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過后,導演組那邊又寄了個信封過來,里面寫著的是今日任務。
之前林一一就覺得這檔節目會不會有些太隨意太自由了一點,明明是幾個嘉賓一起做節目,哪怕每組分到的任務不同,怎么導演組從來都沒有安排過他們碰個面或者合作之類的任務,按理說后者的收視率應該更高一些才是。
可是從開始錄制到現在,林一一除了第一天迎接他們的時候,還有昨天在學院的時候就沒再見過他們。
即使在學校食堂吃飯的時候,她本著來者是客想跟他們多介紹多交流交流,于是上前和他們打招呼,結果剛說了一句“你們好”,他們匆匆回了句“你好”后就往另一邊走去了,像是故意避開和她接觸一樣。
不,準確來說,更像是怕打擾她似的。
林一一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想著或許是他們經紀人有什么規定,怕他們做錯事或者說錯話,就禁止他們和外人聊天吧。
可是今天她看到這封信的內容時候卻不這么認為了。
“怎么了一一,今天的任務很棘手嗎”
林父看著林一一若有所思地盯著信封,柔聲詢問。
林一一搖了搖頭“這倒不是,很簡單的任務,就是去果園那邊幫果農們摘果子和打包果子而已,比昨天帶孩子的任務容易輕松多了。”
雖然兩者都是累,昨天是身累心累,今天只是身體累而已。
林父“這樣啊,那你們到時候去的時候記得抹點防曬霜,戴上袖套帽子防曬衣之類的,這兩天的太陽可毒了,別曬傷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去了房間里把需要的東西拿了出來,不光有林一一的份,齊溯和陸星舟的都準備上了。
“來,小齊,星舟,你們把防曬霜抹上,衣服穿上。你們不像一一,aha的皮膚糙,就算曬到了也沒有多嚴重,一兩天就恢復了,你們不一樣,多涂點多穿點,千萬別嫌麻煩。要是曬傷了曬黑了可就不好了。”
林父絮絮叨叨囑咐著他們,讓兩人心下一暖。
陸星舟其實有自己帶防曬用品,他的東西無論是衣服還是化妝品什么都是專屬定制的,論起防曬效果他的自然比林父給的好多了,只是他不想拒絕男人的好意,便沒有提自己帶了東西這件事。
他感激地說了句謝謝,看到林父也要給齊溯拿,提醒道“林叔叔,您忘了嗎這個任務是我和一一的,我們是兩人一組,沒齊溯什么事。”
林父后知后覺意識到了這一點“啊,對哦,看我這記性,我都給忘了,我還以為你們要一起去呢。”
“林叔叔,我和一一說了,果園那么多果子要摘,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就算我和他們不是一組的,我也可以過去幫忙啊。”
少年笑瞇瞇說著,接過男人要收回去的防曬霜“所以這個東西我也正好需要,謝謝您。”
陸星舟太陽穴突突的,剛才在飯桌上他就一肚子氣,原本想著一會兒出去錄制節目的時候
這家伙會待在家里,眼不見心不煩,這才一直忍著火氣沒有發作,誰曾想他竟然恬不知恥也要跟過去。
本來兩個人不對付都已經擺在明面上了,只要是個稍微有點眼色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們不合,所以陸星舟也沒再忍著,直接懟了回去。
“你這人屬狗皮膏藥的嗎我們去哪兒你去哪兒,你沒一點自我沒一點主見的嗎”
