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梁家串門(已修)
黃麗梅在聞家待了兩天就坐不住了。
聞家三兄弟實在太能干了, 三個大老爺們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條,兩個懷著身子的孕婦被小心翼翼的伺候著連做年夜飯都不讓進廚房。
鄭毅和鄭學智不好意思干坐著也去?幫忙搭手,家里的女同志們閑了下來?。
黃麗梅頭一次感覺過年能如?此輕松, 她只需要幫忙貼對聯、調漿糊, 年夜飯都不用親自負責。
家里沒有她發揮的空間, 聞家的親戚自從家里父親去?世就斷了聯系,親戚們怕被聞家幾兄弟賴上。
過年如?此清閑, 她干脆出門溜達閑逛。
聞巖讓聞溪帶著丈母娘和郝紅梅去?大?隊逛逛, 大?過年不用工作, 大?隊曬場上很?熱鬧。
黃麗梅突發奇想:“阿水, 你四嫂嫁人前是不是住在豐收大?隊?”
她想去?看看女兒曾經生活過的環境。
聞溪吐掉嘴里的甘蔗渣子:“嗯,過了前面的水渠就是豐收大?隊。”
黃麗梅眼神熱切地問:“你知道梁家在哪嗎?”
聞溪轉了轉眼珠子,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郝紅梅在一旁笑著解釋:“我們主要是去?想看看你四嫂以前生活過的家!
聞溪擰著眉頭想了想:“你們可別?后悔,被梁家看到了肯定要賴你們錢!
哪怕是只狗路過梁家門口都得留泡尿,不然被王盼弟看到就要罵罵咧咧。
黃麗梅被他的形容逗笑:“我們就遠遠看一眼,不靠近!
聞溪抄近路帶著倆位女士來?到豐收大?隊,離梁家隔著大?約50米距離。
黃麗梅踮起腳尖往院里看,啥也瞅不著。
梁家的院子是矮小的黃泥墻, 門是兩片木板, 只能依稀看到院里有個茅草棚子。
聞溪心急口快問道:“看到梁好的屋了嗎?”
黃麗梅踮起腳尖抬手擋著陽光,看了好一會兒失落地放下手。
“沒有, 我想看好好的房間長什么樣子,她的成長我都沒參與?過!
聞溪心里納悶,那么高的草棚伯母看不見嗎?
他想到伯母上了年紀,眼神可能不太好。
“那咱們再靠近一點?”再往前走30米怎么都能看清楚了吧。
黃麗梅點點頭。
聞溪想到伯母給他的20塊錢壓歲錢干勁十足。
不過他們還?沒靠近, 就遇到了回娘家的鄭萍萍。
鄭萍萍婚后回門的日子發生了一件小事?。父母在她剛出嫁就把她的床撤掉,令她感到心寒, 一起回來?的趙凱臉色都不太好看。
用母親的話說她嫁了人死都是男方?的鬼,以后回家就是客人,她的床留著占地方?。
鄭萍萍無時無刻不在懷念鄭母的好。沒有對比就沒有落差,可惜曾經的她不懂得珍惜。
趙凱突然變得很?激動:“萍萍,那是不是你媽?”
趙凱的臨時轉變讓鄭萍萍措手不及。
明明來?的一路上兩個人還?在吵架,趙凱嫌棄她娘家事?多?,鄭萍萍怪他大?年初三才跟她一起回娘家。
鄭萍萍不以為然:“你又不喜歡她激動什么?”
趙凱用力拽鄭萍萍的手臂:“你看那邊。”
鄭萍萍不耐煩轉過頭,她看見了鄭母。
鄭萍萍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真的是鄭母!
她連忙扯了扯衣服上的褶子,又撥了撥頭發。
黃麗梅哪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和萍萍遇見。
倆人隔著10米開外對視著,梁家門口一道聲音煞風景地響起。
王盼弟的嗓門跟不要錢似的:“前面的,你們站地里干嘛呢!是不是想偷我們大?隊的集體財產!”
黃麗梅走也不是,莫名其?妙就跟著一起進了梁家的院子。
梁家很?窮,這是黃麗梅的第一印象。
聞溪的小眼神時不時飄向茅草棚子,這里堆著劈好的干柴,旁邊的干稻草堆就是梁好冬天的床。
王盼弟嫉妒黃麗梅,面上表現得很?熱情。鄭家是頭大?肥羊,說不定能從他們身上撈一筆油水,畢竟自家白?白?把梁好養活了20來?年呢。
她光看自家閨女從城里回來?的待遇,小皮箱據說是用牛皮做的,值不少錢;萍萍攢下來?的私房錢都頂他們夫妻前半輩子所?有收入了;還?有鄭家從城里送回來?的萍萍的東西,她和丈夫拉去?賣了30塊錢。
衣服、床單被套、棉褥子全都是好料子,鄭家上輩子積了什么福,家里竟然能這么富裕。
夫妻倆哪怕知道鄭毅身份不一般,也想硬著頭皮從鄭家手指縫里摳點油水,黃麗梅從指甲縫里漏點都夠自家一年的收入了。
反正?換孩子的事?天知地知以及她和丈夫知道,沒有第四個人知情。至于萍萍了解內情會不會說出去??她懷了萍萍十個月才生下來?,要不是換孩子萍萍能享那么多?年福?
王盼弟心里不懷好意,琢磨著怎么找借口從黃麗梅身上要錢。
黃麗梅空手來?到梁家做客有點尷尬,放在以往也就算了,可現在是大?過年。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王盼弟跟她說著話,就把她給拉進來?了。
王盼弟見到兩手空空的黃麗梅并不失落,說不定黃麗梅給她家準備了大?紅包呢。
黃麗梅和萍萍一起回來?過年,肯定是梁好那小畜生惹事?了。
王盼弟暗暗幸災樂禍,巴不得梁好再多?惹些麻煩讓鄭家夫妻把萍萍認回去?,她們就能跟著沾光了。
黃麗梅趁王盼弟去?倒水的功夫,不動聲色觀察了一圈梁家的內部構造。
梁家只有兩間屋子,一間主臥,一間次臥。
她問萍萍:“你回家了住哪?”
鄭萍萍心中激動又感動,以為鄭母在關?系自己。
她忍不住訴說心中的委屈:“家里地方?小,我跟弟弟住一間,中間有一道簾子隔著。”
聞溪在黃伯母身后悄悄翻了個白?眼,她在家好歹還?有張床睡呢,梁好都沒睡過床。
黃麗梅同情萍萍的同時愈發心疼自己的女兒。
她的女兒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連自己的房間都沒有,還?要跟當時七八歲的弟弟共用一間臥室。
黃麗梅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鄭萍萍連忙遞出自己的手帕,黃麗梅沒有接。
她說道:“你愛干凈,快把手帕收回去?。”
鄭萍萍想到同樣的事?發生在家里,弟弟偷偷用她的手帕擦鼻涕,王盼弟罵她小氣矯情,說一塊破布臟了洗洗就干凈了。
她哭得像個淚人,黃麗梅輕拍她肩膀安慰。
“結婚后就是大?人了,以后在婆家面前不要動不動哭鼻子,以免她們覺得你好欺負。”
郝紅梅心情百感交集,曾經不待見她的小姑子如?今混到這種地步,果?然人各有命。以前鄭萍萍像只傲慢的花孔雀目中無人,更不會在她面前哭哭啼啼。
“對了,你鄭叔叔給你捎回來?的床單被褥還?有你沒帶走的衣服都帶去?婆家了吧?”
鄭萍萍哭嗝打到一半滿臉懵然:“什么被褥?我從來?沒收到過!
黃麗梅相信丈夫不會騙自己,更何況都是些不值錢的物?件。
“你再想想呢?去?年你鄭叔叔去?春風大?隊,特地讓司機開車送來?你的東西。都是你在家用過的,我想你應該會喜歡!迸f床單被褥不好讓女兒用,建剛也說該處理的處理,她想著就給萍萍送去?。
鄭萍萍還?是一臉茫然:“我沒有印象,我回來?沒幾天就下地干活了,白?天我都不在家!
她突然神情凝固如?遭棒喝。
自己回家后沒幾天父母請了半天假,說是身體不舒服要去?城里檢查。傍晚回家他們臉上喜洋洋,她當時一度懷疑是不是母親又懷孕了。
她的詢問令父母含糊其?辭,鄭萍萍就沒多?想。
所?以其?實那天,親生父母把她用過的床單被褥和舊衣服全都帶去?賣掉了?
黃麗梅見她的反應以為是被人偷了。
“那些東西說貴也不貴,你的床單被褥都用的上好的面料,透氣又透汗,被人偷走賣不了幾個錢。只是可惜了十多?斤重的棉花被子,還?有你用慣的褥子,都是新棉花啊!
郝紅梅聽著肉痛,萍萍在家很?受寵。婆婆擔心萍萍娘家條件不好吃苦,給萍萍重新做了新被褥。
她跟婆婆親自挑的棉花,做12斤重的棉花被子光票都花了不少,還?不算花的錢,結果?用了不到一年竟然被人偷走了。
但?凡愛惜一點起碼能用好幾年,以后棉花不暖和了還?能做成褥子。
婆婆還?給萍萍做了棉花褥子,棉花褥子鋪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坐下去?都能陷個坑,可想有多?暖和。
僅僅是這兩樣花了不少錢,普通家庭想做兩床這樣的被褥起碼得湊兩年的票,棉花票和布票都得要。
郝紅梅自己都舍不得做新被子,她蓋的還?是結婚帶來?的幾床嫁妝被褥,一直用到現在。婆婆給萍萍做新被褥提到過給她做兩床,郝紅梅舍不得。
鄭萍萍回想起在鄭家的日子,她的房間不大?,可東西應有盡有。她不僅有手表還?有收音機,棉花被褥讓她冬天晚上睡得格外香甜。
自從回到梁家,硬邦邦的木板硌得她渾身痛,被褥子又薄還?帶著難聞的味道。她的手表得藏起來?不能被弟弟看見,否則第二天可能就會變成一堆零件。
沒有收音機她無法了解外界的情況,大?隊的廣播只在早上播放,而自己在田里根本聽不清,導致自己連高考的機會都錯過了。
此時此刻她又知道了親生父母賣掉她的嫁妝,盡管只是枕套被褥和舊衣服?蛇@種背著她連一句商量都沒有就直接賣掉她的私人物?品,對她不僅沒有尊重,更讓她感受到父母的自私貪婪。
如?果?自己沒有跟趙凱訂婚,是不是也會像梁好一樣淪為給弟弟換錢的工具?
她回家前天真地給自己洗腦,梁好在梁家過得不好是因為父母知道她不是親生的所?以才非打即罵。自己是親女兒,在鄭家是備受寵愛的小公主,回家后肯定不會像梁好那么可憐。
只是她忘了一點,父母的重男輕女觀念已經刻在骨子里根深蒂固,她是親女兒也得排在弟弟后面。
顛倒黑白(已修)
王盼弟故意在廚房磨嘰了一會兒, 就等著讓萍萍跟黃麗梅敘舊打好關系。
趙凱想跟黃麗梅攀關系,結果被岳父拉著硬生生在門口聊天。
他心急如焚,又不好不給岳父面子, 只能期待萍萍稍微提一提工作的事。鄭家對她有養育之恩, 情分不是說斷就斷, 總不能全家靠著他一個人養活。
王盼弟端著碗進屋:“喝點熱水暖和暖和,我用碗倒了倒, 不燙了!
梁家白天不烤火, 他們?舍不得?燒柴。梁大強本就好吃懶做, 院子里的柴是王盼弟劈好堆在一起, 以前都是梁好的活。
王盼弟還算有點眼?力見,沒有用自家泛黑的搪瓷缸給黃麗梅倒水,特?地用家里的瓷碗裝熱水。
黃麗梅笑著接過碗放在桌上沒有動,她看到瓷碗邊沿洗得?不太干凈,沾著韭菜葉子。王盼弟端水遞給她的瞬間?指甲伸到了水里,指甲縫全?是污垢。
王盼弟順勢坐下,滿臉諂媚:“萍萍見到你哭得?眼?睛都腫了,肯定?是太想你。她剛回來成天哭, 嚷嚷著想你們?要回去, 我告訴她城里又不是她的家,白享了這么多年福還不知道滿足。”
“后來還是讓她去上工, 終于?不哭了,萍萍被你們?養的可真?懂事啊,我打心底里感謝你們?!
“可惜我沒把梁好教育好,她肯定?不是個?省油的燈對吧?她平時在家就愛偷懶, 讓她帶弟弟她能讓寶兒頭上磕個?洞;讓她去地里干活,才干一會就開始偷奸耍滑裝病暈倒, 大隊的記工員都給我告狀。”
王盼弟故作無奈:“自家孩子能咋辦?她小時候沒少挨打,打了也不記性,脾氣?倔得?不行。黃大姐你可別埋怨我,我們?鄉下都是棍棒出孝子!
