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盛世安招呼鳳寧和鳳來:“你們坐。我爸媽今天還在上班, 家里就我和明明,中午在這里吃飯吧,我給你們做。”
他把電視打開, 讓家里熱鬧一些。要是只有他和鳳寧, 他就不開電視了,免得打擾他們獨處的時間, 現在家里還有兩個小的, 總得弄點什么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鳳寧非常意外:“你還會做飯?”
盛世安說:“會,沒你做得好吃。”
“那我一定要嘗嘗你的手藝。”鳳寧沒想到盛世安還會做飯,不過仔細想想也合理,他爸原來是軍人,常年不在家,他們兄弟三個跟著母親長大, 母親工作忙,作為老大的盛世安肯定早早學會幫母親分擔家務了。
電視機雖然開著,但鳳來并不想看電視,她好奇地打量著屋里的擺設。最后在窗下的寫字臺前停下來,寫字臺上鋪著一塊厚玻璃, 玻璃下壓著很多照片, 墻上的大相框里也放了不少照片。
鳳來就在那兒仔細地欣賞起照片來。
盛世安拿出點心和水果, 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招呼鳳來:“鳳來,吃糖。”
鳳來不為所動:“等會兒,我看一下照片, 好多你們小時候的照片, 還挺好玩的。”
盛世安在鳳寧身邊坐下,拿了一個大白兔奶糖, 放到鳳寧手里,然后用氣聲說:“那兩個有點不對勁。”
鳳寧點頭,用嘴型說:“我也發現了。”
盛世安一手杵在膝蓋上,托著腮,歪著頭看鳳寧。鳳寧一開始還裝作不知道,但那家伙看得目不轉睛,鳳寧被那實熾烈的目光看得臉有些發熱,忍不住抬起手,將盛世安的臉推向另一邊。
盛世安沒想到鳳寧會直接動手,他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結果這一幕恰好被回過頭來的鳳來看見,她窘迫地轉過臉去,覺得自己像個巨大的電燈泡。鳳來想了想,走到盛世明的房門外,抬手敲了敲門。
盛世明在里面答:“誰啊?干嗎?”
鳳來說:“盛世明,你有空嗎?陪我去買點東西。”
“沒空!自己去。”盛世明在里面回答,完全不開門。
這邊鳳寧和盛世安對視一眼,鳳寧說:“來來,你要買什么?我陪你去。”
鳳來說:“不用,我自己去吧。我記住門牌號了。”她說著打開門出去了。
盛世安見她走了,對鳳寧說:“我去問問明明,到底怎么回事。”說罷起身去敲弟弟的房門。
“誰啊?又有什么事?”盛世明聲音有點不耐煩。
盛世安說:“我,趕緊開門。”
盛世明把門打開:“大哥,什么事?”
盛世安推開門:“咱們聊聊。”
盛世明將門關上,看著大哥:“聊什么啊?”
“你怎么越大越不懂禮貌了?你鳳寧姐來了,你都關上門不去陪客人。”盛世安說
“鳳寧姐是你的客人,有你陪就好了。我不想出去,是不想見她妹妹。”盛世明說。
“鳳來怎么得罪你了?你倆有什么過節?”盛世安問。
盛世明低著頭,過了半晌才說:“沒什么過節。就是鳳來寫信跟我表白,我不喜歡她,已經拒絕她了,她說做不成戀人可以做朋友。我覺得那不是扯嗎?不喜歡還給希望,這是不負責任的男人才干的事。所以干脆躲著點比較好。”
盛世安沒想到竟會是這樣,鳳來是個勇敢的小姑娘,他上下打量一下弟弟:“你有喜歡的人了?”
盛世明臉上有些不自在:“嗯。”
“大學同學?”盛世安問。
盛世明搖頭:“高中同學。”
“在哪上大學?”盛世安問。
“她沒考上,還在復讀。”
“不會是你影響了人家學習吧?”盛世安問。
盛世明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怎么可能!你以為我跟二哥一樣不靠譜呢?我還沒跟人表白呢。她成績挺好的,分
憶樺
科時選的文科,高考成績也不低,但志愿填高了,人大差了五分,最后錄的是南安師專,她不甘心,才去復讀的。”
“那就行,至少在人考上大學之前別影響人家,耽誤人前程要遭雷劈的。”盛世安說。
盛世明說:“這還用你說?”
盛世安從房里出來,說:“時間差不多了,我現在去做飯吧。”
鳳寧起身:“我給你打下手。”
兩人在廚房里準備午飯,盛世安跟鳳寧說起了打聽來的消息,鳳寧驚訝地說:“來來真勇啊!”
“我也覺得小姑娘挺勇敢。”盛世安說。
鳳寧為了嘗盛世安的手藝,全程都是打下手,看盛世安做菜。
盛世安很快就將回鍋肉、麻婆豆腐、魚香肉絲和冬瓜湯做出來了,端上桌,把盛世明從房間里叫了出來。
鳳來面上一喜,終于可以和盛世明一起吃飯了,結果盛世明端了個大碗,盛了滿滿一碗飯,又夾了不少菜,端著飯進房間去了。
鳳來的臉從欣喜又變回沮喪。
鳳寧看了妹妹一眼,不由得搖了搖頭。
盛世安的手藝有點出乎鳳寧的預料,應該說是驚喜,鳳寧笑著說:“看不出來,你這雙手端得了槍,還拿得起鍋鏟,十項全能,不錯不錯。”
盛世安笑得露出了大白牙:“我今天是超水平發揮,一道菜都沒失手。”
鳳來看著姐姐和盛世安的互動,心里不知道多羨慕,要是盛世明能這么跟自己說話就好了。
吃完飯,盛世安還想留她們姐妹在家吃晚飯。
風來特別想答應,但鳳寧沒答應,因為師父家還要大掃除,她當然不能留下。
回去的路上,鳳寧問:“來來,你跟盛世明怎么回事?”
鳳來將頭靠在鳳寧背上,有些失神地說:“姐,要是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怎么辦?”
鳳寧說:“那就換個人喜歡唄。”
鳳來喃喃地說:“世界這么大,人口這么多,可找一個兩情相悅的人好像并不容易。”
鳳來本來是感慨自己,鳳寧聽在耳中,卻有種福至心靈的頓悟:可不是么,這世間人口何其多,但要找一個心意相通兩情相悅的人,是多么艱難。所以自己還在糾結什么呢?愛情與婚姻是否可靠,說到底,還是要看人,盛世安絕對是男人中最可靠的那一撥了。
鳳寧鼓勵妹妹:“你還小,人生有無限的可能。怎么就知道找不到那個人?肯定能找到的。”
鳳來又說:“姐,男生是不是不喜歡主動的女生?老話不是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么?怎么感覺也不對啊。”
鳳寧說:“隔層紗,那是因為男的對女的本來就有意,要是無意,那層紗就永遠也捅不破。”
鳳來嘆了口氣:“原來如此!”
鳳寧希望妹妹能夠就此醒悟,不會再都把心思放在盛世明身上。
年三十晚上,鳳寧依舊去彩燈公園檢查花燈。盛世安早早就吃了飯過來了,陪她一起去公園,鳳來本來要去的,看到盛世安來了,便沒再跟著去,她知道自己不該去做那個煞風景的人。
鳳寧和盛世安登到公園最高處,看向遠處,除夕夜,輝煌燈火映照出萬家團圓,唯有她每年除夕夜都還在堅持工作鳳寧突然感慨:“幸虧有你陪著,我才沒那么可憐。”
盛世安說:“明年過年,不知道還能不能陪你一起過。”
鳳寧意識到明年盛世安就不會再有這么多時間來陪自己了,她停下來看著對方,突然生出一股勇氣:“盛世安,你去年說,你喜歡我,現在還作數嗎?”
盛世安心狂跳起來:“當然作數!永遠都作數!我一直在等你給我答復。”
“要不咱倆處處吧。我從沒談過戀愛,不知道該怎么談。盛世安同志,請多指教!”鳳寧朝他伸出手。
天知道她做出這個決定話鼓足了多大的勇氣,她曾經歷過一段沒有感情的婚姻,那是她終身的噩夢,讓她對異性充滿恐懼和不信任,她此刻愿意相信,盛世安是能夠抹除她內心恐懼的那個人。
盛世安緊張得心差點跳出嗓子眼,大手一把將鳳寧的手握在手心里:“我也沒談過,可以一起學習。鳳寧同志,請多指教!”
鳳寧微笑起來,他們的相識始于燈會,她的心動始于燈會,他的告白也在燈會,如今定情也是燈會,燈會見證了他們的一切,也算是一種圓滿。
盛世安一手牽著鳳寧的手,另一手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臉:“鳳寧,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鳳寧含笑看著他,成熟沉穩的盛世安此刻就是個傻傻的大男孩,她抽回自己的手:“是做夢,趕緊醒夢吧。”轉身檢查花燈去了。
盛世安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后:“要真是夢,那我寧愿長夢不醒,反正有你陪我一起做。”
鳳寧檢查花燈的時候,盛世安就在她身后看著她傻樂,鳳寧見他仿佛失了智,忍不住調侃:“我聽說談戀愛智商會下降,原來是真的。你別不會跟我談戀愛,就忘了怎么造雷達了吧?那我罪過可就大了。”
盛世安努力收起笑容:“那怎么可能。談戀愛肯定會讓我如虎添翼啊,有你的陪伴和鼓勵,我就有一往無前的勇氣。”
“這還差不多。”鳳寧嘴角的笑意也控制不住,會讓自己和對方變得更好的,才是最好的愛情。
盛世安陪著鳳寧檢查花燈,過了一會兒突然說:“其實我心里一直覺得對不起你。”
鳳寧轉頭來看著他:“怎么這么說?”
盛世安說:“我將來的工作,注定跟我爸以前一樣,是個不著家的人,你跟了我,大多數時候都會獨守空房,一個人帶孩子,像我媽一樣辛苦。”
鳳寧笑起來:“盛世安同志,咱倆才確定關系呢,你就想那么遠的事,誰跟你結婚生孩子呢?”
盛世安急了:“難道你不是跟我以結婚為目的在一起的嗎?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
鳳寧笑出聲:“可現在就說那些是不是有點早啊?”
“不早,我連咱們的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盛世安一本正經地說。
鳳寧抬手捂臉,縱使她經歷了那么多事,也還是忍不住臉紅,純情大男孩真是可愛。
等到回去的時候,盛世安終于把這件事消化了一下,表現得不那么傻乎乎的了。
把鳳寧送到家,盛世安站在那兒,也不說讓鳳寧進屋,自己也不走:“咱們再去轉轉?”
鳳寧笑著說:“剛才不是已經繞了一大圈,整個南安都快轉完了。這都要轉鐘了。”
盛世安看了一下時間,十一點半:“要不再等等?干脆等轉了鐘再回去?我們一起守歲,迎接新年。”
此刻夜深露寒,鳳寧本來想邀請他進屋去坐,但想到鳳來在,便說:“那好吧,再轉轉吧。”
盛世安笑出大白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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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一一大早, 鳳寧還在吃早飯,盛世安就來拜年了。
昨晚回去之后,盛世安興奮得一夜都沒睡踏實, 他患得患失, 怕是黃粱一夢。天剛蒙蒙亮就起來了,想去找鳳寧, 但今天是大年初一, 這個時間去找人不合適,他只好先給全家人做早飯。
等盛重遠夫婦起來的時候,他已經把早飯做好端上桌了。兩口子都被大兒子嚇了一跳:“世安你怎么起這么早!”
“爸媽新年好!來吃早飯吧。”盛世安把碗筷擺好,跑到臥室去喊兩個弟弟,“世清、明明,起來吃早飯了!”
此刻天還沒大亮, 盛世清和盛世明就被從被窩里挖出來,睡眼惺忪地坐在桌邊食不知味地吃著早飯:“大哥今天是怎么了?吃興奮劑了?天都沒亮,就叫我們起來吃早飯。”
盛世安嘴角的笑意掩飾不住:“我一會兒要去給鳳寧的師父師娘拜年。”
盛重遠和賀志華對視一眼,這是有情況?
盛世清昨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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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女朋友都還沒來得及見, 他吃了一口湯圓, 揶揄道:“跑那么勤快, 也還是沒把人搞定。”
“你怎么知道沒搞定?”盛世安得意地挑眉,放下筷子,清一下嗓子,“我今天鄭重宣布:我脫單啦!昨晚上鳳寧答應做我女朋友了!”
