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棄(已修)
梁好覺得自己太機智了, 養(yǎng)育了二十年的孩子除非是像梁家一樣不把她當人看,否則一般家庭哪能輕易就能把抱錯的孩子說送走就送走。
她壓著心里的喜悅:“可以,我等?鄭萍萍回來就會?主動去?找你們。”能拖一天是一天, 還能讓趾高氣昂瞧不起鄉(xiāng)下人的鄭萍萍回歸她本來的家庭。
黃麗梅失望不已?, 她想著今天就能帶女兒回家, 從此以后一家人團團圓圓。
丈夫都已?經(jīng)發(fā)話了,她只得妥協(xié):“好吧, 媽媽在家里等?著你, 一定讓你開開心心回家。”
黃麗梅在聞家吃過?午飯舍不得走,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聞家今天有?大喜事, 壓根沒有?招待客人的打算。
夫妻倆留下五十塊錢的份子錢,在太陽下山前離開春風大隊去?縣城找鄭蕊,聞巖親自開車送他們。
車上,黃麗梅忍不住打聽聞巖在部?隊的職務(wù),聞巖回答說自己是通訊兵。她又問聞巖的文化水平,他回答從小參軍沒念過?書,黃麗梅如鯁在喉。
她越想越難受,心里自責得不行。親生閨女被抱錯, 嫁的丈夫既沒文化又沒本事。如果晚一年結(jié)婚多好, 她絕對給女兒找個?有?文化有?鐵飯碗工作的丈夫。
自己這個?女婿看起來就不像是好相處的人,萬一夫妻之間起了爭執(zhí)動手打人怎么辦。女兒那么瘦弱的身體, 怎么能撐得住他一拳。
黃麗梅心里擔憂的不行,仿佛下一秒就會?看到?聞巖對梁好動手導致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和她天各一方。
她憋屈又著急,但是也?明白女兒還沒回家,想做什么都得跟丈夫商量, 更不能現(xiàn)在就干涉女兒的生活。
聞巖一路上話不多,把人送到?城里又去?了一趟廢品站挑了些材料回家, 廢品站的老頭調(diào)侃回收的金屬廢品還沒送去?打包站就被他買完了。
聞巖麻利付了錢,又去?把訂好的縫紉機帶回家。
自從有?了汽車進城更加便捷,只要想進城就能隨時隨地開車去?采購,來回才半小時。
聞溪和三哥在水井邊上洗完碗,三哥去?收拾廚房,二嫂坐在二哥屋門外的門檻幫他們補舊衣服,這才是他幻想中的嫂子。
他眼神偷瞄四周,試圖尋找梁好的蹤跡。她不會?真的要跟城里父母回去?吧?四哥該多難受啊。
汽車聲音在門口響起,春妮伸著脖子往外面?看。
她只見過?幾次小汽車,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嫁到?了有?小轎車的家庭。
即便汽車跟自己沒關(guān)系,可聽著就很厲害。
聞二山去?河里沖了澡,上午熱得他渾身大汗,等?太陽下山月亮出來就是他人生最重要的時刻了,他還特地用了老四給他買的肥皂,身上帶著肥皂的清香味。
春妮見著特地刮了胡子的新婚丈夫,害羞地低下了頭。
聞巖讓聞溪幫忙把東西搬到?雜物間,家里農(nóng)具都放在用雨棚搭的車庫邊上,雜物間是專門用來堆放從外面?弄回來的實驗材料。
名義上是材料,其?實都是廢銅爛鐵,不過?梁好不挑。
只要是金屬類的垃圾她都要,比如鋁制品、黃銅、厚鐵板、薄鐵皮、鐵塊、鐵渣等?等?。
聞巖不懂材料,他只知道梁好需要金屬廢品,所以每次進城都會?繞去?回收站給她買一些。
聞溪來搬東西,聞二山也?來幫忙。
聞巖隨口問:“梁好呢?”
聞溪和二哥搬著縫紉機,他動作吃力地回答,
“沒看見,我還以為她和城里父母離開了。”
春妮指了指二樓,聲如蚊蚋,
“她在樓上,好像在裝東西,有?好一會?兒了。”
梁好正好裝完太陽能熱水器,她拍拍手站起身,俯視著院子里的眾人。
“好了,我們女同胞可以在家里洗熱水澡了。”
聞溪故意找茬:“這么熱的天還要洗熱水澡,你不怕把自己燙熟了。”
梁好伸出纖長的食指左右搖晃,
“少年郎,一場秋雨一場寒,我們女同志可不像你皮糙肉厚,我們洗熱水澡對身體好。”回想起這具身體痛經(jīng)的死去?活來,以后即便是三伏天她也?不敢再用冷水洗澡。
聞溪沖她做鬼臉:“那我也?要洗熱水澡。”
春妮剛剛還在想著待會?兒等?廚房沒人她就進去?燒一鍋熱水擦一擦身上的汗,沒想到?弟妹竟然貼心的在家里裝了洗熱水澡的東西。
她不知道太陽能是啥,看起來像是太陽把鐵箱里的水曬熱后從樓頂?shù)乃淅锝拥?洗澡間。
嫁之前她擔心過?家里男人太多會?不方便。這一大家子男人能按時吃飯就不錯了,大老爺們過?得粗糙,她嫁過?來之前心里挺沒底的。
沒想到?別人嘴里不好相處的弟妹面?冷心熱,在家里弄了女人專用的廁所和洗澡間。
她不是矯情,只是家里就一個?廁所,家庭人口又都是男人占大多數(shù),萬一不小心撞上多尷尬。
看來她爹說得沒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別人嘴里的評價不如自己親自接觸。只看這一點,她就覺得梁好不是別人嘴里假清高的人。
聞二山和老五正準備把縫紉機搬去?老四屋里。
梁好連忙大聲阻止:“縫紉機搬去?你們屋,這是我倆送你們的新婚禮物,我和他可不會?做衣服。”
聞二山和春妮同時抬頭,面?露迷茫。
聞巖把車停好,不緊不慢走近解釋,
“二哥,縫紉機放你們屋里吧。咱家只有?嫂子心靈手巧會?縫補衣服。我手笨,梁好忙著學習,而?且我們以后可能會?經(jīng)常出門,放在我們屋里不方便。”
話全都讓老四說完了,聞二山能想到?的拒絕說辭全都被堵了回去?。
他只得無奈妥協(xié):“放堂屋吧,咱家堂屋大,正好放在窗戶邊上,家里誰用都方便。”這么貴重的東西,又讓老四夫妻倆破費了。
梁好忙不迭點頭,只要不放自己屋里就行。
春妮受寵若驚,說實話她心里挺怕老四,大概是對方當過?兵的緣故,身上氣場格外嚇人,站在她面?前就像一堵高墻似的,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她得仰望聞巖。
聞家的老三和老五她都打聽過?,沒啥大毛病,甚至還有?人在觀望老三的婚事。
唯獨只有?老四,別人的評價有?好有?壞,不知道從哪傳出來據(jù)說他兇起來連女人都打。
她說服自己的原因是嫁給老二她就是家里的嫂子,老四看在哥哥的份上應(yīng)該不會?動手打人。
這才嫁過?來不到?一天,她就對老四夫妻倆改觀。春妮不用動腦子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嫉妒聞家,所以才故意在背地里亂嚼舌根,想讓聞家?guī)仔值苋⒉坏?媳婦鬧矛盾。
她打小在村里長大,前兩?年跟婆婆斗智斗勇,這種招數(shù)見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
她前婆婆就喜歡在外面?造謠她不孝順,生產(chǎn)社成?天拉磨的騾子都沒她累,偏偏婆婆還對她不滿意。
她考慮和聞二山結(jié)婚主要有?幾點原因。聞二山不油嘴滑舌喜歡埋頭做事,是個?老實男人;其?次就是沒有?公婆,這是最重要的一點,她受夠了惡婆婆欺人太甚;再然后才是他的家庭條件。
畢竟自己是二婚,只想找個?順心順意的過?日子,她最不怕的就是吃苦。聞二山雖然年齡大卻是頭婚,沒有?前妻和孩子糾纏不清。
夜幕降臨,梁好躺在床上揉肚子。
“我有?點心慌,下個?月的例假會?不會?更痛?”
聞巖幫她收拾好桌面?亂七八糟的草稿紙。
“我買了熱水壺,到?時候難受你就躺在床上,把熱水壺放在肚子上熱敷。”
梁好裹著被子發(fā)出痛苦哀嚎。
前面?有?多囂張后面?就有?多慘痛。剛穿越來的那個?月沒有?生理期,第二個?月有?點痛能忍忍,前幾天的生理期痛得她在床上打滾。
她試圖回想原身姑娘以前的遭遇,寒冬臘月只能住在草垛里受凍。所以說自己穿越來的那個?月是新手保護期,保護期過?了身體就開始抗議了。
也?怪她前一陣兒在大城市沒忍住嘴,嫌熱一天吃兩?三根冰棍兒,原本就不太好的身體底子變得更差了。
這跟自己預(yù)想的長命百歲有?點出入,梁好只能在計劃里加上一條:下次親生父母帶她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醫(yī)院體檢開一堆補藥。
她身體底子這么差跟梁家脫不了關(guān)系,反觀鄭萍萍一直在鄭家受益,讓他們帶她去?做體檢不過?分?吧?
當夜,二哥屋里傳來了動靜,梁好一骨碌坐起來。
“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聞巖起身開燈看了眼窗外,按著她躺回去?。
“今天是二哥的新婚夜,有?事明天再問。”
梁好忍住心里的好奇,她好像聽到?了二嫂在哭。
新婚夜為什么哭?喜極而?泣嗎?
隔天一早,聞二山精神抖擻從屋里出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容。
聞三河連忙挪開臉沒眼看。
聞溪不怕挨打:“二哥,你臉上的笑容太蕩漾了,收一收吧。”
聞二山?jīng)]在意他的沒大沒小,反而?拉著老三滿腔喜悅不知道該如何傾訴。
聞巖給梁好接了洗臉水放進屋里,知道她好奇,他特地站過?來跟著一起聽,待會?再轉(zhuǎn)述給她。
聞二山不介意老四旁聽,都是自己的親弟弟。
“昨晚上春妮見了血,你們說奇不奇怪?”
聞三河驚訝:“咋回事啊?二哥你是不是太粗魯了?你這樣可不行。”
聞二山嘴角壓不住笑容:“去?你的,我是那種人嗎!”
原來昨天晚上發(fā)出來的動靜的確是春妮的聲音。
聞二山?jīng)]啥經(jīng)驗,但他沒吃過?豬肉見過?豬跑,知道男人女人之間就是干柴烈火摟在一起,情不自禁就會?了。
春妮的前任丈夫性格懦弱,啥事兒都靠親媽。說好聽點叫孝順,說難聽點就是沒主見,離了親媽活不了。
春妮沒娘,對方?jīng)]有?爹,倆人都不知道夫妻之間那檔子事兒該怎么做,于是結(jié)婚兩?年就躺在床上牽著手,一直等?著孩子出生。
周同志出事(已修)
梁好聽完聞巖的轉(zhuǎn)述神情迷茫:“所以就?是說二嫂結(jié)婚兩年不孕不育的原因找到了?”
聞巖含糊其辭回答。
梁好抓著他衣服還想追問更多細節(jié)。
“二哥怎么知道是黃花閨女呢?他不是沒結(jié)過婚嗎?”
聞巖耳根發(fā)紅, 這?個話?題不適合白天聊。
“這?個得問醫(yī)生,跟人體生理構(gòu)造有關(guān),醫(yī)學上應(yīng)該會有解釋。”
梁好低著頭陷入沉思?, 醫(yī)學啊, 她可以查查信息庫。
聞巖心知肚明她不懂, 因為這?個時?候的高考并沒有加入生物這?一科目,更別提能找到生物書。后來的生物書才有兩性?特征的介紹, 她再聰明也有迷糊的時?候。
然而就?在他松了一口氣的時?候, 梁好突然抬頭。
“男人和?女人要怎么結(jié)合?”
聞巖呼吸滿了半拍, 整張臉漲的通紅。
“你是好奇還是”
梁好一本正經(jīng)跟他討論:“我?看我?聽說懷孕后可以緩解痛經(jīng)的癥狀, 要不咱倆試試?”
她還挺想?生一群孩子的,她研究的方向很廣,主攻的肯定是航天。她可以把用不上的知識教給孩子,死了還能把智腦傳下?去?,相?信用不了三?代傳承就?能在太空旅行。
聞巖努力克制情緒試圖冷靜,然而紊亂的呼吸還是出賣了他的緊張。
“你才23歲,還要考大學,孩子現(xiàn)在出生對你而言有點太早了。”
聞巖心里一沉, 難道命運又轉(zhuǎn)了回來?上一世她差不多是同一時?期確認了懷孕。
梁好卻覺得時?間剛剛好:“現(xiàn)在不是正好嗎?我?考上大學更沒有時?間生孩子, 不如趁著上學前把孩子生了。”
她盤算著計劃:“今年懷孕,明年生孩子。等孩子長大能照顧弟弟妹妹再生一個, 生三?個孩子穩(wěn)妥一點,萬一老大生下?來不夠聰明呢。”
聞巖連忙制止她的幻想?:“生一個就?夠了,第一胎是兒子就?不能多生了。”
梁好滿腦袋問號:“誰規(guī)定的?”
聞巖無奈:“政策不允許。”普通人可以偷偷把孩子掛在親戚名下?。可梁好不行,她被各路勢力盯著, 萬一遇上紅眼病舉報就?有數(shù)不盡的麻煩。
梁好不滿撅嘴,看來多子多福的計劃行不通了, 實在不行以后開個班算了。
“一個就?一個吧,希望他能繼承我?的智商,最不起碼得有我?一半聰明。”否則她不放心把智腦交給孩子。
聞巖心里隱隱期待:“你先慎重考慮,我?支持你的一切決定,孩子生下?來有我?照顧。”上輩子他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這?一世他不會再缺席。
梁好驚訝問他:“你不想?要孩子嗎?”