王盼弟抓著她的手說了一長串,內容太多黃麗梅一時半會沒緩過來。
聞溪忍不下去了:“你騙人!梁好根本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你去我們?家張口?閉口?就罵她雜/種,還當著我哥的面污蔑梁好給我哥戴綠帽子,你們?全?大隊都知道你家重男輕女,梁寶兒頭上磕洞明明是他自己摔的。”
王盼弟心中不喜,面上仍笑盈盈。
“你看你這孩子,小孩子不懂別插嘴。梁好以前跟何知青的事誰不知道?何知青看不上我們?家里的條件故意吊著梁好,我都是為了她好。年紀輕輕萬一跟人走太近失了清白,你哥不就是娶了破鞋嗎!”
聞溪惡狠狠瞪著她,他心里憋屈到了極點。
黃麗梅反應過來很不悅:“王妹子,感謝你替我們?家把梁好養大。只是我不贊同?一點,身為母親你最不應該編造自己女兒的名譽。我也是在鄉下長大,流言蜚語足夠讓鄉下姑娘輕生尋短見。”
黃麗梅不知道女兒的過去,但她相信梁好肯定?不會是王盼弟口?中的壞孩子。
至于?王盼弟提到的何知青,誰年輕時候沒有眼?瞎看錯過人?
看不上她的女兒是那位知青的損失,往好了想是讓女兒提前篩選了錯的人。婚前嫌棄女方家庭,婚后還會有更多矛盾。
王盼弟沒想到失策了,看樣子黃麗梅并?沒有跟梁好鬧矛盾,就是吃飽了撐的過來看一看。
王盼弟急忙改變策略:“黃大姐,我剛才說話有點激動了,主?要是小孩子啥也不知道就瞎說,他一個?半大小子懂啥呀!我們?家可不是重男輕女,男人是家里的頂梁柱,閨女早晚要嫁人。男人是天,女人是水,水是留不住的。我要是輕女咋可能把梁好養大,估計是梁好在婆家無意間?說了什么話讓小孩產生誤會。”
聞溪嘴巴笨腦子可不笨,他聽?出來王盼弟明里暗里都在指責他和梁好。
他氣?哼哼站起來:“嘴在你身上,隨你怎么編造都有理。人在做天在看,做壞事的人遲早天打雷劈!
他說完生氣?地跑了,郝紅梅起身跟了出去。
黃麗梅被熱情挽留在梁家吃午飯。
梁家只有年三十吃了一頓肉,家里舍不得?花錢不準備待客。
鄭萍萍對父母的性子了如指掌。她在來的路上用自己的私房錢買了兩斤肉以及讓趙凱買酒,兩塊錢的酒讓趙凱念叨了一路。
鄭萍萍深知如果自己不買肉,今天家里接待她的葷菜只有炒雞蛋,而且一大半都要進弟弟碗里,另一半分給父親和趙凱,女人沒資格吃葷。
王盼弟看到女兒帶回來的豬肉喜笑顏開,下意識就使喚她去炒菜。
“萍萍被你養的真?懂事啊,剛回來就給了我們?夫妻倆50塊錢的孝敬錢,回門?還帶了兩斤豬肉,這會兒拜年又帶了兩斤豬肉,梁好從來沒給過我們?一分錢!
黃麗梅尷尬地不知該說什么,難道她要說萍萍在家里從來都不進廚房,她從沒吃過萍萍做的飯。
好好回到家沒問她要錢,接訂單一周至少賺了頂自己五年的工資。萍萍上班經常錢不夠花問她要,回到鄉下就知道給家里補貼了。
黃麗梅一時之間?百感交集,果然就是親生女兒和養女的區別。
不是萍萍不好,只是她的女兒更懂事。
黃麗梅想了想,還是著斟酌開口?:“好好在家不問我要錢,聞巖會幫著做飯。我們?夫妻倆都有工作,不靠子女養,孩子賺的錢都是他們?的存款。”
鄭萍萍在一旁失落地垂著頭。是啊,她在鄭家從來沒有為錢煩惱過,光是壓歲錢都夠她揮霍了。
梁寶兒臉上掛著鼻涕跑進來,他穿著新棉襖。
他進來就沖鄭萍萍伸手:“姐,我要紅包!
鄭萍萍百般不情愿給他發紅包,誰讓自己是已經出嫁的女兒呢。
梁寶兒打開紅包“切”了一聲。
“才一塊錢,小氣?鬼!
王盼弟一把搶過兒子的紅包,從身上摸出來一角錢給他。
“我給你保管,拿去買糖吃去!
梁寶兒撅著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你們?說姐夫第一年上門?肯定?會給我五塊錢,給我留一塊錢。我不要一角錢,我要一塊錢!
王盼弟立馬板著臉:“你哭一個?試試,別逼我今天讓你爹收拾你。”
趙凱聽?到屋里的動靜連忙跑進來,終于?擺脫掉把牛皮吹上天的岳父了。
“媽,發生什么事了?黃阿姨,好久不見。”
黃麗梅反應淡淡地點頭。
梁寶兒沖著姐夫伸手要錢:“我姐給我的紅包只有一塊錢,你還欠我四塊錢!
趙凱神情微變,只是礙于?黃麗梅在場不能表現得?小家子氣?。他臉上帶著和藹可親的笑容,忍著肉痛掏了四塊錢給補上。
梁寶兒連忙抽出一塊錢往褲腰里塞,塞進褲/衩里娘就搶不走了,剩下三塊錢立馬被奪了過去。
王盼弟用手沾了點唾沫把錢數了數疊好。
“這都是你以后娶媳婦的錢,我給你存著呢!
梁寶兒不滿地撇嘴,娘只會用娶媳婦糊弄他。
“娶媳婦能花幾個?錢,你們?都攢好幾百了,是要給我娶個?天仙回來嘛,不夠就問賠錢貨要唄!
都說童言無忌,梁寶兒十二三歲的年紀不知道家里的收支情況,但他知道把賠錢貨嫁出去后家里多了好多票和錢,他還吃了一頓肉,賠錢貨的彩禮錢肯定?夠他娶媳婦了。
王盼弟恨不得?撕爛兒子的嘴:“瞎嚷嚷什么,家里哪來的好幾百。你去問你爹,咱家存款頂了天就是你姐給的50塊錢,現在還剩40塊零幾毛,你過年吃的那頓肉不要錢啊!”
王盼弟是故意說給黃麗梅聽?,她對梁好再差也沒讓她缺胳膊少腿,還給她找了一門?好親事,黃麗梅但凡有良心總得?扶持一下她家吧。
眼?看梁家大過年吵成一團,黃麗梅頭皮發麻,她覺得?自己該走了。
她見過太多這種雞毛蒜皮的事,外人幫著說話還要被噴個?狗血淋頭,她的工作就是頂著婆媳矛盾和夫妻大戰幫忙調解家庭矛盾。
梁家不在她工作轄區內,她該向女兒學習,放假時間?不談工作。
黃麗梅想通后站起身:“王妹子,我有事得?回去處理就不留下來吃飯了。今天空手上門?有些冒昧,改天再提著禮親自上門?拜訪!
王盼弟一聽?下次帶著禮上門?,連忙熱情相送。
“黃大姐,你來就來可千萬別帶重禮,我們?家窮是窮了點,該有的東西都不缺。”她心里打著算盤,最好圖方便直接給她家錢就更好了。
黃麗梅則沒想那么多,她就隨口?客套,改天也有可能是星期八。
等到黃麗梅離開,梁家亂成一團。
趙凱質問鄭萍萍工作的事,以前他愿意和鄭萍萍談戀愛是看上了她的工作,后來無意間?知曉鄭萍萍父親的身份后立馬就向她求了婚,哄著她提前生米煮成熟飯讓萍萍離不開他。
鄭萍萍沒有搭理趙凱,轉頭質問母親。
“鄭家送來我的東西你們?藏哪了?”
王盼弟眼?神亂飄,她差點忘了這回事。
她抬頭望天隨口?敷衍:“東西我看著太舊,全?都幫你處理了。”
鄭萍萍瞬間?眼?睛通紅:“那是我的陪嫁,你們?連親生女兒的嫁妝都賣了,太讓我失望了!
王盼弟聽?到女兒指責自己頓時不服氣?。
“賣都賣了怎么了?你有本事去找警察,讓公安同?志把我抓起來!我是你老娘,懷了10個?月把你從肚子里生下來,你生下來就欠我的!
鄭萍萍哭著跑出去,趙凱被丈母娘嚇了一跳,尷尬地坐下喝水壓驚。
全?家最高興的只有梁寶兒,他終于?可以向大隊的小孩們?吹牛他有一塊錢的壓歲錢。
郝紅梅追上聞溪:“阿水,大過年別生氣?,過年生氣?今年要氣?一年!
聞溪立馬扯起笑容,結果笑得?比哭還難看。
郝紅梅樂不可支:“行了,你不想笑就別笑,但是別自己生悶氣?!
聞溪百無聊賴地低頭踢著路上的石子。
“梁家人太可恨了,他們?對梁好那么差竟然還敢顛倒黑白,遲早要遭報應!
郝紅梅問他:“你知道你四嫂以前的遭遇嗎?”
聞溪泄憤般重重點頭:“她們?全?大隊都知道根本不是王盼弟說的那樣,王盼弟把梁寶兒放在心尖尖,梁好在她家過得?豬狗不如!
郝紅梅心中震撼,竟然這么嚴重!妹妹怎么從來沒在家提到過?
真相(已修)
郝紅梅知道鄉下?窮苦, 梁好肯定吃了不少苦,只是沒想到梁家竟然近乎是虐待她。
她?和梁好的關系一般,從聞溪嘴里聽到小姑子以前的遭遇幾乎快要落淚, 天底下?哪有父母會狠心虐待自己?的親生孩子。
郝紅梅和聞溪倆人?生著氣回家, 鄭學智見到妻子眼眶通紅像是跟人吵架氣哭了, 拉著她?進屋。
“你是不是跟小孩子吵架了?”鄭學智
郝紅梅一臉問號:“我跟誰吵架?”她?看起來像是跟小孩子吵架的人?嗎?
鄭學智尷尬撓頭:“我看你倆互不搭理?還都是冷著臉的模樣,還以?為你跟他吵架了呢。”
郝紅梅嗔了丈夫一眼, 拍他手臂,
“瞎說什么呢, 阿水是個性子直爽的孩子, 他又沒壞心思,我跟他吵什么!
鄭學智松了一口氣,隨即又不放心問:“那你是為啥眼睛紅成這樣?大過年的哭不好!
郝紅梅唉聲嘆氣:“我是聽阿水提到妹妹以?前在梁家的待遇,真是”
“你妹妹太苦了,我說不出來,一說心里就難受的不行!闭l家孩子生下?來不是父母的寶貝啊,梁家怎么能那么養孩子,王盼弟還有臉提育之?恩。
鄭學智見妻子情緒激動, 說話?都帶著哽咽, 他心里著急的不行。
“到底是發生啥了?”
郝紅梅穩住情緒:“你去豐收大隊打聽打聽,阿水告訴我的不夠全面!
鄭學智只得帶著一頭霧水出門。
郝紅梅在屋里坐了一會兒, 等眼睛不紅,腳凍的失去知覺才去了烤火屋。
郝紅梅打開門的一瞬間裹挾著冷空氣,她?迅速進屋關門,驚訝地發現母親已經回來了。
“媽, 您什么時候回來的!
黃麗梅不禁失笑:“還說呢,得虧你倆跑了, 梁家后面吵起來我就趕緊回來了。”
郝紅梅覺得有必要讓婆婆知道妹妹在梁家被虐待的經歷,又擔心婆婆心臟受不了。
然而很快就有了轉機。
黃麗梅主動和丈夫商量:“王盼弟拿著對咱們女兒的養育之?恩說事?,我就怕哪天她?們家找上門找咱家要撫養費,要不給點錢算了,免得影響到你職務!弊詮恼煞蚪邮苷{查那件事?,她?時刻提心吊膽,生怕雞毛蒜皮的小事?讓丈夫被調查。
鄭毅懷疑地掃視了一圈妻子:“你是不是出門腦子被凍著了,咱們家把她?女兒養得不差吧,你在萍萍身上花了多少錢?真要跟咱們家算撫養費,是她?家該給咱們家付錢才對!
黃麗梅把自己?在梁家的所見所聞講了。
“萍萍回到家就變得成熟懂事?了,說實?話?我看著挺心酸,想?到了咱們家好好,她?在梁家的待遇就是萍萍這樣吧。對了,你讓司機送去的東西好像被人?偷了,萍萍壓根不知道你送了東西!
鄭毅立馬否認:“不可能,司機親自把東西交給梁家夫妻還幫忙搬進去,怎么可能被偷走!鄉下?出了賊可不會輕饒,輕則全大隊唾罵,重則打死。梁大強夫妻倆是啥人??他們都敢指著周同志的鼻子大罵,賊偷誰家都不可能偷他家!”
聞溪見梁好一點反應都沒有,整天就捧著磚頭似的書看,破書有啥好看。
他終于?坐不住了:“伯母,梁好在梁家可沒有鄭萍萍的待遇!
黃麗梅想?到聞溪在梁家跟王盼弟吵架維護梁好,對他增加了不少好感。
她?溫聲問道:“阿水知道內幕消息?”
聞溪瞪了眼梁好,她?怎么還在看書!