齊溯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譏道這話該我說你才對吧,你有主見你有自我的話就別總是粘著一一。又是來一一家借宿,又是組隊的,就差沒把[我是沖著林一一來的]這幾個字寫腦門兒了,你自己心懷不軌,別看誰都別有居心。我和你這種心術不正的人可不一樣,我只是單純想幫忙而已。”
陸星舟皮笑肉不笑道“呵呵,你最好是。”
他也知道齊溯要去他也攔不住,畢竟他們是來這里錄制節目的,他是這個節目的金主爸爸,怎么錄制怎么安排都是他說了算,但是陸星舟并不能左右齊溯。
不,準確來說他其實要左右也是能左右的,可誰叫齊溯這死綠茶狐假虎威,身后有林一一這個昏君做靠山呢。
想到這里陸星舟哀怨地看著林一一,都是因為她的縱容,區區齊溯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家伙也能騎到他頭上了。
她怎么能這么雙標,這么偏心
在陸星舟委屈怨憤地盯著林一一的時候,他發現后者也在看他。
他心下一跳,下意識要避開,可隨即反應過來他又沒做錯什么事心虛什么況且他就是偷看她被抓包了又怎么樣,他喜歡她她又不是不知道,他更不該躲了。
他就要看,就要當著齊溯那死綠茶的面光明正大地看
陸星舟壓著和少女對視的緊張,強撐著和她大眼瞪小眼,最后還是后者先敗下陣來,嘆了口氣點了點手上的信封,紅唇微啟,無聲對他做了個口型。
[你寫的]
他聽懂了她的唇語后心下一慌,前一秒還故作鎮定和她對視,此刻不敢看她了。
生怕她從自己臉上看出什么端倪來。
可這模樣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林一一確定了,這任務還真是陸星舟安排的。
之前時候林一一就奇怪,這個節目組對青年過于隨意的態度,基本上他想干什么干什么,拍攝時間也不定,他們什么時候去什么時候開機。
起初她想著陸星舟背景擺在那里,導演他們也不敢得罪他。
可今天她才聯系著信封的內容回過味來,哪里是那些人怕得罪陸星舟,可以說整個節目組都是他的人。
昨天的信封任務是去學校當一日任課老師,今天是去果園摘果子,而摘種果子的山下正好是平日孩子們摸魚捉蝦的小溪。
好巧不巧,這些都是林一一當時迎接陸星舟他們過來時候,路上給他介紹過的內容。
與其說這個節目在每天分發任務錄制,倒不如說這些都是陸星舟自己給自己量身定制的。
既然陸星舟都能左右錄
制內容了,那他是這個節目的金主無疑了,那從這里往更前面一點推測的話,十有八九錄制地點也是他確定的。
哈,她就說呢,怎么會那么巧呢,敢情他還真是沖著自己來的。
林一一神情復雜地看著眼神躲閃的青年,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他什么好了,有這功夫這閑錢搞這些干什么,真想要見她他直接來她難不成還能趕他走不成。
就算他真要迂回一點,拿著那筆贊助節目組的錢捐給學校,村子也好啊,干什么非要大費周章折騰這么個來回。
他不嫌累她看著都累。
林一一雖然心底吐槽陸星舟人傻錢多,可有人為了名正言順的來見她而煞費苦心,她還是或多或少有些動容的。
算了,什么任務都一樣,所有都是給家鄉錄制做宣傳,就不跟他計較了。
她看著信封上筆鋒有力的字跡,將信紙疊好重新放了回去,然后輕輕地壓放在了一旁書架的一本書中。
陸星舟還以為林一一會因為自己欺瞞算計而生氣,瞧見她不僅沒有露出厭惡的神情,還頗為小心的把他的信封收好。
明明只是一個很小的舉動,他的心臟卻也砰砰砰跳得厲害。先前被齊溯的挑釁也全被他拋諸腦后,只剩下心旌搖曳的漣漪。
齊溯神色晦暗地瞥了一眼書架位置,他想要問林一一,最終卻強忍著什么也沒說。