“我?尊重你的意愿。”
這?個時?代的人把傳宗接代看得比命還重要,他竟然覺得沒有孩子無所謂。
梁好的打算是能生趕緊生,上學后可就?沒時?間整天閑坐著養(yǎng)胎了,她的時?間都是黃金。
她期待地搓手?手?想?對他上手?,聞巖按著躁動的她。
“等晚上吧,白天不合適。”
梁好以為他在害羞:“行吧,不差這?一天時?間。”
聞巖眉眼溫柔注視著她,看她急切的樣?子恐怕是巴不得年底就?能懷上,果然是對科研愛的深沉。
春妮急急忙忙起床做飯,結(jié)婚第一天起晚,恐怕全家人都餓著肚子在等她做飯。
她心里著急得不行,剛進廚房就?和?聞二山撞了個滿懷。
聞二山詫異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起這?么早干啥?給你蒸了個蛋準備端屋里去?。”
春妮紅著臉從他懷里退出來。
“我?我?來做早飯。”
聞二山嘖了一聲:“你做啥早飯?你身上不舒服趕緊回床上歇著。”
春妮仰著頭呆呆地望著他,新婚媳婦不用早起做飯嗎?
聞二山把碗放她手?上:“發(fā)啥呆呢?你不想?回床上躺著休息先把早飯吃了。”
春妮心情復(fù)雜地端著碗進了堂屋,屋里就?差她一個人沒來吃早飯。
梁好主動跟二嫂打招呼:“二哥說你身體不舒服得睡到中午起床,他特地去?廚房給你蒸蛋呢。”
春妮低落的情緒不到三?秒就?煙消云散,原來不是自己?被排外,是怕打擾她休息才沒叫他吃飯。
她眼尖看到梁好手?上黑漆漆的餅子,連忙端著碗坐在她對面。
“我?給你分一半吧,這?么多我?吃不完。”她碗里這?分量起碼得放了四顆蛋,老四媳婦只能吃黑漆漆的餅子,她怎么好意思?吃這?么多雞蛋。
梁好連忙俯身抱著碗:“不用不用,我?這?是特地搭配的營養(yǎng)早餐,我?今天不能吃雞蛋。”
她得后天才能吃水煮蛋。雞蛋雖然補,但是吃多了容易膽固醇增高。
春妮卻不知道原因,一聽她今天不能吃雞蛋,想?到肯定是自己?占了她的份額。梁好死活不要蒸雞蛋,春妮愧疚之余心里忍不住憐愛她。
吃完早飯家里男人都去?地里干活,春妮把大隊給自家分配的鵝鴨趕去?屋子后面的池塘。
她回到家無所事事,地里用不上她。梁好在屋里不知道做什么,聞溪也神出鬼沒不見蹤影。
看到堂屋放著的縫紉機,這?是老四家送的賀禮,她帶來的嫁妝有布料,干脆給老四家做一套睡覺穿的衣服。
春妮說做就?做,縫紉機沒一會兒就?響了起來。
梁好正在屋里給老周寫信,通篇啰里八嗦的廢話?洋洋灑灑寫了整整六張信紙,老周看到信肯定要感動哭了。
與此同時?。
搜救人員終于到了車禍發(fā)生地。
入秋后斷斷續(xù)續(xù)下?了一周的雨,誰都沒想?到路上會發(fā)生山體滑坡。
前后的護送車都沒事,只有周謙友的汽車被山上滾下?來的巨樹砸到,公路狹窄沒有護欄,汽車當場掉了下?去?。
路邊就?是斜坡,盡管不陡可斜坡特別長。
路邊泥土松軟沒有固定繩索的安全位置,只能現(xiàn)場開出一條路下?去?營救。
斜坡望不到底,誰也不知道汽車里的人情況如何。
周謙友已經(jīng)五十歲了,他的情況最讓人揪心。
車里除了擔任司機的警衛(wèi)員以外還有秘書和?孟高飛。
探路的人分為兩撥,一撥人在路上拉著繩子,另一撥人順著繩子從一腳一個深坑的斜坡下?去?尋找汽車。
現(xiàn)場的情況極其?不好,以腳下?泥土的松軟程度,汽車很有可能會被泥土掩埋。
說不定他們腳上踩到的就?是掩埋汽車的地方。
天上下?著毛毛雨,給搜救增加了困難。
山崖底下?,車里的人心態(tài)格外好。
汽車被一棵樹擋著搖搖欲墜,地面泥土濕軟,如果貿(mào)然打開車門?恐怕會造成汽車繼續(xù)下?墜。
周謙友樂呵呵安慰他們:“兩位年輕同志眉頭皺的都能夾蒼蠅了,年輕人不要害怕遇到挫折,咱們要往好的方向想?一想?。比方說梁好的改裝技術(shù)真不錯,汽車從山坡滾下?來玻璃都沒碎,不知道這?是什么材料,能不能給我?們其?他同志的汽車也裝上。”
警衛(wèi)員自責當時?沒有加速沖出去?,或許就?能避免汽車被樹砸到。
秘書揪心周同志的身體問題,周同志心臟有毛病,可千萬不能復(fù)發(fā)。
孟高飛情況嚴重一點,他第一時?間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撲過去?保護周同志,額頭撞在玻璃上出了血。
他強顏歡笑跟著附和?:“我?覺得有必要普及,這?個玻璃技術(shù)如果用在我?們的軍車上恐怕真能防彈。”
周謙友調(diào)侃著取笑他:“你呀,一看就?沒認真聽,梁好那個鬼機靈早就?說了玻璃是防彈材質(zhì),她說她的汽車能開上戰(zhàn)場呢。”
孟高飛有聽到過這?句話?,不過他當時?不相?信。他覺得梁好沒上過戰(zhàn)場,可能不知道戰(zhàn)場有多兇險,肯定是吹噓的成分比較大。
這?回他不得不相?信了。
汽車里的人等了一天一夜的營救,大家輪流休息觀察車窗外的情況。
好在車內(nèi)有東西墊肚子,干糧不好吃總比沒有強。
當天晚上12點左右,頭頂上突然亮起了白光。
是手?電筒的燈光!
他們兩天沒有進水,后面幾乎沒怎么說話?,嗓子沙啞喊出來的聲音根本聽不到。
孟高飛情急之下?掏出訓練的哨子,
“你們捂上耳朵,我?吹哨子把他們引來。”
隨著響亮的哨聲響起,搜救隊終于救出來了四個人。
謝天謝地,周同志沒有出問題,并且他心態(tài)很好心臟病也沒有復(fù)發(fā)。
孟高飛默默在心里道謝,感謝梁好嫂子,他們聊天都在圍繞著汽車和?梁好才穩(wěn)住了周同志的情緒。
萬幸的是他們沒有擅自從汽車出來,汽車卡在一個很危險的地段,稍微不注意恐怕就?要掉到更陡峭的山坡,到時?候估計搜救難度會更大。
只是人救出來了,汽車要怎么帶走又是個問題。
丟棄是不可能的,這?輛汽車救了他們四個人的性?命,并且從這?么陡峭的山崖掉下?來一點事都沒有,從部隊撥出來的搜救小隊都想?把這?輛車帶回去?好好研究研究,這?玻璃到底是用啥做的?
他們的軍車玻璃那么牢固,也不見得能從這?么高的坡掉下?來還完好無損。
周同志的汽車只有車身被刮蹭,汽車其?他部位都只是變臟了,甚至還能正常發(fā)動。
救援人員把人背了上去?,孟高飛的戰(zhàn)友們則是圍著汽車討論如何偷偷檢查車窗材質(zhì),他們在心里幻想?如果周同志不要這?輛汽車就?好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周同志住院后第一件事就?是讓搜救隊務(wù)必把他的汽車送回來。
經(jīng)過這?一次的事,這?輛汽車不再是普通公用車,未來他退休只會選擇帶著這?一輛車離開。
文遠征聽說老搭檔住院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汽車,心里不由得產(chǎn)生好奇。這?輛汽車到底有什么吸引力?竟然讓老周住院還心心念念。
他讓李遠去?調(diào)查情況,得到的回答是這?輛車被梁好幫忙改裝過,從山崖上掉下?去?絲毫無損。
文遠征撐著下?巴考慮:“老李,你說我?是不是也該換一輛更加結(jié)實的汽車?”
我有精神潔癖(已修)
鄭萍萍哭哭啼啼收拾完自己的東西, 黃麗梅于心不忍卻強忍著?沒有挽留。
黃麗梅忍不住叮囑:“萍萍,你在家要懂事,聽你爸媽的話知道嗎?”
鄭萍萍抽泣著?點頭, 心里埋怨他們的無情, 養(yǎng)了?她二十年只是因為沒有血緣關(guān)系就要把她趕走。還好自己未雨綢繆提前買房子寫了?趙凱的名?字, 不然以后她和趙凱結(jié)婚都沒有地方住。
想到自己的戀人,鄭萍萍心里才好受了些。
“媽, 不, 阿姨, 您和叔叔要保重身體, 原諒我以后不能為你們養(yǎng)老送終,我舍不得?你們。”
鄭萍萍帶著?哭腔試圖用親情打動黃麗梅,可黃麗梅滿腦子都在想親生女兒,即便再舍不得?也要把鄭萍萍送走。
鄭萍萍被送上車,她抹掉眼淚憤恨不平,要不是梁好突然出現(xiàn)在S市,自己的人生不會變成這樣。
她為什?么就不能死在鄉(xiāng)下?!
聞巖借用浴室把自己從里到外?搓了?一遍,香皂都能把他腌入味兒了?。
梁好面上絲毫沒有緊張, 她心里躍躍欲試。要是自己這個?月懷孕下?個?月就不用痛經(jīng)了?, 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鄉(xiāng)下?夜間?基本都是早早休息,九點就安靜了?。
聞巖擔心她害羞特?地點了?煤油燈, 沒有開燈。
事實上大隊通電后用電的人并不多?,家家戶戶為了?節(jié)省電費都是繼續(xù)用煤油燈,沒有人奢侈到每天開燈。
梁好裹著?濕漉漉的頭發(fā)進屋,“二嫂剛給了?我一身新衣服說是她今天做的睡衣, 你的還沒做出來,等測量了?二哥的體型給你做大一碼。”
聞巖雙手?放在膝蓋, “二嫂給你就收下?吧。”
他說可以收,梁好就不用擔心后面回禮的事,一切都有聞巖替她安排妥當。
聞巖拉著?她坐下?,梁好還以為他要開始了?,被他順勢拉著?坐在腿上。
她低聲驚呼:“我沒碰到你傷口吧?”
聞巖揚起唇角輕笑:“傷口早就不疼了?,自從你幫我把傷口修復(fù),下?雨沒再復(fù)發(fā)過。”
梁好這才?徹底放心:“雖然你傷口好了?,但不能長期進行高強度訓練,否則還有可能復(fù)發(fā),我并不確定你的傷能恢復(fù)到什?么程度。”
聞巖攬著?她盈盈一握的腰身:“能讓我恢復(fù)正?常生活已經(jīng)是意外?之喜,我會好好愛護自己的身體。”
梁好水潤潤的杏眼一眨不眨盯著?他,總覺得?他的嘴巴今天晚上格外?粉嫩。
聞巖微微側(cè)身和她拉開距離:“入秋了?,先把頭發(fā)擦干再做正?事。”
聽他一本正?經(jīng)說要做正?事,梁好“噗嗤”笑出來。
她靠在他懷里,懶洋洋地被伺候著?,聞巖任勞任怨為她擦干頭發(fā)。
就在聞巖以為她睡著?了?的時?候,梁好突然轉(zhuǎn)頭。
“手?動擦頭發(fā)好浪費時?間?,我需要吹頭發(fā)的工具讓頭發(fā)快速變干。”
聞巖笑著?問她:“吹風機嗎?”
梁好果斷搖頭:“我看見過理發(fā)店用吹風機,還得?拿在手?上才?能烘干頭發(fā),而且看著?不安全,萬一頭發(fā)被吸進去好危險。”
“我想要個?坐著?就能烘干頭發(fā)的工具,最好還能讓房間?變得?暖和。”
聞巖心想這不就是空調(diào),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梁好自己又否決了?。
“不行,功率太大電費是一筆大開銷,得?辛苦你們?nèi)ド缴隙?砍點柴,我覺得?家里可以弄一個?大鐵爐烤火。”
家里不缺房間?,嫌小還能現(xiàn)蓋,反正?院子夠大。她能想到最省錢省力的辦法?就是烤火爐。山上的柴不要錢,爐子她可以用厚鐵板做,四舍五入又省了?一筆。
“廚房有烤火的火坑,不過家里人多?坐不下?。不如單獨弄一間?烤火屋,白天你可以在里面學習。”
梁好覺得?他的建議不錯:“就聽你的。”
她說完就要從他腿上下?來,擦干頭發(fā)只想睡覺,生孩子的事明天再說吧。
聞巖卻拉著?她的手?腕,緊緊把她箍在懷里。
梁好輕咬了?一口他手?腕:“我困了?,想睡覺。”
聞巖壓著?嗓子低聲誘哄她:“睡前做運動可以讓你睡眠質(zhì)量更好。”
梁好瞬間?來了?精神:“什?么運動?”
她最近總是做夢,盡管不是噩夢,可是做完夢醒來感覺渾身疲憊,每天都要賴床才?能起來。
聞巖抓著?她的手?,讓她勾住他的脖子。
他要站起身,“抱緊。”
梁好懂事地配合,生怕自己掉地上。
她剛被放在床上,正?想裹著?被子滾進床鋪睡覺,頃刻間?身上壓下?一道黑影,彼此間?唇齒相貼在一起。
她的后頸被他用手?墊著?,反復(fù)摩挲讓她感到發(fā)癢,忍不住發(fā)笑就被他趁虛而入,靈巧地撬開她的唇,唇與舌你追我趕追逐糾纏。
這不是他們之間?第一次接吻,基本每天都有早安吻和晚安吻,有時?候情難自禁會引火失控,但聞巖硬生生靠著?自制力隱忍著?才?沒有嚇到她。
上輩子他們沒有感情就有了?孩子,這一世?他想讓感情水到渠成后再進行下?一步。
經(jīng)過三個?月的相處,彼此之間?已經(jīng)互相了?解,他摸清楚了?她的性?子。她嘴上沒說過,可對他的特?殊和例外?證明她對他同樣有好感。
他親吻間?含糊其辭:“害怕嗎?”
