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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一章

    片子最重要一場打戲, 是黃飛鴻去解救十三姨和被拐婦女,遇上嚴振東的第二場對戰(zhàn)。

    這場打戲設置在倉庫中,主要道具是梯子, 兩個人需要在梯子之間來回, 從豎梯到梯子橫倒,最終黃飛鴻攻破嚴振東的弱點, 展示出佛山無影腳, 將對方打敗。

    雖然這場打戲看起來沒有之前跳樓跳橋那么危險,可難度卻要高上不知多少倍。因為從高空跳,要得不過是膽量和果決, 但在梯子上的對戰(zhàn)戲, 可不僅是需要膽量,而是真正考驗身手。

    習武之人拍戲, 自然都是真打, 雖然都會提前套招,然而真打起來, 難免控制不住力度,一不小心傷到對方,都是難免的事。

    要知道李連杰拍這場戲也不慎骨折。

    雖然有前車之鑒, 但輪到自己拍起來,要拍出理想效果,也很不容易。

    這場打戲,光是在豎梯上,就足足拍了一個禮拜。

    砰咚——

    梯子上打斗的兩人,再次同時跌下來, 也不知是誰磕到了木梯上,發(fā)出沉聲一響。

    旁邊工作人員趕緊上前去查看情況。

    “阿禹, 沒事吧?”周家米擔憂問。

    宋禹揉著胳膊搖頭,舒了口氣站起身,看向兩米之遙的陳德清:“陳師傅,你還好吧?”

    陳德清擺擺手,喘著氣道:“沒事。”

    周家米看著滿頭大汗的兩人,拍拍手道:“先休息片刻再來。”

    宋禹點頭,喘著氣走到旁邊坐下。

    一只水杯伸到他面前,他看也沒看就接過,喝了口才意識到什么似,回頭看去,卻發(fā)覺遞水的不是陳諾,而是家俊。

    他好笑問:“你怎么又來了?”

    因為這場打戲看著有些心驚膽戰(zhàn),他就讓家俊最近不用過來探班——別看這家伙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一張面癱臉,但其實心腸軟得很,見他受傷,肯定是要心疼。

    家俊淡聲道:“忙完手頭工作,就過來看看你們進度。”

    宋禹道:“放心吧,不出意外,這場對戰(zhàn)戲今天能收尾。”

    家俊點頭:“嗯,那我等你收工。”

    宋禹歪頭看了看他,戲謔道:“我怎么覺得你好像有點緊張?不會是怕我受傷吧?”

    家俊輕笑:“你受傷不是很正常么?我是怕你拍得不好,拖陳師傅后腿。”

    宋禹嗤了聲:“你就等著我的精湛表演吧!”

    家俊挑眉:“拭目以待。”

    “阿禹,陳師傅,我們再來!”

    “好!”

    宋禹深呼吸一口氣,走上對陳德清拱拱手,兩人再次登上橫倒懸空的梯子。

    拍到現(xiàn)在,陳德清已經(jīng)徹底認清楚,這個急速躥紅的后生仔,不僅身手好會演戲,還有著常人沒有的膽識,能吃常人吃不了的苦。

    能紅透香江也是情理之中。

    也讓他忍不住打起十二分精神,想要痛痛快快完成與對方的對戰(zhàn)戲。

    “Action!”

    你退我進,你進我退,拳拳到肉,步步驚心。

    別說是其他人,就是周家米,都因為眼前這逼真的打法,一時忘了自己導演的身份。

    相較于他們的驚愕,家俊就顯得平靜多了,仍舊是冷峻的一張臉,只是目光一直緊緊跟隨著宋禹的身影,一絲不敢錯過。

    開拍前的擔憂,到了如今,早已不復存在,人們喜歡英雄,若是這個英雄帥氣,打得又漂亮,那無疑會更加被人追捧熱愛。

    不管之前有再多人演繹過黃飛鴻,宋禹這一版,必然會成為經(jīng)典。

    這一場對打,一鏡到底,到最后幾招,嚴振東一腳狠狠踹過來,宋禹輕飄飄躲過,那腳便落在梯子上,碰的一聲踏斷。

    這是提前設定好的動作,那被踏斷的部分,自然也是特別準備。

    在梯子斷裂時,兩人同時跌落。

    然而宋禹卻驀地瞥見,陳德清摔下時,腦袋要撞上梯子斷裂處。

    他雙目一睜,身體已經(jīng)先于腦子反應,飛快躍過去,抬手擋在木頭斷裂處。

    陳德清的頭撞在他手上,像錘子一樣,將他的手掌往鋒利的斷木上狠狠一釘。

    對方的頭自然沒事,而自己的手,卻疼得宋禹忍不住痛呼一聲。

    陳德清爬起來,驚慌失措問:“阿禹,你點嘛?”

    卻見宋禹的手正血流如注。

    陳德清頓時臉色一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若不是對方出手,現(xiàn)在就是自己頭破血流。

    宋禹看著他心有余悸的表情,忍著痛輕笑道:“沒事沒事,就是皮外傷。”

    說話間,家俊已經(jīng)沉著臉走過來,一把拉住他往回走。

    “哎哎哎——你做乜?”宋禹叫道。

    明明一手的血,還一臉不在意地說是皮外傷,家俊都快給氣笑了。他看了人一眼,咬牙切齒道:“處理你的皮外傷。”

    宋禹有點心虛地吐吐舌頭。

    這么多人看著,自己確實有點裝逼的心理。

    陳德清跟上來,看著家俊給他處理手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伸出大拇指:“阿禹,雖然你年紀輕輕,又生得靚仔,但是條漢子,我陳德清習武這么多年,你是我第一個打心底敬佩的人,黃飛鴻非你莫屬。剛剛要不是你反應快,我現(xiàn)在腦袋已經(jīng)開花。”

    宋禹訕訕笑道:“陳師傅,你言重了,我也就是習武之人的本能反應。再說我手上受一點傷,肯定遠遠好過你的腦袋受傷。”

    陳德清道:“換做別的大明星,可不會這么想。只會覺得武師和配角的命,還比不上他們一根手指。”

    宋禹道:“角色沒有大小,我也是武師和配角出身,不覺得做了主角,就比其他人更寶貴。”

    周家米也一疊聲附和。

    這話說得其實是有點冠冕堂皇了,誰也知道,這個圈子從幾十年前到幾十年后,都分三六九等。

    不過收服人心,總歸是要會說漂亮話。

    況且在他心里,武師確實值得自己尊重。

    陳德清笑著點頭,暗自決定明日一定要把今天這事告訴媒體,就當是對他的感謝。

    十項全能的家俊,包扎手法自然也是一流,給宋禹清理好傷口止血上藥后,用紗布小心翼翼纏好,既不松也不緊。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宋禹覺得好像都不怎么疼了。

    他看了眼對方眉頭深蹙的冰山臉,輕笑道:“真沒事,拍完也就受這點傷,已經(jīng)謝天謝地了。”

    家俊抬頭,冷不丁道:“要不然下部開始你轉(zhuǎn)拍愛情片?”

    宋禹:“……”

    周家米并未看出兩人之間快要拉絲的曖昧,笑呵呵道:“阿禹生得咁靚仔,拍愛情片肯定也會很賣座的。”

    宋禹望著家俊的灰眸,勾唇道:“等我打到好萊塢再說吧。”

    家俊也笑,他不過是見他受傷關(guān)心則亂,但既然選擇了走條路,自然要走到底,爬上山頂。

    重頭戲有驚無險順利拍完,還剩一點地面打戲,宋禹也沒什么壓力,帶著受傷的手,開開心心收了工。

    *

    三天后,《黃飛鴻之壯志凌云》殺青,進入緊鑼密鼓的后期制作。

    宋禹原本說是要好好休息兩個月,但過了拍攝期的疲累痛苦,又打起精神繼續(xù)干活。

    在后期配樂時,他才有再次見到江鴻。

    “上次我喝醉了,聽巍……顧老板,說是你救了我。”

    宋禹笑道:“酒量不好,就不要隨便喝酒,香江壞人很多的。”

    江鴻訕訕笑了笑,試探道:“你和顧老板是怎么認識的?”

    宋禹笑著看他一眼:“我都已經(jīng)打電話叫他來接你,你就不用一口一個顧老板了。”

    江鴻臉色微微一白。

    宋禹又道:“我和家俊的關(guān)系,你應該早看出來了。這里是香江,有些東西沒那么忌諱。”

    江鴻沉默良久,才又開口:“我不是忌諱,我只是希望他回去。”

    宋禹道:“他在內(nèi)陸家世很顯赫吧?”

    江鴻不置可否,過了片刻,試探問道:“你和他怎么認識的?你知道他在干些什么嗎?”

    宋禹道:“我和他不熟,只是見過幾次,無意中知道你們相識。至于他做什么,坦白講我也不清楚。”

    江鴻憂心忡忡蹙起眉頭。

    宋禹見狀,又補充一句:“你也不用擔心,他很看重你,等電影上映,不出意外的話,你就能正式出道。他為了你的前途著想,想必也會有分寸。”

    江鴻苦笑:“他這個人一向都沒分寸的。”

    宋禹拍拍他的肩膀道:“或許你可以相信他一次。”

    江鴻沉默片刻,又冷不丁問:“你和家俊,不怕被人知道嗎?”

    宋禹攤攤手,不甚在意道:“我們不偷不搶,不影響他人,你情我愿相愛,有什么好怕?”

