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陪護
“真人骨?確定不是李導跟醫學院借的?”
姚至眉心緊鎖, 上個案件里,封琛因為幫他們陰氣入體,最近一段時間身體會虛弱, 也會有些倒霉。他給封琛寄平安符,也是防止封琛突然倒霉受傷, 封琛也乖乖帶著。
可讓姚至沒想到是,即使這樣,封琛還是受傷了,而且傷勢似乎不輕。
那頭小胖聽到姚至的疑問, 聲音里都帶顫了:“姚哥,不、不是李導借來的, 李導都嚇壞了,報警了。”
說著說著,小胖都要哭了:“姚哥,你說我封哥是不是被什么東西纏上了?你一定要救救封哥。”
“小胖你先別急,黎宇呢?”
小胖吸了吸鼻子:“宇哥在醫生辦公室,我和另一個助理在搶救室外面等封哥。”
“行,我知道了, 你先別急, 我最近有空,去你那邊看看。”
“嗯, 謝謝姚哥。”
姚至安慰道:“謝什么,封琛也是我的朋友。”
掛斷電話,姚至沒耽擱, 直接去了頂頭上司敖域辦公室。
將一切說明后, 姚至說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我想過去看看,畢竟封琛是因為幫我們才會陰氣入體, 招來無妄之災。”
辦公桌對面的老板椅上,一個身材高大魁梧、面容帥氣、眼神銳利的男子眉目一彎,身上氣勢柔和下來。
他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示意姚至坐下,才開口:“你說的那個大明星我知道,何封前兩天來找過我。”
姚至詫異:“何封?”
“嗯,”敖域笑著說,“何封說那個大明星天分很高、思維敏捷、人也沉穩可靠,是個絕對的好材料。”
姚至心里有個模糊的概念,但他不確定,他問:“是想讓他加入特殊安全部嗎?”
敖域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那是什么意思?”
姚至不懂了,看敖域的樣子明顯是動了讓封琛加入的心思了。
近幾年靈氣復蘇,以往蟄伏起來的各種妖魔鬼怪都跑出來作怪,特殊安全部各地都設有分部,人手明顯不足,只要是塊剛好料子,敖域軟磨硬泡都要先收進特殊安全部,怎么到封琛這就偃旗息鼓了。
這不太符合敖域性格。
像是看出姚至的疑惑,敖域嘿嘿一笑,一點領導的樣子都沒有,身體前傾半趴在寬大的辦公桌上接近姚至。
“我不是不想那大明星加入,他那天分簡直逆天,稍加打磨就能才成為行動隊隊長。只是人家有錢有能力,咱們這邊危險重重,我不知道開出什么條件才會讓他想要加入我們,所以——”
敖域眉目一抬,看著面前長相漂亮精致的姚至道:“聽說你和他關系不錯,我給你一個月的假,你把何封、哈珠都帶走,爭取把那大明星弄到我們這邊來。”
姚至:“……”
真是哭笑不得了,原來敖域是不確定自己以前的辦法能把封琛弄進來,想要打人情牌。
說實話,姚至不太想要封琛參與進來。
靈氣復蘇像是把原本的世界一分為二,一面和之前一樣普通,另一面怪譎詭異。
這兩個世界又沒有明顯的分界線,不知道還好,一旦一腳踏入,終身都將“困”在那個詭譎的世界里。
可封琛的天分又是那些妖魔鬼怪最喜歡的,以后復蘇的妖魔鬼怪越來越多,封琛不參與進來,就沒辦法接觸那些術法、符篆,也沒辦法保護自己。
他總不能一直跟在封琛身邊吧,況且他對于自己的能力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真遇見危險,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保護好封琛。
一時間,姚至有些糾結。
敖域見他這樣,也不為難他,笑了笑說:“你可以把我的意思跟封琛說一下,具體答不答應看封琛自己,即使封琛不答應,以后我們也會盡力保護他,這是我們的職責。”
姚至點了點頭,覺得確實應該跟封琛說一下,自己不能為封琛做主,最后還是要看封琛的決定。
想明白這些,姚至點了點頭:“我會轉告封琛的。”
敖域喜笑顏開:“這就可以了,大明星是在滇省霧州拍戲吧。正好一個小時后,部里有一趟去那邊送材料的專機,我已經打好招呼了,你和何封他們收拾收拾,坐專機去吧。”
說完,敖域拿起桌子上的庫里南車鑰匙,哼著歌朝外面走去。
走到門口,他像是想起什么,回身道:“林逸今天生日,我先翹會班,到了地方給我打電話,有需要也隨時打電話給我。”然后哼著歌走了。
等看不見敖域背影,姚至無奈搖了搖頭,暗道一聲老狐貍。
敖域這是早就想到他看到封琛受傷的熱搜就會來請假,故意在這等他呢。
不過,他也得承著敖域給他的人情,否則最早的班機也要明天上午。
封琛若是真的被什么東西盯上了,午夜是最好的下手時間,有了這班專機,他很快就能到封琛身邊。
姚至也不耽擱時間,迅速回到自己的宿舍收拾東西。
剛出門,就看見對門的何封背著一個大包走了出來,看見他后,笑著說:“我也去,封琛也是我朋友,也正好去了解點八卦。”
姚至笑了:“行,快點吧,就剩20分鐘了。”
何封點了點頭,兩人動作迅速朝著部里的停機坪走去,路上遇見同樣去停機坪的哈珠和小胡。
兩人也是接到敖域的電話,覺得封琛倒霉她們也有責任。
況且一個月的假期,誰不羨慕,她們已經快半年沒修過假了,借這個機會休息一下也不錯。
幾人動作迅速地上了飛機,幾小時后,姚至將行禮交給何封,自己打車去了封琛所在的醫院。
姚至到的時候,小胖握著手機站在醫院大門口不住地張望。
見到他,小胖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又是一臉愁容:“姚哥,封哥輕度腦震蕩,額頭封了十二針,后背軟組織大面積擦傷,還好沒有傷筋動骨,現在還沒醒呢。”
姚至腳步一頓:“這么嚴重?他脖子上帶了一個小香囊你看見了嗎?”
小胖知道那個小香囊里是姚至給的平安符,哭喪著臉說當時出了點意外,掛小香囊的線斷了,封哥就把小香囊讓他拿著,沒想到就出事了。
“姚哥,是我的錯。”
姚至安慰:“這不是你的錯,這是個意外。”
“不是意外,”小胖哭了,情緒有點崩潰,“這部劇都是逃亡打斗戲份,難免磕碰,封哥怕紅繩會斷,讓我準備了備用的。可今早我忘了帶了,我要是帶著,是不是,是不是……”
“是我害了封哥。”
“別這么想,”姚至拍了拍小胖,“封琛不會怪你的,走吧,我們去看看他。”
“嗯。”小胖擦了擦眼淚,領著姚至朝著封琛病房走去。
還沒到門口,就聽見嘈雜人聲。
一個清朗男聲哀求道:“封哥救了我們,我們就進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對,我們保證不打擾封哥,讓我們進去看一眼吧。”有人附和。
“宇哥,你就讓我們看看吧。”
黎宇站在門口婉拒:“封琛現在還沒醒,你們先回去,等封琛醒了,我再通知你們。”
幾人還是不走,圍在黎宇身邊說著什么。
姚至皺眉,封琛受傷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這幫人吵什么。
他快步上去,直接攔在幾人面前,面色微冷:“干什么?恩將仇報?”
姚至別看長得漂亮精致,大眼睛一彎看得人心情都跟著好,可他畢竟從事多年刑偵工作,平時都是和最惡劣的犯罪分子斗智斗勇,又經歷生死,面色一冷,著實讓幾個養尊處優的明星心底生出一股懼意。
幾人后退幾步,神情愣怔,似乎沒想到有人突然沖出來,還這么說他們。
他們都是有知名度的人,不說都是頂流,但粉絲絕對不少,平時誰見了他們都是和和氣氣的,還真沒被誰這么吼過。
反應過來,有個脾氣有些火爆的男人覺得面子上掛不住,就要沖上來,卻被姚至冰冷的眼神釘在原地。
姚至冷眼看他:“這起事故是不是單純的意外,警方還在查。封琛好歹救了你們,他還沒醒需要休息,你們就這么叫嚷吵他,不是恩將仇報是什么?”
“不想落個恩將仇報的名聲,各位還是請回吧。”
“你怎么說話呢!”
“我說錯了嗎?”
“你!”
男人還想沖過來,被一個長相陽光開朗的男人擋住了,他先是跟暴躁男人說別沖動,然后看向姚至,風度翩翩道:“對不起,是我們考慮不周了。”
說完,他看向站在一邊不說話的黎宇,禮貌道:“封哥要是醒了,還望宇哥給我們一個機會。”
黎宇笑呵呵地答應,讓小胖送人出去,自己帶著姚至進了封琛的病房。
病房是醫院的VIP病房,環境很好,也很大,茶幾、供探病人做的沙發、電視機、小冰箱應有盡有。
房間中間是一張雙人床,額頭貼著紗布的封琛閉著眼睛、面色蒼白地躺在上面,他手上扎著輸液針,藥液順著針頭流入封琛身體里,讓封琛看起來更脆弱了。
姚至看著這樣的封琛心里一顫,他總覺得封琛不應是現在這樣的。
疾步走到封琛床邊,姚至伸手撫上封琛青紫的手背,心里有些不好受。
黎宇站在旁邊解釋:“封琛血管不好找,受傷血壓還往下掉,才這樣的。”
姚至點了點頭:“醫生還說什么了?”
“醫生說得虧封琛反應敏捷躲過了一些,否則可能會受更重的傷。”
“骨架是怎么掉下來的?”
“道具組檢查說是買到了劣質繩索才導致骨架掉落。”
姚至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這兩天我會照顧封琛,等他回劇組我會先充當他的助理,和我一起還來了三個人,身份方面你們這邊可以幫忙安排嗎?”
“你的意思,有人或者是什么東西要害封琛?”黎宇一看姚至有備而來,頓時想起小山村里發生的事,精神都緊繃了起來。
“嗯。”姚至說,“我在封琛身上察覺到了一股很微弱的怨氣,這代表這件事情不是偶然。”
“行,我知道了,”黎宇咬牙,“封琛就拜托你們了,身份的事情我去安排。”
黎宇說完,就要去安排,被姚至叫住。
“這是平安符,你帶著,你是封琛身邊的人,有可能會被影響。”
黎宇接過平安符,說了一句謝謝就匆忙走了。
黎宇走了沒一會兒,出去買生活用品的女助理卻回來了。
女助理不認識姚至,見姚至長得好看還以為是新出道的小明星或者是粉絲,連忙上來請姚至不要打擾封琛休息。
姚至剛要解釋,小胖回來了,見女助理想請姚至出去,歉意對姚至一笑,將人拉到一邊介紹姚至身份。
女助理鄒靜一聽,也尷尬了,忙道歉:“姚警官對不起,我還以為您是封哥的粉絲。”
姚至笑道:“沒事,這兩枚平安符,你們帶著,洗澡也不要拿下來。”
小胖知道怎么回事,接過去道了謝,然后拉著鄒靜出了病房。
人一走,病房里頓時靜了下來,姚至去衛生間擰了一個熱毛巾,輕手輕腳給封琛擦了臉,在他擦到封琛手的時候,病床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似乎有些迷茫,緩了一會,才微微側頭看正在細心給他擦手的人:“姚至?”
姚至微微一笑:“醒了,感覺怎么樣,頭暈嗎?”
說話間,姚至按響了封琛床頭鈴,很快醫生們走了進來,做了一系列檢查,留下一句好好休息,有事按鈴就出去了。
姚至見封琛還沒緩過神,有些呆呆的,嘴角扯起一抹笑,伸手搭在封琛的眼睛上,聲音溫柔:“再睡一會吧,我知道你很暈,很不舒服。”
封琛沒有說話,但從睫毛觸碰自己掌心的觸感,姚至判斷封琛沒聽話,他不想睡。
姚至心底一軟,突然遭遇這么大的“意外”,封琛還能這么平靜已經十分厲害的,但心里應該還是怕的。
想到這,姚至笑著問:“不想睡?”
手心再次被睫毛輕輕搔了一下,姚至覺得有些癢,但沒松手,繼續聲音溫柔地說:“不想睡,就不睡”
半晌后,封琛嗓音沙啞道:“尸骨掉下來的時候,我看見骨架上閃過一絲魂魄。”
姚至抓住關鍵詞:“一絲?魂魄不全?”
“嗯。”封琛說話有些慢,姚至聽了覺得有些可愛,就聽見封琛繼續說,“魂魄,很——殘破,像是被什么撕咬過。”
“我知道了,我會查清楚的。”姚至聲音放低,像是在封琛耳邊呢喃,“這段時間,我當你的助理,和你住一起好不好。”
“呵呵呵,當然好。”封琛笑了一聲,中氣不足,讓這個笑又飄又輕,姚至帽子下的耳朵不由得動了動,心想封琛聲音真好聽啊。
見封琛還不想睡,姚至繼續和他說話:“我來的時候看見外面好多你的粉絲,聽說你上下班都有粉絲蹲守,你說他們知道我和你住一起,會不會來打我。”
“不會,”封琛唇角勾起一個笑,“你長得這么好看,她們自稱顏狗,只會夸你好看。”
“你粉絲這么友好嗎?”
“大部分都很友好。”
“那你會收他們的禮物嗎?”
“不會,但是手寫信會收。”
“會看嗎?”
封琛沉默片刻,才道:“一部分。”
姚至了然,聲音含笑:“一部分就一部分吧,畢竟這個世界還是有一部分人不正常的,我們要允許這樣的人存在。”
“你在哄我啊。”封琛回過味來,“你心疼我了?”
姚至悠悠道:“畢竟我那么喜歡你,不是嗎?”
“是,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話,”封琛沒針頭的手搭在姚至遮住自己眼睛的手上,意味深長地說,“你要記住。”
姚至笑了:“我記性一直很好,好了,睡吧,明天就不難受了。”
封琛頭暈不能點頭,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聽話,睫毛剮蹭著姚至的手心,讓姚至發出一聲輕笑。
封琛傷的不重,但也不輕,身體虛弱,很快就睡了過去。
姚至將室內燈光調暗,才移開手掌,起身出去將封琛剛剛說的情況告訴何封他們。
姚至剛走,本應睡著的封琛睜開眼睛,清明神色中哪還有剛剛重傷的迷茫和弱氣。
他透過門上的窗戶看著姚至清瘦的身影,眼中抬手撫上自己的眼睛,眼中閃過笑意。
然而,在觸摸到自己額頭上的紗布時,眼中笑意轉為厲色。
算計他頭上了,骨架掉落根本不是意外,也不是他陰氣入體引來邪祟所致,是有人故意所為。
具體是誰,封琛看了一眼還在打電話的姚至,目光柔和了下來。
姚至會幫他找到兇手,他只要乖乖待在姚至身邊就行,姚至似乎很喜歡他乖順的模樣,以前他怎么沒發現呢。
難道是熊貓少年恢復記憶,連性格都有些許改變?