盛重遠和賀志華都會心地笑了起來。
盛世清和盛世明都吃驚地看著他:“我說呢, 怎么這么早起來做飯, 原來是興奮得睡不著。”
因此盛世安過來拜年的時候,鳳寧他們還沒吃完早飯。
師娘放下碗筷, 趕緊去給客人倒茶端點心,鳳寧沖著他挑眉瞪眼,怪他來太早了。
盛世安笑著說:“師娘,你別忙,你先吃飯。我剛吃了飯,還飽著呢,什么都不需要。”
鳳寧也說:“師娘,你吃飯吧,我來招呼。跟我來。”
盛世安跟著鳳寧去了她的房間,鳳寧說:“你先自己坐吧,我吃完飯就過來。你也是,怎么一大早就過來了。”
盛世安看著她嘿嘿笑:“想早點看到你。”
鳳寧本來想調侃他幾句,突然想到他沒幾天就要走了,下次見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頓時也有些悵惘,便說:“那你先坐會兒,我很快就過來。”
鳳寧沒有跟家里人公開她和盛世安的關系,覺得才剛確定關系,跟家人說也太早了點。但也沒有刻意隱瞞,要是有人看出來或者問起來,她也不會否認就是了。
鳳寧去盛家拜年的時候,鳳來最終還是決定避開一點盛世明,就沒去,鳳寧覺得很欣慰,女生還是要矜持自愛一些比較好,上趕著不是買賣。
盛家人完全把鳳寧當成了自己人來招待,別提多熱情了,要不是盛世安還沒畢業,估計就得催著他們去領證了。
鳳寧雖然沒有主動和家里人說過他倆在一起的事,但家里人差不多都猜到了。
盛世安幾乎一有空就來找鳳寧,還陪鳳寧去看吳建軍在隔壁市舉辦的燈會。雖然鳳寧知道對方設計的花燈并不會超出自己的預料,但終歸是別人設計的,肯定會有所特點,多看看別人的花燈,也好取長補短。
吳建軍的第一場燈會規模不大,總共才20組花燈,一是受限于場地的規模,二是吳建軍手頭人數有限,做不了太多的花燈。
這是該縣第一次舉辦花燈,雖然規模一般,但來看花燈的人卻不少,不大的公園里人流熙熙,起碼有大幾千人。對本地人來說,看燈會是一樁新鮮事,要是不去看,就少了跟親朋好友們的談資。
更令鳳寧吃驚的是,雖然是個小縣城,燈會規模也不大,但票價高達一元,果真是物以稀為貴。
雖然整場花燈看下來可能也就是幾萬人,但分成下來錢也不會太少。應該足以支撐吳建軍一年的開銷還有盈余。
而且吳建軍是也老業務員,他手頭有不少客戶,小燈籠銷量也不會太差。
鳳寧看他發展得不錯,還挺欣慰的,他能賺錢,就能吸引更多的人來從事這個行業,南安的花燈才能真正成氣候。
年初八開工,鳳寧給員工們發了開工紅包,剛回到辦公室,就接到了廣州值班的劉海打來的電話:“鳳總,我是劉海。”
鳳寧說:“新年好!劉海,打電話有事?”
劉海說:“我這邊有個客人來看燈,想請我們去給他們辦燈展,客人是新加坡的,他問我們能不能出國?”
鳳寧心頭一喜,說:“應該可以,你問問他們什么打算什么時候辦燈展?我這邊申請涉外業務也需要時間。”
劉海說:“客人問你能不能來廣州跟他面談?”
鳳寧說:“可以。你讓他多等兩天,我明天或者后天到。”
“好。”劉海答應下來。
鳳寧沒想到國外的業務這么早就找上門來了。她掛了電話,就往文化局跑,她直接找到肖達說明來意,肖達聽完非常激動:“新加坡的人邀請你們去辦燈展?”
“是的,我的員工在廣州燈會值班,有新加坡的客人來廣州看燈會,提出想讓我們去新加坡幫忙辦燈展,我是來問問我們出國去辦業務是不是需要再增加什么手續?我們的員工應該需要辦護照和簽證吧,這些能在短時間內都辦好嗎?”鳳寧問。
她知道出國都是要辦護照和簽證的,公司還需要有涉外業務的資質,否則是沒法出國的。
肖達高興地說:“這可是給咱們南安和國家都增光的事,還是去賺外匯,你放心,我們一定在最短的時間內幫你們把一切手續辦妥當。具體什么時候去呢?”
鳳寧說:“還不知道,我明天就去廣州,跟客戶當面聊,確定他們的需求和燈展日期。我是來問問咱們市里給不給開綠燈,如果市里全面支持,我這就去跟客戶談合作的事。”
“當然支持,必須支持!這可是咱們市里第一單涉外業務,你只管去談,剩下的事交給我們。我現在就去跟市長匯報這件事。”肖達歡喜地去找領導匯報工作,這可是他們文化局招攬的業務。
鳳寧回去之后,就趕緊給蓉城機場打電話訂飛廣州的機票。現在是務工人員返城高峰期,鳳寧沒訂到經濟艙,便訂了一張頭等艙,價格高達近千元。但鳳寧也還是買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機票都買不到,就別提火車票了,尤其是客戶也不能等那么久。
盛世安明天出發返校,他跑來找鳳寧告別,得知鳳寧明天要去廣州談業務,十分驚喜:“這么快就能接到外國的業務,我真替你感到驕傲。”
鳳寧笑著說:“明天我們一起去蓉城吧。我訂的機票是明天下午兩點的,你的火車是什么時候出發?”
盛世安說:“我是明天中午十二點多的火車,那咱們明天早上可以一起出發。”坐船實在是太慢了,他只能轉乘火車去學校。
“嗯!”
想到可以和鳳寧一起去蓉城,盛世安心情頗佳。不過鳳寧的事業是越做越越大了,他又不禁生出一股危機感,自己和她的差距越來越大,鳳寧不會嫌棄他吧?
事情未定,鳳寧沒有跟大家說新加坡燈會的事,免得大家白期待一場,她獨自出發去了廣州。
抵達廣州時已經是傍晚,她也顧不上休息,直接去了燈會現場。
廣州是個大城市,常住人口超過了千萬,這里的春天暖和,晚上看燈的游客特別多。廣州人務實,雖然經濟發達,收入高,但燈會定價只有五角,鳳寧公司跟主辦方簽訂的分成是五五開。
鳳寧找到了值班的劉海,劉海見到她非常高興:“鳳總你來得真快!這是新加坡的客戶留的名片,還有他所在酒店的電話。你跟他聯系吧。”
鳳寧看了一眼,客人住在白天鵝酒店,這是中國第一家五星酒店:“我明天再跟客人聯系。怎么樣?這里的燈會情況如何?”
劉海說:“挺好的,比去年我在廈門值班的時候人要多不少。每天至少都有上萬人,過年那幾天人更多,現在已經少很多了。”
“那就好。你這邊的工作都沒問題吧?”
“沒問題。都是些小問題,我都能解決。”劉海說。
鳳寧拿給他一個紅包:“辛苦你了,這是開工紅包。你的工資和獎金等回家后再給你發。”
“謝謝鳳總。”劉海雙手接過紅包。
鳳寧看過燈會之后,就回酒店去休息了,養精蓄銳,明天好跟客戶談生意。
第二天一早,鳳寧起來梳洗打扮一番,拿出買了很少用的口紅抹了一下。她一般不化妝,但國外的客戶應該適應妝化的面容,涂個口紅,提亮一下膚色,人顯得更精神一些。
吃完早飯,鳳寧給客戶撥打過去。那邊接到電話,得知鳳寧的消息,便約定了見面地點,就在客戶下榻的白天鵝酒店。
鳳寧住的地方離那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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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打車過去就是個起步價。
鳳寧到了之后,讓前臺幫忙通知了一下客戶,自己則在咖啡廳里等著對方。大概過了十分鐘,客戶終于到了,是一男一女兩個華人,年紀都是三四十歲。
鳳寧起身跟他們握手:“李先生你好!我是華燈文化傳播公司的總經理鳳寧,很高興見到你們,二位請坐。不知道這位女士怎么稱呼?”
那位女士說:“我姓陳,叫我陳小姐就好。”
這兩人在鳳寧對面坐下來,說實話,他們見到身材高挑,衣著得體年輕貌美的鳳寧,覺得非常意外:“鳳總這么年輕嗎?”
鳳寧笑著說:“我雖然年輕,但是辦燈展已經好幾年了。你們已經看過廣州的燈會了吧?這里的花燈都是我跟我公司的設計師一起完成的。”
“你還是設計師?”李先生似乎有些不相信。
“對。其實我們公司的設計師去年才入職,之前的設計都是我本人獨力完成的。這是我承辦的燈會照片,二位請過目。”鳳寧將一個厚厚的相冊遞上去,這里面收藏的照片全都是這幾年燈會的照片。
李先生和陳小姐一起看照片,越看越覺得驚訝:“這些都是鳳總親自設計的?”
“是的。不知道二位有什么需求?打算什么時間在哪里舉辦燈展呢?”鳳寧問。
李先生將手里的相冊遞給旁邊的陳小姐,自己則專心來跟鳳寧談合作的事:“我已經看過鳳總的設計了,也相信你的能力。我們打算在我們國家舉辦一場燈會,以慶祝建國25周年。”
鳳寧問:“請問你們的國慶日是哪一天?”
李先生說:“我們國慶日是8月9日。要準備一場燈會大概需要多久?應該來得及吧?”
鳳寧笑著點頭:“8月9日,還有半年時間,完全來得及。有件事我得先聲明一下,這場燈會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得是我公司的人,有些材料可能還需要從中國運過去,這些事務都需要你們那邊幫忙處理。”
“這沒有問題,我們會提供證明的。你們燈會布置的流程是什么樣的?”李先生問。
鳳寧說:“我們國內都是先談合作意向,然后設計師去看場地,等設計稿完成之后再簽合同。不過你們是外國,要是這么來回奔波的話,會非常麻煩,所以我建議我去看場地的時候,先提供一部分設計稿,順便把合同簽了,你們意下如何?”
“我看可以。”這李先生倒不是難溝通的人,“只是不知道你們是怎么收費的?”
鳳寧說:“我在國內辦燈展,收入是跟客流量和門票掛鉤的,通常都是和主辦方五五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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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和他的同伴對視一眼, 說:“不能我們花錢請你們去布置燈會,一次性結清嗎?”
鳳寧說:“我想請問一下,你們打算給燈會門票定價多少?”
李先生猶豫一下, 說:“不超過5新元。”
鳳寧大概是知道1新元能兌換人民幣好幾塊, 也就是說,一張門票不低于人民幣20元, 新加坡果然是亞洲四小龍, 收入比中國高多了。
新加坡是個面積非常小的城市國家,人口大概有個幾百萬,至少不會比南安少,而且交通便利,加上很少辦燈會,物以稀為貴, 保守估計,觀燈人次不會低于三十萬。也就是說,如果按照分成來算,華燈起碼能拿到兩三百萬人民幣。
不過對方肯定不愿意分他們這多錢,鳳寧便說:“我們所有人員的交通費與食宿費用都由你們負擔, 承辦燈會的費用為100萬人民幣, 結算時請換成美金。”國家現在最缺的就是外匯, 現在她也可以為國家創匯了。
那兩人聽完,趕緊拿出筆來計算了一下,李先生說:“恕我直言,這個費用有點高。”
鳳寧問:“請問你們國家現有人口多少?”
對方說:“300萬左右。”
鳳寧說:“你們國家曾經舉辦過這種大型燈會嗎?”
對方搖頭:“沒有。”
鳳寧說:“你們國家有三百萬人口, 華人比重為百分之七十, 旁邊馬來西亞也有不少華人,馬來西亞華人對中國傳統文化保留得非常好, 應該會對燈會很感興趣。以我們南安為例,南安市區人口僅有幾十萬,我們每年新春燈會的觀燈人次都有二十萬左右。你們國家城市化程度高,交通便利,治安優良,夜里看燈更方便,你們難得舉行這么一次大型燈會,觀燈人數總不會比南安更低吧?”
李先生驚訝地看著鳳寧,她居然對新加坡的情況這么了解:“你是如何得知這些信息的?”以中國目前的開放程度,中國人對國外的信息應該非常匱乏才對,可鳳寧這個內陸小城市的小姑娘居然對新加坡毫不陌生,甚至對馬來西亞的情況都這么了解,實在令人意外。
鳳寧笑盈盈地說:“要同貴國做生意,提前做點功課難道不應該嗎?”
李先生對鳳寧有點刮目相看了,他原以為能利用信息差把價格壓一壓,沒想到在鳳寧這里占不到多少便宜。
鳳寧見他們不說話,繼續說:“如果李先生對燈會的游客數量沒有把握,那么我們愿意同你們一起承擔風險,收入五五分成。我們公司員工所產生的的費用也由我們自己承擔,你們幫我們安排好住處即可。”
李先生眉頭緊鎖,跟同伴用英語交談了一會兒,才說:“這件事容我們再考慮一下可以嗎?”