春妮坐在對面見證聞溪的一舉一動,忍不住抬手擋著嘴角掩飾笑容。聞溪平時一口一個梁好,從不把她?喊嫂子,偏偏對外維護的很,聽不得別人?說梁好壞話?。
聞溪一字一句反駁王盼弟說過的話?:“那個萍萍回梁家還有床睡呢,梁好嫁給我哥之?前從沒睡過床,人?家獵戶家的狗都有窩呢,梁好只能睡草垛!
黃麗梅頓時如同受到雷擊呆愣住,她?仿佛像是失去了聽力,一字一句消化著內容。
聞溪看向梁好:“你都不說兩句嘛,王盼弟在你媽面前說你又懶又饞還跟知青有一腿,就是因為你長了嘴不知道解釋。”
梁好反應慢半拍抬頭:“你不是都知道嗎?沒必要掛在嘴上講呀,都過去了,講多了大家都不開心。”
聞溪覺得她?心太善良了,還好嫁給了他哥,四哥最厲害的就是身手,能保護梁好不受欺負。
黃麗梅終于?回神,她?的狀態肉眼可見變差,臉上血色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像是遭到了很大的打擊,看起來在瀕臨崩潰的邊緣。
她?淚眼朦朧注視著女兒:“好好,你跟媽講講好不好?媽想?聽你說!
鄭毅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他極力克制才忍著沒有拍桌。
梁好把老師寄來的物?理?書攤在膝蓋:“聞溪基本都說了,我記不太清,印象里除了挨打就是挨罵,別的想?不起來。”
聞溪在一旁復述王盼弟的話?:“王盼弟說你把梁寶兒的腦袋磕了個洞,還上工偷懶裝病,記工員上門給她?告狀!
梁好從記憶里回想?了一會,確有其事?。
“嗯,梁寶兒是在我洗衣服的時候偷偷跑出去撞到了桌角,他怕挨罵就說是我推了他。當時王那個女人?就在廚房做飯,不由分說扇了我兩耳光,讓我在院里跪了一下?午!
黃麗梅的心臟緊緊揪在一起,她?疼愛都來不及的女兒以?前過得都是什么絕望的日子。
“下?地裝病是因為梁寶兒腦袋受傷,王盼弟兩天沒讓我吃飯,我只能喝水,下?地中暑休克了。衛生室給我輸了葡萄糖救了我一命,記工員說要從王盼弟的工分里扣除這筆錢,王盼弟怪我裝病!
黃麗梅的情緒徹底崩潰,她?眼淚洶涌而下?,緊緊抱著女兒,過年不能哭的習俗拋之?腦后。
“我命苦的孩子,梁家怎么能那么對你,她?們還有沒有心啊!”
聞溪心虛地別開臉,他本意?是想?替梁好出氣,沒想?讓黃伯母痛哭。
鄭毅強壓著怒火:“還有呢,小溪,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伯伯。”
聞溪偷瞄了一眼黃伯母,意?思不言而喻,他怕黃伯母承受不了。
郝紅梅擦著眼角的淚花,她?在路上聽過一遍,從妹妹嘴里親自說出來又是另一種感受。
怎么會有這么沒人?性的家人?。
梁好笨拙地拍著母親后背:“你別哭了,我差不多都忘了,梁家從我結婚后跟我就斷了關系。”
聞溪替鄭伯伯解釋:“梁家問我哥要了一百塊的天價彩禮,還要了三十張票,說梁好嫁給我哥要是不聽話?就打死,她?們家不會管。”
春妮先前還在震驚老四媳婦在梁家的遭遇,聽到一百塊的彩禮終于?忍不住低聲驚呼。
“一百塊啊,抵得上普通家里一年收入,這不是賣女兒么!
大家都在掙工分,掙錢得有工作。農民手上基本拿不出錢,有時候想?從身上掏幾毛錢都難,現金一百塊屬于?天價了。
鄉下?哪敢要這么高彩禮,二十塊錢頂了天。她?嫁給二哥沒要彩禮,只讓他農忙幫她?爸搭把手。
聞溪點點頭:“就是賣女兒,王盼弟說給一百塊錢直接把梁好帶走,她?來我家連嫁妝都沒有。我聽大隊嬸子們說女方條件再差陪嫁都有一身新?衣服,梁好結婚那天穿的是舊衣服,還是黑顏色!
春妮替聞溪補充:“咱們公社?幾個大隊都是這樣的習俗。嫁閨女再窮都要給四件套和一身新?衣裳,一般嫁妝是一對搪瓷缸、一對搪瓷臉盆還有兩只熱水壺,免得讓婆家瞧不起。”
郝紅梅也跟著說:“不給嫁妝還要天價彩禮,這不是誠心想?挑起夫妻家庭矛盾么!
聞溪不懂這些,但是梁好剛嫁進來那一陣子他的確因為彩禮的事?看她?不順眼。
“一開始大隊都在說梁好要了天價彩禮,還有人?說梁好的壞話?,很多人?都知道,這事?我沒撒謊!
鄭毅憤怒至極又猛然驚醒,他想?起當初梁大強夫妻倆因為當街辱罵周謙友被拘留,罰款正?好是一百。
其實?以?他們的罪行沒有罰款這一說,除非是破壞了公物?或者對他人?財產造成損失,可偏偏記錄上寫著罰款一百元,并?且這一百元記在公賬。
他調查的時候就覺得怪異,他百思不得其解周謙友是什么意?思。周謙友并?沒有把錢拿走,而是按照罰款的規則讓自行處理?。
這下?他終于?明白了,原來周謙友是替女兒把那一百要回來了;蛟S當時周謙友已經看出來梁家和梁好的關系惡劣,所以?替她?出了那口氣。
難怪女兒對周謙友比對自己?親近,拋開公務上的誤會和偏見,他應該感謝對方替自己?保護了女兒。
有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替女兒撐腰,鄭毅心里對周謙友隱隱的敵意?消失的無影無蹤。女兒比他想?象中更懂事?,知道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
黃麗梅哭夠了放開女兒:“你吃了這么多苦怎么從來不告訴我們,是媽粗心大意?,但凡我多注意?就會發現孩子不一樣,你就不會遭受那么多年虐待了!”
梁好情緒波動并?不大,只是心里感慨萬分,如果早點找到她?,或許原身姑娘過得更幸福,自己?會以?系統的方式和原身共存,好像也不錯。
不對,如果自己?沒有實?體,聞巖會找不到她?。
黃麗梅先前為丈夫仕途考慮,確實?想?過給梁家一筆撫養費,免得梁家以?后鬧上門影響丈夫聲譽。
此時此刻她?無比清醒,自己?肯定是腦子進了漿糊竟然想?給王盼弟送錢,門都沒有!
春妮作為旁觀視角覺得奇怪。
“為什么老四媳婦在梁家過得那么差,她?們親生女兒回家待遇比老四媳婦好。”
聞溪很討厭鄭萍萍:“就是,那個萍萍回家就有床睡還能上桌吃飯,王盼弟親自下?廚給她?包餃子。梁好都是吃剩飯,剛嫁來瘦的像個骨頭架子!
鄭學智的打聽(已修)
眾人沒往換孩子方面?想, 只是覺得梁家重男輕女過于極端。
鄭家對鄭萍萍仁至義盡,從不缺吃少穿,一直以來?都?是嬌生慣養, 哪怕最后送回梁家還把她?用過的生活物品都送了回去。
黃麗梅怕窮養女兒以后長?大會被男人幾句花言巧語騙走。所以從來?都?不在金錢方面?虧待她?, 甚至不過分的要求都會滿足她?。
她這輩子沒怎么吃過苦。最艱難的幾年有父母陪伴在身邊, 丈夫步步高升后仍對她?始終如一,兒子從小懂事還會幫忙帶妹妹。她?從沒做過惡, 卻在中年遭到致命打?擊。
她?疼愛多年的女兒是抱錯的, 自?己的親生女兒在鄉下從小到大都?在遭受虐待, 黃麗梅悲痛欲絕。
聞溪察覺到自?己惹了大事, 他好像真的不應該提到梁好的過去,黃伯母看上去痛不欲生。
他偷偷溜出去,正好跟門口的四哥撞了個滿懷。
聞巖抓著他的領子:“鬼鬼祟祟做什么?壞事?”
聞溪心虛地向四哥坦白一切。
出乎意料的是四哥沒有兇他,反而讓他出去玩。
聞溪摸不著頭腦離開?,他沒注意到四哥臉上一閃而過的狠厲。
聞巖站在門口調整好情緒才?推開?門。
他知道梁家重男輕女,只是不知道梁家對梁好是虐待式撫養。
這些事梁好從來?不提,沒人在他身邊說過。上一世梁家逢年過節上門問他借錢,加起來?幾十萬, 他想著是梁好的娘家就沒有要過, 況且不是大錢,就當是虧欠妻子獨身撫養孩子的補償費。
梁家從不在他面?前?提到梁好, 梁好在家也從來?不提娘家,他以為是她?沒錢不好意思?直接向他開?口。
后來?他才?得知梁好嫁給他后就跟梁家再?無聯系,梁家連梁好報考什么?大學都?不知道。
梁家在他面?前?訴苦梁前?進中專學歷找不到工作,讓他給安排主管或經理的職位, 聞巖覺得梁家越來?越貪婪不知足,和梁好坐下來?聊了這件事才?說清楚。
上一世梁好沒對他提起在梁家的過去, 只是冷漠地把梁家當成無關緊要的路人讓他不要搭理。梁好從來?不會在陌生人身上浪費時間,他以為梁好跟家人斷絕關系是記恨父母把她?嫁給了自?己這位瘸子。
聞巖進屋,梁好見到救星終于主動站起來?活動。
“我是不是該出去溜達兩圈了。”
聞巖淡聲回答:“嗯,懷孕不能整天坐著,要多出去走走!
黃麗梅臉上有明顯哭過的痕跡,鄭毅紅著眼眶一臉隱忍,郝紅梅和春妮也都?情緒低落。
聞巖裝作沒看見,不想在她?們傷口上撒鹽。
梁好把書放在椅子,笨拙地替大家找借口。
“我和聞巖出去逛逛,幫你們把窗戶開?個縫隙,剛剛煙熏的大家難受!
梁好不想提到過去就是擔心這一天發生。她?和原身姑娘已經承受過痛苦絕望,提起過去只會讓所有人都?變得不開?心,自?己又不會安慰人。
她?和聞巖并肩出門,聞巖小心翼翼攙扶著她?。
梁好覺得他把自?己保護過度:“我肚子不重,能走得動,才?四個月而已。”
同樣是懷孕四個月,二嫂肚子才?微微凸起,冬天很難看出來?是孕婦。她?自?己肚子里?是雙胞胎的緣故已經顯懷了,比二嫂大很多。
聞巖攙扶著她?后腰,沒有因?她?的話松手:“冬天路滑,要時刻小心!
梁好無法反駁,只得接受他的貼心照顧。
鄭學智來?到豐收大隊,大隊路口就有一群男人坐著打?牌。
鄭學智經常和廠里?工人打?交道,他識趣地給人挨個發煙。
這么?會來?事的小伙子立馬被人注意到了。
“小伙子看著很面?生啊,你是誰家的親戚?”
“喲呵,抽的還是大前?門,四毛錢一包呢!
鄭學智露出自?己招牌式的和善笑容:“我過年特地來?探親,親戚在春風大隊呢。”
“春風大隊,誰家?以前?沒見過你!
鄭學智只得含糊提了一句聞家。
誰料大家都?沒往聞家想,因?為春風大隊的大隊長?也姓聞。
“原來?是隊長?家的親戚,看你這身打?扮就不像我們鄉下人!
鄭學智笑起來?有淡淡的酒窩,跟人交談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咬牙買的新衣服,一年就舍得穿一回,過年探親撐面?子罷了,我家也是土里?刨食。”
看他說話如此真誠實在,大家哄然一笑,對鄭學智親近不少。
鄭學智很快跟他們聊了起來?。他平時在工廠就跟工人們聊天談心,編造自?己的背景信手拈來?。
聊了沒一會兒,他連這群煙友們家里?存款都?知道的一清二數。
鄭學智終于步入正題:“我聽說春風大隊有個小媳婦是你們大隊抱錯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心里?好奇的不行,偏偏我親戚不告訴我!彼b作好奇又困惑的模樣。
最先跟他勾肩搭背的男人長?嘆一聲:“你親戚不告訴你很正常,這事我們大家都?是私底下討論,免得不小心得罪了人!
鄭學智更納悶了:“得罪誰?抱錯孩子還回去不就行了,怎么?還牽扯上了恩怨?”
幾個男人東張西望,派出倆人輪流放風,其余人壓低腦袋。
不得不說人的本質就是八卦,不分男女。
“抱錯的那閨女在梁家過得不好,好幾次差點被梁大強打?死。十年前?我媳婦可憐她?啥也不懂,被男娃子笑話褲子上有血,好心給她?用碎布做的月事帶,差點被王盼弟賴上你不知道,誰對那孩子好王盼弟就要訛人,還要給我們潑臟水!
