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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比翼雙飛

    這兩天, 福娃娃的員工一片愁云,充滿了對未來的無望,一個個全都打起精神, 沒事做也找事做, 完全沒了往日輕輕松松摸魚的氛圍。

    茶水間里, 大家壓著聲音議論。

    “你說大小姐到底要做什么啊……那個表,填一次還不夠, 還要填兩次…”

    “誰知道…故弄玄虛吧?要不然就是生活太無聊了, 整我們找樂子?”

    “我覺得就是。沒辦法啊, 人家背景硬, 整個藍曜都是她家的。還不是得捧著她…”

    “不至于吧…”一個端著茶杯的年輕小姑娘插話進去, “她整我們能有什么樂子?我覺得易總肯定想讓福娃娃更好, 她讓我們填的表, 其實能看出很多信息…”

    一群老油條刷刷地望過去, 想看看這是哪來的清澈又愚蠢的大學(xué)生。

    果不其然,小姑娘穿著衛(wèi)衣休閑褲, 一看就是來打工的社畜。

    “得了,你一個新來的能比我們清楚?我姑父說了,大小姐就是天天在家呆著無聊,要出來找樂子,咱們福娃娃就是個邊緣品牌, 還不是大小姐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

    小姑娘抿抿唇, 不敢再說話,端著咖啡默默回工位上去了。

    在福娃娃, 勤勤懇懇工作的員工基本是沒關(guān)系沒背景憑自己能力考進來的, 新進來自然要被其他前輩逮著壓榨,有背景有關(guān)系的則天天摸魚玩樂, 領(lǐng)導(dǎo)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副總辦公室里,方榮根正在苦苦填著表格,他是沒想到自己四十多歲了還要填這玩意,為此還花了二十分鐘測試什么MBTI。

    隔壁運營部,黃屹航吊兒郎當(dāng)?shù)乜吭谝巫由希[眼,手拿飛鏢,試探著找角度,倏地,箭頭飛過去,中了七環(huán)。

    至于他的第二次填表,和第一次一模一樣,一字沒改,全由下屬打印好給他交上去。

    黃屹航緩緩地把手臂枕在腦后,他并不關(guān)心那位空降的大小姐要做什么妖,兩周之前他就寫好了辭職報告,媽媽哭著讓他不要沖動,他也就暫時忍耐,如今看來也沒有上交的必要了,反正不是那個女人調(diào)過來。

    看來他爹謀算一場,還是空虧一簣,想到他爹吃了屎的表情,他就想笑.

    次日下班之前,易思齡的辦公桌上又多了一摞調(diào)查表。

    和賀嘉語吃過晚飯后,易思齡這才晃晃悠悠地來了福娃娃,彼時,隔壁三家子公司都有不少加班的身影,但福娃娃的員工走得一干二凈。

    正好,沒人知道她來偷偷加班。

    加班太丟人了。這對于立志當(dāng)咸魚的她來說,加班絕對是她奇奇怪怪丟人的點之一。

    若是被陳薇奇知道她居然跑來京城加班,一定會笑她。雖然陳薇奇自己也天天加班。

    易思齡抿著嘴,不高興地把公共區(qū)域的燈打開,進辦公室后,先給自己倒了一杯桃子味氣泡水,一邊喝一邊翻開那兩摞交上來的調(diào)查表。

    張箐工作很踏實,把每個人上交的兩份表格,還有個人簡歷都?xì)w納在一起。每個人之前的那張表寫了什么,之后的表添了什么刪改了什么,一目了然。

    大多數(shù)員工都是第二張表填寫的內(nèi)容比第一張豐富很多,有些員工第一張表壓根就是完成任務(wù),敷衍了事。前后兩次填表雖然看不出來工作能力,但至少工作態(tài)度,以及對她這位新老板的態(tài)度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也能大致摸清是什么來路。

    不算工廠工人,門店員工,一線銷售團隊,光是在福娃娃總部辦公的行政人員就有七十多人,分配在各個部門,有銷售部,市場營銷部,運營管理部,后勤部,人力部,研發(fā)部,財務(wù)部。

    七十多人里面至少有二十個都是關(guān)系戶,靠各種關(guān)系塞進來混日子的。

    她需要把這些人重新分組,重新分配任務(wù)。

    窗外落日西沉,眨眼間就成了夜色的海洋,主路上川流不息的車燈連成猩紅的燈籠串,讓易思齡想起過年時,謝園點燃的上百盞花燈。

    布置精致的辦公室里點著溫馨明凈的水晶燈,四周很安靜,桌上打領(lǐng)帶的獅子玩偶威嚴(yán)卻溫柔,沉默地陪伴她。

    這是易思齡人生中第一次加班。之前從來沒有過,不可能有。

    謝潯之給她開的工資是一年三百四十萬,外加百分之五的分紅,是福娃娃歷任CEO的最高薪酬,她輕輕哼,就是便宜老古板了,三百多萬,還不夠她一個星期購物的花銷。

    她工作時大部分都很認(rèn)真,偶而開小差,托著腮發(fā)呆,不知道想些什么奇怪的東西,指尖那支深紫色星月鋼筆被她吊兒郎當(dāng)?shù)剞D(zhuǎn)出殘影。

    謝潯之走到福娃娃的辦公區(qū),看見里面燈火通明,唇邊不由地勾起笑,有些無奈,不接他電話,不回消息,居然是在加班。

    他一時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心情頗為沉重。

    謝潯之環(huán)顧這里的辦公環(huán)境,自然是沒有頂層寬敞寧靜。易思齡的辦公室在過道里面,四周落地窗上貼著半人高的磨砂膜,看不清室內(nèi),只能看見最頂上那盞水晶燈,明燦地亮著。

    他放輕步伐,锃亮的牛津皮鞋穩(wěn)重地踏在地毯上,腳步聲銷聲匿跡,走到易思齡的辦公室門前,他沒有敲門,徑直推門而入,動作輕柔,似乎不愿打擾她。

    但這未免有些虛偽。

    都進來了,怎么是不打擾?

    易思齡沒有察覺有人進來,還在奮筆疾書,21K黃金筆尖在紙上發(fā)出唰唰的聲音,安靜的小空間里,全是她的標(biāo)記和香氣。

    謝潯之這兩天在北城考察,沒能來得及第一時間欣賞她的新辦公室,此時打量著四處花里胡哨的布置,很難不笑出聲。

    是她的風(fēng)格。

    那幽微地,幾乎是漣漪一般的低笑,從鼻息里散出來。

    鋼筆倏地停下,墨水滲出來,易思齡抬起頭,正正對上男人沉熱的眼神。

    剎那間,心跳接近停止。

    “你怎么來了!不是今晚要住在北城?”她的表情出乎意料,看見他很驚喜。

    謝潯之為那一剎那的驚喜而柔軟,路途的疲憊被她清脆動人的聲音一掃而空,快步朝她走過去,把人一把抱進懷里,揉了又揉。

    她今天穿著一套淺灰色條紋西裝,利落颯爽的墊肩,里面搭配飄逸蓬松的紫色蠶紗襯衫,一枚碩大的蝴蝶結(jié)系在領(lǐng)口,手上耳朵上皆是珠光寶氣,一如既往地漂亮吸睛。

    謝潯之隱隱聽到很多有關(guān)易思齡的話題。

    說易思齡如今是整棟藍曜大樓最靚麗的風(fēng)景,不少員工都故意去二十七層偶遇她,甚至出了她的穿搭錦集,每日更新。

    只要是易思齡在食堂吃過的菜,絕對性一掃而空,連那臺乖乖停在專屬車位上的紅色法拉利座駕都成了打卡風(fēng)景點。

    沒人能把一個破班上成女明星出街,她可以。

    大家總是喜歡看她,研究她,關(guān)注她。

    “提前回來了,想你。給你打電話發(fā)消息都不接,栗姨說你沒回去,我猜你應(yīng)該在這。”

    易思齡這才想起來她把手機開靜音了,被他那句自然到天經(jīng)地義地“想你”弄得臉紅,嗔怪地推他,“我認(rèn)真工作呢,你就喜歡打擾我。”

    “是很認(rèn)真,老婆。比和我在一起還認(rèn)真。”謝潯之口吻散漫,親了親她耳廓。

    易思齡被他弄得雙腿都酥麻,連忙推開他,義正言辭地拒絕男人的誘惑,“不要打擾我。我還要加班呢。”

    謝潯之看了她幾秒,幽暗的視線低下去,桌上鋪滿了調(diào)查表和簡歷,一時半會怕是完不了。

    “我陪你加班,老婆。”

    易思齡心里高興,但還是嘴上嫌棄說:“你在這我效率肯定很低。”

    謝潯之:“不一定。說不定事半功倍。”

    易思齡臉上發(fā)燙,哼了哼,不和他理論,繼續(xù)坐下,拿起筆,一幅即將進入工作的架勢。她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坐在沙發(fā)上,“你自己照顧自己吧,我可沒空管你。想喝水自己倒。”

    這待遇可是千差萬別。

    她在他的辦公室享受專屬vvip待遇,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按摩服務(wù),還能讓她爽得雙腿亂顫雙眼失神,輪到他來探班,她就一句想喝水自己倒。

    謝潯之淡定地走去冰箱,拿了一瓶礦泉水。他其實也可以在這里加班,但易思齡的香氣讓人色令智昏,他無法專心工作。

    干脆不動聲色地走到她身旁,不出聲,只看她工作。易思齡知道他在邊上,也沒趕他走。

    謝潯之認(rèn)真地將鋪在桌上的表啊簡歷啊一一掃過,隨后視線不經(jīng)意瞥見那只獅子玩偶,他瞇了瞇眼,心中有很微妙的情緒在流蕩,溫暖又愜意。

    “為什么讓他們填兩次一樣的表。”

    易思齡抬頭看他,“這樣能看出他們的態(tài)度啊。”

    謝潯之笑了笑,其實他已經(jīng)猜到了其中深意,但還是想聽她說,一雙深眸認(rèn)真地看著她,“不如說來聽聽,我很好奇。”

    易思齡白他一眼,“福娃娃的人員組成很復(fù)雜,蛀蟲又多,我得一一摸清楚,這個方法是最快的。若是在工作上態(tài)度認(rèn)真,那么填第一張表也會很認(rèn)真,比如這個女孩。”

    易思齡抽出兩張表,擺在一起,“你瞧,這個人第一張就寫滿了,第二張呢,由于我放了一些狠話,她肯定心里是害怕的,想著得再多寫點才能讓我滿意,于是呢,把平時當(dāng)過明星超話小主持人的經(jīng)驗都寫進去了。大學(xué)剛畢業(yè)的小妹妹,工作態(tài)度認(rèn)真,沒什么背景。可以放心用。”

    “這個人呢,就是第一張敷衍了事,第二張寫得很認(rèn)真,說明她大概率是個關(guān)系戶,平時上班摸魚,交待的工作能敷衍就敷衍能推就推,可我一旦放狠話,她就知道事情不對勁,害怕丟工作,就會打起精神來應(yīng)對。這種人敲打敲打,也能用。畢竟學(xué)歷不錯,字也寫得好,長得也漂亮,都加分呢。不過懶一點而已。”

    易思齡分析起來頭頭是道,眼中的光彩很耀眼,宛如不停綻放的煙花,偶而垂眼看資料,偶而仰起臉注視他,說起別人懶時,還會不好意思地抿抿唇。

    肯定是想到了自己。

    她也懶,還好意思說別人懶。

    謝潯之滾了下喉結(jié),眸色愈深,身體里逐漸蔓延起一種不合時宜的占有欲,他非常完美地將其壓制下去,宛如壓制一頭破籠而出的野獸。

    修長的手指將邊緣的兩張表拿過來,“這兩張呢?”

    “第一張和第二張一字未改。”

    易思齡瞇眼一看,冷笑,“這種人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關(guān)系戶。”

    “你打算怎么辦。”

    “當(dāng)然是拿他開刀,殺猴給雞看。”易思齡哼了聲,傲嬌地?fù)P起下巴。

    謝潯之注視她,“如何開刀。”

    易思齡滿不在乎,心想她整人的辦法多了去了,“我自有我的辦法。比背景比關(guān)系,我可是他祖宗。除非他當(dāng)場辭職,我弄不了他,只要他有一絲留下的想法,就得聽我的。”

    她的刁蠻簡直是讓人心潮澎湃。

    謝潯之沉默,沒有說話,就這樣注視著她,直到易思齡都覺得不對勁,這男人怎么一直盯著她看?眼神濃黑,也不知道藏著什么危險的東西。

    她手中還握著鋼筆,就這樣拿筆尾端戳他的手背。男人的手掌撐著桌面,手指屈起,連帶著微凸的青筋,她一戳,那青筋迅速怒張,像是要用力揉弄什么才能罷休。

    謝潯之沒有動,手仍舊牢固地?fù)卧谧烂妫Z氣沉斂:“這人是黃威的兒子,的確算關(guān)系戶。他若是讓你不高興,你告訴我,我?guī)湍愠鰵狻!?br />
    “犯不著。沒誰能讓我不高興。”

    謝潯之耐心問:“一個都沒有嗎?”

    易思齡撅了下唇,清凌的眸子眨了眨,很自然地對他撒嬌:“你啊,你天天讓我不高興。”

    謝潯之很難不笑,這是獨一無二的殊榮,眸色比窗外的夜色還濃,像一團化不開的凝墨。

    “老婆,這么有趣的方法都能想出來,很厲害。”謝潯之換了更松弛的姿勢,手指很輕地點著冰涼的奢石桌面,“以后我要向你學(xué)習(xí)。”

    誠然,他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并非吹捧,哄她或者陰陽怪氣。

    真正強大的人會懂虛心的珍貴,而不是自以為是,認(rèn)為別人的東西也不過如此,從而獲得膚淺的優(yōu)越感。他不會,他覺得易思齡很優(yōu)秀,有太多值得他學(xué)習(xí)的東西。

    易思齡嫌棄地嗔他一眼,吹什么彩虹屁呢,還如此一本正經(jīng),又不是她屬下。但得到表揚和夸獎,她還是很愉快地翹起尾巴,腳在地毯上歡快地一蹬,滑動的滾輪皮椅迅速向后退去,她就這樣隨著椅子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個圈。

    謝潯之有些眼花繚亂,直到她重新對上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過來。

    從上而下的角度看她,覺得她更像那只玩偶了,是一只嬌貴的小貓,頭上永遠有一頂隱形的王冠。

    “謝潯之,你少來。”易思齡笑,“我雖然立志做咸魚,但我又不是草包!”

    她處在洋洋得意的情緒里,絲毫沒發(fā)現(xiàn)眼前的男人緊緊地鎖著她,像即將邁出霧林的雄獅,要吃掉她。

    下一秒,謝潯之直起身體,轉(zhuǎn)身就走,易思齡怔住,看見他走去把辦公室的門闔上,落鎖,又將百葉簾拉到最底,動作流暢而流落。

    折返回來時,他大步流星,雙眸幽沉地攫著她,俯身逼近,克制而有力的雙臂從她后背交叉穿過去,很輕而易舉就把她圈在懷里,身上幽幽的沉木香氣像網(wǎng),從頭到尾罩住她。

    吻她壓根就不需要同意,一觸即發(fā)的事,唇舌很兇悍地破開她的齒關(guān),掌心終于揉到了渴望的東西,她的腰肢開始發(fā)酸,有層層電流從他手掌傳進她的心底。

    他吻的動作充滿占有,脖子上的青筋因為興奮而暴起,也許,根上的筋脈也在幽冥的深處暴起。

    只是她此刻觸不到。

    “咸魚?”他潮熱的呼吸噴灑在她唇角,一邊啄吻一邊啞聲問,“……為什么說自己是咸魚…”

    他記得從前也聽她說過一次,但沒有問,那時和她還是客客氣氣,相敬如賓的狀態(tài),很多時候他不愿唐突,那時的他還傻啦吧唧想當(dāng)個君子。

    當(dāng)君子會餓,而饑餓是人類從古至今都無法抵抗的基本需求。

    易思齡快絕望了,呼吸紊亂,雙眼迷茫地眨了眨,他怎么連咸魚都不知道啊…

    “……不應(yīng)該是小美人魚?”他舌尖劃過,繼續(xù)問。

    易思齡:“…………”

    小美人魚從他口中而出,都變得有些土了。

    “不對,美人魚寓意不好。不是這個。”謝潯之說著說著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只知道自己在吻她,一整天都沒吻過了。

    “我想想…”

    易思齡被他勾得舌尖酸麻,他一邊吻還一邊思考,吻得和風(fēng)細(xì)雨,讓她暈暈乎乎。

    謝潯之腦中的卡通動畫童話人物非常貧瘠,想來想去也想不到誰像易思齡,誰都不像。她就是她。

    他哼笑一聲,手掌流連忘返地捏了捏,“算了,昭昭就是昭昭。不是什么魚。”

    易思齡迷糊地仰靠在椅子上,就這樣怔怔地看著他,等她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時間已經(jīng)浪費了半小時。

    “謝潯之!”

    謝潯之嘗了摸了揉了,此刻是短暫饜足的狀態(tài),眼神不再幽深,而是溫柔渾沌,他心情舒暢地應(yīng)她,“在,老婆。”

    易思齡唇瓣還帶著晶瑩水色,瞪他:“不準(zhǔn)再打擾我,男人!”

