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長三百米,從船尾到船頭的觀景點,吉川帶著知念一路前進。
及至趕到觀景點時,后面殘余的幾個殺手才堪堪止住腳步,決定在煙火大會結束,人群散開后再另作打算。
“接下來……應該怎么做?”
知念雙手挽著吉川的胳膊,心臟鼓動,在短短幾分鐘的拼死逃命后氣息尚未平穩,身體只能倚著吉川才能勉強支撐。
至于原本拿在手中的槍也已經放置在貼身處藏好,為避免引人注目。
“依照藤原先生之前交待的即可。”吉川沉聲應道,目光在人群中不著痕跡地快速搜索,直至落到一處時,才微微亮起。
“小姐,我已確定好人選,接下來的交涉還需由您自己出面。”
知念雛云睜大眼睛吶吶兩秒,確定了吉川言語中的不容置疑后頃刻間便再次振作起精神,順著吉川的視線看見了她接下來需要交涉的目標。
兩個孩子?
知念雛云震驚,但還未等她看仔細,吉川就側過身擋住了知念的視線。
“憑借我做殺手的經驗,那個綠發少女實力不可小覷,那些追殺小姐的殺手中無一人是對方的對手。”
知念微微皺眉,思索起吉川話語中的意思。
“小姐,其余人或許有合適的,帶著足夠的屬下、武器,又或者本身具有的勢力足以讓殺手退卻,但我并非藤原先生,對于在場諸人的身份背景并不了解。如若選錯對象,甚至會得不償失。”
“我知道了。”知念頷首,深吸一口氣后向前邁了一步,再次看向少女的方向。
“吉川,我……我還有點腿軟,有勞你暫時再讓我靠一下。”
“沒問題,小姐。”吉川向來冷淡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難得的笑意。
另一邊,對他人的目光相當敏銳的比斯婭也看見了吉川和知念兩人的存在。
這兩個人……
比斯婭略作思索,還沒等她想出些什么,亂步歡呼雀躍的聲音就再次隨著天空中綻放的樣式別致的煙花而在她的耳邊響起。
“比斯婭!比斯婭!”亂步向上跳起,“你說會有漢堡、波子汽水,或者飛機、游輪樣式的煙花嗎?”
比斯婭眨眨眼:“或許可以找人訂做。”
“哇!那我想要翅膀樣式的,那種超大的,就像是天使……或者惡魔也行,總之要那種看起來超震撼的翅膀。我飛在天空中,然后翅膀在我背后綻放開來,聽起來就讓人期待得不行!”
“嗯,沒問題。”
“……比斯婭,”
聽到少女毫無遲疑的回答,亂步振奮的心情稍微平歇下來后眼眸中又閃爍著些許異樣的光彩。
他在少女這里感受到了異常柔軟的安全感,這種柔軟的安全感讓他的心臟也隨之產生了不規則的跳動。
“嗯?”
“沒什么。”亂步回過神,視線稍移就看見朝著他和比斯婭走來的兩人,眉頭蹙起,臉上浮現出孩子氣式的不滿,“有人朝我們走來了。”
比斯婭斂眸,視線微移,看向了來人,眸光微冷。沒有開口說話,臉上的表情帶著些許的詢問之意。
知念挽著吉川的手下意識多用上了幾分力氣,她略微抿唇,脊背繃得筆直。
“您好,我——”
“不聽不聽!”