鳳寧點頭:“可以,我們現在議價也只是口頭約定,最終還是要以合同為主的。”
他們又聊了一下時間安排問題,大概什么時間去新加坡考察場地簽合同,什么時間開始布展。鳳寧把自己的初步計劃跟他們交了個底。
至于燈會規模,則需要去看過場地才知道,所以價格也只是初步協商,并沒有完全定下來。
晚上鳳寧親自當導游,邀請李先生和陳女士再次逛燈會,為他們解說每一盞燈的特色和設計理念。對方這才知道,原來每一盞燈的設計和安排都有它存在的意義。
逛完燈會之后,鳳寧說:“我們公司辦燈會,會盡量根據主辦方所在地的特色設計花燈。你們是為國慶節舉辦的燈會,肯定少不了新加坡的象征魚尾獅,還有你們的國旗國徽等,應有的元素都不會少。”
李先生知道鳳寧是有經驗的燈會設計師,只要價格能談攏,燈會效果絕對不會令人失望。
第二天,鳳寧又打電話過去,請李先生和陳女士去吃早茶,順便又聊了不少燈會相關的事。鳳寧從他們口中也得知了不少新加坡的歷史、文化與特色,這些,都會是她要在燈會上表現的內容。
最后雙方約定,由新加坡向華燈公司發出邀請函,請華燈公司去新加坡布置燈展。鳳寧用這個邀請函去申請簽證,這樣就不用擔心被拒簽。
談妥之后,鳳寧便飛了回去。
回去之后,她讓公司所有人都去拍照辦理護照,這個要求把大家都搞蒙了:護照是什么?
待弄清楚護照是什么之后,他們又有了新的疑問:他們又不出國,辦什么護照?
鳳寧也不多解釋,只是說:“辦護照的錢公司出,還給你們放一天假,都抓緊點時間去辦。不辦的,因此影響到工作,別怪我沒給大家機會。”
所有人中,只有黃斌在得知要護照后猜到了一二:難不成還要出國去辦燈會?
黃斌跑去問鳳寧:“鳳總,我們是要出國辦燈會嗎?”
鳳寧沒有瞞他:“是的,目前新加坡有個客戶想跟我們合作,幫他們辦一場燈會。暫時還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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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簽合同,只有口頭約定,我們先把護照辦好,等他們的邀請函到了之后,再去辦簽證。”
黃斌興奮得兩眼發光:“真的要出國啊?我的天,這也太意外了!”他從來都沒想過,他來南安這個小私企,有一天竟還會有機會出國!這要是給他女朋友姜雪茜知道了,不得羨慕死啊,她一直都想出國留學,無奈找不到門道。
鳳寧看著他發光的雙眼,說:“我帶公司的人出國,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
黃斌一愣:“為什么?”
鳳寧說:“我知道,對你們這幫大學生來說,出國是最大的誘惑。我如果帶你出去,會擔心你們會脫離隊伍,黑在國外不回來了。”
黃斌被她說得有點尷尬:“不會,怎么會呢?”
“不會最好。我帶人出國辦燈會,這是涉外業務,要是你們誰不回來,受影響的就會是我的公司,以后我們恐怕都沒法再出國辦燈會了。”鳳寧說得很嚴肅。
黃斌說:“我知道輕重的。”
鳳寧說:“其實以中國目前的經濟水來說,很多人向往外國的高收入和高水平生活,也算人之常情。國家每年公派出去那么多留學生,有不少為了更好的生活,選擇留在國外,背叛了培養他的祖國。短期看,這些人確實在國外過得比國內舒服多了,但長期來看,未必是明智選擇,中國現在正在蓬勃發展,再過個二十年三十年,這些留在國外的留學生未必能比得上國內同學的地位和收入,他們如果回來,說不定已經成了國內行業的翹楚泰斗。”
黃斌看著鳳寧:“你怎么知道得這么多?”
鳳寧說:“因為我相信我們國家會發展得越來越好。當然,你這個專業,就算是在國外當個黑戶,也只能去餐館刷盤子,去超市搬貨。你就算是有時間畫畫,畫出來的畫誰會要?老外懂得欣賞我們中國畫?在西方藝術屆,華人基本上都處于食物鏈的底端,哪怕是畫油畫的也一樣。”
黃斌難以置信地看著鳳寧:“老板你沒出過國吧,怎么懂這么多?”
鳳寧笑著說:“你就等著看我說的對不對吧。”
鳳寧回了一趟村,通知了一批人去辦護照,比起城里人,鳳寧更愿意帶村里的人出去,因為他們懂得少,牽掛也多,不容易動歪心思。
就在大家都去辦了護照后,新加坡那邊的邀請函終于發了過來。
鳳寧拿著邀請函,自己先去辦簽證去新加坡考察場地以及簽合同,工人們的簽證等她回來后再去辦。
第一次出國,家里人都很擔心她。
鳳寧說:“怕什么,新加坡人主要都是華人,說中國話,寫中文,去新加坡,跟在國內沒多大差別。”
鳳金寶說:“你一個姑娘家,出門在外,萬一碰到壞人,你就不怕?你帶個人去,也好有個照應。”
“放心吧,新加坡的社會治安只會比中國好,我一個人去就足夠了。”鳳寧說。
鳳寧沒打算帶人去,因為去新加坡成本太高了,國際航班的票價,新加坡的食宿價格也不是國內能比的,況且簽合同與花燈設計完全可以由她自己做主。
鳳寧是2月28號出發的,離新加坡燈會開幕的時間還有五個月。她從蓉城飛去上海,再從上海轉機去新加坡。
從南安出發的時候,還是冬天的尾巴,到新加坡之后,便完全進入了夏天。
鳳寧下飛機之后,李先生親自來機場接機,把她安排在酒店落腳,說:“鳳小姐你先休息,明天我再來接你去我們公司,我們老板想跟你面談。”
鳳寧點頭:“好的,辛苦你了。”
鳳寧洗了個澡,在酒店小憩片刻,就起來去覓食。酒店就有自助餐廳,29新元一位,對月收入1000新元左右的新加坡人來說,這個價格也不算便宜。對中國人來說,就更貴了,一頓飯就相當于一個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
這讓鳳寧有點擔心自己帶那么多人來,這食宿費恐怕就是一筆巨大的開支,也不知道主辦方采用了自己的哪種收費方案。
鳳寧敞開肚皮使勁吃,努力讓這頓昂貴的自助餐不虧太多。吃完后就去附近轉悠,了解一下當地的物價水平。
她去了商場、商店、超市和菜市場,總而言之,換算成人民幣都死貴。新鮮肉菜與海鮮價格相對那頓自助餐來說還是便宜了許多,但如果換算起來,每個人每天的伙食標準至少在10塊錢,如果來六十個人,做兩個月,光吃飯就要三四萬。
住宿費就更貴了,就算兩個人一個房間,算起來也需要十多萬人民幣。
再加上六十個人的來回路費,也需要十來萬。
所以這成本算起來就到了小三十萬,這還沒算工人的工資。果然收入高的地方,消費也高。
翌日,李先生過來接鳳寧。他沒開車,而是打的出租車。因為新加坡買私家車成本極其昂貴,除了買車的錢,還要有幾乎與車價相當的擁車證才能買車,擁車證還有年限,到年限不延期,車子就要報廢。能在新加坡開得起車的,那是真正的有錢人。
好在交通設施夠便利,公交和地鐵系統都很發達。
鳳寧見到了李先生的老板莊先生,莊先生年紀比較大了,五六十歲的樣子,看起來快退休了,他祖籍潮汕,一開口就聽出來了。
莊先生見到鳳寧很意外:“鳳小姐果真這么年輕!年少有為啊。請坐!”
“莊先生謬贊。關于燈會的情況,李先生在廣州的時候同我講了一些,不知道莊先生還有什么需要補充的?這是我以前辦過的燈會的照片,請莊先生過目。”鳳寧坐下來,開門見山地說。
莊先生接過去翻看起來,一頁一頁看得很仔細,說:“現在中國的花燈已經這么漂亮了嗎?比我小時候看過的要好看多了。”
鳳寧笑著說:“社會在發展,花燈也在發展嘛。”
莊先生將照片放下來,說:“對我們的國慶燈會,你有什么想法?”
鳳寧將自己前段時間畫的設計稿拿給對方看:“這些是我跟李先生商討過后設計的部分花燈稿,你請過目。我有不少關于新加坡本地的花燈構思,不過由于沒來實地考察過,所以沒敢貿然動手。等這次看過之后,我便可以動手了。”
莊先生看了一下設計稿,說:“還不錯。我聽李sir提過你們的收費方案,不管是一百萬,還是五五分成,我都覺得太貴了。”
鳳寧說:“一百萬人民幣,折合新元才22萬多,我真不覺得這個價格算高的。我昨天剛到新加坡,昨晚我乘坐公交車在城里轉了轉,新加坡的環境非常好,治安也很好,夜里出來活動的人不少,所以我想如果有燈會,觀燈的人數也不會少。”
莊先生說:“一百萬人民幣,不包含你們的食宿費。”
鳳寧搖頭:“我昨天逛了一下超市和菜市場,了解了一下貴地的物價,粗略計算了一下成本,實在是太高了。不包含食宿,一百萬不行,需要一百二十萬才行。”
莊先生說:“你就這么篤定會有這么多人看花燈?新加坡是個重稅國家,如果人太少,我們其不是要貼錢?”
鳳寧笑著說:“莊先生怕貼錢,那就請接受我的第二個分成方案,我愿意跟莊先生一統承擔風險,而且其他費用我們愿意自理。”
莊先生看著鳳寧:“看來你對自己的花燈很有信心。”
“我對我的花燈有信心,也對中國文化有信心。我們在國內的大城市舉辦燈會的時候,人數起碼四五十萬起,像北京上海廣州這樣的大城市,都是百萬起步。我不相信新加坡人的審美比我們中國人的還差。”鳳寧笑瞇瞇地說。
最后一句話果然觸動了莊先生,他猶豫許久,說:“那就依你,一百二十萬人民幣,所有費用你們自行負擔。”
鳳寧笑起來:“莊先生見識不凡,那就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Y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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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寧簽合同的時候, 還特意在合同上強調了不含稅,不然境外與境內都繳稅,這一百二十萬扣下來也不剩多少了。
鳳寧在新加坡停留了好幾天, 主要是熟悉場地, 為燈會設計做準備。
幾天后,鳳寧帶著合同回了國。她回來繪燈會設計圖, 等設計畫好之后, 再去新加坡讓主辦方確定設計方案,簽字同意動工,屆時鳳寧便把國內的同事們都叫過來。
回來這段時間,她還要帶眾人去上海辦簽證。彼時中新兩國尚未建交,新加坡在國內僅有駐上海的貿易代表處,簽證也要去上海辦。
鳳寧選了六十名工人, 確定誰去,就帶誰去上海辦簽證。六十多個人的車票和住宿費用,加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這就是涉外業務的麻煩之處,手續復雜,成本高昂, 如果不是收入尚可, 誰愿意攬這種麻煩事做。
鳳寧考慮再三, 還是決定帶上黃斌,雖然她對黃斌有些不放心,但如果不帶他去,又有點擔心這小子生二心, 在公司呆不長。等去了之后, 多盯著他點吧。
這六十人的名單中,最先跟著鳳寧的那幾個人除了劉海都去了, 因為劉海在廣州沒回來辦護照,自然也就趕不上去辦簽證了。唐瑩因為劉海沒能去,覺得十分遺憾,畢竟這單子也算是劉海拉來的,結果自己卻沒能去。
村里的臨時工也選了三十名,余下二十來個人,有儀器廠的工人,也有燈籠廠的人,都挑的是活干得不錯,人又比較老實可靠的。
這個時候不敢挑心思活絡的,就擔心誰主意太大,直接脫離隊伍黑那兒了。到時候跟誰都沒法交代。
公布完簽證名單,出國名單也就定下來了。不少沒被選上的,還想著跟鳳寧求情帶自己去,鳳寧說:“大家別著急,以后有的是機會出國去辦燈會。”
鳳寧這話雖然有安撫的意思,但依然是有說服力的,畢竟誰會想到,這么一個不起眼的私企,會在全國各大城市辦燈會,現在又要去新加坡辦燈會了,誰知道以后還會去哪個國家辦燈會呢?
