手/黨已經被織田作綁起來丟到一邊了,太宰跳到凳子上,滾輪不可避免的往后滑了一段距離。
織田作伸手撐住椅子,把椅子帶著太宰推到電腦前:“要認真一點啊,太宰。”
“知道啦——”
話是這么說,但是太宰坐穩后沒有第一時間查閱GSS的資料庫,而是左右巡視著總控臺上的裝扮。
隨后他向后伸手,掏出織田作草草別在褲腰的槍,將黑洞洞的槍口指向總機顯示屏上方的攝像頭。
太宰低頭,眼眸微縮,森然的目光透過額前卷曲的劉海盯著反光的攝像。
然后是‘嘭’的一聲槍響,子彈擊穿了攝像頭,電流浮在空中發出‘噼啪’的微鳴。
與此同時,依舊是某個除了熒屏的光線再找不到其他光源的黑暗地下室。
“主人,您讓我負責的二號監視器出現了問題。”坐在監控面前基本沒怎么合過眼的伊萬匯報道。
“嗯?”費奧多爾放下手中啃咬著的手指,有些出乎意料。
他把前陣子從黑衣組織中盜來的異能實驗的資料轉手買了個好價錢,在傳輸的資料包中安裝了病毒,成功奪得對方信息部監控權的費奧多爾觀察了兩天也沒有發現什么有趣的事,于是就把這件事的重要等級往后降了降,把這活交給了伊萬。
但沒想到今天會有意外之喜。
少年將二號監控移到主機上,看到了監視器記錄下的最后一幕——
一個身手了得的前殺手,和一個頭腦精明到能察覺到監控存在的少年。
這可是個少見的組合。
黑發的少年在熒屏前勾起嘴角,隨后調出GSS的總控中樞,一鍵拉響了警報。
趁著摧毀完攝像頭的空檔,正在努力篩選對方資料庫中可用信息的太宰剛把文件資料拖進關聯打印機,整個情報部就亮起了駭人的紅燈。
合金大門啟動備案,自動加固上鎖。
門外傳來了保衛井然有序的腳步聲,以及從更遠處趕過來的總部的支援。
“這下不太妙了。”太宰嘴上說著,清理電腦痕跡的手并沒有停下。
織田作冷靜的掏出雙槍,從倒地不起的黑/手/黨身上掏出了幾個備用彈夾。
應該慶幸兩個心思縝密,動作也足夠快。合金大門很快被打開了,一位組織干部樣式的男人站在前方,身后的黑/手/黨成員以半包圍的姿態圍在身后。
看起來是調動了大部分戰力來到被入侵的情報部。
面對雙方懸殊的火力,太宰凝神,神情嚴肅,惡狠狠的想:等到事情結束一定要讓小矮子好好報答我。
*
太宰離家時沒有選擇去擂缽街的路是對的,如果半途碰上,中也說不定還會在外力的作用下猶豫起來。
但好在沒有,橘發少年此刻正走在熟悉的路段。
走出家門后漫無目的在周遭繞了兩圈,中也還是決定直面真相,不管是白瀨的欺騙,還是埋藏在迷霧之下的實情。
總要去面對嘛。
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中也雙手插兜磨搓著指尖,輕微的麻癢感從皮膚接觸處傳來,體感溫度緩慢的上升。
“中也——”
『羊』的基地不過是幾棟矮房圍起來的,中間圈出一片空地正對著門口,有個小女孩正扒著門口伸出胳膊朝中也揮舞著。
“小源,是你呀。”
中也長舒一口氣,將腦中的雜念壓了下去,接住了撲過來的女孩。
“中也哥哥,我們快進去。”小源身形瘦小,中也很容易就把女孩抱在臂彎,她伸出一只手捏著中也短短的小辮子,另一只手指著基地內部。
有不少原本不知躲藏在哪的小孩子聽到了小源驚喜的叫聲,一個兩個都冒了出來。
“是中也——”
“中也哥哥來啦!”
很受小孩子歡迎的中也剛一走進來就被四面八方跑過來的小孩子們抱住腿。
迫不得已,中也只能把小源放下來,一步也不敢走,生怕磕碰到這些孩子。
“中也哥哥,你今天來的好晚呀。”一個小男孩仗著自己長得比其他孩子大一點,成功的擠進中也附近,揪住了他的衣角。
中也記得他,自己帶過來的零食和面包多數都進了他的肚子里。
其他孩子也經常吃,但是本身年紀就小,外加長期營養不良,吃了幾口就吃不動了,剩下的大部分吃食就被他一個人包攬了。
壞了,中也面色一僵,自己今天來好像忘了給他們買吃的了。
橘發少年有些尷尬,但依舊回應了小男孩的話:
“今天上午有些事,來的稍微晚了一些。抱歉啊”中也面帶歉意:“來的時候忘記給你們帶吃的了。”
“沒關系呀。”小男孩似乎很疑惑中也為什么要道歉,有什么就說什么的小孩子開口:“中也哥哥每天能來看我們,陪我們玩就很好啦。”
“我們也不是因為中也哥哥總帶零食過來才喜歡中也哥哥的。”
“對呀,對呀!”
其他孩子們在一邊附和。
小源清脆的童音在孩子們一眾聲音中尤為突出:“中也哥哥是我遇到的最好的哥哥!”
說完,小女孩似乎想起了什么,雙手一拍‘蹬蹬蹬’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從里面找出了一個紙殼做出來的、簡陋的工藝品。
上面是用筆畫的簡筆畫,然后手撕出來的人形,邊角粗糙不堪。
但中也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小源畫的是自己。
橘色的頭發應該是用小女孩到處搜羅過來的彩色包裝紙貼上去的,各種橘色混雜,但是意外的好看。
“這個是小源今天才做好的!本來想著中也哥哥要是早上來的話今天就來不及送給中也哥哥了,但是沒想到中也哥哥今天剛好來的晚了!”
“那句話是怎么說的來著”小源皺著眉頭思索:“叫做天助我也!”
中也失笑,雙手接過小源的禮物。
紙殼上畫著的中也沒有細致描摹出來的五官,女孩只是在眼睛和嘴巴的位置畫了三條弧線,是一個大大的、滑稽的笑臉。
“小源好賴皮——”
其他孩子們顯然也見到了小源的禮物,紛紛大聲嚷嚷。
“我有這個!”
把中也多數零食都打發了的小柴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小野花,花瓣已經有些皺皺巴巴了,看起來被藏了很久。
“附近都不長這種小花,這是我昨天在遠一點的位置發現的!趁著晚上人少的時候我很快的過去把它摘下來了!”
小柴將花塞進中也另一只空著的手中,不甘示弱的眨著眼睛,像是邀功。
“不是說過晚上不可以出門的嗎?”中也將花插進胸前的衣服里,語氣帶著問責。
小柴心虛的目移,沒感受到中也哥哥有多么生氣的男孩鼓足勇氣給自己辯駁:“最近晚上已經安全多了!中也哥哥跟我們說過晚上很危險之后大家就沒有在晚上出過門了。”
“對呀對呀。”小源附和:“這段時間里小伙伴們一個也沒少。”
“那就好。”中也暗自松了一口氣,隨后像是剛想起來一樣不經意的詢問:“白瀨他們呢?”