梁好聲音帶著?自己都沒聽過的嬌軟。
“不怕。”還很舒服。
聞巖的吻在她臉頰、額頭、側(cè)耳細細密密落下?,這是曾經(jīng)沒有過的親密無間?。
他的吻落在不同地方,點起一片焰火。
梁好仿佛第一次上體育課的笨學生,被他指導著?該如何進行健身運動。
她感覺自己要著?火了?,新睡衣還沒試穿就和體育課的衣服一起蹬到地上。
他的吻很濕、很燙,但卻兇猛激烈。每觸碰一處,她就會忍不住顫抖,連聲音都帶著?可憐兮兮的羞惱。
聞巖喘著?粗氣,眼里翻滾著?濃濃的情愫,扣在她腰上的手?青筋暴露,他在極力克制著?自己。
梁好眼神迷離望著?他,她眼角沾著?淚花,口中吐出來的句子變成羞人的輕喘氣音。
她臉上的神色似乎在問他為什?么不繼續(xù),她也確實是這個?想法?。
聞巖和她緊貼在一起,倆人心貼著?心沒有任何阻擋。
他呼吸急促,極力克制著?:“我怕你后悔,生孩子的痛可能比痛經(jīng)更痛。”
梁好只是望著?他,她的回答是勾著?他的腰,雙臂環(huán)上他結(jié)實堅固的后背。
聞巖的后背并不平整,她能摸到受過傷的痕跡,一道道傷疤是他帶回來的勛章。
她輕輕撫摸著?他的傷疤:“疼嗎?”
聞巖咬著?牙尋找方位:“還好,疼只是一瞬間?,變成疤痕就沒感覺了?。”
梁好心里說不出的感受,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有難過的情緒,是在心疼他嗎?
她把腦袋埋在他胸口低聲道:“我好像在心疼你,心里酸酸漲漲說不出來的感覺。”
下?一刻,她神情瞬間?凝固,吃痛地反應(yīng)過來后抗拒地想推開他。
梁好想伸腿蹬他,偏偏一動就下?意識吸冷氣。
聞巖抓著?她的手?安撫:“乖,等會兒就不痛了?。”
她感覺自己像被釘子釘在床上:“我不想鍛煉了?,我覺得?我能睡著?。”
好痛,沒人告訴她會這么痛,她大概明白昨晚二嫂為什?么會鬧出動靜了?。
她咬著?下?唇,生怕被隔墻有耳。
好在聞巖在設(shè)計房子的時?候特?地把房間?分開,臥室隔壁是堂屋,聲音不會傳過去。
只是看著?她不敢發(fā)出聲音的模樣,聞巖差點沒忍住當場交代。
梁好捶打他胸膛:“我不該心疼你,我就應(yīng)該心疼現(xiàn)在的我自己。”
聞巖抓著?她的小拳頭輕吻。
好不容易緩過勁兒,梁好終于不掙扎了?,貌似好像是有點舒服,可剛剛的痛也是真痛。
體育課一直進行到后半夜,聞巖去接了?熱水幫她處理的干干凈凈。
梁好累得?睜不開眼,果然睡前運動有助于睡眠,她失去意識前不由得?慶幸還好政策只允許生一個?孩子。
一覺睡到了?早上九點,期間?她聽到聞溪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好幾?次,但因為太困當做沒聽到。
她身上很清爽,沒有黏黏糊糊的感覺,床上的床單好像也換了?一套。
梁好躺在床上咬牙切齒,難怪他中途好幾?次停下?來問自己害不害怕,原來會這么痛。
隨即她靈光一現(xiàn),聞巖怎么知道會痛呢?
梁好氣哼哼起床,腳踩在地上頓時?呲牙咧嘴,她一定要找他問清楚。
她揉著?腰出門正?巧遇到聞巖從廚房出來,他手?上端著?紅棗小米粥,她又像癟了?氣的氣球挪開視線。
吃人嘴軟,等她吃完再問!
家里的二哥三哥去了?地里,二嫂去放鴨子,聞溪不知道躥去了?哪里。
梁好咬著?勺子:“你好像懂得?很多?。”
聞巖沒聽明白她的意思?:“紅棗小米粥補氣血,你要是喜歡經(jīng)常給你做。”
梁好放下?勺子,眼神直勾勾盯著?他,
“你怎么知道會痛?昨晚反復(fù)問我好幾?次。”
聞巖霎時?間?哭笑不得?:“醫(yī)生是這么說的。”
這個?理由似乎沒問題,梁好繼續(xù)埋頭喝粥。
聞巖被質(zhì)疑沒有感到冒犯,反而高興得?不行,她這么問是不是代表她心里也有他?
梁好吃完早餐,想了?想還是覺得?要把話說明白。
“我有精神潔癖,如果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只接受離婚,孩子得?跟我。”
聞巖神色嚴肅對她保證:“我不會,如果我犯了?錯誤就讓我凈身出戶,財產(chǎn)和孩子都不會跟你搶。”
梁好安心的同時?感到好笑:“咱們家這條件才?有多?少夫妻共同財產(chǎn)啊。”壓根用不到他凈身出戶。
聞巖摸了?摸她發(fā)頂:“那就把我以后所有的財產(chǎn)都留給孩子。”
梁好嘴角噙著?笑,孩子的事還沒影呢,他都開始給孩子隔空畫大餅了?。
打起來了(已修)
聞溪興匆匆從外面跑回來, 他滿臉喜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撿錢了。
“梁好!那個偷你爸媽的女賊回來了,她們大隊的人都去看熱鬧呢。”
梁好剛喝下去的水差點噴出來。
“什?么賊?”
聞溪對著四哥擠眉弄眼, 四哥還讓他和三哥嚇過她。
“就是欺負你的那女的, 現(xiàn)在叫梁萍萍。”
梁好沒想到鄭家這么效率, 按照她的預(yù)期不應(yīng)該會拉扯一陣嗎?怎么這么快就把鄭萍萍送回來了。
她記得鄭萍萍在家很受寵,鄭家這么效率的么?
梁好和?聞巖面面相覷, 她不會要被接回去了吧。
聞溪疑惑的聲音傳來:“她回來你是不是要走啊?”
梁好故意逗他:“你不是嫌棄我嗎, 我走了你又能在家稱王稱霸了。”
聞溪垂著腦袋腳尖踢地:“你走了四哥會傷心。”
梁好長嘆一聲:“我還以為你會挽留我呢。”
聞溪瞬間抬頭, 眼巴巴瞅著她:“是不是我挽留你就不走了?”
他之前嫌棄過梁好, 梁好肯定也不喜歡他,他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能把梁好留下。
梁好假裝沉思:“可以考慮。”
聞溪立馬喜笑顏開?:“你留下來吧,這就是你的家。”
他圍在梁好身邊,小嘴叭叭說?個不停,什?么女孩到了年紀就要嫁出去的說?辭都搬了出來。
梁好被他念經(jīng)似的跟著煩得不行,最終無奈妥協(xié)。
“我就回去暫住一陣,這里?就是我家,我還能去哪。”
她聽八卦的時候稍微有所了解。這個時代女兒嫁出去不能長期住娘家, 否則會引發(fā)?家庭矛盾。
比如遺產(chǎn)繼承, 嫁出去的女兒如果住在家里?,到時候?qū)儆趦鹤拥倪z產(chǎn)就要被女兒分走。用別人的話來說?女兒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只有兒子才能給家里?傳宗接代,遺產(chǎn)給女兒等于送給了外人。
她看不上鄭家的三瓜兩?棗,但她上面還有不熟悉的哥哥嫂子,萬一人家不這么想呢。
所以她只準備回去住一陣, 聞巖說?她可以試試參加第一年高考,住在S市可以去圖書館看書, 高考前就回來。
鄭家再寵愛女兒,已經(jīng)出嫁的女兒總不至于還非要留在家里?吧?
聞溪得到確切的回答總算不纏著梁好,但他跑去纏著四哥借自行車。
“四哥,我想去看熱鬧,你就讓我騎車去唄,我給你們當?斥候,保準帶回來第一手情報。”
聞巖被他跟前跟后煩得不行,把自行車借給了他。
“自行車不要超載,騎車別抄小道?,走大路。”萬一栽坑里?能被人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
聞溪喜滋滋拿上自行車鑰匙出門,他的小伙伴還等著他一起去隔壁大隊看熱鬧。
鄭萍萍從被接回來就沒好臉色,真不敢相信眼前低矮破舊的泥巴房子竟然是自己的家。
梁大強夫妻倆殷勤地幫女兒拎著大包小包,王盼弟愛不釋手摩挲著手上的皮質(zhì)行李箱,心想這么值錢的小皮箱以后留給寶兒娶媳婦兒用。
院子里?散發(fā)?著廁所的臭味,鄭萍萍捂著鼻子。
她嫌棄地東張西望:“家里?哪來的一股臭味?”
王盼弟用力在空氣中嗅了嗅:“沒味兒啊,肯定是你剛從城里?回來不習慣,咱們鄉(xiāng)下空氣好著呢。”
鄭萍萍加快腳步進屋:“我住哪里??”
進屋后就是堂屋,左右兩?邊各一間房子。
王盼弟跟上來給她帶路:“這是你的屋。”
右邊的屋子被一道?簾子一分為二,左右兩?邊各是一張木頭床板,下面是兩?條長凳支撐。
鄭萍萍感?到不可思議:“我就住這里??”這屋子連十平米都不到還要住兩?個人。
王盼弟拍干凈床上的臟腳印:“是啊,這是你弟弟的屋子給你隔了一半,反正你要嫁出去,將就住著吧。”
鄭萍萍心里?沒來由冒起一陣火。
“梁好住哪,我要住她的房間。”
王盼弟連忙按著她坐下:“你跟她爭什?么,你現(xiàn)在住的可比她在家住的好多了。”
鄭萍萍不信:“我不管,我就要住梁好的屋子。”
王盼弟只得帶著她去院子里?。
“你怎么不信呢,小野/種又不是咱們家的種,讓她住牛圈都算我跟你爸心地善良了。”
鄭萍萍捏著鼻子后退,牛圈邊上就是茅坑,難怪院子里?臭味沖天。
她心里?不相信梁好住在廁所隔壁的牛圈,這種環(huán)境怎么可能睡得著。梁好看起來可不像是苦大仇深的模樣,任何人有過這種遭遇肯定會想方?設(shè)法報復(fù)原來的家人。
她不相信會有人以德報怨。
鄭萍萍提出質(zhì)疑:“梁好就住牛圈?她如果真在這種環(huán)境里?生活長大為什?么不回來報復(fù)你們?”
王盼弟冷笑:“這小野/種不知道?隨了誰,渾身上下骨頭硬嘴巴也硬。這些年我跟你爸打斷了十幾根麻繩才把她訓得服服帖帖,她躲我們都來不及,遇到我們都是一個勁往男人身后躲”
想到在拘留所的日子,王盼弟突然閉上嘴巴。
鄭萍萍打了個冷顫,她對親生父母并不熟悉,只是血型驗證她就是梁大強的孩子。此時此刻,她下意識對自己的親生父母產(chǎn)生了恐懼。
他們能把梁好打得服服帖帖,那自己呢?
王盼弟帶著她重新進屋。
“你就住這屋吧,你城里?的相好怎么說??”
鄭萍萍穩(wěn)住心神:“結(jié)婚日期是12月25,他通過我的關(guān)系才端上鐵飯碗,我改名?叫梁萍萍他也不敢毀親。”
這就是她的底氣。
她先在鄉(xiāng)下湊合住三個月,等婚期到了就回城,再也不跟這家人有瓜葛。
什?么親生父母,沒養(yǎng)過她還想從她身上拿好處,哪有這么好的事?
王盼弟頓時喜笑顏開?:“好好好,你能重新嫁去城里?再好不過,女婿工作努努力你就能當?官太?太?了。對了,你身上有沒有多余的錢?今天你回來,媽去割一斤豬肉回來給你們包餃子。”
王盼弟從不后悔換孩子,甚至得意兒子以后能去城里?當?人上人。生女兒就是為了幫扶弟弟。萍萍嫁得好,寶兒長大就能靠著姐姐去城里?上班。盡管孩子換回來了,但寶兒的前途穩(wěn)穩(wěn)當?當?。
鄭萍萍這些年攢了不少錢,可買房子花了一半,又借給趙凱不少錢讓他置辦新房家具。她手上只剩三百塊錢,這其中還包括給自己置辦嫁妝的錢。
她假裝為難:“媽,我手上錢不多只能給你五十。”
王盼弟精明的小眼珠子像耗子似的滴溜轉(zhuǎn),只能給五十說?明身上起碼有兩?百。
她臉上笑容愈發(fā)?和?藹:“五十夠了,我閨女真孝順,比沒用的小野/種懂事多了。”
鄭萍萍微微笑著糾正:“媽,她姓鄭,以后可別在外面一口一個小野/種,被人聽到了不好。”
王盼弟笑著應(yīng)和?,在鄭萍萍打開?箱子拿錢的時候,她和?丈夫踮著腳偷看放錢的位置。
不看不知道?,女兒的花錢包里?放著厚厚一疊大團結(jié)。
王盼弟貪婪地咽了咽口水。
當?初把梁好嫁出去她和?丈夫收了三十張票證,其中肉票十張、糧票十張、布票十張,還有一百元彩禮。
這筆錢她沒舍得動,留著寶兒長大娶媳婦兒。
可錢還沒捂熱乎他們倆就犯了事。不就是當?街罵了一位大領(lǐng)導,竟然罰了他們一百塊錢。不交錢就得坐牢,最后只能咬咬牙把錢交了。
沒有什?么比曾經(jīng)擁有過更讓人痛苦。罰款交出去幾乎要了她半條命,心被刀子割成了一片一片,更何況這一百塊錢跟天上掉下來沒差別。
王盼弟把梁好養(yǎng)大一分錢沒花。吃喝餓不死?就行、衣服是穿爛的破衣服重改、還得下地給家里?掙工分,最后賣出去白得一百塊錢和?三十張票。
早知道?會被罰錢,還不如把這筆錢藏起來或者揮霍了。
夫妻倆記下放錢的位置,王盼弟拿上錢出門買肉,梁大強和?女兒沒有話題,悶著腦袋去地里?干活。
鄭萍萍累了一路,她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決定換身衣服去外面逛逛。
她回家穿著連衣裙,鄉(xiāng)下天氣開?始轉(zhuǎn)涼,漏出來的小腿有點涼颼颼。
鄭萍萍剛穿上褲子,上半身只有一件小背心,突然余光瞥見門口被推開?了一道?縫隙。
她又氣又怒套上衣服,氣沖沖拉開?門把躲在門外的孩子揪了出來。
“你在偷看什?么!”