    “不打擾你,老婆,我出去等你。”男人含笑看著她,紳士地告退,替她把門關(guān)上。

    時間飛快地轉(zhuǎn)了兩個圈,直到九點半,易思齡才把所有員工按組分配好,初步擬訂,之后當(dāng)然還需要調(diào)動。她關(guān)上筆電,收拾包包,按下電源,最后點了點那只一直陪著她的獅子玩偶,然后抬眼看向辦公室外。

    男人站在過道上打工作電話,怕打擾她,聲音壓得很低,幾乎傳不進來,身影挺括峻拔,儒雅的灰色西裝讓他看上去如此矜貴。

    他全程兩個小時都站在門外,也不進來,也不離開,也不找地方坐,只要她抬眼就可以看見,能知道他在陪她。

    易思齡心底熱熱的,宛如一股暖流繞著她心房。

    她拎起那只塞著筆記本電腦的愛馬仕,快步走出去。

    謝潯之見她出來,簡短幾句結(jié)束了電話,很自然地接過她的包,“回家嗎?還是帶你去吃宵夜。”

    易思齡開心地挽上他的手臂,“回家吧。”.

    次日,福娃娃所有行政員工都準(zhǔn)時到崗,辦公室秘書通知上午九點開會,全體員工都必須參加,若要請假,直接跟張箐特助交涉。

    眾人都有些忐忑。這場見面會在易思齡第一天到任就該召集,一拖就拖了四天。

    這四天,易思齡神龍不見收尾,有時突然十點來,又時突然下午兩點來,又時干脆下班之前十分鐘殺過來,搞得撲朔迷離。

    都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看這架勢像是富二代混吃擺爛,但又是讓填表又是讓交簡歷,又弄得人心惶惶。

    會議室在大樓三十層。整個三十層全是各種會議室,開放式的,密閉式的,小型的大型的,專門用來開會。

    黃屹航掐著點趕到會議室,還沒睡醒,手上一杯冰美式喝了大半。若不是張箐鐵面無私,告知他今天的會議不參加,可以直接遞交辭職報告,或者等著易總來裁員,不然他才不會來。

    黃屹航身上的西裝一看就是亂套上去的,沒系領(lǐng)帶,頂上的扣子散開,有種落拓不羈的味道。他長相英俊風(fēng)流,身材不錯,又是國外名校畢業(yè),穿衣品味不俗,老爹還是樂泉的CEO,也是個含著金湯匙出生buff疊加的富二代了,一些女員工喜歡在私下討論他。

    藍曜帥哥美女多,黃屹航能排上號。

    全體員工都早早到齊,甭管什么關(guān)系戶,第一次會議都夾緊尾巴,默默觀察易思齡的臉色。

    易思齡只是松弛地坐在主位,一身的裝扮仍舊不像來工作的,像給某奢侈品大牌成衣系列發(fā)布會走秀的模特,脖子上份量十足的祖母綠高珠閃著幽深的光澤。

    晃瞎人眼的稀有皮手繪Birkin就擺在桌上,包里面裝著兩大摞表,所有人的簡歷,筆記本電腦,快要把包撐到變形。

    幾個膽子大的員工在小群偷偷里私聊——

    【感覺易總在把鱷魚皮Birkin當(dāng)垃圾袋……】

    【………可怕。】

    【但是她好漂亮…怎么辦…我都不敢看她…】

    黃屹航進來時,剛好九點。

    易思齡閑閑看了他一眼,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睡醒了?”

    黃屹航:“………”他有些尷尬,整理西裝,鎮(zhèn)定地走到為他余留的空位,坐下。

    會議開始,方榮根理所當(dāng)然是會議主持,他先彩虹屁吹一波空降的總裁易思齡,一些冠冕堂皇的套話很油膩,易思齡也不打斷他,只是把表和簡歷從包里拿出來。

    之后方榮根給易思齡介紹了福娃娃的現(xiàn)狀,包括銷售狀況,市場占有率,之前做的一些營銷宣傳,把僅有的,為數(shù)不多的十五家線下門店一一展示。

    易思齡這幾天去過福娃娃線下門店考察,幾乎把所有產(chǎn)品都買來試吃一遍,吃得她都胖了一斤。

    福娃娃的線下門店不論是裝修,產(chǎn)品,服務(wù),理念都打不過如今卷生卷死,如雨后春筍冒出來的網(wǎng)紅烘焙店。唯一的優(yōu)勢就是價格,以及有一批喜歡吃中式糕點的死忠顧客。

    介紹完,方榮根笑著看向易思齡,“易總,您給大家說幾句。”

    易思齡笑了笑,瑩白的手指握緊那支紫色鋼筆,“我們先來談?wù)劥蠹医簧蟻淼谋怼!?br />
    所有人齊刷刷地看過去。

    “大家填的不錯。不少人第一張就寫的很認(rèn)真。”易思齡說。

    “部分人呢,第二張勉強還能看。”

    部分人:“………”

    “我根據(jù)你們填的內(nèi)容,把大家分成了五個組,營銷宣傳,市場,運營,創(chuàng)意和后勤。現(xiàn)在開始,張?zhí)刂畹矫值娜耍堄浵履銈兯鶎俚年犖椤]有念到名字的,繼續(xù)留在你們原有的部門。”

    方榮根傻眼,這是一上來就各部門人員大調(diào)動?沒見過這樣搞事的領(lǐng)導(dǎo)啊。

    張箐鐵面無私,開始念名字。辦公室里呼吸聲都淺了,沒想過第一次開會,易思齡沒說幾句就開始放大招。

    直到念完后,眾人都表情開始出現(xiàn)分水嶺。一部分喜氣洋洋,一部分灰頭土臉。

    喜氣洋洋的是終于能到自己感興趣的領(lǐng)域工作,慶幸自己填表填的認(rèn)真仔細(xì),灰頭土臉的則是發(fā)現(xiàn)自己很有可能無法再摸魚。

    易思齡:“都聽清楚了?若是有不滿意的,會議結(jié)束后來辦公室找我。我午飯之前都在。”

    “我盡可能滿足大家在工作上的需求和要求。讓大家工作時能愉快順心,這樣才能有動力。不過某些人,我實在不知道你喜歡做什么能做什么,也就沒有給你分組。黃總,你覺得呢?”

    易思齡平靜地看向黃屹航。

    黃屹航?jīng)]想到易思齡突然點他,收起手機,蹙眉問:“易總,怎么?”

    易思齡把黃屹航的兩張表抽出來,放在辦公桌上,手指輕輕點了點,“你是我們的運營部總監(jiān),連基本的word、Excel都不會嗎?”

    黃屹航抿唇,“易總,我不知道您在說什么。”

    “我問你會不會。”

    “會…”

    “會為什么不寫?是不會打字嗎?”

    氣氛有些凝滯,那些還打算玩手機的人都默默收起手機,緊張地看著易思齡,又緊張地看著黃屹航。

    這簡直是大小姐和大少爺斗起來…

    易思齡兩指壓著表,往前一推,“特長那一欄,你沒有寫。所以請問,黃總,你是一個沒有任何特長的人嗎?”

    “既然你沒有任何特長,為什么能做到運營部總監(jiān)的位置。”

    黃屹航眉頭緊蹙,沒想過易思齡會如此咄咄逼人,偏偏她的語氣又如此嬌,令人討厭不起來。

    “還是說,你的特長是你爸。”

    黃屹航猛地握緊拳,虎視眈眈地看著易思齡。

    方榮根嚇出了一身的汗。

    易思齡環(huán)顧四周,笑起來時明媚又大方,“我知道在坐的各位,不少都是有背景有靠山有關(guān)系有錢,少爺小姐很多。”

    “沒關(guān)系。”易思齡將鋼筆的筆帽蓋上。

    “我只是想讓大家知道一個事實,在這棟樓里,沒有誰比我的背景更深,比我的靠山更硬,比我的錢更多。”

    “以后,認(rèn)認(rèn)真真工作,按我的來,我不會讓你們少一分好處,若是還按照之前的那套,就請你引咎辭職,或者我來親自請你走。”

    所有人:“………”

    易思齡站起來,把一張全新的表格遞到黃屹航面前。

    “黃總,第三張表,請你認(rèn)真填。”

    她一身華麗的奢侈品,像一朵不容侵犯的帶刺的玫瑰花。

    第66章 比翼雙飛

    黃屹航?jīng)]有說話, 只是深深地看了易思齡一眼,把那張表拿到自己面前。

    易思齡根本不是讓他填什么表,易思齡是在拿他開刀, 別人是殺雞給猴看, 她是殺猴給雞看。

    整個福娃娃, 她不挑軟柿子,挑他這個硬茬。如她所說, 比關(guān)系比背景, 在場沒一個人拼的過她。

    “好。還有什么別的指使嗎?易總。”黃屹航保持體面, 不咸不淡地應(yīng)下。

    他就想看看這大小姐到底想做什么。

    易思齡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鳴金收兵, 非常優(yōu)雅地款款落座, “沒有了, 黃總, 今晚下班之前給我就好。”

    她不喜歡得理不饒人,她只對謝潯之得理不饒人。

    “黃總是我們福娃娃的主心骨之一, 以后很多工作都需要黃總支持,我們大家各司其職,和平相處,才能把福娃娃做得更好。方總,你說是不是?”

    方榮根恨不得擦汗了, 終于能跳出來打圓場, “是是是…有易總、黃總為咱們福娃娃保駕護航,肯定能蒸蒸日上。”

    黃屹航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這肆無忌憚的大小姐, 打一個巴掌還給一個甜棗是吧?

    小插曲過后,會議室的氛圍明顯認(rèn)真許多。

    易思齡不喜歡說一些花里胡俏的套話, 直接說正事,“營銷組把福娃娃的社交賬號整理出來,確保每個主流媒體平臺都要有,超話,廣場這些都建起來,沒有就注冊,賬號由誰維護你們內(nèi)部商議。黃總,這兩年的所有營銷方案整理一份精簡版發(fā)給我,再拿一份今年的營銷方案,只需要大致思路,我看是否能和我的思路撞上。哦,忘了說,營銷這一塊你對口,繼續(xù)歸你管,沒問題吧?”

    黃屹航:“…………”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怎么和你的思路撞上?

    還是心不在焉地說:“沒問題。”

    “福娃娃代言人的合約什么時候到期?”

    黃屹航淡淡說:“下個月。這個月正準(zhǔn)備和那邊商談續(xù)約的事。”

    “不用續(xù)了。”

    易思齡手臂撐在桌上,托住下巴,有些自然流露的嬌懶,她坐久了有些不舒服,若不是這么多人在,她肯定要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她沒有注意到,會議室里,一群女孩正在偷偷看她。

    方榮根插話進來:“易總,您是要換代言人嗎?”

    易思齡點頭,云淡風(fēng)輕:“換個長得更好看的,當(dāng)紅一線。”

    方榮根:“…………”

    黃屹航:“…………”

    財務(wù)部的趙束:“…………”

    大小姐還真是語出驚人,當(dāng)紅當(dāng)紅,當(dāng)紅不要錢嗎?

    “三線小明星代言,那我們的牌子就永遠是三線。得用一線,還得是當(dāng)紅的小生小花。”

    黃屹航冷笑,“易總,當(dāng)紅明星要錢。我們沒那么多預(yù)算。”

    趙束連連點頭,“是啊是啊,易總,當(dāng)紅一線動輒千萬代言費,我們真是有心無力啊。”

    易思齡手指輕輕點著桌面,她沒有發(fā)覺,自己這個小動作和謝潯之如出一轍,就連說話的風(fēng)格都罩上來一層謝潯之的影子。

    謝潯之不喜歡鋒芒畢露,他在人前永遠喜行不露于色,要讓底下人摸不透他的心思,又畏懼他的心思,只能夾緊尾巴,老老實實。

    “可是集團給我們?nèi)齻億,每年的營銷經(jīng)費也高達四千萬,如果連個一線明星都請不起,那這些錢去哪了?扔海里去了嗎?”

    易思齡瞥過他們。

    趙束不敢再接話,怕說錯。黃屹航挑挑眉。方榮根放在桌下的手捏成一團,手心都是汗。

    易思齡知道這些人撈不到多少,前幾任吃飽了拍拍屁股走人,留下的這些都不過是跟在大佬后面喝點湯。

    她不至于讓這些人連湯都喝不到,但前提是該用的經(jīng)費必須用到位。

    “市場部先選五個明星給我,要口碑好,緋聞少,別突然翻車,要長得好,年輕,粉絲多。曾總監(jiān),可以嗎?”

    曾如是市場部總監(jiān),她是靠努力一點點爬到這個位置的,她利落點頭,“沒問題,易總。三天之內(nèi)給您方案。”

    易思齡點頭,她坐得太久了,實在是想活動,于是迅速把接下來的事說完,“創(chuàng)意組是我新設(shè)立的部門,缺一個領(lǐng)頭的,誰愿意當(dāng)組長?”

    創(chuàng)意組的人紛紛望向同組成員,不敢當(dāng)這個出頭鳥,她們連創(chuàng)意組的工作職責(zé)是什么都不知道。

    大家都不說,易思齡只好看向那個乖巧地坐在會議室末端的年輕女孩,“曉安,你沒有想說的?”

    孟曉安被突然點到,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就差站得筆直做匯報了。她是前年招進來的,985的文學(xué)碩士,平時工作認(rèn)真,不說話也不冒尖。

    “易總,我…我怕做不好。”

    被易思齡那雙像高貴布偶貓一樣的漂亮眼睛盯著,孟曉安感覺心跳都加速了,沒有想過易思齡能記得她的名字。

    她是新人,才干了三年不到,怎么能當(dāng)組長管人?

    “你的簡歷很優(yōu)秀。你在特長那一欄中填了你自己運營的個人公眾號,我去看了,喜歡!”

    易思齡笑盈盈地說,因為沒有訓(xùn)人,所以聲音中的冷傲如潮水褪去,只留下她一如既往的嬌意,溶溶的,很明亮,像春天。

    她不會寫詩,也不會寫文章,她覺得會寫文章的人都很厲害。

    不知道謝潯之會不會寫文章。

    易思齡走神,又想到了謝潯之,她生氣地把腦中的男人趕走。

    孟曉安臉都紅了,沒有想到大小姐會去看她自娛自樂的個人公眾號,她平時喜歡寫散文和詩詞,寫完了就發(fā)在公眾號上,也會發(fā)一些對時尚穿搭的看法,或者旅游逛吃的日記。

    “相信自己一次,組長你來當(dāng)。四個月試用期,做得好,你就是第一任創(chuàng)意部總監(jiān)。”易思齡就這樣拍板。

    話落,眾人都看向孟曉安,神色各異。

    孟曉安深深吸一口氣,不停吞咽,秀氣的雙拳握得很緊。沒有想過好運會突然砸到她頭上,還是易思齡親手帶來的好運。

    她很感謝認(rèn)真對待那兩張表的自己。部門總監(jiān),這是連跳三級。薪資待遇全部翻倍。

    “福娃娃的標(biāo)語,品牌理念,產(chǎn)品名字,產(chǎn)品故事,產(chǎn)品包裝全部都要更新升級。原先的土死了,你們難道不覺得?這么丑的包裝,你們還能宣傳,我也是很佩服。”易思齡嫌棄地蹙起眉。

    方榮根:“…………”

    黃屹航不知為何,想笑。

    “創(chuàng)意部兩周之內(nèi)給我一份初步企劃案。定位是中國風(fēng)。”易思齡給孟曉安一個眼神。

    中國風(fēng)。

    很大的一個概念,但孟曉安一聽就懂了。她鬼使神差地明白,易思齡想要什么感覺。

    “好的,易總!我會努力!”孟曉安心情很明亮,鼓起勇氣直視易思齡的眼。

    易思齡笑笑,把目光挪開,“目前市面上西式蛋糕面包店太多,我們不能拋棄品牌初衷,完全去趕潮流,不如就堅持走中式糕點,在傳統(tǒng)文化上下功夫,但我們的中式不能土,要有創(chuàng)意,要精致,要有故事感和可玩性。年輕人喜歡有故事的產(chǎn)品,喜歡特立獨行,他們喜歡什么,我們就給什么,我們還得引領(lǐng)他們喜歡什么,其實道理很簡單。不止產(chǎn)品包裝要改,門店也要更新。現(xiàn)在的門店太難看了,我們是賣中式糕點,門店裝修成西式快餐店風(fēng),顧客進去是什么感受?只會覺得不專業(yè),難看,土不土洋不洋,袋子提在手上都像老頭老太太。”

    “等創(chuàng)意部把新理念定下來,財務(wù)部立刻核實京城兩家門店更新,以及包裝更新的預(yù)算。”

    趙束頭都大了,快要昏厥在原地。

    又要請一線明星,又要換包裝,又要門店升級……全是白花花的銀子從眼前溜走了。

    易思齡不知道這些小動作,她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她滿腦子都是要渴死了,她想喝桃子味氣泡水。

    這輩子都沒一口氣說過這么多話,只想趕緊麻溜地把這個會結(jié)束。

    “好了,不多說。今天第一次開會有些久,爭取下次會議時間再縮短。大家有什么問題,工作時間找我,工作時間之外,我不看消息不回電話。同理,我也不會在工作時間之外找大家。趕緊散了散了。”易思齡揮揮手。

    這么多人坐在一起,看她板著臉裝威嚴(yán),易思齡實在是裝不下去了,她第一個迫不及待站起來,把自己的東西一股腦扔進那只翡翠綠色的大尺寸鱷魚皮Birkin,就像裝垃圾。

    不等方榮根做會議總結(jié),易思齡拎著包,高跟鞋噔噔噔,保持優(yōu)雅儀態(tài),眨眼就沒影了,溜得比貓還快,只留下一股幽微而高級的香味,淡淡地浮動在凝固的會議室。

    方榮根兩眼一抹黑,他還等著做會議總結(jié),順便再拍拍馬屁,醞釀了好久,人這就跑了?

    刨去他最開始的介紹花了一刻鐘,這也才過了半小時啊!

