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是嗎。”
諸伏景光輕笑一聲,故意做出不深究的樣子。
雖然氣質迥異,但諸伏景光確定之前看到的白發少年就是及川有光。他不知道及川有光是怎么做到變更形象的,可這不影響他做出判斷。
隔絕及川有光和他的同期的那好像雙向奔赴的對對方興趣判斷。
研二和陣平還好理解,因為及川有光這家伙是真的很引人注意。而另一方面,諸伏景光當然知道自己的同期有多優秀,可他們不應該引起及川有光這個組織高層的興趣。
及川有光看著他們的眼神,就像是當初他極為自然地按下炸彈按鈕時那般天真。
不過他運氣一向不錯,他能明顯感覺到及川有光此時將注意力又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諸伏景光在心中舒了口氣,對及川有光喜歡的類型有了隱約的猜測。
回程的路上及川有光很少講話,窩在座位上又將他之前拿出來過的筆記本抱在懷里涂涂畫畫。車頂暖黃色的小燈照在他的身上,給他身周涂上一層暖意。
直到汽車停在了一幢單獨式住宅公寓之前,他才有些恍然地抬起了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暖色的燈光照耀下,諸伏景光感覺他的眼睛也變成了相似的金色。
“這里是……”及川有光轉過臉,露出來的還是陰暗的霧紫色眸子。或許是夜間的緣故,他看上去更難以捉摸了。
“新的安全屋。”諸伏景光幫他拉開了車門,不知為何他做這種事非常順手,下意識的就想照顧及川有光。
不,比起照顧,應該是他理所應當要服侍及川有光的莫名其妙的管家心態。
及川有光也非常自然地下了車,好像已經習慣了別人這樣殷勤地對待,習以為常地朝他一笑作為感謝,仰頭看著這間房子:“這里也是安全屋啊。”
“因為上次的安全屋出了問題,并且你也剛加入組織,所以安排你和我們暫時使用同一個安全屋。”諸伏景光一邊說著,一邊想起了下午和琴酒通話時的場面。
為了有充分理由去找及川有光,他聯系了琴酒說對方好像不小心被警察帶走了。
[你們似乎感情不錯?]
他聽到琴酒低沉的嗓音在電話那端響起,諸伏景光比較了一下,斟酌地回道:“他是被波本帶回來的,我不過是碰巧在這里。”
[既然如此。]琴酒那邊似乎在思考著什么,說話的語速很慢,[不論手段,想辦法留在他身邊。那位先生的意思是,要時刻掌握他的動向,明白嗎?]
……
“青川君?”
諸伏景光突然被人叫了名字,他看向站在他身邊的少年,從回憶中剝離出來,挑眉看向他。
“你剛剛說的我們,這里除了你和我,還有其他人嗎?”及川有光很有耐心地重復了一遍問題。
[他對基層的事情一無所知,只要動動腦子就能糊弄過去。別讓他起疑……搭檔?這與我無關,我只要定期報告。]
“對。”諸伏景光率先走了過去,將大門打開,示意他進去看看,他想著琴酒說的話,語氣平淡,好像說的都是常識,“這是規定。”
他引著及川有光往房間里面走,一直到了客廳。
沙發上坐著的金發青年手里拿著手掌大的文庫本,聽到聲音將書倒扣在身邊。另一邊黑色長發的青年,正將厚重的吉他包放在房間角落。
“你應該都認識,不介紹了。”諸伏景光平靜地說道,“在你和諸星君拿到代號之前,都要暫住在這里。”
諸伏景光語氣確定,心情卻稍微有些忐忑。他提前和降谷零對過口供,好友不會拆穿他。至于諸星大,這個人一向識趣,而且作為及川有光唯一認識的非代號成員,也是為了當對照組。
他和降谷零兩個代號成員盯及川有光一個有些奇怪,但是再加上諸星大就沒那么顯眼了。而且因為上午的事情,和諸星大同期的那幾個狙擊手都被勸退了,這一期剩下的就是他了,接下來只要做幾個任務就能轉正,順理成章的離開。
而及川有光拿到代號……先不說他本身有沒有代號,但按照對方想要裝成普通成員的心思,他這個理由至少能拖對方兩年。
及川有光能不能安心在這里待兩年還不一定呢,這個借口已經足夠用了。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琴酒的情報是否準確,也就是及川有光對基層的事一無所知這個情報。
及川有光單手支撐著下巴思考了幾秒,抬起頭對他露出一個笑:“我明天去把行李帶過來。”
諸伏景光松了口氣。
·
及川有光沒對他說的話起任何疑心,和另外兩位新室友打了招呼之后,就問了自己的房間徑自去睡覺了。
奴良組就是這樣的組織,無條件的包容一切愿意投奔于畏字旗下的妖怪,無論多么弱小,只要來到奴良組就會給他們一個容身之處,包容并濟。
所以在及川有光看來,哪怕是他這樣的底層成員,組織包吃包住還要派前輩指導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并且覺得自己非常有先見之明,幸好沒自己找住處,不然顯得太不專業了。