梁寶兒痛得大聲嚷嚷:“賠錢貨你把手撒開?,你以為你有多好看,胸前平的跟男人似的。”
鄭萍萍臉色漲紅,尷尬和?難為情讓她說?不出話,這就是跟她流著一樣血液的親弟弟。
她用力扯著梁寶兒的耳朵:“你給我道?歉!”
梁寶兒死?不道?歉,他一邊用腳踹鄭萍萍,嘴里?大聲喊人救他。娘說?他以后是家里?的頂梁柱,爹是家里?老?大,他就是老?二,娘們得伺候頂梁柱。
“臭娘們你撒手,等娘回來了我就去告狀,讓她狠狠收拾你。”
鄭萍萍以前被人捧著,尤其家里?都是表哥堂哥,她作為唯一的女孩子備受寵愛,誰知來到鄉(xiāng)下被所謂的親弟弟一口一句賠錢貨。
王盼弟買豬肉回來的路上,一輛黑色小轎車從她身邊疾馳而過。
汽車帶起路邊的灰塵揚了她一臉,她往地上啐了一口。
“趕著投胎啊!”
回到家,寶兒哭哭啼啼跑來找他告狀,耳朵通紅。
“媽,賠錢貨打我。”
王盼弟一瞬間沒反應(yīng)過來,以為是梁好。
她把豬肉交給兒子,挽起袖子就要抄家伙。
鄭萍萍從屋里?跑出來:“有你們這么教兒子的嗎,小小年紀敢偷看親姐換衣服,長大了是不是要當?流/氓?”
王盼弟表情訕訕:“你弟弟又不懂,你好好跟他說?話就是了,怎么還動手呢?”
鄭萍萍氣急敗壞:“我是在替你們教育他,他小小年紀不學好,等他長歪了就來不及了。”
梁大強站在大門口冷哼一聲:“哪有那么嚴重,城里?人才會窮講究。別忘了你在鄉(xiāng)下,這里?男人是天,你弟弟看你兩?眼又不會少一塊肉。”
鄭萍萍氣得哭著跑回房間,明明是梁寶兒的錯,卻沒人站在她這邊,全都成了她的不是。
王盼弟從兒子手上拿過豬肉:“下次別惹她了,你姐以后要嫁去城里?吃公?糧,你以后還得靠她給你媳婦呢。耳朵還疼不疼?媽給你餃子里?多放點肉,吃點肉補補。”
梁大強臉色鐵青,不悅道?:“慣得她一身臭毛病,早該換回來了。”
聞溪和?小伙伴趴在梁家房子后面看熱鬧,最精彩的情節(jié)是鄭萍萍和?梁寶兒打起來。他倆正打算離開?,沒想到又聽完了后一場熱鬧。
“狗娃,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你知道?吧?”
狗娃重重點頭:“阿水哥,我知道?,梁前進的姐姐就是偷了你四嫂親生父母的賊。”
聞溪學著大人的口吻拍了拍他肩膀,“只要你聽我的命令行事,以后我自行車后座都只載你。”
狗娃站直身體對他行禮:“收到,長官。”
夕陽西下,聞溪載著狗娃回到春風大隊,二嫂在田邊給家里?的鴨子割草。
聞溪單手騎車,揮著左手向二嫂打招呼:“二嫂,我先回家了。”
春妮笑著沖他吆喝:“路上小心點,我等你二哥下工一起回去。”
同大隊的社員湊在春妮身邊嘰嘰呱呱:“你咋不去學自行車?該不會你家男人不讓女人碰車吧?”
春妮臉上笑容淡了兩?分:“我不想學,我笨手笨腳怕把自行車摔壞了。再說?我又不出遠門,就算要進城我男人會騎三輪車載我。”
女人面上笑呵呵,心里?不信春妮的說?辭。聞溪一個小孩都能騎自行車,春妮怎么可能不想學。
“你呀,不能太?老?實?,得為自己著想。你嫁的晚,家里?好東西可別都被老?四家那位弄走了。”
女人話語間貶低梁好挑撥離間,春妮忍著火氣。
“嬸,做人不能太?利己。自行車是老?四花錢買的,本來就跟我沒關(guān)系,您可別在這煽風點火了。梁好做的三輪車一直都是我家二山在用,我們一家人關(guān)上門安心過日子,你不懂就不要亂說?。”
劉鐵梅面色尷尬,她就比春妮大兩?歲,只是結(jié)婚早勞累過度才顯得有些老?態(tài),春妮怎么好意思喊她嬸!
現(xiàn)在只是剛嫁過來,等她開?始伺候一大家子吃飯洗衣還要照顧孩子的時候,用不到兩?年肯定比自己更老?。
劉鐵梅假情假意嘆氣:“我好心好意為你打算,你反怪我多管閑事,算了算了,誰讓我心地善良。”
她換了個地方?割草,另一位社員沖春妮笑了笑。
“你別搭理她,劉鐵梅是出了名?的碎嘴,她跟大隊張知青關(guān)系好,你們家老?四媳婦和?張知青鬧過矛盾,劉鐵梅逢人就說?聞巖他媳婦的壞話。”
春妮默默把人名?記在心里?:“謝謝姐,我就說?老?四媳婦跟外面?zhèn)鞯牟灰粯印N壹捱M來前還擔心過,接觸了兩?天果然還得眼見為實?,老?四媳婦多好的性格,怎么就被人到處胡亂編排呢。”
陳愛蓮靠近她低聲道?:“她們見不得別人好。當?初想給聞巖說?親事,偏偏他看上了梁好。自從聞巖跟梁好結(jié)婚后家里?添置了自行車和?小汽車,那些人酸得眼睛都紅了。”
春妮喃喃自語:“難怪,老?四媳婦都不出門,外面的流言蜚語沒斷過,我還當?是誰跟我們家有仇呢。”
陳愛蓮的丈夫是民兵隊長王福。他趕牛車拉過聞巖和?梁好兩?口子進城,他說?夫妻倆性格脾氣好、出手還大方?,給了他一把水果糖還有跑腿費。
就沖這件事,陳愛蓮就不信私底下傳的閑話。
陳愛蓮提醒她:“回頭你家出面鬧一鬧,這些人就不敢背后亂說?話了,有些閑話傳多了別人就信以為真。”
春妮想到老?四家兩?口子的性格,讓他們出面鬧一鬧恐怕有點困難。
“我回去跟老?四媳婦說?一聲,她不在意這些,說?是要全力以赴參加考試呢。”
梁好在院子里?指導聞巖操作農(nóng)藥噴灑機,聞溪在邊上說?到激動的地方?唾沫星子滿天飛。
“梁前進在院子里?哭爹喊娘,他總算遇到克星了。”
“以后梁家有的是熱鬧看了。”
他說?得意猶未盡,梁好一心二用聽得津津有味。
梁好抽空表揚他:“很精彩,不愧是斥候。我已經(jīng)能想象到鄭萍萍嫌棄的樣子。可惜她不夠硬氣,要是她堅決住我住過的地方?多好啊。”
聞溪好奇問她:“你在梁家真的是睡牛棚嗎?”
梁好打趣道?:“不一定,冬天夜間太?冷的時候會去稻草垛里?睡,牛棚太?冷了,輪到我家放牛的時候才會睡在牛棚里?蹭一蹭熱量。”
“所以我每次最期待的就是輪到放牛。”
聞溪張著嘴不知所措,“他們不喜歡你,為什?么嫁你還要那么高的彩禮?”
梁好笑著看了眼聞巖:“因為他們是把我賣了,一百塊錢相當?于是買命錢,他們巴不得你哥是壞人,最好能讓我死?在外面。”
聞溪羞愧不安低下頭:“對不起。”
他那時候不懂,只聽說?梁家收了好多彩禮,以為梁好貪圖他哥的錢,所以對她沒好臉色。
梁好感?到意外,想不到叛逆小男孩會主動道?歉。
她收起笑容和?打趣,一本正經(jīng)教育他,
“你是小孩子,所以不怪你。以后記得長教訓,不要聽別人怎么說?,要相信自己的判斷。”
聞溪挺起胸膛:“我不是小孩子,我是男子漢,四哥說?勇于承認錯誤和?責任的人就是大人。”
梁好打斷他對大人的向往:“未必,很多大人也會逃避錯誤推卸責任,大人沒你想的那么成熟,不過你知錯就改的確是男子漢。”
聞溪的小腦袋瓜反應(yīng)不過來。
大人犯錯不敢承認錯誤,但是他敢,那他是男子漢還是大人呢?
黃麗梅把家里?徹底大掃除一遍,屬于鄭萍萍的物品全部換下來等著處理。
自從又被弟弟罵了一頓,她心里?不再抱有幻想,兩?個女兒不可能和?平共處。
本該被寵愛長大的女兒在鄉(xiāng)下吃了20多年的苦,回來還要和?鳩占鵲巢的孩子和?平共處,換誰心里?會好受?
她換位思考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是被抱錯的孩子,排斥反應(yīng)只會更激烈。
父親上門(已修)
黃麗梅把萍萍的床單被褥打包, 萍萍離開的時候只帶了衣服和生活用品。反正都要處理掉,不如讓丈夫順路送去豐收大隊給萍萍。
盡管心中有太多不舍,她還是想接回梁好, 自己?曾經(jīng)滿懷期待生下來的孩子。
只是在選床的時候又犯了難, 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嫁給鄉(xiāng)下沒?文化?的糙漢子, 她心里就難受。
黃麗梅只得求助丈夫:“咱家閨女的床是換單人的還是雙人床?”
“換個大的吧,小兩口回來?總不能讓人睡沙發(fā)?。以后?的事都說不準, 我估計離婚的事不大可能, 你要實在心里不舒服就找建剛聊聊天。”
他雖然不滿意聞巖, 但也?沒?那么抵觸。甚至下意識覺得對方不會平庸, 只是配他的女兒還是有點高攀了。
黃麗梅又來?到了弟弟家,吳玉鳳最近見怪不怪了。
天曉得她吃到了多么精彩的一口瓜,鄭萍萍竟然是被抱錯的孩子,鄭家的親閨女在鄉(xiāng)下被養(yǎng)了二十多年,據(jù)說還嫁給了沒?文化?的農(nóng)民。
吳玉鳳以前心里有多羨慕丈夫的親姐姐,如今只剩下滿滿的同情。
她手腳麻利倒了一杯熱水:“建剛帶志國去百貨商場給外甥女挑禮物去了,您先在家里坐會兒,我去買菜。”
黃麗梅要跟著去, 吳玉鳳攔著讓她坐下。
其?實吳玉鳳心里很納悶, 丈夫?qū)ι弦粋外甥女要多寵愛有多寵愛,逢年過節(jié)禮物不斷。這次親外甥女回來?又接受的這么快, 難道男人天生就心大?
梁好靠在聞巖身?上摸著微微凸起?的小腹,“你說這里面會不會已經(jīng)?有了孩子?”
聞巖銳利冷雋的五官此時此刻散發(fā)?著饜足感,他懶散地抓著梁好的手把玩。
“不會這么快。”
梁好仿佛一條魚似的滑進被窩,只露出一雙眼睛。
“為什么懷孕會這么慢?”每天上體育課好累, 她可以不用?動?,舒服也?是挺舒服, 然而縮短了她睡眠時間。
她以前生活的星球,前一天晚上想懷孕,第三天就能在醫(yī)院培育室見到與自己?有血緣關(guān)系的胚胎。
聞巖鉆進被窩攬著她纖細的腰肢:“有幾個運動?項目會增大懷孕的概率,你想不想試一試?”
梁好瞇著眼睛懶洋洋哼哼:“不要了,等肚子明天扁下去再說,說不定今天晚上已經(jīng)?有小寶寶了。”
自從開設(shè)了新科目,她晚十早八的作息被打破。第一天折騰到了兩三點,不過早上九點多才起?床。
最近幾天越來?越過分?,每天晚上都是凌晨才睡覺,可是11點身?體就已經(jīng)?開始排毒了。
梁好推了推身?邊的人:“明天能不能早點,讓我晚上11點前必須進入夢鄉(xiāng)。”
聞巖親親她的手心:“好,以后?提前上課。”
梁好困得睜不開眼,耳朵卻?悄悄泛紅。
睡前運動?叫體育課,以后?讓她怎么直視上課。
盡管早就做好回家的心理準備,可第二天早上起?床發(fā)?現(xiàn)院門口停著一輛汽車,梁好還是長長嘆了一口氣,這一天還是到來?了。
親生父親來?接她回家了。
梁好對鄭家沒?有感情,好感和惡感都沒?有。
不對,之前因為鄭萍萍的事她對鄭家沒?有好感。
自從知道鄭家是她的親人,她心情說不出的感受。
她替原身?姑娘感到難受,如果小時候沒?被抱錯,原身?姑娘肯定會有個不一樣的人生。
她來?的時候原身?姑娘剛停止心跳。家人和愛慕的人雙重?傷害拋棄,唯一的救命稻草被扯斷,被賣給據(jù)說有暴力?傾向的丈夫她在絕望崩潰痛苦的情緒里死在夢中,醫(yī)學上管這種叫腦死亡。看著像是睡著了,但卻?再也?醒不來?。
梁好想象不出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情緒,即便不能感同身?受也?會同情這命運可憐的姑娘。
然而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
鄭家同樣是受害者,她沒?有立場埋怨他們。
“今天就要接我回去嗎?”