鄭學智心臟緊緊揪起,他裝作云淡風輕的問,
“為什么?說抱錯孩子不能議論?”
另一個男人補充:“抱錯的叫梁好,梁大強的親女兒叫鄭萍萍。聽說親生父母是城里?的職工,好像還是啥小領導。誰敢亂說啊,我們可惹不起。”
鄭學智恍然大悟,原來?他們不敢議論是父親。
他假裝恐慌:“我就聽個熱鬧,絕對不亂說!
眾人笑了起來?,隨即給他講了不少梁大強和王盼弟夫妻倆的惡行。
“我媳婦是衛生室赤腳醫生,她?說有一年梁好在地里?干活中暑暈倒了,被抬到衛生室?此?手腳瘦得跟蘆柴棒似的,胃都?餓得凹下去了,整個人就是皮包骨頭架子。估計是幾天沒給吃東西,我媳婦看不過給她?輸了兩瓶葡萄糖才?把命給救回來?,保險起見讓記工員從梁家工分扣的錢!
有人跟著附和:“咱們鄉下說是重男輕女,都?是為了傳承香火。生閨女再?不濟還能幫襯兒子啊,她?家就跟不是自?己孩子一樣,心比石頭都?硬!
鄭學智死死掐著手心,強忍著憤怒。
他沒有父親那般強大的忍耐力,忍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憋不住義憤填膺, “太不像話了,天底下怎么?會有這種?父母,難道沒人管嗎!”
男人勸說他:“小兄弟,你別氣,這種?事怎么?管?你管他家閑事,他就問你要錢,讓你掏錢養他一家子。大隊派人出面?批評過他們,經常上門檢查,不然你覺得那孩子能長?大?”
他們豐收大隊可不興折磨自?家閨女,要是傳出去誰還敢嫁進來??重男輕女是自?家人關上門討論,謀害親女兒的丑聞傳出去全大隊男人的婚事都?得吹。
鄭學智心里?憋著一股子氣,男人們挨個勸他。
“你不用動這么?大的氣,那孩子回去享福了,父母都?是城里?人,聽說還把她?和丈夫的戶口遷到了城里?,總算是熬出頭了!
“就是啊,說不定等一家人關系熟了再?來?找王盼弟秋后算賬!
大家一致認為梁好回到親生父母的家里?肯定會狠狠告狀,到時候梁大強和王盼弟就有苦頭吃了。
鄭學智卻是神情苦澀,妹妹從來?沒在家提到過她?的遭遇,他以為她?在鄉下吃的苦頂多就是吃不飽穿不暖還要干臟活累活。
鄭學智挨個彎腰道謝:“謝謝各位大哥,早知道不問了,聽得我心里?難受,我家里?也有個妹妹,一想到我妹妹要是受了這些罪,我殺人的心都?有了!
他在心里?把幫助過妹妹的人全部記下來?,他們妻子的善意舉動才?讓妹妹活著和他們一家人團聚。
鄭學智借口說要到處走走把剩下的煙都?給大家發了,他出門帶了兩包煙,自?己不抽專門用來?招待。
他沿著田坎漫無目的地游蕩,遠遠有個人影向他的方向跑來?。
鄭學智身后是條河,他不確定對方是不是想要投河自?盡。
他瞇著眼睛,近視眼看不清遠處模糊的人影,不過能看出來?對方捂著臉奔跑。
鄭學智摘下眼鏡擦了擦,遠處的人已經靠近了。
“萍萍?”
抹著眼淚的鄭萍萍同樣反應詫異:“哥?”
鄭學智對萍萍的感情很復雜,小時候他幫媽媽帶妹妹,那時候萍萍很乖,像個小尾巴跟在他身后。
后來?自?己高中畢業參加工作,他主動申請下鄉支援鄉村建設,見面?逐漸變少,也越來?越生疏。他不知道該如何維系兄妹感情,所以每次都?會給她?寄自?己學來?的編織小動物和刻木雕。一直到自?己被調回來?兄妹關系才?有所緩和,不過沒多久他就結婚了。
鄭學智想到妹妹的悲慘過去心里?難平,他知道自?己是在遷怒,對萍萍的態度淡了三分。
“你爸媽虐待我妹妹的事,你知道嗎?”
鄭萍萍不知道,她?只知道梁好在梁家過得差,并不清楚具體。不過想到自?己回到梁家后的經歷,她?如果是梁好肯定會怨恨。
鄭萍萍一半臉頰腫著:“我不知道,我媽她?很不講理也沒文化,我大概可以猜到你妹妹的遭遇!
鄭萍萍歪著腦袋看他,故意讓他看自?己高高腫起來?的右臉,
“哥,你看,我大過年挨了她?一巴掌和一頓罵,她?對我和梁好沒差別!彼?在表明自?己也是受害者。
鄭學智看了她?一眼就移開?視線:“不一樣,我妹妹好幾次差點活不成,你媽從來?沒把她?當成人。我記得你剛來?例假哭著給我寫信,你在標題寫著遺書說自?己快要死了。我在插隊,跑了二十里?路、爛了一雙膠鞋去縣城找醫生詢問情況,又寫信寄回家讓媽多關注你的身體情況!
“我媽給你買紅糖、買褲子、準備東西。我妹妹在鄉下被同齡男孩子嘲笑羞辱,她?不知道是女孩子的正常發育現象,她?當時有多絕望?是好心的阿姨看不下去幫她?度過了驚慌失措的時期,還被你媽敲詐!
遮羞布(已修)
鄭萍萍張了張嘴, 她不明白哥哥為什么突然提起以前的舊賬。
“可我不知情,你妹妹很可憐,我也是受害者!
鄭學智對她感到失望:“萍萍, 你知道我是什么?時候發現你變了嗎?從前你上學給我寫信, 每次會問我什么?時候回家, 我真心實意感受到了被親人思念,曾經我也是別人羨慕的哥哥。”
“從你初中畢業, 我讓你下鄉接受再教育, 你舍不得離開家吃苦, 笑著貶低農民?伯伯;從你上班后越來越貪婪, 我送你的手工藝品被你丟掉,你喜歡昂貴的手表收音機和?讓你有面子的大飯店;你的同齡人穿著工作服上班,你搞特殊頂風作案穿裙子,人家看在爸媽的面子上沒讓你挨批評!
“梁萍萍,請你明白一點,你曾擁有且肆意?揮霍的幸福人生不屬于你,所有傾注在你身上的寵愛都?建立在你是我親妹妹的前?提。你享受了我妹妹二十三?年的幸福生活,離開時還能連吃帶拿。我妹妹在你家差點丟了性命, 你怎么?好意?思說自己是受害者?”
鄭學智的話?太過直白, 讓打算憑借著兄妹關?系打感情牌的鄭萍萍慌了陣腳。
她話?還沒出口,兩行?眼淚先落下。
“血緣關?系就那么?重要嗎?我從小在全家人的寵愛下長大, 突然你們說我不是親生的孩子,我最愛的爸爸媽媽不是我的親生父母,你們要把我送走。我跪在爸媽面前?求她不要送走我,我可以把我擁有的一切都?還給?梁好。她眼睛一閉就能狠心?把我推開, 所以你們之前?對我的疼愛都?是假的嗎!”
鄭學智盯著她,隨即冷笑:“我妹妹是我媽懷胎十月的親生孩子, 我們全家滿懷期待,她出生在愛她的家庭。你呢,你親生父母重男輕女,你自己清楚你媽是什么?德行?,你心?知肚明在我家生活可以繼續享受不用回家吃苦,但是憑什么?!”
既然鄭萍萍嘴硬,鄭學智壓抑的情緒徹底爆發,撕開了表面的遮羞布。
“鄭萍萍,你根本不愛爸媽,你愛的是帶給?你優渥生活還不用你付出的工具人!”
“你愛媽,媽住院需要輸血你磨磨蹭蹭就來露過一次臉,中間不聞不問跑去和?趙凱廝混,直到媽出院你輕飄飄一句自己身體不舒服。腿長在你身上,但凡你留下照顧媽,即便血型不一樣,以她的心?軟程度肯定會幫你找一份新工作,為你安排好后路。”
“你愛爸爸就更可笑了,你以為我們全家被你耍得團團轉嗎?爸不跟你計較是怕媽對你心?軟,所以只免除了你的工作。甚至爸被抓也是因為你,爸工作上的差錯也是替你收拾爛攤子惹出來的麻煩!
“你和?我談血緣關?系,如果你跟我們家沒有共同生活二十年的感情,就憑你捅出來的簍子,你以為你能全身而退嫁給?趙凱?”
“我們家對你的感情全都?在替你收拾的爛攤子上消失殆盡了。你干了多少壞事我們一清二楚!用爸的身份背景搞小團體欺負壓迫同學、威脅老師給?你評三?好學生、害初中同學坐牢,我們親自調查才發現你表里不一隱藏的這么?深!
“你拿什么?跟我妹妹比?我妹妹在你家受盡虐待一句沒跟家里提。如果不是你媽動不動把我妹妹掛在嘴上罵,我們還被蒙在鼓里。”
鄭萍萍臉上血色盡失,臉頰因激動產生的紅暈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從來沒人敢跑到她家里向父母告狀。她在學校只需要招招手就會有跟班替她做事,跟她玩得好就能分到零食,她看誰不順眼就會有人幫她去教訓一頓對方。
她沒有威脅老師,只是如實告訴老師自己的家庭住址和?父親的工作單位,老師主動討好她怎么?就變成了她威脅老師?
鄭萍萍試圖狡辯,幾?次張嘴都?沒法辯解,鄭學智的話?直接把她打回原形。
她開始指責鄭學智:“你說我有問題,可你呢?你沒有問題嗎!”
“我好不容易等到你回來,沒多久你就結婚。你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你讓我喊她嫂子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她插足了我們兄妹感情,從你結了婚就再也不管我了!
鄭學智蹙著眉頭:“簡直冥頑不靈,在你眼里我們全家都?虧欠你,養只白眼狼都?知道感恩。”
鄭萍萍虛偽的一面被鄭學智毫不留情拆穿,她以為自己留好了后路,離開前?哭的撕心?裂肺給?鄭家夫妻留下了深刻印象。即便以后不是一家人也有曾經的養育之恩,日?后有事求助看在舊情會對她伸出援手。
她已經想好利用這段關?系為自己謀取利益,卻不想被直接指了出來。
鄭學智覺得她沒救了,不等她辯解就轉身離開。
鄭萍萍不明白是哪一步出了差錯,那么?寵愛她的家人就因為她做過的事能一瞬間嫌棄她,用傷人的話?扎她的心?。
她一刻都?不想待在梁家。父親從來都?是悶聲?沉默只管做主,母親對弟弟偏心?到沒邊,吃肉吃蛋從來沒有她的份,以前?她吃到嫌棄的雞腿現在還要偷偷背著人才能嘗嘗味道。
包括今天更讓她生氣,她把一斤肉切片炒了才吃到三?片肉,弟弟一個?人吃了六片,父親和?趙凱一人分了七片,母親吃了四片。
明明是她買的豬肉,錢是她出,票是趙凱給?她掏出來的彩禮,到頭來自己吃的最少!
她不過是不滿提出抗議,就被全家人包括趙凱共同數落。她把矛頭對準梁寶兒,指責他從小自私自利長大后肯定不孝順,惹得父親拍桌、母親打了她。
她碰到鄭學智第一時間就想到利用在家受到的傷害博取同情,沒想到失策了。
梁好和?聞巖剛走到大隊,就和?手上拿著信件的聞多寶碰了個?正著。
“梁好,你的錄取通知書到了,還有一封從首都?給?你寄來的信。”
梁好和?聞巖面面相覷,怎么?這么?快就到了。
他們預計錄取通知書大概是在三?四月份送到,開學應該是在九月份才對。
梁好打開錄取通知書,上面寫著2.22號開學,也就是距離開學還剩半個?月時間了。
這跟她計劃的不一樣。
聞巖同樣懵了。他上一世沒有參加高考,并不記得具體入學時間,只知道77年恢復高考,還以為入學時間是九月一號。
梁好拿著錄取通知書愁眉苦臉:“怎么?這么?早就要開學了。”
她沒有報燕京大學的志愿,而是去了老師的母校西北工學院,學校重點發展專業就是航空、航天和?航海等領域,她覺得聽起來就很厲害。
這是她感興趣的學校,可是她現在的情況上學有點笨手笨腳。對知識的渴求讓她不再猶豫。
“不管了,回家收拾東西去學校!
聞巖攔不住她,他明白她對于上學的渴望。
他沒有阻攔:“好,回家就收拾東西,要不要給?你老師寫封信?”梁好的老師應該提前?知道了,說不定對方對她的規劃有所安排。
梁好沒有拒絕,是該告訴老師一聲?。
周家只有周謙友和?侄子侄媳一起過年。
周燁剛送走一波客人,周謙友端著茶杯慢悠悠從書房溜達出來。
“人送走了?”
周燁苦不堪言:“大伯,您不如早點告訴他們今年不待客。一天來好幾?家,我送客都?累得慌!