鳳寧再次動身去新加坡交設計稿是四月下旬,這次她是帶著謝俊偉一起去的,等設計稿確定之后,他們就要采購物料準備動工了。
新加坡燈會布置的時間比較充裕,第一次涉外業務,要努力做到最好。有了新加坡燈會的口碑,以后拓展海外業務就更有說服力了。
謝俊偉這幾年跟著鳳寧走南闖北,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了,但他沒想過竟會跟著表妹見更大的世面:“寧寧,我這輩子跟著你,算是值了!什么世面都見過了。”
鳳寧笑著說:“這才哪到哪?我希望以后我們的燈會開遍世界各地。”
“那我就跟著你看遍世界各地!”
到了新加坡后,謝俊偉就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真是大開眼界。雖然北京廣州這樣的大城市他都去過了,但還是沒法跟新加坡比,新加坡的高樓大廈多敞亮氣派,街道一塵不染,街景處處體現出設計的用心,果真就像個大花園一般。
跟處處驚奇的謝俊偉相比,鳳寧就淡定從容多了,畢竟她可是見過更大世面的人,誰也不會想到,現在被全世界拿來當范本的歐美日新這些國家,將來都比不上咱們中國。
真正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鳳寧帶著謝俊偉,找到主辦方,待對方確認了設計方案之后,就開始著手采購物料。
在確定開工日期之后,鳳寧就給家里打電話,讓他們去訂車票和機票,盡快來新加坡。
雖然是大家頭一次出國,也是頭一次坐飛機,但鳳寧并沒有回去接他們,她把領隊的任務交給了黃斌。有他這個大學生在,難道還怕搞不定怎么辦手續搭飛機?
花燈的材料在新加坡并不太好買,鳳寧和謝俊偉費了不少心思,找了不少替代品,終于趕在工人們抵達之時,才基本將物料準備整齊。
工人們是5月10日抵達新加坡的,一路舟車勞頓,大家都十分疲憊,有些人甚至還有些水土不服,上吐下瀉得十分嚴重,連門都出不了。
照這樣下去,還怎么干活?
好在鳳寧早有準備,拿出自己準備的寶貝——一塊從南安帶過來的土塊,用它泡水給大家喝,果然癥狀很久就有所緩解。
出門在外,最怕的就是身體出狀況,一方面國外看病非常不容易,不僅昂貴,而且還未必能夠排得上號,另一方面如果身體出狀況,會影響工作進度。
鳳寧沒讓大家馬上上工,而是給了兩天時間讓大家去適應新環境,這才開始布置燈會。
她原以為新加坡經濟條件好,工人們的待遇也會比較好,其實不然。主辦方答應為他們解決住宿問題,他們在工地旁邊申請搭建了一批臨時工棚,也就是活動板房,工人們就住在板房里。
這種板房成本很低,搭建起來也很快。問題是,新加坡全年皆夏,哪怕最高溫度也不過三十二三度,這個溫度住板房也不容易,白天板房里就是個蒸籠,人根本不敢進去,只能晚上涼快下來才能進去。即便是晚上,依舊很悶熱。
板房里沒有空調,鳳寧沒有辦法,只能另外掏錢給大家買風扇。這風扇也就只能在這里用兩個多月,他們離開時也帶不回去,屬實是浪費。鳳寧只能安慰自己,人更重要,錢是身外之物,把人帶出來,總得要保障大家的健康安全。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吃飯還能合口味。鳳寧把大姑給帶了過來,雖然新加坡采購不齊南安那么多配料,但也有南安沒有的配料,比如咖喱。咖喱的顏色雖然有點不好看,但味道對于重口味的南安人來說,還是比較能接受的。
就是大姑一人負責這么多人飯菜,實在有點辛苦,鳳寧不得不從自己的工人中撥出一個人去給她幫忙。
好在新加坡燈會只有五十多組花燈,大家時間也充裕,不用太過趕工。
經過一個多星期的磨合,大家終于都適應了新環境,找到屬于自己的節奏,工作步入了正規。
等一切都安頓下來,鳳寧就有點想念家人和盛世安了。她本來覺得出國太過折騰,又是工作簽,就沒帶師父和師娘出來,現在想想,應該把他們帶上的,二老年紀大了,又有多少機會去看世界呢?
下次再有機會,就試著把二老都帶上,讓他們也去看看外國的風景。
弟弟妹妹都在上學,又有父親和繼母照顧,倒是不怎么擔心他們。就是外公年紀大了,春節去拜年的時候,他的精神就不太好了,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這次出來的時候,鳳寧把大舅叫上了,小舅要開車拉貨,就沒來,小舅媽倒是想來,不過她技術不行,鳳寧就沒叫她。她還不太高興,來找了鳳寧兩次表示想去,最后鳳寧沒辦法,就說了實話,這次去新加坡的工人,全都是老手,誰去了都能直接上手,她是能畫畫,還是能扎骨架?糊燈罩她也不算好的。
鳳寧心里盤算著,等回去了,干脆讓小舅媽去開個店好了,免得在自己公司混日子,給工人們起壞榜樣。
她最牽掛的還是盛世安,他倆自從蓉城分開后,也就只通了兩封信,打了兩通電話。實在是鳳寧太忙了,跑來跑去,居無定所,不好找人。
鳳寧到新加坡定下來之后,才給盛世安寫了一封信,問他工作單位定下來沒有,具體去哪里上班。不過也沒讓盛世安寫信到新加坡,國際信件特別慢,她寄一封回去,就要個把月才能收到。等到盛世安再寄過來,到時候她恐怕已經回國了,她讓盛世安把信寄回家去,這樣她一回去就能看到了。
鳳寧其實倒是希望盛世安去廣州工作,雖然廣州比武漢離家要遠,但廣州交通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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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航班也多,以后他回來探親,或者自己去探訪,都更為方便。不過這些都不以她的意志為轉移,只能是去到哪里,再想解決的辦法。
布置燈會期間,雖然不像平時上班那樣一周休一天,但碰到下大雨,也還是會給大家放假。這樣大家就會結伴出去逛一逛。
鳳寧把黃斌交給了謝俊偉和曾勇,讓他倆跟著他一起活動,免得他莫名其妙成失蹤人口。
她自己有空去逛書店,給盛世安買船舶相關的書籍。新加坡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港口,東來西往的船只都要經由這里,加油、補給、修理等,有些還需要交過路費。
可以說,新加坡是個靠海港和船只發家的國家,因此他們國家跟船舶相關的書籍也不少。中英文版本的都有,鳳寧看到覺得合適的,就買下來,要是盛世安看著覺得沒用,就拿給鳳松和鳳柏看,書總不會浪費。
忙到七月下旬,整個燈會終于布置完工了。鳳寧給大家訂了回家的機票,她自己留下來值班,維護整場燈會。
這是鳳寧深思熟慮過后做出的決定,要是在國內,交給謝俊偉或者曾勇都行,但鳳寧擔心他們留在這里,到時候都不知道怎么回來,只好自己留下。鳳寧考慮還有一種可能,說不定還有別的國家的人想布置燈會,這倆的英語水平和隨機應變能力還不足以應付老外。
黃斌其實是比較合適的人選,但鳳寧還真不敢把黃斌單獨留新加坡。
新加坡的燈展是7月30日開幕的,到8月30日結束,整整一個月。鳳寧要在這邊還要待上一個月。
工人們離開之后,主辦方便把他們住的活動板房拆除了,鳳寧搬到了酒店去住。
這次是主辦方給錢,畢竟現在華燈公司的燈會布置工作已經完成。后續工作是主辦方自己負責了,鳳寧就是他們邀請的后期維護工。
燈會開幕那天,新加坡的政府要員都來剪彩了,場面極其熱鬧,新加坡國家電視臺都來采訪了。
鳳寧站在人群后,看著人們涌向會場,發出驚嘆之聲,內心無比滿足,讓你們這些老外感受一下我們中國花燈的魅力!
一入會場,便是花團錦簇中的“1965-1990”字樣,這是新加坡建國的年份。魚尾獅環供著新加坡國旗國徽,把他們所需的元素都展現出來了。
后面的花燈組則一直以魚尾獅的小燈籠串聯,花燈組既有中華傳統文化形象,也有馬來傳統文化形象,更有南洋風情的椰樹、輪船等形象。
讓新加坡人感到新奇的同時,又覺得親切。
新加坡媒體更是給予了高度的評價和贊譽,甚至盛贊南安花燈為“天下第一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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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國慶后, 新加坡的總理都來觀燈了。主辦方還邀請鳳寧給他們的總理當導游,鳳寧沒有拒絕,一路陪著逛了一圈燈會, 把他們的設計理念都表達了出來。
鳳寧因此又得到了跟新加坡領導人的合照, 主辦方非常有心,將她和總理的合照送給了她。
鳳寧拿著照片的時候, 忍不住想, 難不成自己要集齊一整套與國家領導人打卡燈會的照片嗎?這么想想,倒也挺有挑戰性的。
總理來參觀燈會,成了燈會最好的宣傳。游客們紛至沓來,多得甚至不得不控制入場人數。
看這架勢,觀燈人次至少在百萬以上,難怪主辦方不愿意跟鳳寧分成。
做燈會維護工作是比較輕松的, 修補工作也不是每天都有,鳳寧有了大把的空閑時間,她利用這些時間把新加坡轉了個遍。
其中最愛去的地方就是港口,馬六甲海峽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港口,每天來往的船只多不勝數, 龐大的貨輪, 豪華的游輪, 甚至還有軍艦,畢竟這里是有美國駐軍的。
她經常在岸邊一坐就是一天,拿著畫板和畫筆在碼頭邊畫畫。畫來往的船只,畫碧海藍天, 畫朝陽落日。
燈會每天都是游人如織, 很多人一輩子都沒看過燈展。除了本地人,還有不少得到消息趕來觀燈的馬來華人。
馬來西亞的經濟狀況遠不能和新加坡相比, 但比當前的中國還是好不少。尤其馬來華人的經濟狀況在本國算是比較好的,到新加坡來觀燈的馬來華人數量不在少數。
甚至還有馬來華人富商打聽到鳳寧這里,想邀請他們去吉隆坡辦燈展。
鳳寧當時就給報了價,跟新加坡燈會是一個價格。這價格果真把對方的念頭打消了。
馬來西亞的人均GDP只有新加坡的五分之一,如果要辦燈會,票價肯定不能跟新加坡比。馬來西亞又不像新加坡的人口這么集中,他們是好幾個島嶼組成,十分分散,到時候游客也不會有這么多,要是支付一百二十萬人民幣,可能還得賠本。
當然,鳳寧也可以跟對方提出分成。但她并沒有跟對方提這個分成的方案。
如果是在國內,不管多大的城市,只要有人請,鳳寧肯定都答應了,無外乎是賺多賺少的事。但出國辦燈會實在太復雜了,成本也太過高昂,如果賺得太少,鳳寧可不愿意去趟這趟渾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過整個燈會期間,鳳寧也派發出去不少名片,大部分都是說外語的,還有一些是說粵語或則閩南語的,根本不會普通話,應該是早期移民到海外的華人。
鳳寧英語水平一般,也就是勉強能跟人交流,粵語和閩南語也不怎么聽得懂,她能告訴對方一句,如果想要辦燈會,可以電話聯系她。而別人是哪里人,想要干什么,她基本上都沒弄明白。
經過這次燈會,鳳寧做了個決定,回去好好學英語,將來要用英語的地方還多著呢,以后出國辦燈會的機會應該不會少。自己懂英語,更有利于洽談海外業務。
等鳳寧回國的時候,已經是九月份了。新加坡的燈會辦得十分成功,觀燈人次少說都有百萬,主辦方賺了個盆滿缽滿。
主辦方數錢數到手抽筋,在鳳寧離開之前,非常爽快地就把錢給她匯回國了,而且還是美金,總共為25萬多美金,稅后。
鳳寧并不遺憾沒能跟對方分成,畢竟人家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跟她分成。這筆錢扣除成本和稅收,還剩下七十多萬,已經是鳳寧公司創辦以來利潤最高的一次了。
經此一事,更加堅定了鳳寧以后堅持分成的決心,就新加坡這次燈展,就算只分個兩成,刨除成本,哪怕要兩地的稅,那也能賺個三四百萬。
將來再碰到外國客戶,不分成就不跟對方合作,反正目前能夠出國辦燈展的,也就獨自己一家。
今年武漢和廣州燈會的收入加起來差不多有四十來萬,再加上南安燈會有十來萬,收入一共是五十萬出頭。
鳳寧突然覺得,國內燈會門票賣得太便宜了。就比如武漢和廣州都是五角錢一張門票,忙活那么久,武漢燈會他們只分了十多萬,廣州燈會人多一些,分得了二十幾萬。
這些錢擱前兩年還不算少,但現在物價飛漲,錢貶值得厲害。員工工資也跟著漲了,一年光員工工資開支就要三十多萬,所以如果沒有新加坡燈展,今年賺的錢大概率也就是將將維持公司運轉,并沒有多少盈余。
鳳寧回到南安的時候,已經是九月份了,從四月出國,到回來,足足過了四個多月。
她一回來,就直接去了公司。員工們見到她,都非常激動:“鳳總回來了!什么時候到家的?”