鄭毅面對梁好格外小心翼翼又帶著討好,他和女兒之間還有間接造成的誤會。
盡管自己?有30年的為父經(jīng)?驗,但他對萍萍時常以嚴父的形象管束她,因為妻子溺愛女兒,如果自己?不嚴厲孩子只會被慣得更無法無天。
他盡可能讓自己?顯得和藹:“你想什么時候回?我都聽你的,一切以你的意愿為主。”
梁好被不熟悉的父親整得不會了,好像把她當成易碎的陶瓷小心哄著。還是老周好,從來?不會跟她這樣說話。
“吃過飯吧,順便我收拾一下東西。”
聞巖在課余時間給她分?析過,去s市最大的好處是圖書館很大、資料書多,她可以看任何想看的書,寄信去首都也?會更快,高考前復(fù)習她可以暫住在s市。
聞巖悄悄給她透露今年高考在12月,接下來?兩個月只要好好復(fù)習,哪怕語文考十分?也?能上大學。
梁好覺得他瞧不起?人,語文她閉著眼睛都能考十分?。
不過她認同了他的話,雖說自己?有信息庫,可里面的資料過于?先進不便拿出來?用?。
她得多了解這個世界知識,才能收著點發(fā)?力?。況且信息庫里的科技太發(fā)?達,哪怕自己?有心也?無力?,當下的材料首先就跟不上。
鄭毅忙前忙后?幫著搬東西,他上了年紀,和絕大多數(shù)中年男人一樣,稍微運動?一會兒就額頭冒汗大喘氣。
他絲毫沒?有怨言,反而樂在其?中,梁好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咳了兩聲:“你歇歇吧,家里人還沒?回來?,吃完午飯再搬也?來?得及。”
鄭毅樂呵呵挽起?袖子:“是不是要做午飯了?我來?給你打下手,我年輕時候也?會做飯呢。”
他想著做飯能拉近和女兒的關(guān)系,從進門到現(xiàn)在,他能看出來?梁好的手足無措。
他能理解,卻?也?難受。女兒對他生疏,何嘗不是因為之前受過太多苦不再相信親人可以依靠呢。
梁好磕磕巴巴攔著他:“不不不用?做飯,到時間就有人回來?做飯了。”
鄭毅感到詫異:“家里除了你還有誰?”
他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聞二山的新婚媳婦背著背簍趕著鴨子和鵝出門,聞家的男人應(yīng)該都在上工。
梁好老老實實搖頭:“聞巖好像去買菜了,要么就是找黑市買東西,他回來?就會做飯。”
鄭毅:
女兒當著他的面公然提黑市貿(mào)易,他能怎么辦?只得當沒?聽到。
他苦口婆心勸導:“女孩子要自強自立,等他回來?不知道啥時候,你能吃上熱乎飯嗎?”
梁好乖巧點頭:“能吃上,他會在飯點前趕回來?。家里都是他做飯,讓我下廚今天中午大家都要餓肚子。”
鄭毅不知道說什么好,他看了一眼手表,把兩邊袖子挽好就往廚房門口走去。
“這都快十一點了,你來?燒火,我做飯。”
開車的司機會做飯,他心知肚明領(lǐng)導為了拉近和女兒的關(guān)系主動?施展廚藝,他識眼色地在院子里幫忙砍柴,沒?有破壞父女倆和諧相處。
梁好不情不愿跟著他進了廚房。
“這是電飯鍋,做米飯就行?了。我洗菜吧,我炒的菜不好吃。”讓她進廚房又要浪費糧食了,本就不富裕的家庭被她霍霍糧食更是雪上加霜。
鄭毅心中的怪異感更強了。聞家的房子是整個大隊最有排面的水泥房,還是一層半的樓房,他一路過來?都沒?看到比聞家更氣派的房子。
聽說是聞巖用?退伍費修的房子,只是聞家怎么連電飯鍋都用?上了?一般家庭可用?不起?電飯鍋,起?碼得是雙職工或干部家庭才能購買。
聞巖的退伍費到底拿了多少?
回家(已修)
梁好在親爹的吩咐下往電飯鍋放了半鍋水。
“這些夠了嗎?”
鄭毅不太確定:“是一根手指的長度, 你量一量。”
梁好把食指扎進鍋里,水淹沒了整根手指。
她把手拿出來:“剛剛好。”
電飯鍋她會?使用,不用教。
鄭毅向她打聽:“你家電飯鍋也是黑市買的?”
梁好莫名看著親爹:“這還用買嗎?”
鄭毅的眉頭擰成一條毛毛蟲:“周同志送的?”哪怕是領(lǐng)導也不能跟他?搶親生女兒。
梁好神色迷茫:“不是啊, 造電飯鍋很難嗎?”她怎么可?能舍得?花錢買電飯鍋。
鄭毅突然想起來自己?的女兒連汽車都能造、高壓鍋都能自己?手搓, 造電飯鍋對她而言確實屬于低難度。
他?干笑?了兩聲:“我的錯, 是我狹隘了,只是電飯鍋在普通家庭很少?見。”
梁好點頭表示贊同:“你不夠了解我, 所以你不會?明白?花小?錢省大?錢的成就感。”
一百塊錢還要?票才?能買到電飯鍋, 可?一百塊錢的破爛能讓她造二十臺電飯鍋。
鄭毅訕訕道:“爸會?學著了解你, 以后你想要?什?么直接問家里要?, 不用特地節(jié)省。”
梁好沒有回答,她對親生父母很陌生,做不出伸手要?錢的事。唯一能讓她心安理得?要?錢的對象只有聞巖,因為他?們是合法夫妻。
鄭毅手忙腳亂炒了一盤茄子,他?平時都不做飯,手藝顯得?尤為生疏。
梁好卻看不出來,只覺得?他?很厲害,有條不紊把調(diào)料放進鍋里翻炒。
聞巖拎著一兜雞蛋回家, 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梁好在灶臺前燒火, 臉成了花貓,岳父正在炒菜。
看著岳父笨拙的動作, 他?連忙上前接過攤子。
“我來吧。”
明明是初秋,鄭毅做飯熱出了滿頭大?汗,他?把鍋鏟交給聞巖,嘴上忍不住埋怨。
“都快十二點了才?做飯。”
聞巖淡聲解釋道:“去買了點雞蛋和面粉。”
岳父炒的菜賣相不太好, 他?猜測味道可?能也
梁好不挑食,但是挑味道, 味道不好就一口不會?碰。
于是原本家里午飯只做一盆菜,今天來了客人他?又多做了青椒炒蛋、青椒肉絲以及熗藕片。
中?午家里人回來吃飯,聞三河抱著電飯鍋進堂屋。
“今天煮了多少?飯?電飯鍋都沉甸甸的。”
梁好咬著筷子思考:“八個人的飯,我舀了七杯米。”
家里米袋子放著小?搪瓷缸子用來舀米。
聞三河拍了拍電飯鍋:“差不多,咱家平時六個人正好五杯米。”
他?把電飯鍋放在桌子中?間,聞溪拿著飯勺揭開鍋蓋,頓時愣住了。
“這是稀飯還是米飯?”
稀飯的話有點干,米飯的話又有點稀。
梁好站起來:“肯定是米飯啊,下午還要?上工,喝粥哪吃得?飽。”
聞溪和她面面相覷,把勺子交給她。
“你看吧,這像是稀飯。”
梁好見到米湯泡飯倒吸一口涼氣?:“嘶,不是說加水超過手指的長度嗎?”
聞巖看了一眼?鍋里,找出問題所在。
“水放的有點多,是一截手指的長度。”
她心虛望天:“我還以為是一根手指呢。”
聞溪慶幸她只糟蹋了大?米,煮稀了還能湊合吃。
“你下廚真可?怕,以后千萬別進廚房了。”還好四哥會?做飯,不然她得?多敗家呀。
鄭毅尷尬地坐不住,他?正想說不如把水倒出來可?以當米湯喝。
聞二山大?手一揮:“就這么吃吧,放了不少?米呢,省得?喝湯了。”
今天中?午的飯很奇怪,米飯軟硬夾雜,上一口稀稀軟軟的米飯勉強能吃,下一口就是夾生的大?米。
桌上的青椒炒蛋和青椒肉沫被一掃而空,齁到令人難受的炒茄子原封不動。
如果是一般情況,聞巖為了照顧岳父的面子可?能會?忍著難吃解決掉無人問津的炒茄子。
但這不是一般情況。妻子和親生父親不熟,他?上來就對岳父獻殷勤,恐怕會?被誤解為鳳凰男。
他?絕對不是為自己?不想吃找借口。
梁好沒忍心打擊親爹:“雖然味道不太行,起碼這盤菜看起來像一盤菜。”
鄭毅嘴角微微抽搐,她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不是說有首都的教授給她補習語文嗎?語文是誰在教?
飯桌上所有人默契地沒有提起炒茄子,給鄭毅留了最后的面子。
聞二山和聞三河知道梁好親生父母的身份,這可?是市長親自給他?們下廚炒菜,嫌棄可?就顯得?不識好歹了。
春妮見這一桌子人奇奇怪怪,心想客人上門親自下廚難吃也得?給留點面子,把要?說出口的話憋了回去。
她想說可?以回鍋炒一炒,加點水煮面條,還是等客人走了自家留著解決吧。
梁好收拾完東西,聞巖給二哥和三哥一人留了點錢。
“大?米才?買回來夠吃兩個月,雞蛋不要?節(jié)省,家里現(xiàn)在有余糧,不要?在吃喝上節(jié)省。你們做的是體力活,聞溪正在長身體,該吃就吃。”
聞溪想跟著去城里,被四哥拒絕。
“以后還有進城的機會?。這次去城里暫住,我跟你四嫂都要?復(fù)習功課沒空管你,你去了不習慣。”
他?又把自行車鑰匙交給三哥,三輪車他?用不上基本都是二哥在開,平時帶著二嫂回娘家?guī)兔σ卜奖恪?br />
二哥有三輪車,三哥萬一出門辦事沒車不方便,他?干脆把自行車鑰匙交給三哥保管。
梁好把自己?的作業(yè)和書全都放在親爹的汽車。亂七八糟的教材書和課外書裝了整整三個化肥蛇皮袋,還有一個洗干凈的肥料編織袋裝著她和聞巖的換洗衣服。
她的廢銅爛鐵都沒拿上,只拿了無人機。
聞巖開著的車坐著梁好和鄭毅。
鄭毅想跟女兒坐在后排聊聊天聯(lián)絡(luò)感情,誰知女兒轉(zhuǎn)身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這女婿越看越礙眼?。
別人家女婿都是上趕著討好岳父,聞巖偏偏把他?當個普通長輩,稍微熱情一點都不肯。
娶到自己?閨女就是不一樣,這要?是還沒結(jié)婚,自己?高低得?讓他?吃點苦頭才?能拎東西進門提親。
汽車上路,大?隊的社員們交頭接耳,大?家早就聽說了梁好是被梁家抱錯的孩子,她親生父母是城里人,這一次就是被接回城里享福去了。
張雪梅瞪著汽車離開的方向恨恨跺腳,怎么什?么好事都輪到了梁好頭上!
有個會?開汽車的丈夫就算了,親生父親也開汽車親自來把她接回家,憑什?么啊!
怎么會?有人生下來命這么好!
此時此刻心里憋屈的還有另一個人。
站在張雪梅身后的何榮軒后悔不已,如果自己?當初堅定告訴父母他?想娶梁好,現(xiàn)在坐上汽車的人就是他?了。
他?認得?梁好的父親,A00002的車牌號他?見過。如果梁好的父母只是普通工人家庭他?不會?這么難受,偏偏梁好的親生父親是市長,他?太想進步了。
何榮軒心情復(fù)雜,嫉妒占了上風。聞巖一個沒文化的退伍兵都能跟梁好結(jié)婚,自己?憑什?么不行?
他?想起父母打聽到的內(nèi)部消息,今年會?恢復(fù)高考。他?一定要?考回S市,以大?學生的身份把梁好搶回來。
張雪梅悄悄拉了拉何榮軒的手,她對梁好親生父母的家庭情況一概不知。
“說不定汽車是為了面子借來的。”
何榮軒一把甩開她的手:“你能不能學點好的,整天只知道背后議論別人,你跟鄉(xiāng)下的長舌婦有什?么區(qū)別!”
張雪梅驚愕地看著他?:“你對我發(fā)火做什?么?當初是你躲起來不管梁好的死活,現(xiàn)在人家野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你又后悔沒抓住機會?了嗎?我告訴你沒門,咱倆已經(jīng)生米煮成熟飯了,你跟她永遠不可?能,我這就給我媽寫信。”
何榮軒又氣?又急,張雪梅說的全對,而他?也在她的故意誘惑下不小?心犯了錯誤,這是他?最不愿意面對的事實。
鄭毅上車前繃著臉故意表達對女婿的不滿。然而當汽車行駛了半個多小?時后,他?舒服地躺在座椅,還有專門蹬腳的的地方。不得?不說他?閨女造的汽車就是舒坦,這比在自家沙發(fā)上躺著還要?舒服。
他?甚至想讓女兒幫他?也改改汽車,不過他?不好意思厚著臉皮開口。
聞巖在前車的帶領(lǐng)下,汽車停在鄭家門口。
鄭家住的是老式洋房,房子很舊,占地面積小?,相比較普通的筒子樓已經(jīng)算得?上是洋氣?小?別墅了。
這房子是以前外國人留下的建筑,紅磚綠瓦尖頂、花窗玻璃、綠色植被附在墻上,整整齊齊一排。
家里的裝修并?不奢華,普普通通的木地板,棕色皮質(zhì)的沙發(fā),全屋都是紅木家具,電視機是黑色。
黃麗梅不知道丈夫回來的具體時間,聽到門口的汽車聲音連忙起身出去迎接。
自從丈夫出來后,兒子和兒媳婦的工作恢復(fù),她反倒是請了病假在家休息。以她目前的精神狀況,即便去工作也有心無力,注意力根本不能集中?。
醫(yī)生也說她不能勞累過度,于是就請了長假。
見到女兒下車,黃麗梅又開始捂著嘴哭了。
女兒從車上下來,她擦掉眼?淚上前迎接。
“路上累不累啊?肚子餓不餓?家里有水果,媽給你削兩個蘋果先墊墊肚子。”
梁好難以招架親生母親的熱情。
“不累不餓,蘋果可?以吃一個,不過得?先等我把東西全都歸置整齊。”
黃麗梅連連點頭:“好,媽帶你去看房間,搬東西有他?們幾個男人就夠了。”
黃麗梅不知道女兒喜歡什?么樣風格的房間,反正肯定不會?喜歡萍萍住過的風格。
于是她把房間按照洋人的風格調(diào)整,淺色的架子床上掛著一層層布幔與紗幔,就連屋子的窗簾也是如此,特地找人打了一套洋人風格的家具。
梁好的臥室被裝扮成了夢幻的白?粉色系,跟整個家的風格格格不入。
家里是兩層的復(fù)式樓房,一樓有兩間客房,二樓有三間臥室,梁好的房間在二樓。
夫妻倆特地把萍萍的房間改成了客房,把采光最好的房間讓出來給梁好。
麻袋別放屋里(已修)
梁好被帶到新臥室被震撼到不可思議。
“這是我的房間?”