幾個孩子面面相覷,稍微小一點的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小源舉手:“我知道,白瀨哥哥之前回來過,但是看到我在門口給中也哥哥的畫貼頭發之后就走了。”
“走的時候還叫走了柚杏姐姐和幾個大孩子,還有一些新來的小朋友。”小柴在一旁補充。
中也一怔,追問道:“走了很久了嗎?”
“好像也沒有特別久,大概走了兩個小時多的樣子。”
兩個小時
中也回憶了一下,那大概是自己剛準備出家門的時間。
本能的感覺到對方目的不純的中也焦急追問:“白瀨他們有說過什么時候回來嗎?”
“沒有”小源怯生生的。
在擂缽街生活的孩子多數對危機有著天然的預判,察覺到中也的反常和焦急,稍大一些有一定判斷能力的小源想起了白瀨帶新朋友走的時候不是很好的臉色。
中也偏偏是個不擅長隱藏自己情緒的主,就在他皺眉思考著白瀨想法的時候,一種無聲的恐懼在孩子們中間散開。
不太懂現狀的四五歲的孩子已經縮瑟的聚在一團,有幾個女孩子眼眶已經隱隱泛紅。
中也問道:“他帶走了幾個孩子?”
“大概六七個。”小源頓了頓,隨后堅定道:“我感覺白瀨哥哥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帶走新伙伴的時候態度不太好,一直是冷冰冰的一張臉。”
“中也哥哥,你能替我們去找一找他們嗎?”
“啊”才反應過來自己說話有些直接了的中也點頭:“我一定會的。”
聽到中也堅定的語調,一直在外圍沒敢上前的一個小女孩抱著懷中的破布玩偶順著縫隙擠了進來。
“中中也哥哥”女孩學著其他大孩子的叫法,聲音又細又小。
“怎么了?”中也耐心的半彎下腰,把耳朵湊了過去。
“你也可以把我的朋友帶回來嗎?”
“相信我,只要是白瀨剛剛帶走的孩子我都認識,我會一個不落的都帶回來的。”
“不是的”小女孩又說道,抬起頭用鋪著層水光的眼睛怔怔的望著中也。
“我的朋友不是剛剛被白瀨哥哥帶走的。她叫小銀,已經走丟快一周了。小銀的哥哥也不見了。”
“中也哥哥可以幫我把小銀帶回來嗎?”
第 67 章
中也有些沒有頭緒, 找人這種事他不是很擅長,但如果不得不做的話,花費一些時間倒是也可以做到。
但顯然現在沒有那么多時間可以用來浪費。
中也掏出手機, 撥打了太宰的號碼,振鈴響了很久,直到無人接聽自動掛斷。
該死,太宰這家伙不會把手機靜音了吧。
完全確信對方會做出這種明知現狀但是依舊充滿惡趣味的事情,中也皺著眉, 轉播了織田作的號碼。
這下電話倒是接通了,可惜對面的聲音并不是織田作本人。
“太宰?”
“啊呀,是小蛞蝓啊——”
太宰似乎離聽筒很遠, 聲音交雜在一片混亂中, 良好的動態聽力讓中也辨別出了槍響以及子彈擊穿物體的聲音。
“你在哪?”中也心中隱隱升起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中也是想尋求我們的幫助嗎?”太宰的聲音有些興奮:“可惜我和織田作現在在火拼現場,幫不到小蛞蝓啦。”
織田作似乎在那邊說了句什么, 中也沒聽清, 太宰倒是饒有興致的回應:“嗯嗯, 是中也啦。他在問我們現在有沒有空”
太宰的語氣鮮少這么鮮活,跟平日起了什么心思要干壞事的賊兮兮不同,少年顯然正處在一種腎上腺素高度刺激的亢奮狀態。
“阿啦, 說起來小蛞蝓現在一定遇到了什么自己沒辦法處理的事情,如果織田作能應付過來的話,我一邊指揮中也, 一邊接應織田作也不是什么問題。”
“但是很可惜——”太宰的話鋒一轉:“我的手機被子彈打穿啦,沒辦法雙開幫助中也了, 哈哈哈哈哈哈小蛞蝓你自求多福好了。”
“喂, 混蛋。給我認真點啊!”
目前中也找不到能更快理解現狀并給出靠譜提議的人,雖然太宰的靠譜程度有待商榷, 但聽對方的語氣并沒有感覺多棘手的樣子。
中也有理由懷疑太宰這混蛋又在拿他開涮。
直覺系生物的第六感還是很準的,中也想的確實沒錯。太宰遇到的最大的危機就是一顆流彈脫離了彈道,情急之下被織田作猛地一拽,子彈穿透了飛揚起的衣角和口袋里的手機。
“嘁。”太宰不滿的撇嘴,將身子縮在主控臺厚厚的掩體下,探出半個頭查看情況。
織田作是很強的,這些只會拿著熱武器描邊的小魚小蝦根本不是織田作的對手,唯一存在的問題就是對方的支援來得及時,看起來有大波人手在向這邊轉移。
能看的出來GSS對自家信息部的重視程度了。
想到這,太宰弓起身子,以一個刁鉆的角度從臺面上取下還熱乎著的資料,在翻閱過程中注意到了文件頁腳處的一行小字——離線下載次數(2)。
不在信息部下載的授權資料才被成為離線下載,放眼整個GSS也只有一個地方能滿足這個條件了。
總部嗎
中也還在電話那邊‘喂喂喂’的叫嚷,太宰有些嫌煩,不知道是否應該應該表揚中也低下的危機意識。
“太宰,有什么想法就快點說出來!”
真不知道中也矮小的身體怎么能爆發出那么大的聲響,太宰夾住手機,思索起當下的策略。
“中也,如果你原意先來幫我和織田作解決麻煩,或許你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反正中也一直在尋找的真相就在自己手里,太宰打量起手中價值千金的資料,打算先把小蛞蝓哄騙過來。
雖然這只是一段簡單的數據記錄和階段性的報告總結,但是應付起現在的中也足夠了。
至于『羊』里的那個白瀨,只要中也不犯蠢是一定知道孰輕孰重的。
“你在說什么啊?”中也堅定的話語打破了太宰所有的臆想:“當務之急一定是先去找白瀨。你應該知道的吧,白瀨擄走了『羊』的孩子。”
“所以呢?”
“他想借此要挾我,讓我跟他一起加入GSS。”
在聽到中也意料之中的回答后,太宰長嘆一口氣:“哪怕你明明知道白瀨要借此將你至于危險之地,還是說你現在都沒搞清楚GSS為什么一定要你的加入?”