    江鴻聽到他坦坦然然說出“相愛”二字,心頭一震,但又有什么東西噴薄而出,讓他的心頭忍不住一陣激蕩。

    宋禹想了想,又補充一句,“這里是八十年代的香江,大眾不會把我們這種人當怪物。”

    “嗯。”江鴻笑著點頭,又悵然般嘆息一聲,“可惜他終究還是得回去。”

    因為他是北京城的盛巍,不是香江顧子遇。

    宋禹笑說:“放心吧,內(nèi)陸也已經(jīng)改革開放,思想也會慢慢開放,很快就不會再把我們當異類。”

    再過個二十多年,網(wǎng)上嗑CP能嗑生嗑死。

    江鴻笑了笑,看著他,目光有些艷羨:“若是他回去,隔了這么遠,不知道幾時才能見面?”

    宋禹隨口道:“能有多遠,飛機也就幾個小時,等你成了腕兒,就能去內(nèi)地參加演出,總會再見。”頓了下,又笑說,“你努努力,爭取明年帶這首歌登上內(nèi)地的春節(jié)晚會,香江不過彈丸之地,等內(nèi)陸經(jīng)濟起來,未來我們主要的市場都在內(nèi)陸。”

    江鴻愣了下,笑道:“我努力。”

    宋禹伸出拳頭:“一起努力!”

    第一四二章

    嘉運人心浮動, 有人自立門戶,有人被別家挖走。原本一家獨大的電影公司,眼見已是日薄西山。

    田真也有人挖, 不過他電影連著撲街, 口碑又跌到谷底,挖他的公司出價, 跟羞辱人沒什么區(qū)別。

    田真和唐氏兄弟矛盾越積越深, 但彼此又離不開,最終他讓步片酬,嘉運最后一搏, 給他拍了一部大成本大制作。

    然而, 就像是老天爺故意跟他們作對一樣,明明是一部質(zhì)量上乘的佳作, 卻再次撲得無聲無息。

    掌聲噓聲好過無聲, 如今媒體對他和他的電影,連罵的興趣都已寥寥無幾。

    原因很簡單, 自打張德清告訴媒體,自己和宋禹拍戲,對方救了他之后, 所有媒體的眼光,都翹首以盼宋禹的黃飛鴻。

    比起之前兩次的唱衰,這回期待的聲音,顯然遠遠大過潑冷水。

    做演員就是這樣,一部電影,大眾或許以為你是運氣, 但一連三部都是佳作,大眾便不會再質(zhì)疑你的能力, 只會期望你的新作。

    但對于演員來說,觀眾的期望其實比唱衰更具壓力。

    宋禹很清楚這部片子的題材和手法,票房不會再創(chuàng)新高,大概率會遠遠低于前面《英雄本色》和《警察故事》。

    好在他拍這部戲并不是要再次博票房,而是要讓自己“會打”的形象深入人心,以便更順利地展開他的打星之路。

    電影上映三天。

    嘉運經(jīng)理室,唐運豪拿過秘書送來的票房報表,看到《黃飛鴻之壯志凌云》的票房終于沒有大爆,心里頭松了口氣,嗤了聲道:“拍了三個多月,我還以為能再次創(chuàng)造神話呢,看來也不過如此。”

    秘書望著他嚅囁著欲言又止。

    唐運豪眉頭一皺:“你想說什么?”

    秘書道:“這部戲票房雖然沒有大爆,但報紙上對這部片,或者說宋禹的表演,全都是贊譽,說宋禹武打戲獨具一格,是李小龍之后最有前途的打星。”

    唐運豪眉頭蹙得更深:“當真?”

    “嗯。”秘書將手中幾份剪報放在他桌上。

    唐運豪掃了眼報紙,上面全是宋禹穿長衫留辮子的黃飛鴻扮相,器宇軒昂,志得意滿,明明只是劇照,卻讓他覺得,是對他的嘲諷。

    他臉色漸漸鐵青,又猛得獎這些剪報扒開,胸口劇烈起伏著,好半晌才緩下來,問:“黃老板的錢什么時候到賬?”

    秘書猶豫了下道:“黃老板剛剛打電話,說要撤回投資,不投我們新片了。”

    “乜嘢?”

    “還有張老板吳老板,他們都拒絕了我們新片的投資。”

    嘉運這一年虧得血本無歸,背后大樹將他們當做棄子,他們只能另尋投資,才能繼續(xù)開新片,沒想到以前那些天天追在他們后面想摻一腳的老板,全都拒絕。

    秘書又道:“趙哥和郭小姐都不再續(xù)約。”

    唐運豪大怒:“滾……都給我滾……”

    他閉上眼睛。

    也不過是七八年前,他和兄長自恃才華頗高,在徐氏總受打壓,恰好有人說可以投資他們自立門戶,于是兄弟二人離開徐氏,創(chuàng)立嘉運。

    之后幾年,嘉運順風順水,做出一部又一部爆片,捧紅一個又一個明星,更是讓從周家班出來的田真,成為香江最當紅的動作明星,讓原本一家獨大的徐氏最終變成歷史。

    可以說是,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然而,只短短兩年,他們竟然就變成了曾經(jīng)的徐氏,被一家新公司,打得毫無還收之力,幾年間打下的江山,就這么摧枯拉朽般走向末路。

    他忽然想起當初離開徐氏的初衷,其實也不過只是和徐氏高層理念沖突,想好好做電影。

    然而到底是被名利沖昏了頭腦,忘了做電影的初衷,成為別人的棋子,又成為棄子。

    “小唐生……”秘書試探喚道。

    唐運豪緩緩睜開眼睛:“你去準備一下,明天開會,電影業(yè)務全面收縮,人員裁減。”

    秘書道:“啊?”

    唐運豪繼續(xù)道:“不是有人要買我們院線么?準備好談價格。”

    “小唐生,你要賣院線?”

    “利金的電影不在我們院線上映,我們自己電影又賣不動,這幾個月與收入什么樣子,你還沒看到嗎?院線運營成本太高,早點賣出去,早點回籠資金,還能多拍幾部電影。”

    “好,我知道了。”

    不過兩年多,徐氏的命運,就原封不動在嘉運身上上演。

    與此同時,忙著宣傳新片的宋禹,正在接受媒體見面會的采訪。

    “禹仔,這部電影據(jù)說拍了三個多月,卻沒能創(chuàng)造票房神話,你會不會覺得失望?”

    宋禹笑著回:“我們拍商業(yè)片的,票房當然很重要。但如果電影都是唯票房論,必然會導致同質(zhì)化套路化。這部片子是我作為動作演員的新嘗試,我的目標就是把戲演好,塑造出一個不一樣的黃飛鴻,只要觀眾認可這個角色,我就已經(jīng)心滿意足。”

    他話音剛落,臺下觀眾就齊聲喊道:“黃師傅好犀利!”

    宋禹粲然一笑。

    這幾日他宣傳,遇到觀眾,總會熱情叫他“黃師傅”,這意味著他的黃飛鴻成功了。

    原本的那點擔心,也就煙消云散。

    從小馬哥到陳家駒再到黃飛鴻,三部電影三種風格三個角色,他確實是走了捷徑,才會短短兩年就成為名動香江,成為最當紅的打星。

    但他流過的汗水吃過的苦受過的傷,以及用心的演繹,對得起這幾部佳作,也成功將他那個世界的經(jīng)典,留在了這個世界。

    這時,又有記者問:“禹仔,你現(xiàn)在是香江最炙手可熱的明星,必然很多人盯著,若是有人想要強迫你拍戲,你會怎么應對?”

    宋禹笑了笑,云淡風輕道:“我想我的經(jīng)紀人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當然……”他頓了頓,“電影行業(yè)的風氣,也需要廣大媒體媒體監(jiān)督維護,我在這里就先謝謝大家了。”

    說著,他對臺下媒體鄭重其事鞠了躬。

    臺下掌聲如雷。

    站在戲臺角落的家俊,一錯不錯望著他,輕輕勾了下嘴角。

    宋禹鞠完躬,便轉(zhuǎn)頭朝他看過來,兩人在暗燈下相視一笑。

    *

    半個小時后,回程的車上,家俊淡聲道:“辛苦這么久,還受了傷,年度票房進不了前三,真不會失望?”

    宋禹瞥他一眼,笑說:“人不能太貪心,已經(jīng)兩部電影創(chuàng)香江開埠以來票房記錄,再多自己都不好意思了。”頓了下,又道,“好口碑比票房更重要,這個角色的影響力絕不會上兩部差,最重要是讓觀眾看到我打得多漂亮,這比爆票房更重要。”

    家俊但笑不語。

    宋禹挑眉:“你不會是嫌這部戲花錢太多,賺錢不夠吧?”

    家俊輕笑出聲:“是啊!”

    開車陳諾插嘴道:“俊哥,我覺得你這樣想是不對的,禹哥演得多好,我現(xiàn)在一看到他就想叫他黃師傅。”

    宋禹失笑,抬手打住:“別!”

    家俊歪頭看向他,勾了下嘴角:“這倒是,史上最靚仔黃師傅,又成了好多人的偶像。”

    宋禹聳聳肩:“沒辦法,就是這么有魅力。”頓了下又想到什么似的,道:“林老板,你也別太貪財,雖然這部戲票房進不了年度前三,但你可別忘了,第一是我的《警察故事》,剩下兩部不出意外也是利金制作出品,你還想要多少?”

    家俊笑了笑,冷不丁道:“聽說嘉運的院線打算出售。”

    “你打算收購?”