這粉粉嫩嫩的裝扮像是小女孩喜歡的風格。
黃麗梅滿臉期待看著女兒:“媽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樣的房間?風格, 這種在外國叫公主房。”
梁好想說她不喜歡,可黃麗梅臉上討好的笑容讓她有?點說不出口,她怕她又哭了。
算了, 反正只是暫住。
聞巖一左一右拎著兩個肥料袋子進了客廳, 黃麗梅連忙攔著他?。
“麻袋不要往客廳放, 里面裝的是蔬菜吧?放在院子里就行。”
聞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不是瞎子, 對方眼里的嫌棄就差明晃晃寫在臉上。
黃麗梅覺得女婿真?是打哪看都不順眼, 沒文?化就算了還聽不懂人話, 越想越糟心。
梁好在房間?溜達了一圈, 拋開審美不談,這房間?也不是不能?住,起碼有?床有?桌子。
她遲遲沒等到聞巖上樓,好奇出來找他?。
按理說他?們帶的東西并不多,倆人就能?搞定,怎么還沒把?書帶上來?
見到樓梯拐角的親媽,她加快步子走過去,一眼望見站在客廳的聞巖。
她小?跑著下樓梯:“你?怎么不上來?我都在房間?等你?一會兒了。”等他?看到房間?肯定要大吃一驚。
黃麗梅跟著下樓:“我讓他?把?麻袋放院子里, 帶進屋子會弄臟地板。”
梁好回頭詫異地看著她:“這麻袋我們特地洗過, 一點都不臟。”
黃麗梅尷尬地笑了笑:“那放去廚房吧。”她是擔心菜上沾著泥巴把?客廳地板弄臟了。
梁好頓時一頭霧水:“放廚房干什么?這里面都是我學習要用?到的課本。”
黃麗梅臉色漲紅,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鉆進去。
鄭毅拎著另一個麻袋進屋, 間?接化解了妻子的尷尬。
他?在手上掂了掂麻袋的重量:“這麻袋拎在手里輕飄飄的像是裝著衣服,你?們秋冬天?就穿這么薄?”
梁好誠實地搖搖頭:“這是近期的衣服,我還沒有?買冬天?的棉服。”
她沒有?棉服,原身姑娘的舊棉襖是從梁大強穿爛的舊棉襖里掏出來的棉花改制, 不僅一股臭味還不保暖。
黃麗梅急于在女兒面前表現(xiàn)留下好印象:“舊的丟了就丟了,媽帶你?買新衣服。”
梁好沒有?直接拒絕, 只說有?空再去。
聞巖見到臥室的裝扮風格站在門口瞳孔地震,遲遲不敢抬腳進屋。
他?兩輩子加起來都沒住過這么粉的房間?。
他?站在門口遲疑:“我們要住這間?屋子?”
梁好理所當然點點頭:“是啊,他?們特地把?主臥讓出來改成這種風格。其實只要不覺得難看也挺好看的,我看了一會兒就習慣了。”
聞巖感覺身上背了一座大山,進屋的腳步格外沉重。這間?臥室給他?無從落腳的感覺,坐在床上也不是,坐在椅子上也很怪。
家具是適合身材嬌小?女性體型的高度,他?坐在椅子上像是搶了小?孩的椅子,一雙大長腿只能?直愣愣伸出去,放哪都嫌礙事。
幸好床是雙人大床,看長度不至于讓他?晚上睡覺蜷縮著身體。
他?坐了一會兒就站起來,幫忙把?麻袋里堆著的書籍課本全部掏出來整理歸置。
梁好坐在書桌前試了試高度,感覺桌子有?點矮,椅子有?點低,放不了腿很憋屈。
黃麗梅端著削好切成塊的蘋果上樓,她敲了敲門。
進屋后?見到女兒坐在書桌前連腿都沒地方放,她一霎間?心中?懊悔不已。
她忽略了女兒隨了外婆,不僅五官有?混血感,身高也隨了外婆。
黃麗梅小?時候聽母親提到過太?奶奶。太?奶奶是被送來和親的外國公主,但清國的皇帝嫌太?奶奶身材壯實就賞賜給了親弟弟某位親王。后?來親王被安排戍邊,太?奶奶跟隨親王去了最北的邊境,與老家隔河相望。
據(jù)說太?奶奶身高有?一米七八,比皇帝還高,于是被嫁給了驍勇善戰(zhàn)的太?爺爺,當時所有?親王里面只有?太?爺爺比太?奶奶高半個腦袋。
黃麗梅沒有?遺傳到母親的身高和混血五官。母親年輕時候五官身高格外扎眼,對外都自稱少數(shù)民族。
而自己的女兒遺傳了外婆的身高,五官反倒比外婆年輕時柔和一點,不會一眼被認為是外國人。
黃麗梅反應(yīng)過來只覺得自己愚蠢無比,心里擔心女婿占了女兒的便宜,卻把?女兒給忽視了。
“桌子肯定不習慣吧,媽重新讓人打一張。”
梁好并不知道親媽是為了擔心聞巖占便宜才故意把?桌子打造成了稍微小?一點的尺寸。
“湊合能?用?,再打一張有?點浪費。”
女兒如此?為家里著想,黃麗梅更加羞愧難當。
“沒事,你?嫂子屋里的桌子舊了,正好給她換上。”
梁好想說不用?,反正她白天?是去圖書館學習,用?不到臥室的書桌。
然而黃麗梅已經(jīng)急匆匆出去了。
梁好扎了一塊蘋果給聞巖投喂。
“他?們這么誠惶誠恐,弄得我不好意思?了。”
聞巖嘴角揚起無奈的笑:“你?媽是在防我,結(jié)果沒考慮到你?的身高,所以才羞愧面對你?。”
梁好沖他?豎起大拇指:“這你?都能?看得出來?我還以為是鄭萍萍用?過的桌子呢。”
聞巖理性分析:“她的東西應(yīng)該處理完了,既然著急讓你?回來住就不會把?鄭萍萍的東西拿出來讓你?難受。”
梁好心虛摳手:“誰能?想到他?們這么效率,明明當初為鄭萍萍大辦生日宴會,全家那么寵愛她,我隨口提了一句他?們就把?人送走,倒顯得我小?肚雞腸了。”
聞巖拉著她坐在身邊:“這本來就是你?的家,他?們是你?的親生父母,對于不喜歡的客人你?有?送客的權(quán)利。”
梁好還是覺得別扭,可能?因為自己沒有?代入親生孩子的身份,而是局外人的第三視角。
黃麗梅百忙之中?抽空詢問丈夫有?沒有?把?東西送去豐收大隊給萍萍,鄭毅只感到頭大。
“下次這種事別在家里問我,你?既然想讓梁好回來就不要再三心二?意。”好不容易把?女兒接回來,要是再被聽到他?們擔心萍萍,女兒會怎么想?
黃麗梅臉上閃過掙扎的情緒:“我就問最后?一次,只要萍萍過得好我就不會再管了。”
鄭毅招手喊來司機:“我沒去,你?讓老趙說。”
“我沒看出來異常,梁家很寵愛女兒,還特地給她弄了一間?臥室,我把?東西放下就離開了。”
黃麗梅整理的只是鄭萍萍用?過的床單被褥以及一些?沒來得及帶走的生活用?品,里面并沒有?貴重物。
得知萍萍過得不錯,她徹底放下心,不出意外后?半輩子就跟萍萍沒有?交集了。
黃麗梅做飯的時候越琢磨越不對,什么叫特地給萍萍弄了一間?臥室?
她晃了晃腦袋沒有?多想,說不定是女兒出嫁后?把?臥室給占用?了,萍萍被接回家才又單獨整理出來。
梁好收拾完臥室,和聞巖一前一后?下樓。
鄭毅給她打開電視:“白天?電視節(jié)目少,晚上電視節(jié)目才多一點。”
梁好之前在人家店里看電視挪不動?腳,這下家里電視給她開著,她坐在沙發(fā)上紋絲不動?。
一直到晚上開飯,梁好才依依不舍關(guān)掉電視,她揉了揉干澀的眼睛。
電視節(jié)目真?好看,就是有?點費眼睛。
郝紅梅和丈夫下班回家就見到了沙發(fā)上的梁好,她第一時間?打了招呼,梁好眼睛停在電視上根本沒挪開過。
她好幾次從梁好身邊路過,端茶送水放果盤都沒有?吸引到梁好分毫注意力。
丈夫讓她消停一會兒,郝紅梅心想她只是想和小?姑子打好關(guān)系,別又是鄭萍萍那種人就行。
想到萍萍,郝紅梅心里還有?點兒恍惚。貍貓換太?子這種事兒竟然真?實發(fā)生在自己身邊,以后?自己生了孩子第一時間?要先驗血。
黃麗梅從廚房出來吆喝該吃飯了,梁好摸了摸自己餓扁的肚子,不知不覺她看了四個小?時的電視。
“我就不用?介紹了,學智、紅梅,你?倆回來應(yīng)該跟你?妹妹打過招呼了。”
梁好慢了半拍反應(yīng)過來:“我剛才在看電視,沒注意有?人跟我打招呼。”
郝紅梅熱情笑著解釋:“你?看電視太?投入了,我在你?身邊路過好幾次你?都沒發(fā)現(xiàn)。”
梁好不太?確定地認人:“那你?是?”
黃麗梅讓大家入座開飯:“這是你?嫂子,先吃飯,等吃完飯再說。”
梁好看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親爹和聞巖。
“聞巖去哪兒了?”
黃麗梅給她碗里舀了半碗紅燒肉。
“他?跟你?爸出門了,好像有?點事。”
梁好低頭看著自己飯碗里堆成山似的肥肉。
“這有?點太?多了吧,半盤肉都在我碗里。”
桌上還有?三個人要吃飯呢,肉菜一大半分給她,她平時在家里都不會這么干。
“不多,剩下半盤我們仨夠吃了,家里經(jīng)常吃肉不差這一口。你?剛從鄉(xiāng)下回來得補補,瞧你?瘦成什么樣了。”
梁好半信半疑,最后?還是問親媽要了一個干凈碟子撥出來一半紅燒肉。
“聞巖還沒吃飯,我給他?留點。”
黃麗梅笑容凝固,女兒啥都好,怎么就是心里惦記著那個沒文?化的男人呢?
盡管心里不喜歡女婿,但她依舊笑容滿面。
“好,給他?留著,我家閨女就是貼心。”
聞巖和岳父出門是為了給梁好辦改姓的事,順便還要把?結(jié)婚證的名字改掉。
自從知道女兒姓周的名字上了周同志的本家族譜,鄭毅心中?危機感爆棚,這是他?的親女兒。
鄭毅想了好幾個名字,然而聞巖一句話讓他?翻了好幾天?字典想出來的名字全部作廢。
“她說名字是個代號,改個姓就行。”
其實梁好沒想過改名字,只是參加高考需要填寫檔案以及未來的政治/考核都需要家庭信息,填梁大強夫妻倆的名字就不合適了。
聞巖一句話把?岳父所有?想法堵死,鄭毅全程垮著臉走完了程序。
城里來的電視(已修)
梁好?近期沉迷看電視, 自從在電視上看到了周謙友后便天天等著播放新聞。
聞巖好?幾次喊她出?門,梁好?幾乎舍不得把目光從電視上挪開,無奈之下他只能自己出?門。
黃建剛聽說梁好?回?來了, 馬不停蹄帶著自己準備的禮物上門。
然而讓他郁悶的是梁好全程盯著電視, 跟她講話基本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黃麗梅拉著弟弟離開:“別打擾她看電視, 她以前沒見過電視,難得有她喜歡的東西, 愛看就讓她看吧。”
好?不容易發(fā)現(xiàn)女兒的愛好?, 黃麗梅正考慮用電視機留下女兒呢。
與此?同?時, 春風大隊來了一輛小貨車, 社員們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又是聞家的客人。
果不其然,司機停車后就詢問聞家的位置。
眾人只見汽車上放著一個大紙箱,副駕駛還坐著個電工打扮的工人。
聞家正吃完午飯,門口停下一輛小卡車,他們還以為是老四?回?來了。
聞溪迫不及待出?門迎接,門口卻是兩個生面孔。
“請問這是聞巖家里嗎?”
聞溪猶豫著點?頭。
司機笑著道:“你家里還有沒有大人?幫忙把車上的東西搬下來。”
聞溪退回?院子里大聲吆喝二?哥三哥。
聞二?山納悶道:“這是啥東西?”
司機笑呵呵解釋:“這是專門從首都給聞巖同?志家送來的電視機。”
聞溪咽了咽口水,電視機?
聞二?山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啥玩意兒?電視機!”
司機見他們似乎不知情,于是主動解釋。
“這是首都孟同?志幫聞巖同?志采購的電視機, 聞巖同?志已經(jīng)付過錢了。”
聞二?山和聞三河兄弟倆面面相覷, 上一次來他們家的小年?輕好?像就是老四?的戰(zhàn)友,對方似乎就姓孟。
兄弟倆加上司機齊心協(xié)力把電視機從車上搬下來, 一旁沉默寡言的技術(shù)師傅幫忙安裝電視機調(diào)整天?線。
本來想把電視機放到屋里等老四?回?來處置,但是師傅千里迢迢來幫忙安裝電視,兄弟倆怕讓師傅白跑一趟,干脆讓把電視裝在了堂屋。
聞溪興沖沖問二?哥:“今晚是不是能看電視了?”