“你可算是回來了。我們都好想你!”
“新加坡的燈會怎么樣?”
鳳寧笑著說:“我也好想大家!燈會必須成功啊,有我在,你們還不放心嗎?新加坡的匯款到了沒有?”
“沒有啊。錢匯過來了嗎?”
鳳寧說:“那應該要等一陣。我離開新加坡之前,他們就匯了。美金呢!咱們也是可以賺外匯的了!”
“太好了!鳳總萬歲。”
鳳寧打了個哈欠,說:“我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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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還沒回我師父那兒,就直接來公司了。劉海來跟我說說公司現在是個什么情況?其他人都回去忙吧。”
當初除了劉海,公司的骨干員工都跟著鳳寧去了新加坡布展。鳳金寶雖然是鳳寧的父親,但他是個中度社恐,鳳寧也不敢把公司的事交給他管,小舅和小舅媽倒是想當這個管事的,鳳寧以他們對公司情況不熟悉為由,拒絕了,公司的事就托付給了不能去新加坡的劉海。
劉海留下來,匯報了一下公司這段時間的情況,其實也沒什么大事,主要都跟公司的正常運轉有關,除了接到天津與長沙兩個城市的咨詢電話,他們也想辦燈會。
“長沙那邊想辦新春燈會,咱們今年冬天是不是還要去杭州和南京辦燈會?天津那邊是邀請我們去辦燈會,跟他們本地的花燈合作。這兩個我都沒給他們肯定答復,說等你回來了再定奪。”劉海說。
鳳寧想了想,說:“南京和杭州的燈會是早就答應了的,所以今年不能再推了人家的,跟他們確認一下,今年如果確定要辦,長沙的就推到明年吧。天津那邊要合辦可以,我其實還挺想跟其他各地的花燈進行交流的。但時間上咱們也得往后推。”
每年辦三場新春燈會已經是極限了。
劉海點頭:“好,我去跟梅香說?”
鳳寧想了想,說:“還是我去跟她說吧。這事也不急,等兩天再回復也不遲。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新加坡的燈會辦得非常成功,里面也有你的功勞,回頭給你發一筆獎金作為鼓勵,也算是對你沒能去成新加坡的補償。對了,你的護照也去辦一下吧,以后要有這樣出國的機會,我還是希望你也能去。”
劉海憨厚地笑了笑:“好的,謝謝鳳總。”
鳳寧嘆氣:“你們都變了。咱們一個村里出來的,你比我還大了兩歲,這鳳總叫得多生分。還跟從前一樣叫我鳳寧就行。”
劉海搖頭:“現在和從前不一樣了,你現在管著百十號人,我們要是還跟你沒大沒小的,要影響你的威信。對了,還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
鳳寧說:“說吧。”
劉海說:“你小舅媽上班期間偷溜出去打麻將,聽說輸得不少。你小舅成天在外頭跑車,油錢報銷不少,但上繳的運費卻很少,具體什么情況我也不清楚,要不回頭你問問你爸。這事千萬別說是我說的。”
鳳寧皺眉:“謝謝,我知道了。”
她沒想到小舅媽還是死性不改,自己不在,就沒人能夠鎮得住她了。看來是真有必要解決小舅和小舅媽的事了。
鳳寧也沒去找他們說這事,只是跟父親和繼母見了一面,把給家里人帶的禮物留了下來,自己則提著行李回了師父家。
師父師娘見到她回來,都激動得不行,師娘拖著鳳寧的手:“你看你,都瘦了!外國的飯不好吃是吧?”
鳳寧笑瞇瞇地說:“是的,沒有師娘做的飯好吃。”
師娘開心笑瞇了眼:“那師娘趕緊給你做飯去。對了,小盛寄了好幾封信給你,你沒回來,我都給你收著,現在去拿給你。”
“謝謝師娘!”鳳寧發現跟師父師娘在一起,反倒更有回家的感覺。
鳳寧從師娘手里接過厚厚一疊信,也不急著看,先去洗了個澡,又把帶回來的東西收拾了一下,給師父師娘的禮物送過去。
師娘已經做好了晚飯,鳳寧吃著飯,把新加坡的情況和戴師傅說了。戴師傅看到鳳寧帶回來的報紙上,人家給予的“天下第一燈”的贊譽,激動得眼泛淚花,他抬手抹了一把眼睛,笑著點頭:“好、好,你比師父更有出息。”
鳳寧笑著說:“那還是師父教得好!”
戴師傅笑得很欣慰:“我也算是沒有辱沒這門家傳的手藝了。”
“當然沒有,師父已經把它發揚光大了,我是接過了師父的接力棒,以后也要把這個接力棒傳給更多的人。”鳳寧說。
吃完飯,鳳寧回到房間,這才打開盛世安的信看起來,一共是五封信。她按捺住了內心的好奇,從最開始那封看起,這信是她剛到新加坡的時候寄到的,信上說他的工作單位已經確定,給他分配到了上海的江南造船廠。
鳳寧激動得差點沒拿穩信紙,這可是歷史悠久的造船廠啊,以后很多有名的艦船都是這里出產的,甚至還會造航母。上海雖然離家不近,但交通便利啊,飛機航班也多,比去廣州還方便呢。
第二封是接到她從新加坡寄的信后回的,差不多快六月了,那個時候他正在準備畢業論文答辯,很快就要畢業離校了,信上寫了不少畢業是感慨和悵惘。
第三封信是到單位報到后寫的,寫了初入崗位的見聞和感受,還特意寫了他們船廠的歷史,看得出來他很自豪,有施展才華的壯志。
鳳寧也替他感到高興。
第四封信是則是在問她的歸期,很顯然,他是想她了。
第五封信是八月份寄的,當時他打電話去公司,問鳳寧是否已經回國。得知鳳寧留在新加坡維護燈會,很是牽掛,但也沒有表現出沮喪來,而是希望她在異國他鄉要照顧好身體。
鳳寧將信湊到唇邊,輕笑出聲:“嗯,真是個識大體的人。”
鳳寧也顧不上疲憊,趕緊給他回信。盛世安在信里留了他單位的電話號碼,鳳寧并沒有馬上去給他打電話,畢竟現在是晚上,打過去應該也沒人接。
鳳寧還打算明天就去辦一個BP機,讓盛世安方便的時候就給自己打個傳呼,然后她再給他打過去,這樣可以給他節省話費。
鳳寧洋洋灑灑,寫了竟有兩千字。等寫完信看時間,已經是夜里十一點。她放下筆,躺到床上,打了個哈欠,想著以后就算是出國,哪怕是話費再貴,也要給盛世安打電話多聯系,否則讓他獨自牽掛,實在有點對不住他。
第二天,鳳寧起來后沒有去公司,而是先去買了一臺BP機,機器加上戶費用一共花了三千多塊,價格實在是昂貴,但也很有必要,就算是去了外地,也能很方便聯系得上,她甚至還準備給謝俊偉和梅香都配一臺。
鳳寧把自己的傳呼號附在信的末端,這才封上信封,寄了掛號信。
給他買的書也都打包郵寄了過去,里面還夾了幾張自己畫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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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完信, 鳳寧回到公司。召集公司管理和骨干開了個會,了解公司目前的工作內容和進度。
散會之后,鳳寧說:“小舅, 你等一下, 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陳百利停下來:“什么事啊?”
等眾人都走了之后,鳳寧才說:“小舅, 這是我從國外帶回來的餅干, 你一會兒帶回去給表弟表妹嘗嘗。”
鳳寧將兩盒餅干遞過去,陳百利笑瞇了眼接過去:“這外國的東西做得就是精致哈,我們也跟著你嘗嘗外國貨。”
鳳寧說:“小舅來我公司干了也快有一年了吧,待得還習慣嗎?”
陳百利點頭:“還不錯。就是什么都要買,生活成本有點高。”其實他們全家都在廠里吃住,生活成本真不高, 問題是住在城里,買什么都方便,花起錢來就有點不受控制。
鳳寧說:“那小舅的錢夠花嗎?”
陳百利愣了一下,不知道鳳寧為什么這么問,難道是要給自己加工資?便說:“省點還是夠花的, 當然, 不能跟人家城里人比。”
鳳寧說:“我小舅媽是不是有空還去出去打點牌?”
陳百利面露尷尬之色, 他笑了一下:“她就是下班后有空才去會打兩把麻將。”顯然他也知道老婆曠工打牌的事。
鳳寧說:“小舅,其實我一直都有個想法,你們是我的親戚,又是長輩, 給我打工總感覺不太好。所以我一直都想給大家另外安排條出路。”
陳百利莫名恐慌起來:“什么出路?”
鳳寧說:“也讓你們當老板啊。”
陳百利聞言心弦一松, 說:“我們還能當什么老板?”
鳳寧說:“開個店之類的,比如小賣部、批發部、麻將館, 或者開個燈籠材料批發店,公司可以從你那兒進貨,你們賺個差價。錢不夠,我可以借你們一點。”
陳百利被說得很心動,他是負責拉貨的,對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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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材料也算是比較熟悉,要是能開個材料店,也不愁沒有客源,華燈公司每年所需的材料就很不少了。
鳳寧見他有些心動,繼續說:“公司的車可以繼續給小舅開,車子折舊賣給你,以后我們需要用車,隨時叫你,給你付車費。”
陳百利聽到這里,趕緊說:“真的給我開?多少錢呢?”
鳳寧說:“這車五千多買的,開了也才一年多,折舊給你算三千,你看可以嗎?”
陳百利瘋狂心動:“可是我沒那么多錢啊。”
“沒關系,錢算我借你的,你每個月給我還一百就行,慢慢來。你和我小舅媽出去單干,暫時可以住在公司里,等找到地方再搬。”鳳寧說。
陳百利說:“不能讓你舅媽還在公司里干著,我出去跑車?”
鳳寧說:“你問問我小舅媽呢,她沒準愿意出去自己當老板呢。”
“那我回去問問她。”陳百利說。
陳百利回去把鳳寧的話轉述了一遍,小舅媽激動起來:“鳳寧真這么說的?她借錢給我開麻將館?”那么多選擇,她就記住了麻將館。
陳百利說:“她是這么說的。不過開個麻將館能花多少錢,還用跟她借錢嗎?”
小舅媽說:“你傻啊,她愿意借,你還不愿意要?”
“借了不還是要還的。”陳百利說。
“借了,我愿意什么時候還,就什么時候還,”小舅媽說。
“那咱們真就出來單干了?”陳百利還有點不太確定,總覺得跟做夢一樣。
“當然啊!現在有機會給你當老板,不用給外甥女打工,難道這還不好嗎?”小舅媽已經迫不及待了,開個麻將館,就可以名正言順打麻將了。
所以當這兩口子來跟鳳寧談單干之事時,鳳寧問:“小舅媽也確定要去開店?打算開什么店呢?”
小舅媽說:“我想開個麻將館。反正我也愛打牌。”
“可以啊。”小舅媽肯定不會想到,這是鳳寧故意拋出的誘餌,要不然她怎么舍得走,現在有了麻將館,她可以天天打牌,還能賺錢,天下還有比這更美的事嗎?她怎么會舍得拒絕。
小舅媽說:“寧寧,我們開店,你是不是答應借我們一點錢?”
鳳寧說:“我說的是開材料店錢要是不夠,給你們借點,沒說開麻將館還給你們借錢啊。麻將館成本很低的,租個房子,買幾張桌子和椅子就行了,頂多也就幾百塊的事。你和我小舅兩個人一個月工資都有兩三百,在我這干了兩年了,不可能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吧?”
陳百利還要點臉,說:“不用借了,我們有。”
小舅媽說:“那我們什么時候去租房子?”