周謙友不緊不慢道:“這點客人就受不了?,你還得多練,什么?時候能像我一樣,就算是練會了。”
周燁不敢吭聲?,官高一級壓死人,大伯的同事是他上司,下屬也比他職位高,他哪敢懈怠。
隨即他轉移話?題,
“大伯,您怎么?把那套盒子送出去了?用它當?禮品盒不是大材小用嗎?”
周謙友輕飄飄看了他一眼,周燁心?虛低頭。
“我的東西難道連處置權都?沒有?”
周燁急忙解釋:“我不是那意?思,盒子是咱們家唯一保留下來的東西,哪怕是留著當?個?念想……”
破/四/舊家里祖傳的東西該處理的處理,只剩下這一對木雕盒子。
周謙友毫不在意?擺手:“不過是個?裝東西的老物件罷了,瞧你斤斤計較的樣子。”
周燁的確舍不得,還肉疼了好一陣,憋了好久才問出來。
他突然想起來:“對了,小姑娘考上了大學,錄取通知書應該送過去了!
周謙友這才露出笑容:“不愧是我閨女,真給?我長面子!
周燁心?里酸酸的,他什么?時候能有這待遇被大伯夸贊兩句。
周謙友想起來一件事:“你妹妹是不是懷孕快四個?月了?她還是雙胞胎,上學怕是辛苦!
周燁道:“可以申請休學半年,校方那里肯定做好了各種準備!
周謙友笑著搖頭:“她肯定要去上學,不可能安安分分在家里養胎!
周燁心?里嘀咕,那么?瘦弱的小姑娘真要挺著肚子去上課嗎?
聞巖的錄取通知書是被人送來的,對方還是他曾經的戰友。
“你的分數達標,聽說你身體恢復,所以給?你帶來了軍校的錄取通知書。”
聞巖:……
他語氣滿是無奈,
“我報的是工業大學!
“我知道,你情況特殊,所以上面特地交代一定要把你小子帶回去,你不能訓練還能當?老師!
聞巖看著他認真道:“我參加高考是為了重返校園學習!
“你跟我們回去也能學啊,你想學啥都?有人給?你一對一輔導。”
聞巖和?他說不通,大概那邊也知道一般人說服不了他,專門找了最能說會道的人。
“我們大學比工業大學強多了,工業大學你進去發揮不了作用,我們更需要你!
梁好第一次見聞巖吃癟,對方來回都?是同一句話?偏偏讓聞巖沒法反駁。
“他是不是救過你的命?”
聞巖被她的話?逗笑:“沒有,只是他最會給?人做思想工作,很難纏!
梁好好奇問他:“不行?你就去他們學校吧,你是怎么?想的呢?”
抉擇(已修)
聞巖只說?自?己需要考慮, 梁好問他都有哪些學校挑選,總不能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
“海陸空學校都有!
正常不會招收他這個年齡的軍校生,只是那邊想要把他留在部隊, 目的是讓他畢業后留校擔任教官。
梁好聽?到空軍雙眼發亮:“空軍是不是會學開飛機?”
聞巖忍俊不?禁告訴她?:“那是飛行員, 空軍不?一定會開飛機, 也有可能是后勤士兵。”
他不?用?想就知道梁好在想什么。
梁好眼珠子轉了轉,不?知道在打什么壞主意。
“我建議你報空軍, 以后就有人試駕我的飛機了!
聞巖很無奈:“我的年齡應該是報不?了飛行員, 只能業余學習。”
梁好眼巴巴看著他, “業余學習會不?會對你太難了。”
“不?難, 只要資質過關就可以。”只是學習流程和申請手續復雜,這不?是四十年后有錢就能買到私人飛機。
當前飛機數量屈指可數,航空領域才剛發展,每一位飛行員都是耗費心血栽培,他只能去?航空學校進修。
聞巖還沒?選好學校,梁好收到了老?師的信。
她?看完悶悶不?樂,把信交給聞巖。
“老?師讓我待在家復習,不?用?去?學校報道, 生完孩子直接去?他工作的地方跟著做研究!
聞巖一目十行看完, 大概明白?她?老?師的意思。
“你老?師可能不?想浪費你天賦,專業課對你的提升不?大, 你自?己看書就能自?學,所以直接讓你去?接觸試驗!
梁好不?是不?滿意老?師的決定,只是老?師在信里提到基地位置偏遠、條件艱苦,讓她?安心在家調養身體, 時間到了再?派人接她?。
這意味著她?要荒廢半年的時間,半年她?都造出來一架無人機了。
梁好想給老?師寫回?信, 被?父親攔下。
黃麗梅聽?女兒要收拾行李去?上大學心里一緊,女兒的學校在西北,先不?說?水土不?服,她?懷著雙胞胎,怎么能去?那么遠的地方上學。
鄭毅攔著女兒:“你要是想讀書咱們S市有不?少大學,還有你喜歡的航天學校,你可以去?臨時借讀,西北太遠了!
梁好仔細考慮覺得父親的提議不?錯,借讀確實是最省時省力的方法。
況且聞巖和鐘同志簽訂了無人機的合作協議,她?可以幫著把無人機稍稍改良。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資金和材料不?用?自?己出錢,場地也有了,正好跟自?己大學專業相關。
她?收回?了寫信的想法。給老?師寄信很麻煩,要先帶給師娘,等師娘寄信的時候會有專門的人上門取信,師娘都不?知道老?師的工作內容和單位。
聞巖見梁好處理好了上學的事,他對那邊提出要求,誰能讓他學習駕駛飛機技術他就去?哪個學校。
最終那邊派了人過來跟他聊,倆人在房間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出來的時候對方滿意笑著讓他直接去?報道。
梁好興致勃勃問他:“你要去?哪個學校?”
盡管很不?舍他離開,但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他不?可能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
聞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我之?前進修過的軍校,也就是錄取通知書上那所學校。不?過我的情況特殊,我是去?做教官,只有開學軍訓和實戰演練的時候去?學校!
梁好打心底里替他高?興,又覺得怪異:“你上大學直接當老?師嗎?”
她?都沒?有這種待遇。
聞巖猜到她?會疑惑,他退伍前差一點就到兩杠四星的軍銜,如?果?沒?有因?負傷殘疾退伍去?年底就升了。
“嗯,我回?去?基本是當老?師,我的文化課一般,但做老?師是需要我去?講解戰術和帶學生實訓演練。”
梁好羨慕他們的人性化管理:“你們多少號開學?”
聞巖特地給她?準備了驚喜:“我暫時不?去?,跟你一樣當借讀生,距離咱們最近的學校是你借讀的航空大學,他們學校有飛行技術專業。”
他提出想學習飛行技術,派來的人顯然感到驚訝,聽?完聞巖的分析以及對未來的規劃就松口答應了。
梁好高?興地跟他又確認了一遍:“真的嗎?”
聞巖摸了摸她?腦袋:“真的,目前我們飛行員較少,在航天領域的發展較為落后,已經在全力以赴發展。他們想看看我能不?能學出來,我沒?告訴他們我妻子的夢想是造飛機。”
那邊對他提的要求是不?僅得學開飛機,還要學會駕駛戰斗機,他們對他的天賦寄予厚望。
梁好仰起頭笑瞇瞇更正他:“不?,我的夢想可不?是造飛機,造飛機只是現階段的目標。”
老?師把不?涉密的資料都給她?看過了,徒手造火箭有點難度,飛機的話可以試著挑戰一下。
目前她?的愿望就是鐘同志能多給點資金,只要資金到位想要什么類型的無人機都可以。
聞巖不?懂造飛機,只能提出自?己的疑惑。
“我是外行,想知道如?果?只靠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要怎么計算復雜的數據?”
梁好眨了眨眼:“用?理論推導公式,加上實驗數據修正就好啦。機器運算只是讓流程更便捷,最穩妥的方法就是使用?大量草稿紙手動計算!
她?就是靠著理論推導公式,算起來很快,上手就能做數據,至于準不?準做出來試試再?說?。
她?演算的數據和實際差距基本不?大,并且在腦子里模擬過多次,所以翻車的概率幾乎很低,節省了不?少草稿紙。
自?己只是提到想讓他學習開飛機,他就報了飛行專業,梁好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兩個人明明考上了大學,卻因?為種種原因?不?能按時報道,還要去?別的學校借讀,說?出去?都沒?有人信。
梁好的錄取通知書是年沒?過完就送來的,聞多寶跟他爹去?公社開會幫忙捎了回?來。
他把這事跟郭瑞提了一句,隔天整個大隊包括隔壁大隊都知道梁好考上了大學。
眾人都在羨慕梁好考上了大學,她?親生父母是城里人,估計她?要甩下聞巖回?去?城里做個真正的城里人。
之?所以這么議論,是因?為聞巖的錄取通知書一直沒?下來,社員們默認聞巖落榜了。
聞巖落榜不?是大事,大隊的知青們全去?參加高?考,也就何知青和張知青這一對新婚小夫妻考上了大學。
何榮軒心情愉快地收拾著自?己的行李,他拿到了錄取通知書,馬上就要去?上大學了,以后再?也不?用?留在農村干臟活累活。
張雪梅就沒?他開心了,因?為她?的眼中釘梁好竟然也考上了大學。
不?過最讓她?解氣的是梁好嫁給了文盲,梁好的丈夫沒?考上大學,這才讓她?舒坦不?少。
那么多知青落榜,一個當兵退伍的大老?粗還能考上大學?
她?運氣好考上了本科,何榮軒考上大專,何叔叔說?她?家庭成分不?好上不?了本科,她?只能跟何榮軒換了分數,能上大專她?已經很知足了。
何榮軒想到大隊嬸子們的議論,他對梁好只剩下怨恨。
農村婦女考上大學有什么用??說?不?定家里男人讓她?在家生孩子帶孩子,怎么可能讓她?上學。
何榮軒過年和張雪梅領了證。他不?喜歡張雪梅,只是張雪梅愿意和他換分數才讓父母接納了她?,張雪梅又拿清白?要挾他,他出于無奈只能跟她?結婚。
張雪梅特地借了輛自?行車回?來搬東西,她?像一只斗志昂揚的大公雞昂首挺胸離開知青點。
何榮軒推著自?行車把倆人的行李掛在車上,張雪梅逢人就挺起胸膛。
聞多寶按著車鈴把自?行車停在大隊門口,他滿臉喜色沖著院里大喊。
“聞巖的錄取通知書下來了,是國防大學!他考上了首都國防大學,是首都的大學生!”
何榮軒和張雪梅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一個大老?粗怎么會考上大學!
梁家,王盼弟罵罵咧咧收拾桌子:“竟然讓她?考上了大學,老?天爺真是不?長眼,啥人都能上大學,說?不?定是抄來的成績,她?讀的大學肯定不?行。”
她?又看向不?成器的女兒:“你又不?是大小姐,一天天還端著你大小姐的架子,等著讓我伺候你?連自?己的男人哄不?了,就會在家欺負弟弟。人家女兒考上大學了,你再?看看你!”
鄭萍萍不?可思議指著自?己:“你現在又怪我了?你們把趙凱氣的過完夜就走,他連我都不?喊。高?考的消息沒?人告訴我,又怪我沒?考上大學,你們就沒?一點錯嗎?”
王盼弟翻著白?眼:“瞧瞧,在城里住著心野了,敢跟你老?娘頂嘴,你在那個家也是這么跟人頂嘴嗎?”
狗娃努力貼著墻根偷聽?,里面又吵起來了。
阿水哥過年給他發了一毛錢紅包,他要是打聽?到梁家吵架給人講出去?阿水哥就會給他買糖,他還吃過一回?牛軋糖呢。
鄭萍萍本就郁悶,這下更心煩了:“能不?能別總提那一家人,我不?想再?跟他們扯上瓜葛!
王盼弟冷笑著嘲諷:“沒?有我哪有你享福的二十年,沒?出息的東西,要不?是被?人發現,她?的大學就是你的了!
鄭萍萍不?服氣被?貶低:“我只是沒?參加高?考,我要是參加了還用?得著頂替她?的成績嗎!”
她?高?傲地揚起腦袋:“沒?上過學的村姑撐死?考個中專大專我才不?稀罕,我有初中學歷,我要考就考燕京大學或國立大學,其他大學我看不?上!”
王盼弟笑她?癡人說?夢:“你還嫌棄上了,鄉下再?差也是你的根,現在你弟弟的工作吹了,你自?己想想辦法,凈知道在城里享福了,自?己的弟弟死?活都不?管,以后我們死?了你養他!
鄭萍萍不?耐煩拒絕:“他才多大,急什么急!我十六歲才去?上班,工作的事等他十五歲再?說?!
王盼弟擼起袖子雙手叉腰罵罵咧咧:“好啊,翅膀硬了是吧,給你弟弟安排工作都不?愿意,年齡小怎么就不?能上班了!當年要是換的你弟弟就好了,他肯定不?會像你這么白?眼狼!
“白?眼狼”三個字刺激到了鄭萍萍,她?和王盼弟爭吵了起來。
屋外。
“你是誰,你在我家屋后面干啥?”
梁寶兒不?知道從哪出來,狗娃被?嚇了一跳。
搶救(已修)
狗娃還在消化自己偷聽到的震驚消息, 被?梁寶兒突然出現嚇得幾?乎靈魂出竅。
狗娃反應過來挺直腰板理直氣?壯:“這又不是你家里,我愛在哪在哪,我在你家房子?后面撒尿呢!”