中也啞然,一時間空氣仿佛隔著電流陷入了凝滯,太宰沒有說話,他在沉默的等待著中也的選擇。
電話那邊的戰局似乎已經快要結束了,聲音好像漸漸小了起來,又或者是中也的大腦在努力讓他屏蔽那邊可能發生的場景。
但他的耳部神經不受控的活躍起來,中也似乎能隔著遙遙的音頻聽到敵方有些微弱的痛呼,而這些聲音又不斷鉆進腦中,最后綿延成一片幾欲能想象出畫面的舞臺劇。
火光、哭喊、爆炸帶來的沖天的熱氣、倒在地上的人們
這是幼童第一次睜眼后看到的場景,腳下的土地不斷的反饋給中也已經沒法繼續壓抑下去了的情感。
沉默仿佛讓時間無限延長,記憶蜿蜒的從過去繞了個圈,而后緊繃的向現在駛來。
“我答應了『羊』的孩子們”中也的聲音有些干澀。
“那你就去找白瀨好了。”太宰粗暴的打算了中也的話,用跟語氣相反的動作將資料收起來,塞進了襯衣的口袋。
少年探出頭,分心觀察一下織田作那邊的狀況,跟中也分享了自己的推測:“白瀨應該在總部”
太宰逐漸看清了眼前的場景,要說出口的話隨之停住了。
『彩畫集』的異空間撐滿了情報部,冷冽的金色和合金的墻壁融合在一起,仿若交織成壓抑的牢籠。地上躺倒著不少已經沒有生氣了的人,太宰還在其中看見了白瀨的那個街頭對象。
什么嘛
哪怕連命運都站在了中也這邊,怎么就恰巧出現了兩個問題的解是同一個答案的情況。
蘭波抖了抖自己豎起到耳邊的領子,幾縷黑發從領間舒展開,男人收起異能,地上消失了幾具異能者的尸體。
“在哪?”中也不知道太宰這邊發生了什么,少年更關心太宰未盡的話。
太宰起身活動了一下蹲麻了的雙腿,織田作和蘭波的目光一同看了過來,少年自若的跟兩人打了個招呼,隨后語氣輕松的開口:“好消息,中也。”
“如果剛剛還是推測的話,那么現在基本可以確定白瀨就在GSS的總部。更好的消息是現在總部大部分戰斗人員都在情報部殉職啦!”
“所以你‘咻咻咻’的就可以成為解救小羊羔的功臣啦!”
太宰最后一句話的調侃極其明顯,看在這次太宰還算靠譜的份上,中也沒有跟對方置氣,草草的應了一聲就朝著目的地飛馳而去。
太宰掛了電話,并沒有對蘭波的到來發表什么看法,倒是織田作依舊警惕的望著這位憑一己之力清掃了GSS主力軍的人。
“安啦織田作,他是中也的前哥哥!”
前?
織田作疑惑,上下的打量了一番蘭波,目光停留在對方黑色的長發上:“啊,是棄養了嗎”
因為長得不像引發的家庭矛盾?
“實在是太離譜啦!”太宰輕巧的越過一地死尸,跳到織田作面前大大的比了個叉:“這個回答給織田作零分!”
織田作蔫噠噠的:“唔姆好可惜”
兩人還在這邊說著什么,蘭波已經巡視完周遭回到了原位,無視了兩個孩子議論自己和中也的談話內容,男人開口問道:“中也已經過去了?”
太宰聳聳肩:“蘭波先生來到這里的原因不就是這個?”
黑發的男人糾正:“是港口Mafia的圍剿任務,只不過臨行前我臨時改了主意。”
“那GSS總部那邊”
“他們還沒出發,說是要再等一個人。”蘭波望向遠處:“中也應該遇不上的。”
畢竟中也有著一身便捷強力的異能。
事實證明,對魏爾倫足夠了解的蘭波同樣輕松拿捏了中也。在異能的加持下幾乎全力的速度讓橘發少年很快的到達了GSS的地盤。
正如太宰所說,偌大的基地外延見不到什么守衛,只有內部能看見一些聚在一起的人影和慌亂奔走的人流。
情報部遇襲的事已經在總部傳開了,調動過去的大批武裝人員都沒有了聯絡,多數人混.黑前都做了一定的思想準備,但等到組織真的待不下去的那一天人們依舊只顧保命。
在這種情況下白瀨基本找不到還懇配合演戲的高層。
中也閃身而入,在一片混亂中找尋著白瀨的蹤跡。
在嘈雜的人聲中,少年清晰的分辨出不和諧的尖銳音調,那是還未經過變聲期的幼童無助的哭喊。
“白瀨——”
中也一腳踹開一樓大廳的門,『羊』的孩子們縮瑟在角落,白發少年安靜的站在資料臺前,低頭看著什么。
聽到中也的聲音后,白瀨僵立的身子晃悠了一下,隨后緩緩轉身,漏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
“中也,你怎么找過來了?我忘了告訴你,GSS綁走了『羊』的孩子,我剛在混亂中混進來想帶他們走。”
白瀨的聲調很怪,像是把什么東西嚼碎堵在喉嚨里一樣甕聲甕氣,似乎在努力忍耐著不讓其噴涌而出。
中也上前一步,目光掃過沒有受什么傷的孩子,最后看向白瀨,面帶復雜。
自己應該跟白瀨說些什么?
說自己知道孩子們其實不是GSS帶走的,說自己知道了白瀨全部的計劃和想法?
這些話堵在舌尖,但中也感覺自己的嘴唇緊緊粘連在一起,沒有開合的余地。
他似乎有好多話要說,有好多話要問,但是過往種種從記憶深處破土而出,充滿溫馨色彩的昨日之影纏繞住孤身的少年。
他舍棄不下。
哪怕還有一點點余地,中也都不想全盤否定僅存的可能。
橘發少年最后什么都沒有說,他轉身留下輕飄飄的一句話:“帶著孩子們回去吧,我去外面看看情況。”
背后小孩子們躊躇的原地輕踏,不知道是應該跟著『羊』的首領白瀨一起走,還是跟著平日總會帶他們一起玩、給他們零食吃的中也一起走。
但白瀨沒讓他們猶豫太久,少年從資料臺上帶走了什么東西,隨后跟著中也走到了外面。
GSS四散的人群已經跑向了基地大門,但出去沒多遠,人們又簇擁著往回流動。
兩個心思各異的少年都沒有理這回事。
白瀨快步上前,跟中也并肩,少年攥緊了衣兜里的文件直言:“中也,你知道‘荒霸吐’嗎?”
中也前進的腳步明顯的一頓,落下了半個身位。
“那是什么?”照太宰的話說,中也實在是不擅長隱藏,拙劣到是可以把表情和行為當做反面教材的程度。
白瀨明顯也觀察到了中也的不自然,暗自嗤笑了一聲才開口:“傳說是它是日本的掌管火焰的神明,暴戾、兇狠、易怒,破壞力驚人、看起來毫不憐惜人類”
“你覺得,他的誕生需要多少血與火作為陪襯?”
白瀨的腳步停了下來,中也同樣放緩了腳步,站立在白瀨身前,并沒有回頭。
“擂缽街是他送給人類的禮物嗎?”
“那些消失在火光中的哭喊是人類為他吟唱的歡迎詞嗎?”