不過,這點改變他不厭煩,反倒覺得姚至更生動了,這點小脾氣和小愛好,他還是可以滿足的。
閉上眼睛,封琛任由自己陷入昏睡,來恢復身體的傷痛。
這種傷痛,封琛已經不記得自己多少年沒有感受過了。
現在靈氣剛剛復蘇,不足以支撐封琛的身體,他本來不應醒過來,卻忽然就醒了。
醒來后,封琛就一直陷入虛弱之中,這種虛弱不在外在,而是在內里。
靈氣不足,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個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洞,雖然外表堅韌,但實際上十分脆弱。
之前又動用力量讓原本應該灰飛煙滅的木南喬得以有來生,更是虛弱了幾分,否則也不至于躲不開那幾具骨架。
當然,封琛強行動用能力還是可以躲開的,可那會讓他更加虛弱,還不如被砸一下,反正又死不了。
*
姚至打完電話回來,封琛輸液瓶快要見底了。
看著好不容易睡著的人,姚至沒有按床頭鈴叫人過來拔針,而是給一直在門外徘徊的小胖發了一個微信,讓他去護士站說一聲。
得到回復,姚至起身幫封琛掖了掖被角,霧州今天很熱,有37度,但醫院VIP病房的溫度卻只有24度,對于封琛來說還是有點涼。
做完這一切,護士也來了,小心地拔了針,又查看了封琛額頭上的傷口,才退了出去。
姚至牽起封琛的手,想放進被子里,但看到封琛手背上的淤青后,想了想他打開床頭下方的小冰箱,取出冰鎮的礦泉水,又從鄒靜放下的袋子里找出了一條毛巾裹住冰鎮礦泉水輕輕放在了封琛的手背上。
起初可能是涼,封琛即使在睡夢中也條件反射地抽手,又被姚至輕柔拉了回來。
后來感覺到了舒服,封琛不動了,側著臉蹭了蹭枕頭,頎長的身體陷在被子里,看起來又乖又可憐。
姚至低笑一聲,繼續專心給封琛敷手。
時間到了,他放下手上的礦泉水,從衣兜里掏出一個漂亮的小香囊塞到封琛的枕頭下,才起身去沙發上休息。
與此同時,何封和小胡正在前往市局的路上,哈珠則去醫院幫姚至盯著,但被姚至拒絕。
拒絕的原因是哈珠家離霧州很近,她已經一年沒回家了,姚至讓哈珠先回家看看,再回來找他們也不遲。
哈珠家最近有喜事,哈珠也沒拒絕大家的好意,連夜被家里接回去了。
他們到了霧州,就和霧州分部聯系了,分部的負責人派了分部的部員來協助他們。
部員名叫柳州,龍虎山親傳弟子,實力不錯。
由他帶著,何封他們不費口舌就知道案件的最新進展。
和他們想的一樣,那骨架子根本不是醫學大學弄丟的,這點警方已經求證霧州境內的所有可能有骸骨標本的大學、研究室了。
都回復沒有丟。
兩副骸骨都是光潔如玉,看上去死了很久,法醫還在加緊通過C14檢測兩具骸骨的大致死亡時間,尸檢報告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拿到。
這兩具骸骨一男一女,骨骼勻稱,手長腳長,條件非常好,通過骨骼強度判斷,兩人死亡時都很年輕,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還混在里道具里。
發生這樣的事情,劇組的道具師全被傳訊,其余人議論紛紛,拍是暫時拍不下去了,李源給全員放了兩天假。
何封、小胡旁觀了對道具師的審訊,得出的結論和當地警方一樣,道具師確實不知道這兩具骸骨是怎么出現在他們尸骨魂地中尸骨塔的置景里的。
這邊暫時得不到有用的線索,何封他們便驅車回了酒店,已經太晚了,明天他們打算去現場看看。
剛到酒店,就接到了姚至的電話。
姚至要他們收拾東西,今晚讓他們去封琛劇組所在的住所休息,黎宇會去接他們,給他們安排的身份,黎宇會一一對他們講明。
掛斷電話,何封、小胡對視一眼,一起看向一直跟著的柳州,笑瞇瞇地問柳州要不要跟他們去劇組玩,有明星的八卦聽。
柳州年紀不大,二十多歲,正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時候,一聽當即答應下來,沒看見何封、小胡狐貍一樣的笑容。
苦力忽悠到手,以后不愁沒人使喚了。
三人勾肩搭背地去收拾東西。
另一邊,姚至放下手機,推開病房的門,就發現封琛醒了,臉色也好了不少,笑著迎了上去:“餓了嗎?小胖買了雞絲粥,要喝一點嗎?”
封琛沒什么胃口,腦震蕩讓他惡心反胃。
姚至看出了這點,也不催他,說什么吃了才能好得快的話,拿起床頭柜上的保溫杯插上吸管:“不想吃就喝點水,潤潤喉嚨,你嗓子啞了。”
封琛沒有拒絕,湊過去就著吸管喝了一口,溫熱的水帶著絲絲甜味流過喉管,封琛的嗓子好過了很多,就又喝了幾口。
很快一杯水喝完,姚至笑著問他還要嗎。
封琛:“不喝了,水里放了蜂蜜?”
姚至點了點頭:“我覺得你應該吃不下去東西,怕你餓,這樣多少能讓你舒服一些,也不會吐出來。”
封琛笑了,說你還挺貼心,姚至繼續和他調笑說我喜歡你嘛,不就是要貼心引起你的注意。
“那你很成功。”封琛給予肯定,心道恢復記憶變得“完整”的姚至比之前更活潑了一些。
這樣很好很好。
他小心挪動了一下身體,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你也上來休息會吧,沙發不舒服。”
姚至從善如流,這房間雖然豪華,但沒有另外一張床讓他陪護。床總是比沙發舒服的,反正這床夠大,他睡姿也挺好的,不會碰到封琛。
脫了鞋子,姚至上了床,靠在床頭就見封琛目光落在了他的頭上,姚至知道他看的是自己頭上的帽子。
想了想他摘下了帽子,兩只圓圓的、黑乎乎、毛茸茸的熊貓耳朵立在姚至頭頂。
那耳朵可愛極了,毛茸茸的,看著手感就很好,姚至樣貌又好,頂著這雙耳朵,一點都不突兀,簡直不要太合適。
封琛看著那對耳朵,想起了姚至之前扯得謊,笑著問他:“你答應我的狼耳朵發套呢。”
姚至歪頭看他:“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促狹呢,大影帝你崩人設了。”
封琛笑了笑,蒼白的臉陷在柔軟的枕頭里,低聲道:“影帝就要戲好,你不知道的多著呢。”
姚至被噎了一下,也躺在枕頭上看他:“你見過我的原形,知道我是一只大熊貓成精。”
“我知道,你原形很漂亮。”封琛想起前幾天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毛團子,身上的疼痛都少了幾分,“聽何封說你好不容易才‘回去’,介意我問你之前發生了什么嗎?”
“你睡不著,想我給你講故事?”
“唔,”封琛眨了眨眼睛,“你可以這么想。”
“那好吧。”姚至將被子向上拉了拉,蓋住兩人,才娓娓道來:“簡單的說,就是我死過一次,醒來就變成大熊貓了。當時有個任務很急迫,我被邪魅上身,最后和那個邪魅同歸于盡了。”
“原來是這樣,看來你以前好事肯定沒少做。”封琛輕笑道,“福澤深厚,天道都記著呢。”
這話讓姚至怔了一下,同樣的話,他好像不是第一次聽,但在什么時候聽到過這句話,姚至想不起來了。
對上封琛漆黑如浩瀚黑色的眼睛,姚至鬼使神差說出了自己醒來后埋在心底沒跟任何人說過的疑慮:“封琛,我其實失去過一部分記憶。”
“我醒來就發現自己被兩只大熊貓追,但我確定我應該不是一直生活在野外。”
“哦?你發現了什么?”
秘密一出口,姚至發現也沒那么難告訴別人。
他望著天花板上的紋路,說的有些慢:“我發現我身上毛發干凈的發兩,身上還背著一個繡著日出泰山的布包,包里有一本適合我修行的功法。”
封琛眼神驟然深了許多,在姚至看過來時又恢復原樣。
他聽姚至講自己嘗試過原路返回,但他所到之處的痕跡不知道怎么回事全部不見了,只能作罷,眼眸低垂遮住眼中的思索之意。
“后來我一邊修煉,一邊為回家做準備。途中遇見一個想要吸食我血液的吸血鬼,剛被我一屁|股坐在身下,就遇見了帶隊追逼吸血鬼的敖域,和他回了帝都。”
姚至掰了掰手指,聲音有些懶洋洋的:“和你認識那天,我才脫離野熊生活四天。”
“野熊生活,這比喻。”
封琛伸手摸了摸姚至頭頂的耳朵,姚至想躲,目光落在封琛沒有血色的臉上,心下一軟,任由封琛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還挺軟,真好摸。”封琛對姚至的耳朵愛不釋手,“你現在這是化形不完全嗎?”
“算吧,誒,你摸摸就行了,不要總是摸。”姚至嘴上嘟囔,但也沒真將封琛的手拿下去,“我情緒不穩定的時候,耳朵會冒出來。”
“那尾巴呢。”封琛視線下移,就覺眼前一黑。
是姚至捂住了他的眼睛,然后他聽到姚至氣急敗壞地說:“沒有尾巴,你別亂看。”
封琛眨了眨眼睛,順從道:“好,沒有尾巴。”
姚至這才放過封琛,見封琛一雙漆黑的眼睛看著他,眼睛里的笑意像是星星一樣,語氣不禁軟了下來:“真的沒有尾巴。”
“嗯,我知道了,”封琛有些疲憊地合了合眼睛,“睡吧,明天我應該就能出院了。”
“嗯,睡吧。”姚至往封琛那邊湊了湊,摸了摸封琛的額頭,確定他不發熱,才安心閉上眼睛。
*
一夜安眠,姚至醒來,封琛還在睡。
他發現自己軟趴趴地貼在封琛身上,當即有些不好意思,躡手躡腳地起床洗漱。
姚至走后,封琛睜開眼睛,摸了摸殘留姚至體溫的那邊,眼神柔和。
想起昨晚睡著睡著就恢復了熊貓團子原形、還一個勁地往他懷里鉆的姚至,封琛手指動了動,低喃:“還和以前一樣,真可愛。”
看了眼時間,封琛感覺自己沒有那么暈了,慢慢坐了起來。姚至也洗漱好,帶著帽子走了出來。
“這么壓著不難受嗎?”
“還好,”姚至回道,“這個就是以防萬一的,平時我還是能控制的很好的。”
封琛點了點頭,換了個話題:“我感覺好多了,今天應該可以出院了吧。”
“這個要問醫生。”
封琛嘆了一口氣,那落寞的樣子,讓姚至忍不住安慰:“等小胖來了以后,我去跟醫生談談,爭取讓你今天出院。”
“好。”封琛這才露出一個笑顏,哪有剛才半分的落寞,變臉之快不愧他影帝之名。
姚至:“……”怎么感覺自己被算計了。
還不待姚至多想,門外傳來腳步聲,是小胖來了。
封琛一見人來,催促姚至快去跟醫生談談,那樣子,像是片刻也不想在醫院待了。
可能是不喜歡醫院?姚至搖了搖頭,出門去找醫生。
小胖不是一個人來的,黎宇、李源也在。
李源拿著一個大大的果籃,一進門就跟封琛道歉。
封琛算是救了這個劇組,如果當時封琛沒有推開另外幾人,現在躺在醫院的就是他劇組的四個主角,整個劇組都將陷入癱瘓。
封琛也沒說什么不用謝,他人都在醫院了,太謙遜,反倒容易被人欺負。
“封,你好好休息,你的戲份都推后了,之前尸骨塔里你的素材也夠了,不用你再補鏡頭了。”
“那謝謝李導了。”
“不謝不謝,是老哥該謝謝你,你真是救了整個劇組。”李導嘆了口氣,“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看見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
封琛知道李源是要回去處理他被砸后,網上輿論的事情,雖然被砸后,他沒看過手機,但也知道熱搜肯定是爆了。
他救人受傷會被夸獎,但事情起因卻是道具組疏忽,劇組會被罵成什么樣,他不用想都知道,李源這幾天估計都要焦頭爛額了,不得閑了。
“李導請自便。”封琛十分理解,目送李源出去,看著小胖和黎宇眼下掛著的烏青,有些好奇。
“你倆這是昨晚都沒睡好?”
小胖垂著頭坐在沙發上,一臉喪氣道:“封哥,一言難盡啊。”
“一言難盡?發生什么了?”
黎宇一臉倦意,摘下眼睛揉了揉眼角,才道:“咱們住的那個酒店隔音多不好你知道,昨天的事可能是嚇著女演員了,半夜一直有幽幽的哭泣聲。太晚了,我們也不好去敲門讓人家小聲點。”
小胖生無可戀道:“我和宇哥被迫聽了一晚上,我腦子里現在都是哭聲,我覺得我要猝死了。”
“瞎說什么呢。”黎宇瞪了小胖一眼,剛要問封琛感覺怎么樣,就聽到門口剛剛回來的姚至皺著眉看著他和小胖。
看得黎宇汗毛都要豎起來了,才聽到姚至問他:“你確定昨晚的哭泣聲是劇組女演員的?”
第022章 魂附骨
姚至話一出口, 病房里瞬間鴉雀無聲。
半晌,小胖顫聲道:“不、不是女演員,是、是誰啊?”
姚至微微一笑, 小胖一抖,只覺得絲絲涼意從尾椎骨直竄上天靈蓋, 媽呀一聲從沙發上跳起,跑到黎宇身后,哆哆嗦嗦地藏著。
只是他那大體格躲在黎宇勻稱的身體后,怎么看都像是黎宇被一床大被兜頭罩住, 有點好笑。
黎宇臉色也不太好,但比起小胖來說穩重許多, 推了推眼鏡,他道:“應該不是臟東西吧,何警官昨天沒出手。”
“對對,”小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連連點頭,“要是臟東西,何封不會坐視不理, 他們應該會出來的。”
姚至也沒反駁, 話鋒一轉道:“昨天給你的平安符呢?還帶著嗎?”
“帶著呢,”小胖伸手在自己衣兜里掏啊掏, 嘴還不閑著,“我可聽話了,了了了——”
小胖音調陡然升高再降低再升高, 幾個“了”硬生生被他喊出婉轉的高低音來。
這聲音著實刺耳, 成功贏得了包括路過護士、病人在內的所有人的視線。
姚至不動聲色關上房門,擋住外面好奇的視線, 語氣沉穩鎮定:“怎么了?”