永豐村這邊以盛產荔枝之類的水果出名,其中尤其是荔枝,品質好個頭大,水分充足,很受a市和外市商家的歡迎。
林一一他們今天要來采摘打包的就是荔枝。
每年到了荔枝成熟的時候是村民們最忙的時候之一,村子里好些青壯年們都外出打工謀生了,留下來的多是老人還有小孩兒,所以這時候也顧不得什么年紀大年紀小了,只要能下地的都跑來幫忙干活了。
林一一他們過來的時候學校的老師還有同學們基本上有空的都來了,小松還有小海棠也在。
小海棠眼尖,遠遠看到她就蹦著跳著跑過來了。
“一一阿姨”
和昨天聽到這個稱呼時候的陸星舟一樣,齊溯的表情也差點兒沒繃住。
“阿姨”
林一一尷尬地笑了笑,和齊溯又解釋了一遍“這是我小時候村子里一個玩伴的孩子,她比我大幾歲,結婚也結得早,這是她的孩子叫林海棠,我們都叫她小海棠。”
齊溯聽后下意識想問她爸媽呢,可轉念一想這時候摘荔枝全村上下能來的都來了,不能來的估計就是些腿腳不便的老人,還有外出務工沒有回來的青壯年了。
很顯然小女孩兒的情況是后者。
他蹲下來和小海棠平視,溫和說道“你好小海棠,我叫齊溯,是你一一嗯,一一阿姨的朋友,你不介意的話也可以叫我齊叔叔。”
說到這里齊溯有些想笑又有點尷尬,他才十九連一十都沒到,竟然就已經到了被人叫叔叔的時候了。
小海棠盯著齊溯看了一會
兒,歪了歪頭“叔叔,你是oga嗎”
她問這話沒別的意思,只是單純感到疑惑罷了。
畢竟別的oga她一眼就能看出來,齊溯她卻一時之間很難辨別,所以也沒多想就問出來了。
這是一個很失禮的問題。
聽上去好像沒什么,可換個說法,這個問題就像是問一個男生你是女生還是男生一樣。
這種錯誤林一一也曾經犯過,小時候她也因為班上同學腺體發育不完全分辨性別十分困難,問了一個oga你是o還是b這樣的問題,然后把那個oga給氣哭了。
當時林老太太得知了這件事還以為她故意欺負同學,拿著皮帶狠狠教訓了她一頓。
林一一趕緊道“小海棠,你怎么說話呢,怎么這么沒禮貌阿溯,這孩子還小,童言無忌,你別和她一般見識。”
齊溯倒沒覺得被冒犯什么的,只是有些澀然,以前的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被辨認不出性別。
更因為她戳到了他的痛處。
他曾經也是oga,他想要成為oga,而不是只是這樣的形似神不似。
他勉強扯了下嘴角,回答道“叔叔是beta,不是oga。”
小海棠聽后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怎么會你長得比小松叔叔都要漂亮,怎么可能會是那些丑了吧唧的beta呢”
陸星舟在一旁將齊溯的神情盡收眼底,冷笑了一聲道“小朋友,你這樣說可就膚淺了啊,分辨oga還是beta可不是看臉,要看這里。”
他點了點自己的脖頸位置,腺體因為有抓撓到了痕跡已經被創口貼覆上了,怕小女孩兒看不到沒明白,直接點明。
“要看腺體,明白嗎”
說這話的時候在林一一看不見的地方,陸星舟挑釁地看了他一眼,齊溯哪里不知道他在炫耀,垂落在兩旁的手攥得很緊,要不是攝像頭在,他可能真的一拳往他那張可惡的臉上砸過去了。
小海棠皺了皺眉,盯著陸星舟看了一會兒,問道“所以你是oga咯”
“哈”
陸星舟被她這個反問給氣到了“臭丫頭你是故意的是吧你看不出來齊溯是o是b,你還看不出我我看著哪里不像oga了,你明知故問是吧”
其實這也不怪小海棠,只要是她年紀還小,感知力不夠敏銳,最主要的一點是陸星舟上了封閉環,隔絕了信息素,她就更覺察不到了。
當然,一般人也不用感知,看一眼就能知道了。
齊溯的情況除外。
“哼,怪不得我看著你就不爽,我最討厭oga了”