中也始終沉默著,指尖隨著白瀨一句句的疑問不斷深陷進肌膚。
白瀨從身上摸出了一把銀亮的□□,握在手中翻看著刀劍,反光的金屬面映照出少年有些發紅凸起的眼球。
“中原中也。”白發少年抬起手:“這么看來我的父母也是你的信徒。”
“你很強大,你的強大跟整個擂缽街格格不入,所以你憑借著這份力量開啟了自己在擂缽街名聲鵲起的生活。強悍的異能,寵溺的兄長,被你幫助過后對你贊不絕口的人 而我曾經也是那些人之一。”
“我茍延殘喘在混亂中謀求生路,你卻能輕飄飄的擊退那些有著武器的成年人。是當初你向我伸出的那只手改變了我。”白瀨的手頓在空中,而后猛的向前刺去。
刀子刺進體內的鈍痛襲來,毫無防備的中也一趔趄,捂住了腰側。
“只要在你視線范圍之外進行襲擊,你就毫無辦法了吧?”白瀨松開手,后退幾步,居高臨下的看著半跪在地上的中也:“看來你也沒有那么強大么。”
傷口很深,半個腰腹的肌肉似乎都麻木了,中也輕喘著氣,不敢大口呼吸。但橘發少年依舊抬起頭,他瞪著幽藍的眼睛,仿佛要將白瀨的表情盡收眼底。
中也甚至問不出‘為什么’這幾個字,只是這樣徒勞又倔強的凝望著年幼時唯一稱得上是朋友的人。
半響,白瀨嘴角抽動,扯出了一個又似尖叫、又似微笑的表情:“怎么了?中原中也。哪怕是你這種天災級別的異能者,現在不也只能仰視著我嗎?”
沉痛一陣陣更加劇烈,中也感覺自己兩只手上沾滿了自己黏膩的血液,眼前已經開始隱隱發暈。橘發少年捏緊指尖,盡力保持著清醒。
基地門口處剛剛外散又跑回來的人群更多了,震天的吵鬧聲干擾著中也,甚至連白瀨的臉也漸漸扭曲起來。
“中也——”
有陣子沒有聽到了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中也尋聲望去,發現了逆著人流奔過來的蘭波。
見勢不妙,白瀨轉身就想混進人群溜走,但中也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死死拽住了白瀨的褲腳。
眼看蘭波越來越近,已經注意到中也傷口程度的黑發男人將目光鎖定在白瀨身上,少年身子一僵,蹬腿就要踹開中也。
這腳還沒落下,蘭波就采用決絕的方式徹底阻礙了中也二次受傷的可能性。
金色的『彩畫集』籠罩了白發少年,不久前剛剛讀取到的人體炸彈異能者此時發揮了很好的作用,鎏金色的方塊頃刻間布滿了煙塵,隨后壓縮,直至消失不見。
中也被白瀨嘴角猙獰的笑意弄得一愣,這才慢半拍的接住晃晃悠悠從空中飄下的一角資料。
——離線文檔(2)【‘荒霸吐’實驗體一階段研究資料】
文件到這里就截止了,剩下的大部分被爆炸帶來的灼燒摧毀。
蘭波瞥了一眼中也手里的東西,隨后錯開視線,想要將少年攙扶起來。
“蘭波先生,這個攙扶姿勢是不正確的哦。”
剛從機車上搖搖晃晃的跨下來,此時腿腳還有些發軟的森鷗外忍著惡心展現自己身為首領貼身醫生的職業能力。
開車機車的金發少年帶著墨鏡,車身在日光的照耀下閃爍著漂亮了銀白色,看起來也就比中也大幾歲的阿呆鳥齜著牙沖著另一輛轎車后座大喊:“喂!外科醫生!同為醫生,你為什么不學學森醫生坐一趟我的車試試。”
“我明明因為等了森醫生走的比你還晚,但是你怎么到的比我還慢0.2秒?”
后車窗降下,一位極其消瘦的男子漏出半張臉,臉頰已經有些凹陷,吊在車頂的點滴順著男人的袖口滑落,消失在衣服中。
外科醫生沒有回應他的話,只是朝著聒噪的阿呆鳥翻了個白眼,隨后又一次將車窗搖起來,只留阿呆鳥一個人在湊在轎車邊上拍打著車窗。
看起來同僚的鬧劇不是第一次上演了,港口Mafia的人已經包圍了GSS的基地,但是周圍的黑/手/黨井然有序,沒有任何多余的笑意。
森鷗外蹲下身,替中也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隨后笑瞇瞇的說道:“先去我的診所做個應急處理吧。”
第 68 章
蘭波和阿呆鳥被留下來善后。
轎車載著森鷗外和中也駛向了擂缽街邊緣的小診所, 看得出來已經很久沒有人回到這個地方了,原本掛上了的門鎖被人粗暴的砸開,斷裂的鎖頭半截陷進了地里。
用作應急處理的繃帶被鮮血暈濕了, 中也輕嘖了一聲,有些難耐的皺緊眉頭。
一同坐在后座的外科醫生從袖口掏出了一個便攜式注射器,遞給身邊的中原中也。
“這是?”中也頓了一下,沒有第一時間接過。
“里面有著微量鎮痛劑。”外科醫生攤開手掌示意自己沒有做手腳:“放心好了,這款注射器不是我用來殺人的東西。”
這款
難道別的款注射器就可以用作兇器嗎?
中也在心里吐槽, 但是直覺告訴他對面的男人沒有絲毫殺意,于是中也接過了男人的好意握在手里。
森鷗外的白大褂蹭上了一點灰,此時正扒在門口朝著轎車的方向喊道:“診所我大概打理好了, 需要的藥品還在, 外科醫生先生可以過來歇一下腳。”
奉命看管森鷗外回診所取藥的外科醫生下車,繞了半個圈, 順便扶了一下中也。
橘發少年對著這個今天初見的黑/手/黨好心人道了今天的第二聲謝。
外科醫生依舊沉默著沒做什么回應, 進到小診所之后挑選了一個稍微干凈點的椅子掃了掃上面的灰, 坐下看著森鷗外嫻熟的處理中也傷口的手法。
處理刀傷是最基礎的操作,但往往這種基礎的東西才最能展現出一個人的技藝。
森鷗外輕車熟路的用蒸餾水清洗了中也的傷口,隨后在周邊涂上消毒水, 白瀨下手不輕,森鷗外翻箱倒柜找遍了所有藥柜才找出了最后一只破傷風。
男人弓著身子將頭埋進柜子中的樣子說不出的滑稽,幾乎完完全全把自己的邋遢形象毫無顧忌的展現在外人面前。
外科醫生的眸色暗了暗, 撇過頭裝作沒看見過對方這幅樣子。
從BOSS把森鷗外留在身邊當做私人醫生開始,對方在港口Mafia中始終就是一副不修邊幅、粗心大意好欺負的樣子, 有不少成員都在暗地里討論這位私人醫生什么時候才會像前幾任一樣被換掉。
多數人都認為森鷗外之所以能被留到現在是因為他是預備干部蘭波推薦上來的人, 有人在背后撐腰這才導致他沒有立刻觸怒BOSS。
但事情真的如此嗎?外科醫生想起了鋼琴師的話。
隨著混亂和病痛與之俱增,BOSS現在已經喪失了年輕時候的精明, 逐步衰老的男人變得暴虐、猜忌、易怒。服侍一位溫情不定、稍有不慎就會讓自己掉腦袋的暴君可不是什么背后有人撐腰那么簡單就能解決的事。
作為正統的醫學博士生,外科醫生見過森鷗外找不出破綻的調理療程,除去一手還不錯的醫術,對方一定還有一根巧舌和精明的頭腦。
是無論在哪都能找得到好差事的主,那為什么要鋌而走險留在BOSS身邊。
外科醫生神游的目光從森鷗外身上收了回來,對方若有所感的抬頭跟他對上視線,隨后微微一笑。
漂亮的絳紫色眼眸中沉淀著幽深又靜謐的顏色,望過來的神情帶著不易察覺的窺探。
男人扔掉手中打空了的破傷風針,一邊給中也纏上新的無菌繃帶,一邊搭話:“外科醫生先生,如果待著無聊,不嫌棄的話可以在鄙人的小診所里逛逛。”
“或者順便替首領看一下我要拿給他的藥品什么的?”