    易思齡開會的風(fēng)格太激進了,幾乎不給人大腦有打盹的時候,一句套話官話都沒有,一分鐘都不浪費,全程劃重點,說糙一點,那就是領(lǐng)導(dǎo)比員工還想快點結(jié)束。

    “張?zhí)刂@…”方榮根蹙眉,“易總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張箐淡定地收拾好資料,對方榮根微笑,“方總,易總的風(fēng)格,您要盡快熟悉了。”.

    易思齡喝了半瓶汽水,這才慢吞吞恢復(fù)過來,可心臟還是有些激烈,她現(xiàn)在特別興奮,就想找個人說說話。

    謝潯之?不行。一給他打電話,他肯定讓她上去。

    老三?也不行,肯定在上課。

    小炸魚?更不行,她怕被拉著去打臺球。

    想了一圈人,她最后選擇給易樂齡撥去電話。

    電話響了一會兒,對方才接,聲音有些緊張,不似平日里清冷淡定,“怎么突然想到給我打電話,出什么事了?”

    “你做咩啊…等好久…”易思齡不滿地嘟起嘴,還是乖乖問,“我打擾你了嗎?”

    易樂齡調(diào)整紊亂的呼吸,手指微微抓著布料硬挺的西裝,“沒有,沒有打擾。你說,我聽著。”

    易思齡這才興奮地分享剛剛開會的畫面,把那句超拽的話原封不動說給易樂齡聽,“你說,我是不是好厲害啊。”

    “是…”易樂齡難得露出笑容,“當(dāng)然很厲害。”

    “不過你現(xiàn)在都不睡懶覺了?”

    易思齡輕哼,“我今天八點起的。明天就不可能了,明天我得十點起。”

    十點起也很夸張了,易樂齡心想。她忽然有些口干,起身去找水喝,下一秒,男人就心有靈犀地擰開礦泉水,遞過來。

    易樂齡看了他一眼,燙著般,迅速收回目光,把手機緊貼耳廓,敷衍說:“那你真的好棒…”

    易思齡一愣:“???”

    她氣得站起來,“什么意思?老二你敢陰陽怪氣!”

    易樂齡蹙眉,懊惱自己腦子短路,只能甜言蜜語哄了易思齡好一通,又保證下周抽時間來京城看她,這才讓對方消氣。男人就坐在幾步開外的小吧臺上,一身淺色的西裝不似平日里那般高冷,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易樂齡哄人。

    易思齡被妹妹哄著,心情很舒暢,那股興奮勁因為有人分享,也逐漸消退下去,“好了,不和你說了,lvy,我現(xiàn)在要工作了。等我的福娃娃新產(chǎn)品做出來,第一時間給你寄,你幫我試吃哦。”

    易樂齡:“沒問題,多寄幾份,我讓周圍人都試吃,寫試吃報告。”

    “掛了,不打擾你工作,拜拜,下周來看我哦,你說的。”

    電話掛斷,易樂齡終于松口氣。她沒想過會在上午十點,在這樣尷尬的時刻接到易思齡的電話。她是不會說謊的人,也不會偽裝,差點就露了馬腳。

    曖昧的氣氛被易思齡嬌滴滴的鬧騰攪得煙消云散,易樂齡尷尬地看了男人一眼,低聲說,“你回去吧,我要工作了。公主都在工作,我不好開小差。”

    “這是什么邏輯。”男人清冷的面容松動,染上笑意。

    “沒什么邏輯,Mia都工作,我更得努力工作給她賺錢。這是我承諾她的。”易樂齡一板一眼。

    她接下裕豐集團,替易思齡困在日日規(guī)矩的籠子里,易思齡完成家族聯(lián)姻的任務(wù),留給她絕對的婚姻自主權(quán)。這是兩姐妹達成的默契,彼此成全。

    “好,我知道。在你心里,Mia永遠是最重要的。”他很無奈,但表示理解。

    他讀高中時就領(lǐng)悟到易思齡在整個易公館占有超凡脫俗的地位。想讓易樂齡注意到他,只能和易思齡處好關(guān)系。

    沒曾想弄巧成拙,鬧出了一個天大的誤會。

    “那當(dāng)然。你若是喜歡Mia,我不可能會……”易樂齡倏地打住話題,看了他一眼。

    男人認(rèn)真地接上她的目光,“l(fā)vy,是我解釋不到位嗎?我對Mia沒有任何想法,當(dāng)初給她補習(xí)數(shù)學(xué),是因為這是唯一可以去易公館見到你的方法。僅此而已。我承認(rèn),我私心很重,需要檢討,你難道沒有發(fā)現(xiàn),我給她講題的時候心不在焉,每次結(jié)束了都不走,要留下幫你改錯題?”

    男人一向沉默寡言,在工作上說話也甚少大段大段,可解釋這個問題,他卻一遍又一遍。

    易樂齡臉都紅了,定定地看著他,讓他不要再說了。

    “我知道了…”她細(xì)聲催促他,心跳輕度紊亂,她想到剛剛被易思齡的電話攪黃的吻。

    只差零點幾厘米,唇瓣就要觸碰在一起。

    他們沒有在辦公室接過吻。

    男人也不糾纏,心里殘著一絲遺憾,為幾分鐘之前被一通電話攪黃的吻,但還是站起來,注視易樂齡,用粵語說:“l(fā)vy,我晚上來接你下班。一起吃飯?”

    “我要加班…”

    “加班也要吃飯,你想吃什么告訴我,我打包帶過來。”

    易樂齡只能應(yīng)下,等他走了,她連忙去翻鏡子,看見鏡子里那張清冷沒有表情的臉,浮著淺淡紅暈。

    她嘆氣,沉重地將鏡子闔上。

    她不敢想,若是易思齡知道她和陸伽霖在一起了,會發(fā)出怎樣夸張的尖叫。也更不敢說,易思齡大婚那晚的游艇派對上,她做了循規(guī)蹈矩的人生中最瘋狂的事。

    但愿公開的那天,公主別太夸張,她心臟受不了.

    接下來四天,謝潯之要去紐約參加今年的國際金融峰會。

    那臺訂制灣流g550早已提前完成檢修,安靜地伏睡在停機坪養(yǎng)精蓄銳,幾個小時后將是一次疲憊的長途飛行。

    謝潯之淡定地坐在餐廳用午飯,對面的易思齡很興奮,絲毫沒有因為他一去四天而有任何不舍,她整理了一份長長的清單發(fā)給他,全是要在紐約購買的東西。

    從包到衣服到藥品到小玩意兒,預(yù)計要塞下四大箱。

    “謝潯之,這個包,還有這兩條裙子是同一個牌子,我已經(jīng)和紐約那邊的sales聯(lián)系了,你一定一定記得給我拿回來哦,不然走國際物流很慢的。”

    “還有這個蛋糕,你必須在上飛機之前買,這樣帶回來時蛋糕還是冰的。不然過了兩天味道就不好了。”

    “還有這個黑膠唱片……”

    謝潯之看了一眼易思齡,隨后垂眼,沉默吃飯,聽她興奮叮囑。那模樣,恨不得他立刻收拾行李去紐約給她買東西。

    “我說的,你都記住沒有啊…”易思齡見他悶不做聲,像個食不言寢不語的古板老頭子,惱恨地在餐桌底下踢踢他的腿。

    謝潯之嘆氣,把口中的食物咀嚼完畢,筷子規(guī)矩地擱在托架上,再拿餐巾壓了壓唇,這才開口:“我記住了,老婆。”

    易思齡斜眼睨他,“蛋糕什么時候買?”

    謝潯之回以一個無奈的眼神,居然還要考,清清淡淡開口:“上飛機之前最后一秒買。用保溫袋裝著,上飛機后立刻放冰箱。”

    “棒。”

    易思齡豎起大拇指。

    一旁陪吃的梅叔差點笑出聲,謝潯之冷冷地給他一個眼神,梅叔立刻把最后一口湯喝了,匆匆擦嘴后站起來,“我去給您檢查行李,實在是吃不下了。”

    易思齡:“你不要對梅叔很兇。他跟著你,怪可憐的。”

    謝潯之著實不知梅叔哪里可憐,叛變和跳脫是常事,又加上陰陽怪氣,還會偶而無辜補刀,他沒有讓他退休,已經(jīng)是非常善良了。

    他不想把最后的幾個小時浪費在梅叔身上,只是靜靜地看著易思齡。

    “我不可憐嗎。”

    易思齡拿小勺子攪碗里的乳鴿湯,吸飽湯汁后胖鼓鼓的枸杞在碗中沉沉浮浮,她無語地說:“你有什么可憐啊……在集團里別人天天吹你彩虹屁,很可憐嗎?”

    謝潯之眉心凝住,心口仿佛被貓咪的爪子狠狠撓了一下,鮮血涓涓外流。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事情的不對勁了,但無法,只能眼睜睜看著事情往脫軌的方向疾馳而去。

    易思齡比他想象得更不服輸,更勁勁兒,非但沒有覺得管理福娃娃枯燥,反而上手極快。

    從一開始十點起床,到九點起床,到八點四十五起床(雖然周末永遠要睡到十二點),這已經(jīng)是驚人的轉(zhuǎn)變了。

    這些都是很好的轉(zhuǎn)變,謝潯之很欣慰,但他仍舊每天找不到她,午飯的時候她不是和福娃娃的員工吃,就是和謝明穗吃,不然就是開車去找易欣齡和謝溫寧。偶而還有賀嘉語從北城跑來,要纏著她。

    分給他的時間,還是只有下班后回謝園的那一點微薄時光。

    “老婆,我們是在一起上班嗎?”

    “……是啊,明知故問做什么。”易思齡白他一眼。

    “那為什么我一整天都看不見你,中午想陪你吃飯,你也沒時間。”謝潯之笑了笑,溫柔地看著她。

    易思齡:“………”

    “這周你也沒來我辦公室匯報工作。”

    易思齡:“…………”

    “我要去紐約四天。”謝潯之轉(zhuǎn)著無名指的對戒,強調(diào),“四天。”

    易思齡:“…………”

    她不知為何很想笑,又怕惹到面前這個緊繃而冷峻的男人,但實在忍不住,她干脆不吃了,倉促地下桌,一邊笑一邊往院子里逃。謝潯之冷靜地起身,大步流星地追上去。

    易思齡在謝園穿著舒適的平底鞋,跑起來飛快,粉色的蝴蝶結(jié)飄帶飄蕩在盛開的藍花楹樹下。

    好似身后有一頭要把她吞掉的獅子,她一邊跑一邊腎上腺素飆升。

    “別跑了,昭昭,我不追你了。小心臺階。”

    謝潯之站定,怕她摔,放棄了這種幼稚的追追趕趕的把戲。

    易思齡也停下,往身后的藍花楹樹上靠去,氣喘吁吁地看著幾米開外的謝潯之。

    “你非要追我!”

    謝潯之失笑。

    下過雨的天空很潔凈,宛如一塊通透的藍翡,藍花楹在雨水的沁潤下,紫得愈發(fā)剔透,參天的樹枝上墜滿無數(shù)的紫色小花,像翩翩飛舞的蝴蝶。

    今年的這幾棵藍花楹開得很艷,也許是她來到的緣故。

    他不疾不徐走過去,筆挺的褲管都顯得彬彬有禮,他這樣靠近,易思齡不躲了,只是把手撐在膝蓋上,喘著氣,看他走過來。

    謝潯之走到她身邊,才把她抱起來,順著她后背,低聲問:“跑什么?”

    “你明知故問!”

    “我會吃了你?”

    “……你吃的還少!”

    謝潯之輕哂,“我其實什么都沒有說,是你心虛,要跑。”

    易思齡犟嘴,但無故緊張,“我心虛什么。”

    謝潯之虛虛環(huán)著她,沉斂的氣息也攏著她,“心虛你忘了還有一個丈夫的存在。他每天都在等你吃飯,等你下班,可你總是消失的恰到好處,無影無蹤。”

    易思齡抿抿唇,“哪有……我天天想著你…”

    “我還把獅子玩偶擺在辦公桌上!”她強調(diào)。

    謝潯之很輕地勾了勾唇,“哦,原來在你眼里,那個玩偶代表我?”

    易思齡臉都紅了,心里也很熱,兩人在藍花楹下的視線交錯,有種分外浪漫的氣氛。

    “好的,我知道了。”謝潯之俯身,親了親她的耳廓,“這四天,讓那只玩偶代替我陪你。”

    “工作上有任何不順心,打電話找我。”

    “你指定的禮物全部都會帶回來。沒有指定的我也會給你買。”

    易思齡皺了皺鼻尖,那鼻息中的味道太好聞,她幾乎受不了,只是哼了聲,“當(dāng)然啊…我去巴黎都給你帶了好多禮物。”

    最后,謝潯之說:“昭昭,別太累。”

    “少看那些男人,記得想我。”

    易思齡睜大眼,“…哪些男人?”

    “不認(rèn)識,就是你常在微博上看的那些。”

    易思齡笑出聲,“我們在選新代言人,我得看氣質(zhì)形象合不合,要多比較才行。”

    謝潯之看著她,沉默了幾秒,“都一般。”

    易思齡好笑,推他結(jié)實的胸膛,“好好好,都一般,人家當(dāng)紅明星都一般。”

    謝潯之嘆氣,俯身吻了吻她的唇。

    最后的最后,他叮囑:“每天都要回我信息。不能失聯(lián),我需要確保你的安全。”

    他說得如此冠冕堂皇,毫無私心.

    上飛機后,謝潯之處理了兩個小時的海外分部的工作,隨后破天荒地讓梅叔打開影音系統(tǒng)。

    梅叔睜大眼,從善如流地說:“您也別一直工作,不如看部電影調(diào)劑下?”

    謝潯之揉了揉眉骨,很淡地頜首。

    梅叔在電影庫里搜索,打算挑一部輕松又經(jīng)典的好電影,“《海上鋼琴師》《愛樂之城》還是《綠皮書》?這幾部我看過,都不錯呢。”

    謝潯之頭也沒抬,沉聲吩咐:“看那部《看不見的妻子》。”

    梅叔:“…………”

    那是爛片啊。

    第67章 比翼雙飛

    謝潯之走后的頭兩天, 易思齡的任務(wù)都是看各種明星的廣告代言,寫真照,紅毯照, 內(nèi)娛當(dāng)紅的靚女靚仔的微博被她翻了個底朝天。

    其實她早有心儀人選, 只不過礙于某方面的原因, 她不得不擱置最佳方案,但其他的明星她總是能挑出毛病來, 不是路人緣不好, 就是綜藝上很油膩, 或者是身材管理方面曾翻過車。

    代言糕點品牌, 身材標(biāo)準(zhǔn)健康是非常重要的指標(biāo)。萬一代言之后, 身材管理不合格, 被拍到發(fā)福油膩照, 豈不是能黑到福娃娃身上來?

    吐槽代言人吃多了福娃娃, 發(fā)福長胖。

    易思齡要杜絕這些隱患,為即將研發(fā)的低脂低糖系列產(chǎn)品打下好的路人緣。

    “易總, 我們討論了一下,還是覺得周霽馳最合適。”

    曾如非常誠懇地給出建議,“周霽馳目前是內(nèi)娛頂流,手上代言無數(shù),基本上都是高端品牌, 更是藍血高奢的全球代言人, 有他代言福娃娃,能直接將我們的品牌拉升好幾個檔次, 而且出道八年, 身材管理從沒有翻過車,氣質(zhì)也高級, 口碑也好,幾乎是完美無缺,就是……”

    曾如犯難。

    易思齡托著腮,懨懨說,“就是什么…”

    “就是貴,太貴了。”曾如望洋興嘆,“他的報價一千六百萬兩年。”

    一旁的趙束聽見一千六百萬,眼前就陣陣發(fā)黑。照大小姐這么折騰下去,三個億根本就不夠糟蹋。

    易思齡:“是有點貴。八百萬兩年就好了。”

    其實最重要的并非價格,是……

    易思齡光想想就有種大事不妙的預(yù)感,若是找周霽馳代言,陳薇奇會殺到謝園,把她的臉掐腫。

    易思齡下意識護住自己的臉。

    和陳薇奇不對盤的根本原因是這女人很變態(tài)。很小的時候,易思齡就隱隱察覺出,陳薇奇是在故意惹急她。陳薇奇喜歡看她發(fā)脾氣,看她急眼,又來假惺惺安慰,順便捏她的臉,仿佛她易思齡只是一個滿足她變態(tài)欲望的小寵物。

    而她很不爭氣,從小就愛面子,臉皮薄,沉不住氣,明知道這是陳薇奇設(shè)下的陷阱,她還是傻乎乎往里跳,要和她爭個面紅耳赤。

    好在她沒輸過,陳薇奇欺負(fù)她,又被她欺負(fù)回去。陳薇奇掐她的臉,她就掐她的屁股。兩人時常互掐上癮,演變成扭打,結(jié)果就是被各自家長拉開,帶回家狠狠訓(xùn)斥。

    “……煩死了。”

    易思齡委屈巴巴地看著曾如。

    曾如被易思齡盯著,整個人快要融化,可還是不得不在心里吐槽一句,八百萬兩年,老板在說什么天方夜譚?

    “老板,這怕是難辦…不如我們干脆還是定童藝吧,他的人氣也很高,是這兩年選秀出來的國民idol。”

    管錢袋子的趙束連忙表示贊成:“對對對,我覺得童藝更帥!小女生都喜歡這款。”

    關(guān)鍵還是童藝只要一千萬兩年呢。性價比高。

    易思齡看了趙束一眼,冷冷說:“你懂什么?周霽馳比童藝帥很多好嗎。”

    好歹周霽馳也是陳薇奇曾經(jīng)看上的男人,顏值上不輸給任何男明星。

    趙束立刻低下頭,完全不敢再多說,難不成老板也是什么馳粉?