鳳寧說:“你們要是確定要去開店,那現在就可以去了。回頭這個月工資我還是給你們發,算是外甥女給你們開店的賀禮吧。”
陳百利兩口子很滿意,畢竟現在才九月上旬,上幾天班就能拿一個月的工資。
等陳百利來辦車輛轉讓手續的時候,鳳寧跟他說:“小舅,有件事我必須要跟你說一下,我小舅媽是個玩性重的人,她自制力弱,要是開了麻將館,以后心思就可能都放在麻將上頭了。家里的財政大權不能全交給我小舅媽,你自己得留點錢備用。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表弟表妹考慮。”
陳百利點頭:“好。”
鳳寧繼續說:“你偷偷藏錢也不行,你就單獨去銀行開個戶,以我表弟表妹的教育資金為名義,每個月往里存一筆錢,這筆錢我小舅媽不能動。買車的錢你也得給我,一個月還一百,這事應該告訴小舅媽,沒有壓力,她就沒有攢錢的動力。這對她來說也算是一種約束力,起碼不會肆無忌憚地賭博。”
陳百利知道鳳寧是為了他們好:“我記住了,一定要管好你小舅媽。你的錢我也會每個月還給你。”
鳳寧雖然討厭小舅媽這種人,但也知道這家不能破,表妹和表弟都還小,他們是無辜的,要是家散了,兩個孩子就可憐了。
小舅和小舅媽離開公司,這對大家來說,是個警告,鳳寧是個清醒人,但凡不遵守公司規章制度的,不管你是誰,鳳寧都不會姑息縱容,公司利益高于一切。
好在其他的親戚都是拎得清的,干活也利索,不僅不會給鳳寧添麻煩,對公司的利益十分維護。
鳳寧的BP機買了幾天,一直隨身攜帶著,始終都很安靜,直到四天后,鳳寧正和幾個設計師討論新的花燈設計,突然聽見響起了滴滴聲,鳳寧拿起BP機一看,上面顯示了一串號碼,是個上海的號碼。
鳳寧看著號碼微笑起來,她說:“你們幾個先討論著,我去回個電話。”
鳳寧回到辦公室,撥通了呼機上的號碼,那邊很快就接了起來:“喂,是鳳寧嗎?”
鳳寧輕笑起來:“你怎么知道是我?”
盛世安說:“我在公用電話給你打的,這里一般都是用來打電話,很少有人撥電話進來。所以我覺得是你。”
鳳寧說:“現在是上班時間,你怎么還能到外面去給我打電話?”
“我們今天出來開會,剛才會議結束了,大家各自活動,我才有時間給你打電話。昨天下午我就收到信了,晚上就想給你打傳呼的,怕你找電話不方便,等你上班了才給你打的。”盛世安說。
“你想得還挺周到。怎么樣,新單位還適應吧?”鳳寧問。
“還好,很多東西都需要重新學,學校學的跟實際應用的不太一樣。好在學校學的是基礎,觸類旁通,也不算難。”盛世安說。
“那肯定難不到我們世安啊。”鳳寧笑盈盈地說,“同事們都還好相處吧?”
“都挺好的,他們很照顧我,也愿意把自己知道的東西都教給我,我們這樣的單位,不存在藏私,就怕你學不會。你的信我收到了,包裹還沒收到。那幾張畫很有意思,我就在照片上見過美軍的軍艦,沒想到你見過實物,比我幸運。”盛世安說。
鳳寧說:“這有什么,將來咱們還能造出比他們更好的軍艦。”
“對!”盛世安笑起來,跟鳳寧聊天,情緒上總能得到最大的滿足,“你都還好吧?工作順利嗎?家里人可還好?師父師娘身體還好嗎?”
鳳寧說:“都挺好的。今年冬天我們要在南京和杭州辦燈會,都離上海不遠,到時候我來你們單位看你。”
“真的啊?那太好了。”盛世安喜出望外。
鳳寧問:“你們單位應該是保密單位吧,能讓進嗎?”
“能,你是軍屬,怎么能不讓進?”盛世安笑著說,“到時候帶你去參觀艦船,還能上船上去參觀呢。”
“好。”鳳寧也很期待,軍艦到底長啥樣呢。
兩人聊了很多,還是盛世安擔心長途話費太貴,才主動提出把電話掛斷了。兩人約定還是以書信為主,以后每個月打一次電話。
鳳寧掛斷電話,突然聽見有人敲門:“鳳總。”
鳳寧抬頭,看見黃斌站在門外:“進來吧,有事?”
黃斌走到辦公桌前,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鳳總,咱們公司還招設計師嗎?”
鳳寧看著他:“招啊,你有人選要推薦?”
黃斌說:“我女朋友今年畢業,分配到了蓉城的一家服裝廠,她不想在那邊干,想來我們公司設計燈籠,可以嗎?”
“你女朋友是學服裝設計的,在服裝廠難道還不好嗎?來我們燈籠廠,有點專業不對口,她愿意改行嗎?”鳳寧問。
黃斌說:“她愿意。她聽說我們做燈籠還可以出國,羨慕得不行。”
鳳寧看著黃斌:“你跟你女朋友有結婚的打算嗎?”
黃斌臉上露出羞澀之態:“還沒有說到這個事。”
鳳寧說:“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假設你女朋友有兩個機會,一個是出國,一個是來我們公司上班,跟你在一起,你覺得她會選哪個?”
黃斌猶豫了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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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出國。”
鳳寧繼續說:“你女朋友放著蓉城的工作不要,要來我們公司,她是為了和你在一起,還是因為在咱們公司有出國的機會?”
黃斌猶豫著不知道怎么回答,姜雪茜家里條件很不錯,從入大學起,就一直在計劃出國,要不是去年夏天那次活動,她應該已經順利拿到了出國留學的審批。
鳳寧說:“你不要覺得我多慮了,你女朋友是學服裝設計的。她出國跟你出國不是一個概念,你出國等于從零開始,她出國則可以深造。所以將來她跟著我們公司一起到了國外去布置燈會,萬一自己偷溜走,黑在那邊不回了怎么辦?”
黃斌低下頭,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顯然他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女朋友開了口,他不想讓她失望。
鳳寧說:“你再考慮考慮,看是不是真的讓她來我們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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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是需要設計師, 但鳳寧并不想招黃斌的女朋友進來,雖然她也很想幫黃斌一把,讓他結束異地戀。可那姑娘來公司的目的并不單純, 萬一要是脫離隊伍黑在國外了, 后果她承擔不起。
鳳寧又說:“當然,我也可以幫你一把, 同意把她招進來, 讓你們不再異地,但我不會安排她出國布置燈會。到時候她肯定會怨恨我這個老板,至于會不會怪你,我就不知道了。看你自己的選擇。”
黃斌沉默許久,才說:“我再考慮一下吧。”
“行。咱們也得抓緊時間準備杭州與南京燈會的設計稿了。月底的時候,我們還是要去那邊看一下場地, 跟主辦方接觸一下,了解主辦方的需求。”鳳寧說。
黃斌點頭:“知道,我已經在設計了。”
周末鳳來從學校回來,看到姐姐已經回來,摟著她撒了好一會兒嬌。這丫頭自打學了英語之后, 也表現得越來越熱情外向了, 有社牛的傾向。
鳳寧這次回來, 從新加坡機場的免稅店里買了四部日本產的隨身聽,姐弟四人一人一部。隨身聽小巧可愛,弟弟妹妹們都高興瘋了,這可是班里同學都沒有的高級貨, 可以放在書包里、揣在兜里、掛在腰上, 走哪兒聽到哪兒,可不神氣死了。
鳳寧把東西給他們的時候, 說:“這是給你們學英語用的,我也有一個,也打算學一學英語。都要好好保管啊,別弄丟了,可不便宜呢。丟了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買了。”
弟妹三個對隨身聽愛不釋手,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放心吧,我們一定好好保管,丟不了。”
鳳寧在鳳柏額頭上彈了一下:“以你丟三落四的性子,又愛結交朋友,我覺得你的隨身聽最危險。”
“大姐瞧不起人!我一定保管得最好。”鳳柏不服氣地說。
鳳寧說:“英語不光是能看懂,更要能聽會說,不然就是啞巴英語。別不好意思開口,不開口就永遠也不會說。從今天開始,我也要學英語了,以后出國了,我也好能跟人交流,而不用求人。”
鳳來聽說她想學英語,趕緊給她買了一套教材,有課本,還有錄音磁帶。
從這天起,鳳寧工作之余,就開始學英語。
她寫信跟盛世安說自己在學英語,盛世安夸她有上進心,說自己也時刻都在學英語,因為他所學的專業知識很多資料都是英文書寫的,甚至都沒有翻譯成中文,不懂英語,就等于兩眼一抹黑。
不過盛世安的英語是啞巴英語,他詞匯量豐富,可以看艱澀的英文材料,但聽說都不行,不過他也打算把聽說練起來,要和鳳寧比賽。
有人跟自己比賽,學習動力就更足了。有時候他們寫信,都會在信中寫幾句英語。
新加坡的匯款是九月下旬才到,鳳寧憑票去銀行取錢,銀行里直接將美元轉換成了人民幣。大家見到她取回來的是人民幣,還挺失望,他們還想看看美國錢長什么樣子呢。
鳳寧笑著說:“美元在我們國家又不流通,當然不會讓我取美元。等以后我們到美國去辦燈會了,就能看到美元長啥樣了。”
“真的可以去美國辦燈會?”有人期待地問。
“現在雖然還沒有,但我覺得可以期待一下。”鳳寧說。
收到匯款之后,鳳寧便帶著黃斌和兩個設計師學徒一起去出差。
當兩個學徒得知要跟著去出差的時候,受寵若驚,他們沒想到鳳寧會帶自己去出差,自從學習設計以來,他們的設計并沒有被任何燈會采用。平時的主要工作是做花燈,后來黃斌來了,他們都認為鳳寧是要放棄他們了。
鳳寧說:“你們之前對花燈熟悉得不夠,基本功也欠缺,設計的花燈不夠成熟,所以我沒采用過你們的設計稿。但你們若是真想做設計師,那就要多花點心思在上面,一有空就多琢磨,多學,多練。直到能夠獨立設計花燈為止。”
“鳳總還是愿意讓我們繼續做設計嗎?”一個學徒問。
“當然,如果你們還想干設計的話。這個過程對你們來說,要比科班出身的黃斌艱難得多,所以你們要花更多的工夫在上面。設計師的工資水平跟扎花燈的技術工人是不一樣的。”鳳寧說。
這點黃斌最有感觸,他平時拿兩百塊的工資,布置燈會的時候,就有四五百塊一個月,因為他是畫工,工資水平最高。
而他設計一場燈會,鳳寧會給他兩千塊錢獎金。這差不多是他一年的工資了。其他員工有的年終獎金,他也一樣有。
黃斌鼓勵他們:“好好干,當設計師真的很賺錢。”
兩名設計學徒聽黃斌這么說,忍不住好奇地問:“鳳總說如果采用設計稿的話另外有報酬,有多少?”
黃斌說:“鳳總很大方的,我設計一場燈會,差不多相當于你一年的收入。”
“哇!這么多嗎?”那兩人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所以你們要好好學,爭取也能設計燈會。”黃斌打了個響指。
這無疑成了兩名學徒的動力,要是能做設計師,收入就是以前的兩倍啊,多花點時間和心思,那不是應該的嗎?
鳳寧這次帶他倆出去,也是為了讓他們了解這個燈會設計的流程,怎么滿足客戶的需求,怎么根據場地來設計花燈。這些,都需要多看多學才知道。
今年過年要到2月中旬,時間相對充裕些,鳳寧選擇了坐火車去杭州。
杭州的燈會就在西湖邊上的文化廣場舉辦,屆時整個西湖景區都會用燈籠點綴,這可是一個大工程。
不過還好,鳳寧他們只需要布置文化廣場上的大花燈,西湖邊上裝飾用的小花燈都采用浙江本地的花燈,仙居的無骨花燈、海寧的硤石燈彩等都會亮相。
說起來,浙江的賞燈文化氛圍也是相當的濃郁,無骨花燈和硤石燈彩都有著悠久的歷史。只是目前尚未成規模,不像南安燈彩這樣已經形成了產業,能夠短短一兩個月內就能布置完一場大型花燈。
若是交給本地的彩燈師傅來做,花燈的美觀程度未必會輸給鳳寧設計的花燈,只是他們的速度太慢了,一場燈會三四個月也未必能夠完成,這也是杭州文旅舍近求遠的原因。
鳳寧非常期待浙江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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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燈的參與,她決定自己負責杭州燈會,到時候好跟無骨花燈和硤石燈彩交流切磋一下技藝。
他們跟杭州主辦方交流溝通之后,獲知了對方的需求。然后四人一起在杭州轉了轉,游了西湖、品了龍井,又去浙江博物館轉了一圈,這才動身離開杭州,前往南京。
他們坐火車過來,又在杭州待了幾天,等離開的時候,已經到了9月29日,30號又是星期天,南京那邊的工作人員也不上班。
鳳寧讓三個同事先去南京找地方住下,趁著假期先玩兩天,了解一下南京的風物人情,她自己則要獨自去上海見盛世安,因為1號是盛世安生日,既然來了,肯定要去陪他過個生日。
鳳寧囑咐他們,找到住的地方,就給自己打個傳呼,確定一下他們落腳的地方。黃斌知道她是去見盛世安的,忍不住感慨:“我真羨慕盛哥啊。”
鳳寧看著他笑:“羨慕他什么?”