小胖哭喪著一張臉,把手從衣兜里拿了出來,張開的手心里是一個被燒的漆黑的小口袋,從殘留的花紋可以看出,是姚至給他的裝著平安符的小錦囊。
“它、它變成這樣了,是不是、是不是……媽呀,救命,怎么又遇見這樣的事,嗚嗚嗚嗚……”
小胖真要哭了,平安符被燒成這樣,可見昨晚上哭的不是女演員,是臟東西,那臟東西還是沖著他來的。
黎宇這會兒也反應了過來,掏出姚至給的平安符,果然也是焦黑一片,像是被火焰燒過一樣。
姚至走了過來,拿起兩人掌心的錦囊:“這平安符沒用了,回頭我在給你們幾枚,你們隨身帶好。”
說完,他看向病床上一句話沒說的封琛道:“醫生說可以出院了,今晚我們會一會到底是什么東西,這么邪性。”
*
出了院,封琛當然高興。
穿著舒適的睡衣,封琛老實地坐在床上,看著他新晉小助理姚至跟只蝴蝶一樣地在自己房間轉來轉去,一會兒看看這,一會兒在那邊放點東西,就覺得心情很好。
等姚至將所有地方都看完了,封琛才開口讓他休息一會。
姚至舒了口氣,坐在封琛床邊的椅子上,看著靠在柔軟枕頭上的封琛,再次感嘆這人長得真帥啊。
封琛身高足有一米九多,肩背挺直、腰肢勁瘦,那雙大長腿更是惹眼,更不用說那張帥死人不償命、氣場十足的臉了。
封琛平時走路腰背挺直,卻絲毫不顯僵硬,跟書上那些被金尊玉貴養出來的世家公子一樣貴氣,卻比世家公子的優雅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即使現在腰背都是青紫淤傷,疼痛不已,他靠坐在床頭時,依然挺著腰背,不像別人那樣癱軟一團。
“不累嗎?”姚至突然問。
“嗯?”封琛不解。
“我問,你腰背這么挺著不累嗎?”姚至眉心微微蹙起,“你是病人,病人不需要保持什么風度,怎么舒服怎么來,才是病人應該做的。”
“你偶像包袱不要這么重啊,大明星。”
封琛笑了,姚至打量他,他是知道的,只是沒有想到姚至開口卻是問他累嗎。
累嗎?從來沒人問過封琛這個問題,封琛也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從封琛有記憶開始,他就是這樣。
現在,眼前之人滿心滿眼都是擔心他會不舒服,會累,從不覺得累的封琛突然覺得是有點累了。
意識到這一點,封琛眨了眨眼睛,低低嗯了一聲。
姚至這才眉目舒展:“累了就趴一會,你腰背一片青紫,趴著舒服。”
封琛從善如流,在姚至的幫助下側身趴在柔軟的床鋪上,才問:“黎宇和小胖的平安符都那樣了,何封怎么沒反應。”
姚至道:“有些妖邪可以選定攻擊目標,而別人無法察覺,上次你遇見那個用嫁衣殺人的就是其中之一,再說昨晚那東西應該沒想殺人,否則何封他們肯定能察覺。”
“是因為我,他們才被盯上嗎?”
姚至看著他沒有說話,幾秒后,突然伸手拍封琛額頭,發出清脆的一聲“啪”。
封琛難得怔了一下,就聽到姚至清亮的聲音:“封琛,別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攬,他們遇見什么都跟你沒關系。害人的東西不會因為你放過別人,也不會因為你就去對誰更情有獨鐘。”
“退一萬步說,真是因為你,也是害人東西的錯,而不是你的錯。什么東西害人,我們抓住就好,不用想那么多,你還傷著呢。”
封琛目光閃爍一下,笑著點了點頭。
姚至見他這樣顯得十分乖巧,拉起薄被蓋住封琛:“睡,病人應該多休——”
息字還沒說出口,敲門聲傳來,何封聲音跟著傳來:“姚至,你在里面嗎?有新情況。”
姚至起身想要出門,察覺到他要做什么的封琛拉住姚至衣角,姚至回頭:“怎么了?”
封琛沒有松手:“讓何封他們進來吧,我也好奇。”
姚至見封琛眼中確實沒有睡意,反而帶著好奇,跟著高貴的緬因貓一樣,看著大只、沉穩、高冷,其實貓性還在,好奇心重。
姚至覺得自己又看見了封琛一個小秘密,笑了笑,覺得這樣好奇的封琛很可愛。
不過,姚至也不是第一次見封琛“崩人設”了,反倒覺得這樣的封琛才是真實的。
“行,不想睡就不睡。”
姚至拍了拍封琛的手,起身去開門,封琛摸了摸還殘留姚至體溫的手背,目光落在姚至帶著鴨舌帽的頭頂,手指動了動。
觸感很好,還想摸。
以前姚至都是任他摸的,現在——
封琛眼睛微瞇,以后姚至也會任他摸的。
姚至可不知道封琛對自己的耳朵虎視眈眈,開門放何封和小胡進來,轉身看見,封琛又是那副優雅姿態靠在床頭,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偶像包袱挺重。”姚至無聲道。
封琛不能做大幅度動作,但還是微微歪頭,做回應。
姚至忍笑,給何封和小胡拿了瓶水,坐回封琛身邊,才開口:“什么新發現。”
何封捏住水瓶,面色不太好:“尸檢報告出來了,那兩具骸骨才死亡時間在三到五天之間。”
“法醫那邊已經提取DNA在和DNA庫做對比,希望能確定骸骨身份。”小胡接話道,“但不管對比結果是什么樣,這都是起謀殺案,還是一起針對魂魄的謀殺案。”
姚至皺眉,小胡繼續說:“我招魂了,沒招到。”
姚至了然,人死不過七天,是不可能會投胎。
民間素有七天回魂之說,在以前,七天回魂夜,家人會在門外撒上白灰,這樣亡者回魂,就會留下腳印,讓悲傷之人知道亡者回來過,還可以投胎,也算是一個慰藉。
對于死亡之人來說,七天回魂是跟自己這一世做個最后的告別,此后過了鬼門關、走了黃泉路,閻君面前審問功過是非,最后一碗孟婆湯忘卻前塵,再和上世無任何關系。
若是此人死于非命,還有七日還魂,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之說。
所以,死亡不過七天,是最好招魂的時候,此后魂魄困于地府不得隨意出入,或是已經投胎,也就招不到魂魄。
可骸骨死亡不超過七天,卻已經招不到魂魄,這其中有兩種可能。
第一,骸骨生前大惡,死亡就被陰差押送地府進行審判,剝奪七天回魂權利,打入十八層地獄不得出,自然就招不到魂魄。
第二,魂魄不知何種原因散了,殘破了,也就招不到了。
封琛曾經跟姚至說過,在骸骨上看見過殘破的魂魄。
那時不知道這骸骨才死了幾天,姚至就以為是什么妖邪吞吃了魂魄附在骸骨上作祟留下的殘魂,現在看來封琛看見的那絲魂魄就是骸骨自己的魂魄。
尸體被毀、魂魄被不知道什么東西啃食,若是都啃了也就一了百了,但偏偏還剩下一絲,可不就生怨附骨作祟嗎。
魂附骨,骨藏魂,尸骨藏著怨,怨附著冤,可真是一出好戲。
只是不知道,這殘魂附骨是報仇還是單純作祟了,若是作祟那可以說是封琛特殊體質招過來的,若是——
想通關竅,姚至看向聽得認真的封琛,問道:“你怎么想?”
何封、小胡也一臉期待地看向封琛,上一案中封琛和他們并肩作戰,其中展現的睿智和沉穩,讓兩人從不小看封琛這個普通人。
當然,身體確實弱,自從認識他,就沒斷了傷。
這么一想,兩人又有點心虛,封琛好像沒遇見他們之前,也沒這樣過。遇見他們之后,才一直受傷。
想到這,兩人同時咳嗽一聲,引得姚至和封琛朝著這邊看過來,才訕笑地擺了擺手,那動作一致的,跟演雙簧似的。
封琛輕笑一聲,動了動身體,姚至連忙伸手幫忙,就聽到封琛道:“復仇。”
姚至手一頓:“我現在才想起來,我好像還沒問過你,當時究竟發生了什么。”
第023章 線索中斷
尸骨魂地是電影《尸骨塔》最重要的置景, 也是全劇最精華,最能調動觀眾情緒的地方。
整個場景置于一片荒涼的雜草、灌木、亂石之中,目光所及之處尸骸遍野, 烏鴉逡巡不去,個頭大的像是能把人直接從地上抓起飛到天上, 再將人扔下,重重砸在地上,摔得骨頭支離,就可以成為烏鴉新的食物。
置景中心, 一座足有三層樓高的,外表光潔如玉的白塔聳立, 那塔太干凈、漂亮了,和周圍亂糟糟、臟兮兮的環境格格不入,只一眼就讓人心生寒意。
誤入古老部族的三對情侶滿目慌張,看見眼前的景象,當即驚恐尖叫出聲,又突然反應過來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尖叫聲引來什么東西。
他們是被驅趕至此的, 但是什么東西驅趕他們, 他們并沒有看清。
逃亡過程中,他們之中已經有兩個人受傷了, 再這么下去,恐怕誰都跑不出了。
為首的那人神情稍顯鎮定,指揮眾人朝著最讓人恐懼的白塔中跑, 原因是周圍臟亂, 只有白塔干凈漂亮,應該是追擊他們那些東西最恐懼的存在。
而封琛飾演的那個配角——甘茶谷就是在這個場景里露出真實身份。
甘茶谷是古老部族兩百年前獻祭的“先天”之人, 因為意志力強大,所以沒有像其他被獻祭的“先天”之人變成殺人的怨鬼。
兩百年來甘茶谷一直引導“誤入”古老部族的外界人從部族逃生,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部族獻祭之人越來越多,甘茶谷也越來越虛弱。
在主角一行人“誤入”部族后,甘茶谷不能像之前那樣直接靈魂實體化出現和人交流、指引人逃亡,只能附在自己的骸骨上,將主角一行人驅趕到白塔中。
因為部族唯一的出口就是白塔地下,而白塔就是部族的禁忌之地,由“先天”之人尸骨搭建的尸骨塔。
塔內同樣危機四伏,稍不留意,就會永遠留下塔里,變成怨鬼的養料。
拍攝過程中,原本一切很順利,直到快要到出口時,女二號蘭怡然不知道怎么突然腳下一軟,連帶著男一號王果也站立不穩。
旁邊兩人連忙去扶,卻因為光線太暗加上太慌亂直接磕在塔壁上,人沒扶到自己先把手磕麻了,就在這時頭頂上懸掛的骨頭架子突然砸了下來,封琛想也沒想就將人推了出去。
在被骨頭架子砸倒的瞬間,封琛看見了女二號看向其中一具骨架時驚恐至極的眼神,然后就昏了過去。
“這故事聽著怎么這么耳熟?”何封摸了摸下巴,覺得有些詭異。
“你聽過?”小胡問。
“不是聽過這個故事”何方撓了撓頭,“我這么說不知道你們能不能聽明白,就是上個案子,電影叫《新嫁娘》,殺人的是件嫁衣,會出現命案也和電影的背景故事有關。”
“這次電影叫《尸骨塔》,傷人的是骸骨,劇中封琛是那個附身骸骨的魂,而傷人的確實也是魂附骨作祟……”
“你到底想說什么?”小胡覺得自己的僵尸腦子不夠用了,有些暈。
姚至沒有說話,目光落在封琛身上,片刻后,他問:“你覺得呢?”
封琛道:“何封的意思是,兩件案子存在相似之處,都是和電影背景有關,不是偶然事件。”
“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何封舒服了,“我覺得也太巧合了,嫁衣案是魏宏復仇引出鬼怪,那這次又是誰的私心引出來的魂附骨作祟呢?”
“那我們去找女二號吧,”小胡提議,“封琛不是說她情緒不對嗎?而且你們不也說是復仇嗎?那女二號應該是知道什么吧。”
“不行,”姚至搖頭,“那種情況下,害怕很正常,她是不會承認的。”
“那怎么辦?”
姚至、何封都沉默了,小胡見沒人說話,摸了摸腦袋:“別指望我啊,我可以提供武力,腦力你們自己想辦法。”
何封白了小胡一眼,拿起茶幾上的蘋果塞進小胡嘴里:“你可閉上嘴吧,祖宗。”
小胡惡狠狠咬了一口蘋果,不說話了。
封琛倒是若有所思,看姚至眉心隆起,精致臉都變成苦瓜像了,想了想道:“既然何封說和電影背景有關,你們不妨去問問編劇。”
“對啊,”姚至眼睛一亮,“編劇是才是最了解故事的人,我們問他好了,封琛謝謝你。”
封琛看著小臉重新掛上笑容的姚至,嘴角抿起一個笑:“不客氣,你們抓到兇手,我和經紀人他們都會安全。”
“對了,忘了問了,何封你昨晚有聽到一整夜的哭聲嗎。”姚至聽到封琛提起經紀人,就將哭聲和平安符被燒焦的事情跟何封說了。
何封、小胡對視一眼說他倆確實沒聽見什么哭聲,也沒聽見柳州說有什么異樣。
這下有點麻煩了,妖邪出現或者害人或多或少都會留下陰氣或者邪氣。
嫁衣案中的精怪雖然擅長隱匿,但也不是一點氣息都沒有,姚至就感覺到了,才會發現不對。
可昨晚的那東西哭了一晚上,何封這個半吊子就不說了,小胡是飛僵,柳州是龍虎山弟子,實力非凡,連他倆都沒發現,這可就是問題了。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妖邪的下個目標到底是誰。
即使在妖邪下手時,他們還是會發覺,也會存在救之不及的情況。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昨晚哭訴聲和傷害封琛的殘魂是一個嗎?若不是一個,他們之間有沒有關聯?
無數謎團縈繞在姚至心里,讓他理不出頭緒。
半晌,姚至搖了搖頭:“算了,先讓李源通知大家,晚上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開門。只要不開門,就能為我們爭取時間。”
“好,我再讓柳州在門上畫平安符,多少有些用處。”何封面色深沉,“這次妖邪的目標到底是誰,又是因為什么出現的,我們先聽封琛的,去問問編劇再說。”
*
“《尸骨塔》的編劇名叫方中,是業內有名的驚悚劇作家。”封琛坐在輪椅上被姚至推著,“可能是寫驚悚劇本的,本人周身氣場也有點低,人也有些孤僻,但還算好相處。”
“嗯,明白了,一會有什么不對勁,記得提醒我一下。”姚至俯身貼在封琛耳邊低語。
封琛耳朵動了動,姚至看見,有些驚訝:“你耳朵會動啊。”
他說著還上手去摸,在封琛要躲的時候,語氣微冷:“你昨天摸了我的,我摸摸你的怎么了。”
封琛無奈,只能任由姚至的摸上自己的耳朵,邊摸還邊聽從姚至讓他再動一動的吩咐。
兩人在前邊旁若無人的“你也摸了我的”“我摸摸怎么了”“再動一動”的曖|昧發言,后邊跟著的兩人也在咬耳朵。
小胡:“他倆什么時候關系好到你摸我,我摸你了。”
何封:“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姚至很喜歡封琛的。”
小胡瞪大眼睛,大拇指對著彎了彎:“這個?”
何封想了一下,擺了擺手,又點了點頭。
小胡明白了,這是還沒理清,兩人正曖|昧著呢。
何封見小胡明白這么快,給了他贊賞的一個眼神,抬頭就見前邊親親我我的兩個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下腳步,正看著他和小胡。
姚至似笑非笑:“何封,看不出來啊,你和小胡什么時候搞上的?有時間八卦我和封琛,要不要先看看你倆這眉來眼去的樣子。”
何封、小胡:“……”
失策了,忘了熊貓精視力不好,但耳朵和鼻子都非常靈敏了。
兩人訕笑一聲,不敢再言語,繼續跟在兩人身后去找編劇。
編劇方中的房間在走廊最后一間房間里,姚至停在門口看了一眼,何封走了上來道:“這編劇還真是毫無忌諱,尾房也住。”
尾房,就是酒店每層樓最里邊、最末端房間。
尾房通常被人們認為不吉祥,原因是通風少、采光差,加上尾房的格局都不太好,距離消防通道遠,很少有人經過,所以陽氣不足、陰氣橫行,容易招邪祟。
有很多為了圖便宜住尾房的顧客都在網上分享自己住尾房時遇見的靈異事件,大多數是假的,但也有真的存在。
這種傳聞多了,酒店也就不再安排客人睡尾房,也沒有人會主動要求睡尾房。
這個酒店規模不大,被劇組全都包下來了,空房間不少,應該不至于委屈一個大編劇住尾房,所以應該是方中自己要求的。
事實也的確如此,方中說自己要找靈感,不想別人打擾才主動住在這間房間的。
姚至對著何封使了一個眼色,拉著封琛的輪椅往后撤了撤。
何封上前,整理了一下衣服,輕咳兩聲敲響房門。
一下、兩下、三下,沒人開門。
何封皺眉,接著敲,可敲了許久都沒人來開門。
就在幾人以為方中不在的時候,原本緊鎖的房門突然大開,撲鼻的血腥味竄入鼻孔,汩汩鮮血流到幾人腳下。
房間正中,一具像是被什么東西將血肉啃食殆盡的尸體倒在正中央,灰白的眼睛直直看向門外的眾人!