    家俊道:“做電影總要有自己的院線,重新開不如直接接手現(xiàn)成的。”

    宋禹點頭笑道:“那就祝你順利。”

    家俊和原書的溫大佬人生軌跡已然重合,只是時間更早了些。

    畢竟多了自己這個金手指。

    然而對方永遠不會知道。

    當然,也不用知道。

    思及此,他又看了眼家俊。

    家俊敏銳覺察他意味深長的模樣,奇怪問:“睇乜?”

    宋禹笑說:“家俊,你的夢想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呢。”

    家俊挑挑眉:“好像還差點。”

    宋禹:“你的夢想不就是好好做電影么?現(xiàn)在還不算實現(xiàn)?”

    家俊笑說:“你忘了,我的夢想是賺大錢住大屋娶美人,前面兩個算是已經(jīng)實現(xiàn),但最后一個還沒有。”

    宋禹微微一怔,想起這是從前兩人在太平山頂說過的話。

    陳諾又笑嘻嘻插嘴:“俊哥,你想娶美人還不容易?公司現(xiàn)在那么多女明星,那個林寶兒幾靚啊,我看他對你就挺有意思。”

    “哦?是嗎?”宋禹拉成聲音看向家俊。

    家俊摸摸鼻子木著臉:“別瞎說!”

    宋禹卻笑道:“阿諾,你仔細說說,林寶兒是怎么對家俊有意思的?”

    “哦,我上次看到他要請俊哥吃飯,不過俊哥有事沒答應。”說著又道,“俊哥,林寶兒真的好靚,你要是能娶到她,不知多少人羨慕!”

    “比如你么?”

    陳諾支支吾吾道:“我……那個……”

    “行了,我跟林寶兒沒可能。”

    陳諾問:“為什么?”

    家俊木著臉一本正經(jīng)回:“因為同姓不婚。”

    宋禹:“……”

    而陳諾卻認真點點頭,深以為然道:“這倒也是。”

    宋禹:“……”

    什么鬼?

    他無語地看了看兩人,又轉(zhuǎn)頭看向家俊。

    你丫也不姓林好嗎?溫大佬!

    思及此,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勾唇一笑。

    家俊被他看得發(fā)毛,總覺得他是在冒什么壞水,但車內(nèi)還有陳諾,也不好多問,直到回到家里,一進門,他終于忍不住一把將人抵在玄關(guān)處,一字一句問:“剛剛在車上壞笑什么?”

    宋禹攬住他脖頸,彎唇道:“我是好奇,你說同姓不婚,那同性呢?”

    家俊微微一怔,繼而勾唇笑道:“那自然可以。”

    “此話怎講?”

    “不然我如何完成娶美人的夢想?”家俊輕笑了聲,身體緊緊貼著對方,吻上那張溫軟的唇,又啞聲道,“要不然,我們今天就正式洞房?”

    第一四三章

    浴室里, 嘩啦啦的水聲中,春色盎然。

    兩道體格相差頗大的身影,在水汽中炙熱地交織在一起。

    在遇到家俊之前, 宋禹沒有做過基佬, 雖然彎得順利自然,但對這種有違人類正常生理的行為, 其實還是那么一點猶疑的。

    況且……家俊的硬件也實在是有點天賦異稟。

    不過他顯然低估了自己一個打星的承受能力, 也低估了家俊的細心熨帖。

    除了開始的略微不適,很快就沉溺其中。

    而對家俊來說,不管兩人之前做過多親密的行為, 有過多少身心滿足的時刻, 但直到真正你中有我不分彼此,他才知道, 從前再刺激的嘗試, 都比不過此時心滿意足。

    這種滿足,甚至都與生理無關(guān), 而是單純一種完完全全擁有彼此的心理享受。

    當然……身體的快樂,也是前所未有。

    及至凌晨,這間高層公寓的熱浪, 才終于停歇。

    兩個人都有些力竭地躺在床上,家俊伸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宋禹剛長出來一小截的發(fā)茬,輕笑問:“還好吧?”

    宋禹冷哼一聲:“林家俊啊林家俊,沒想到你這么禽獸!”

    家俊臉上笑意更甚,拍拍他的頭:“辛苦啦!”

    宋禹默了片刻,忽然又輕笑出聲, 道:“其實感覺還不賴啦!”

    “嗯?”家俊語氣聽起來有幾分危險,“只是還不賴?”

    宋禹趕緊佯裝打了個哈欠:“困死了, 睡覺睡覺!”

    家俊好笑地搖搖頭,伸手關(guān)了燈,又在黑暗中將他攬入懷中。

    “你也不嫌熱啊?”

    “不嫌。”

    “嗯,我也不嫌。”

    *

    雖然《黃飛鴻之壯志凌云》的票房,比不上《英雄本色》和《警察故事》,但口碑和影響力絲毫不輸這兩部。

    宋禹從英俊帥氣到敢打敢沖再到現(xiàn)在的打得漂亮,打星地位已然一騎絕塵,整個香江,沒人再能與他平起平坐。他也成為香江真正的當紅巨星。

    還在三年內(nèi)兩度登上《香江風尚》白露篇封面專訪。

    這回,不是他用手段,而是謝居安謝大編輯親自登門邀請。

    可謂風頭無兩。

    伴隨著電影熱映結(jié)束,忙碌的宣傳期也終于告一段落。宋禹所謂去度假,不過也只是說說而已,自己倒是能抽出時間,但家俊忙得不可開交,那么多張嘴等著吃飯,他也不好真的讓他放下工作,陪自己去度假。

    于是,干脆著手準備新片。

    這回他要拍的是黃衫客的武俠小說。相對于之前三部戲,這是全新的創(chuàng)作,沒有經(jīng)典做參考,一切都是嶄新的。

    不過他也一點也不擔憂,因為黃衫客如今已是與謝居安并稱雙子星的香江才子,小說暢銷海內(nèi)外,編劇才華也在之前兩部戲中得到展露,現(xiàn)在拍他自己的作品,他這個編劇自然更加得心應手。

    只是項目還沒開展,宋禹和家俊就接到顧子遇的邀約。

    不過兩人對這家伙已經(jīng)沒什么過多忌憚。雖然《黃飛鴻之壯志凌云》粵語版主題曲《男兒當自強》是陳子耀演唱,但電影如今已經(jīng)在臺灣等地上映,江鴻的國語版也從外面火回了香江。

    他所在唱片公司和他正式簽約,唱片已在籌備當中。以他的唱功和形象,要走紅是遲早的事。

    而宋禹毫無疑問是他的伯樂。

    顧子遇為了江鴻著想,想必也不會再亂來。

    “好久未見!”茶樓包廂里,顧子遇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見到進來的兩人,抬起手笑盈盈打招呼,“恭喜啊阿禹,電影又大獲成功,黃師傅演得可真是深入人心。”

    宋禹笑:“同喜同喜!”

    顧子遇挑眉看向他。

    “江鴻唱的主題曲在海外大火,據(jù)說他公司已經(jīng)在給他籌備新唱片。”

    顧子遇笑著沒說什么,只漫不經(jīng)心道:“來,坐下說吧!”然后揮揮手,讓身邊兩個跟班出去。

    宋禹和家俊從善如流坐下。

    屋內(nèi)只剩下三人。

    家俊也懶得跟他繞彎子,開門見山道:“你叫我們來有什么事?”

    顧子遇從桌下拿起一只皮箱,放在桌上打開,里面赫然滿滿一箱英鎊。

    他輕笑了笑道:“那我就長話短說了,還是跟以前一樣,我老板希望跟你們合作。”頓了下,又補充一句,“拍電影才賺多少錢,只要你們愿意,將會得到比做電影幾倍的收益。”

    家俊勾了下嘴角,冷聲道:“那真是遺憾,我們就只想靠拍電影賺點小錢,所以這個合作,我還是那句話——沒可能!”

    顧子遇望著他,稍稍斂了笑意:“林家俊,我勸你好好想想,你們現(xiàn)在春風得意,可能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可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不是你們說了算,要在香江電影圈長久混下去,最好還是要懂得識時務。”

    宋禹心道,家俊可不就是天選之子么?

    只聽家俊哂笑一聲,道:“你告訴你老板,有本事就露面直接找我,別跟見不得人的老鼠一樣,躲在陰暗處。香江是法治社會,誰也別想一手遮天。”

    顧子遇重重嘆了口氣,朝放在桌上的電話道:“老板,你都聽到了,我該轉(zhuǎn)達的已經(jīng)轉(zhuǎn)達,但他們不愿意,我也實在沒辦法。不行的話,你們只能另請高明了。”

    他話音剛落,那只黑色手提電話便發(fā)出呲呲的聲音,是對面掛斷了。

    顧子遇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將桌上鈔票收起來,拎著箱子站起身,卻難得神色嚴肅:“宋禹林家俊,他們那伙人最不喜歡不聽話的人,你們在明,他們在暗,好自為之吧。”

    邊說邊朝門外走去,走到門口,又想到什么似的,轉(zhuǎn)頭道:“哦對了,多謝!”

    宋禹不明所以地轉(zhuǎn)頭看了眼一眼。

    只見對方又恢復從前那玩世不恭的表情:“多謝你給江鴻機會。”頓了下,又道,“放心,欠你們的人情,我會還的。”

    說完,便開門離去。

    宋禹擰眉看向家俊,低聲問:“你什么打算?”