    “我會考慮,如果大家都覺得周霽馳不錯,我就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讓他給我們打個折。”

    易思齡利落地結(jié)束這個議題,又問,“負(fù)責(zé)官博運營的是誰?”

    “易總,是我。”一個溫溫柔柔的小姑娘舉起手,是新招聘進來的實習(xí)生。

    “今天三點之前擬一個官方通知出來,正式一點,內(nèi)容是福娃娃的最新人事任職通知,新任總裁變成了我。”

    實習(xí)生不懂這有什么用意,還是認(rèn)真點頭,“嗯,上午之前就能交給您。”

    易思齡:“明天下午四點發(fā)出,營銷部三個小時之內(nèi)讓這條博文變成熱搜第一。晚飯前后流量最好,要卡在這個時候。”

    實習(xí)生懵在原地:“………啊?”

    營銷部全體被點到,都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接。

    黃屹航這才懶懶地抬起眼皮,好笑地看著易思齡,“易總,福娃娃官博統(tǒng)共才一萬粉絲,我們拿什么頂上熱搜第一?我知道易總你很出名,是熱搜的常客,出席巴黎時裝周都能把明星的熱度壓下去,但一條福娃娃的人事變動通知而已,請問您是有超能力嗎?”

    易思齡這次開會有經(jīng)驗,讓人買了各種水果小吃和飲料,總不至于渴死大家。

    她把氣泡水?dāng)Q開,旁若無人地倒入那只絢麗的江戶切子杯,直到氣泡噼里啪啦散開,這才云淡風(fēng)輕小口小口抿,優(yōu)雅地聆聽來自黃屹航的陰陽怪氣。

    黃屹航覺得易思齡太作了,喝個氣泡水還要拿水晶杯喝,是這樣喝能喝出98年拉菲的感覺嗎?

    他完全不想再說話,挪開目光。

    “我是沒有超能力啊。”易思齡很平淡看了黃屹航一眼,“但我有鈔能力啊。你頂不上去,不能買?黃總,你自己是搞營銷的,說這種話,很不專業(yè)。”

    黃屹航吃了個啞巴虧,定定地看著易思齡,氣得說不出話來。

    鈔能力…買熱搜…

    虧她想的出來。

    易思齡定了定神,“趙總,撥一筆專用經(jīng)費給營銷部,買熱搜買水軍矩陣炒熱度,請專業(yè)的公關(guān)公司來做。前期營銷必須加大投入,等關(guān)注度討論度上去,再配合具體的營銷方案,爭取十月份新產(chǎn)品上市之前,福娃娃能一直保持高話題度。”

    趙束人麻了,“…好的…易總…”

    經(jīng)費經(jīng)費經(jīng)費……

    “研發(fā)部推進的怎么樣?是不是遇到困難了,怎么一直沒動靜。”易思齡歪著頭,看向一圈部門總監(jiān)中最話少也最不起眼的鐘森。

    鐘森是研發(fā)部老大,他的奶奶是福娃娃的第一批員工,當(dāng)年跟隨謝仁華先生創(chuàng)立了這個品牌,福娃娃的核心產(chǎn)品配方都屬于公司機密,一代一代傳承下來。鐘森對福娃娃的感情是其他人無法相比的。

    鐘森沒有說話,不知道想些什么。

    “是不是我說的那種千層蛋糕不好做?”易思齡喝了一口氣泡水,潤潤嗓子,“沒事,兩天后謝潯之會把蛋糕從紐約帶回來,你一吃就知道我說的輕盈是什么感覺。”

    謝潯之的名字如此自然地從她唇齒中擦出來,眾人都震了震,彼此交換一個八卦的眼神。

    有幾個膽大的,早已摸清易思齡外表高傲實則嬌軟的性格,甚至露出了曖昧的笑容,滿臉都是磕到了。

    【啊啊啊!蒸煮發(fā)糖!開會開死的我瞬間活了!】

    【老板的名字大小姐念出來好好聽啊…】

    【只有我的角度很清奇嗎?為什么大小姐都不喊老公,而是脫口而出老板的名字!!盲猜一個,大小姐私底下都是喊老板的名字??】

    【老板好慘,大小姐都不喊他老公。】

    【還要給大小姐從紐約人肉快遞蛋糕!】

    【可我聽董事辦的人說,老板私底下都是一口一個老婆…啊啊啊!無法想象嚴(yán)肅的老板喊老婆是什么樣子!】

    易思齡正在認(rèn)真地和鐘森討論,壓根沒想到,大家非但沒有認(rèn)真聽,還在偷偷開小差,八卦她和謝潯之。

    鐘森沉吟片刻,說:“沒有,易總。你說的那種口感輕盈的低脂千層蛋糕倒是不難,口味主打中式抹茶和鮮花系列,研究中心已經(jīng)在做了,下個月能初步擬定四種口味。”

    “不過,您確定要改原配方嗎?有些老顧客吃了幾十年,突然改配方,我怕老顧客全跑光了。”

    易思齡早就猜到鐘森一直擱置原配方改動是出于情感因素,很無奈地笑了笑,“鐘總監(jiān),我知道你對福娃娃的感情很深,但是產(chǎn)品口味不與時俱進,我們的包裝、店面、營銷做得再好,也沒有用啊。”

    鐘森這幾天都在糾結(jié)這件事,“可原配方也很好吃啊。”

    易思齡知道鐘森是絕對忠誠和可靠的戰(zhàn)友,不比黃屹航,尾巴翹到天上去了,需要狠狠鎮(zhèn)壓。

    對鐘森,她的態(tài)度非常耐心,“鐘總監(jiān),原配方是好吃,可為什么吃的人越來越少?現(xiàn)在大家的口味都變了,不愛吃太甜膩太油的東西,我們?nèi)羰窍氚迅M尥拶u給更多的人,想讓這個牌子重新輝煌,就必須在產(chǎn)品上下功夫。”

    鐘森長嘆一口氣,“我知道,沒有不想改,易總。只是光靠我們內(nèi)部的試吃報告,我無法準(zhǔn)確的知道哪些產(chǎn)品的哪些地方需要改進。”

    易思齡看著他,“你是想要更多的試吃報告?”

    “對,我們一直以來的招牌產(chǎn)品有五種,夾心奶糖,鳳梨酥,蘋果酥,雞蛋糕和鮮花餅。我需要每種產(chǎn)品的試吃報告,不少于五十份。”

    易思齡點頭,下屬提出需求,她是領(lǐng)導(dǎo),該她解決。

    “之前的試吃報告都是怎么做的?”

    曾如說:“我們一般都是內(nèi)部試吃,也會在集團官網(wǎng)發(fā)布填寫調(diào)查問卷的公告,愿意填寫的員工都有獎品,但是效果不太好,沒什么人愿意參與……”

    藍曜集團的內(nèi)部官網(wǎng)囊括所有子公司,每家子公司都有屬于自己的板塊,平日發(fā)布一些公告和日常新聞。

    易思齡:“都是些什么獎品。”

    曾如:“有價值三百元的福娃娃新春提貨券,有福娃娃大禮包,有一次還送過耳機和音響。”

    易思齡皺起眉頭,“耳機和音響多少錢?”

    曾如突然被問得有些忐忑,吞吞吐吐說:“……三百?”

    易思齡抬手撐著額頭,閉了閉眼,一幅很絕望的樣子,五根晶亮的指甲在會議室的燈光下閃閃發(fā)亮。

    她今天穿得很春天,露出修長的頸部和鎖骨。沒有謝潯之折騰她,她雙肩和鎖骨下的吻痕早就消退,可以穿這種方領(lǐng)的裙子。

    輕盈的粉色紗裙如云朵般,又像一捧被雨水打濕的花束。

    若是易思齡不說話,只是乖巧地坐在那,一切都是如此溫柔。

    “你們有三億的經(jīng)費,怎么送個獎品還這樣扣扣搜搜的?我都能帶入其他公司的員工在私下怎么吐槽我們。趙部長!”

    趙束絕望地發(fā)出弱小的聲音:“…易總!”

    易思齡握著水晶杯,紅潤的唇吐出令趙束萬念俱灰的話,“一等獎送三晚的星頂酒店維港大套房加米其林三星下午茶體驗卡,勞斯萊斯接送。二等獎送三萬元的新曜百貨儲值卡,任何門店都能消費的那種。三等獎送一萬的化妝品護膚品禮盒,牌子要響亮,別選二線,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福娃娃做什么都是一線,代言人一線,送的獎品也要一線。每個獎項名額各五個。”

    趙束拼命地按計算器,面如死灰:“……易總,一個試吃問卷而已,我們要花接近四十萬?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還是得勤儉持家啊……”

    易思齡不管什么勤儉持家,她的字典里就沒有這四個字,“到時候這波消息發(fā)出去肯定會引起關(guān)注度,讓營銷號把這事炒起來,再請有影響力,幾個點評犀利的博主討論這件事,內(nèi)容就寫……”

    她思索了片刻,淡淡說:“百年老品牌痛定思痛,福娃娃改掉土味原來是認(rèn)真的。或者,這種壕破天際的公司到底是誰在進,現(xiàn)在考藍曜寫試吃報告還有機會嗎?或者,大小姐下凡賣蛋糕,到底是真懂還是亂來,百年品牌在她手上能否破局……嗯,我只是提一些思路,噱頭越足越好,不管你們用什么方法,趁機買一波熱搜,把熱度頂上去。”

    “市場部先不要著急去找經(jīng)銷商談新產(chǎn)品的事,等我們都熱度和關(guān)注度都上來,手上有了籌碼,再和經(jīng)銷商談不遲。”

    易思齡語速不緊不慢,即使音色嬌軟,仍舊帶著天生上位者的壓迫感。

    會議室悉悉索索的聲音都暫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易思齡身上。

    黃屹航深深地看著易思齡,他必須承認(rèn),易思齡是營銷天才,她太懂如今的社會熱度,懂大家喜歡看什么,追什么,渴望什么。這就是一場金錢的狂歡,就連她本人也是其中的一環(huán)。

    一個任職公告,一個試吃報告,她要掀起這么大的風(fēng)浪,打響新版福娃娃上市的第一役。

    四十萬算什么?有她在,這種熱度一定會爆,帶來的名氣和關(guān)注度壓根就不止四十萬。

    她將星頂酒店打造成為港島奢侈酒店前三,就是靠各種紙醉金迷的手段。大家就是為她的品味買單,她也聰明地把自己的優(yōu)勢無限放大,甚至當(dāng)做武器。

    她甚至明白年輕人喜歡看她是喜歡什么,喜歡她渾身充滿金錢的味道,喜歡她活得像奢靡的童話,喜歡她恃靚行兇,喜歡她在各大時裝周一擲千金,她本身就像一場夢。

    大家喜歡這個夢永遠不醒,又同樣喜歡看夢破碎。

    黃屹航打賭,接下來的一系列操作必定會把易思齡帶到風(fēng)口浪尖。所有人都會關(guān)注她,看她是否能真的讓這個牌子起死回生,有希望她成功的,就有希望看她栽倒的。

    易思齡愿意來福娃娃,是需要勇氣的,一旦沒有把這個牌子做起來,或者出任何差錯,她會承受所有輿論的反噬,承受鋪天蓋地的嘲諷。

    她知道這個結(jié)果,她做好了準(zhǔn)備。

    “趙部長,經(jīng)費由你批,可以嗎?”易思齡微笑。

    趙束如何不應(yīng)?他覺得錢已經(jīng)不是錢了,是水,照這樣下去,三個億根本不夠花。

    “易總…咱們要換包裝,要請知名設(shè)計師,要升級門店,要研發(fā)新產(chǎn)品,要改配方,要炒作要買熱搜要請公關(guān)公司,要找周霽馳代言……您和黃總的神秘營銷方案還沒有討論出來,到時候肯定要花更多錢…”

    “三個億不夠啊。”

    趙束恨不得跪下喊易思齡奶奶了,他還打算在三個億里面撈點湯汁喝,現(xiàn)在湯沒有,連菜沫子都沒有了。

    易思齡淡定地安慰趙束,雖然這人喜歡貪小便宜,但管錢方面的確有一手,她還得留著他干活,不能把人弄絕望了。

    于是難得露出溫柔的笑容,她連哄謝潯之都沒有這樣耐心過,輕言細(xì)語說:“趙總監(jiān),錢的事,我找總部申請。你滿意嗎?”

    趙束就快涕泗橫流了,“您滿意就好,易總,您在我心中是永遠的boss!我給您當(dāng)牛做馬也把錢袋子管好。”

    易思齡不知想到了什么,臉微微發(fā)紅,立刻兇惡地瞪了趙束一眼,“不需要你當(dāng)牛做馬,以后這個詞不準(zhǔn)提。”

    她只要謝潯之給她當(dāng)牛做馬就行。

    趙束不懂自己哪里說錯了,有幾分委屈。

    易思齡敲敲桌面,朗聲說:“今天中午提前半小時下班,我請大家去商場新開的和牛烤肉店聚餐。想來的找張?zhí)刂鷪竺!?br />
    會議室一時間齊齊歡呼,桌上的水果小吃再無人問津。

    “大小姐!我們愛你!”

    “易總就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善良的老板!”

    易思齡笑出聲,微微昂起下巴,有些撒嬌地嗔罵,“少來這套。”.

    烤肉店被包場,所有卡座都坐滿,點的食物如流水一樣送上來,場面像熱鬧的派對。

    經(jīng)過這緊鑼密鼓的一個月,方榮根也漸漸感受到了,福娃娃崛起不是夢。只要福娃娃做強做大,他作為副總,好處能少到哪里去呢?走出去也挺胸抬頭,驕傲啊。

    他滿面通紅地舉起飲料,“我們所有人敬易總一個!易總私底下給我說過,只要咱們福娃娃今年能有大起色,咱們年末獎金全部翻倍!”

    “啊啊啊啊大小姐!!”

    “易總易總易總!”

    所有人舉杯,敬易思齡。易思齡無奈,她是喜歡出風(fēng)頭,喜歡被人夸贊,但不喜歡這種鋪天蓋地的彩虹屁。

    易思齡嬌貴地端起她的水晶杯,站起來:“就敬這一次。接下來認(rèn)真吃飯,別動不動下桌了。”

    耳邊響著滋啦啦的烤肉聲,紋路細(xì)膩的和牛在炭火上迅速收縮,食物天然的芳香溢出來。

    易思齡作為東道主,卻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一直在想一個很嚴(yán)肅的問題:如何找謝潯之,不,如何找謝董要錢?

    不是易思齡找謝潯之要錢,是福娃娃的總裁找集團總部CEO要錢。

    易思齡慢吞吞抿著椰子水,她可沒找過除易坤山以外的男人要錢。找謝潯之要錢簡單,找謝董要錢可不見得。

    幾千萬的追加經(jīng)費,要通過集團高層的討論才能決定撥不撥。

    她腦子轉(zhuǎn)得飛快,最后掏出手機,強忍著臉紅,編輯一條消息。

    易思齡看著自己打出來的文字,腳趾在高跟鞋里尷尬地蜷成一團,她閉著眼睛點下發(fā)送。

    不論怎樣,還是得讓謝潯之心情好,她暫且忍辱負(fù)重一下.

    地球的另一邊,紐約的夜空像墜落的銀河,盛大而燦爛,令人眼炫。

    黑色的邁巴赫緩緩駛過曼哈頓第五大道,停在和五十七街的交匯處。金碧輝煌的皇冠大廈是美國鍍金時代的珍貴遺址,并不寂寞地矗立在這繁華如織的街頭,車水馬龍而過,這里偏偏像避世的天堂。

    穿著制服的白人小哥走上前來,拉開邁巴赫后座車門。

    謝潯之還穿著下午開會時的那一身筆挺深藍色suit,只不過領(lǐng)帶被取下,不會太過板正嚴(yán)肅。

    輝煌的燈火映過他清雋的面容,倏地又黯淡,隨著他大步踏進酒店,整張面容被明燈照出清晰的棱角。

    和易思齡有十個小時的時差,這讓他和她取得聯(lián)系變得越發(fā)艱難。他早起在去往峰會的路上,而她也許剛要睡下,此時他結(jié)束一整天的工作,回酒店休息,而她可能還在公司花枝招展地接受眾人目光的洗禮,壓根想不起來她還有一個丈夫。

    遠在地球另一端,等待她消息的丈夫。

    謝潯之有些疲憊,抬手解開系到最頂?shù)募~扣。梅叔跟在他身后,看出他不耐的背影,謹(jǐn)言慎行,絕不多話。

    步入電梯后,謝潯之的手機忽然震動。

    他拿出來,點開。

    小精怪:【老公,你在做什么?吃飯了沒有呀?工作再忙,也要吃飯哦,想你![愛心][擁抱][親親]】

    “……………”

    謝潯之垂眸注視這條消息,整個人巋然不動,像一座沉默的高山。

    這個小精怪,只有在被入狠了,才會不情不愿喊他一句老公。

    第68章 比翼雙飛

    電梯到了。

    謝潯之這才從這條突如其來的, 不真實的,又撲簌迷離充滿暗礁的消息中回過神。

    對,充滿暗礁。

    謝潯之太了解易思齡, 這個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小精怪輕易不會主動喊老公, 除非……

    她有什么地方需要他當(dāng)牛做馬。

    謝潯之微瞇了瞇眼, 大步流星地踏出電梯,往套房走去。

    梅叔沒懂他突然走這么快做什么, 苦哈哈地跟上去, “少爺, 要送點宵夜上來嗎?我看你在酒會上都沒怎么吃。”

    酒會上很無聊, 一群精英裝扮的大佬們端著酒杯各處social, 沒有空閑吃飯。何況自助餐臺的食物看上去精致可口, 實則不是冷盤壽司就是火腿沙拉甜品, 白人飯很難吃。

    謝潯之是很傳統(tǒng)的中國胃, 他連意面烤肉都吃不慣。可易思齡愛吃花里胡哨的食物,他也會跟著她吃一些。

    梅叔:“還是我給您煮一份面吧。”

    “不折騰你, 免得易思齡又說我對你不好。”謝潯之并不餓,晚上吃多積食。

    梅叔笑得很得意,他可是少奶奶的粉頭,這一點優(yōu)待還是有的,“照顧您是我的職責(zé), 下次我給少奶奶匯報工作時, 肯定為您多多美言!”