第024章 鬼敲門?
死了, 怎么就死了?他們剛說要找編劇詢問故事創作背景,編劇就死了,死相還這么凄慘。
關鍵是, 他們為什么一點察覺都沒有?
房間中央,方中渾身血肉被啃得坑坑洼洼, 森森白骨清晰可見,滿地的鮮血,水洼一樣積著,手指印血淋淋、扭曲地印在地上。
從指印殘留的長度可以看出, 方中生前掙扎爬行了很長一段,才徹底咽氣。
方中臉沖著門口, 失去光澤的灰白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門外,姚至幾人甚至在其中看出了無盡的怨毒。
姚至在發現尸體的第一時間遮住封琛的眼睛,俯身在他耳邊低聲耳語:“別看,沒什么好看的,我送你回去,我們去休息。”
封琛微微抬起的手又落了回去,身體微微往后靠在了輪椅背上, 聲音有些虛弱, 像是嚇到了一樣:“嗯,我們回去吧, 小胖和鄒靜應該也快回來了。”
姚至給何封使了一個眼色,推著封琛原路返回。
等兩人走后,何封摸著下巴看著兩人背影問正查看尸體的小胡:“你說, 封琛是害怕了嗎?”
小胡頭也不抬:“正常吧, 死的這么慘,一般人誰不怕。”
“可他上次還幫我們抓鬼啊, 那時候怎么不怕呢?”
小胡抬頭:“你究竟想說什么?直說啊,你知道我聽不懂那些彎彎繞的。”
何封看著小胡一臉天真的樣子,嘆了口氣,憐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先看看他什么時候死的吧。”
說完,何封蹲下,開始仔細觀察方中的尸體。
小胡:“……”
最討厭他們這些聰明人了,討厭!
*
姚至推著封琛慢慢走回房間,進門后,縈繞在鼻間的血腥味才漸漸淡去。
封琛臉色有些白,精神也不高,看起來有些疲憊,他被姚至扶著坐在床邊,看著姚至把他的睡衣找出來,又走到床邊看著他,那意思是想幫他換,露出一個微笑。
“我是不是耽誤你了。”
姚至一邊解著封琛的衣扣,一邊回道:“我現在可是你的助理,我的大明星。”
“圍著我轉?”
“嗯,圍著你轉。”
封琛笑了:“感覺還不錯。”
姚至見他笑了,也笑了,把被子蓋在他身上,溫聲道:“睡一會吧,你臉色不好。”
封琛枕在柔軟的枕頭上,自下而上看著姚至,幾秒后,他道:“你會不會覺得我膽子小?”
“為什么會覺得你膽子小?”姚至坐在封琛身邊,眉眼彎彎,“我剛當警察那會兒,第一次出現場,運氣不好遇見水漂子。”
“水漂子你知道吧。”
“嗯,我知道,”封琛動了動身體,給姚至移出一塊位置,“就是水里泡發了的尸體。”
“對,就是水尸。”姚至從善如流上|床躺在封琛身邊,他自從變成熊貓后,沒事就喜歡躺著或者趴著,最好有東西讓他靠著。
這是習慣,習慣是怎么養成的,姚至忘了。
躺舒服了,姚至繼續說:“那尸體長得太惡心了,我吐得稀里嘩啦,做了三天噩夢,你覺得我膽小嗎?”
“你找到兇手了嗎?”封琛問。
“找到了,我親手抓到了他。”
“你不膽小,很勇敢。”封琛將被子蓋在姚至身上,聲音中帶著疲憊,“睡吧,我明白了。”
姚至側身看他,封琛閉著眼睛,俊美的臉白得有些透明,看起來又堅強,又脆弱。
姚至有些心疼,封琛雖然天賦奇高,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但沒遇見他們之前生活好像一直都很平靜,自從遇見他們后,才不得不面對那些他不應該面對的東西。
他真的要把敖域的話告訴封琛嗎?真的要把封琛拉入他所在的這個世界嗎?
姚至有些迷茫。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身上,耳邊傳來有些沙啞卻帶著奇異性感的嗓音:“姚至,你有事情想和我說。”
雖是問,語氣卻是肯定的,姚至一怔,隨后反應過來:“很明顯嗎?”
封琛閉著眼睛:“有點,不止你,何封他們也很明顯。”
是啊,他們真的很明顯。
只和小胖通了一個電話,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況下,就出動了四個人。
真出了事,卻總詢問一個普通人的看法,就算他們是朋友,按照規定也不應該跟朋友透露案件相關的東西。
可他們透露了,不止透露,還讓封琛參與其中,各中意思可不就是太明顯了嗎?
明顯的試探,明顯的目的性。
封琛那么聰明,心細如發,怎么可能猜不到。
姚至有些心虛,看著封琛的側顏不知道該說什么,是說自己沒想試探封琛,還是說自己沒想讓封琛進入他們這個危險的世界,或是直接說封琛想太多?
姚至說不出口,因為他發現自己心底隱秘地生出了一個丑陋心思,他想要封琛進入他們的世界,想要封琛了解他的生活,哪怕他的世界、他的生活和封琛之前的生活天差地別。
這心思生的突然,也生的毫無理由,明明他和封琛也才認識不到半個月,姚至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那么想讓封琛進入自己的生活。
姚至不回答,封琛也不催促,氣氛一時間有些靜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姚至以為封琛已經睡著了,就聽見封琛輕輕嘆了口氣。
然后,封琛側過身,眼睛睜開,漆黑的眸子里沒有被試探的生氣,也沒有被隱瞞的責怪,只有對他的包容。
“封琛——”姚至嘴唇翕動,望著近在咫尺溫和看著他的封琛,半晌下定決心道,“敖——是我,我想你加入特殊安全部。”
姚至本想說是敖域的主意,話到嘴邊換成了自己。
“是—你—啊~”封琛聲音拉長,好看的臉忽然湊近姚至,眉目含笑,仿若桃花盛開一樣惑人,“你這么喜歡我啊,喜歡到想天天和我在一起?”
“什么?”姚至眨了眨眼睛,似乎沒料到這么嚴肅的時候,封琛居然還能冒出這么不正經的話,不敢置信地問,“你說什么?”
封琛湊的更近了,輕聲呵氣道:“我說,你就這么喜歡我嗎?喜歡到想天天和我在一起。”
姚至:“……是啊,我可喜歡你了,你答應嗎?”
封琛輕抬眉角,手指捏上姚至的下巴,左右動了動,隨即他眼波流轉,生生帶出風流之意:“我說過,你很成功挑起了我的注意,所以,答案當然是答應了。”
說完,他自己也演不下去了一樣,腦袋輕輕擔在姚至的肩上,笑得肆意,身體都跟著笑聲顫動。
這樣的封琛太過于鮮活,即使姚至已經足夠知道封琛“表里不一”,看見這樣的封琛也不由得愣了一下,才無奈地將手撫上封琛的后腦,防止他浮動太大,碰到額頭的傷口。
“小心,你不暈了?”
封琛笑聲小了,但沒停下,貼在姚至肩頭的腦袋微微動了動,示意他還是有點暈的。
“暈,你就老實點,什么事情等你恢復了再說。”姚至的手從封琛的后腦滑到后頸,在要捏的時候,聽到封琛用帶著笑意的聲音悶悶道:“我不是熊貓,捏后頸不會舒服,但你可以摸摸,摸摸我會睡得很快。”
姚至手一頓,無奈道:“你今天話怎么這么多。”
封琛抬頭:“這不是哄你嗎?心情好點沒。”
“好多了,謝謝你。”姚至真心道謝。
“不用謝,還有——”封琛頓了一下,“我剛剛說的是真的,我答應了。”
“你——”
“先不用讓我清醒一點,”封琛止住姚至還要再勸的話,“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再說,你會拼盡全力保護我的,對嗎?”
“對,我會。”
“那你擔心什么?”
“也對。”
姚至被封琛三言兩語安撫好,再去看封琛時,眼中心虛褪去,剩下的是心底隱秘滿足的欣喜。
姚至這樣子太可愛了,落在封琛眼中,手指忍不住動了動。
想摸,非常想摸。
抑制住內心渴望,封琛重新將手搭在姚至身上,腦袋也再次搭上姚至的肩膀,像是窩在姚至懷里一樣,他困倦地打了一個哈欠:“睡吧,我困了。”
姚至把人往懷里攬了攬,輕聲嗯了聲:“睡吧。”
交談聲停止,房間漸漸靜了下去。
姚至昨晚睡得還行,本來不想睡,可能是封琛的呼吸聲太過催眠,不知道什么時候他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有意識,就聽到幽幽哭訴的聲音不遠不近,猶在耳邊。
姚至條件反射地看向懷里的封琛,封琛也正好睜開眼睛看他。
“聽到了嗎?”姚至小聲問。
封琛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聽到了,然后指了指姚至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姚至看了一眼。
17:28
在霧州,這時候應該陽光尚好,可透過窗簾縫隙看去,卻是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難道又被什么東西拉進幻境了嗎?頻率未免太高了點吧。
還沒等姚至想明白,門外忽然傳來的規律的敲門聲。
一聲、兩聲、三聲、四聲,一聲、兩聲、三聲、四聲,一聲、兩聲、三聲、四聲……
姚至神經當即緊繃了起來,民間有說法,敲門一聲代表來的是陌生人,敲門兩聲代表來的是熟人,敲門三聲代表是詢問家中是否有人,而敲門四聲——是禁忌。
四通死,敲門四聲也被稱為鬼敲門,就連敬香都有神三鬼四之稱,四永遠代表不吉利,代表死亡。
現在敲門聲和幽幽哭訴聲混在一起,一下一下敲打著姚至和封琛的耳膜,若是小胖在這里,恐怕已經嚇得哭了出來。
姚至和封琛雖然沒哭,但表情也不輕松,特別是姚至,他居然一點都沒察覺到環境的變化。
不止他,恐怕連何封和小胡都沒察覺到,這絕對不是殘魂附骨能做到的,這一切的背后有人操控。
那他的目標是誰?
是他,還是——姚至目光落在封琛身上……
目標是封琛嗎?
因為什么?封琛說過骸骨砸下是復仇,姚至不覺得封琛在說謊,封琛也沒必要說謊,所以是什么讓幕后之人出現,開始控制一切,將目標轉向封琛。
是他的出現,還是封琛救下了骸骨的復仇對象,而被盯上?
謎團一個接一個,姚至暫時想不出答案,看了一眼還在響個不停的門板,姚至眼睛瞇了瞇。
既然想不通,那干脆看看到底是什么東西作祟。
說干就干,姚至起身就要去開門,被封琛一把拉住。
“怎么了?”姚至低聲問。
封琛坐起,掀開枕頭,露出姚至塞在他枕頭下裝著平安符的小錦囊。那錦囊完好無損,一點被陰氣、祟氣侵蝕的樣子都沒有。
姚至驚訝:“這……”
這怎么可能?
平安符沒有絲毫損壞,代表外面的東西不是妖邪,可哭聲、敲門聲、和他感受到的陰氣又是怎么回事?
總不能這東西讓他們聽到哭聲、敲門,是找他們伸冤的吧。姚至可不敢自作多情,他們又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爺。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姚至皺眉,就見封琛下床站在他身邊,高了他半個頭的身高很有壓迫感。
“走,我們一起去看看是什么在東西裝神弄鬼。”封琛眼里透出興趣,話說完,他就身姿優雅地先走了出去。
姚至怔了一下才跟上,在封琛的手落在門把手上時,眼疾手快將人拽到自己身后,還給了封琛一個老實點的眼神。
封琛摸了摸鼻子,笑得無辜,乖乖退后,把沖鋒陷陣的機會留給姚至。
姚至說要保護他,他可記得呢。
別說,這種感覺還不錯。
封琛看著姚至的背影,眼中沁出笑意,心中生出一點點之前從沒有過的小雀躍。
姚至可不知道自己的做法,讓某人雀躍。
他將封琛護了個嚴實,才一把拉開房門,當看清外面是誰時,姚至眼睛瞪大,失聲道:“怎么是你?”
第025章 勾魂
一扇門將房間里、房間外, 隔成兩個世界。
房間里,姚至護著封琛,眼睛瞪大, 神情滿不可思議。
房間外,整個走廊被陰氣充斥, 頭頂上懸著的燈忽明忽暗,偶爾發出短路一樣滋啦滋啦的聲音。
在這樣明滅的燈光下,一張漂亮的女性面龐由明轉暗再又由暗轉明,變幻的燈影下, 看著有些詭異。
但每一次轉明,都能讓人看出“她”也是驚訝的。
姚至和“她”就這樣對峙了足有兩分鐘, 才像是確定了什么一樣,一字一頓道:“木、南、喬。”
門外的“她”聽到這個名字,微微一笑,開口是婉轉好聽的嗓音:“姚警官,小雨的事情,謝謝你了。”
“還真是你,”見到熟人, 姚至神經沒有絲毫放松, 他將封琛護的更緊,聲音冷了幾分, “你不是已經——”
已經灰飛煙滅了嗎?
上一案中,姚至是看著木南喬灰飛煙滅的,這不可能作假, 那現在這個看起來實力強大不少的木南喬又是怎么回事?
姚至的警惕, 木南喬看在眼里,她的視線落在被姚至護著的封琛身上, 就見姚至警覺地發現,又將人往身后藏了藏。
木南喬眼神微動,隨后收回視線,看向姚至:“我確實已經灰飛煙滅了,只是運氣不錯,得到一線生機。”
“你被人救了?”姚至問
“嗯,”木南喬眼睛微彎,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意,“很幸運,被人救了。”
“是誰有這么大的本——”
“姚至,我有些暈。”
姚至話沒說完,就感覺被自己護在身后的封琛身體一軟,如果不是自己護的嚴實,此時封琛恐怕已經倒在地上了。
顧不得再詢問木南喬什么,姚至趕緊回身抱住封琛,將人撐住,才去看門口微笑看著他們的木南喬,想了想,他道:“請進。”
“多謝。”木南喬伸手將頭發掖到耳后,跟著姚至進了房間。
隨著她進門,走廊里的陰氣快速褪去,頭頂上的燈也恢復明亮。
姚至小心把封琛放在床上,蓋好被子,才去看規矩站在離他們五步遠位置的木南喬。
“你怎么會出現這里。”
說到這個,木南喬也嚴肅了起來:“我是來勾魂的。”
“勾魂?”