    那些人最終目的,說白了還是控制他這個當紅明星,讓他為他們拍戲洗錢,而控制他最有效的手段,就是除掉林家俊這個搭檔。

    在那些人看來,一旦利金失去家俊這個主心骨,他這個明星就能輕易被掌控。

    家俊沉吟片刻,道:“據(jù)我所知,廉政公署和O記都在調(diào)查,已經(jīng)查到唐運豪兄弟身上,應該有眉目了。”

    “咦?怎么沒聽你說過?”

    家俊看他一眼,笑道:“這是內(nèi)部消息,因為涉及電影行洗錢,我?guī)兔f(xié)助調(diào)查,怕走漏風聲會打草驚蛇,就一直沒跟你說。”

    宋禹撇撇嘴:“連我都防啊?”

    家俊輕笑:“主要是不想讓你擔心。”

    宋禹看了他一眼,道:“你協(xié)助調(diào)查我倒是不擔心,我擔心顧子遇背后那些人對你不利。”

    家俊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說著想到什么似的,好整以暇看向他,“你不是有預知的本事么?要不然你辛苦一下,幫我算一下會不會有危險?”

    他嘴角噙著一絲弧度,顯然是在跟他開玩笑。

    宋禹微微一愣,繼而又笑著裝模做樣掐了掐手指,點點頭道:“嗯,你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頓了下,又補充一句,“就算遇到危險,也一定能絕處逢生。”

    畢竟他是溫大佬,這個世界的絕對大男主。

    家俊看著他笑道:“好,有你這句話,我就夠了。”

    *

    宋禹是三天后接到顧子遇電話的。

    “林家俊今晚是不是去了東方酒店?”

    宋禹道:“嗯,他晚上要去東方酒店和劇組開會,現(xiàn)在應該快到了。”

    顧子遇道:“你快打電話讓他別去,有槍手在那里埋伏他。”

    宋禹反應過來,道了聲謝,趕緊掛上電話,又匆匆忙忙給家俊撥過去。

    “家俊,你在哪里?”他亟不可待問道。

    “我在車上,馬上到東方酒店。”

    “趕緊掉頭,有槍手在那邊埋伏你。”

    家俊遲疑了下問道:“顧子遇告訴你的?”

    “嗯,總之你趕緊掉頭,千萬不要去東方酒店。”

    “我知道了。”

    “那我等你回來。”

    “好。”

    掛上電話,宋禹重重舒了口氣,他沒忘記,原書中家俊受過最重一次傷,就是在東方酒店門口。

    顧子遇說要還人情,看來不是說說而已。

    幸好幸好!

    宋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這廂的家俊掛上電話,蹙眉吩咐道:“阿諾,掉頭。”

    “啊?哦,好的。”陳諾著照舊沒有多問。

    家俊隔著玻璃窗看著前方東方酒店大廈,眉頭不由自主蹙得更深,默了片刻,又冷不丁道:“算了,繼續(xù)往前開!”頓了頓,淡聲補充一句,“有槍手埋伏在東方酒店要殺我,下車時你注意一下。”

    “有槍手,那還往前開?”陳諾大驚失色,方向盤差點打滑。

    家俊卻是依舊淡定:“嗯,往前開,既然他們要殺我,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那不如就讓事情鬧大,驚動警方和全城媒體,讓那些想干涉電影行的潶社會從此有所忌憚。”

    “可是萬一……”陳諾急道。

    家俊道:“放心,我算過命,就算遇到危險,我也能絕處逢生。”

    與此同時,在家里焦急等著家俊回來的宋禹,不由自主打了個噴嚏。

    如果他知道家俊會以身試險,打死他也不會說他會絕處逢生的話。

    第一四四章

    車子在酒店門口停下, 身著制服的門童走過來,畢恭畢敬打開車門。

    陳諾迅速隔窗四望,但光怪陸離的夜色中, 除了零星路人, 并未看到任何異常。

    他雖然腦子依舊缺根筋,但做事很謹慎, 見家俊已經(jīng)要下車, 趕緊回頭緊張兮兮道:“俊哥,你稍等!”

    家俊一愣。

    只見陳諾下車,走到后車門, 示意門童離開, 用身體微微遮擋著車門口,道:“俊哥, 你下來吧!”

    家俊看了眼試圖為自己擋去危險的青年, 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他小心翼翼下車。

    張開雙臂護著他的陳諾,很快發(fā)現(xiàn)不對勁。因為隨著對方下地, 仿若是旱地拔蔥,順勢就高出自己快半個頭。

    陳諾有些悻悻然地收回手臂,道:“俊哥, 我們快進去。”

    家俊點頭:“嗯。”

    他走到前面,陳諾左顧右盼走在后面。

    從車子到酒店旋轉(zhuǎn)大門,不過十幾米。家俊人高腿長,不過十幾秒就已經(jīng)到門口。

    也就在這時,他仿佛有預感一樣,對身后的陳諾輕呼一聲:“快趴下!”

    說話間, 他自己往地上一滾,順著旋轉(zhuǎn)玻璃門朝內(nèi)滾去。

    砰!砰!砰!

    刺耳的槍聲, 劃破安安靜的夜空,伴隨的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酒店內(nèi)驚慌失措的尖叫聲響起。

    趴在地上的陳諾反應過來,手腳并用朝旋轉(zhuǎn)門內(nèi)的家俊爬過去。

    只見家俊滿身碎裂玻璃,左邊肩膀血流如注。

    “俊哥,你點嘛?”陳諾驚慌失措叫道。

    家俊卻是越過他看向外面的夜色,皺眉忍著頭痛道:“八點鐘方向,棒球帽黑色T恤,剛上了路邊黑色本田,你快開車去追!”

    陳諾問:“可是你……”

    “放心,我死不了!但不能讓搶手跑掉了。他們手里有槍,你只跟著車,不要下車和人對上。”

    “嗯。”陳諾沒遲疑,只朝嚇得躲在一旁的幾個保安叫了一聲,“快來幫忙!”

    便折回因為槍響而停在原地的車旁,將泊車的門童拉下車,自己蹭得坐上去,啟動車子朝已經(jīng)駛?cè)胲嚵鞯谋咎镘囎啡ァ?br />
    酒店保安見槍聲已經(jīng)停止,槍手逃離現(xiàn)場,終于沖過來扶家俊:“林先生,你怎么樣?你撐著點,救護車馬上就到。”

    家俊忍著劇痛,從地上摸過手提電話,他知道酒店已經(jīng)報警,但還是不放心地打給了O記的那位督查朋友,確定對方立馬安排人去接應陳諾圍捕兇手,這才放心掛了電話,然后任由保安將自己拖在一旁,等著急救車過來。

    他捂著血流不止的傷口,周遭嘈雜的聲音似乎越來越遠,但他沒忘記宋禹說過的話。

    他會絕處逢生。

    這顆子彈擊中的是他肩膀,不是心臟,他想必不會有事。

    與此同時,在家里焦頭爛額,打了幾次電話沒人接通的宋禹,忽然聽到廣播里的音樂聲戛然而止,一道女聲響起:“下面插播一條突發(fā)新聞,本臺剛剛收到消息,東方酒店門口發(fā)生一起槍殺案,有人中槍入院,兇手正在追捕中……”

    后面說的什么,宋禹一句也沒聽進去,只趕緊拿起車鑰匙急匆匆下樓,直接開車朝中環(huán)附近的仁濟醫(yī)院狂奔而去。

    而這一回,顯然沒有上次那么幸運。

    他沒能看到忽然迎上來的家俊,而是得知他正在手術(shù)室搶救。

    看著手術(shù)室上的紅燈,宋禹卸力般在長椅坐下,又無比懊惱地抓了抓短短的發(fā)茬。

    明明已經(jīng)提前告訴家俊不要去酒店,明明對方已經(jīng)答應,怎么還是出了事?

    到底哪里出了錯?

    他知道家俊不會死,可畢竟是中槍,光是想一想就渾身發(fā)寒。

    這種在手術(shù)室外的漫長等待他經(jīng)歷過一次,但比起上一回,這一次顯然更讓他心亂。

    畢竟對他來說,家俊要比旺哥重要太多。

    足足等了一個鐘頭,手術(shù)室的燈才又紅轉(zhuǎn)綠。

    宋禹驀地站起身,迎上開門走出來的醫(yī)生。

    “醫(yī)生,怎么樣?”

    經(jīng)過這一場手術(shù),醫(yī)生顯然也很疲憊,舒了口氣才回道:“不用擔心,手術(shù)很成功,不過他失血過多,等麻藥醒了才能確定有沒有什么問題。”

    宋禹點點頭:“謝謝醫(yī)生。”

    酒店那邊知道家俊身份,已經(jīng)安排好單人病房。

    等醫(yī)護人員離開,宋禹便坐在病床邊,一錯不錯地看著依舊人事不知的人。

    他問過醫(yī)生,子彈打中的是左肩,距離心臟距離不到十公分,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阿禹!”沒多久,得知消息的周家米,就帶著幾個武師氣喘吁吁趕來,“家俊怎么樣了?”

    他們也只是知道家俊中槍,并不知具體情況,臉上俱是驚惶之色。

    宋禹抬起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他們小聲:“中了一槍,剛做完手術(shù),還沒醒,別吵到他了。”頓了下,又道,“你們?nèi)ネ饷媸刂遗侣勶L而來的狗仔悄悄溜進來打擾。”

    周家米忙不迭點頭,吩咐兩個武師去守在門口,自己則走上前,仔細打量了眼床上的人,皺眉小聲問:“這到底怎么回事?”