梁寶兒下意識低頭看狗娃撒尿的地方, 狗娃推了一把梁寶兒撒腿跑路, 墻上掉下來一層黃土墻皮弄得梁寶兒灰頭土臉。
梁寶兒罵罵咧咧回?家, 鄭萍萍和王盼弟正在進行激烈的母女大戰。
梁寶兒回?家一瞬間吸引到了王盼弟的注意。
“寶兒,你干啥去了, 咋弄得一身土?”
梁寶兒立馬告狀:“娘, 狗/日?的王有才在咱家后面撒尿被?我逮了個正著, 他推了我一把就跑了!
王盼弟和鄭萍萍心里一驚, 埋頭抽煙的梁大強更是直接站了起來。
梁大強死死盯著兒子?:“王有才是誰?”
梁寶兒不知道?事態的嚴重性,他咬牙切齒道?:“王有才是春風大隊的狗娃,他是聞溪的狗腿子?,他爹是民兵隊長!
一聽到狗娃還跟聞家認識,梁大強急忙追了出去。
王盼弟和鄭萍萍的戰火再也?燒不起來,母女倆的大腦同時轉了起來。
如果被?狗娃聽到了剛剛的話,聞家肯定會知道?。
王盼弟問兒子?:“狗娃待了多久?他都干了啥?”
梁寶兒不明白母親為?什么突然變得緊張。
“我不曉得,我過去他就在了, 他還把耳朵貼在咱們家墻上, 我就知道?他肯定不安好心!”
王盼弟心涼了半截,只希望丈夫趕緊把狗娃攔住。
鄭萍萍恐慌了一瞬間, 但是并沒有過于驚慌失措。
她仔細回?想自己的說辭,這件事和她沒關系,火燒不到她身上,她咬死就說自己不知情。
王盼弟見女兒絲毫不慌張, 忍不住當場唾罵。
“不愧是白眼狼,自己爹媽的死活都不顧。我們拼命讓你過上二十多年好日?子?, 到頭來是個忘恩負義?的東西,難怪人家也?不要你!
不論王盼弟怎么罵鄭萍萍都無動于衷,又不是她求著讓母親跟人換孩子?,那時候她是嬰兒,她又沒得選。
狗娃一口氣?跑了五十米,氣?喘吁吁停下來歇了一會兒。他總感覺心里發毛,一回?頭看見梁寶兒他爹追了上來,看他的眼神像是要殺人一般。
一股危機感油然而生,狗娃咬牙繼續往大隊跑。
兩千米的路程變得格外遙遠。
一塊石頭砸在狗娃背上,他吃痛回?頭,惡狠狠瞪了一眼梁大強。
他爹是民兵隊長,等他喊到他爹非得給這老?東西套上麻袋打一頓。
狗娃往地上啐了一口,沖梁大強做鬼臉:“呸,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們一家喪盡天良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說完他緩過力氣?繼續往回?跑,身后的石子?就跟不要錢似的往他身上砸。
梁大強跑不過青少年,但他畢竟是個成年男人,他從地里撿土塊和石頭專往狗娃腦袋上砸。
狗娃跑到大隊路口開始大喊大叫。
“殺人了,救命啊,梁大強要殺人滅口了!”
他爹第一個從大隊跑出來,身上扛著獵槍。
“誰殺人了!”
狗娃氣?喘吁吁沖到他爹懷里:“爹,梁大強打我,往我身上扔了好多石頭塊。”他跑得頭都暈了。
狗娃感覺后腦勺發癢,他伸手摸了一把,手上沾滿了熱乎乎的鮮血,他看到自己的鮮血,眼前一黑倒在他爹懷里暈了過去。
這下輪到王;帕。
“快來人,我家狗娃腦袋流血了!
離得近的人連忙跑去幫忙找赤腳醫生,醫生止不住血,吩咐趕緊送醫院。
狗娃娘和春妮關系好,一路哭著跑去聞家敲門。
“春妮,快開開門,我家狗娃出事了!”
院子?門被?拍得“砰砰”響,屋里眾人聽到了外面好像有女人哭得撕心裂肺。
春妮扶著肚子?慌張站起來:“是愛蓮嬸子?的聲音!
陳愛蓮是大隊第一個對她表達善意的嬸子?,而且從來不說別人家閑話,她跟愛蓮嬸子?很合得來。
聞溪像一陣風似的跑出去開門,他聽到狗娃的名字了。
“阿水,你家大人呢?快幫忙找找你二哥,狗娃腦袋流血了。”
聞溪急忙沖屋里大喊:“哥,二哥,快出來!
一屋子?人全都出來了。
春妮懷著身子?走不快,只得大聲問道?:“嬸子?,發生啥事了!
陳愛蓮沖進院子?里,見到聞二山就要下跪,嚇得聞二山連忙把人扶起來。
“嬸子?,咱們都是鄉里鄉親,你有啥事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可跪不得。”
陳愛蓮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家狗娃從外面跑回?來說有人要殺他滅口,說完就倒他爹懷里,后腦勺全是血啊。醫生說流血太多了得送去市里搶救,我找你幫忙用三輪車把狗娃拉去市醫院,你家兄弟的恩情我這輩子?不能忘!
院里眾人一驚,殺人滅口?!
這可是光天化日?,狗娃是發現了什么事?
聞二山連忙從身上摸鑰匙:“包我身上,我立馬去騎車,嬸子?你去我們屋把床上的被?褥帶上,免得車上冷!
梁好把他攔了下來:“不行,讓聞巖開車去吧。天這么冷傷口容易進冷風,他開車又穩又快,抓緊時間搶救。”
陳愛蓮淚眼朦朧向梁好道?謝,黃麗梅和郝紅梅趕緊去屋里幫忙抱被?子?。
“謝謝,謝謝你,你們一家都是大好人。”
鄭毅鐵青著臉出門,鄭學智連忙跟上。
“爸,這會亂成一團,不如等大隊調查!
“我要親自看看,哪個大隊養出來了殺人犯!”
大隊路口被?民兵嚴防死守,梁大強緊趕慢趕追了上來。
“你們大隊的狗娃呢,他偷了我家東西,快把人交出來!
王福舉著獵槍出來:“就是你狗/日?的殺我兒子?!”
梁大強心中一喜,狗娃竟然死了。
他連忙解釋:“你少血口噴人!我好端端的殺你兒子?干啥,你兒子?偷了我東西,我就是問他要回?來,我還不至于送自己進去吃牢飯!
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梁大強昂首挺胸裝作問心無愧的模樣。
眾人直勾勾盯著他一言不發,梁大強感到情況不妙悄悄后退,他察覺沒人阻攔轉身就要跑路。
王福瞄準他拉栓開槍,梁大強嚇得趴在地上。
子?彈打在梁大強腳邊,梁大強的棉褲濕了一塊。
王福厲聲道?:“把他給我捆起來!”
梁大強被?五花大綁關在大隊的柴房。
鄭毅和鄭學智遠遠看著,父子?倆沒想到能跟梁家扯上關系。
“爸,看來沒我們的事了!
鄭毅目光沉沉盯著柴房。
狗娃被?抱著上了汽車后座,梁好幫忙把座位調成了平躺的休息模式,這樣車里可以坐下狗娃的父母和心急如焚的聞溪。
梁好坐上了副駕:“我跟著一起去!
聞巖沒有阻止,正好她也?該孕檢了。
聞巖開車速度很快,一路上絲毫沒有顛簸,沒有給狗娃的傷口造成二次創傷。
到了市區醫院,狗娃立馬被?送進手術室搶救。
陳愛蓮和王福在手術室門口來回?徘徊,梁好擔憂地盯著手術室的門發呆。
不論什么時代對幼崽下手最可恥。 幼崽象征著希望和未來,除非天敵,殺害同類幼崽代表宣戰,等于把人家的未來扼殺在搖籃。
醫生很快出來了。
“孩子?問題不大,送來的很及時,昏迷是由于暈血和失血多引起。有條件建議住院觀察一段時間,腦袋上的毛病得多注意。也?可以等醒了接回?家,三天換一次藥。”
醫生給了兩種方案,王福和妻子?互相?對視,咬咬牙選了第一種方案。
他們倆就這一個孩子?,哪怕花光積蓄也?要讓孩子?在醫院多觀察幾?天。
狗娃被?轉去病房睡了半小時就醒來了。
王福和聞巖在外面談話,陳愛蓮陪著梁好去住院部的開水間打熱水。
狗娃睜眼看見了聞溪。
“你是誰?”
聞溪心涼了半截:“狗娃?你不認得我啦?”
聞溪在他面前手舞足蹈講著倆人的關系,狗娃一臉茫然看著他。
陳愛蓮拎著開水壺進屋,看到兒子?醒來喜極而泣。
聞溪急得語無倫次:“嬸子?,狗娃腦袋出問題了,他不認得我了!”
身后的狗娃終于沒憋住哈哈大笑,聞溪轉過身納悶地撓頭。
狗娃笑了一會兒“哎喲哎喲”地捂著腦袋,他笑的頭暈。
“阿水哥,我逗你玩呢!
聞溪瞪著他。
陳愛蓮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
“你這孩子?,有你這么嚇人的么,阿水一路上都要急哭了,你嚇人家干啥!”
狗娃嘿嘿傻樂:“阿水哥,我這次能當英雄了,你以后要對我尊重點!
聞溪不甘示弱:“英雄?你是狗熊還差不多!能被?自己的血嚇暈,虧我還以為?有人追殺你!
狗娃借口說自己肚子?餓,把他媽支了出去。
陳愛蓮看穿兒子?的意圖無奈地去食堂買包子?,小孩子?之間能有啥秘密還非得藏著掖著。
狗娃把自己在梁家聽到的驚天內幕講了出來,聞溪遲遲沒回?過神。
聞溪再次確認:“你確定沒聽錯?”
狗娃拍著胸脯保證:“如果是假的為?啥梁大強要追著我扔石頭?恨不得想殺了我。”
他挽起自己的袖子?,又卷起衣服下擺。
“我身上全都是被?石子?砸到的傷口,他追不上就往我身上丟石頭,我這可是從槍林彈雨中帶回?來的消息!
聞溪重重拍他肩膀:“好兄弟,干得不錯,等我找我哥幫你報仇!
狗娃眼巴巴瞅著聞溪:“阿水哥,我立的功勞能不能坐你家小汽車回?去?”他昏迷的時候坐了小汽車可惜沒體驗到啥感覺。
聞溪向他信誓旦旦保證:“你是大功臣,想坐車蓋上都行!”
鄭毅氣倒(已修)
聞溪跑出病房左顧右盼, 終于在婦產科門口看到四哥的身影。
“四哥,發生大事了!”
聞溪坐在四哥身邊,壓低聲音講述了狗娃偷聽到的勁爆消息, 卻不?想四哥根本聽完一點也不?震驚。
聞溪以為四哥不?相信, 他急了:“這是狗娃冒著生命危險打聽到的消息, 狗娃從來不?騙人?!”
聞巖按著他肩膀示意他冷靜:“我知道,過一會?有?警察同志來問話。”畢竟涉及到了殺/人?未遂。
聞溪撇了撇嘴, 四哥根本不?把自己的話當回事。
他抱著雙臂氣?哼哼:“你?們又嫌我多管閑事了!
聞巖從身上掏出十元錢遞給他:“這件事不?是你?們小孩子能摻和的,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的朋友出事了怎么辦?你?應該慶幸他運氣?好逃了回來, 出去給你?朋友買些喜歡吃的玩的東西吧, 別跑遠了,醫院對面就有?供銷社!
聞溪攥緊手?上的錢,四哥真大方!
聞巖剛剛和王福聊了幾句,心里大概有?了底,所以并不?驚訝聞溪的小道消息。
只是這事不?知該如何向岳父一家交代,岳母的身體不?能承受大起大落,一定要先瞞住她。
梁好從診室出來:“醫生說沒什么問題,孩子發育正常。”
聞巖攙扶著她繞著花壇逛了一圈。
“那孩子怎么樣了?”
“醒了, 小溪和他說了會?兒?話, 我讓他去買些小孩子喜歡的零食玩具。”
梁好詫異看向他:“給病人?送禮這么隨意嗎?”
難道不?是買些營養品一類的東西,再?不?濟就是悄悄給對方父母塞點錢, 梁好經?過母親的耳濡目染大概了解送禮的流程。
聞巖低聲輕笑:“給了他十塊錢,能把供銷社的零食買個遍!
梁好砸吧嘴:“想吃辣椒拌青芒了!
聞巖不?是很懂孕婦的口味:“回家就吃!
見她心情不?錯,聞巖帶著梁好進了狗娃的病房。
病房的門被人?推開,聞溪連忙搶走狗娃的被子蓋住他買回來的零食。
狗娃終于得?到了解救, 那么多零食買給他又不?讓他現在吃,阿水哥在對他上酷刑。
聞溪急急忙忙搬椅子:“四哥, 你?們咋進來了!