黃斌笑著說:“我羨慕他女朋友年年都千里迢迢跑去陪他過生日,去年是在武漢,今年又是上海。我女朋友要是對我也這么上心就好了。”
“我又不是特意跑來給他過生日的,不過是順路罷了。”鳳寧說。
黃斌笑:“那也要有這個心啊。”
鳳寧不想打擊他,男女朋友交往,最好的狀態當然是雙方朝一個方向使勁,付出也要有來有往,要是只有一方一味付出,另一方接受得心安理得,不予表示,自然容易失衡。
黃斌與女朋友交往,他是付出得更多的那方,他工作忙,經常要出差,但一有空就往蓉城跑,可他女朋友很少有表示。黃斌有著藝術生的感性,他女朋友則更為現實,鳳寧并不看好他們。
鳳寧在上海下了車,根據信封上的地址,坐車去盛世安的單位。
造船廠建在入海口附近,位置比較偏僻,已經到了市郊。鳳寧轉了幾趟車,終于找到造船廠所在。這一片跟上海市中心的繁華相比,明顯就是兩個世界。
所以雖然是在上海,盛世安依舊是遠離塵囂的。鳳寧倒不嫌棄這兒偏僻,反倒覺得這里挺好的,研究工作本來就需要安靜的環境。
造船廠真大啊,鳳寧下車后,目光所及之處,全是造船廠的范圍。她找到大門,跟傳達室的人說自己找盛世安。
對方看著她:“同志,這里是軍事重地,不能隨意探視。”
鳳寧說:“同志,我是從C省過來看我男朋友的,他明天過生日,我來陪他過生日。你們單位不讓探訪嗎?”
傳達室的大爺再次打量鳳寧,說:“他在哪個科室,電話號碼有嗎?”
“有的。”鳳寧趕緊報出盛世安的科室和電話。
傳達室大爺幫她撥了內線電話,過了一會兒,說:“你先坐著等會兒吧。你一個小姑娘,跑這么遠來這里給男朋友過生日,你不用上班的嗎?”
鳳寧笑著說:“上呢。我正在南京出差,順便過來陪他過生日。”
大爺這才點頭:“這還差不多。”要是真特意從C省過來給男朋友過生日,這姑娘怕不是瘋了吧,成本得多高啊。
盛世安過了十幾分鐘才到,他是騎著車過來的,還花了這么久,可見里面有多大。
盛世安看到鳳寧,從車上跳下來,車沒停穩,就放下過來了,自行車在他身后“啪嘰”一聲倒了。
鳳寧看著他,笑容控制不住:“車倒了。”
盛世安頭也不回:“不管它。你怎么來了?”他跑到鳳寧跟前,一把牽住了她的手,另一手把她肩上的包摘了下來,牽著她往里走。
鳳寧安靜地被他牽著走,盛世安的手又大又暖,讓人有十足的安全感。
門衛伸長脖子看他倆,男的高大英俊,女的美麗端方,女孩個子不矮,但在盛世安跟前則顯得有點小鳥依人,看起來真養眼啊,真是好久都沒見過這么般配的年輕人了。
盛世安把鳳寧的背包掛在自己肩上,彎腰一手提起自行車,也不騎,就一手牽著鳳寧,一邊慢慢走。
廠區大,人又少,又是上班期間,所以很難碰到什么人,鳳寧問:“你們廠是不是特別大?”
“對,我從辦公室騎車到門口都需要十分鐘。”盛世安說。
“那你還不騎車,這么慢吞吞地要走到什么時候?”鳳寧含笑調侃他。
“我領導聽說我女朋友來了,提前給我放假了。今天陪你,想去哪兒都成。”盛世安說,“咱們先去招待所登記,把行李放下。你是從哪里來的?”
“杭州。還有三個同事去南京了,這兩天放假,我就先過來了,陪你過生日。”鳳寧說。
盛世安握著鳳寧的手緊了緊:“謝謝你來看我!”
鳳寧屈指在他的手心里撓了撓:“這么客氣呀,我也是順道來看你,又不是特意來的。”
手心的酥麻傳到了盛世安的心上,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那也要特意來看我。可是我卻沒時間回去陪你。”
鳳寧笑瞇瞇地說:“你已經上交給國家了,我不介意啊。我有空就多來看看你唄。”她答應跟盛世安在一起,就做好了做軍嫂的覺悟。
盛世安停下來,垂眸深情地望著她:“鳳寧,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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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寧在造船廠的招待所住登記好后。盛世安領著她去參觀船廠。不少機密要地, 包括盛世安的工作場所、住處等,都是外人勿近的,鳳寧也不好奇, 不讓靠近就不去。
傍晚, 盛世安領著鳳寧去食堂吃飯,遇到了盛世安部門的同事。盛世安領著鳳寧過去打招呼, 眾人看著他身旁的鳳寧, 眼睛歘一下全亮了,盛世安這小子艷福不淺啊,女友這么漂亮,難怪領導給他說媒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鳳寧落落大方地挨個叫人,毫不羞怯忸怩,顯然是見過大場面的姑娘。
盛世安的直系領導說:“小盛, 你女朋友好不容易來一趟,怎么能帶她吃食堂,起碼也要點個小炒啊。趕緊去炒幾個菜,算我的。”
鳳寧忙阻止:“別,領導您千萬別破費, 是我主動要求吃食堂的, 想體驗一下世安平時的生活。”
這話一說, 周圍的人紛紛朝盛世安投來艷羨的目光,這女朋友對他可真好啊。
盛世安說:“謝謝領導,鳳寧就想吃我們平時吃的飯菜,就不勞你破費了。我和鳳寧去那邊了, 不打擾你們吃飯。”
盛世安和鳳寧離開之后, 這邊的同事熱烈地小聲討論著鳳寧,都覺得鳳寧不錯, 長得漂亮,又聰明得體,盛世安找了個好姑娘。
第二天盛世安就放了假,鳳寧問他過生日有什么愿望。
盛世安看著她:“我的愿望已經達成了。”
鳳寧問:“是什么?”
盛世安含笑道:“跟你一起過。”
鳳寧笑得有些羞澀:“再沒有別的?”
盛世安說:“你呢?今天我是壽星,可以滿足你一個愿望。”
鳳寧笑盈盈地看著他:“你這壽星還挺特別。我想想啊,咱們出去約會吧,你騎車帶我。”
盛世安抬起手,摸摸鳳寧的發頂:“你也太容易滿足了。”
鳳寧被摸得愣住了,她都不記得上次被人摸腦袋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她說不上來是什么滋味,反正非常非常奇怪,她咬著下唇看著盛世安,眼神帶著控訴。
盛世安不解地問:“怎么了?”
“不許摸我的頭!”鳳寧說。
盛世安伸手輕輕捏了捏鳳寧頭頂毛茸茸的短碎發:“為什么不讓摸?你頭發總是看起來毛茸茸的,我早就想摸摸是什么手感了。”
鳳寧抓住盛世安的手:“你還上癮了是吧。走,走,走,趕緊去推車。”
盛世安遲疑一下:“你等我一下,我去跟同事借個車。”
鳳寧一聽,拉住他的手:“別去借了,我來解決。”鳳寧拖著他往外走。
盛世安問:“解決什么?不是說騎車帶你出去玩嗎?”
“對啊。不過先得解決車的問題,你跟我來。”鳳寧牽著他走到了船廠外的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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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站臺,“這附近的街道在哪兒?我們去買輛自行車。”
盛世安聽說她解決車子的問題,居然是買車,他拉住鳳寧的手:“等一下,我沒帶夠錢。”
“我帶了。今天你生日,我買輛車送你做生日禮物。”鳳寧說。
盛世安頓時無比糾結,女朋友比自己有錢,還總想給自己買買買,自己是拒絕呢,還是接受呢?
鳳寧發現盛世安抿著唇不說話,表情甚是糾結,便伸手在他面前晃一晃:“怎么了?”
盛世安說:“我覺得自己很沒用。連自行車都買不起。”他上班后,除了必須花的錢,每一分都攢起來了,要做老婆本的,所以給自己買自行車并不在目前的計劃內。
鳳寧突然伸手捧著他的臉,與自己四目相對:“不許這么貶低自己,你的能力不在掙錢上,而是在造船上。要是人人都想著去掙錢,那國誰來保?家誰來守?咱們兩個這樣分工我覺得最好了,有人掙錢,有人默默奉獻,就像我們的國家,人們也是這樣分工的。所以你要心安理得,我能掙錢,這是一件好事,咱們正好可互補,你可以心無旁騖地投入到你的工作中去,我做你堅強的后盾。”
有什么東西從盛世安的胸腔中噴涌而出,他忍不住抬手摟住鳳寧,將人緊緊扣進自己懷里:“謝謝,鳳寧,謝謝你!”自己這是積了幾輩子的德,才能遇到鳳寧這樣好的姑娘。
“咳咳!”
一旁的咳嗽聲把他們給驚醒了。有人來了,盛世安慌忙松開鳳寧,兩人都不自在地竊笑,光天化日的就摟摟抱抱,這個年代確實有傷風化。
盛世安看著過來了一群船廠的同事,怕鳳寧尷尬,趕緊牽著她的手就跑。
鳳寧被他拖著跑,跑出一陣才問:“咱們不在那兒等車,是要去哪里?”
盛世安停下來,說:“我同事過來了,我怕你看到他們尷尬,咱們去下一站坐車。”
鳳寧笑得停不下來,明明是他自己害羞,非說自己怕尷尬
他們走到下一個公交站臺,沒多久,公交車就到了,車上的同事伸出頭來:“哈哈,小盛,你跑什么?不還是跟我要上一趟車。”
盛世安拉著鳳寧的手,說:“車上人太多,我們等下一趟。”
車上的人都哄笑起來,調侃盛世安。
盛世安厚著臉皮裝沒聽見,鳳寧看著他紅了的耳根,也樂不可支,這樣的盛世安太可愛了。
他們到了街上,鳳寧給盛世安挑了一輛二八大杠的永久牌自行車,買好車后。鳳寧跳上車后座,摟著盛世安的腰,像這個年代熱戀中的男女一樣,把鈴聲和歡笑聲灑滿大街小巷。
陪盛世安待了一天,鳳寧搭乘晚上的車離開上海,因為明天要去南京跟燈會主辦方見面。盛世安把鳳寧送到火車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鳳寧只來了短短二十多個小時,也算是給他充電了,應該能夠支撐到他放假回家。
鳳寧抵達南京的時候,已經是半夜,黃斌和兩個學徒來車站接她到賓館。
第二天,鳳寧就帶著三人去跟南京文旅面談燈會事宜。
其實南京本地有著名的秦淮燈彩,但也差不多是浙江花燈同樣的原因,秦淮燈彩匠人的手藝高超,做工精細,但就是沒成規模,也少有扎大型花燈的經驗,所以南京文旅才會找鳳寧合作。
鳳寧在南京停留的時間比杭州的長,除了看場地和博物館,還去看了秦淮花燈,讓自己帶來的設計師也學一學秦淮花燈的長處。
他們6號才從南京離開。回去之后,他們就開始著手燈會設計。這一次,鳳寧從兩名設計師學徒的作品中也挑選出了幾幅稿子,也算是對他們學徒這么長時間來的肯定和鼓勵。
十一月初,鳳寧去兩地簽完合同后,便開始布置花燈。這次鳳寧又招了三十名新工人,分配在三個不同的燈組。
工人多,成本就高,但也意味著人手足,時間會更充裕,以后也可能承接更多的單子。
南京的冬天很冷,鳳寧本來打算讓秦師傅去南京負責燈會布置的,讓師父留在南安主持大局。但戴師傅想要去南京觀摩學習秦淮燈彩,所以不懼嚴寒去了南京,這次師娘沒跟著去,被鳳寧勸留在家里了。
鳳寧自己則去杭州布置燈會。秦師傅依舊留在南安布置燈會。鳳寧這次把劉海和唐瑩都留在了南安,因為他倆今年冬天準備結婚,留在家里方便他們去籌備婚禮。
劉海家里窮,劉海這幾年掙的錢基本拿回家了,但他父母沒有能力,完全幫不上太多忙,弟弟妹妹多,又在上學,家里老人身體也不好,所以還是沒能留出蓋房子的錢,他倆結婚,連半間屋都騰不出來,只能在把婚房定在鳳寧給他倆分配的公司宿舍里。
大姑一開始很反對這門親事,用她的話來說,劉家窮得屁都沒有,唐瑩嫁過去,就是幫人養家。不過劉海是個實誠人,他一直都在默默地用行動打動著大姑,平時一有空就去幫大姑干活,對唐瑩也是百依百順。
雖然他掙的錢很多都拿回去養家了,但他還是把春節加班的加班費和鳳寧給他的新加坡業務獎金留了下來,給唐瑩買了三金和上下一新的衣服鞋襪,又給大姑拿了二百塊錢。
劉家雖然沒能給大兒子準備婚房,打新家具也沒地方放,但也給小兩口買了自行車、手表和電視機,準備了八床被子。還打算擺上十幾桌,辦個風光的婚禮。
大姑見劉家誠意還算足,劉海對唐瑩也是真的好,這才松口。
倒是唐長根沒得到足夠的好處,還故意刁難了幾回,被有人撐腰底氣足了的大姑懟了回去:再怎么不好,也比你強!