    “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宋禹道:“米哥,你不用太擔心,家俊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這事肯定會成為這幾日的熱點,我暫時沒精力應付媒體,這兩天就麻煩你處理了。”

    周家米點頭:“你好好照顧家俊,其他的事不用擔心,交給我就好。”說著又擰眉義憤填膺道,“家俊一直兢兢業(yè)業(yè)做電影,竟然也要被人槍殺,這些潶社會也未免太囂張,當我們都是吃素的么?不管是誰,我周家米都要叫他血債血償!”

    宋禹無奈地笑了聲:“米哥,家俊最不喜歡就是潶社會的打打殺殺,血債血償跟殺他的潶社會有什么區(qū)別?”

    周家米微微一怔:“那就這么算了?”

    宋禹道:“不是還有警察么?”

    周家米冷哼一聲:“差佬要是有用,香江爛仔就不會那么多。”

    宋禹道:“會有用的。”

    其實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后,一度也擯棄了“有事找警察”的真理,但家俊卻一直踐行著這個準則。他是從九龍城寨出來的,親身經(jīng)歷著廉政公署成立后,香江皇家警察漸漸正規(guī),不再像從前一樣公然充當堂口的保護傘,警方和潶社會成為涇渭分明的對立面。

    在冷靜下來后,宋禹甚至已經(jīng)想明白,家俊明明接到自己的電話,卻還是出現(xiàn)在東方酒店門口。

    躲過一劫固然是好事,但躲過了今天還有明天,那些人在暗他在明,被人盯著的感覺實在不算好。

    如果讓兇手得逞,將事情鬧大,驚動警方和輿論,被動的便從他們變成了那些人,也會讓其他想摻和電影行的堂口潶社會有所忌憚。

    而家俊之所以敢鋌而走險,無非是因為自己那句“絕處逢生”。

    可書中世界早已變成現(xiàn)實,每個人都在過著真實的生活,不再由作者操縱,家俊這個原書男主,也不過是血肉之軀,誰又能百分百確定他不會有事?

    況且就算死不了,中槍也不是鬧著玩兒的。

    宋禹真是后悔不迭,待周家米出去安排,他望著還未醒來的家俊,簡直有點咬牙切齒。

    這家伙總說自己膽大包天。

    到底誰才是膽大包天那個?

    *

    陳諾是半個鐘頭趕來的醫(yī)院,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一張黑臉不知哪里蹭了不少塵土,唯有一雙黑眸亮晶晶。

    “禹哥,俊哥怎么樣了?”

    宋禹道:“還沒醒,不過應該沒性命之虞。”說著問,“兇手抓到了嗎?”

    今天他在家休息,陳諾便跟著家俊去工作,家俊被送來醫(yī)院,貼身助手陳諾卻不在,宋禹想想也知道,估計是去追兇手了。

    只見陳諾擦了把頭上的汗,微微喘息著道:“俊哥讓我去追車,我一直跟著,后來他們下車跑去山里,我記著俊哥的叮囑,對方有槍,不能下車和他們對上。不過我看清楚了,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阿鬼。我已經(jīng)告訴差佬,差佬正在搜山,我擔心俊哥,就先來了醫(yī)院。”

    宋禹微微一怔:“阿鬼?和新聯(lián)那個阿鬼?”

    陳諾用力點頭:“嗯,我跟了他半年多,不會認錯人。”

    宋禹沉吟,難道背后的人是和新聯(lián)十二少?

    不對啊,書中十二少雖然和家俊有過結(jié),一度也有過你死我活,但絕非幕后大BOSS,而這一回,自從之前陳玉珍的事后,十二少就沒再找他們麻煩,也沒聽說他跟嘉運混在一起。

    況且十二少這人,要做什么一向坦坦蕩蕩行事高調(diào),根本不要臉,不至于躲在背后裝神弄鬼。

    不管到底怎么回事,既然知道兇手是誰,就好辦多了,把人抓到,順這根藤蔓,總能摸到瓜。

    他點點頭:“行,我知道了,你沒事吧?”

    陳諾搖搖頭:“我沒事。”

    宋禹輕笑:“沒事就好,兵荒馬亂一晚,你回去好好睡一覺壓壓驚。”

    陳諾腦袋搖得撥浪鼓一樣:“我留下來照顧俊哥。”

    他話音剛落,就聽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阿諾,你回去吧,這里有阿禹就行。”

    兩人齊齊看向病床上的人。

    “俊哥,你醒了?”陳諾驚喜道。

    家俊半睜著眼睛看向他,再次虛弱重復一句:“你回去吧。”

    “哦。”陳諾一向是聽話的,猶疑著看了眼宋禹,見對方點點頭,只能有些不放心地走了。

    等病房再次只剩兩人,宋禹望著面色蒼白的男人,冷哼一聲:“醒多久了?”

    家俊對著他的目光,嚅囁道:“阿禹,我……”

    看著他虛弱的模樣,現(xiàn)在到底不是算賬的時候。

    宋禹緩下語氣:“你先別說話,我去叫醫(yī)生來!”

    “哦。”

    第一四五章

    家俊每天辛苦晨練的好處, 不僅體現(xiàn)在日常生活,這回受傷也派上了用場,用醫(yī)生的話說, 幸得身體底子好, 換做別人流這么多血,沒死也能去半條命。

    這原本是安慰人的話, 但聽在宋禹耳中, 確實心驚膽戰(zhàn)。

    對方身體還虛弱,讓他一肚子怨氣沒辦法發(fā)泄出來。他來了這么久,自認掌握“先機”, 總能化險為夷。

    這回雖然不是自己的預知, 卻也是費盡心思,讓顧子遇欠下一份人情, 最終得到這份至關(guān)重要的“線報”。

    沒想到, 家俊卻還是鋌而走險。

    一連兩天,宋禹陪護在病房, 幾乎寸步不離,家俊的吃飯喝水上廁所,全都一手操辦。

    “那個……我能自己來嗎?”

    “不行!”

    衛(wèi)生間里, 打著吊瓶的家俊站在馬桶前,見宋禹又要幫自己拉褲頭,有些無奈開口,卻被宋禹斬釘截鐵拒絕。

    宋禹看他一眼,又補充一句:“你吊著水不要亂動,當心碰到傷口。”

    家俊嘴角抽搐了下, 雖然兩人早已沒皮沒臉坦誠相見多時,但這種被人把尿的感覺, 總還是有些尷尬。

    可是宋禹態(tài)度艱巨,完全不給他反對機會,他只能老老實實讓對方給自己服務。

    但這兩天身體有所好轉(zhuǎn),不再那么虛弱,有些生理反應就難免控制不住。

    宋禹一言難盡地抬頭看向他。

    家俊嘆了口氣道:“你還是松手吧,不然我真尿不出來。”

    宋禹撇了下嘴角,到底還是將手拿開,又有些好笑道:“看來醫(yī)生說得沒錯,你身體底子是好。”

    家俊放完水,單手拉上褲子,淡聲道:“我本來也沒什么事。”

    宋禹原本帶著笑的臉色,頓時一沉,冷聲道:“中了一槍叫沒什么事?”

    “嘶——”家俊齜牙咧嘴倒吸了口氣。

    宋禹頓時蹙眉擔憂問:“怎么了?是不是碰到傷口了?”

    家俊道:“嗯,有點疼。”

    宋禹也顧不得責怪他,趕緊扶著他回到病床躺好。

    “你要喝水嗎?”宋禹問。

    家俊看著他搖搖頭,過了片刻,才試探道:“能拿份今天的報紙給我看看嗎?”

    這兩天他被宋禹嚴加看管,別說報紙,連手提電話都被沒收,完全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

    宋禹挑眉:“你想知道什么?”

    家俊道:“也不是想知道什么,就是隨便看看。”

    宋禹拿了個蘋果一邊削皮一邊道:“兇手抓到了,是和新聯(lián)的阿鬼。O記把十二少叫去問了話,基本確定這事跟和新聯(lián)無關(guān),是阿鬼賭錢欠了賭債,收了別人錢替人辦事,不過聽警方那邊消息,阿鬼只是收錢,并不清楚買兇人的身份。”說著撩起眼皮瞥他一眼,“你不用急,反正抓到了兇手,總會查到買兇人的身份。”

    家俊若有所思點頭,過了片刻,又問:“媒體什么反應?”

    宋禹道:“你就別操心了,米哥帶人去警署門口,拉了好幾次橫幅,給警方施壓,督促他們早日破案,媒體天天拱火,讓警方掃黑除惡,還文娛界一個安寧。不僅警方現(xiàn)在壓力重重,據(jù)說不少社團以示清白,也趕緊表態(tài),比如十二少的和新聯(lián)。”

    家俊輕笑一聲。

    宋禹頓時板起臉,冷聲道:“中一槍換來這個局面,滿意了?”

    家俊趕緊收了笑。

    宋禹望著對方那張素來是生人勿進的冰山臉,此時罕見有幾分可憐巴巴的模樣,到底還是心軟,嘆了口氣,道:“家俊,冒這么大險為了這個局面,你覺得值得嗎?”

    家俊道:“嗯,是我一時沖動,讓你擔心了。”

    宋禹原本還以為他會為自己稍稍辯解,沒想到竟然直接認錯。只聽家俊繼續(xù)道:“我當時沒多想,就覺得能躲一時不能躲一世,干脆把事情鬧大。等到中槍,才意識到多危險。”頓了下,“如果再來一次,我肯定不會這么沖動。”

    他都這么真情實意,宋禹又還能再說什么,無奈地搖搖頭:“也是怪我,說你會絕處逢生。”

    家俊笑:“但你確實算得很準。”

    宋禹無語道:“你可別再說了,我都后悔死對你說這話。”說著,將削好皮的蘋果遞到他嘴邊,“來,張嘴。”

    家俊從善如流,就著他的手小口小口咬著蘋果,還時不時故意輕咬著他手指。

    就在這時,虛掩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

    “家俊,你好些沒?”