“憑森醫生的技藝,不會有什么問題的。”話是這么說,但是涉及BOSS,外科醫生還是起身走向藥柜,拿著森鷗外挑撿出的藥劑查看。
“我還只是個黑醫,一些更加專業的理論知識自然比不上榮獲博士醫學位的您。”
這話似乎意有所指,外科醫生的手輕微一頓,掃視了一圈藥劑,將目光放在了一眾沒有標簽的安瓶上。
“這是?”外科醫生拿著藥瓶對著森鷗外晃了晃。
對方正在給幫中也把繃帶從腰腹處固定在肩膀上,纏繞完最后一節繃帶,森鷗外順勢將手搭在中也肩膀上,隔著少年遙遙看過去。
“只是普通的松弛劑,首領最近經常眼瞼痙攣,我認為可能會有用得上它的地方。”森鷗外的話說的坦然:“400u的劑量對于正常人來說都是沒問題的,但是首領年紀大了,兩支200u的安瓶差不多剛剛好。”
身為港口Mafia醫療部總管,外科醫生很快的就讀懂了森鷗外想要傳達的意思。
需要斟酌用量的藥劑,用作舒緩松弛肌肉,國內還未對其進行正式的醫用審批,集合之前森醫生訴說的軍醫經歷,外科醫生輕而易舉的猜出了這是什么藥劑。
——肉毒素,用量稍有不慎就會致死的危險藥品。
消瘦的男人猛的抬頭,鎖緊眉頭緊盯著森鷗外,但第一時間沒有動作,而是謹慎小心的觀察著對方的神情,想要揣摩其意圖。
這恰恰是森鷗外想要看到的結果,男人松開中也的肩膀,輕輕拍了拍少年,示意對方走動起來試試繃帶的松緊程度。
中也繞著診所外圍兜起了圈子。
森鷗外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杰作,背對著外科醫生輕聲道:“我的醫術還是不錯的吧。”
說完,男人側過頭,微長的黑發一端垂落在肩上,紫紅的眼中一片平靜:“這一切都是為了港口Mafia,為了更好的首領和更好的橫濱。”
后半句話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聽起來很像耳語。
外科醫生猜測對方身上可能帶著監聽器,所以選擇用兩人都能讀懂方法傳遞著什么信息,并且也很會拿捏他的死穴。
為了港口Mafia嗎?
外科醫生還記得鋼琴師曾對『旗會』的存在下的定義。
旗幟是一種標志物,它在最早的時候用來代表氏族的存在,而挪用到現今,『旗會』以港口Mafia為號令,他們的一切行動終將指向港口Mafia的利益。
外科醫生放下手中的安瓶,心下了然。
在外科醫生的鎮痛劑和森鷗外的包扎處理下,一些輕微的動作已經不會影響中也的行動了。
還不知道自己變成了兩人交流的幌子,中也搖搖肩膀,關節處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三好少年對著兩位成年人道了謝,轉身就往門口的方向走去,雖然蘭波哥就在港口Mafia工作,但是自己現在已經醫好傷口了,就沒有任何理由再待在這個滿是黑/手/黨的場合了。
“中也君是要去找蘭波先生嗎?”森鷗外叫住了中也。
橘發少年頓住,轉身點點頭:“蘭波哥應該還在GSS那邊吧?”
“是還在啦——”
這次森鷗外和外科醫生兩個人都沒說話,中也眼睜睜的看著小診所的窗戶被從外面砸開,一顆卷毛腦袋露了出來。
太宰扶著窗戶邊框穩住身形,氣定神閑的打了個招呼:“喲,中也。”
中也眨眨眼,看著明顯在高于少年人身高的位置上設立的窗戶,又思索了一下太宰僅僅比自己高了那么幾厘米的身高。
對這方面很重視的中也帶偏了話題:“你這家伙是怎么爬上來的?”
“根本不用爬啦!”
隨著太宰的話語,少年的位置明顯越來越高,直到中也見到了拖著太宰站立而起的織田作。
不會讀空氣,沒太看懂中也臉上皺巴巴的表情,織田作沉吟片刻,學著太宰打了一聲招呼:“好久不見,中也。”
沒有人能接得住織田作的天然攻擊,總不好把對太宰的脾氣發泄在織田作身上的中也疲憊的揮揮手:“啊,好久不見,織田。”
“哎呀,兩位,好久不見。”森鷗外跟著中也的話,同樣對著一黑一紅的少年招呼了一聲。
太宰翻了個白眼,‘嘿咻’一聲翻過了窗戶,跳到了地面上,織田作緊隨其后。
重擊下撲朔起的灰塵飛到太宰身邊,嫌棄的宰咪大步撤離原地,還不忘吐槽森鷗外幾句:“大叔,你這里的衛生檢查一定是不合格的!”
森鷗外不置可否,笑瞇瞇的聳起肩膀。
對于宰型生物的神出鬼沒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中也忽略了太宰出現在這里的原因,追問起對方之前接過的話:“蘭波哥那邊怎么樣?”
“有港口Mafia在場,GSS很輕易的就被清收了。”
聽到這話,中也心中一緊,『羊』的那群還沒逃出來的孩子不會也被當成GSS的一員了吧?
太宰的眼神就像是看弱智,看起來小蛞蝓剛長出來不久的腦子又一次退化了。
“真是笨蛋,我們已經把那群小羊羔攆回羊圈里了。”太宰將手搭在腦后:“那群小孩可是纏著我們半天,尤其是織田作!身上掛滿的小孩都可以拿出去賣了。”
雖然用詞可能有些出入,但是太宰的形容絕對沒有夸大從的成分。跟太宰秀麗的面容下透漏出的冷意不同,明明是面癱臉,但是卻異常親和的織田作吸引了眾多活躍的小孩。
更何況兩人身上還掛著中也哥哥朋友的buff在。
雖然太宰并不承認這層身份就對了。
中也這才注意到織田作身上的夾克衫有些不正常的褶皺,單純以為是對方來的路上蹭歪的中也撓頭,說道:“謝了,算我欠你們一個人情。”
太宰的語氣充滿了嫌棄:“什么嘛?你現在就把自己當成飼養員了?”