說完跑到了齊溯身后朝著陸星舟做了個鬼臉。
“你”
陸星舟想要抓住他好好教訓一頓,少年上前護住了小海棠,淡淡道“你都快三十的人了,按輩分來說小海棠都能叫你伯伯了,這么大歲數了還跟一個
七八歲的孩子計較,你也不知道害臊。”
哈,你說什么誰是伯伯你他a有本事再說一遍aheiahei唔”
林一一上前一把捂住青年的嘴,堵住了他后面的可能要消音處理的虎狼之詞。
“別鬧,乖一點,還拍著呢。”
她壓低聲音對他說道,溫熱的氣息在耳畔擦過,溫軟的掌心碰觸著他的嘴唇,陸星舟一下子宕機了,腦子空白一片,暈暈乎乎地點頭,真的就乖乖一言不發了。
林一一看他這樣好順毛也有點兒覺得自己好像每次都在說他,明明這件事齊溯和小海棠都有問題,她總是下意識偏袒少年,這的確不大好。
她頓了頓,少有的解釋道“我這么做不是認為全是你的問題,只是覺得你是公眾人物,又在鏡頭面前,被人抓到把柄就不好了。小海棠我事后會教育她的,所以別生氣了好嗎”
最后那句好嗎說得很輕,呵氣如蘭,陸星舟喉結滾了滾,呼吸都不自覺屏住了。
他眼睫顫動,藍寶石中閃過一抹情緒,很快的一下,然后他也很輕地點了點頭。
之后陸星舟雖然看齊溯和小海棠依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卻再沒有起過正面沖突。
林一一有些恍惚。
她意識到自己或許做錯了,每次兩個人針鋒相對的時候,她除了訓斥警告外,還應該哄哄他們,尤其是陸星舟,給他順順毛。
鞭子和糖果,只有一起使用效果才最好。
早知道這樣隨便說幾句軟話就能解決這么多的麻煩,她早就這樣干了。
“林一一,一一,是不是這樣摘的你看我做得對不對”
陸星舟拿著剛摘下的荔枝過來,邀功似的給她看。
這回林一一輕車熟路地夸道“真棒,不錯。不過要是你能留點葉子就好了,只摘果子放著很容易壞。”
這種事情完全沒有任何難度,陸星舟這種事情都做不好只能說是沒有常識,然而在聽到少女用有些浮夸,像是夸小孩子的口吻溫柔哄著對方的時候,齊溯嘴唇抿了抿。
他拿著剪刀的手一頓,特意偏了個角度,原本完美的可以連葉帶果一并剪下,“咔嚓”一聲,錯剪下了帶青的果子。
這邊教完陸星舟如何正確摘果子的林一一下意識往齊溯那邊看去,發現少年正拿著一串有些青澀的果子一臉自責。
林一一趕緊過去上前安撫道“沒關系的阿溯,你第一次摘剪錯一兩次也正常。”
他咬了咬嘴唇,悶悶道“可是浪費了”
林一一想說只是一串果子而已,掉地上的熟透了的被鳥吃了的也不少,哪有那么嚴重
可看他這樣難受,估計是覺得好心幫了倒忙,她要是那么說他肯定更難受。
林一一伸手將那串果子拿了過來,剝了一顆送到嘴里,壓下唇齒的酸澀,面不改色道“沒關系,正巧我不怎么喜歡吃太甜的,這種酸酸甜甜的正好,嘶,真好吃。”
“真的嗎那我也嘗嘗。”
說著齊溯也要去拿,可低頭看著自己手上還套著手套,手套上有些臟污。
林一一手套剛摘,還沒戴上,于是很自然說道“不用麻煩了,我給你剝。”
她剝了一顆送到他嘴邊,等到反應過來什么后荔枝已經送過去了。
感覺到林一一手尷尬的想往后退,少年已經低頭咬了下去。
說是咬其實更像是含住,用舌頭卷進去的。
舌尖殷紅,在荔枝白皙的果肉上,如紅梅落雪,退回去的時候又帶著點兒曖昧的溫存。
林一一眼眸一動,垂眸看著自己的指尖,亮晶晶的,似紅梅落雪后消融的一點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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