聞二?山搖了搖頭:“這是你四?哥買的電視, 等他們回?來再看吧。”
聞溪悶悶不樂:“咱們不看咋知道電視好?不好??”
無論他如?何軟磨硬泡,二?哥始終堅持等四?哥回?來才能看電視, 聞溪只能自己想辦法。
他找到二?嫂幫忙給四?哥寫信。
春妮受寵若驚:“我只讀過幾年?書,腦子里的知識早就忘完了。”
聞溪拍拍胸脯:“沒事,咱們只要?寫一封信給四?哥寄去?城里,讓四?哥知道我想看電視就行了。”
四?哥和梁好?很大方,肯定會同?意讓他看電視。
春妮咬著唇內(nèi)心忐忑,她就念過小學?,很多字都忘的沒印象了。
即便如?此?,她也是家里除老四?夫妻倆最有文化的人。
春妮連拼帶湊幫聞溪寫完了一封信,聞溪跑去?大隊把信交給聞多寶。
聞溪可憐兮兮央求:“多寶叔,你明天?去?公社能不能幫我把這封信寄出?去??”
聞多寶看到收件人是聞巖,二?話不說答應(yīng)幫忙順路去?郵局寄信。
聞溪瞞著二?哥三給城里寄去?一封信,殊不知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
梁好?在家看了好?幾天?電視,播什么?她看什么?,順便摸清楚了電視的原理?。
她才不承認自己看電視玩物喪志,電視機有點?麻煩但也不是不能造,她就是單純的看電視研究!
等她終于想起聞巖,家里只剩她和不熟的母親。
“聞巖去?哪兒了?”
黃麗梅激動女兒主動和自己說話,失落女兒第一時間竟然是詢問外人的去?處。
“他跟你爸這兩天?在弄學?籍的事,順便又去?你舅舅的廠里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黃麗梅經(jīng)過這些天?給自己洗腦,勉強接受自己有一個沒文化的鄉(xiāng)下女婿的事實。
之前聽說女婿受傷退役是個瘸子,黃麗梅難受的好?幾宿沒睡著覺,她想了各種計劃給女兒重新介紹對象。沒文化可以忍受,身體殘缺還得讓女兒伺候他。她自己的寶貝閨女寵著還來不及,怎么?能結(jié)婚伺候別人。
這次女婿進城她發(fā)現(xiàn)對方的傷腿居然恢復(fù)了。據(jù)說是試了老中醫(yī)的針灸療程后癥狀減輕,只要?不參與劇烈運動幾乎看不出?來異常。
黃麗梅見小兩口感情和睦融洽,即便再不喜歡也得逼著自己接受。最關(guān)鍵的是女兒看起來很依賴對方,尤其讓她感到驚訝的是女兒不會做飯,都是聞巖下廚。
再者就是女兒這幾天?從沒洗過衣服,反倒是聞巖一大早抱著倆人的臟衣服端著臉盆在院里的水池洗,絲毫不怕被路過的鄰居看見丟面子。
這兩點?才讓黃麗梅對女婿稍微改觀。雖說沒文化,但看起來女兒嫁給他沒吃什么?苦,不用做飯洗衣服,要?真換個有文化的對象還不一定能這么?輕松。
黃麗梅心中想,自己只是稍微滿意罷了,想要?讓她徹底接受聞巖還得看他之后的表現(xiàn)。萬一他的勤勞能干都是裝出?來的呢?時間久了總有裝不下去?的時候。
梁好?懊惱自己耽誤了幾天?時間,心里暗暗發(fā)誓接下來幾天?不看電視。自己的事情全都是聞巖在替她跑腿,她都有點?不好?意思。
院子門口響起自行車“叮叮”的聲音,郵遞員在門口喊他們家有信件。
黃麗梅疑惑地出?去?取信,梁好?跟在她身后準備在院子里鍛煉一會兒身體。
黃麗梅取到信“咦”了一聲。
“寄件人叫聞溪,是不是聞巖的弟弟?”
梁好?上前接過親媽遞過來的信封:“真奇怪,他竟然還會寫字呢。”
只是當?她打開信紙,瞬間感覺自己不認識字了。
信紙上的內(nèi)容拼音帶漢字,每隔幾個字就要?涂兩個黑疙瘩可能是暗號。
梁好?勉強能認出?來“看電視”幾個字,黃麗梅見女兒時不時眉頭皺起,她心中不安。
“是不是鄉(xiāng)下有啥要?緊事?”
梁好?折起信紙,等聞巖回?來讓他也看看,她嫌丟人就沒讓母親看信封上的內(nèi)容。
“沒什么?大事,就是字寫的有點?難認。”
黃麗梅這才放心。
“有啥事兒別瞞著,咱們家一起想辦法。”
聞巖下午走完最后的流程,只剩本人親自拍照。
鄭毅這兩天?對他改觀很大。盡管是退伍兵,但身上還留著軍人的氣魄。聞巖辦事兒干脆利落、細心周到,這幾天?下來毫無怨言,倒是讓他刮目相看。
沒文化只是暫時的缺點?,反正還年?輕,什么?年?齡段都能學?習。他找女婿看重的是人品和責任心,這樣才能放心把女兒交給對方。
經(jīng)過這幾天?考察,他很欣賞聞巖,比萍萍談的那個機械廠工人踏實多了。
機械廠的小伙子雖說是鐵飯碗,可總給他一種油嘴滑舌的感覺,或許是對方長得不太像能吃苦的樣子,自己刻板印象也說不定。
聞巖回?家剛洗完手,梁好?急匆匆拉著他上樓回?房間。
“聞溪給咱們寄信了。”
聞巖動作一頓:“家里出?什么?事了嗎?”
梁好?掏出?信紙給他。
“你自己看看吧。”
聞巖打開信紙,表情有一瞬間錯愕,這鬼畫符一樣的字寫的是什么??
梁好?在邊上給他翻譯:“我大概讀懂了,好?像說是家里送來了一臺電視機,他想看。”具體是誰送來的沒看清。
聞巖連蒙帶猜大概明白是個什么?事兒了。
“應(yīng)該是買的電視機到了,以二?哥的性?子肯定要?等咱們回?家才開電視。”
梁好?不以為意道:“想看就讓他看,電視機里面的零件不經(jīng)常運轉(zhuǎn)會生銹,所以得經(jīng)常看。”
聞巖似笑非笑看著她:“這幾天?看夠了?”
梁好?小聲嘟囔:“我是關(guān)心老周同?志,難怪他一直沒給我回?信,原來是受傷住院了。”
聞巖煞有其事點?頭:“嗯,關(guān)心周同?志也不耽誤你每天?下午看動畫片。”
梁好?踮起腳捂住他的嘴:“我就偶爾看一眼。”
聞巖把她拉到懷里:“明天?得辦正事了,想看電視等下午回?家看吧。”
梁好?把耳朵貼在他胸口:“不看了,我得抓緊時間復(fù)習功課,免得你說我高考語文只能考十幾分。”
聞言頓時哭笑不得:“我冤枉,我不是這個意思。”
梁好?捂著耳朵:“不管不管,你就是那個意思,我一定考及格給你看。”
聞巖感覺自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夜間梁好?開著臺燈趴在書桌寫回?信,突然想到家里沒人會認字,怎么?看懂信上的內(nèi)容?
于是她和聞巖一合計,干脆送聞溪去?上學?吧。
梁好?和聞巖一拍即合。聞溪得去?上學?,他才十來歲的年?紀正是大腦最聰明的時候,還是個未成年?,總不能每天?讓他在家里無所事事看電視。
這封信還是寄了回?去?,信上沒有多余內(nèi)容,即便讓大隊有文化的人幫忙讀也沒關(guān)系。
“一共有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家里的電視每天?晚上可以從下午六點?看到晚上十點?。第二?件事就是讓聞溪準備準備去?學?校念書,先從小學?開始讀。”
聞多寶幫忙讀完信羨慕不已,這才多長時間聞家連電視機都有了,普通人可買不了這玩意。
大隊辦公室的其他人心思各異,紛紛調(diào)侃著晚上要?去?聞家看電視。
聞溪心中哀嚎,自己攤上大事兒了。大隊這些人去?自己家看電視,其他社員們恐怕也要?來。
他拿過信封馬不停蹄跑回?家。
聞三河扛著鋤頭喊住他:“你跑這么?快做什么?,后面有鬼攆你啊!”
聞溪哭喪著臉:“三哥,完了,大隊的人晚上想來咱們家看電視。”
“嘶,”聞三河捏著下巴,“咱家自己都沒看,憑啥給他們看。”
聞溪拿出?信紙:“梁好?寄回?來的信,我不認字就讓多寶叔幫我念了。”更讓他感到難受的是,他居然要?被送去?學?校讀小學?了。
小學?生都是小屁孩,他都是大人了,讓他一個大人跟小學?生上課像什么?話嘛,太丟臉了。
戲劇學院(已修)
聞溪胳膊擰不過大腿被送去從小學?開始念書。
聞二山和聞三河無比贊同讓聞溪讀書, 他們倆大老粗過?了讀書的年紀,腦子笨學?不到東西。
既然如今不愁吃喝,家里得多出?幾個能讀書寫?字的人。不然以后老四夫妻倆去外面上大學?, 他們想寄封信還得抓耳撓腮到處求人。
梁好在家學?習了幾天被師母邀請去大學?參觀, 師母在戲劇學?院工作, 據(jù)說還是知名演員。
梁好對師母演員的身份很感興趣,于是接受邀請欣然前往S市戲劇學?院。
戲劇學?院有一段距離, 聞巖親自開車送她。
師潼在校門口等著梁好, 她見到梁好先是拉著手認認真真端詳, 臉上氣色比之前紅潤, 手指纖長細嫩并不像是在家經(jīng)常做家務(wù),確定?她最近沒有受過?苦才放心。
師潼笑吟吟道:“你老師給我寄信回來?,千叮萬囑讓我檢查你有沒有落下功課。我說我怎么看得懂你們這些?科研人員的作業(yè)呢,我不如看看你有沒有變瘦、精神好不好,要是瘦了、無精打采肯定?就是生?活太忙。”
梁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聞巖知道她的天賦不會讓她操持家務(wù)或是打擾她學?習,所以師潼只需要看她的狀態(tài)就能了解她最近的生?活情況。
但凡疼愛孩子的家庭得知孩子有讀書天賦肯定?是讓孩子專心讀書。更何況梁好認回了親生?父母,鄭毅之前就知道梁好驚人的天賦, 所以更不可能干擾她學?習。
梁好心虛地眼神亂飄:“我沒落下功課, 我有在研究火箭發(fā)射的原理,只是目前還沒有頭緒。”
師潼挽著她手臂:“既然咱倆見了面就不用提這些?我聽?不懂的東西了。反正在我這里你功課過?關(guān)?, 瞧你臉上氣血比之前還好,肯定?有在好好學?習。”
看著師娘笑靨如花的臉龐和信任的眼神,梁好只覺得自己辜負了師娘,心中更加羞愧, 她暗暗發(fā)誓等自己回去一定?好好研究。
梁好老老實實跟在師娘身后去教室。
一路上遇到的學?生?都喊師娘教授,她心里油然而生?起欽佩之情, 原來?師娘這么厲害。
她終于還是忍不住:“我嫂子說師娘是知名演員,可我都沒看過?您的電視劇。”
師潼抬手掩著嘴輕笑:“電視上可找不到我,你得去電影院才能看到我。”
梁好不明白?電影和電視劇有什么區(qū)別,難道是因為電影不能在電視上播放?
她帶著滿腦子疑惑和師娘去了階梯教室。
師潼走在前面為她介紹:“今天帶你看的這場戲劇是外國?名著《悲慘世界》,出?演學?生?是我們學?校這一屆最優(yōu)秀的話劇演員,以后想看他們的話劇得掏門票。”
梁好眼神瞬間變亮晶晶:“我可得認真看了,四舍五入省了一筆門票錢呢。”
師潼笑著帶她找到位置,就在自己身后,她坐在第一排負責給學?生?們考核打分。
聞巖找地方停車找了過?來?,臺上的話劇演員們正在賣力表演。梁好坐在第二排的位置,腦袋像是小雞啄米般時不時往下一點一點。
他彎著腰找到位置坐在她身邊,梁好瞬間被嚇醒。
聞巖關(guān)?切問她:“昨晚沒睡好嗎?”
梁好打了個呵欠,眼角泛著淚花。她已經(jīng)不知道打了多少個呵欠,還好師娘坐在前面打分沒有注意到她。
“好困啊,戲劇沒有電視劇好看,不論是說話還是肢體?動作都好夸張。”
聞巖啼笑皆非,他壓低聲音:“戲劇是一門藝術(shù),需要有藝術(shù)修養(yǎng)的人欣賞。”
梁好并沒有感到生?氣:“看來?我沒有藝術(shù)細胞,不過?她們情緒表演的很到位,不愧是專業(yè)演員。”
聞巖淡笑著安慰她:“術(shù)業(yè)有專攻,就像她們不懂核動力的原理,你欣賞不了戲劇很正常。”
隨著臺上的表演謝幕,臺下發(fā)出?轟鳴般的掌聲,梁好跟著熱烈鼓掌。她忍不住嘆氣,為什么自己沒有欣賞藝術(shù)的細胞呢?
教室的人陸陸續(xù)續(xù)離開,師娘收拾好布包,順便問她話劇的精彩之處,梁好老實巴交回答。
“很助眠,聞巖來?之前好幾次我都快睡著了,他來?了以后看得那么投入,我就不好意思睡了。”
師潼并沒有為她的誠實感到生?氣,反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噗嗤”笑出?聲。
“你還沒跟著你老師學?習呢性子就一模一樣了。他被我拉來?看過?兩次話劇,說是治好了他的失眠。”
梁好表示深有同感:“演員們表演的很好,但就是很容易犯困。后面我打起精神繼續(xù)看,但我的注意力都放在演員們身上,臺詞成了催眠的背景音。”
師潼笑著調(diào)侃:“沒事,今天只是學?生?考核,提前替你省了一筆話劇門票錢。”
梁好臉頰兩邊露出?小酒窩:“等他們正式演出?我再補一張票吧,彌補今天聽?他們的話劇睡著。”
師潼輕笑:“我得替學?生?們好好謝謝你。”
她帶著梁好和聞巖去學?校食堂吃了頓飯,雖說是學?校食堂的飯,但去的是教師食堂,她特地點了幾道大菜。
今天的行程很滿足,梁好從師娘手里拿到老師給她寄回來?的資料。據(jù)說是不保密的資料,但不能給別人看,所以說還是有一定?的保密程度。
回到家,黃麗梅連忙迎上來?。
“你們在外面吃了沒?肚子餓不餓?渴不渴?”