    來人正是祖哥。

    他一進門,看到的就是家俊含著宋禹半截食指,頓時一怔。

    宋禹和家俊不防有人忽然進來,也忘了動作,還是家俊先反應過來,將嘴唇從宋禹手指挪開,皺眉冷聲道:“一把年紀,連敲門都不懂?”

    溫孝祖——也就是九龍城寨大名鼎鼎的祖哥,一早就收到家俊受傷的消息,但又怕自己去醫(yī)院,讓對方不高興,加重傷情,只能等到第三天,托人打聽已經(jīng)好轉(zhuǎn),才急匆匆跑過來。

    因為心急如焚,見門只是虛掩,便直接推門而入,哪曉得會看到這一幕。

    不過這一幕,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溫孝祖沒管家俊的指責,只狐疑地在兩人身上掃了掃,宋禹面不改色站起身,將手中蘋果隨手放在床頭柜,淡聲道:“祖哥,你來了!”

    溫孝祖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走上前和顏悅色問床上的人:“家俊,你怎么樣了?”

    兄弟二人,一個長相斯文儒雅像個天生的翩翩公子,一個狠厲冷酷怎么看怎么像個狠角色,可事實卻截然相反。

    家俊淡聲道:“放心,不會死。”

    溫孝祖呸呸兩聲:“什么死不死的?別說胡話。”

    家俊在宋禹面前溫和老實,但對這個親哥那是從未有臉色:“不是來看我嗎?看到了就趕緊走。”

    溫孝祖面色訕訕,轉(zhuǎn)頭看向宋禹:“阿禹,多謝你照顧家俊。”

    “應該的。”宋禹笑說。

    溫孝祖道:“你什么我能做的,你盡管開口。”

    家俊道:“你能做什么?殺人還是放火?”

    溫孝祖噎了下:“家俊,現(xiàn)在和興社已經(jīng)不做那些事。”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頂多是有人欠錢不還,我讓人嚇唬嚇唬。”

    家俊道:“欠什么錢,還不是高利貸!”

    溫孝祖道:“也沒有很高啦!就比銀行高一點。”頓了頓,又沒太有底氣地補充一句,“兄弟們要養(yǎng)家糊口,總得賺點錢。”

    家俊沒再說話,也懶得看他。

    宋禹看了看兄弟倆,輕笑道:“祖哥,你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照顧家俊,有什么事給你打電話。”

    溫孝祖舒了口氣,彎唇笑道:“你們放心,我在調(diào)查,已經(jīng)有些眉目,一定會把那些人繩之于法。”

    繩之于法四個字,讓家俊像聽到什么笑話一樣,以至于忍不住嗤笑出聲。

    溫孝祖摸摸鼻子:“我是想血債血償,但你肯定不愿意,所以要是有線索,我會提供給警方。”

    這回,家俊終于稍稍正色:“你有什么線索,先告訴我,警察那邊肯定有內(nèi)奸,當心打草驚蛇。”

    溫孝祖趕緊點頭:“行,我有什么線索,先跟你說。”說著又看向宋禹,“阿禹,那家俊就交給你了。”

    “嗯。”

    溫孝祖抬手揮了揮,轉(zhuǎn)身走到門口,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轉(zhuǎn)頭朝兩人看了眼才離開。

    宋禹知道他肯定是看出了點什么。

    等屋內(nèi)只剩兩人,他看向家俊:“我跟人打聽過,和興社現(xiàn)在確實沒做什么十惡不赦的壞事。雖然在九龍城寨收保護費,但也確實是有維護治安,不然警方也不會給他頒發(fā)獎章。”頓了下,又補充一句,“你還是記恨他間接害死你阿媽?”

    家俊搖搖頭,淡聲道:“不管怎樣,他只要是和興社老大,就始終是爛仔頭,我不愿和這種人扯上關(guān)系。”

    宋禹點頭:“我理解,我也不想你和這種人走太近。”

    家俊看向他,輕笑了笑:“估計他今晚睡不著了。”

    “嗯?”宋禹挑眉。

    “發(fā)現(xiàn)我們在拍拖。”

    宋禹:“……”

    家俊:“等他反應過來,可能會煩你,你別搭理他。”

    宋禹輕笑:“行,不搭理他。”

    家俊斜眼看了下床頭柜的蘋果:“繼續(xù)。”

    宋禹笑著從果盤里將蘋果拿起,再次遞到他嘴邊:“林老板對我的服務可還滿意?”

    家俊嘴唇擦過他的手指,咬下一口蘋果,含含糊糊道:“嗯,很滿意。”

    宋禹喂完蘋果,又給他漱了口:“行了,你休息吧,傷要恢復快,還得多睡覺。”

    家俊點頭:“嗯。”頓了下,又道,“要不然你今晚回家睡,陪護床又硬又窄,怎么能睡得好?”

    宋禹隨口道:“家里床再舒服,我一個人睡也不香。”

    家俊抿抿唇,那雙灰眸中明顯浮上一層無法掩藏的歡喜。

    宋禹瞥他一眼,佯裝板起臉道:“趕緊睡覺。”

    “遵命!”

    家俊很快便睡去,宋禹看著還在走動的點滴,拿起一本書百無聊賴地翻閱。

    多了沒多久,他的手提電話忽然響起。

    怕打擾睡著的家俊,他立刻摁下接聽,躡手躡腳出門。

    “喂!”

    “是我,顧子遇。”

    “有事?”

    “一個小時后,我從元朗老碼頭去深圳,你要不要來送我一程?”

    宋禹哂笑道:“那就祝你一路順風,不過送人就算了,我沒興趣。”

    顧子遇也笑:“如果你來送我,我有一份禮物送給你,算是我還你的人情。”頓了下,又玩世不恭般補充一句,“你想好要不要來,過期不候。”

    說罷,便掛了電話。

    第一四六章

    宋禹看著被掛斷的電話, 只猶豫片刻,便去叫來護工來病房看著,趁著家俊睡著, 悄咪咪下樓, 躲過狗仔的視線,獨自一人驅(qū)車趕去了顧子遇說的那個碼頭。

    雖然顧子遇在電話里什么都沒說, 但他知道這事兒非同小可, 怕橫生枝節(jié),所以選擇只身前往,沒告訴任何人。

    對于他現(xiàn)在的身份, 這種事自然是危險的, 但他也顧不得這么多。

    一路風馳電掣。

    他算是知道為何顧子遇給出的時間是一個小時,因為他緊趕慢趕, 從醫(yī)院開車到碼頭附近, 正好一個小時差兩分鐘。

    車子停下,他幾乎是立刻下車, 朝那空無一人的廢棄野碼頭跑去。

    他沒來過這里,不過也知道,這里距離鵬城很近, 是偷渡客常登陸的地方,只不過偷渡都是從鵬城過來,除了通緝犯,大概從來沒有從這邊往內(nèi)陸去,顧子遇這種逆行者應該算是頭一人。

    夜色深沉,黑沉沉的海邊沒有夜燈, 只有一點月色,能勉強看清碼頭邊泊著一艘小船, 但船上看不出半點動靜。

    他小心翼翼走上前,低低喚了聲:“顧子遇!”

    沒有人回應。

    宋禹蹙起眉頭,又喚了一聲。

    依舊沒有回應。

    只是這一回,船上雖無回應,但話音剛落,身后便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宋禹心里一個咯噔,猛得轉(zhuǎn)身,本能一腳朝那不知從哪里竄出來的黑影,狠狠踹過去。

    他動作很快。

    但對方反應也不比他慢,他的腳只堪堪從對方身側(cè)擦過。

    “是我!”

    就在他抬腳要再次踹上去時,對方已經(jīng)出聲。

    這熟悉的聲音,宋禹趕緊將腳收回。

    他看了眼那黑沉沉的身影,用普通話沒好氣道:“顧子遇,你他媽有病吧?”

    顧子遇不以為意輕笑一聲,拍拍被他剛剛那一腳擦過的身側(cè),道:“身手確實不錯,不是花拳繡腿。”

    宋禹道:“你搞什么鬼?”

    “放心,不是收人錢財刺殺你。”

    宋禹:“……”他深呼吸一口氣,“你到底要做什么?”

    顧子遇看他一眼,輕笑道:“大明星膽子還挺大的,竟敢一個人來送我。”

    宋禹嗤了聲:“我要帶了別人,你會露面嗎?”

    顧子遇聳聳肩,不置可否,只轉(zhuǎn)而輕笑道:“之前欠你的人情,我可以就還了。”頓了下,又道,“不過你那位好搭檔真是有意思,明明能躲開危險,卻非得冒險挨上一槍,果然是干大事的。”

    宋禹蹙起眉頭,這才借著月色發(fā)現(xiàn)對方腦袋綁著紗布,顯然是受了傷,他微微一愣,想了想問道:“你這是在跑路?”