    謝潯之冷冷地瞥他一眼,打開私邸套房的門, 梅叔要跟著進來, 替他熨燙明日出席會議的西裝。謝潯之把他攔在外面,“現(xiàn)在有事, 你一個小時后再過來。”

    梅叔懂,“哦哦,好,那我給您放洗澡水?”

    “不用。”

    謝潯之利落干脆地關(guān)上門,梅叔被攔在外面,有些摸不著頭腦。

    東方式禪韻的私邸套房很寧靜,在嘈雜繁華的鬧市區(qū)中,宛如一種奢侈的避世。謝潯之把西裝脫下,隨意扔在沙發(fā)靠背,長指解開規(guī)規(guī)矩矩的襯衫紐扣,松懈地舒了一息。

    雖然知道易思齡“別有用心”,但那兩個字還是讓他竄起一絲燥熱。

    本來對她的想念完美地克制在一百分之內(nèi),此時此刻超出一百分的界限,他感覺很難忍。

    房內(nèi)沒有開燈,全憑窗外金碧輝煌的城市燈火照亮,露臺仿佛在高樓與高樓的夾縫中,往外遠眺,宛如置身鋼鐵森林。

    謝潯之平息些許,保持理智的狀態(tài),給易思齡撥去電話。

    易思齡正在和同事們聊天,試圖轉(zhuǎn)意注意力,可心底還是因為那句甜言蜜語而熱辣辣的,謝潯之的電話就這樣突然進來,把她嚇了一跳。

    她飛快地把手機拿起來,遮擋屏幕上大喇喇的老古板三個字。

    “我去接個電話。你們吃。”易思齡保持淡定,站起來,快速朝餐廳外走去。

    同事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臉上浮出吃瓜的笑意,“盲猜一波,絕對是謝董!”

    “大小姐開會時有電話進來都不回避,吃個飯居然要出去打電話,我站謝董!”

    “好想偷聽他們談戀愛……”

    “我想聽大小姐對謝董撒嬌……”

    “我想看他們接吻…上次全網(wǎng)瘋傳的動圖那種。”

    “大膽點!我想看他們……”

    張箐見話題越跑越偏,連忙咳了咳,“夠了啊!吃飯的時候說什么限制話題呢!”

    易思齡一直走到商場中段的消防門后,這才接通電話。

    “在忙什么。”

    低沉性感的嗓音從聽筒內(nèi)傳出來,易思齡感覺耳尖都被他的氣息灼燙。

    易思齡臉紅起來,乖乖說:“在和同事吃午飯。”

    “吃飯也想我?”謝潯之勾起笑,看著窗外的月色。

    古人說千里共嬋娟,是因為不知道距離隔得太遠,就連嬋娟也無法共有,此時,易思齡那邊應(yīng)該是艷陽高照天。

    易思齡羞恥極了,含含糊糊說,“……嗯。”

    “找個安靜沒人的地方,老婆,我們說說話。”

    易思齡:“現(xiàn)在就是沒人的地方!”

    謝潯之笑了笑,這才不疾不徐地追問:“那到底想還是不想?你剛剛說得太籠統(tǒng),我不太懂,老婆。”

    易思齡咬唇,覺得他好煩,但還是很乖:“想…”

    “想誰?”謝潯之握緊手機,不知不覺襯衫的紐扣已經(jīng)被他解開到第二顆。

    其實這真是夫妻之間再正常不過的對話了,偏偏易思齡心里有鬼,臉上心底一片熟紅,發(fā)出來的聲音也軟綿綿的,“想你,可以了吧…”

    “不是想老公?”謝潯之滾了下喉結(jié)。

    他的聲線是很動聽的,像一杯陳釀的波爾多,加上克制壓低,宛如還未醒透的單寧,成熟而厚重。

    “謝潯之…你好煩啊…”

    易思齡被他帶偏,也壓低聲音,像特務(wù)在交頭。

    其實兩邊都沒有人,也不知是不是這樣偷偷摸摸的低聲說話,會更刺激。

    謝潯之沉默了幾秒,忽然強勢又溫柔地下命令:“昭昭,說你想老公。”

    易思齡身體里的熱快要冒出來了,緊張地站直:“謝潯之……!”

    對面沒有再說話,呼吸聲清晰而緩慢,跟著,易思齡聽見一聲悶厚的砰聲。

    黑暗中,硬挺的黑色皮質(zhì)腰帶被謝潯之從袢帶中抽出來,扔在一旁,金屬扣不小心撞上玻璃茶幾,發(fā)出一聲砰。

    謝潯之就這樣坐在沙發(fā)上,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的鋼鐵森林,冷靜地把拉鏈滑到底。

    “就說一句,昭昭。你說了,要什么禮物我都給你帶回來。”他的氣息因為過度克制,而變得有些刻板,聽上去有些許兇沉,沾染了黑暗的氣息。

    “要什么都可以?”易思齡完全不知道另一端的畫面是什么,只是思緒發(fā)散,想著要幾千萬的經(jīng)費也可以嗎?

    工作上的事,可以如此兒戲嗎?謝潯之可以陪她過家家,藍曜的CEO可以嗎?

    謝潯之:“可以。”

    一只手緊握手機,手背青筋因用力而凸起,另一只手進入危險的無人區(qū),富有彈性的,舒適的精紡棉質(zhì)邊緣被手背撐起,也勒著手背,拉開的瞬間,筆直而沉重的濃影從籠子中彈跳出來,再也關(guān)不住,氣勢洶洶地指向天花板。

    在聽見她說,“那我想你…老公…”,的那一瞬間,身體緊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他握住屬于易思齡的禮物。

    曾層層深入過靈魂。

    謝潯之深舒出一口氣,冷峻的眉頭蹙起,閉上眼睛,不敢在看那高高懸在天空的冷月。

    仿佛易思齡在看著他,看他一個人陰暗地躲在地球的另一端,道德底線崩潰。

    身上的襯衫如此熨帖,沒有起一絲皺褶,紐扣是貝母質(zhì),黑暗中閃動瑩潤光澤,西裝褲管貼合著他筆挺有力的腿型,唯有敞開的一角,暴露他衣冠楚楚之下的敗壞。

    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毯上,因為緊繃而踩得很實,紅色的底看不出絲毫端倪。

    就像他這個人,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另一面。

    但在她跟前,暴露太多了。

    “再說一次,昭昭。”謝潯之呼吸有些重,音色明顯染上一層難以言說的暗啞。

    “說你想我。”

    樓梯間很靜謐,幸好無人經(jīng)過,不然會看見她的窘迫。

    易思齡靠著墻,兩只腿交疊在一起,垂在身側(cè)的手緊張地捏著裙擺,她聽出來謝潯之有些不對勁,試探著問:“你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對面沒說話,只有越發(fā)重的呼吸聲。

    易思齡受不了一點點冷遇,謝潯之不接她的話,這讓她很焦躁,輕哼一聲。

    “我忘了…你那邊已經(jīng)半夜了。你去睡覺吧,謝潯之。我掛了。”易思齡不高興地撅了下嘴。其實她還想說。

    “不準(zhǔn)掛!”

    謝潯之忽然手掌用力,自虐似地收緊力道,聲音像突然發(fā)起捕獵的豹,有幾分強勢和兇悍。

    易思齡怔了怔,委屈地發(fā)脾氣:“謝潯之你兇我!!你去地球的另一端就敢兇我了!”

    謝潯之無奈地笑起來,只要聽到她的聲音就好,怪自己太失控,像幼稚又下流的男高中生。

    不,他讀高中時也不是這樣。他是站在主席臺上的優(yōu)秀學(xué)生代表,平靜地念出老師交待的發(fā)言稿。嚴(yán)苛的教育把他規(guī)訓(xùn)成成熟的大人,早早就褪去了少年的毛燥和輕浮。

    “沒有兇你,昭昭。抱歉。”他溫柔地道歉。

    手掌越發(fā)迅速,敏捷。

    他的手因為常年運動而鋪了一層繭子,完全比不上她柔軟嫩白的細(xì)指,也比不上她精心保養(yǎng),洗澡后要涂上厚厚一層乳霜的腳,更是比不上咕嚕咕嚕冒溫泉的深林。

    但現(xiàn)在只能這樣,紐約是個糟糕的地方,讓他只能隔著十萬八千里的太平洋,聽她的聲音,幻想她各種各樣的模樣。

    幻想也是好的。

    可以任意下墜。

    謝潯之氣息很亂:“老婆…”

    易思齡不至于氣昏頭,更不至于聽筒里如此混亂的氣息她還聽不出來,這一聲老婆,壓抑又愉悅,尾音幾乎是在口耑。

    她幡然明白。

    “你…!”

    易思齡的臉頰爆紅,脖子都紅了,整個人蹭地站直,手足無措地看著這方無人經(jīng)過的樓梯隔間。

    “謝潯之!”易思齡握著聽筒,在原地轉(zhuǎn)了一圈,粉色裙擺揚起,如她此時的臉頰。

    她難為情又羞恥地罵他,“你混蛋啊你!”

    因為她戳破了這層紙,對面也不用再裝,干脆坦蕩又沉冷地甩鍋:“是你先勾引我,老婆。道德已經(jīng)突破底線的人經(jīng)不起你折騰。”

    易思齡抓狂,他還有理了他。

    “我勾什么!”

    “你說想我,你喊我老公,你還發(fā)了愛心。”謝潯之一板一眼地說,手掌卻并非一板一眼,而是接近瘋狂地滑。

    他就這樣端正地坐在沙發(fā)上,上半部分清冷禁欲,另一半浪蕩失控。

    易思齡:“…………”

    那是因為我要找你要錢!沒想著勾引你!

    謝潯之不知道易思齡心里在想什么,他自身難保,大腦被各種亂七八糟的畫面塞滿,完全猜不了她的心思,最后的理智用在維持禮貌上,“再說一句老公,昭昭。就快到了。”

    易思齡被他暗啞又性,感的聲音逼得冒汗,又想象他此時此刻的畫面,心跳加速,想喝水。

    明明只是空蕩蕩無人經(jīng)過,再普通不過的商場樓梯間,但氛圍被一通電話攪得濃郁。

    他知不知道,他在西半球,她在東半球,他們隔著一整個太平洋。

    “老婆。”

    男人到這時候還能維持風(fēng)度,不催促,只喚她,黑眸沉沉如潭淵。

    易思齡閉著眼,鼻腔里仿佛都能嗅到炙燥荷爾蒙的味道,不耐煩且急躁地說,“…那…最多一句…再多不可能哦!謝潯之!”

    “嗯。”

    他沉冷應(yīng),沒什么感情,感覺到了臨界點,封鎖在厚實的冰川之下。

    “老公…”

    就在她發(fā)出羞澀的聲音的同時,電話另一端的謝潯之閉上眼,勃發(fā)出一聲抑制不了的悶聲。手臂和根的筋絡(luò)都在劇烈跳動,掃過眼的不是粗糲的拇指,而是貓咪的尾巴,是溫?zé)岬模恐驴诩t的唇。

    他只在無人處,想一想,僅此而已。

    電話陷入沉默,但沒有掛斷,兩人被這一點電波連著。謝潯之緩了數(shù)秒,這才不緊不慢地起身,濃稠的眸色像凝固的墨跡,他抽了紙巾,沒有表情地擦拭。

    易思齡實在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沉默,她感覺自己被謝潯之弄得奇怪了。

    心理上,身體上都開始奇怪了。

    “我恨死你了!”

    她最后委屈地說,她才不要這樣過分的忍辱負(fù)重。

    電話那端的聲音終于變得正常,“是我沒能控制住,這幾天太想你。抱歉,昭昭,原諒我荒唐一次,別生氣了。我會盡快回來,把你的禮物都帶回來,好嗎?”

    “你把蛋糕帶回來!每種口味都要!你就別回來了!”

    易思齡生氣,飛快掛斷電話,一個人在這靜悄悄的樓梯間緩了幾分鐘,這才慢吞吞地走出去。

    她給張箐發(fā)消息,讓張箐把她的包送出來。她這樣,完全不想進烤肉店,社交能力已經(jīng)被謝潯之弄廢了,她只想趕緊回家。

    法拉利在路上狂飆,貼著限速飛馳,兇猛地沖回謝園。栗姨驚訝地問易思齡怎么就回來了。

    易思齡發(fā)小脾氣,不說話,撅著嘴一路朝臥室走去。把門關(guān)上,她這才松一口氣,趕緊把衣物脫下來。

    那一塊果然清亮亮,很潤澤,難受得她坐如針氈。

    易思齡泄氣地倒在床上,把臉埋進被窩,“煩死了…”.

    在紐約的最后一天,謝潯之受邀參加WG集團旗下新落地的博物館剪彩儀式,中午又是無聊的餐會,下午則推掉了部分行程,抽空去給易思齡買禮物。

    酒店附近的曼哈頓第五大道就是紐約最好逛的奢侈品旗艦店、頂級商場匯聚地,可以說是上流社會的后花園。

    謝潯之不懂購物,他很少出現(xiàn)在商場親自挑選所需的物品,他所有用品,包括西裝襯衫領(lǐng)帶皮鞋配飾等等,甚至是襪子、發(fā)膠這些小東西,全部由梅叔操辦。他喜歡什么,梅叔也會在最短時間把東西給他搞到手。

    上一次逛街,是陪易思齡挑選冬衣。

    他其實很想陪易思齡逛街,但似乎,對方不太想拉上他,她有太多能陪她逛街的人,他是最不值一提的末位人選。

    梅叔對紐約的商場很熟,每次陪謝潯之來紐約出差,夫人和兩位小姐都會給他發(fā)清單,他則一件一件把東西買齊。這次購物,他帶著謝潯之,在各種華麗奢靡的店鋪中穿梭,畫面有些滑稽。

    “少爺,到了。”梅叔嚴(yán)格遵照少奶奶發(fā)來的清單,一家一家店逛,無一漏缺。

    來之前,梅叔提前聯(lián)系了sales,他們還沒到,sales就在門外等候,畢恭畢敬地把他們迎了進來。

    謝潯之坐在vip室,漫不經(jīng)心地喝著紅茶。

    sales抱著一大堆盒子走來,半跪在地上,慣例將包包拿出來給客人檢查,是否有污漬和劃痕,確保交給顧客的東西完美無缺。

    “這三只手袋是易小姐指定的款式,先生,您看看,若是可以,我就為您包起來了。”

    梅叔不忘拍馬屁,“少奶奶的品味就是好,這般大膽的用色,也只有咱們少奶奶背著漂亮!”

    謝潯之注視著那只妖妖嬌嬌的綠色包包,拿在手上像一只巨大的奇異果,又看向那只浮夸到令人眼睛痛的熒光粉鱷魚皮,沉默了片刻,回頭看一眼梅叔:“……你確定是這兩個顏色?”

    梅叔嚴(yán)肅回道:“少爺,我強烈懷疑您在diss少奶奶的品味。春天到了,少奶奶的品味也變春天了呢。若是像您一樣一年四季都是這些顏色,那多無聊啊。”

    謝潯之冷漠地警告他一眼:“你不說話,沒人當(dāng)你是啞巴。”

    “包起來吧。”

    謝潯之慢條斯理起身,牢記易思齡如今的品味變成了春天。

    在接下來逛街時,所有他認(rèn)為與春天掛鉤的衣服,鞋子,他都優(yōu)雅又冷靜地讓服務(wù)員包起來。

    梅叔跟在后面屢次三番想制止,但無果,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也許掛在櫥窗里一年都賣不出去,設(shè)計師喝酒發(fā)瘋后才能設(shè)計出來的又貴又丑的衣服通通被自家少爺包圓了。

    這些丑東西買回去會挨罵的…

    梅叔絕望地閉上眼,算了,反正挨罵的不是他。

    上飛機之前,梅叔和保鏢被派去買蛋糕。易思齡指定這家品牌的所有口味的蛋糕全部買兩份。

    謝潯之則體會到了親手給妻子挑選禮物的快樂,仍舊在商場里閑閑地逛。

    易思齡的衣服一部分來自各大品牌的成衣,一部分來自高定,需要經(jīng)過很多次的調(diào)試,才能達到最完美的效果,還有一部分來自她鐘意的幾家私人裁縫鋪,她有專屬的設(shè)計師,為她設(shè)計獨一無二的款式,這往往比大牌的設(shè)計師更靈活。

    所以很多營銷號在總結(jié)她的穿搭時,絞盡腦汁也找不出出自哪個品牌。

    謝潯之對自己能充盈妻子的衣帽間而感到愉悅,若是易思齡能穿上他挑的衣服去上班,那便是百分百使他滿足。

    衣服鞋子配飾和包都有,謝潯之正考慮還挑些什么其他的,譬如香水、口紅……

    目光在一家內(nèi)衣專營店停下。

    平靜的黑眸幽深幾分,謝潯之站定了幾秒后,鎮(zhèn)定自若地邁步進去。十分鐘后,他出來,心情十分愉悅,修長的手指拎著三只紙袋,看表的動作都透著風(fēng)流倜儻.