中也捏緊的拳頭好懸就要落下了。
“對了。”一想到照顧『羊』的孩子就想到了小源小柴他們的囑托,中也問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一個抱著娃娃的小女孩,她的朋友小銀回去了嗎?”
“那個啊”
“沒有哦,那個小女孩還可憐兮兮的問織田作‘中也哥哥什么時候能把小銀帶回來’呢。”
對那個聲音小小的、怯懦的女孩子印象很深,織田作在一旁附和的點起頭。
中也剛松緩了一點的神情又一次凝重起來。
“不過——”太宰賣起了關子。
“什么?”中也急忙追問。
“我用一些手段追問過那個二把手柚杏了。”太宰托著下巴,輕描淡寫的把威脅恐嚇的過程揭過:“據說那個兄妹失蹤有一段時間了,負責采購食物的二人在一次外出的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
“根據那個二把手的了解,他們應該是碰上了那段時間活躍在擂缽街的人販子,專門拐一些弱小的異能者兒童賣去東京。”
第 69 章
東京?
為什么要大費周章的把幾個小孩子拐到東京?
“而且好像不是個例哦。”森鷗外插話:“港口Mafia也出現過底層人員失蹤事件。巧的是失蹤人員全部都是異能者, 雖然異能強度有所不同,但是無一例外都是身體素質較強的男性。”
外科醫生極快的瞥了他一眼,對在場一大三小擺擺手, 沖著森醫生說道:“藥品沒有任何問題,我叫人拿到車上去。”
“辛苦了。”森鷗外笑瞇瞇的回應了一聲。
跟費心用腦思索的中也不同,太宰注意到了兩個成年人之間的波動,鳶色的眸子眨了眨,在收回目光的時候跟森鷗外對上了視線。
不可否認, 人的一生中除去外表與性格,總會遇到那么幾個可以共通靈魂的人。如果安吾和織田作對太宰來說是永遠輻射的到的光線,那么這個紫眸的男人就像佇立在陽光背面的影子。
永遠揣著一副自若的笑容, 靈活運轉的頭腦, 極深的城府和魄力。
是遠遠看著會引起興趣,但是接觸起來絕對會相互排斥的同類。
太宰想, 如果沒有遇見仁一, 自己的未來很可能會跟森鷗外無限接近。
看著森鷗外從容不迫的樣子, 太宰停下了思緒,嫌惡吐吐舌頭。
織田作不明所以,關心的詢問太宰, 頭頂的呆毛像是探照燈一樣一伸一伸:“太宰,吃壞了什么東西犯惡心嗎?”
蒼天在上,織田作說這話絕對沒有半點別的意思。
但是森鷗外牽動著嘴角保持微笑弧度的肌肉頓時抽搐了起來;與之相反的, 太宰爆發出了‘鵝鵝’的笑聲。
“織田作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上最有趣的織田作!”
啊, 又被夸了。
織田作頗為苦惱的輕輕皺眉, 但依舊選擇寵溺家中幼崽,老大哥開口:“雖然太宰總是這么說, 但是我其實根本就是個無趣的人吧。”
“怎么會?”太宰開始憤憤不平:“我不準你這么說自己,你是家里最最最最有趣的人!比中也不知道有趣了多少倍!”
“你說你的就好了,不要帶上我啊!”
比中也嗎?
織田作思量了一下家中幾個小弟,隨后贊同的點點頭。
“喂,織田你不要總是慣著他啊!”
好巧不巧,偏偏遇到了家里最難搞的人和家里最寵最難搞的人組合,中也感覺這一天下來頭發都掉了一大把了。
太宰全當沒聽見中也的話,扯開嘴角對他漏出了一個鬼笑。
中也上來就想給太宰一腳,但是礙于傷口剛包扎好沒多久,剛一抬腿就疼的齜牙咧嘴。
“哈哈哈哈哈哈,小蛞蝓現在連爬行都很困難了嗎?”
太宰還在一旁瘋狂挑釁中也,織田作注意到了中也身上隱約起伏的紅光,一把攔住了上躥下跳的宰型生物。
“好了,太宰。你跟中也玩的也很開心嘛,這么看來中也的有趣程度只比低一點點。”
太宰噎住了,張嘴想反駁對方。
但是
在織田作眼里,太宰樂此不疲的挑釁中也=太宰覺得中也很有趣。
天然紅毛完全不覺得太宰是單純看不慣中也,想給對方添堵,一但中也鬧心了,太宰就快樂了。
雖然事情的大概率結局是快樂完被中也追著打架。
這不是邏輯完全自洽了嗎
太宰垂下頭,立刻就沒有了剛才的興奮勁,蔫蔫的任由織田作攔著他。
第一次目睹坂口家鬧劇的森鷗外臉上的笑都要掛不住了,是什么讓坂口仁一養了這么一大窩鬧哄哄的孩子還鬧而不自知的?
要傳達的消息已經說完了,還趕著回港口Mafia的森鷗外禮貌發話:“我等下要回去工作了,你們還要在這里待一會嗎?”
小診所已經沒有繼續營業下去的必要了,擂缽街的事情解決了,往后會出現在這里的患者只會更少。
小診所的定位已經從最開始謀求生計掙點小錢的地方變成了現在的廢棄房屋,平日里只用它堆積一點藥物和藏點東西的森鷗外不介意把這地方暫借出去賣坂口仁一一個人情。
“不需要啦——”太宰拒絕了森鷗外,隨后帶著織田作和中也離開了。
“我們要去哪?”
眼看幾人走的不是回家的路線,中也問道。
“當然是去解決你最擔心的事了。”太宰翻了個白眼:“免得小蛞蝓一沖動做出什么悔恨終身的事情。”
“喂,我也沒到那種地步吧!”
“嗨嗨~”太宰聽進去了,但顯然不信,敷衍的對著身后的中也擺擺手。
織田作適時插到兩人中間,新奇的環顧四周:“這一地帶我們好像沒有來過。”
中也的注意力被轉移了,也打量起附近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的城區。
“當然沒來過,畢竟亂步剛到這里也沒有幾天。”
太宰拐了個彎,看到了前面一個街口的老舊四層辦公樓,最下層是一個咖啡廳,立在外面的廣告牌上還殘留著擦去了一半的招聘信息。
折騰了整整一天,太陽已經西斜,也到了上班族下班的時間,來往的人流多了起來,隔著玻璃門太宰幾人看到了里面差不多要坐滿了的咖啡廳。
還有正事要做,三個崽崽走進大樓,踏上了前往四層的電梯。
隨著電梯到達樓層的‘叮’響,一開電梯門三人就看到了敞開的木門,門上掛著一個空白的牌匾,還沒有寫上字。
“你們好慢唔”
熟悉的聲音從屋內傳來,躺在可以調節靠背弧度的沙發椅上,亂步將腿隨意搭在桌子上,垂下來的手臂左右晃著。
“沒辦法啦,誰叫中也這個笨蛋剛好中招了。”
太宰自來熟的躍進房間,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福澤先生叉著雙手,安靜的坐在椅子上靠墻休息,看到幾個孩子來了后起身。
曾憑借自身太過肅穆的氣場嚇哭過小孩,因此同樣不招小貓咪喜歡的白發男子對著亂步開口:“你們要待很久嗎?需要我去漩渦咖啡廳給你們叫幾分晚餐嗎?”