梁好無情嘲笑他:“我都看見了,麻辣片、麻辣條、無花果?、陳皮條,藏在被子里不?嫌臟啊!
聞溪紅著脖子把被子還給狗娃。
“我這是給狗娃買的,我不?吃!
梁好繼續火上澆油:“嘖嘖嘖,你?好歹買點他能吃的東西,買這些你?是不?是故意饞他啊!
狗娃贊同點頭:“阿水哥買的我都吃不?了,還不?如分我一勺麥乳精呢!
聞溪把剩下的錢攤在床上:“我倒是想買麥乳精和水果?罐頭,我沒有?票人?家不?賣我,我就把商店能買的零食都買了,大白兔奶糖你?都吃十顆了!
聞巖沒有?把錢收回去,“既然你?朋友因為你?受傷,以后他的零食就由你?承包!
狗娃忙不?迭擺手?拒絕:“不?用不?用,阿水哥經?常騎自行車帶我到處玩,我不?是被阿水哥害的!
聞溪把錢收起來:“嘿嘿,謝謝四哥!”
狗娃惶恐萬分,這可是好幾塊錢,他媽要是知道了得?把他腿打斷。
他哭喪著臉:“我真不?要,四哥你?收回去吧!
聞溪攬著他肩膀:“我就說你?立了大功,我四哥向來賞罰分明,你?怕你?媽就來我家吃。”
狗娃被勾的咽了咽口水,在零食和挨打之間做出了艱難選擇。
“那可別告訴我媽啊。”
陳愛蓮帶著警察同志進屋,就聽到兒?子的話。
“什么不?告訴我!
聞溪反應迅速:“狗娃期末考試把37分的數學試卷改成了87分,讓我不?要告訴你?!
陳愛蓮瞪著杏眼:“等你?好了再?收拾你?!”
狗娃苦不?堪言,想到自己保住的零食,并沒有?埋怨出賣自己的阿水哥。
梁好忍俊不?禁,聞溪數學40分她就覺得?很離譜,沒想到還有?個37分。
聞巖拉著梁好在隔壁病床坐下,梁好不?明白為什么自己要留下來旁聽,不?過她確實想知道怎么個事。
警察同志溫聲細語:“小朋友,我們是來問你?幾個問題,你?不?要害怕,如實回答就好了!
狗娃抓著聞溪的手?臂強壯鎮定:“警察叔叔叔,你?們問吧!
他第一次跟警察叔叔說話,緊張的聲音都在顫抖。
聞溪坐在好兄弟身邊,順手?拆開一包無花果?。
說是無花果?,其實就是蘿卜絲做的小零食。
旁邊突然伸出一只手?,聞溪愣了愣,抬頭看見是梁好問他要零食。
聞溪挑了一包沒拆的無花果?給她。
狗娃一邊回答警察叔叔的問題,還要瘋狂咽唾沫轉移注意力,不?讓自己看阿水哥手?上的零食。
梁好吃著酸酸甜甜的小零食,還沒反應過來這件事跟自己有?關。
直到
“我們和梁寶兒?不?對付,梁寶兒?他媽經?常到處說阿水哥他嫂子的壞話,我們就偷聽他們家的秘密在大隊里傳出去。”
梁好悄悄抿了一口手?指的糖漬,沒想到大家齊齊把目光轉向她。
“啊?怎么了?”
她尷尬地腳趾撓地,還好沒人?發現。
聞巖低聲提醒她:“警察同志問你?對梁大強夫妻了解多少!
梁好潤了潤嗓子正色道:“我懷疑他倆可能有?精神疾病或者?躁狂癥。我在他們家生活的二十幾年沒有?一天好受過。他們只要不?順心就會?對我非打即罵,挨餓受凍更是家常便飯,我沒有?做人?的尊嚴,我相信精神正常的父母不?會?天天打罵孩子。”
警察同志埋著腦袋“唰唰唰”用筆記錄。
梁好壓低聲音:“你?們講到哪了?”怎么突然開始問她問題。
聞巖有?一瞬間懷疑她是不?是腹黑,明明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偏偏還能一句話補刀。
他淡聲為她解釋:“談到你?疑似被調換,這種性質屬于拐騙兒?童!
梁好驚訝了一瞬,她饒有?興趣追問:“他們夫妻倆會?被判多少年?”
警察同志抬頭:“一般是五年,如果?對孩子有?虐待行為以及其他傷害行為就要十年起步!
她剛剛那番話如果?證實,梁大強夫妻倆起碼得?進去十年。
梁好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跟自己有?關,她剛剛顧著回想辣椒拌青檸的味道,根本沒注意他們說什么。
她滿臉失望之色:“我受虐待二十三年,他們在監獄里有?吃有?喝過十年,真不?公平!
警察同志哭笑不?得?:“坐牢也要干活,可不?是進去享受。”
梁好為原身感到悲哀,她輕聲嘆氣?,
“我在她家有?干不?完的活還要餓肚子受罰,生產隊的驢都不?會?這么壓榨。這么說我當初為什么不?把他們扎一刀犯故意傷害罪然后進監獄做苦力呢!
梁好似乎真在考慮可行性,警察同志嚇了一跳。
“同志,這可不?興亂說啊,監獄里面沒你?想的那么美好。”
梁好悲哀地搖頭:“對你?們而言監獄是改造犯人?的地方,如果?我沒有?脫離梁家,監獄對我就是天堂!
聞溪破天荒和梁好站在同一戰線:“我四嫂在梁家睡草垛,監獄起碼能睡床呢!
狗娃大聲嚷嚷:“一定要把壞人?抓起來,我腦袋流了好多血,都是梁大強害得?我!”
陳愛蓮對梁好了解不?多,大隊女人?們聊起來她聽過幾句,都是些空穴來風的議論,她沒當回事。
后來她跟春妮關系越來越好才?對梁好本人?有?了一點點印象,春妮嘴里梁好是個大方細心就是做飯不?太好吃的姑娘。
想到是梁大強害了自家孩子,陳愛蓮恨不?得?現在就回去找梁大強一家要個說法。
聞二山騎著三輪車姍姍來遲。
鄭毅和鄭學智跟著一起來了。他們剛靠近病房外就聽到梁好的聲音,說監獄對她而言是天堂。
父子倆把手?放在門把手?遲遲沒敢推開。
王福跟聞二山抱著東西一起上樓,以為父子倆在門口商量事,推開門徑自進去。
聞二山對著陳愛蓮道:“春妮讓我把被褥給你?們送來了,怕你?倆夜里冷。”
陳愛蓮的怒火降了下去。
鄭毅和鄭學智跟著進屋。
陳愛蓮不?知道梁好父母的身份,聽春妮說是在S市當領導,總之職位不?低。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我家狗娃聽到梁大強夫妻倆故意調換你?們家孩子才?被梁大強打成這樣,你?們要是心疼閨女就把那對夫妻送去牢里,我們家不?問你?們家要賠償!
兒?子是聽了聞溪的話才?去梁家,又因為聽到梁好的身世被梁大強打傷,按理說得?讓鄭家賠錢。她只想出一口氣?,狠狠懲治梁大強和王盼弟。梁大強對她家狗娃下了死?手?,腦袋后面血流不?止,要是送晚了說不?定就沒命了!
鄭毅此時臉色極其難看,他鄭重承諾,
“你?放心,即便不?是我們兩家的恩怨,既然梁大強光天化日想要謀害你?家孩子,我們會?調查到底,還給你?公道,讓他知道法律不?是擺設!
陳愛蓮擦了擦眼角:“你?們說話算話,梁大強是出了名的賴皮!
鄭毅向警察同志詢問情況,鄭學智走到妹妹面前。
他垂著腦袋:“對不?起,是我們沒保護好你?!
抱錯孩子對全家人?是重大打擊,距離找回妹妹不?到半年又迎來了第二次打擊,妹妹是被故意調換了。
鄭學智不?敢想象母親如果?知道真相會?有?多么自責崩潰。
梁好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想了想:“主要是人?心太壞了,你?別太自責。”跟她哥關系不?大。
鄭毅聽完全部筆錄,一時間天旋地轉,整個人?直挺挺倒了下去,幸好警察同志眼疾手?快扶著他。
鄭學智連忙攙扶著父親坐在空病床,聞二山急忙跑出去喊人?。
梁好嚇了一跳,目光隱隱帶著擔憂。
“他怎么了?”
聞巖看岳父的癥狀像高血壓: “應該是情緒波動太大導致血壓增高。”
果?不?其然,醫生給的說法也是如此。
鄭毅憤怒至極氣?倒了。
祖墳冒青煙(已修)
梁大強夫妻倆被正式逮捕, 梁寶兒沒?人照顧只能被鄭萍萍帶回家。本就對兒媳婦不滿意的趙母見兒媳婦帶著一個拖油瓶回家直接垮著臉。
鄭萍萍以為熬過去這一陣子就能輕松,殊不知這只是剛剛開始。
趙凱的鐵飯碗工作丟了,當初偷換的工作最終還是還了回去。
趙凱失業對全家人無異于噩耗, 一家人就指望著趙凱一個月四十塊錢的工資養家。
四十塊錢聽著?多, 但是住在城里樣樣花錢。鄉下起?碼可以砍樹燒柴, 城里做飯取暖都得買煤。趙凱可以吃職工食堂,可家里還有三張嘴要吃飯, 每個月能剩余十塊錢就要謝天?謝地了。
今天?婆婆又?一次在飯桌上指桑罵槐, 鄭萍萍忍無可忍重重放下飯碗。
“媽, 您別忘了沒?有我就沒?有趙凱的工作, 工作沒?保住是他自?己?沒?本事,用不著?明?里暗里貶低我。我是落魄了,可你們一家子住著?我買的房子。這房子是我給自?己?準備的婚房,要不是我買了房子,你們全家還在職工宿舍排隊打水洗漱。”
趙凱神色不滿地把筷子拍在桌上:“萍萍你怎么能這么跟我媽說話!我媽說話不中?聽也是因為我失業家里日子不好?過。再說房子是夫妻共同財產,家具是我家添置,裝修也是我負責,何必要分那么清楚!
鄭萍萍毫不留情拆穿他:“難道不是你問我借錢買的家具?你家能出得起?錢裝修, 你哄誰呢!”
她嫁過來后才知道趙凱家里情況多糟糕。自?己?被愛情糊住了眼睛, 真正過日子才發現婚姻不是海誓山盟和花前月下,生活離不開柴米油鹽醋茶。
全家四口人, 還有鄉下的老兩口全都指望趙凱一個人的工資養活。
如果只有她和趙凱過日子,他的工資足以讓他們倆過得舒坦,可四十塊錢哪里夠養活八個人。
梁寶兒趁著?眾人吵架偷偷把菜往自?己?碗里撥,沒?想到?一雙大手?直接把盤子搶走。
趙父一巴掌拍在梁寶兒的手?背:“你怎么跟個賊似的偷吃東西?!一點也不懂禮貌, 大人還沒?動?筷子你就往自?己?碗里扒,沒?家教!”
梁寶兒被打疼了, 他環顧一圈沒?有人哄他,平時在家從來都是好?吃的先給他吃。
鄭萍萍壓根不在意弟弟的死活,更別說像王盼弟一樣慣著?他,給他吃喝就不錯了。
梁寶兒越想越氣,他不懂寄人籬下,只知道所有人都得讓著?他。
他站起?來把桌上的飯菜全都推到?地上,不讓他吃大家都別吃,趙家頓時鬧得雞飛狗跳。
梁大強先審判的是故意傷害罪。尤其還對受害人造成嚴重傷害,受害人屬于未成年,所以他最終會比故意傷害罪判得更重。
梁大強一口咬定狗娃偷了他家東西?,問他什么物品丟失支支吾吾說是錢。
王盼弟和梁大強被分開關押,不論警察如何問話她都說不知道,聲稱自?己?是抱錯孩子的受害家屬。
梁大強甚至反客為主嚷嚷:“警察同志,春風大隊都是一群刁民必須得抓起?來。他們把我關在柴房還用麻袋套著?我腦袋用棍子打我,你們看我身上肯定青一道紫一道的痕跡!
警察同志為了讓他死心脫掉他的衣服,讓人拿了鏡子給他看。
“梁大強,你少耍花招、老實交代。坦白從寬,要是被我們查出來證據可就不是簡單拘留了。”
這話同樣說給了王盼弟。
鄭學智聽說梁家夫妻倆都不承認,于是親自?去找了梁家夫妻談話。
他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王盼弟,你的丈夫犯了故意傷害罪,不出意外要坐牢十年,這是鐵板釘釘的結局!
“如果我們查出來你參與了拐騙,到?時候你就跟梁大強做一對苦命鴛鴦,在監獄里相親相愛吧。”
“我并非恐嚇你,坦白從寬可以減輕刑罰,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們,你就能比梁大強判得輕,到?時候還能照顧你兒子!
“機會只有這一次,等受害者親自?出面證明?你再坦白就晚了!