梁好每天都要反復(fù)承受沉重的母愛,對此見慣不怪。
“師娘請我們在食堂吃了飯,一共有四道菜,兩葷兩素還蠻好吃,我需要一顆削了皮的蘋果。”
黃麗梅忙不迭進屋去削蘋果,她巴不得被女兒使喚,這樣才能證明女兒把她當自家人。
突然她從窗戶上伸出?腦袋:“你們老家來?信了,寄信人是聞多寶。”
梁好和聞巖站在院里面面相覷,大隊怎么來?信了?
聞巖拆開信紙,梁好坐在他身邊抱著蘋果啃。
“大隊出?什么事了嗎?”
聞巖看完信,臉色略微沉重。
“我可能需要你幫忙做一樣東西。”
鴨子和大鵝養(yǎng)了兩個月有余,大隊來?信說是城里的國?營飯店想收購鴨子大鵝,問他鴨毛鵝毛有沒有用。
之前他提到過?鴨毛和鵝毛可以做羽絨服,所以大隊把這事一直記在本子上,不敢隨便把鵝鴨賣了。
梁好眨巴著眼:“什么東西?我現(xiàn)在手上沒材料,可能需要你自己去找材料。”
“嗯,我自己去找材料,你幫我做一個能夠高溫除菌消毒的機器,需要給鵝毛和鴨毛消毒除菌。”
梁好還以為是什么大工具呢,這么小兒科的東西哪用得著他這么嚴肅。
她于是又?問聞巖:“就這樣兩樣嗎?你們做衣服難道不需要機床?”
暖和的羽絨服(已修)
聞巖拒絕了梁好的好意幫助, 他只?需要一個消毒除菌的機器就可以?了。
梁好不解又委屈的眼神讓他覺得可愛又好笑,于是他掰碎了給她分?析。
“消毒除菌機連我都不知道去哪里采購,最快捷的辦法就是求助你。做衣服可以靠手動縫制或大隊集資購買幾臺縫紉機培養(yǎng)女工。我知道你認為機床效率更快, 但是你高看了大隊的產(chǎn)量。大隊目前的養(yǎng)殖規(guī)模還用不上機床, 況且全機器化會讓社員們沒有參與感, 失去集體榮譽感。”
“升米恩斗米仇,如果事事幫助他們, 他們會對你產(chǎn)生依賴, 等你下次拒絕他們的求助就會責怪你冷漠。”
梁好只?覺得彎彎繞繞又多還復(fù)雜, 沒想到做個?機器還有這么多的矛盾, 還好她要上學不用做女?工。
“好吧,那就做個?壓力蒸汽滅菌器好了,科技的盡頭就是燒開水。”
黃麗梅一聽?女?兒說要去鋼鐵廠,忙不迭跟著一起。
“我順路去看看你舅舅。”
梁好沒法拒絕,只?能帶著母親一起去鋼鐵廠。
鄭毅在辦公室頭疼地接待了從首都過?來的同志,這兩位同志帶了十個?士兵,全都開著小轎車,據(jù)說還有幾位跟他同級的部隊干部正在路上。
一問他們找人的意圖, 開門見山表明想讓他女?兒幫忙給改裝汽車。
鄭毅氣?得吹胡子瞪眼, 他自個?的汽車還硌屁股呢,他都沒好意思勞煩女?兒幫他改裝汽車。
報紙上都正式公布了, 十二月恢復(fù)高考,十年后的第一次高考,他女?兒要備考呢!
他試圖模棱兩可推辭:“同志,不是我不允許。唉, 這樣吧,你們要不先請示周同志, 就說我閨女?要高考,等高考完再征詢她的意見給你們改裝汽車?”
鐘國?強笑瞇瞇掏出一封信在鄭毅面前晃了晃,他只?來得及看到“周如意收”幾個?字,對方就把信收了回去。
鄭毅忍不住牙癢癢。
“周同志寫了信讓我們交給梁好同志,不對,現(xiàn)在是叫鄭好了吧。”
鄭毅笑得咬牙切齒:“是呢,名字剛改回來,她還不適應(yīng)新名字。”大不了互相傷害,鄭好和周如意的名字都只?是一個?稱呼,女?兒還是習慣被叫梁好。
鄭毅不知道自己?在跟周謙友較什么勁。大概是他還不知道梁好是親生女?兒的時候?qū)Ψ綆土汉脫窝麄儌z看起來更像是親父女?,自己?這個?親爹像外人。
黃建剛得知梁好要繼續(xù)借用之前的廢棄廠房,并且想從他這里采購一批淘汰的廢料,他眼睛笑得瞇成一條縫。
“采購什么啊,廠里用不著的廢料你隨便拿。”
黃麗梅拉著女?兒的手臂,順便剜了一眼弟弟:“怎么能用舊的!買新的材料,媽給你出錢。建剛你也是的,這是你外甥女?又不是別人。”
黃建剛委屈得不行,他冤枉啊!
聞巖主動開口解釋:“不需要太好的材料,梁好最厲害的特長就是能變廢為寶。”
黃麗梅滿是不解,廢棄的材料多臟啊,全都是黑漆漆黏糊糊的機油,她閨女?怎么能干這么粗糙的活!
黃建剛連忙拉走姐姐:“姐,你不懂,等我待會慢慢告訴你,先讓梁好去廠房吧,她急著用呢。”
黃麗梅掙扎著不讓弟弟帶自己?走:“辦公室總得給她換個?干凈敞亮的吧,干啥要用廢棄廠房?”
黃建剛推著姐姐離開,叮囑梁好自己?去拿鑰匙,廠里的領(lǐng)導都認識她。
“姐,您就別添亂了!梁好心里有數(shù),她需要沒人打擾的環(huán)境做實驗,而且那間廠房她之前用過?,我們一直給她原封不動保存著。”
黃麗梅張了張嘴,她還是覺得女?兒的辦公條件太簡陋。
就算要做實驗,弄一間干干凈凈的屋子不成嗎?肯定是弟弟這個?大老爺們不夠細心。
黃麗梅琢磨著在家給女?兒騰一間屋子做實驗室,她詢問丈夫的意見,鄭毅剛抿了一口水差點被嗆著。
“行了行了,你不懂就不要亂插手,咱女?兒的實驗室必須地方夠大并且位置偏僻,她喜歡鋼鐵廠的廠房,還有源源不斷的材料送過?去,繼續(xù)在那兒待著吧。”
黃麗梅擰了一把丈夫:“你們都在賣什么關(guān)子?實驗室不就是穿個?白?大褂把瓶瓶罐罐倒來倒去,為啥咱家閨女?就要待在廠房?不會是你們不待見她吧?”
鄭毅舉起手對妻子投降:“我的祖宗唉,你不知道你閨女?做什么實驗,你總該知道賀斯年吧。”
黃麗梅神情恍惚:“咱女?兒這么厲害嗎?”賀斯年可是造過?火箭的科學家。
鄭毅沒好氣?道:“不然你以?為呢?珍惜她能待在家里的時間吧,等她念完大學估摸著你想見都聯(lián)系不到人。”
至于從首都來的同志們這事他沒告訴妻子,他擔心妻子比女?兒壓力還大。
梁好用了半天時間把東西做出來,聞巖開車帶著機器回到了大隊。
他親自教學如何做一件羽絨服。
當?年他帶著退伍費先是做倒賣積累創(chuàng)業(yè)資本,涉足過?服裝行業(yè)。最早期的服裝業(yè)可謂是暴利,沿海城市的審美遙遙領(lǐng)先,幾塊錢的衣服在內(nèi)地能賣幾十塊錢。后面競爭越來越激烈甚至出現(xiàn)了按斤批發(fā),賣到內(nèi)地的價格卻?水漲船高。
可以?說趕在風口上吃信息差的商人早期都是靠著倒賣衣服鞋子毛絨玩具成為萬元戶。
“這個?機器是我們從鋼鐵廠購買材料,梁好親自設(shè)計了一周才做出來的產(chǎn)品。這是鋼鐵廠的發(fā)票,因為選購的是比較便宜的邊角料,機器的價格是300元。”
大隊的干部們吸了一口涼氣?,300塊錢啊,他們還沒賺錢就先貼了進去了這么多錢。
聞巖頷首一笑:“錢我?guī)兔|付了,等咱們大隊有了收入給我還上就行。”
聞康連忙讓兒子寫欠條。
“雖說咱們鄉(xiāng)里鄉(xiāng)親,低頭不見抬頭見,但你這隔三差五去城里出差還要考大學,我們給你寫張借條,以?后你拿著欠條來要錢,就算哪天我們退休了,蓋著咱們大隊公章的欠條一直生效。”
聞巖沒有拒絕大隊長的提議,他了解大隊長的人品所以?才會自稱幫忙墊付。
春風大隊的干部不說所有人,絕大多數(shù)老干部都有著較高的政治覺悟,盡管他們的文化程度并不高。
實際上機器并沒有用到這些錢,只?不過?越便宜的東西越不會被人珍惜,所以?他才夸大了成本和制造時間。
機器的成本不到200塊錢,因為使用的是鋼鐵廠的廢棄材料才是這個?價格。
梁好的手工費占了100元,這是內(nèi)部價格,以?及運輸和安裝的費用在20塊錢左右。
聞巖經(jīng)過?各方面的考量和計算才定了這個?價格。如果大隊把養(yǎng)殖業(yè)做大做強,又能把羽絨服品牌做起來,他可以?晚幾年再要錢。
實際上不用等幾年,最遲兩年經(jīng)濟就會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工人們的工資都會往上漲20塊錢。
聞巖先是交代大隊的眾人操作機器。
“我們必須要把鴨毛鵝毛進行殺菌處理,這是穿在身上的保暖衣,如果覺得衣服有鴨子的味道不用在意,這本身就是用來區(qū)分?鴨絨和鵝絨的區(qū)別。”
大隊的干部班子有兩位等待接班的年輕人,聞多寶和郭瑞聽?得格外認真,每個?步驟他們都要問為什么,問完再詳細記錄下來。
聞巖稍稍思索,請人幫忙去家里把二嫂請來,讓二嫂當?場縫制一件羽絨服。
春妮不知道老四回來了,大隊的干部突然上門急匆匆喊她去大隊,她心里懷揣不安。
“隊長,是有啥事兒嗎?”
郭有根咬著沒點燃的煙斗笑道:“有事讓你幫忙,你別緊張,不是啥大事。”
聞巖跟兩位年輕人去大隊的庫房搬出來早就準備好的涂層尼絲紡面料,又叫尼龍紡。
大隊的婦女?隊長和幾位女?同志挑出來一盆鵝毛,用機器進行消毒除菌。
想不到濕漉漉的鵝毛放進機器消毒處理,取出來后不僅變干輕飄飄,還去除了鵝毛的味道。
聞巖從外面進來:“二嫂,現(xiàn)在需要你幫忙。”
春妮見到自家人松了口氣?,不過?她實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特長能幫到別人,當?得知是請她現(xiàn)場幫做一件衣服便毫不猶豫同意了。
春妮抓了一把鵝絨在手上捻了捻。這衣服真奇怪,內(nèi)里不用棉花用鵝毛,不知道冬天穿在身上會不會保暖?
由于擔心鵝絨會到處跑,春妮每放進去一把鵝毛就會踩一次縫紉機用車線固定,一件衣服前后全是整整齊齊鼓囔囔的小方塊。
圍觀的干部們覺得稀奇:“這衣服像是充了氣?似的鼓起來了。”
婦女?隊長陳愛蓮點評:“看著輕飄飄的,到底還是沒有棉服看著踏實。”
春妮低著頭快把縫紉機踩的冒火了。她以?前做一件衣服要半天時間才能踩出來,現(xiàn)下被人圍觀,她緊張之余迫切想盡快結(jié)束。
她深呼一口氣?,腳上的動作停了,頭抬了起來。
“做好了。”
記工員羅秀琴嘖嘖稱奇:“這雙手真是神了,倆小時就能做完一件衣服。”
春妮含蓄地笑了笑,她怕給家里丟人,腳上的布鞋踩縫紉機都踩得鞋底發(fā)熱了。
聞巖感到出乎意料,二嫂做衣服的速度很?效率,都快要趕上機床生產(chǎn)的速度了。
他之所以?喊二嫂是想讓她露一手,大隊招女?工肯定會優(yōu)先挑熟悉縫紉機的人。其次就是二嫂手藝穩(wěn),他不認識大隊其他女?同志,萬一縫衣服翻車白?白?浪費布料。
春妮下意識做了一件女?款羽絨服。她上次做衣服是給梁好做了一套睡衣,所以?是梁好的尺碼。
這件衣服在婦女?隊長陳愛蓮身上試了試,她才穿上不到十分?鐘就嚷嚷著嫌熱要脫下來。
她把衣服放在桌上:“這也太熱了,就跟身上裹了棉被似的,不,棉被可沒這么輕巧。這衣服又輕又暖和,我都想做一件。”
羅秀琴也穿上試了試,她個?子矮,羽絨服的長度都快到她膝蓋了。
她試完依依不舍脫下來:“真暖和啊,沒想到鵝毛還有這種作用。”
這件衣服并不是很?完美,裁縫做的比較急,很?多細節(jié)都不到位。每個?方塊充絨量不均勻,走線也有點歪,只?能用來當?樣衣或是自己?穿。
聞巖等大家討論?完后站出來總結(jié):“鴨絨和鵝絨都能做羽絨服,這就是全套操作流程。挑選女?工盡量找心靈手巧的同志,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浪費。”
至于產(chǎn)品的生產(chǎn)設(shè)計就不關(guān)他的事了,有大隊兩位年輕人把關(guān)不會出太大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