亂步沉吟片刻,瞇著眼睛‘唔’了幾聲,隨后一錘定音:“麻煩啦社長,不過只需要下樓點幾份晚餐就好啦,告訴老板等到客人少了之后讓服務生送上來!”
福澤先生點點頭,表示理解,隨后出門。
“那么現在——”
亂步坐直身子,神氣的看著找了三把椅子坐在眼前的小伙伴。
偵探社現在的硬件軟件的配置都齊全了,安置了一整片事務員辦公的區域目前還空空如也,隨便提溜著凳子坐過來的三個人盯著亂步。
備受矚目的亂步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中選擇了最無關緊要的問題:“中也的傷沒問題了嗎?”
“傷?什么傷?誰受傷了?”
空間里側的一扇門應聲而開,與謝野晶子手里還拿著一本沒放下的厚書,短發在空中劃過好看的弧線。
“是我。”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的中也緩緩舉起手:“但已經沒事了,包扎過了。”
晶子皺著小臉看著中也身上熟悉的包扎手法,兩三步上前伸手戳了戳對方肩膀處漏出來的繃帶,還不忘拉踩一下森鷗外:
“那個無良醫生竟然沒有一如既往的敷衍了事。”
亂步在椅子上轉了個圈,隨后慢悠悠開口:“晶子,幫中也治療一下吧。”
“應該不是什么重傷吧。”晶子觀察了一下中也的肢體活動:“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森醫生的手藝還是不錯的,靜養的話四五天就能好了。”
“”
聽到這話,亂步陷入了沉默,桌子旁邊只剩下一圈圈轉椅子的承軸發出的‘咯啦’聲。
就在晶子已經給中也復查過傷口,因為遲遲沒有聽到亂步回復而感到奇怪的時候,太宰先一步開口:“亂步這么說總有一定的道理,我們就聽他的好了!”
短發少女看了看亂步,又看了看太宰。
因為森鷗外拜托幫助仁一選小洋裝,而陰差陽錯的留在坂口家好幾天了的晶子也逐漸摸清了坂口家的生物鏈。
作為頂級頭腦的亂步雖然有些孩子氣,但是毋容置疑,他說的話在坂口家有著絕對的地位。連一向高傲的綾辻行人都表示這位小偵探正經的話還是可以聽聽的。
“好吧。”晶子聳聳肩,隨后極具反差的轉頭對中也獰笑:“來享受一下醫治的過程吧。”
“等等什么?”
跟平日冷靜的形象完全不同,一提到這個話題就轉性了的與謝野晶子此時壓迫感十足。纖細的少女氣勢不斷高漲,甚至在中也眼中凝聚成張著血盆大口的惡魔。
“哇哦~”
太宰蹲在織田作身后,側著漏出兩只眼睛看著眼前這一幕。
晶子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把大砍刀,一步步朝著中也走去。極有韻律的腳踏聲在中也耳中卻像是死神的喪鐘,完全不知道對方要干什么的中也本能升起一種極為不妙的恐懼。
“給你介紹一下好了。”晶子舉起手中的砍刀:“我的異能力——『請君勿死』,只要你還有一口氣,我都能把你救回來。不過前提是——”
旁觀的織田作身子一僵,『天衣無縫』自發的給了自家主人預告。
糟了,已經是『天衣無縫』都判定危險的程度了嗎?
看到了五秒后的畫面,織田作利落的把太宰扔到亂步的椅子上,將椅子轉一圈,讓兩個崽崽背靠醫治現場。
“織田作,你干嘛!我還要看中也出糗!”
“這個還是不要看了吧。”織田作貼心的伸手,一左一右蓋住太宰和亂步的眼睛。
至于織田作為什么這么說?
端著餐點上樓送餐的降谷零剛推開虛掩著的門,就看到了躺倒在血泊里的人和一位扛著砍刀的少女。
這是案發現場?
第 70 章
自從接到琴酒的命令后, 降谷零就馬不停蹄的打報告跑來了橫濱,并且成功的通過了一家咖啡廳的面試。
漩渦咖啡廳的老板是一位很好的中年人,一個人幾乎最好的品性都出現在了他的身上——老實、溫厚并且慈祥。所以他對待新招來的服務生總是很好, 絲毫不介意降谷零在上班時間去處理一些突兀的電話。
這倒是搞得降谷零有些不自在,閑下來的時候會盡力多為咖啡廳研發一些餐點,也正因那一手很不錯的廚藝,咖啡廳的人流量在用餐時間多了不少。
剛剛處理完今天的用餐晚高峰,樓上一家剛開辦不久的偵探社的社長就跑下來訂了六人份的餐點。
這倒是不多見, 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是據降谷零的觀察,四樓的偵探社還沒正式開張, 只有寥寥二三人的樣子。
端著托盤上樓的青年一邊暗自思索是不是來客人了, 一邊推開了虛掩著的門。
然后——
人民好公安親臨案發現場。
躺在血泊中的少年看起來已經沒有了生氣,降谷零幾乎都觀察不到對方胸口的起伏, 一副只出氣不進氣的樣子。兇手顯然就是那位提著柴刀的少女, 對方甚至張狂的連作案工具都不處理掉!
更加讓降谷零感到毛骨悚然的是現場明顯還有其他幾人的身影在, 但是沒有一個人去制止這樁慘案。
冷靜,冷靜,這里是橫濱。
降谷零默默安撫著自己, 隨后努力扯開營業式微笑,裝作一副膽怯的樣子朝辦公桌旁望去:“請問是你們的餐點嗎?”
在橫濱,一個撞見殺人現場的普通人會是什么反應?
一定是一邊擔心自己的生命, 一邊懼怕這些殺人犯;但同時要謹記自己好不容易找來的工作,為了不讓這些黑惡勢力從中做手腳害的自己丟掉這份糊口的工作, 還會小心翼翼露出討好的臉色:
“我什么都沒看見, 如果需要的話,我現在就可以離開。”
“不需要哦。”
降谷零的營業式微笑一僵, 仿若定格動畫一樣一頓一頓的抬頭。
亂步就坦然的坐在椅子上,翠綠的眸子中映射著降谷零瞳孔地震的樣子。
“哇哦——”還擠在椅子一旁的太宰看著面前這個好心人之一發出驚嘆。
織田作顯然也想起了對方,但是苦于他不知道對方的名字,紅發少年極為認真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思考,最后似乎終于找到了沒差的稱呼方法:“你好,前警官先生?”
好的,原本只是瞳孔地震的降谷零現在幾乎要瞳孔爆炸了。
喂喂,這個殺手是怎么知道自己公安身份的啊!