鳳寧打算今年早點布置完燈會,回去參加他們的婚禮。不說唐瑩是自己的表姐,他倆的婚姻,自己也算是個間接的媒人,如果不是她創業,也不會給他們創造朝夕相處的機會,更不可能相知相戀。
而且唐瑩和劉海也認為鳳寧是他們的媒人,打算請她坐主桌的。
杭州和南京的燈會忙到元月份上旬就結束了,此時離過年還有一個多月,如果兩地想要提前開幕也未嘗不可。
杭州就打算提前半個月開幕,畢竟西湖是天下聞名的勝景,就算是冬天,也還是有不少游客。燈會顯然又為西湖增添了看點。
南京燈會也打算提前十天開幕,把原本定為30天的燈展延長至40天。
兩地分別安排了人值班,鳳寧和秦師傅帶著剩下的人回來布置南安燈會。
今年南安燈會的規模去往年更大,燈組更是超過了一百。
吳建軍依舊沒來參與南安燈會,他去了隔壁市辦燈會,去年隔壁縣的花燈成果不錯,市里也打算辦一場燈會。可惜鳳寧的華燈公司沒有時間,他們只好去找吳建軍的團隊。
吳建軍人手不足,但他們有的是時間,所以在鳳寧去杭州布置燈會的時候,他們也開始了。
等到鳳寧把南安燈會布置好后,吳建軍那邊也終于完成了燈會布置。
鳳寧知道,吳建軍的這場燈會結束之后,他們公司就真正成氣候了。
今年人比往年多,南安燈會布置完,離過年還有八天,這是大家頭一次能夠這么輕松地有時間去準備過年。
鳳寧給大家發了工資和年終福利,提前給眾人放了假,只留了業務和一些值班的人在公司銷售燈籠。
唐瑩的婚禮定在臘月二十六,鳳寧也正好有時間為她準備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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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她看過了劉海家里準備的東西,又打聽到唐瑩娘家送的禮物,然后去商場給小兩口買了臺洗衣機當做新婚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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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瑩和劉海結婚, 在老家擺酒。鳳寧自搬家之后,第一次回了村,但是沒有回自己家, 她說了不回去就不回去。哪怕馬老太也被邀了來喝喜酒, 她也沒去打招呼。
村里幾乎家家都受她的恩惠,知道她回來, 對她表現得異常熱情, 送雞鴨魚肉的,送蛋的,送臘肉臘腸的,甚至還有送菜籽油的。鳳寧根本都拒絕不過來。
到最后,各種特產都堆積成了小山,把鳳寧都給愁壞了, 因為根本就拿不了那么多,也吃不了那么多。
鳳寧又不回自己家,別人把東西就都送到了劉家。搞得她比新人都受歡迎,大有喧賓奪主的意思,弄得鳳寧都怪不好意思的。好在新人家里都十分理解, 并不介意。
喝完喜酒, 鳳寧和新人一起回了市里, 還是鳳寧的小舅陳百利開車送他們回去的。
新人沒有留在家里過夜,是因為劉家實在騰不出一個空房間。
老鄉們送的那些雞鴨魚肉也都被拉了回去,送東西的人太多,鳳寧根本搞不清楚是誰送的, 所以也沒辦法退回去, 只能先帶回去。
鳳寧把帶回來的東西清點了一下,準備拿去送給親戚朋友, 給外公舅舅和姑媽們都拿一些,師父師娘那兒也拿了不少,給盛家和肖達家里再送一些,剩下的依舊不少。
鳳寧把東西分好后,親自去盛家送東西,順便帶了些給肖達。
肖達家離大門更近些,鳳寧就先送了去肖家。時值傍晚,肖家正準備吃晚飯,看到鳳寧提來的東西,非常驚訝:“怎么這么多臘肉和雞蛋!你留著自己吃啊。”
鳳寧笑著說:“我今天回村里吃喜酒,這些都是村里老鄉送的,太多了,我們也吃不完,所以給大家送一點。我這是借花獻佛,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樣,希望肖局長不要嫌棄。”
肖達已經從主任升為文化局副局長了,他升局長,可以說有一部分鳳寧的功勞。
肖達說:“怎么會嫌棄!那我就不客氣了。還沒吃晚飯吧,我們正要吃飯,來一起吃。”
鳳寧擺手:“謝謝肖局長,飯我就不吃了。我還給盛叔叔家帶了些東西,正要給他們送去,你們吃吧。再見!”
鳳寧揮手作別,快速飛奔下樓了,推上車去盛家。
她給盛家帶的東西更多,臘肉鮮肉都有,還有一只活雞。她提著東西爬上樓,敲開門,開門的盛世明驚訝地看著她:“姐姐來了,怎么提了這么多東西。”
鳳寧將東西放在門內地板上:“趕緊幫我提進去,有點沉。”
盛世明將東西提進去:“快進來。爸,媽,鳳寧姐姐來了。”
盛重遠從廚房里探出頭來,看到鳳寧,臉上露出笑容:“鳳寧來了。正好趕上吃飯,一起吃飯啊。”
鳳寧笑著答應:“好,謝謝叔叔。我今天回了一趟老家,村里那些老鄉給我送了不少土產,太多了,我們吃不完,就給大家都送一點嘗嘗。”
“你留著自己吃啊,不要總想著我們。我還炒著菜,你先坐,明明給姐姐倒茶。”他說著又縮進廚房去了。
盛世明熱情地招呼鳳寧,這孩子上了一年多大學,明顯成熟穩重了許多,不過對鳳寧的態度是有點都沒變,依舊姐姐長姐姐短地叫著。
在陽臺上忙活的賀志華進屋來,看到鳳寧開心地說:“鳳寧來了。又拿了什么好東西來?別總往我們這里送東西,你留著自己吃用啊。”
鳳寧解釋了一遍,賀志華過來看東西,一邊看一邊驚嘆:“這都是好東西啊,這臘腸熏得真好,好香,竟然還有臘排骨。明明,讓你爸去炒個臘肉,正好家里還有些冬筍。”她拿起一塊臘肉遞給盛世明。
賀志華在鳳寧的幫助下將臘肉臘腸都懸掛到陽臺上,說:“我也曬了一些臘腸,但是城里不方便熏肉,所以熏的時間也不夠,比起你拿來的臘腸顏色差遠了。做臘肉還是要在農村才好。”
賀志華聽鳳寧說起表姐今天的婚禮,也很好奇地打聽起婚禮的規格,聽完后說:“等你和世安結婚了,你想怎么操辦?”
鳳寧一下子就鬧了個大紅臉:“啊?”
賀志華笑著拍手:“你看我都糊涂了,結婚這事得世安那小子自己提才對。你別怪阿姨心急啊,阿姨就是太喜歡你了。”
“沒事,阿姨。結婚這事還不著急呢。”鳳寧也很喜歡賀志華,有這樣一個婆婆,等于是又有了母親,可結婚這事,確實得盛世安提才行。
賀志華說:“你叔叔單位新蓋了宿舍樓,聽說年后就可以分房了,我們家人多,可以分個大點的房子。到時候他們兄弟三個就都有自己的房間了。當然,你們結婚的話,應該也不愿意跟我們住一塊,但家里總歸是能給你們留個房間,可以隨時回來住。”
鳳寧莫名覺得感動,她是真把自己當成家人了。
賀志華又說:“世清畢業兩年了,他女朋友比他還早一年畢業,在市里教書。他倆都明年都滿24歲了,女朋友覺得該結婚了,我也覺得也差不多了。可你和世安還沒結婚,他們小的在前頭結婚的話,你們會不會介意?”
鳳寧笑著說:“不會啊,現在是新社會,沒過去的舊規矩了。”
其實賀志華還是想讓大兒子先結婚的,可是盛世安才剛畢業,他說想自己攢錢結婚,不想什么都靠父母,賀志華說:“世清和他女朋友上高中時就開始談的,是我一個同事的女兒,我從小就看著長大的。我都不知道他們上中學時就談了,覺得有點對不起韻文,那孩子本來成績挺好的,只上了個中專。好在他倆感情也沒淡,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對老同事。”
“那他倆感情應該很好,青梅竹馬能修成正果很不容易。”鳳寧其實還蠻羨慕這樣的感情。
“是啊。世清那孩子有點不著調,好在對感情還算認真。”賀志華感嘆說。
可能是家庭教育的原因,盛家兄弟都對感情挺認真負責的,在幸福有愛的家庭中長大的人,人格都要健全許多,也更懂得怎么去愛人。鳳寧覺得自己也挺幸運,能夠找到盛世安。當然,如果不是盛世安,她未必會愿意再涉感情。
盛世安單位除夕那天才放假,單位領導給他們離家遠的同事提前放了一天假,他緊趕慢趕,趕末班車回到家,已經是除夕夜了,家人甚至都吃了年夜飯。
父母替他把飯菜熱了熱,他三兩口扒完飯,也顧不上休息,就騎車直奔鳳寧那兒,不出意外,鳳寧又去公園檢查彩燈了。他又騎著車去了公園。
門衛都認識他了,年年都來陪鳳寧檢查花燈,看見他也不攔,揮揮手:“進去吧。”
“謝謝大叔,大叔過年好!”盛世安騎著車直接進了公園,輕車熟路一路看過去。
每年都看花燈,但是花燈年年都不同,不知道鳳寧哪來那么多的靈感,盛世安每每看著花燈,都為她感到驕傲。
盛世安到得比較晚,鳳寧的花燈都快檢查完了,鳳寧檢查完一盞花燈,正要往前走,余光瞥見有人,回頭一看,瞬間無比欣喜,飛奔上前:“世安,你回來了?什么時候到的?”
盛世安停穩車,張開手臂,一把接住了飛奔上前的鳳寧,將人緊緊摟在懷里:“剛到家,年夜飯都沒趕上,吃了飯就趕緊過來了。好想你。”他貪婪地呼吸著屬于鳳寧的味道,比喝酒還令人陶醉。
鳳寧也沒有掙開這個懷抱,而是伸手環住了他的腰。反正現在整個園區也就只有他們,不怕被人看見。盛世安回來陪她過年,這個年算是圓滿了。
盛世安的假期只有七天,刨除路上四天,也就只有三天時間在家,初四就要離開家回單位,所以他格外珍惜和鳳寧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鳳寧也因為他在家時間短,親戚都沒走,就陪著他,打算等他離家之后再去拜年。
為了這三天相聚,要在路上奔波四天,也就只有熱戀中的人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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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花費這個時間成本吧。
鳳寧心疼他的艱辛,說:“要不我給你買張機票吧,當天就能到,能在家多待一天。”
盛世安將她鬢角的發絲抿到耳后,輕輕捏著她的耳垂,說:“還是算了,機票太貴了。要是能把你打包帶走就好了。”
鳳寧聽見他這么說,心中一動,要是他們結婚了,自己倒是可以跟著他一起去待些日子。
盛世安說:“世清的婚禮定在五一,我是沒辦法回來參加他的婚禮了。到時候我寄錢回來,你幫我給他們買點新婚禮物。”
“行。到時候看看他缺什么,我們一起送吧。”鳳寧說。
盛世安又說:“鳳寧,你說咱們的婚禮什么時候辦比較好?你國慶的時候能夠抽得出時間來嗎?”
鳳寧愣住了,這算是求婚?真是猝不及防啊。
盛世安見她不說話,有些緊張地看著她:“怎么了?你不想這么早結婚嗎?那就到明年五一也行。”
鳳寧笑了:“決定十一結婚的話,我肯定會安排出時間來的。”
盛世安瞬間狂喜:“你答應了?十一結婚?”
鳳寧抿嘴唇點頭:“為了能夠名正言順探親,只好勉為其難答應你了。”
盛世安張開手臂,將鳳寧摟進懷里,在她額上用力親了一口:“太好了!你答應了!”
鳳寧看著樂得跟個傻子似的盛世安,竟也莫名有些期待。她是怎么也沒想到,有一天,她竟會期待步入婚姻的殿堂。不幸的人需要一生去治愈創傷,她曾經的不幸,已經被盛世安給治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