及川有光將自己往床上一扔,四肢攤開地平躺在柔軟的床鋪里,眼睛打量著這個房間。
是當下比較流行的西式裝修,住久了老家偶爾來這種地方還是挺新奇的。房間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一個人生活的話并不局促。
他對生活的要求不算太高,有個桌子讓他寫東西就可以,就算沒有桌子,他也可以趴在地上寫。
好在這個房間里設備很齊全,有時間去把他留在上一家酒店的行李搬過來。
及川有光閉上了眼睛,有些倦意,很快就陷入了淺眠。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聽到了有什么在敲擊他的窗戶,他緩緩睜開了眼睛,半闔著的雙目中斂著金色,他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
站在窗前的是一只通身漆黑的烏鴉,及川有光伸出手,烏鴉跳到他的指尖上,將口中銜著的小竹筒放在了他的手中。
他房間的門忽然被敲響了,及川有光隨口應了句請進,門外的人似乎猶豫了一下,還是轉動把手打開了門。
諸伏景光有些驚訝及川有光沒有鎖門的事情,然而門內的場景還是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烏鴉和少年,和諧又詭譎地出現在了同一幅畫面之中。看到是他,及川有光伸手驅趕了一下烏鴉,轉身詢問他有什么事情。
“可以去洗澡了。”諸伏景光說道,他有些在意那個烏鴉,如果沒記錯,組織的另一個外號,也是“烏鴉”。
“我知道了。”及川有光關上了窗戶,將剛剛拿到的竹筒隨手放在了書桌上,“辛苦你了。”
如今對及川有光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上位者姿態,諸伏景光已經很習慣了,他走到及川有光的床邊,將手里的一疊衣物放在了床上。
“我記得你應該什么都沒帶,我的衣服或許有些大,你先用吧。”他的語氣依舊冷淡,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沒意外的話,及川有光果然對這樣的他很有好感,非常乖巧地應了下來,并且立刻就抱著衣服前往浴室了,很放心地把他一個人留在這個房間里。
及川有光在這里待了沒幾個小時,房間內卻已經染上了他的氣息。
諸伏景光的手撫過床邊的凹陷褶皺,能看出來及川有光之前在這里躺過。
他猶豫了幾秒鐘,最終還是走到了書桌邊。及川有光沒有任何設防,休息的時候沒有鎖門,收到的密信也大喇喇放在桌子上,不知道是心大還是有恃無恐。
他不確定這里面的東西是否有用,但是讓他錯過這個機會也絕不可能。
深吸了一口氣,諸伏景光將一張小紙條從里面取了出來。
【有光少爺,您父親好像已經知道了,近期可能會有人在您身邊】
字跡戛然而止,并且越到后面越潦草,像是匆忙寫出來卻沒能寫完。
看到內容,諸伏景光感覺后背都有些發涼。舌尖頂了頂上顎,心跳愈加平緩。
許久,他才從及川有光的房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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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川有光推開浴室的門,就被熱乎乎的水蒸氣糊了一臉,他被嚇得一下關上了浴室的門,發出“砰”得一聲。
有人聽到聲音,不遠處波本的房門被打開了,金發的青年有些疑惑地看著他:“需要幫忙嗎?”
“當然不需要。”及川有光抱著睡衣,用妖力將自己包裹起來,一臉視死如歸地走進了浴室。
有著力量的隔絕,過熱的浴室也沒有那么難以忍受了。只要用好妖力,雪女是不會被溫度弄傷的,甚至還可以泡溫泉。
但及川有光是個懶人,一直維持著警惕對他來說太辛苦了。他仗著自己身上滑頭鬼的那一部分血脈的堅韌耐草,偶爾受點小傷也不會有什么事,寧愿忍受高溫。
他抬起袖子捂住口鼻,仿佛這樣就能將熱度擋在身體之外,雖然有著力量的隔絕,但白皙的皮膚上還是隱約被熱氣熏染成了緋色。
在集中精力維持妖力抵擋熱度一小時和直接物理降溫被同居的其他人發現他的古怪之處中糾結了幾秒,及川有光鼓起了臉,朝著空氣中輕輕吹出一口氣。
細小的結晶在空中飛舞著,如同細碎的鉆石在空中折射出耀眼的光,迅速占領了整間浴室。墻壁的瓷磚上凝結出了大朵的雪花,看起來十分的夢幻。
及川有光安詳地躺進了漂浮著冰塊的浴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