    “不然呢?”顧子遇攤攤手一臉的渾不在意,頓了下又才不緊不慢繼續(xù)道,“現(xiàn)在廉政公署和警方都在調(diào)查洗錢案,那些錢涉及軍火走私和販毒,我恰好不小心查一點東西,他們?yōu)榱艘越^后患,想讓我做替罪羊,我自然是不愿意,只能跑路了。”

    宋禹想到對方在原書中的結(jié)局,啞然失笑,沒想到這家伙的命運也改變,他看了看他,淡聲道:“在香江玩了這幾年,也夠了吧,回去好好做你的大少爺吧。”

    顧子遇撇撇嘴哂笑:“我可不是什么大少爺。”

    宋禹輕并不反駁,只笑了笑轉(zhuǎn)而道:“你不是說有禮物送給我么?”

    顧子遇聳聳肩笑得一臉欠揍:“大明星專程來送我,禮物自然有的。”他一邊說一邊解下左腕手表,遞給對方。

    宋禹看著他手里的東西,一臉無語,道:“你說的禮物不會就是這個吧?”

    顧子遇嗤了聲:“想得美!這是我爺爺送給我的手表,他老人家生前戴著這塊表上過戰(zhàn)場,也是我身上最珍貴的東西,怎么可能送給你?”說著又道,“幫我轉(zhuǎn)交給江鴻。”

    宋禹撇撇嘴,不情不愿接過來,借著月光低頭打量了一眼,不過一塊國產(chǎn)手表,不是什么名貴品牌,想來不值幾個錢。

    不過很多東西并不能用金錢能衡量。

    他將手表放入褲子口袋,淡聲道:“放心,我會轉(zhuǎn)交給江鴻的。”

    “謝了。”顧子遇說著,又不止從哪里掏出一張便簽紙條遞給他,“這才是給你的禮物。”

    宋禹狐疑著接過來,將紙條打開,正借著月光努力辨認著上面的字跡,顧子遇已經(jīng)邁步朝船上走去,一邊走一邊道:“這個禮物應該夠我換你們對江鴻的照顧吧?”

    宋禹抬頭看著那道黑漆漆的背影,道:“放心,我們會替你照顧他,你有什么話要我轉(zhuǎn)告嗎?”

    “沒有。”

    宋禹嗤了聲:“那就祝你一路順風。”

    顧子遇頭也不回揮揮手道:“多謝!來日方長,期待有機會再見面。””

    宋禹輕笑:“我可不期待。”

    顧子遇輕笑了笑:“不管你期不期待,也一定會有機會。”

    宋禹沒再說什么,只看著對方身體輕輕一躍,鉆進船內(nèi)看不見身影,片刻后,馬達聲在黑夜中響起,船只緩緩駛離海岸,漸行漸遠。

    他沒敢孤身一人在這野碼頭停留,將紙條小心翼翼攥緊在手中,快飛回到車上趕回醫(yī)院。

    前后其實也就離開兩個多鐘頭,家俊依舊在沉睡中,只是自己進屋換陪護的護工時,對方還在因為這輕微的響動醒來。

    “醒了?”

    家俊睡眼惺忪地眨眨眼睛:“你出去了?”

    宋禹點點頭,在他旁邊坐下,低聲道:“去見了顧子遇。”

    家俊目光頓時清明,皺起眉頭問道:“去見他作何?”

    宋禹道:“他被人追殺,要離開香江,臨走前送了我一份大禮。”見家俊試探著要坐起來,他趕緊又道,“你別亂動,我去給你把床搖起來。”

    他走到床尾,將床搖起,讓家俊靠坐好,自己再回到床頭邊坐下,從褲子口袋掏出顧子遇給的紙條,在他面前打開。

    家俊蹙眉看過去。

    那上面是四個名字,每個名字后面標注了身份。

    分別是城中富豪兼大慈善家李從仁,CIB毒品調(diào)查科陳文照,和新聯(lián)王沛城,海關(guān)杜源。

    有聽過的也有沒聽過的。

    家俊扯了下嘴角,哂笑:“還真是各行各業(yè)都有,為了利益,誰都敢鋌而走險。”

    宋禹道:“只有名字,沒有證據(jù),不知道有多少用處?”

    家俊不甚在意道:“這就不是我們能管的事了,不過廉政公署和警方那邊都剛換了老大,新官上任三把火,再加上輿論施壓,只要知道是哪些人,查線索不會太難,這些人應該都跑不了。況且和新聯(lián)這個人是十二少堂叔,他躲在十二少背后做這些事,十二少不會放過他。”

    宋禹點點頭:“顧子遇還有點本事,竟然能查到人,也難怪差點被當成替罪羊干掉。”

    “他給你這個,沒問你要交換條件?”

    宋禹笑:“自然是讓我們照顧江鴻。”

    家俊隨口道:“看來他是真心愛江鴻了。”頓了下,又補充一句,“就跟我對你一樣。”

    宋禹嗤了聲,笑道:“你幾時這么肉麻了?”

    家俊笑:“我說實話怎么就肉麻了?”

    宋禹勾了下嘴角,想了想道:“就算警署有你信任的警察,但這個名單你也得匿名給對方,千萬不能讓人發(fā)現(xiàn)是我們給的。”

    家俊點頭:“明白。”說著舒了口氣,輕笑了笑,“以后大概能安心拍戲了。”

    宋禹也笑:“誰知道能安心幾年?沒聽過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家俊道:“那就在春風吹又生前,我們先長成參天大樹。”

    宋禹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輕笑道:“行了,參天大樹還是先好好睡覺把傷養(yǎng)好。”

    家俊從善如流點頭:“嗯,收到。”

    宋禹將床放下來,自己則隨便清洗了下,在旁邊的折疊床躺下。

    關(guān)了燈的病房,一時安靜得落針可聞。

    原本一塊石頭落了地,但宋禹卻有點睡不著,過了半晌,他在黑暗中幽幽開口:“家俊,你睡著了嗎?”

    “還沒有。”家俊說完頓了下,又補充一句,“剛剛睡了一覺,現(xiàn)在不困了。”

    宋禹道:“傷還疼嗎?”

    家俊輕笑:“不疼了。”

    “真不疼了?”

    “唔,其實還有一點,不過你要是讓我親一下,可能就一點也不疼了。”

    宋禹失笑,豎起身,摸到他的臉,在他唇上親了親:“怎么樣?”

    家俊低低笑道:“很好。”

    宋禹又在他臉上摸了摸:“家俊,以后不準再干這種傻事了。”

    “嗯,不干了。”

    宋禹在黑暗中齜牙咧嘴憤憤道:“這回你沒聽我的話,我就不跟你計較,以后再把我話當耳旁風,看我怎么收拾你!”

    家俊道:“以后肯定都聽你的。”

    宋禹這才滿意地躺回小床。

    他雙手枕在腦袋后,闔上雙眼,腦中一幕幕過往場景如走馬燈一樣閃過。

    排山倒海,又恍若隔世。

    上輩子年過而立,名利雙收,眼見越來越?jīng)]意思的娛樂圈,只覺人生再無挑戰(zhàn),然后便被穿越大神送來這個世界,從零開始挑戰(zhàn)。

    兩年多光陰匆匆而過,確實迎來了一個又一個挑戰(zhàn),也終于名動香江,但在這個世界的挑戰(zhàn)之路,顯然還有很長要走。

    他和家俊也還有很長要走。

    第一四七章

    一個禮拜后, 家俊出院回家休養(yǎng)。

    接他出院的除了宋禹,還有周家米的幾個武師,浩浩蕩蕩一群人, 沒讓在醫(yī)院連日蹲守的狗仔失望。

    雖然未接受采訪, 但戴著墨鏡的宋禹和家俊,還是讓狗仔們的長槍短炮拍了個夠。

    毫無疑問, 登上了隔日娛樂版頭條。

    在家休養(yǎng)了三天后, 家俊召開了一場記者會。

    他為人處世一向低調(diào),雖然在業(yè)內(nèi)已是鼎鼎大名,但鮮少接受采訪, 這回記者會, 卻一反從前的低調(diào),聲勢浩大, 足足邀請了全香江上百家媒體。

    加之還有宋禹這個大明星陪同, 可以說是全城震動。

    記者會上,在家俊痛斥潶社會對電影行的暴行后, 有記者站起來問道:“請問林先生,可以向大家展示一下你的傷口嗎?”

    “沒問題。”家俊毫不猶豫地起身,脫下T恤, 大大方方將結(jié)痂的槍傷展示在鎂光燈下。

    同時展示的還有他結(jié)實有型的上半身。

    咔咔咔!

    相機快門響個不停。

    宋禹悄咪咪看了眼身旁裸著上半身,神色冷峻的青年,不由自主扶了扶額。

    他是一臉正義,就是不知臺下興奮的記者們,是在努力拍他的傷口還是身材?

    “差不多了!”過了片刻,宋禹終于還是忍不住, 伸手戳了戳他的手,低聲提醒道。

    家俊這才將衣服重新套好。

    毫不意外的, 他光著上半身的照片,在翌日登上了各大報紙頭條。

    這回,可不再是娛樂版。

    *

    晚上,洗完澡的家俊從浴室出來,便見宋禹盤腿坐在沙發(fā),在茶幾上一堆報刊翻來翻去。

    “干嘛呢?”

    宋禹舉起一張報紙,滿臉欣賞地看向上面的照片:“我準備挑選一張最有型的照片剪下來珍藏。”

    家俊失笑:“你無不無聊?”

    宋禹瞥他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書房里那個柜子,你收集了我多少剪報!”

    家俊心虛地摸摸鼻子,欲蓋彌彰輕咳一聲。

    宋禹看著報紙上的俊感慨:“現(xiàn)在媒體都叫你香江最有型老板。”說著想起什么似的,又撩起眼皮看他,戲謔道,“這兩天是不是有很多富婆名媛聯(lián)系你,想約你吃飯?”