“嗯,”木南喬說,“我被人救了以后,和小雨告了別,就去冥府等待投胎。因為生前畢竟殺了那么多人,小雨也因為我痛苦多年,被妖邪利用,閻君給了我兩個選擇。”
“一是,在枉死城等待罪孽贖清,投胎到畜生道,二是,成為地府無常,戴罪立功,若是我做的好,小雨來世也不必受苦了。”
“你選擇了第二條路,可有憑證?”
木南喬手臂抬起,一條勾魂索出現在她手心,冥河氣息浮現,隨即一張閃著金光的契證憑空出現,上書木南喬平生,最后一句:委木氏南喬為冥府無常,專行勾魂之責。
契證上加蓋閻君大印,氣勢磅礴,讓人一見心驚。
這契證不能偽造,木南喬竟真成了冥府無常。
木南喬說的是真的,姚至警惕心稍稍放下,但想起木南喬說的勾魂,心又提了起來。
“你來勾魂,為什么會來敲封琛的房門?”姚至擋在封琛面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木南喬,聲音微有些冷,“你來勾誰的魂,為什么會有哭——封琛?”
姚至話說到有一半,手背搭上了一個溫熱的體溫,姚至低頭正對上封琛黑白分明的眼睛,聲音頓時柔和了下來:“怎么了?不舒服?”
封琛掙扎坐起來,姚至連忙伸手幫他,就聽到封琛在他耳邊低語:“你溫柔點,別把人嚇著。”
姚至白了他一眼:“先顧著你自己吧,小心給你魂勾走。”
封琛含笑道:“你擔心我啊。”
姚至:“是啊,所以你老實點,別亂發善心。”
封琛乖乖點頭,但還從姚至肩頭伸出腦袋,對著木南喬點了點頭:“木小姐,你好,第一次見面,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封琛,應該不是你要勾的魂。”
木南喬目光閃爍了一下,也微笑道:“您好,封先生,謝謝您之前的幫助,我要勾的魂確實不是您,而是一個叫方中的人。”
“方中?”姚至整理封琛背后枕頭的手一頓,回頭看木南喬,“那你為什么會來敲封琛的房門。”
木南喬微微一笑:“勾魂文書指引我來的。”
“若是你不認識我們。”姚至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完全冷了下來。
“我若不是認識你們,可能現在封先生的魂魄已經跟我去地府了。”木南喬道。
“勾魂文書的指引能被誤導嗎?”封琛突然問,姚至也看向木南喬。
木南喬點了點頭:“可以的,所以才會有勾錯人,和替命存在。”
姚至聞言,沒有說話,他現在肯定了,幕后之人突然開始控制一切,是因為封琛。
他盯上了封琛。
可之前封琛也在劇組,為什么才盯上封琛,出現了什么契機?
姚至目光不斷在封琛身上逡巡,最后落在了封琛被白色紗布遮蓋的額頭上。
“封哥額頭縫了十二針。”
小胖的話突兀在姚至腦海中響起,姚至喃喃道:“是血,難道是血?”
“什么血?”封琛牽住姚至的手晃了晃,“姚至,你在說什么呢?”
姚至反手握住封琛的手,他握得有點緊,不住地想,為什么是封琛。
封琛望向他,見他神情緊繃,另一只手覆在姚至的手背上緩緩摩挲,聲音又輕又低:“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遇見木小姐不就是好運氣嗎?”
姚至怔了一下,握著封琛的手微微松了松,卻沒完全松開,封琛說的是對的,今天來的如果不是木南喬,而是別的無常,為了保護封琛,他必然要和無常打一架。
無常是“官差”,是陰間公務員,他在特殊安全部掛了名,是陽間公務員,他兩打起來,不管是誰打傷了誰,都涉及到兩界交涉。
那就會很麻煩。
但木南喬不同,他們有過交涉,木南喬不會被完全被勾魂文書牽著走,反倒是他們運氣好了。
不止不用打架,還知道了有人在背后覬覦封琛。如果運氣再好點,是不是能通過木南喬知道那兩具骸骨究竟是何人。
封琛應該是早看出這其中的關竅,才會在剛剛低聲提醒他溫柔點,才會在他對木南喬充滿敵意時,如此安慰他,而他總能被封琛三言兩語就安撫下來。
封琛真的是好聰明,也非常可靠,姚至想,怪不得敖域在得知封琛表現后,那么欣賞封琛。
封琛可不知道自己一番話被姚至打上可靠的標簽,見姚至被自己安撫,轉頭又看向木南喬,笑得溫柔迷人:“木小姐會幫我們的,對吧。”
木南喬眼神在兩人之間繞了一圈,欣然一笑:“當然,榮幸之至。”
*
走廊盡頭,方中房間。
方中的尸體已經被當地警方搬走去進行尸檢,房間里的血跡凝固,隨著時間氧化變成黑褐色。
當初方中說要安靜環境找靈感,這層便只安排了他一個人,此時整層被警戒線封上,倒也省去了將其余人轉移的麻煩。
何封和小胡并沒有離開方中房間,柳州也回來了,他讓李源找了一個理由把大家都叫了出去,趁這段時間在住著人的房間的門上全畫了符。
其實,他可以在門上貼符,比較省力氣,但難保不會有大聰明擅自把符撕下來,給他們添麻煩。
所以干脆一步到位,在門上畫。
這可把柳州累夠嗆,見到何封和小胡后嚷嚷為什么他回回都遇見這種目的不明、可能大開殺戒、還能隨處亂竄的妖邪,讓他們連把人放出去都不敢。
何封、小胡一人一只手落在柳州的肩膀上說能者多勞、能者多勞。
柳州有氣無力地白了兩人一眼,終于明白兩人的險惡用心,什么一見如故、有八卦聽,完全就是為了騙他當苦力的。
推了兩人一把,柳州直起身,環顧了一圈,看到房間正中央擺著的燭臺、香案,有些詫異地開口:“你們這是想招魂?”
兩人點了點頭。
柳州:“誰招?”
小胡指了指自己:“我招。”
“你——你已經招了?”柳州剛想問什么時候招,他能跟著看看不,就感覺陰氣驟起,后面一句話音調都走了。
小胡一巴掌打到柳州頭上:“你小子傻啊,這還白天呢,我怎么可能招魂。”
“可這陰氣是怎了回事?”何封也感覺到了,指著地面跟干冰釋放一樣的陰氣,“這是怎么出現的?”
他話音未落,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不會吧,”小胡僵笑,“我什么時候這么厲害了,這要是讓我師父看見,估計再也不會罵我了吧。”
“閉嘴,都要到門口了,還不警戒。”何封踹了小胡一腳,手掌一番,一柄黃金權杖出現手里。
然后,何封給了小胡一個眼色,小胡會意,小心走到門邊,一把拉開房門。何封跟在身后,在小胡讓開的瞬間,拿著黃金權杖的手高高抬起猛地往下砸。
然而,他的手并沒落在,硬生生地停留在半空,失聲驚叫:“怎么是你!!!”
小胡也看見了門外的人,同樣瞪大眼睛,喃喃道:“我是見到鬼了嗎?”
柳州:“???她本來就是鬼啊,你們怎么了?”
門外的人笑著打了一個招呼:“你們好,我是冥府無常木南喬。”
小胡、何封、柳州:“冥府……無常?”
木南喬微笑:“疑問稍后解釋,方中魂魄已經不見了,姚至讓我過來找你們,商議下一步行動。”
第026章 再出意外
《尸骨塔》劇組租用的酒店規模不大, 但環境很好,酒店內除了隔音不太好,其余裝飾簡約大氣, 就連走廊的地板上都鋪了質感不錯的柔軟地毯。
這種地毯能很好的掩蓋住往來人員的腳步聲,最大程度不影響其他人。
此時, 酒店走廊里,一女三男四個人影正不急不緩的走著,女人領路,三個男人擠在一起正小聲嘀咕著什么。
“你們認識她?”柳州縮在何封右邊, 聲音極其的小,要不是何封看得懂唇語, 都不知道他說什么。
“她是我們上一案中的受害人,”何封皺眉,“嘖,這么說好像也不對。”
“有什么不對?”柳州繼續問。
“有點復雜。”何封表情復雜,說木南喬是受害者也對,說她是線索也對,說她是殺人犯也對。
何封撓頭, 還在想怎么解釋, 就見柳州對著他眨了眨眼睛。
何封:“你怎么了,眼睛抽筋?”
這時小胡捅了他一下, 何封轉頭,正對上木南喬笑意盈盈的眼睛。
何封:“……呵呵,呵呵呵, 就是、就是……”
何封說不出來了, 他們本來就是背后議論人,還被人家抓了個正著, 能狡辯什么。
木南喬倒是微微一笑,對著尷尬的何封行了一禮:“無妨,我本就殺了人。還沒多謝前段時間何警官和小胡警官的幫助。”
“啊?啊,這沒什么的。”
何封和小胡有點不好意思,他們不是沒被人感謝過,而是沒被已經魂飛魄散的鬼魂這么清晰的感謝過,這種感覺有點新奇,像是看見了奇跡發生。
也確實是奇跡,魂飛魄散的鬼魂等同于徹底消散,幾乎沒有再次恢復的可能,就連他們老大真龍敖域都沒辦法,除非閻君和不化骨出手才有可能。
閻君從不來陽間,也不可能出手救一個小小鬼魂,不化骨嘛……
何封看向小胡,就見小胡搖了搖頭。
他師父最近和他師爹正在西邊一個小城鎮進行古墓發掘,不可能出現在上一案北方的小山村里。
何封了然,不是小胡的師父褚師臨所救,那木南喬到底是怎么恢復的?
迎著兩人疑惑的目光和柳州不明所以的目光,木南喬笑得溫婉:“救我的人很神秘,不想我透露他的身份,但他不是壞人,你們不用擔心,快走吧。”
解完疑惑,木南喬轉身繼續帶路,三個大男人擠在身后,輕手輕腳的跟上。
很快,幾人就到了封琛的房門前,房門沒關嚴,幾人剛要敲門就聽到房間里傳來幾聲不明意義的呻|吟。
“啊,疼。”
“疼就老實點。”
“真的疼。”
“那我輕點,你忍著點。”
“啊——”
何封、小胡面面相覷,他倆如果沒聽錯,喊疼的是封琛,說輕點的是姚至。
姚至這么厲害的嗎?這就下手了?
那他們還要不要敲門?何封放在門上的手尷尬地放了下來。
而事實上——
木南喬走后,姚至松了一口氣,和封琛討論了一下救了木南喬的神秘之人,就發現封琛一頭汗水,連紗布都濕透了。
紗布濕了,紗布下的傷口肯定不會舒服,姚至連忙起身去拿醫藥箱,心里有些自責。
之前姚至警惕木南喬,居然沒發現封琛額頭的紗布被汗打濕,讓封琛帶著濕紗布這么久。
等姚至揭下濕紗布,一條長長的、泛著紅、邊緣被汗水泡得發白、縫著線的傷口,蜈蚣一樣趴在封琛俊美的臉上,看著說不出的刺眼。
姚至當時臉色就不好看了,閉嘴不說話,手下卻利落又輕柔地給封琛處理額頭的傷口。
封琛見他這樣,手指戳了戳姚至的腰,姚至被戳得一個激靈,但還是沒說話。
“放心,不會破相的,縫的是美容針,我這張臉很值錢,黎宇就是哭著喊著跪求醫生,也不會讓我破相的。”
姚至低頭,有些無奈:“小心我告訴黎宇”
封琛頭微微揚起,看著有些得意:“你告訴他,他也不敢罵我。”
“你還挺得意,”姚至露出一絲笑容,但落在封琛臉上,笑容又淡了下去,“我該早點發現的。”
封琛笑了一聲:“發現什么?這怎么能怪你,是我沒說。”
姚至把紗布貼在封琛額頭上,手指微微用力戳了封琛傷口一下,聽到封琛嘶了一聲,才道:“疼?”
封琛裝模做樣:“啊,疼。”
“疼你就老實點。”姚至雖然嘴上說老實點,手下卻輕了不少。
封琛察覺到姚至的溫柔,故意逗他:“真的疼。”
“那我輕點,你忍著點。”姚至有些心疼,那么長一條傷口,肯定疼,他跟一個病人置什么氣,再說也是他沒照顧好。
這么想著,姚至手下更輕,正巧這時傳來腳步聲,姚至一分神,手下一重。
封琛感覺一陣刺痛,不禁:“啊——”
姚至:“……”
幾人不知道房間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也不敢進門,急得直撓頭。
柳州一直狀況外,見大家不進去,大咧咧地問怎么了?
這話問得何封、小胡一怔,對啊,他們到底再想什么啊,姚至不是不懂輕重的人,就算是……也不可能選這個時候啊。
就在這時,門被打開,穿著整齊的姚至看著門外幾人,詫異道:“來了怎么不進來?”
“啊,那個,那個,這不正準備進,你就來開門了嗎。”何封咧嘴一笑,心想總不能說都想歪了吧。
好在姚至也沒追究,側身讓他們進來,順手關門。
給幾人拿了水,姚至看向木南喬:“木小姐,怎么樣?”
木南喬道:“勾魂文書上,方中的名字已經模糊了。”
“模糊了?怎么會?”
聽到方中名字模糊,眾人表情都不是很好。
勾魂文書是冥府下發給勾魂無常用來確定要帶走的魂魄的憑證,上書所勾魂魄姓名和生平要事以及善惡值,等同于生死簿的分支。
所勾魂魄的名字顏色清晰,代表魂魄越強壯,反之魂魄虛弱隨時有消散可能,而名字模糊就微妙了。
見大家都不說話,封琛一臉好奇:“怎么了,名字模糊有什么說法嗎?”
木南喬點了點頭:“名字代表魂魄的狀態,顏色清晰代表強壯,顏色淺代表弱,消失代表魂魄消散,而模糊有三種可能。”
“一,魂魄化為厲鬼并且已經作惡;二,魂魄被關押在一個不是陽間也不是陰間的地方;三,魂魄殘缺。”
“如果是魂魄殘缺,那豈不是和那兩具骸骨一樣?”封琛動了動身體,轉頭看姚至,“那兩具骸骨確定身份了嗎?如果沒確定,是不是可以讓木小姐幫幫忙。”
“對啊,”何封眼睛一亮,“木小姐可以幫幫我們嗎?”
木南喬剛想拒絕,她是陰差,除了特殊怕派遣,是不能隨意干涉陽間事物的。
可她話還沒出口,就覺得身上壓著的無形的限制壓力一松,冥冥中限制她參與陽間事物的枷鎖開了。
木南喬猛地抬頭看向封琛,卻發現封琛拉著姚至的衣角說自己口渴,余光看向她時,眼中雖是帶著笑,卻有說不出的警告。
木南喬心下一驚,再不敢看向那邊,低頭一邊掩飾自己慌亂,一邊回道:“嗯,可以,方中是我的任務目標,為了找到他,我也會幫助你們的。”
“好,那我們馬上去市局,骸骨上的魂魄太脆了,我們都沒敢動,有無常在就好——”
何封話還么說完,方在褲兜里的手機嚎了起來,何封快速接起。
過了兩秒,何封大聲道:“什么?骸骨丟了??!”
*
半小時后,市局法醫室。
姚至推著饒有興致參觀法醫室的封琛慢悠悠地在法醫室里逛,時不時地回答封琛一些千奇百怪的問題。
另一邊,幾個法醫瑟瑟發抖地站在柳州對面。
“怎么就丟了呢?”