鄭學智在梁大強那邊是相同的話術,反正夫妻倆都逃不過牢獄之災,讓他們先互相狗咬狗。
王盼弟心里還在糾結,梁大強為了減刑直接把王盼弟出主意換孩子的事全部交代了。
等她終于想通愿意主動?交代已經晚了。
王盼弟哭天?搶地被帶走。
鄭學智心中?難平,就這么輕松讓這對夫妻受到?法律的制裁,他們還沒?有體驗妹妹吃過的苦。
梁大強沒?有對警察說謊,他確實被打了。
鄭學智跟聞三河一起?給他套麻袋,聞三河知道打哪不會留下痕跡。
聞三河主動?申請看守梁大強,趁著?當天?夜黑風高倆人合作出了一口氣。
整件事黃麗梅被瞞得死死的,可眾人疏忽了大隊社員們的八卦能力?。
本隊聽不到?消息就去豐收大隊打聽。結果打聽回來了駭人聽聞的大新聞,梁大強夫妻倆被抓了,據說還要坐牢。
這可是轟動?十里八鄉的大新聞,就連豐收大隊的社員們都為此感到?丟人現眼,走路抬不起?頭。
流言說什么的都有,越傳越離譜,說梁大強夫妻倆是人販子。
郝紅梅元宵過后坐車回城里上班,黃麗梅在家幫忙照看春妮。
家門口傳來汽車的聲音,去城里的人回來了。
聞巖和梁好?在城里待了三天?,主要是梁好?得配合警察同志的詢問,就在醫院多留了幾天?。
狗娃能下床了,輕微跑跳沒?問題。醫生說可以接回家慢慢養著?,最近半年不要劇烈運動?。
王家這次立了大功,不僅是聞巖,連回到?工作崗位的鄭毅都在想著?給王福安排個差事。
王福的獨生子因為他女兒的事受傷,幫他們家證實了梁家惡意換孩子的真相。據說王有才住院幾天?花光了王福夫妻倆的所有積蓄。
秘書貼心提醒:“趙凱的工作您還沒?處理。”
沒?有第一時間處理趙凱是怕妻子于心不忍,所以想著?往后推一陣,反正欠下的總要還回去。
被頂替工作的那戶人家里青壯年只剩大女兒,對方選擇了紡織廠。
鄭毅把趙凱的名字劃掉:“趙凱是普通工人,機械廠有他沒?他作用不大,這份工作普通人也能干,就給王福留著?吧。”
員工少了要有人補上來,一般這種擰螺絲的位置可以操作的空間很大,多少人都等著?把自?家的窮親戚安排進?來。
他之所以欣賞聞巖,就是聞巖拒絕了他給聞二山和聞三河安排工作。
鄭毅是單純欣賞倆兄弟一身腱子肉,扛三百斤糧食大氣都不喘,不去機械廠干活可惜了。
普通人有他這樣的親戚,不說別的肯定要給自?家謀點福利,聞巖從沒?主動?提起?過。
王福夫妻倆在家坐著?發愁。給狗娃準備的學費都用在了住院看病,還要給兒子把身體補補,狗娃只能暫時先休學,要么就是借錢。
狗娃慢吞吞挪著?步子進?屋:“娘,我有錢。”
王福讓他躺著?休息:“你有啥錢,過年的一角錢紅包頂啥用,快去躺著?,別在家里亂跑!
狗娃從兜里掏出一卷毛票:“我真有,這都是阿水哥塞給我的!
陳愛蓮迅速起?身,讓他把錢放桌上。
“你拿人家錢干啥?咱們非親非故,你這是收了多少。浚
陳愛蓮聲音越來越大,她把錢攤開,一堆皺巴巴的毛票加起?來是四十一塊零三毛六分。
要不是兒子生著?病,陳愛蓮都要扯他耳朵了。
狗娃著?急忙慌解釋:“這是阿水哥的壓歲錢,他說是他害的我受傷,這是給我的補償!
狗娃不想收來著?,可是阿水哥硬塞給他,還說不收就不是兄弟。
陳愛蓮和丈夫面面相覷。
兒子搶救回來蘇醒后,他們在心里埋怨過聞溪使喚自?家孩子,也恨兒子不爭氣多管閑事。
可是
“聞溪哪來的這么多錢,他家里人知道嗎?”
狗娃如實交代:“阿水哥的四哥四嫂都在,他們沒?有反對阿水哥給我錢,還讓我收著?。”
陳愛蓮心中?暗暗驚訝,聞溪的壓歲錢這么多,聞巖和梁好?也不阻攔,看來梁好?的父母肯定有背景。
陳愛蓮把錢收起?來:“這錢不能要,咱們得給人還回去,免得傷了孩子們之間的情分!
王福跟著?點頭:“是這么個道理。”
夫妻倆帶著?狗娃上門去還錢,好?說歹說最后拿著?二十塊錢和兩罐黃桃罐頭以及兩罐麥乳精回家。
聞家的幾個兄弟可真能說啊,夫妻倆嘴笨哪里招架的住。
這下不用愁孩子的學費了,連營養品都有了。
陳愛蓮和丈夫總覺得錢拿著?不踏實,這是二十塊錢不是兩塊錢,抵一個月的工資呢。
夫妻倆不知道狗娃做的事幫了大忙,只覺得聞家是為了補償聞溪害阿水受傷。
梁好?對父親的決策感到?驚訝。
“真的可以嗎?不會被調查吧?我可不會在老周爹那里替你說話。”
她爸要給王福安排鐵飯碗工作,頂替了趙凱的工作崗位,梁好?怕她爸又?被抓住把柄。
鄭毅欣慰女兒的大公無私,又?心酸女兒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周謙友抓他。
“不會,趙凱的工作不是憑正當手?段獲取,被他頂替崗位的工人子女得到?了新工作和補貼,他的崗位收回找人重新補上,不是王福也會是張三李四。”
梁好?沒?有意見:“既然沒?問題那就行吧。”萬一親爹被帶走,她很難平衡老周爹和親爹之間的關系。
王家夫妻倆還沒?把二十塊錢捂熱乎,又?被送上門的好?消息給砸暈了。
機械廠的工作啊,哪怕只是去擰螺絲那也是端上了鐵飯碗!
這是祖墳冒青煙了么!
處罰(已修)
梁大強數罪并罰被判了二十年, 王盼弟是主謀加之大多數虐待都是她實行,最終被判十五年。
梁寶兒一夜之間失去了溺愛他的父母,他哭了一會兒沒人理他, 擦了擦眼?淚跑去趙家廚房偷吃。
趙母認定梁寶兒手腳不干凈, 把家里吃的喝的全都藏了起來。
梁寶兒氣哼哼跑去姐姐屋里偷拿了五塊錢。他從姐姐回家后?就一直觀察姐姐放錢的地方, 偷偷拿了好幾次從來沒被發現。
天真的梁寶兒并不為?自己?的未來擔憂,他娘說姐姐要幫他娶媳婦, 所?以姐姐和姐夫必須養得著他, 殊不知?親姐姐已經為?他找好了孤兒院。
趙凱在孤兒院門口發出感?慨:“你爸媽都那?樣了你對你弟弟真狠心!绷浩计冀o親弟弟喂了安眠藥送他去孤兒院, 自稱是撿到的孩子撇清了關?系。
鄭萍萍瞥了一眼?他, 隨即冷笑?:“你要是心疼他們可以自掏腰包給他們減刑,加起來十幾萬塊錢吧。”
趙凱尷尬地笑?了笑?:“不過他們干了那?樣的事罪有應得,你弟弟沒有親戚托付嗎?”
梁家當然有親戚,鄭萍萍還去見過舅舅一家?砂蚜簩殐和懈督o親戚就意味著以后?得負擔他的生活費,她自己?剛懷孕哪有多余的錢供著他。
她滿臉寫著不耐煩:“我還是那?句話,你心疼你就掏錢,不掏錢就別說話!
鄭萍萍把自己?身上所?有值錢的物件全都賣了,再加上從梁家搜刮到的一百多塊私房錢以及王盼弟告訴她的存折密碼, 她手頭上現如今有四百塊錢。
她對趙家自稱父母所?有積蓄加起來只有一百塊。
她借著撫養弟弟的名義從王盼弟嘴里要到了存折密碼, 沒想到天天哭窮的人偷摸攢了兩百塊錢,這估計是夫妻倆半輩子的命根以及自己?的嫁妝錢。
聽到她手上還有錢, 趙家紛紛對她改了態度。畢竟家里入不敷出,只有她手上有錢,肯定能撐到趙凱找到工作。
鄭萍萍把一家子鉆錢眼?里的人拿捏的死?死?的。
她忍著肉疼把貴重物品全部賣掉是擔心鄭家夫妻遷怒到她身上把東西要回去,所?以她在父母判決下來前把值錢的東西都賣了, 包括曾經打算送給趙凱的舊手表也都賣了。
如果不是鄉下的房子沒人買,鄭萍萍甚至想把梁家的房子賣了, 不過家里的鍋碗瓢盆都被她扔的扔賣的賣能換一分是一分。
梁好收到判決消息剛辦理好借讀手續,母親大病初愈剛走出陰霾不能親自送她到學校報道。
身邊有同學正在討論?報紙的新聞——惡意偷換別家孩子的小偷夫妻鋃鐺入獄。
聞巖不在她身邊還有點不習慣,他得去三個月首都幫忙帶軍訓。
由于懷著孕不方便,梁好沒有辦理住宿,聞巖把汽車留在家里,他自己?坐火車去了學校。
鄭毅專門請了司機接送梁好上學放學,明明是早就坐習慣的汽車,梁好偏偏感?覺哪都不舒坦。
坐汽車上學高調但也沒辦法,她感?覺自己?肚子笨重做什么都不方便,只能跟著學習大學的理論?課。
梁好懷著孕并沒有成為?全班最獨特?的存在。因為?班里不僅有夫妻,有時候碰上公共課教?室后?面會坐著幾個小孩,都是同班同學的孩子。
下課時大家除了討論?學習就是交流育兒經,給梁好傳授了不少過來人的經驗。
梁好表示家里有人幫忙帶孩子,不用自己?費心,大家語氣變得艷羨。
在學校上了幾節課程她就明白了老師的用心。大學的課程太基礎了,內容雜亂淺顯、大多數理論?都只是提到幾句,實際應用狹隘。
老師只顧著悶頭講課,讀完課本再舉個例子就進行下一個新知?識點,提到感?興趣可以找相關?專業課老師進行討論?學習。
這其實是篩選對物理數學感?興趣的學生,這些知?識梁好學習過一次 ,老師給了她不少書?和筆記,內容比課堂的更完善。
梁好借讀大半年,相關?知?識學得差不多,也沒有落下老師給她布置的作業。
聞巖他們專業是封閉式訓練,在梁好生產前兩個月他也請了假回家。
梁好陸陸續續收到材料,堆了半個實驗室,鐘同志出手就是大方。
她心癢癢,可惜不能上手。
自從孩子月份大了她的無人機制造被迫暫停,全家人包括醫生都不建議她進實驗室,哪怕她穿防護服都不可以。
她摸著自己?的肚子發牢騷:“我在外面陪了你倆九個月,你們該出來了見見世面了吧,再不出來我期末考試就要補考了!
她請了假,如果不參加期末考試只能補考,她還沒體驗過補考呢。
話音剛落,她感?覺到自己?肚子被踹了踹。
梁好每次都覺得神奇,小寶寶仿佛真的能隔著肚皮聽懂她說話。
她對期末考試沒太大感?覺,反正自己?是借讀,說不定不用參與補考,純屬是為?了逗逗孩子。
顯然孩子不這么想。
當天半夜梁好在病房心悸睡不著,聞巖陪著她一起熬夜。
她摸著胸口:“我總感?覺心跳不太正常,但是說不出來哪里不對勁!
聞巖抬手放在她肚子上:“是不是產前焦慮?越靠近預產期就越擔心。”
梁好不知?該搖頭還是點頭:“好像是這樣,但是也不太像,我一點困意都沒有。”這種情緒以往從來沒有體驗過。
她話音剛落瞳孔不由得變大:“疼疼疼,肚子開始疼了!
聞巖往下碰了碰,似乎是羊水破了。
好在他們就在醫院住著,聞巖立馬按鈴。
產科醫生和護士不到三分鐘全都進來了,聞巖被擠到一邊,他親眼?目送梁好被送入產房才去借電話通知?家里。
大半夜的黃麗梅和丈夫兒子兒媳急匆匆趕來醫院,此?時離梁好被送進產房過去了十五分鐘。
聞巖坐在門口,醫生出來告訴他和預產期差了兩周問題不大,孕婦生產途中可能會有些虛弱脫力可以準備點食物。
黃麗梅連忙去食堂借爐子。
自從接近預產期家里每天都要燉一鍋湯,雞湯魚湯膩了就煮鴿子湯,反正一直準備著。
出門前她特?地拎著飯桶去廚房盛了湯帶上,就等著女兒生累了喝兩口。
誰知?黃麗梅和聞巖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產房里傳來清脆的嬰兒哭聲。
距離梁好被送進去不到半小時,她生完了。
護士幫忙把孕婦的身體清理干凈送回病房,聞巖第?一個沖進去,醫生只覺得身邊好像刮了一道風。
她對著大人笑?著恭喜:“大人和小孩都平安,孕婦的身體素質不錯,沒怎么受罪就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