    家俊嘴角抽了抽,走到他旁邊坐下:“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宋禹瞥他一眼,笑道:“不過你這一脫,還是很有用的。現(xiàn)在廉政公署和警方已經(jīng)聯(lián)合行動,就連各路社團都老實下來,十二少公開宣稱要清理門戶,就算警方不給力,他也會把他那位跑路的叔叔抓回來。”頓了下,又漫不經(jīng)心道,“這事兒算是告一段落,我們可以安心開新片了。”

    家俊點點頭,想到什么似的,問道:“顧子遇呢,沒淹死在海里吧?”

    宋禹隨口道:“我昨天把手表給江鴻的時候,對方雖然什么都沒說,但看表情,顧子遇應該是給他報過平安。”

    家俊想了想,道:“他真是北京城的二世祖?這種身份竟然敢跑來香江給那些人做事,也未免太膽大包天!”

    宋禹不甚在意笑道:“這種人桀驁不馴自視高,這回差點丟了命才知輕重。”頓了下又聳聳肩補充一句,“公子哥玩夠了,回去總歸有退路。”

    家俊輕笑一聲:“不管怎樣,這回的事,還得多謝他,以后我們得關(guān)照好江鴻。”

    宋禹點頭:“他已經(jīng)在做專輯,大紅是遲早的事。”說著,將報刊收好,伸伸胳膊:“我也要好好準備新戲啦。”

    家俊看著他,但笑不語。

    宋禹挑眉:“睇乜?”

    家俊道:“我傷好差不多了。”

    宋禹笑:“所以呢?”

    家俊輕咳一聲,嚅囁道:“可以進行一些稍稍劇烈一點的運動了。”

    宋禹笑盈盈拍拍他的肩膀,道:“后生仔,傷筋動骨一百天,還早呢!”

    家俊:“……”

    *

    一個月后,城中爆出一則大新聞,包括商界警界在內(nèi)的數(shù)名大人物涉嫌洗錢被抓捕。

    全城頓時嘩然。

    黑白兩界因此番大地震,明里暗里重新洗牌。

    與此同時,電影行格局也悄然間天翻地覆。

    嘉遠唐氏兄弟涉嫌洗錢案,被傳喚調(diào)查。利金成功收購嘉運院線,由兩個年輕人的創(chuàng)立的小公司,從名不見經(jīng)傳到取代行業(yè)巨頭,坐上電影行頭把交椅,竟只用了兩年。

    不可謂不是奇跡。

    這正是香江這座城市的魅力,每天都有傳奇在發(fā)生,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跌落神壇一貧如洗。

    也因如此,每年大批懷抱夢想的人,前赴后繼涌進這塊彈丸之地來淘金。

    只是能成為傳奇的,到底屈指可數(shù),大部分人終究只是黃金時代里寂寂無名的炮灰。

    至于宋禹,成為傳奇的路,也不過才開始。

    他的新電影,在風波中,悄無聲息開機。

    比起之前幾部的篤定,如今這部戲,則完全是摸石頭過河的全新創(chuàng)作,。

    好在他從影十幾年,無論是對劇本的鑒賞能力,還是對角色把控,都還算輕車熟路。

    經(jīng)過一開始幾天對角色的磨合后,終于漸入佳境。

    *

    這天傍晚,在片場吃過飯休息等下場戲,周家米忽然走過來,看著他支支吾吾半晌,卻沒有開口。

    宋禹見狀,笑問:“怎么了?米哥。”

    周家米摸摸鼻子:“那個……田家班不是解散了么?田真就留了兩個人跟著他,其他人都另謀出路。有幾個武師,想來我們這里做事,你看……”

    宋禹瞥了眼不遠處站著,滿臉忐忑的幾個武師,不甚在意道:“我無所謂,米哥你決定就好。”

    周家米舒了口氣,訕訕笑道:“干這行不容易,都是搵口飯食罷了,也沒什么仇什么怨,那就給他們一個機會好了。”

    “嗯。”宋禹笑著點頭。

    周家米忙對那幾個人招招手。

    幾個武師疾步走過來,對宋禹鞠躬道謝:“多謝禹哥給我們機會!”

    宋禹淡淡看他們一樣,輕笑道:“我不比你們年紀大,叫我阿禹就好。也不用跟我道謝,大家都是憑本事吃飯,能不能做下去,還得看你們自己本事。”

    “我們會努力的。”

    宋禹點點頭。

    周家米松了口氣,招呼幾人去安排工作。

    嘉運如今名存實亡,田真成為丑聞纏身的票房毒藥,以他的名氣,找他拍戲的電影公司,肯定還有,只是片酬和制作規(guī)模,和從前自然不能同日而語,沒了大樹可靠,再過個兩三載,大約就會糊了個徹底。

    不過,這對宋禹來說,已經(jīng)完全不重要。

    實際上,他從一開始,也沒將田真當過對手。

    就好像在原書中,田真對溫大佬來說,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炮灰一樣。

    “各單位準備!”周家米已經(jīng)吆喝著開工。

    宋禹將腦袋思緒拋開,放下劇本去準備。

    一場酣暢淋漓的動作戲,順利一條過。

    當一聲“咔”落音時,片場響起熱烈的掌聲,宋禹笑著揮揮手,瞥到鼓得最起勁的人,微微一愣,走過去道:“凱文,你怎么來了?”

    李云瀚笑道:“你新片開機這么久,我還沒來探過班,剛剛路過片場,過來看看。”頓了下又道,“阿禹,你的表演還是那么精彩,每次看現(xiàn)場,都忍不住要感嘆。”

    宋禹笑:“凱文謬贊了。”

    李云瀚抬手看了眼腕表:“收工了嗎?一起去吃個夜宵?”

    話音剛落,一道低沉的聲音便傳來:“他明天要拍晨戲,今晚這頓夜宵可能吃不了了。”

    正是來接宋禹下班的家俊。

    李云瀚轉(zhuǎn)頭看向他,撇撇嘴不滿道:“我說林家俊,你這個經(jīng)紀人也真是管得太寬,年輕人吃個夜宵能影響明早拍戲?我明天還要開早會呢!”

    家俊輕描淡寫道:“吃夜宵臉會腫,影響拍戲效果,李公子你開會又用不上臉。”

    李云瀚噎了下,忽然又想到什么似,上下打量他一眼,撇撇嘴道:“不是中槍了么?傷徹底好了?”

    家俊道:“勞李公子記掛,已經(jīng)徹底好了。”

    李云瀚想到對方登在報紙上那一張張精壯的半身照,不由得有點艷羨。

    他吃夜宵原本就是臨時起意,聽到說明天要拍晨戲,便沒再強求,只又想到什么似的,道:“對了阿禹,你幾時有空?我們正經(jīng)約個飯。”

    “好啊。”宋禹隨口道,“還有兩個禮拜殺青,到時候我和家俊一起請你好好吃頓飯。”

    李云瀚點頭:“行,我表妹從英國留學回來,她很喜歡你,到時候我?guī)黄穑榻B你們認識一下。”頓了下,又補充道,“我表妹今年二十一歲,牛津高材生,非常漂亮……”

    宋禹覷了眼家俊冷沉的臉色,趕緊抬手打斷,有些無奈地笑道:“凱文,你說的介紹,不會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吧?”

    李云瀚點頭:“是啊,年輕男女認識一下,就算你對她沒意思,也可以做個朋友。”

    宋禹笑道:“凱文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不過我已經(jīng)有心儀的對象,就不方便認識你表妹了。”

    李云瀚驚訝道:“你拍拖了?有女朋友了?”

    他聲音還挺大,以至于旁邊忙活的周家米都被吸引過來,好奇插話道:“阿禹有女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

    說著,還狐疑地朝他和家俊看一眼。

    雖然不確定,但相處這么久,他到底還是有點懷疑這兩個家伙的關(guān)系。

    宋禹輕咳一聲:“我是說我有心儀的人,沒說我有女朋友。”

    李云瀚沒去揪他話中字眼,只好奇道:“是哪位啊?我認識嗎?”

    宋禹點頭:“唔……認識的。”不等對方繼續(xù)問,又笑道,“但到底是誰,暫時保密。”

    李云瀚笑嘻嘻點頭:“理解理解,大明星嘛,就當我沒問。”說著又感慨般嘆息一聲,“想不到阿禹都要拍拖,我還是個孤家寡人一個。”、

    宋禹笑:“想做你女朋友的靚女,能從九龍排到港島。”

    李云瀚不甚在意擺擺手:“我不急,畢竟……”他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高大青年,“還有家俊陪我一起做單身貴族呢。”

    家俊輕嗤一聲:“誰陪你一起,我可不是光棍。”

    這回李云瀚直接大驚失色:“不會吧,你也拍拖了?”

    “有問題?”家俊瞥了眼宋禹,對方正憋著一臉壞笑。

    李云瀚心如死灰般垮下臉,朝兩人揮揮手道:“行,我也要去找個女朋友。”

    待他離開,家俊低低笑了聲,抬眼對上宋禹同樣笑盈盈的目光。

    一旁的周家米見兩人眼神都要拉絲,忍不住輕咳一聲,道:“那個……你們……”

    兩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他。

    周家米尷尬地默默鼻子,沒好意思再問,只打著哈哈道:“收工收工,明天見!”

    說著便臊眉耷眼地走了。

    兩個男的拍拖,他還真是問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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