    易思齡不知道紐約發(fā)生了什么,也沒空想,她有太多事需要她跟進。代言人的事,追加經(jīng)費的事,以及福娃娃的第一波試探性的宣傳。

    藍曜集團的食堂供應(yīng)三餐,晚餐是為了在公司加班,又不想點外賣和跑出去吃的員工準(zhǔn)備的。

    供應(yīng)雖然比不上中午的豐盛,仍舊是琳瑯滿目的自助餐,還有餐后水果,酸奶,以及自家旗下的果汁飲料。

    如今,食堂又追加了一份餐后甜點,由福娃娃提供。管后勤的部長巴結(jié)易思齡,特意為她走后門,開了一個小櫥窗。

    易思齡打算把這個小櫥窗充分利用起來,到時候做新品內(nèi)部試吃活動,也不會浪費員工們的休息時間。

    這兩天的食堂,福娃娃和易思齡仍舊占據(jù)熱議榜,大家聚在一起,基本上都在討論熱搜的事。

    #易思齡福娃娃#

    #福娃娃總裁#

    #大小姐下凡賣蛋糕#

    “我就說,咱們謝董做事什么時候出過岔子,大小姐還沒干什么,不過是一個任職公示就上熱搜爆了,這兩天到處都在刷福娃娃要更新?lián)Q代了。”

    “你瞧見王熠的臉色沒,這兩天臭得哦,跟她的小助理真倒霉,一天被她訓(xùn)八百次。”

    “她還私底下跟別人吐槽,說她去管福娃娃肯定比肚里沒貨的大小姐強,結(jié)果啪啪打臉,人家一個任職公示就能爆熱搜。”

    “我聽說…范總這兩天心情也不好…”

    “她和王熠爭福娃娃總裁,被大小姐半路截胡,肯定不高興,要我我也不高興,正常正常。”

    一個漂亮女孩刷著手機,忽然睜大眼,“你看你看!大小姐剛剛轉(zhuǎn)發(fā)了!還發(fā)了一個視頻!”

    “真的?我剛剛還刷了微博,沒看到啊!”

    “三分鐘之前發(fā)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破萬贊了!”

    兩人湊在一起,點開視頻——

    畫面是易思齡的辦公室,桌上擺著福娃娃的產(chǎn)品和logo,女人穿著漂亮優(yōu)雅又不失年輕感的紅色套裝,和福娃娃的主打色相得益彰。

    脖子上戴一串標(biāo)志性的大塊頭高珠項鏈,在視頻里非常搶眼。

    妝容精致的面容對著鏡頭微笑,黑瑩瑩的眼睛宛如珍珠,如此明亮:

    “大家好,我是易思齡,很榮幸被聘請為福娃娃的新任總裁……這是一個歷史悠久的老品牌,我記得第一次吃到福娃娃的糕點時,我還是一個little girl,才這么點大,還有蛀牙……”

    “我知道,這個牌子如今已經(jīng)漸漸在被人遺忘,我也知道,這是必然的結(jié)果……大家吐槽福娃娃土,不好吃,口味單一,包裝丑,嗯,我也吐槽,比你們吐槽得更厲害。”

    “但吐槽的同時,我很失落。創(chuàng)立一個品牌是不容易的,能讓一個品牌延續(xù)百年,在漫長的時光中保持本心更是不容易。”

    “…………”

    “我誠懇地邀請大家,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讓我們一起見證這個百年老品牌的再次蛻變。”

    視頻里,易思齡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福娃娃的王牌產(chǎn)品,咽下后,她笑著說,“下一次再吃到它們,就不會是這樣咯。”

    視頻很短,只有三分鐘,不論是背景,打光,還是易思齡的這一段話,都質(zhì)樸,真誠,打動人心。

    “絕…大小姐真的絕…我以為她拉不下面子來做這些!她居然!她居然還拍了視頻!OMG!我真的!我怎么能共情比我有錢幾百萬倍的大小姐,我是不是廢了……”一個女員工嚶嚶地倒在同事的懷里。

    女同事平靜地安慰她,“也許,大小姐比你有錢幾千萬倍?”

    “…………”.

    灣流g550在經(jīng)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后,停在京城國際機場。謝潯之在飛機上休息得很充足,所以下飛機后,邁巴赫就直接往集團開去。

    “她在做什么?”謝潯之看著手機上,發(fā)出去的幾條消息都石沉大海,只能無奈地收起。

    知道易思齡的行程需要通過梅叔或者張箐,他實在是很不痛快。

    梅叔被點到,喜笑顏開地把視線從手機上挪開,轉(zhuǎn)過身,看著后座的謝潯之,“少爺,少奶奶的熱搜爆了呢!”

    “幾萬條評論全是夸她漂亮的!”

    “…………”

    謝潯之瞇了瞇眼,“幾萬條評論?”

    梅叔:“您自己看手機嘛!咱們少奶奶真是目光收割機!”

    謝潯之:“”

    第69章 比翼雙飛

    謝潯之不會玩社交網(wǎng)站, 他連朋友圈都不發(fā),唯一一條朋友圈是發(fā)的他和易思齡的結(jié)婚照。

    好在微博賬號還是有的,一個泯然于眾的僵尸號, 連名字都是系統(tǒng)自動生成, 關(guān)注列表中只有易思齡和星頂集團官方賬號, 連自家藍曜集團的官博都沒關(guān)注。

    謝潯之點開易思齡的賬號,最先映入眼簾地易思齡新?lián)Q的頭像, 以及賬號數(shù)據(jù), 他眉尾很輕地一挑, 似乎前天看的時候, 粉絲那是三百多萬, 現(xiàn)在已經(jīng)四百了。

    易思齡的微博多是發(fā)布她參加各類活動的官方照片, 偶爾給裕豐和星頂集團打打廣告, 并不常發(fā)生活照, 但只要發(fā)生活照,流量一定是最高的。

    置頂?shù)哪菞l微博前天看還是他們的結(jié)婚照, 今天已經(jīng)被一條視頻取代了。

    謝潯之耐心地看完那三分鐘的視頻,心頭涌過很復(fù)雜的情緒。他想過易思齡會怎樣做,但絕對沒有想過易思齡會用這樣的方式將暮氣沉沉的福娃娃帶入公眾視野。

    她把自己剝開,走到臺前,和福娃娃捆綁在一起。

    為她驕傲, 也心疼。他那種屬于老父親的矛盾心態(tài)又來了, 驕傲她如此光彩照人,又擔(dān)憂她會不會摔, 擔(dān)心她過度曝光自己, 會不會有不好的聲音,讓她不高興?

    網(wǎng)絡(luò)世界光怪陸離, 并不是人力可以操縱的,稍有不適就能反噬。謝家深暗這個道理,子女們都盡可能地遠離公眾視線,不失為一種保護。

    不過他還是驕傲,以及迷戀。

    她那雙盯過他的眼睛,此時盯著鏡頭,盯著手機屏幕后成千上萬上十萬百萬的網(wǎng)友,如此利落、大方和漂亮。他會為她著迷,其他人不會為她著迷嗎?

    謝潯之蹙了蹙眉,點開熱火朝天的評論區(qū)。

    【福娃娃,你憑什么嫁入豪門!】

    【福娃娃:昨日對我愛搭不理,今日讓你高攀不起!】

    【哈哈哈哈,大小姐好倔強,吃福娃娃也要戴上她千萬的高珠[筆芯]誰說這不是福娃娃的正確打開方式呢!】

    【親愛的阿福,原諒我以前對你太大聲了,沒想到你轉(zhuǎn)背就被大小姐包養(yǎng)了[流淚]說!你是使了什么花招才勾搭上豪門的!】

    【親愛的小雪,以后吃福娃娃不能拿你解渴了,必須上八二年的茅哥[筆芯]】

    謝潯之看不太懂這些評論,眉頭蹙起。

    【這潑天的富貴終于輪到咱們福娃娃咯!官宣嫁入豪門!旗艦店沖了,沒有改良的我也要買!】

    【買福娃娃鳳梨酥送一只大小姐[親親]】

    【老婆好美說累了,眼睛好美手好美,我想變成那塊蛋糕,被老婆挖,被老婆吃,被老婆吞進肚子里!】

    謝潯之:“?”

    聲音陡然沉肅:“什么亂七八糟的。”

    老婆也是其他人能隨便喊的嗎。

    謝潯之熄了手機,冷重地扔進儲物格,發(fā)出的動靜把前排的梅叔嚇了一跳。

    “怎么了?有人說少奶奶不好?我罵回去。”梅叔刷了幾百條熱評都沒有看見負(fù)面的,大家都在熱火朝天地玩梗。

    越土越有梗可玩。

    當(dāng)然也有擔(dān)心福娃娃會趁機抬價,或者用心做營銷,敷衍做產(chǎn)品。這都不是大問題,時間會給出解答,不是耽誤之急。

    謝潯之沒有說話,只是偏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飛逝的風(fēng)景。

    梅叔還在自顧自說,“不過好奇怪啊,怎么沒幾個人知道福娃娃是咱們藍曜的牌子?都在問怎么勾搭上少奶奶的,這有什么不明白的?福娃娃之前到底做了些什么宣傳啊。”

    “讓官博轉(zhuǎn)發(fā)這條吧。”

    后座的男人忽然開口,清清淡淡地說:“幫著做做宣傳,別袖手旁觀。”

    讓這些亂喊的網(wǎng)友知道,易思齡是誰的老婆。

    梅叔秒懂,擱這吃醋了。

    “買的蛋糕放在哪?”

    梅叔又懂了,“放心,少爺,我留了三塊放在車上,等會少奶奶就能吃到,其余的蛋糕都讓人送回謝園冰箱了。”

    之后一路,謝潯之不再說話,也不再打開手機.

    易思齡這兩天沒敢去食堂吃飯,更不敢去商場覓食,怕被人當(dāng)做稀奇動物觀賞,本來就招眼,那兩條微博爆了,更是走在路上都要被人圍觀。

    昨天的午飯是栗姨帶來的港式茶點,今天的午飯是謝明穗打包的輕食。一家精致的輕食brunch,很健康,味道也不錯。

    “這家店很遠誒,你怎么跑去那了。”易思齡滿足地吃了一口輕盈的火腿蘋果沙拉。

    這段時候天天試吃福娃娃,胖了兩斤有余。

    謝明穗笑,開了一瓶氣泡水,“不遠啊,就在隔壁兩個街區(qū)而已。我開車一刻鐘就到了。”

    “我看你最近都跑出去吃,前兩天約你去食堂你都不理我。”易思齡有些委屈。

    謝明穗尷尬地笑了笑,試探著問:“…是嗎,我最近有經(jīng)常在外面吃?”

    易思齡握著銀叉,定定注視著她,展露一抹天真的笑容,“穗穗,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謝明穗正喝著氣泡水,猝不及防就嗆了,纖瘦薄背弓成一只害羞的蝦米,咳得眼淚都流出來。大嫂說話真是不給人一點點防備,橫沖直闖,天真之下暗藏邪惡。

    用大哥的話來總結(jié):你大嫂偶爾很調(diào)皮。

    調(diào)皮。這真是一個令人浮想聯(lián)翩的詞,謝明穗當(dāng)時不懂,現(xiàn)在懂了。

    易思齡面部微表情隱晦,慢悠悠收回目光。八九不離十,明穗和池桓禮發(fā)展得不錯,進度條已經(jīng)到每天約出去吃午飯了。

    謝明穗終于緩過來,嗔一眼過去:“大嫂!能不能別語出驚人!”

    易思齡裝出無辜模樣,撒嬌地說:“誰讓你最近的穿衣風(fēng)格很春天,不是嫩綠綢緞裙就是baby pink碎花襯衫……我以為你談戀愛了嘛……”

    謝明穗被她嗲到臉紅,垂眼看身上這件嫩黃色及踝連衣裙,頸部系著精致的小絲巾,不愛戴耳環(huán)的她最近愛上了珍珠配飾,兩顆澳白珠子墜在鎖骨上方,隨著她走路也好說話也好咳嗽也好,輕輕晃蕩。

    “大嫂你別亂猜,我是跟著你學(xué)穿搭后才大膽了很多好嗎。我部門里一些妹子都在那天天翻你的穿搭錦集。”好在謝明穗頭腦靈敏,反應(yīng)快,鎮(zhèn)定地圓場。

    易思齡小雞啄米點頭:“嗯嗯,是因為我!才不是因為談戀愛!”

    謝明穗哭笑不得:“…………”

    好在易思齡也不追問,就這樣把話題帶過去,隔了一會兒,她才冷不聽提起,“對了,穗穗,池家是不是做視頻媒體平臺的?我聽你哥說,悅享視頻的CEO是池桓禮池總。”

    謝明穗在聽見池字時,心臟再次倏地提起。短短的午餐時間,她人都快被大嫂弄沒了。

    “是啊,他們家是做這個的,怎么?”

    易思齡吃掉最后一口沙拉,拿綿柔紙壓掉唇瓣上沾染的醬汁,看向謝明穗,“我打算弄一個紀(jì)錄片,加一點點綜藝的感覺在里面,會有趣一點。將這幾個月福娃娃的所有轉(zhuǎn)變?nèi)客ㄟ^鏡頭和故事的形式記錄下來,包括我們研發(fā)部如何制作新產(chǎn)品,如何與設(shè)計師討論產(chǎn)品包裝,如何改造門店,以及請觀眾一起和我們試吃,還有我準(zhǔn)備搞的福娃娃進校園的活動。包括我們的無菌工廠,原料地,辦公區(qū),我們的員工,平時開會、聚餐,很多溫馨有趣的小插曲,這些通通都能當(dāng)做素材,做一個實時的福娃娃轉(zhuǎn)型紀(jì)錄片。”

    “我初步預(yù)計是一周或兩周一集,每集播出后都會搞一個有獎互動活動,開通建議渠道,觀眾能隨時給我們提出建議,好的建議我們直接采納,放在下一期,或者把參與度高的消費者請來現(xiàn)場和我們一起錄制也是不錯的,當(dāng)做一個亮點。這樣一來,消費者的參與度就會很高。就好像是……”易思齡沉吟,唇瓣微微撅起,口紅花了,卻有種荼靡的美好。

    “像是我們所有人一起,一點點重塑這個品牌。這樣一來,消費者對福娃娃的情感能迅速拉升,若是這種形式能成功,福娃娃將會成為一個真正的國名品牌,畢竟這也是他們努力改變的結(jié)果啊!怎么樣!我這個想法厲不厲害!”

    易思齡眼睛很亮,像昨夜謝明穗仰望過的辰星。

    她有什么必要問她厲不厲害?謝明穗覺得這個想法簡直是天才。

    易思齡說到這些就成了滔滔不絕的小話嘮:“當(dāng)然!我還得特邀一些自帶流量的嘉賓,我和一些明星玩得不錯,邀請他們錄制一期節(jié)目不成問題,還有我那幫塑料小姐妹,還有福娃娃的代言人!若還是不夠火,我就拉你大哥上!”

    忍辱負(fù)重秀恩愛給大家看,她還要喂福娃娃給謝潯之吃!

    易思齡拼了。她決不能讓福娃娃成為她人生的滑鐵盧,她要永遠勝利,永遠高歌猛進,永遠風(fēng)風(fēng)光光。

    謝明穗靜靜地聽著易思齡說,不知為何,眼中忽然涌上一股溫?zé)幔哌^去,像一朵陽光下的迎春花,俯身靠過去,輕輕抱住易思齡。

    “你太厲害了,大嫂。”謝明穗嗅到易思齡身上好聞的,馥郁的,卻不膩味的玫瑰香,她真是羨慕大哥,每日都賞心悅目,心曠神怡。

    “肯定會火!這都做不起來一個品牌,從經(jīng)濟學(xué)和市場學(xué)的角度來看,不存在。”

    易思齡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所以啊…”

    謝明穗還沉浸在感情中,易思齡已經(jīng)恢復(fù)了資本家的精明,充分利用所有資源,她語重心長,“穗穗,我得找池總談這筆生意,用他的視頻平臺、導(dǎo)演和制作團隊。當(dāng)然,他旗下明星多,借我用用也不是問題咯。”

    謝明穗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嗯?”

    好好的,怎么又提到姓池的了?

    易思齡抱住謝明穗的胳膊,甜美地撒嬌:“我打算讓你哥把他約出來吃飯,到時候你來陪我呀!”

    她打著一手好算盤。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池桓禮看見謝明穗在,她砍價起來豈不是輕輕松松?一個男人,還是一個正在追求芳心的男人,是不可能在心愛的女人面前小氣的。

    易思齡在心里默默嘆氣,她這輩子,也只會為福娃娃勤儉持家了。

    謝明穗張了張嘴,眼角還有晶瑩的淚花,滿腦子都是大嫂為福娃娃付出太多了,她也要做一份努力。

    但總有哪里不對勁,大嫂為什么要她陪?在大嫂眼里,她和池桓禮應(yīng)該不熟吧??

    “為什么要我陪啊…大嫂…”

    “我在京城認(rèn)識的小姐妹里,就屬你情商高智商高啊,總不能我喊小炸魚去吧?她別和池總杠起來了,我還得收拾戰(zhàn)場。”易思齡嘆氣,

    “你不愛我,也不愛福娃娃,都是哄人。比你哥還會哄人,都是假的。”

    易思齡松開手,不想理她了。

    “…………”

    “你別不高興…大嫂…我肯定陪你,隨叫隨到!”

    謝明穗離開易思齡的辦公室后,都沒想通到底是哪里不對勁,在鋪天蓋地的數(shù)字和財務(wù)報表中都能游刃有余的腦子不太靈光了,有種被人賣掉還要數(shù)錢的笨拙感.