小胡和何封還算淡定,柳州倒是十分暴躁。
他不住地走來走去,突然停下來,看著法醫室的法醫,氣憤地說:“我不是在那兩具骸骨手腕上各帶了一個手環嗎?是不是你們動了?”
被看得法醫們苦笑一聲,忙說沒動,他們沒事動那東西干什么。
柳州:“沒動,沒動骸骨怎么自己走了?沒動,骸骨手腕上的手環怎么不見的?”
法醫有苦難言,要不是看見監控,誰會想到都成骨頭架子了,還能自己走,走的還那么快,可他們真沒人動骸骨手腕上掛著的手環啊。
沒錯,骸骨是自己走出法醫室的,他們從監控錄像上清清楚楚地看見。
骸骨在即將走出法醫室時,還回頭對著監控的方向裂開嘴,像是笑了一樣。
當時看管監控的小警察見到這詭異的一幕,差點沒直接厥過去,連貫帶爬跑出監控室找人。
后來警局封鎖整個警局,地毯式搜索也沒發現那兩具骸骨跑到哪去了,這才想起通知何封他們。
何封他們匆忙趕到,本來何封是不想姚至跟來的,但封琛突然說想去警局法醫室看看,他還沒看過呢,又說姚至嗅覺好用,可能會發現什么,姚至就帶著封琛來了警局。
雖然封琛說的有道理,但姚至這樣縱容封琛的行為還是讓何封察覺出有點不對勁。
他將這些放在心里,準備找機會問問姚至怎么回事,這會見柳州暴龍噴火,一時半會結束不了,便想蹭到姚至身邊問問他有什么發現,順便問問姚至為什么這么縱容封琛。
不會是真看上封琛了吧。
可還沒等他湊到姚至身邊,就見封琛指了指一個冷凍柜對姚至說著什么。
聲音太小,何封聽不到,剛想湊過去,就見姚至抬頭對排排站聽訓的法醫道:“這個冷凍柜能打開嗎?骸骨應該就在里面。”
第027章 尸體眾多
幾分鐘前。
柳州正火冒三丈地跟市局警察、法醫吵架, 當然是柳州單方面的吵,市局警察和法醫因為理虧除了偶爾解釋一句,其余時間都是苦笑聽訓。
小胡和何封站在一邊看柳州暴龍噴火, 封琛則被姚至推著參觀市局法醫室。
霧州市局的法醫室設備十分齊全,都趕得上中小型的司法鑒定中心了, 該有的設備都有不說,看起來還都是最新型號,比如法醫室那一排排的冷凍尸體用的冷凍柜。
冷凍柜一共有4層,每一層有5個冷凍柜, 凡是有尸體的都貼了標簽,便于查找。
封琛數了一下, 一共有十個冷凍柜貼了標簽,仔細看標簽上的日期都是一個星期內的。
封琛眨了眨眼睛,回頭看姚至。
姚至像是知道他有話說,便低下頭,輕聲問:“怎么了?”
封琛:“沒什么就是覺得市局的刑警應該挺忙的?”
“什么?”姚至沒明白。
封琛指了指冷凍柜上的標簽:“我不太懂,就是覺得一個星期發生十起命案好像有點多。”
聽到封琛這么說,姚至也是詫異, 一周十起確實多了點, 最近也沒聽說霧州發生什么連環命案或是大型事故。
而且如果只是大型事故,尸體一般會送到霧州司法鑒定中心的法醫室, 而不是送到市局的法醫室。
所以這些尸體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有陳年的案子在,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為了避免弄錯,姚至推著封琛一個一個冷凍柜看。
他自從變成大熊貓后就成了高度近視眼, 平時聽力嗅覺好, 也就沒帶眼鏡,此時不貼在冷凍柜上, 幾乎是看不清標簽上的小字,還好有封琛小聲念給他聽。
封琛一個一個念過去,念完最后一個,姚至小臉皺起,表情嚴肅了不少。
還真不是什么陳年案子被翻了出來,尸體死亡時間都是這一周以內的,加上之前送來的方中,一共十具尸體,五男五女,男女比例十分協調。
“怎么會這樣?”姚至剛想問一下市局的警察是怎么回事,就感覺封琛拉了一下他的手腕,低頭看去,封琛指著其中一個沒標簽的冷凍柜。
“這個冷凍柜好像沒關嚴。”
“沒關嚴?”姚至驚訝。
封琛拉著姚至的手朝著他說的冷凍柜伸去:“因為陰氣入體的關系,我現在對于冷非常敏感,來到這個冷凍柜前,我覺得有點冷。”
說話間,姚至的手也到了冷凍柜門的邊緣縫隙處。
果然如封琛所說,一股微弱的冷氣正從冷凍柜門的縫隙處細細地散出來,若不是封琛現在“天賦異稟”,還真發現不了。
發現這一點后,姚至又試了別的冷凍柜,都沒有這種情況。
“難道是壞了?”姚至喃喃。
可這種情況不太可能,冷凍柜是市面上最新型號,不太可能這么快就壞。
如果不是壞了,那就可能是用了后沒關嚴,可這個冷凍柜外面沒有標簽,是空的。
總不能是上一回用了后,就一直沒關嚴吧。
就在姚至疑惑的時候,封琛又說:“姚至,柳州說的手環是什么顏色的?什么材質的?”
姚至一怔,反射性回答:“是絲線編織的紫色手環,怎么了?”
那手環是特殊安全部的裝備之一,防止尸體詐尸用的。
封琛微微一笑:“我在想,骸骨變成那樣應該不用放進冷凍柜,可不放進冷凍柜,這絲紫色的線哪里來的?”
封琛說著,手指劃過冷凍柜柜門縫隙,一絲非常小的都不能說是絲線、應該說是絨毛的紫色細絲出現在封琛手里。
將絲線遞給姚至,封琛眼神幽深:“我知道骸骨去哪里了。”
捏著那根紫色絨毛,姚至笑了:“我應該也知道了。”
隨即,姚至看向正排排站聽訓的法醫們道:“這個冷凍柜能打開嗎?骸骨應該就在里面。”
此話一出,法醫室里鴉雀無聲。
暴龍噴火一樣的柳州更是如被掐了脖子的大公雞一樣,漲紅著臉,腦海里不斷想若是骸骨真在里面,他怕是要跪下來道歉了。
見沒人回答,姚至又問了一遍,還是沒人回答,就在姚至打算自己打開的時候,門口傳來一個有些涼的聲音:
“當然可以,我來開。”
眾人朝門口看去,一個長相冷艷的男人正在往里面走,所到之處,不管新老法醫全都不自在地低下了頭。
男人瞥了法醫們一眼,一言不發地走向冷凍柜。
第一眼看見冷凍柜時,男人眉心一皺,回頭凌厲的目光掃視法醫室里的法醫:“你們誰動過這個冷凍柜?”
法醫們紛紛搖頭,男人冷哼一聲,也不再追問,三兩下打開冷凍柜,然后眉心蹙得更緊。
“怎么了,怎么了?”何封輕輕湊到冷柜前,往冷凍柜里一看,眼睛一亮,“還真在這里啊。”
“什么,讓我看看。”
“我也要看。”
法醫們爭先恐后地要看,被走過來的小胡不著痕跡地擋住,讓他們只能看,不能接近。
這幫法醫看了后,臉色都不太好,嘟囔怪不得全警局都找不到,原來根本沒丟,看向柳州的眼神不太和善了。
這人剛剛因為骸骨丟了,可是罵了他們好一會兒
何封看見了法醫們的眼神,眼神一冷,面上卻笑著搭上男人肩膀,被男人靈活躲了過去。
何封摸了摸鼻子,也不氣餒,笑著問人家叫什么。
知道人家叫楊峰后,他笑道:“楊法醫,剛剛問有人動過冷凍柜是什么意思?”
楊峰道:“冷凍柜柜門比較沉,怕關不嚴,尸體出現腐|敗,這批冷凍柜的把手都是帶鎖的,必須扳到位才能鎖住。剛剛那個冷凍柜,把手沒扳到位。”
“那也就是說,有人把骸骨放進了冷凍柜,在你們不知情的情況下。”何封意有所指道。
“嗯,”楊峰也不狡辯,“這是我們的過失。”
何封抬手想要拍楊峰肩膀,想到方才楊峰躲自己的情形,又放下手,笑著說:“都是兄弟,我們也知道你們最近挺累的,我兄弟剛剛也不是故意的,那骸骨太重要了。”
“沒看住骸骨是我們的責任,沒丟已經是萬幸,怎么會怪罪柳警官。”
“相互理解。”何封笑嘻嘻地給了臉色愧疚的柳州一個眼神,又繼續問,“法醫室應該有人值班吧,那時候怎么沒人?”
說到這個,楊峰臉色更沉,看向其中一個年輕的小法醫:“小袁,你怎么回事,今天不是你值班嗎?”
叫小袁的法醫臉色一白,低下頭不安地捏著自己的衣角,半晌,慢吞吞地說他那會插著耳機在打游戲。
楊峰眼神更冷:“明天讓人將你的資料轉回司法鑒定中心,我這里不養閑人。”
小袁本來還害怕,一聽到楊峰這么說,也顧不得其他,直接嚷嚷道:
“我也沒想過會有人敢在法醫室里偷尸體啊,再說,骸骨沒丟,那監控錄像怎么回事?怎能沒拍到將尸體藏起來的人,骸骨自己跑了又是怎么回事?”
楊峰被問得一怔,小袁環顧了一周,見沒人能答出他的問題,眼里透出一絲得意,還想開口為自己辯解,就聽到一個低沉圓潤如大提琴一樣動聽的聲音響起:
“姚至,你看那邊柜子上放的是個小型三維立體投影儀嗎?”
姚至順著封琛指的地方看去,就見法醫室用來裝文件的柜子上確實有個東西。
柳州離的進直接跳起將東西拿了下來,放在手里左看右看,但他對這玩意不太了解,想了想遞給第一個發現的封琛看。
封琛拿著擺弄了幾秒,對姚至點了點頭。
這時,法醫室大門突然被打開,一個警察氣喘吁吁道:“剛、剛剛,技術部緊急檢查了監控錄像,發現骸骨丟失前,法醫室的監控錄像被人篡改過。”
“所以,這場鬧劇是人為的嘍。”封琛將那小巧的三維立體投影儀拋了起來,落下的瞬間被姚至接住。
他道:“確實是鬧劇,如果今天沒發現骸骨,估計明天骸骨就真的不見了。”
法醫室里的警察和法醫面面相覷,再也說不出話了。
他們能說什么,真要是靈異事件倒是好了。
現在擺明人為,還利用了燈下黑原理,而能這么做的必定是出入警局不被懷疑的人,這范圍直接縮小,就差明著說他們出現內鬼了。
好在,何封并沒有為難他們,和市局負責人交流了一下,正式交接了案子,至于警局的內鬼,則交給他們自己查。
將兩具骸骨和方中尸體提出來后,何封他們還帶走了楊峰,方中尸體還沒進行尸檢,還是需要法醫的幫忙。
也是帶走楊峰,姚至他們才知道這個他們沒見過面的法醫就是市局法醫室的負責人,這兩天因為身體原因正在休息,今天出了這么大的事才被叫回來。
幾人上車,帶著后面的冷凍車一路開向霧州特殊安全分部。
車上,楊峰視線落在和姚至坐最后一排座位的封琛身上,片刻后道:“你額頭上的傷不輕,這幾天最好不要吹風。”
姚至一聽有些緊張,就要把頭上的帽子拿下來戴在封琛頭上,被封琛攔住。
姚至知道封琛在擔心什么,語焉不詳道:“沒事,我情緒穩定著呢。”
封琛這才放手,任由姚至將帽子戴在他頭上,然后看向楊峰微微頷首道謝。
楊峰一張冷艷的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見病人聽話,就要轉過頭去,被姚至叫住。
他問:“楊法醫,最近市局出現什么大案了嗎?我見最近一周,送到你們法醫室的尸體除了方中,就有九具,這是不是有點多。”
第028章 濃霧
涉及到自己工作單位的機密, 楊峰本不想多說,但想起局長讓自己全力配合對方的話,還是誠實回答:“沒有什么大案, 但死亡人數確實異常。”
“能仔細說說嗎?”
楊峰頓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該從哪里說起, 幾秒后,他道:“其實尸體增多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但這次的尸體卻都有些問題。”
“有問題?”開車的何封也被吸引,看著副駕楊峰賞心悅目的側臉, 笑道,“有什么問題, 總不能死了還亂跑吧。”
他剛說完,就見楊峰驟然轉臉看他,凌厲的眼神上下掃射,仿佛他才是那個殺人兇手。
何封:“……不是吧,我說對了?”
封琛和姚至也好奇看向楊峰,就聽見楊峰用冰涼的嗓音說:“沒有。”
何封眉毛當即擰了起來:“沒有,你干嘛這么看我。”
“我怎么看你了。”楊峰瞥了他一眼, 眼神淡淡的, 看不出喜惡。
“就……”何封說不出來了,他發現楊峰似乎不太喜歡他, 這倒是讓他有些意外了,他何封不說人見人愛,也不至于讓第一次見面的人這么討厭吧。
“我……得罪過你?”何封試探地問楊峰。
楊峰像是看白癡一樣看他:“我和你才認識。”
何封:“……”
才認識, 我怎么覺得你在針對我呢?
像是知道何封在想什么, 楊峰淡淡道:“就是沒想到何警官想象力這么豐富。”
何封:“……”這人是嘲笑他居然覺得尸體會動?有機會真應該讓小胡嚇嚇他,讓他看看什么叫會動的尸體。
何封無語了, 不再插話,老老實實的開車。
兩人這番交鋒落在后座兩人眼里,封琛好奇地和姚至咬耳朵。
“楊法醫好像挺喜歡何封的。”
“誒?”姚至有些驚訝,“你怎么看出來的?楊法醫的表現不更像是何封得罪過他嗎?”
封琛笑了一聲,貼著姚至的耳朵繼續說:“這楊法醫和我在外人面前的人設有點像,但我是人設,他應該是真實性格,這樣性格的人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這么和人針鋒相對,因為他們覺得麻煩。”
姚至恍然大悟,按照封琛的說法,還真是這樣。
姚至這副樣子有點可愛,封琛的手指動了動,伸手將姚至摘下帽子弄得凌亂的發絲整理了一下,又道:“就是這種試圖引起別人注意力的方法有些幼稚。”
姚至點了點頭:“確實。”
兩人的聲音很小,但前排的楊峰耳朵卻動了動,眼底閃過一絲尷尬。
余光見兩人還要說,他輕咳一聲繼續道:“尸體沒有詐尸,也確實是在這一個星期內相繼死亡的,但這九個人中,三對是情侶,三個人是三角戀。”
“他們分別死于上吊、溺亡、濃煙嗆死和刀傷。”
“這有什么奇怪的?”何封不解,“死法能說明什么?”
楊峰眉頭皺了一下,像是想懟何封,但還是忍住了,垂眸道:“死法不能說明什么,但結合現場就有問題了。”
“上吊那對情侶,腳是挨著地的;溺亡那對情侶是溺死在自家洗手池里,我剃光了他們的頭發,后腦沒有任何被按壓的痕跡;濃煙嗆死的情侶家里并沒有著火,尸體也沒有移動過的痕跡;刀傷那三個人是凌遲失血過多,傷口都有生活反應……”
“我解剖了他們的胃,做了藥物反應,可以確定他們生前沒有服用過任何麻醉類藥物。”
姚至、何封都是老刑偵人了,楊峰話里的問題,他們全都聽出來了。
人就算自|殺,在死亡時,身體也會反射性的自救。
也就是說,腳挨著地沒辦法吊死;不被人按住不會溺死在自家洗手池;沒有火哪來的煙;活著被凌遲不可能不叫,也不可能不掙扎。
死的這九個人全都違反了本能,這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
除非這九人死的都不正常。
不對,不是九個人,是十個!