難道自己在黑衣組織隱藏的很好的身份也只是自以為是嗎?
亂步長嘆一口氣,吐槽道:“過了這么久,你的推理能力還是一如既往的差勁呢。”
憑借無與倫比的演技和觀察推理能力給公安暗中傳遞了不少重要情報的降谷零緩緩打出個問號。
但這話從亂步嘴里說出來,臥底先生也沒什么可反駁的。
作為曾被亂步智商碾壓的警校實習生坦然的接受了這位天才少年的批評,降谷零垂下頭,自暴自棄了一般把晚餐放在桌子上。
亂步小小的歡呼了一聲,跳下椅子急不可耐的拆開美味的三明治。
不得不的說,雖然自己老爹的實習生們笨笨的,但其中有兩個廚藝是真的還不錯。看在三明治的份上,亂步也樂得向降谷零解釋一下對方自閉的緣由:
“你和織田作唯一一次見面就是在仁一家的宴會上,織田作明顯是通過你當時的動作推斷出你前警官的身份的。”
動作
金發青年出場的時候已經是事件末尾了,由于他和景光沒有等到任務目標的出現,反而聽到了隔壁房間的槍聲,而后破窗而入,鉗制住了少年殺手的行動。
后來那個叫做織田作的殺手還從自己和景光身上奪走了配槍
“就是這里。”亂步好心提醒:“正面人士不會偷偷躲過仁一家的安檢將配槍待進場,但是在織田作利落的、稍有不慎可能會喪命的反擊動作中沒有第一時間下死手開槍,反而依舊選擇以壓制為主的格斗路數。”
“這可是臥底的大忌,明顯的不能再明顯的違和感。”
織田作表示贊同:“一般只有追查現場的警察先生才會在遇到殺手的時候依舊優先選擇讓對方繳械投降。”
“那也就是說”降谷零身上冒出一股冷汗,渾身汗毛倒豎:“我們的臥底身份”
“這個暫時可以放心,當時在場的普通人顯然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降谷零聽到這話剛松的一口氣,在聽到太宰的話后又一次提了起來:“但是非普通人就不確定了哦。”
非普通人?
心臟就像在做過山車,臥底先生憋住一口氣,腦海中閃過一張張面容,最后定格在波浪金色長發女人身上。
當時提供訊息的人確實是貝爾摩德,任務負責人也是貝爾摩德,那次任務的報告者也是貝爾摩德,并且在組織內被稱為‘千面魔女’的女人也有能力混在當時的人群中。
但是最后的任務報告并沒有匯報現場突然出現的意外,zero和hiro還一度以為是貝爾摩德沒在現場的緣故,這么看來對方很有可能目睹了全程但是選擇將那份懷疑隱瞞了下來。
降谷零也不確定貝爾摩德是否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琴酒,或者是傳到了組織內部選擇釣魚執法。
想起還在東京地界跟萊伊執行任務的景光,金發青年心中難免升起焦急。
亂步看了他兩眼,撇撇嘴剛想出聲安撫,幾人的思緒就被另一邊墻角處的喊聲吸引過去了。
只見中也大呼一口氣,猛地從地面上彈射而起,像是噩夢驚醒一般急促的呼吸著。
其實也跟噩夢驚醒差不多了,在生與死的那個界限好像成功的接觸到了什么東西,中也腦中一片混亂。畫面具體是什么已經記不太清了,但是那種撲面而來的危險和侵略感幾乎下一秒就要扼殺名為中也的存在。
這導致他對于晶子的治療方式都沒什么不滿的感覺,神色松怔的努力回憶著那個似是而非的夢境。
見狀,太宰從椅子上撿起幾張打印紙,它原本被夾在亂步和太宰兩人中間,在亂步跳下去之后失去了一方的支撐,資料輕飄飄的掉在了椅子上。
太宰看都沒看,將從GSS那里奪過來的資料團成團,‘咻’的一下扔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里。
“命中!”太宰孩子氣的拍拍手,隨后也跳下椅子,拉著織田作跑去吃晚飯。
看起來好像真的為了在辦公桌上裝配一個放零食的保險箱,亂步欽點的辦公桌極其寬敞,圍一圈坐滿人也絕對不會有什么問題。
“晶子!來吃晚飯啦!”亂步揮揮手,貼心的喊道:“小橘貓你也是,現在傷口都沒有問題啦,就不要再賴著不動了!”
小伙伴的聲音喚醒了中也,少年伸手摸向了腰側,發現那里真的光潔一片,傷口消失不見了。
“早就說過了,我的治療效果翻倍。”晶子甩了甩柴刀上的血。
中也默默吐槽:“如果方式再溫柔一點就好了。”
“嗯?你有什么不滿嗎?”
眼看剛剛恢復了正常的晶子又要向惡魔形象進發,中也一個鯉魚打挺起身,一溜煙跑去吃飯。
降谷零的手藝真的很不錯,亂步吃的不亦樂乎,連一向對餐點很挑剔的太宰都乖巧的一口一口嚼著三明治。
辦公桌三面整整齊齊坐滿了五個小孩,料想最后一份應該是給偵探社大人準備的,剛剛有了新情報要給幼馴染分享的降谷零打算離開。
“社長已經回家了,最后一份飯是給你準備的。”亂步嘴里嚼著東西,嘟囔的不是很清晰。
降谷零躊躇片刻,不知道要不要坐下。
“快點來啦!”亂步拍了拍身邊的空位:“你今天還有一項任務就是送我們回家!”
送他們回家?這是什么保姆行為。
哦,對。
金發青年看向叉著腰的亂步,師傅的兒子是個路癡來著。
“我才不是!我只是覺得根本沒有必要用我聰明的大腦去記那些彎彎繞的路線!”
晶子雖然不認識降谷零,但是依舊給了對方一個‘你懂得’的眼神。
接受到信號的降谷心中默默流淚。
他當然懂,遙想當年,一起實習的警校五人組誰沒遭受過亂步的摧殘。
對方總是不聽師傅的話,不讓跟著一起上班就又哭又鬧,跟著上班讓乖乖待在辦公室就偷偷溜出來。
通常跟著師傅出警回來之后,迎接他們的就是空空如也的辦公室,和師傅下達的絕對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找亂步回來。
拜托,找一只聰明到另一維度的小貓咪已經很難了,況且對方還路癡,出走路線完全隨心所欲。這跟只給你一個沒有題干的填空題,讓你全盲猜對方要出什么題一樣完成度基本為零。
“所以說是你們太笨了!目前為止成功找到過我一次的人只有伊達航!”
“那是因為你那天偷偷給他留了張字條。”降谷零小小聲吐槽。
“能讓我留下字條也說明他有本事,誰叫他的觀察細節能力比你們都強,而且還暖心,成功的猜中了我那天去的地方是新開的糕點作坊!”
“嗨嗨~”
降谷零舉手認栽,不打算跟亂步繼續爭下去了,血與淚的事實證明,沒有人能吵的贏亂步。他可不是松田陣平那個吵不贏也要吵的家伙。
說起來
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他們了啊
“很快啦。”亂步自顧自的點點頭:“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會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