    吃過午飯,易思齡饜足地瞇了瞇眼,刷過牙后,她懶懶散散地窩回她重金訂購的舒適皮椅,伸長胳膊,把桌上的手機勾過來。

    打算給謝潯之發(fā)個消息,問問飛機落地沒有。

    如今她有太多事需要謝潯之的鼎力相助,不能不對他多關(guān)心,還得多哄哄他。

    手機塞滿了各種消息,點進微信才發(fā)現(xiàn),早在一刻鐘之前,謝潯之發(fā)來消息,說即將落地,又問她在做什么。

    易思齡雙眸彎了彎,漂亮的臉低垂,按下語音鍵,說話的聲音又不像對謝明穗撒嬌時的天真無辜,而是肆意地,嬌氣蓬勃地外溢出來,“謝潯之,你是不是下飛機了!”

    對方幾乎是秒回:【嗯,落地了。】

    “那你在哪啊?”她又問。

    【回公司的路上。不堵車,四十分鐘后到。】

    易思齡雙眸更清亮,她支起身體,雙腳放下去,點上如云朵般松軟的羊絨地毯,她笑容和聲音有多靈動,說出來的話就讓謝潯之有多沉郁。

    “那我的蛋糕呢?你帶來沒有?我等會就想吃到!”

    正巧下午和鐘森開短會,商定新品口味,沒想到蛋糕就來了。

    謝潯之笑中滿是無奈,干脆打電話過去,對方難得接很快。

    他瞥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風(fēng)景,下過暴雨之后的天空澄凈透明,襯得他口吻和嗓音都很沉冷,“只想蛋糕,不想我?”

    易思齡很乖巧,甜言蜜語哄他:“想你啊,才想吃你給我?guī)У牡案狻e人給我?guī)У模叶疾粫阅兀惶嵯肓恕!?br />
    她最近的甜言蜜語超標(biāo)了,像加糖的奶油蛋糕,一口一口喂進他嘴里。

    太乖的易思齡,讓他直覺有詐。

    謝潯之瞇起眸,目光深沉地看向某一處不具象的點,笑了一息,“謝謝老婆想我。”

    易思齡乖巧:“不用謝呢。天天想你,想死你啦。”

    謝潯之:“…………”

    他收回沉沉的目光,清瘦的指骨扣進領(lǐng)帶結(jié),扯松些,同時低聲:“乖,馬上到。”

    “可我等會要去研發(fā)中心!你到了告訴我一聲,我等會去你辦公室拿!謝謝老公!想你想你!”

    易思齡覺得自己忍辱負(fù)重地很過頭了。

    電話掛斷,謝潯之覺得自己像吃了一口沒有名目的蜂蜜糖。這個小精怪,不知道滿腦子又在想什么調(diào)皮的壞主意。

    他平穩(wěn)著呼吸,抬手按動中控臺上的某一按鍵,頂蓋自動升起,露出兩只水晶杯和一瓶威士忌。

    謝潯之從不在工作時間喝酒,但那種甜齁齁的滋味的確讓他上癮又奇怪,手腕翻轉(zhuǎn),琥珀色的液體緩緩沿著杯壁注入。

    直到嘴里有了一絲苦澀,他這才鎮(zhèn)定許多。

    等謝潯之到集團時,時間已經(jīng)是兩點半,午休過后,眾人各自忙碌。

    梅叔跟在謝潯之身后,手中提著三塊剛剛從車載小冰箱里拿出來的千層蛋糕,從紐約坐私人飛機一路空運到京城,二十四小時零度保鮮,這蛋糕的身價怕是要從十五美金飆升到上萬美金。

    福娃娃的員工也正各司其職,鍵盤敲得啪啪啪響,謝潯之走進來時,沒有人注意,直到有人仰起頭,緩解酸澀的肩膀,手臂抬在空中,就這樣怔怔地對上謝潯之。

    “………?”

    這人懵圈,懷疑自己看錯。

    謝潯之在飛機上已經(jīng)換了得體的西裝三件套,深灰色豎紋精紡羊絨,配光澤感很強的藏青花紋領(lǐng)帶,矜貴而冷肅地站在那,輕而易舉和周圍的世界割席。

    “易總呢?”謝潯之清淡開口。

    那人飛快把胳膊放下,站起來,“謝董好。易總她正在研發(fā)中心。”

    工位上的人紛紛把腦袋拔起來,張望,敲鍵盤的聲音沒有,明明是十幾個人的公共辦公區(qū),安靜得很詭異。

    方榮根接到報信,飛一般從辦公室跑出來,最后幾步穩(wěn)住速度,避免撞上去,“謝董,我已經(jīng)通知研發(fā)中心那邊了,易總和鐘總監(jiān)正在試吃咱們的新產(chǎn)品。您要不…去易總的辦公室坐會兒?我給您泡茶。”

    謝潯之頜首,“不用通知她,我去辦公室等。不打擾你們工作,都忙吧。”

    方榮根哈腰:“我?guī)ァ!?br />
    “不用,你也去忙。”

    謝潯之輕車熟路,不需要誰帶領(lǐng),拐到易思齡的辦公室。梅叔將蛋糕放進冰箱,替謝潯之倒了一杯水。

    員工們大眼瞪小眼,下意識把敲鍵盤的聲音放輕,連走去茶水間的腳步都放緩,氣氛緊張又凝滯。不怪他們,雖然都在一棟大樓工作,但樓層與樓層之間也分等級。

    謝潯之的活動范圍在固定的樓層,很少會來一個子公司巡視。

    謝潯之坐在那張?zhí)貏e訂制的奶白色皮椅里。易思齡常坐在這,皮子里沾染了屬于她的香氣。

    坐下去的瞬間,仿佛她從背后圈住他的腰身,把柔軟發(fā)燙的臉頰貼上他的背脊,攪亂他本就不堪一擊的靈魂。

    算上路途上花費的時間,應(yīng)該是快五天沒有見到易思齡了。現(xiàn)在就坐在她的辦公室,想念在這一刻達到閾值的頂峰。

    那只獅子玩偶威嚴(yán)地蹲坐在屬于它的一角,是易思齡忠誠的守衛(wèi)者。謝潯之勾起笑,想起了他辦公室的王冠小貓。

    一刻鐘后,易思齡帶著鐘森、張箐,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從研發(fā)中心過來。

    “你們先去鐘總的辦公室等我,我過會就來。”易思齡交待后,就迫不及待地往辦公室走去。

    一推門,謝潯之正坐在那,幽深的目光看過來,像磁鐵,吸住她。

    “不是說我去你辦公室找你嗎!”易思齡壓根就不顧上其他的,歡天喜地地小跑過去。

    忍辱負(fù)重是真,想他也是真。

    她不得不承認(rèn),五天沒有見到他,縫合在工作之下的思念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破開口子,全部鉆出來。

    不是不想,是她太驕傲,不愿意承認(rèn)她想他。

    謝潯之把椅子往后退,留出空間,轉(zhuǎn)向左側(cè),易思齡繞過辦公桌的左側(cè),徑直坐上去,藍色的A字版短裙往上挪幾寸,露出來的皮膚被男人用手掌完美遮蓋住。

    一系列的動作配合得如此默契嫻熟。

    他知道她會坐上來。

    梅叔趕緊默默退出去,替兩人把辦公室門闔上,然后尷尬又不失特助威嚴(yán),守在走廊上。

    易思齡圈住他的頸部,笑盈盈地,身上冒著因為一路快走而滲出來的熱氣。

    “你來我辦公室和我來你辦公室,似乎沒有區(qū)別,易總。”謝潯之在見到她后,反而保持冷靜理智,沉穩(wěn)得過頭了。

    只是貼合在她大腿外側(cè)的手掌,牢牢地掌控,又失控地捏了捏軟肉,青筋迭起,暴露出他的欲,望。

    他口中沉沉地喚她易總,易思齡心尖都有些發(fā)癢。

    “怎么一樣,我去你那里,至少不會把董事辦的人嚇?biāo)溃銇恚馨阉腥硕紘標(biāo)馈!?br />
    “嚇到你了。”

    謝潯之說。

    易思齡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一臺泡泡機,不停地噴出甜蜜泡泡,嘴里也很甜,試吃過新口味的蛋糕,身上都沾著各種甜品的氣息。

    她就這樣飛快地親了一下謝潯之的唇角,然后猝不及防地從他懷里掙脫。

    “對,你嚇到我了。謝董。”

    謝潯之還沒有感受那一瞬間的親吻,她就從懷里逃跑,手臂一瞬間失落,又非常平靜地放回原位,不然一直維持摟她的動作,顯得很笨拙。

    “蛋糕呢!”易思齡喜氣洋洋。

    謝潯之失笑:“冰箱里。我給你拿。”

    易思齡搖搖頭,她自己的辦公室,她自己拿不就好了?她連忙走到冰箱前,拉開,果然看見她曾經(jīng)在紐約吃過的蛋糕。包裝換新了,更時尚亮眼,

    “就是這款!謝潯之!”易思齡把蛋糕拿出來,就要往外走。

    謝潯之不懂她走去哪,“去哪?”

    “我先拿兩塊給研發(fā)部的人吃。就等著這個蛋糕呢,他們對輕盈的理解還差一點點。”易思齡絲毫沒有察覺到謝潯之低下去的氣壓。

    謝潯之就這樣看著她歡歡喜喜地把蛋糕拿出去,分給了同事,喉結(jié)滾了下。

    這是他為她帶的,從紐約一路精心保鮮才拿到她眼前的蛋糕。

    謝潯之沉默地坐著,沒有動,等易思齡把蛋糕分完,折返回來,這才笑著問:“你自己不吃嗎。”

    “我現(xiàn)在不餓,剛剛試吃了好多蛋糕,肚子都飽了。”易思齡無奈,到這時仍舊沒有察覺到謝潯之渾身散發(fā)著沉郁的氣息。

    不過這是謝潯之為她從紐約帶來的蛋糕,若不是為了工作,她其實舍不得分給研發(fā)部的人。

    易思齡笑,聲音清脆:“我們拿回謝園吃吧,就當(dāng)飯后的小甜品。”

    謝潯之微笑,聲音很低:“好啊,老婆,飯后小甜品。”

    易思齡蹙眉,莫名打了個寒顫,總覺得,他溫柔的聲音透出涼陰陰的寒意.

    這種奇怪又陰森森的寒意一直持續(xù)到晚上。謝潯之吃飯時比往日更沉默,端正地坐在紫檀木圈椅中,像威嚴(yán)的君王。

    謝溫寧偷偷趴在易思齡耳朵邊,問:“大哥怎么了?一直不說話,好可怕哦。”

    易思齡也偷偷瞄一眼謝潯之,和謝溫寧咬耳朵,“鬼知道。反正不是我得罪他。”

    到底是有些惱,易思齡在桌下狠狠踩了謝潯之一腳。

    男人在家換下了皮鞋,穿著舒適柔軟的休閑鞋,被她踩下的瞬間,腳背繃起。

    謝潯之沒有說話,只是溫柔地看了易思齡一眼。

    晚上,易思齡洗漱過后,坐在床頭刷微博評論,謝潯之走進來,手上端著一份千層蛋糕,草莓味的,紅艷艷的草莓尖尖還沾著一層冰糖外殼,看著就新鮮可口。

    易思齡疑惑地看他一眼:“不是說不吃嗎?”

    謝潯之英俊的眉眼松弛地舒展著,他坐在她身邊,把蛋糕放在床頭柜,手指溫柔地去剮她的臉頰。

    語氣閑閑,漫不經(jīng)心地:“吃一點睡前小甜品。”

    易思齡被他弄得咯咯笑,打他手背,“我才不吃。會長胖的。”

    “嗯。”男人低聲沉吟。

    “我吃就好。”

    直到奶油涂在草莓尖尖上,易思齡迷離地看著輕輕晃動的紫檀木架,這才恍惚地明白他說的睡前小甜品是什么。

    “啪”

    猝不及防,很清脆地一響,在這幽寂的謝園中,像不知哪兒跑來的小野貓咪,鬧騰了一聲。

    易思齡宛如滾過電流,從臋到心口,渾身都顫栗起來,不可置信地回頭望過去,“……你!我!”

    她聲音里還交織著羞恥和愉悅,仍舊倔強地說:“謝潯之!我要咬死你!”

    黑暗中,男人神情看不清晰,只有黑暗的氣息在夜色中蔓延,混成一團,令人心口和縫都在發(fā)酸,只聽見他很散漫地笑了一聲。

    謝潯之俯身攏住她的后背,很輕地,又是一下,巴,掌落在柔軟的蛋糕上層奶油。

    聲音中壓著一股危險的氣息:“你實在是太調(diào)皮了,昭昭。”.

    第70章 比翼雙飛

    清脆兩下, 疊加在同一個地方,很溫柔且敦厚的力道,不重, 只是在這種濃郁氣氛中, 還是聽著心顫。

    這種力道遠遠無法留下印子, 根本算不上懲罰,若是懲罰也太敷衍和不認(rèn)真了, 漫不經(jīng)心地拍, 看那浪花一樣的波紋, 淺淺彈動。

    謝潯之在歇息之前故意留了一盞昏暗的燈, 調(diào)節(jié)至最小檔, 暖黃色的光暈暈地散開, 比月色還要蒙昧, 落在那顫簌的浪花上, 別具一格地好看。

    就連這盞燈都是陰謀。

    謝潯之胡謅了一個理由。他表示最近晚上視力不好,能否留一點不影響睡眠的微弱的光, 易思齡天真地嘲笑他老眼昏花。

    “你才三十歲就老眼昏花啦?不過三十歲對我來說也很老啦!我才二十四,青春貌美,年華正盛,風(fēng)華正茂。”

    她絲毫沒有危險的預(yù)感,笑嘻嘻, 故意氣他。

    謝潯之快被她無時無刻的調(diào)皮扎成篩子, 克制而溫柔地看著她,唇角有淺淡的笑意。

    沒關(guān)系, 他喜歡她這樣調(diào)皮。

    掌心拍打時, 不會有愧疚感。

    淺色拼蕾絲的紗幔浮動,謝潯之上半身支起來, 背脊挺拔,頭幾乎頂上紫檀木架子,這樣居高臨下的姿勢,像捕獵過后還散發(fā)著嗜血氣息的雄獅,他目光幽暗,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浪花。

    過程中微微瞇了下眼,額頭的汗水順著分明的棱角滑下來。

    易思齡塌陷在舒適的薄褥中,咬著被單一角,委屈地嗚,他怎么敢玩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可眼眶中浮現(xiàn)的淚花還是因為快樂,這種快樂令她感到荒謬,她為數(shù)不多的清醒在心里罵著自己是神經(jīng)病。

    又罵謝潯之過分,罵他老東西,不正經(jīng),老不要臉,白瞎一張官仔骨骨的臉,實則就是咸濕佬啊…

    謝潯之笑了聲,看著她優(yōu)美的蝴蝶骨,禮貌又強勢地撞,“別罵我,昭昭。我聽得見。”

    易思齡倏地緊縮了下,沒懂他怎么知道她在罵他。謝潯之被小貓的反向絞殺夾得眉心一跳,幾乎要上繳。

    她太調(diào)皮了,兩掌怎么夠。

    必須再來。

    謝潯之在心里告誡自己,凡事都要有個尺度,沒有尺度就沒有方圓,事不過三,三生萬物,卡在三這個數(shù)字是最好的。

    他凝神,很溫柔地將掌心落在同一處。

    仍然是清脆地聲響,吵醒了睡在拔步床的踏步一角的小貍花貓。

    花花:“?”

    貓被吵醒,打了個哈欠,起來,兩只小爪朝前,伸了一個優(yōu)美的懶腰,隨后輕巧地一跳,跳到易思齡的腳邊。

    毛絨絨的尾巴在她的腳背上來回拂過。

    易思齡尖叫:“花花!下去!不準(zhǔn)看!”

    花花:“喵?”

    貍花貓優(yōu)雅地走上前,探著頭往兩人中間看,那雙圓溜溜,在黑暗中瞳仁放大的眼睛充滿好奇。它甚至抬起爪子,撥了撥易思齡的頭發(fā)。

    “它喜歡看就隨它。貓咪是很好奇的動物,喜歡接受新事物,不是嗎?”

    謝潯之充滿磁性的聲音宛如砂紙碾過,抵死鍤,泉心。

    在貓咪的注視下,易思齡的生理、心理、道德防線同時破裂,她松開咬緊的被褥,一只手被男人牢牢牽住,另一只手沒有趕跑貓,反而不小心打落床頭柜上沒有吃完的蛋糕。

    蛋糕灑了一地,夾心把紫檀木板弄得狼藉不堪.

    狼藉的地面自然是謝潯之親自清理,包括清理飛濺在胸口和人魚線上的殘氵夜,還要清潔濕漉漉的發(fā)脾氣的小貓。

    易思齡委屈地看著床架子,越想越不甘心,氣得翻身把謝潯之摁住,牙齒狠狠地咬上他的胳膊,充血的肱二頭肌被她叼住,壓根不留情面,烙下一排深深的牙印。

    “咬死你。”

    她從潮浪中恢復(fù)過來,頓時成了一只氣勢洶洶的小動物。

    謝潯之饜足過后心情很愉悅,在紐約的五天,除了各種工作和社交之外,大多時候都在想她,今晚得償所愿,什么都能忍。

    其實她咬得很疼,他強大的忍耐力壓下這抹疼,并不表現(xiàn)出來。

    “居然敢打我屁,股!我小時候都沒有被爹地媽咪打過屁,股!”易思齡兩只手捧住他的頭,瘋狂左右搖晃他。

    這就有點暈了。

    謝潯之實在受不住,抬手箍主她的手腕,“昭昭,我暈。”

    “老眼昏花!”

    “不老,才三十。”

    “大我六歲!”