確切說是十二個!
方中也是慘死,身體都被啃的坑坑洼洼,看現場掙扎了很久,但他們卻一點慘叫聲都沒有聽見,還有被人藏起來的骸骨。
何封和姚至對視一眼,同時從對方眼中看出震驚。
“不行,我們得掉頭回去把那九具尸體都帶走,遲則生變。”何封說著猛打方向盤返回警局。
姚至這邊也開始聯系后方冷凍車上的小胡,然而,他打了兩遍電話,小胡都沒接,在姚至要打第三遍的時候,封琛輕輕拉了拉他的手。
姚至抬頭:“怎么了?”
封琛指了指后面:“冷凍車不見了。”
“什么?”姚至朝車窗后望去,原本跟著的冷凍車早已不見蹤影,后面白茫茫一片,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了濃濃白霧。
白霧速度很快,簡直是追著他們急速行駛的車子跑。
這會天已經黑了,原本明亮的路燈被白霧遮蓋若隱若現,看著絲毫不能給人帶來安全感,還會讓人覺得濃霧里有什么東西在窺視他們。
何封透過后視鏡,顯然也看到了追著他們跑的霧,說了一聲坐好,車速更快了幾分,而原本往來車輛眾多的車道上,此時也只剩下他們這一輛車。
楊峰似乎沒見過這么詭異的場景,臉色蒼白,牙關緊咬才沒有叫出來,生怕自己影響專心開車的何封。
可即使何封將越野車的性能釋放到極致,也跑不過詭異的白霧,很快車子被白霧包裹,看不見前路,車后也傳來了什么東西追逐的聲音。
姚至將手機調至拍攝模式遞給副駕的楊峰,楊峰雖然害怕,但還是利落接過放到駕駛位旁邊的支架上。
有了手機輔助,何封勉強能看清前路,后面有東西追,他不能停車,便開得極其小心,他旁邊的楊峰大氣都不敢喘。
何封掃了他一眼,真心覺得這法醫心理素質不錯。
他剛想說什么開口安慰一下,異變陡生,濃霧里忽然竄出一群眼睛猩紅、體積不小的烏鴉,那烏鴉不偏不倚直直撞向車子。
“轟——”
巨大沖力將車子掀翻,姚至瞬間化形用自己擋住封琛,何封也將楊峰拉向自己,然后就受不住沖擊暈了過去……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姚至咳了兩聲醒了過來,封琛安靜地躺在他身邊,車子、何封和楊峰卻不見了蹤影。
姚至輕輕晃了晃封琛,封琛緩緩睜開眼睛,眼里迷茫一片,似乎還沒清醒過來。
姚至也顧不得讓封琛慢慢清醒,將人扶了起來,隨即完全化形,將人駝在背上,選了一個方向小心走著。
封琛趴在姚至柔軟的毛皮上,眼睛合了合才虛弱地說:“姚至,我們這是怎么了?”
“封琛,你清醒了?別怕,我們應該是困在什么陣法里了。”
“那是不是代表之前對于尸體的猜測是對的,還有真的有內鬼?”
姚至腳步一頓,緩緩回頭,透過黑白的皮毛,封琛能看出姚至臉上的凝重。
“嗯,有內鬼,還用不讓我們懷疑的身份跟著我們。”
“你是說楊峰?”封琛聲音有些低,也有些慢,似乎還沒太清醒。
“你認為呢?”
“我覺得不是楊峰。”
“嗯,我同意你的看法,如果是他,他根本沒必要跟我們說尸體的異常,總不能是想讓我們做個明白鬼吧。”
姚至邊走邊說,四肢移動連帶著背脊也跟著起伏,封琛趴在姚至背上,周圍是一眼望不到邊界的白霧,竟然還感覺到了一絲安寧。
他蹭了蹭姚至不同于真正熊貓那么硬,反而柔軟順滑的皮毛,漆黑的眼睛望著濃濃的白霧,聲音似乎有些冷:“是和小胡、柳州坐一個車的駕駛員嗎?”
姚至沒有回答,而是問封琛:“你現在還記得那個駕駛員長什么樣子嗎?”
封琛一怔,幾秒后,眉心蹙起:“不記得了,真的是他。”
姚至道:“應該是他了,我手機在你上衣口袋里,你嘗試給何封打電話。我要開始跑了,你坐好,我們的趕快找到何封。”
“好。”封琛應了一聲,一手抓住了姚至頸間的皮毛,一手開始給何封打電話。
姚至只覺頸間一緊,覺得有些不舒服,但想到是封琛,便也忍了下來,又提醒一句便奔跑起來。
姚至速度極快,沿著一個方向奔跑,所到之處除了濃霧什么都沒有,就連昏迷前看見的烏鴉都不見了,周圍也安靜極了,除了自己和封琛的呼吸,什么聲音都聽不到。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背上的封琛低聲道:“聯系不上何封,這地方磁場太紊亂了,姚至我們不能亂跑了。”
姚至聽話地停住腳步,封琛翻身從姚至身上下來,看著眼前漂亮的熊貓,沒忍住摸了摸姚至的耳朵,才道:“你先變回來,這濃霧里不知道藏著什么,你原形目標太大。”
姚至覺得有幾分道理,變成人形,接過封琛遞給自己的衣服穿好,才看向臉色不正常潮紅的封琛。
“你發燒了?”姚至的手覆上封琛的額頭,果然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溫度,姚至面露憂色,“封琛,都是我的……”
封琛搖了搖頭,修長手指抵在姚至唇上,音調上揚,像是帶著笑:“噓,我沒事,也不用道歉,我想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姚至驚訝,就見封琛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出去后記得謝謝我,要一整部戲都當我的助理哦。”
姚至眨了眨眼睛,封琛對他挑了挑眉,牽起姚至的手,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一路上姚至幾次想開口,都不知道自己該問什么,直到濃霧變得稀薄,路燈若隱若現,姚至才驚覺,他們真的出來了。
平安、一點危險都沒遇到地出來了。
“為什么?”姚至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封琛笑了:“我還以為你一直不會問呢。”
“那你告訴我嗎?”
“當然,”封琛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這雙眼睛能看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自然能看見與這個陣法格格不入的東西。”
姚至明白了,封琛的意思是,布置陣法的人似乎因為什么原因,陣法布置的比較匆忙,沒有達到圓潤的地步,致使封琛的眼睛看見了陣法不協調的地方,并帶他闖了出來。
“厲害!”姚至由衷感嘆。
封琛燦爛一笑,拉著姚至的手沒有松開,小聲說:“我們先出去,再想辦法找何封他們。”
“嗯。”姚至當然同意,他不能將封琛置身在危險中。
兩人加快步伐,朝著燈火通明的地方走去,就在他們走出濃霧的瞬間,封琛突然踉蹌了一下,像是踩到什么沒站穩。
姚至眼疾手快地扶住,就見封琛腳下踩著一枚古錢幣。
“這是?”
姚至俯身撿起,錢幣一入手,一個森然怨氣直沖進姚至手臂,姚至被凍得手一松,錢幣滑落瞬間不見了蹤影。
與此同時,大霧忽然消散,原本寂靜的空間里充斥著車子鳴笛的聲音。
姚至猛地一回頭,正和站在撞在綠化帶里的車子旁邊、攙扶著何封、一臉茫然的楊峰的視線對上。
霧散了,陣法破了。
*
姚至和楊峰坐在醫院急診室門外,柳州和小胡站在旁邊陪同。
姚至一出來,就被急得團團轉地兩人圍住,得知濃霧將他們吞沒后,小胡聰明了一把,當即就要將司機抓住,卻見司機對他們勾了勾唇,砰的一聲變成一張紙人晃晃悠悠落了下來,直接燒成灰燼。
冷凍車沒人控制,差點沒和迎面來的公交車撞在一起,還是柳州反應快,一把抓住方向盤,才免于悲劇發生。
再然后,他們就聯系不上姚至他們了,大霧也不見了,只剩下姚至他們坐的車子撞在了綠化帶上。
柳州說這是個陣法,他們就聯系特殊安全部陣法高手來破陣,人還沒來,封琛姚至憑空出現,然后何封和楊峰也出現了。
“就是這么個情況,是我大意了,居然沒看出那個司機是個傀儡紙人。”小胡一臉郁悶。
柳州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怪你,我們也沒看出來。”
姚至抹了一把臉,看向一言不發的楊峰:“抱歉,楊法醫,讓你受驚了。”
楊峰被姚至喚回了神,回頭看了一眼大門緊閉的急救室,緩緩搖了搖頭:“我剛剛問了同事,那九具尸體不見了。”
“我能申請加入這個案子嗎?”楊峰眼睛有些紅,“何封救了我,我不能讓傷害他的人逍遙法外。”
姚至拍了拍楊峰的肩膀權當安慰,還想說點什么安慰楊峰,急診室的大門打開,何封手臂上纏著紗布走了出來,看起來沒什么傷的封琛卻是被推出來的。
姚至見何封沒什么大礙,便將位置讓給了眼巴巴看著這邊的楊峰,自己走到封琛床前,看著床上安靜睡著的封琛。
封琛閉著眼睛,臉色泛著不正常的潮紅,眉心的褶皺,能看出他不舒服,這副樣子看起來既脆弱,又美麗。
姚至不喜歡,這樣的封琛太安靜了,靜的有些可怕,他更喜歡在他面前暴露本性有些皮的封琛。
心里越發自責,姚至跟著醫生將人推進病房。
病房里,姚至聽了醫生嚴肅的批評,最后確定封琛沒有大礙,只是身體虛弱造成的發燒后,才緩緩松了一口氣。
等醫生出去后,他坐在封琛身邊靜靜地看著他,回想起之前發生的種種和那枚消失的錢幣,姚至喃喃道:“那尸體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讓你這么著急。”
床上人的似乎聽到了姚至的呢喃,緩緩睜開眼睛,沉聲道:“姚至,現在一共死了十二個人,六男六女,若是再死上一男一女,你想到了什么。”
姚至一怔,片刻后,失聲道:“獻祭?”
第029章 逐漸明朗
獻祭是邪術, 是邪惡之人為了達到目的常用的手段之一。
獻祭一般選擇童男童女效果更好,數量也在七、九之間為最佳。
現在死亡的人數為十二人,六男六女, 且都是在一個星期內,也就是七天內死亡。若是再死亡一男一女, 剛好是七天內死亡人數七男七女,都為“七”數。
這未免有些巧合。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猜測,畢竟現在死亡的只有六男六女。
可若是死去的人不涉及這些事情,為什么會有人冒著風險去警局偷尸骨?還在他們帶走尸體后, 在路上布局拖延。
除此之外,楊峰也證實了死者生前的死亡方式有問題, 那些死法太詭異了。
這一切的一切加起來,猜測就不只是猜測了,有可能是真相了。
想明白這些,姚至心中一喜,看向面色蒼白的封琛,目光變得更柔軟了一些:“封琛,你真聰明, 能想到這些, 真是多虧你了。”
封琛眼中笑意閃過,輕聲道:“這可能就叫旁觀者清吧。”
“行, 旁觀者清大人,你先好好休息,看小弟給你報仇。”姚至伸手遮住封琛的眼睛, 將房間內燈光調暗, 才回頭看向門口方向。
門外,保持敲門姿勢的何封等人聽了姚至和封琛的對話, 面色由凝重轉為明朗。
小胡左手錘自己右手手心,嘴角揚起:“這樣就簡單多了。”
何封也笑了,看向身邊若有所思的楊峰,正色道:“楊法醫,這次需要市局刑警大隊配合將死者之間的關系網查清,這工作量巨大,也只有市局能幫我們了。”
“這個倒沒問題,只是——”楊峰欲言又止,但大家都知道楊峰是擔心他們大張旗鼓的查關系網,被那個內奸知道。
這也確實是個問題。
“那怎么辦?時間不等人啊。”柳州不是刑偵出身,想不到除了人海戰術,他們還能有什么辦法短時間查清楚死者之間的關系。
小胡比柳州好點,但也不多,提議道:“要不我們去找私|人|偵|探吧。”
何封好手錘在小胡腦袋上:“你瘋了,這事能隨便讓無關人等知道嗎?不怕對方的目標轉移到私|人|偵|探上?”
小胡揉了揉被錘的腦袋:“那怎么辦啊?”