知念的話還沒有說完,亂步就干脆利落地將其打斷,并且一只手牽起比斯婭的手,試圖直接離去。
“欸——”
知念瞪大眼睛,下意識想要伸手挽留,而就在這時,天空中此起彼伏的煙火點點消散,伴隨著煙火綻放的陣陣響聲也隨之消弭。
知念松了一口氣,三兩步追上了比斯婭和亂步。
“拜托二位,請給我一點時間——”
“不要!”亂步一臉不耐煩地說道。
自從他聽從比斯婭的話,把別人盡可能的都看作是草履蟲后,他就不再試圖去理解其他人那讓他想不通的行為方式。
平等的無視其他人的存在,把自己看作是世界的中心,心中有所懷疑時也只需要堅定不移地相信比斯婭即可。
他能夠一眼看出眼前這個人的所求,但他為什么要在意呢?哪怕對方死了,也與他毫無關系。
這個世界那么大,面臨著危險,命懸一線的人多了去了,他總不可能一個個救過去。
當然了,在他父母的教育下,他并不輕視生命,也尊重生命這種客觀存在。除非逼不得已的情況,他甚至不覺得自己這輩子會主動殺人。
但是,他絕對不會把他人的生命看作是肩負在自己身上的責任。
“拜托了!”知念松開了挽住吉川胳膊的手,對著比斯婭和亂步的方向九十度鞠躬,“請給我這個機會。”
比斯婭盯著知念低下的頭顱,眼瞼半垂,濃密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想法。她輕輕眨了眨眼,用圓覆蓋了周圍,暫時沒有說話。
“比斯婭?”亂步握著少女的那只手扯了扯,“你要答應嗎?她要你保護她直到下船為止,但是像她這個樣子,哪怕是下船了也活不了多久。”
聽到亂步的話,知念的拳頭縮緊,心中詫異之情翻涌的同時指甲又克制不住地在掌心掐出鮮紅得快要溢出血來的月牙痕跡。
聽見少年的話,對方無疑對她的身份一清二楚,對她現在面臨的情況也知之甚詳。她雖不清楚其中緣由,但現在糾結這個并無異議。
她怕死,又不那么怕死。
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她一個人死了也沒什么,可惜她現在的命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為了活下去,她會拼盡全力。
“你能付出什么?”比斯婭終于開口。
知念雛云重新挺直脊背,目光愣愣地看向比斯婭,觸及到那張尚顯稚嫩的臉時,心情又慌亂了一瞬。
不過她很快就壓下了自己多余的情緒,盡可能用冷靜又理智的語氣開口問道:“您需要什么?但凡是我能夠做到的,我一定竭盡全力。”
知念雛云這句話看似給了比斯婭獅子大開口的余地,但這句話里暗藏著兩個前提。一個是她能夠做到的,做不到的便別無他法。另一個就是她的承諾局限于她個人,不代表她背后涉及的組織。
比斯婭眉梢微挑,又想到對方對她使用敬稱這件事,不覺有幾分好笑。
“要到我們房間坐坐嗎?”比斯婭看了眼周圍逐漸稀疏的人群后開口邀請道。
“多謝!”知念雛云驚喜道。
亂步站在一旁不滿地用腳尖踢了幾下甲板,到底沒有多說什么,只不過牽著比斯婭的手始終沒有放開,且在回房間的路上一直嘰嘰喳喳地和少女說個不停。
這樣的行為將知念和吉川兩人襯得分外多余。
而在他們離開的時候,情報販子背靠著船舷看著他們四人消失的背影,只眼中閃過一絲暗芒,表情仍舊淡淡,看不出明顯的情緒。
房間內,比斯婭坐在沙發上,知念坐在她的對面,吉川站在知念背后,呈現出一種保護的姿態。
地上鋪有地毯,亂步直接盤腿坐在地上,從行李箱里扒拉出一盒挑型點心放在茶幾上,一邊挑著點心,一邊聽知念和比斯婭的話。
“我想要的憑借你自己的個人能力是難以做到的,你背后有組織對吧,我希望可以借用你背后的組織。”
知念雛云目光一凜,脊背緊繃,擺出一副努力要讓自己顯得更有氣勢的樣子。
“這并非我一個人能夠決定的。”知念雛云頓了一下,不斷給自己積蓄底氣,頃刻后又泄了氣,自嘲一笑,連說話的語調也跟著軟了下來。
她本身就不是一個性格強硬的人,之前為了活下來逼迫自己強硬起來,但她現在面對的并非敵人。
她自己有求于人,率先彎腰鞠躬,又談何底氣,倒不如明明白白地說開了,后果如何,她會自己擔著。
“我對組織了解不多,雖說我的父親是組織的首領,但我從小就被他送到東京,每年見面的次數都是屈指可數,更沒有什么了解組織的機會。”
“父親去世突然,組織是他一手建立,組織的高層皆信服父親,但彼此之間卻互有嫌隙,以至于組織內部在父親去世后互有爭斗,都想要自己坐上首領的位置。”
“我回到組織的最大價值不過是暫且消弭其內部的紛爭罷了,想要掌權,必須要靠我自己的能力。現下藤原先生生死難料……”
知念苦笑一下,接著道:“組織之事,我只能徐徐圖之,并無絕對的把握。”
比斯婭眼眸微瞇,腦袋里在斟酌著知念的價值。
要知道她之后手里還會有不少盜竊所得的財寶,正常途徑無法出手,如若放到黑市里,又不得不被壓價。
如果和某個非法組織有固定的交易往來的話,那么很多事都會方便許多。
之前對方沒有送上門來,她還完全沒有這個想法。但現在……她在思量選擇對方的可行性。
亂步的目光從點心上抬起,看向知念雛云。少年的眉眼微微上挑,眸光中帶著說不出的銳利。
“你既然說了你對組織并不了解,但你口中的藤原先生卻可以為了你和敵人死拼,并且仍舊有意讓你回到橫濱,絕對是因為你手里掌握了可以牽制住組織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