    謝潯之沉吟幾秒,平和說:“不見得比小你六歲的男孩差。各個方面。”

    他意有所指地強調(diào)。

    “…………”

    易思齡蹙眉,思索了一下二十四減去六是幾歲,隨即一巴掌拍在謝潯之胸膛,“十八歲的弟弟,我又不是禽獸。”

    謝潯之失笑,握住她的手腕,手掌順著腕心向上,和她十指相扣。

    男人躺著,易思齡坐在他腰上,他扣住她,令她的手腕微微向外彎折,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的半邊側(cè)臉,讓他含笑的眸看上去很溫柔,“昭昭,你就是想禽獸,我也不會允許。”

    那些沒長齊的十八歲男孩做夢去吧,如何配擁有易思齡。

    易思齡瞪他,“我不管,你剛剛欺負(fù)我三下,必須滿足我三個要求。”

    她忍辱負(fù)重多日,必須要看到成果。

    謝潯之氣定神閑地看著她,笑說:“其實我能滿足你一百個要求,是否可以再來九十七下?”

    “…………”

    易思齡覺得他太過分,氣得又給他左胳膊咬了一排牙印,一左一右對稱。

    氣勢洶洶地騎住,從小就學(xué)馬術(shù)的她,姿勢和體態(tài)都是一流,好像真在騎著那阿哈爾捷金馬。

    她紅潤的嘴唇翻動,開始毫不客氣地直奔主題:“第一個要求。我需要集團總部追加四千萬經(jīng)費。”

    謝潯之看著她,沒有說話。

    “第二個要求。你打電話給池桓禮,我想約他吃飯。”

    謝潯之蹙眉,有些不解。

    “第三個要求,禁欲兩周。至少。兩周。”

    謝潯之眉頭深深緊鎖。

    狹窄的拔步床內(nèi),空氣還殘留著剛剛劇烈過后的濃郁氣味,玫瑰花盛開得更熱烈,曖.昧。那盞燈光被調(diào)亮些許,足夠謝潯之看見易思齡眼睛中的自己,小小的一點。

    他喜歡這樣,靜地,近地,和她對視,沒有任何人任何事來打擾。

    “老婆,我可以個人名義給你四千萬,隨時都可以。但是集團要追加四千萬經(jīng)費,就需要上董事會,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謝潯之很耐心地一一回答。

    “第二個要求,我不太懂,還需要你進一步解釋。”謝潯之微笑地看著她,“不過老婆,你都沒有請過我吃飯,為什么要請池桓禮吃飯?”

    “至于第三個要求。免談。我不認(rèn)為極端的素食主義者能夠身體健康。”他像個紳士一樣,情緒穩(wěn)定又平和,卻態(tài)度強勢,直接一票否決。

    易思齡聽笑了,氣笑的。在他說第一句時,她還能保持理智,畢竟集團和個人的確有很大的不同,這是兩碼事,第二句她也能理解,畢竟她沒有解釋清楚為什么要請池桓禮吃飯。

    第三句,他就是在抬杠!

    易思齡拿拳頭抵抵他的肩膀,“謝潯之,你是極端素食主義者嗎?我都要被你的話聽笑了,你自己不覺得好笑嗎?你該是極葷主義者才對!”

    謝潯之語速勻緩:“我不是明穗和小起,他們是葷食狂熱愛好者,我講究營養(yǎng)搭配。”

    易思齡:“…………”

    她說的是這個嗎!扯什么穗穗和小起!

    “好好好,我不和你扯葷啊素,反正你就是老不正經(jīng)。我們說第一個,為什么不可以?我有正當(dāng)理由需要總部追加經(jīng)費,你到時候在董事會上支持我就好,他們不同意,你可以施壓!這都做不到嗎?福娃娃做起來了,何止三個億的利潤,一年十個億都能賺回來。再說了,我要你給我四千萬做什么?我最近一直給你欺負(fù),忍辱負(fù)重,你不能吃了還賴賬。”

    謝潯之把前后聯(lián)系起來,這才算明白她這幾天的反常。

    原來那幾聲老公,那些甜言蜜語的信息全部都是鋪墊?是為了讓他批給福娃娃更多經(jīng)費?

    這才是暗礁。

    她甚至用了忍辱負(fù)重。

    她為了工作,居然愿意犧牲…色相?他需要她做這種忍辱負(fù)重?

    謝潯之很生氣,被忍辱負(fù)重這個詞扎中了心臟,那兒在涓涓流血,她腦子里塞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他現(xiàn)在只想把她從身上拽下去,翻過來,狠狠spank,嚴(yán)厲教育,留下紅彤彤的巴掌印才解氣。

    不過不至于。他從不會做這種情緒不穩(wěn)定的事,顯得很幼稚。

    謝潯之定定看著她,沉默了幾秒,換上嚴(yán)肅的語氣:“昭昭,如果你是因為要我追加經(jīng)費才和我上,床,那不可能。你可以和謝潯之上,,床,不可以和藍曜的CEO上,即使董事會答應(yīng)你,我也不會答應(yīng)你。這是潛規(guī)則。我不會做任何與潛規(guī)則沾邊的事,這是原則。”

    什么潛規(guī)則?

    易思齡不懂他突然這樣嚴(yán)肅是為什么,有些懵圈,怔然地望著他。

    男人嚴(yán)肅得有些過分板正了。那雙幽深的眼眸此時散發(fā)著威嚴(yán),即使是被她騎著,也仿佛在居高臨下地審視她的靈魂。

    她其實很委屈。她和他上床根本不是什么為了經(jīng)費,她有病才真做這種事,四千萬對她來說就是灑灑水。不過是覺得好玩而已,拿到臺面上說,她覺得無所謂,夫妻之間有什么好較真的。

    這世界上,沒有能讓她易思齡真正忍辱負(fù)重的事。

    是因為他,她才覺得這種“忍辱負(fù)重”很好玩,是情,趣。可他卻認(rèn)真了,還威嚴(yán)地教訓(xùn)她,說什么亂七八糟的潛規(guī)則。

    她很委屈。

    易思齡胸口煩悶,突然就不想說話了,睫毛自然低垂,抬腿從他腰上翻下來,躺在另一邊,然后把被褥全部拉到自己身上,裹住,卷起來,留給他一道背影。

    謝潯之滾了下喉結(jié)。她不說話,不調(diào)皮,不和他對著來,只是沉默地睡覺,這讓他迅速察覺到自己剛剛那番話說得太過嚴(yán)厲。

    “昭昭。”他沉沉喚她,撐起身體靠過去,想要從后背圈住她。

    “滾蛋。”

    易思齡避開他,把被窩攥得更緊,吐出兩個字,雙眼緊閉。

    謝潯之的唇已經(jīng)抿成一條線,面部線條緊繃,更顯得凌厲,他又滑動了幾息喉,這才低聲說,“抱歉,老婆。我不該太嚴(yán)肅,我只是聽你那樣說,有些生氣。”

    “當(dāng)然,我這種生氣是需要唾棄的。我態(tài)度有問題。”他補充。

    易思齡把頭埋進枕頭里,冷漠:“唾棄我吧,謝董。”

    那句謝董又扎上他的心。

    “…怎么會。”

    謝潯之輕輕把手臂放在她腰側(cè)部位,隔著一層被褥。

    “反正我為了四千萬和你上床。”她譏諷,還冷笑一聲。

    這就是說怪話了。

    謝潯之摟緊她,她身上鵝黃色的吊帶露出一角,像開在肩膀上的兩朵小花,“別說這些。是我的問題,我不該把事情說得很嚴(yán)肅,不該上綱上線,是我太老土古板,這其實只是一件小事。”

    一件可大可小,可左可右的事,他選擇了放大,選擇了激進朝左。那一瞬間的確是很生氣,氣她把他們的關(guān)系看得很不珍重。

    但她也許只是愛玩,調(diào)皮。

    而他草木皆兵,風(fēng)聲鶴唳,將事情弄糟。

    喊她什么她都不答應(yīng),承認(rèn)自己土她都不給回應(yīng),謝潯之只能無奈,喚一聲:“易總。”

    易思齡直接從裹成一團的被窩里扭過來,抬手打他,“還敢說,還敢說!”

    “我一點也不想理你。”

    她委屈地癟著嘴,鼻腔里哼出聲來。

    謝潯之牽住她的手腕,指腹在腕心處摩挲幾下,低聲哄她,“對不起,老婆。我不是故意說那種嚴(yán)肅的話,也絕對沒有那樣想過你,我可能有些…草木皆兵。抱歉,以后不會了。”

    “為什么草木皆兵…”

    易思齡更難過了,他不哄還好,一哄就矯情,氣性很大。家里幾個姐妹都知道她哄不得,越哄越來勁,但不哄又沒辦法。

    謝潯之注視著她,松弛下去的面容很溫淡,東方式的英俊不論是配肅穆亦或斯文,都恰如其分。

    他說:“因為我把我們的關(guān)系看得很珍貴。所以一點點不好的苗頭都難以忍受。”

    易思齡才不被他帶跑,冷冷地哼一聲,“誰說我就把我們的關(guān)系看得不珍貴了。別以為只有你才是。”

    謝潯之深沉地看她,看夠,低下去,銜住她的唇,濕熱的氣息像低緯度的雨林,她漸漸迷糊,他把聲音送入她的唇齒。

    “但我愛你。”

    他其實說得很鄭重,不帶狎昵,說完后吻的動作也停下來,就這樣懸在上方審讀她。

    好像是在和她較勁,比誰更珍重誰更深刻誰陷得更多。又好像是目的不純 ,誘騙她脫口而出一句:誰說我不愛你。

    易思齡心跳湍急,就這樣巴巴地咬著唇,不懂他突然說什么愛。

    愛她。他先說了愛她,像突如其來的禮物,擊中她心臟,以至于驚喜到忘了一切。

    她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明珠,萬千寵愛,從不缺誰的喜歡。但得到謝潯之這種男人先開口說愛,仍舊是一件令人狂喜的事,是她的獵獵旌旗。

    她有莫大的滿足感,和驕傲。

    “那你有多愛我?”

    她像個小朋友,睜大了明亮的眼睛。她從不是否定自己的人,不可能開口問一句,“真的嗎?”或者“你愛我?”

    她只會問,你有多愛我?很多?還是很多很多很多。

    謝潯之失笑,“很愛你,易思齡,你的利益放在我們夫妻利益之前,我們的夫妻利益放在我的個人利益之前。”

    非常通俗易懂。這世界上的男人口口說愛,但行為上卻永遠只顧自己。

    易思齡欣喜點頭,“謝潯之你特別好!”

    謝潯之勾起笑,“那你呢?”他低眼看著她,“愛我嗎,昭昭。”

    易思齡心跳狂亂,比聽見他說愛還要激烈,緋紅的面頰又開始發(fā)熱,像脆甜的蘋果。

    她抬手把眼睛遮住,不看他,也不讓他看,心情愉悅地撒嬌:“我才不告訴你。休想。因為我還在生氣!”

    謝潯之笑,縱容地看著她,“那還要生氣多久?”

    “看我心情。看你表現(xiàn)。”.

    次日是周末,易思齡起得很晚,又暢快地睡到十一點,這才慢悠悠地睜開眼。

    謝潯之沒有去集團加班,一清早起床晨跑,回來后就在書房開視頻會議,回復(fù)海外分部的郵件。

    梅叔過來知會一聲少奶奶醒了,他這才停下工作,揉了揉酸脹的眉骨。

    “梅叔,給易思齡的禮物整理好沒有?”

    梅叔:“整理好了啊,昨天一下午都在忙這事兒。”

    謝潯之頜首,“把我替她選的裙子都拿到客廳,不要動包裝,給她自己拆,比較驚喜。”

    梅叔表情復(fù)雜,確定是驚喜嗎?不是驚嚇?

    “確定要送給少奶奶?”梅叔提醒一句。

    謝潯之:“什么意思?”

    “就怕不合少奶奶心意。”梅叔委婉諫言。

    謝潯之沉吟片刻,“不是你說她最近喜歡春天的風(fēng)格?”

    何況易思齡昨天穿得風(fēng)格也很春天,很鮮嫩的藍色,絲巾上還點綴著小碎花,和他挑選的裙子如出一轍。

    梅叔:“………”

    行吧。他不勸了,免得又挨一頓批評。少爺?shù)娜松褪翘樌耍枰倌棠虂砬么蛞环屔贍斨溃瑫r尚圈不是人人都能進的。

    易思齡洗漱過后,穿著昨晚的鵝黃色睡裙,踩著羽毛軟緞鞋從臥室里走出來。客廳的地毯上,沙發(fā)上,不知何時堆滿了各種紙袋和紙盒。

    “禮物!”易思齡驚喜,快步走過去。

    謝潯之站在廊下凝神,聽見動靜后這才不疾不徐走進客廳。

    梅叔讓人把早餐送進去,擺在那方兩人位的紫檀木餐桌上。易思齡對梅叔說了一句早上好,梅叔笑呵呵。

    又問他紐約好不好玩。

    “我比較好玩,少爺不好玩,天天都是應(yīng)酬和工作。”梅叔官方回答滿分。

    易思齡拆開第一只禮物盒,輕哼,“你就知道幫他說話。”

    盒子里的裙子用防塵袋裝著,拿出來,拉開防塵袋拉鏈,露出里面大朵大朵的紅的粉的黃的花。

    易思齡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對勁,這衣服不是她指定的啊,她不會看上這種散發(fā)土氣的裙子。

    她依次拆開包裝,越拆越崩潰,還很多,那紙盒紙袋像海洋,根本拆不完。

    沙發(fā)上逐漸堆滿了各式各樣的丑衣服。不是碎花裙,就是漸變蕾絲裙,亦或印著亮片水鉆的T恤,配色堪稱災(zāi)難,若是穿在身上,就是五顏六色的調(diào)色盤。

    謝潯之走過來,看見她坐在一堆花色的漂亮衣服中,像一朵高雅的郁金香。

    正準(zhǔn)備問一句喜不喜歡,就聽見易思齡崩潰地尖叫,“這些都是什么丑東西!”

    謝潯之:“?”

    他眉心微蹙。

    易思齡抬頭,正好對上謝潯之,她眼中的情緒快要裂開了,絕望地問:“謝潯之,不要告訴我這些是你買的。”

    梅叔在心里嘆氣,就知道是這個結(jié)果。

    謝潯之面不改色,淡定地轉(zhuǎn)了一下腕表,“是我買的,昭昭。但這不是給你的,是明穗讓我給她帶的。”

    易思齡:“?”

    剛要出門避開戰(zhàn)場的梅叔:“?”

    還能這樣?

    “應(yīng)該是梅叔弄錯了,把給明穗的和給你的禮物混在一起。”謝潯之揚聲喊梅叔,梅叔嘚兒嘚兒地過來,聽見謝潯之淡淡地吩咐,“把給明穗的衣服都重新包起來,拿到她那兒去。”

    易思齡茫然地眨了下眼睛,“明穗讓你給她帶的?但這些也不是穗穗的風(fēng)格吧……這……”

    易思齡知道是明穗指定的,就不太好說什么,但不說真會憋死,她很委婉:“有些審美跑偏吧?”

    謝潯之沉冷的面容看不出情緒,“她說她最近是春天的風(fēng)格。”

    易思齡:“…………”

    這也不算是春天吧?

    她自顧自地垂著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前因后果連了起來,“果然…我知道了…她果然戀愛了……”

    戀愛使人盲目。審美降級嚴(yán)重。

    “戀什么愛?”謝潯之蹙眉,“和池桓禮?”

    在謝潯之心里,明穗和阿池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兩路人。一個是從小照顧長大的妹妹,一個是從小認(rèn)識玩在一起的兄弟,這讓他有種看著自己弟妹“近親通婚”的感覺。

    易思齡興奮點頭,“妥了!”

    她興沖沖地?fù)溥M謝潯之懷里,環(huán)住他的腰,下巴擱在他胸口,張口就是甜言蜜語:“老公,你快點給池桓禮打電話,我想約他出來吃飯。”

    謝潯之:“易思齡小姐,你要不聽聽你在說什么。”

    喊他老公,為了讓他打電話給別的男人,約出來吃飯。

    易思齡笑,“我是有正事。工作上的事,我打算拍一個紀(jì)錄片,需要他旗下的悅享視頻平臺和制作團隊。”

    謝潯之臉色這才稍霽,“但這跟明穗有什么關(guān)系。”

    他尤為擅長抓重點,思路清晰,邏輯完美,不會被帶偏。

    易思齡覺得謝潯之很不上道,但抱著他堅實的身體,嗅著他襯衫上幽沉的氣味,又心神蕩漾。

    就這樣抱著,她說:“有明穗跟著一起去,池桓禮肯定不敢跟我漫天要價,省一大筆經(jīng)費呢。我現(xiàn)在勤儉持家!”

    謝潯之:“…………”

    好一個勤儉持家.

    謝明穗的院子與謝潯之的院子之間隔了一座花園。

    因為是周末,她也偷個懶,睡到九點才起來吃早飯,練普拉提。臨近中午,她換好衣服準(zhǔn)備出門去吃烤肉。

    梅叔帶著一幫人進到她的院子,每人手里都拿著紙盒紙袋。

    “這是?”謝明穗疑惑。

    梅叔:“二小姐,這是少爺給您從紐約帶來的禮物。”

    謝明穗:“他沒事給我買這么多禮物做什么。”

    梅叔笑:“當(dāng)然是惦記您。”

    謝明穗高興,讓梅叔把禮物放在客廳里就好,她現(xiàn)在有約就不招呼了,心情很不錯,她穿著玫瑰色的長裙,優(yōu)雅地朝電梯走去。

    手機里,池桓禮發(fā)來消息:【穗穗,你哥嫂明晚請我吃飯?是什么意思?他們是不是知道我們的事了,要考驗我?】

    謝明穗蹙眉,很不高興地按下語音,“我們什么事,八字沒一撇,說好了只是飯友。”

    她又覺得不夠,低聲威脅:“另外。池總,明晚吃飯你記得和我保持距離。不要做出很奇怪的舉動,不然,飯友也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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