何封也沉默了。
就在這時,病房門突然開啟,姚至走了出來,看著幾個聲音也不壓低就在門口嘰嘰喳喳談論的人,嘆了口氣:“進來吧,你們這樣,會讓別人覺得你們瘋了。”
幾人:“……”
幾人訕訕地跟在姚至身后進了病房,看見被幾人吵得睡不著,臉色很差的封琛病懨懨地靠在床頭,都有些愧疚,連連道歉。
封琛倒是好脾氣,擺了擺手說了一句沒事,就是興致不高,眼皮要抬不抬的,給人的感覺有些冷。
其實,這樣的封琛才是別人平時看到的封琛,只是何封、小胡他們見過其他樣子的封琛,現在冷不防的看見這樣冷漠的封琛,都有些不適應。
這樣的封琛看著太冷了,氣勢也有點足,他們倒不至于害怕,但畢竟理虧在先,見到這樣的封琛,也就不免心里打鼓。
心想自己是不是把人得罪了,便都縮在病房里的小沙發上,不說話。
一時間,病房中的氣氛變得沉默詭異。
只有姚至不受影響,將人讓進門后,接了電話,轉身出了門,再回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個精致的大食盒。
他先是將里面的熬得鮮香撲鼻的海鮮粥,和幾道輕淡的小菜拿了出來,放在封琛旁邊的小餐桌上,才對著何封抬了抬下巴:
“吃飯吧,大家晚上都沒吃呢,這是封琛讓小胖特地買了,送過來的。”
何封一怔,才接過食盒:“謝謝啊,害你受傷,還讓你請我們吃晚飯。”
封琛抬了抬眼皮,權當回應。
姚至見他這樣,有些心疼,坐在他身邊拿起勺子就喂他。
封琛順從地張開嘴吃下姚至喂的粥,絲毫不覺得自己手沒受傷被姚至喂有些羞恥,偶爾還推一推姚至喂到嘴邊的粥,示意姚至也吃,他吃下一勺。
姚至也不推辭,海鮮粥好大一份,封琛根本吃不完,他也餓了。既然封琛不嫌棄他,他扭捏什么,就著封琛的勺子,你一口,我一口的和封琛分食面前那碗鮮香的海鮮粥。
這畫面要是放在樣貌稍微普通點的人身上,絕對不算好看,但放在長相、氣質都上上層的封琛、姚至身上,就非常賞心悅目了。
反正房間里其他人,都覺得這一幕跟偶像劇似的,還挺好看的。
封琛、姚至不覺別扭,別人更不會覺得,注意力全都在封琛精心準備的大餐上,沉默的氣氛也緩和了下來。
等終于不那么餓了,何封道:“姚至,你說如果不通過市局的人,怎么才能快速查清楚死者的關系網啊。”
楊峰喝了一口湯道:“死者的關系網,市局查過一些,但沒想到他們死亡之間會有聯系,就沒往交叉的方向查。我可以回去把查到東西拿過來,至于剩下的——”
姚至接話:“剩下的或許我們可以找哈珠的家族幫忙。”
哈珠家就在霧州附近,家里能人輩出,且家族龐大。很多和哈珠同輩或者是哈珠的小輩,不是進入了特殊安全部,就是進入了公安部門。
不說全都有自保能力,但可比市局那幫普通人厲害的多,還真是個合適的人選。
說干就干,何封放下筷子,拿起手機編輯微信,給哈珠發了過去,很快就收到了哈珠一個OK的表情。
“搞定!”何封笑嘻嘻地拿起筷子繼續搶雞腿吃。
小胡、柳州當然不會讓何封得逞,就連一臉冷意的楊峰都加入其中,何封現在是獨臂大俠,當然抵擋不住三人圍攻,很快敗下陣來,氣吼吼地說他們不照顧病患。
姚至見這幫人鬧騰,搖了搖頭,想要制止,這是封琛病房,還是不好太鬧騰。
他剛要出言制止,感覺手腕被人拉住,回過頭就封琛望著他搖了搖頭,眼睛里閃著的是溫暖的笑意。
“讓他們鬧吧。”封琛聲音很小,但姚至聽得很清楚,“他們這兩天神經都很緊繃,明天可能會更累,現在放松一下也好。”
姚至聞言詫異地看著封琛,兩秒后,他貼近封琛耳邊,笑著說:“沒想到,你還挺縱容他們的。”
溫熱的氣息撲在臉上,封琛目光閃爍了一下,才說:“他們是你的朋友。”
姚至明白了,封琛這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會對何封他們網開一面。
“我面子這么大嗎?”姚至心底升起一點詭異的滿足感,手臂環住封琛的脖頸,開玩笑地說,“我這個小小助理何德何能啊。”
“你能,”封琛表情放松,語調上揚,嗓音放的更輕,“畢竟你那么喜歡我。”
“是,畢竟我那么喜歡你,所以大人,再吃點唄。”
封琛:“……”失策,他是真的吃不下了。
姚至見封琛裝聽不見,也沒強迫他,將剩下的東西打掃干凈,收起碗筷,準備把吃的差不多的何封他們趕回酒店,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敲響。
病房內熱絡的氣氛一窒,幾人對視一眼,小胡起身去開了門。
門一開,就是黎宇板著的一張臉,他身后是李源和男一號王果和女二號戴嬌妍。
封琛看見來人,有些驚訝,但還是讓黎宇將人帶進來,李源看見封琛好好的,松了好大一口氣。
“嚇死我了,我們聚會回到酒店就看見熱搜說你出了車禍危在旦夕,電話又打不通,可給我們嚇壞了。出來這么大的事,怎么不給我們打電話?”
黎宇也是嚇得夠嗆,為了別人沒理由拒絕,黎宇也跟著去了,只留下姚至這個假助理看著封琛。這樣就算有人借口身體不適,也不好意思不去。
沒看封琛受傷住院,黎宇都沒搞特殊嗎。
誰能想到,一頓飯還沒吃完,就被用手機偷著刷熱搜的工作人員嚇了一跳,才知道封琛居然出了車禍。
給封琛電話還打不通,得虧黎宇還有點理智,給看了眼手機就出去不知道干什么的小胖打了一個電話,才知道封琛在哪個醫院。
他們著急忙慌地解散了飯局,直奔醫院而來,王果和戴嬌妍是代表演員來的,因為就他倆算是跟封琛比較熟悉。
聽到黎宇解釋,封琛禮貌道:“不是什么大礙,沒想驚動你們,就沒說,也讓小胖保密了,沒想到……”
“沒是就好,沒事就好。”李源拍了拍差點嚇沒的小心肝,他可是真經不起折騰了。
一旁的王果和戴嬌妍也是一臉慶幸,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封琛說過戴嬌妍有問題的關系,姚至總覺得戴嬌妍眼神中帶著一絲惶恐和對封琛的歉意。
這可有意思了,惶恐可以解釋為膽子小,還沒從上次的事情里緩過來,對封琛的愧疚又怎么解釋?
總不能覺得封琛出車禍,也是因為救她們連帶造成的后果吧。
看來他們真得想辦法會一會這個戴嬌妍了。
第030章 熊貓玩偶
因為時間已經不早了, 李源他們看見封琛沒有大礙后,也就準備回去了。
黎宇倒是還想說什么,被封琛一個眼神堵了回去, 然后被何封攬著一起出了病房,小胡他們也跟著出去了。
只是出門的時候, 戴嬌妍落在了最后,一步三回頭地看著封琛,要不是姚至知道戴嬌妍有問題,都要以為她對封琛芳心暗許了。
封琛像是沒看見戴嬌妍回頭和她眼中的欲言又止, 仰著頭看著目送大家離開的姚至,那專注的模樣, 像是在看自己最喜歡的寶貝一樣。
這樣的封琛讓戴嬌妍忽然間有些恍惚,恍惚自己根本不認識封琛。
“嬌妍,嬌妍,走了,發什呆呢?”
前面的王果見戴嬌妍沒跟上來,回頭叫她,見她目光一直看著封琛和姚至, 露出一個八卦的笑容, 小聲問:“怎么,封哥沒把握, 想要泡封哥的助理啊?”
此時姚至已經被封琛專注的目光吸引,回身低聲問封琛是不是不舒服,面向王果和戴嬌妍的側臉溫柔極了, 加上他五官精致, 看起來極其賞心悅目。
王果摸了摸下巴,有些咋舌:“封哥這助理哪里找的, 上次見他就覺得他好漂亮,我還以為是封哥新簽約的藝人,不知道他喜歡喜歡男人……”
戴嬌妍聽王果這么說,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出了病房。
王果擋在門邊還被戴嬌妍撞了一下,他摸了摸頭,心想戴嬌妍剛剛是在瞪他嗎?抬頭和聽到聲音看向這邊的封琛視線相接,尷尬地點了點,留下一句封哥好好休息才追著前面的人而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姚至才上前將病房門關好,回身就見封琛漆黑的眼睛盯著自己,笑道:“怎么,我臉上有什么東西?”
封琛沒回答,只是對著姚至招了招手,姚至眉眼含笑地走過去,想要看看封琛想干什么。
等走進了,就見封琛又對他招了招手,那意思讓他低一點。
“你要干什么?”雖然這么問,但姚至還是貼心地俯身和封琛平視。
封琛還是沒有回答,眼睛含笑地看了姚至幾秒,左手忽然捏住姚至的下巴,微微抬起,還左右轉了轉,才勾起唇:“我的小助理真好看啊,難怪招人喜歡。”
姚至這才知道封琛想干什么,失笑道:“王果就是隨口一說,你還真以為他會來追我啊。”
封琛歪頭看他,深邃的眼窩在燈光下微微發暗:“那可不一定,據我所知,王果男女不忌,最喜歡長得好看的。因為交往期間舍得花錢,也不在交往期間劈腿,名聲還不錯,最重要的是——”
封琛笑得有些曖昧,言語十分霸道:“你喜歡男人嗎?和我在一起怎么樣,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姚至:“……”這是腦子摔壞了,記憶跟以前演過的霸道總裁弄混了?
姚至拍了一下封琛捏在自己下巴上的手,白了他一眼,無奈道:“影帝大人,是什么激發您飆戲的欲望,是王果嗎?”
封琛笑得一臉高深,貼近姚至的耳邊,呢喃一般:“你猜?”
溫熱的氣息撲到耳朵里,有點癢,姚至耳朵動了動,他輕輕推了封琛一把:“我不猜,很晚了,想過戲癮,等你康復的。”
封琛被姚至推地靠在了柔軟的抱枕上,也不逗他了,正色道:“明天我們就回劇組吧,制造個機會讓我和戴嬌妍獨處,她應該是有話對我說。”
姚至沉吟片刻:“不行,太危險了。我們還不確定戴嬌妍到底扮演著什么角色,若她今天的表現就是為了誘我們上鉤,你就危險了。”
封琛卻是笑了,期待地看著姚至:“我還記得捧著你的感覺呢,你能再那樣陪我嗎?你說過,會保護的的,對吧。”
姚至:“……”
他確實會全力保護封琛,這也確實是個好辦法,只是,他怎么覺得封琛目的不純呢?
姚至困惑地表情落在封琛眼里,讓他憶起在泰山的家里,化成原形曬太陽的熊貓團子被他抱在懷里揉搓時,熊貓團子黑白的小臉上露出的人性化的疑惑表情。
真是太可愛了。
沒給姚至想清楚的機會,封琛拽了姚至一把。他力氣有點大,姚至踉蹌一下跪坐在床上,就聽到封琛打了個哈欠,對他說:“很晚了,咱們休息吧。”
姚至被封琛滿臉疲憊的模樣轉移了注意力,點了點頭:“好,我先去換個睡衣,再擰一個熱毛巾給你擦擦臉,你睡得也舒服一些。”
“那就麻煩你了。”
“這是一個稱職的小助理應該做的。”
等一切收拾好,姚至躺在封琛身邊。
暖橙地燈下,封琛的眼睛有點亮,姚至不禁抬手摸了摸他因為發燒變得微紅的臉:“睡吧,如果明天不退燒,就再住一天。”
封琛小小打了一個哈欠,用被子將兩人蓋住,聲音有些要睡不睡的迷糊:“放心,明天一早肯定退燒……”
姚至不置可否,想再說些什么,身邊的人已經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
一夜好眠,陽光透過窗戶照進房間,光影掠動,緩緩地爬到床上,映在床上的人的臉上。
VIP病房的大床上,高大人影側身將稍微矮小人影抱在懷里睡得很熟,但仔細看就能發現,稍小人影睡姿豪橫,跟只樹袋熊一樣掛在高大人影上,反倒是抱著稍小人影的高大人影看著有點可憐。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熟睡的姚至和被姚至手腳纏上的封琛。
陽光晃在姚至的臉上,他緩緩睜開了眼睛,入目是封琛那張俊美的一點死角都沒有的帥臉。
姚至觀察了一會兒,才嘖嘖了兩聲,心想:真帥啊,也不知道誰能有那么好的福氣,天天看著這張臉醒來。
他這也算是VIP待遇了,這要是讓他妹妹知道自己和封琛“同床共枕”了兩天,估計會羨慕地發出尖叫。
想到那個畫面,姚至有點想笑。
伸了個懶腰,姚至從封琛懷里鉆了出來,看封琛還沒醒,他摸了摸封琛的額頭。
“不燒了,看來還真能出院,封琛這嘴跟開了光一樣。”輕笑了一聲,姚至給封琛蓋了蓋被子,轉身進了衛生間洗漱。
姚至走后,床上的封琛緩緩睜開眼睛,聽著洗手間傳來的水聲,眼睛閃過一絲笑意,也坐了起來。
他今天感覺好不錯,身體缺乏靈力蘊養的狀態也好了很多。
想起昨晚姚至睡著后發生的事情,封琛微微有些詫異。
他沒想到自己居然可以通過姚至熟睡后借月光修行的所散發出的靈氣蘊養身體。
他這具身體因為天地間靈氣不足,一直處于“饑餓”狀態,可昨晚他竟然有了吃飽的感覺。雖然這感覺只有一瞬,可卻不是錯覺。
“我以前怎么沒發現呢?是因為沒睡在一起嗎?看來以后得想辦法哄騙小美人跟我一起睡。”
“你說什么沒發現?”姚至拿著一個熱毛巾走出來,就聽見封琛坐在床上喃喃地說著什么。
“沒什么,”封琛接過姚至遞給他的毛巾,擦了擦臉,感覺清醒了不少,面不改色地撒謊,“就是你睡在我身邊,我不失眠了。”
“你以前失眠?”
“嗯。”封琛點了點頭,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得有點不懷好意,“這年頭混娛樂圈都得有點毛病,這樣粉絲才會心疼。”
“我聽你鬼扯。”姚至從封琛手里扯回熱毛巾,悠悠道,“刷牙去,我給小胖打電話,讓他給你辦出院手續。”
“好,今天應該會開工,我們去片場找戴嬌妍。”
姚至點了點頭:“那就拜托你了。”
“放心。”
兩人相視一笑,分頭行動。
出院手續辦的很順利,就是封琛三天進了兩次醫院,讓醫生覺得是姚至他們對封琛不上心,把姚至和小胖一頓說。
兩人都沒反駁,一臉虛心接受批評,倒是封琛皺了皺眉,想要反駁,被姚至一把捂住嘴。
這番表現落在醫生眼里,他像是想起什么,看向封琛和姚至的目光透著一股“我懂了”的意味。隨后,醫生一把拉過姚至,細心交代封琛后續的注意事項。
小胖撓了撓頭,疑惑地問封琛:“封哥,我才是你助理,這些不應該都交代我嗎?姚哥案子破了就該回去了啊?”
封琛憐愛地看了小胖一眼:“想不通就別想了。”
小胖哦了一聲,還是細心記下醫生囑托。
等一切結束后,醫生將三人送出門,看著姚至推著封琛的背影,感嘆道:“我年輕那會兒和我們家那口子感情也這么好,一個受傷另一個相隔萬里也得趕到。”
感慨完,醫生對著門外喊道:“下一個。”
*
不知道醫生想什么的三人,很順利的出了院。
車上,小胖說李源把封琛的戲份都推后了,昨晚也沒聽見什么哭聲,就是晚上他去封哥房間取換洗衣服時,總覺得涼颼颼的,空調也沒開啊。
封琛、姚至對視一眼,都忍俊不禁。昨晚木南喬那個陰差在封琛房間待著呢,房間里能不涼嗎。
但這話不能現在告訴小胖,否則他非把車開出個S形不可。
小胖透過后視鏡看見自家封哥和姚哥相視一笑,再看向自己時,眼神好像帶著憐憫,他有些不懂這是什么意思,想起封哥說想不通就別想了,搖了搖頭,不想了。
小胖的動作再次逗笑兩人,姚至趴在封琛肩上小聲問:“小胖怎么這么單純。”
封琛道:“天生缺根筋。”
姚至頭埋在封琛肩上,肩膀抖動,忍笑忍得辛苦。他覺得封琛太缺德了,不過他也覺得封琛說的沒錯,小胖確實某些方面缺根筋。
好吧,他也缺德了。
一路說笑,很快車子就開到了酒店。
封琛略做收拾,就坐著小胖的車趕往片場。
小胖左看右看沒看見姚至,疑惑道:“封哥,姚哥呢?”
封琛坐在后排位置上,垂著眼睛,手指摸著一個毛絨熊貓小玩偶的耳朵,嘴角笑意浮現:“他這兩天有些累,我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哦,”小胖繼續開車,沒一會,又問,“封哥,你什么時候多了一個熊貓玩偶?粉絲送的嗎?真可愛。”
封琛摸熊貓耳朵的動作一頓,笑意加深:“嗯,一個很喜歡我的人送的。”
他話音落下,就感覺手指微微一痛,低頭看見自己的手指已經不在熊貓玩偶的耳朵上,而是在熊腦玩偶的嘴邊。
封琛拇指輕輕捻了一下帶著兩個淺淺牙印的手指,另一只手準確捏住熊貓玩偶的尾巴,看到玩偶表情仿佛都僵住了,才意味深長地說:“我也覺得這只熊貓很可愛,我真是太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