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章
“你們來兩個人把老莫送軍區醫院, 快,路上注意老莫的情況,另外其他人跟我繼續追。”顧謹言低沉聲音響起的時候帶這一抹幾不可察的哽咽。
他是真沒想到老莫還真能留著一口氣,好小子, 命真大, 謝天謝地。
其他人聽到顧隊開口說的話也是詫異瞪大了眼睛, 甚至有人立即上前幾步, 伸出手去試探老莫的呼吸, 這人幾乎是屏住呼吸,片刻后察覺到老莫那一抹微弱的呼吸,這個戰友比顧謹言表現的更激動, 紅著眼眶又哭又笑喃喃開口道:“還有, 真的還有呼吸。”
所有人聽到他開口, 也是抱著一絲希望。
老莫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兒啊, 不是說好了任務結束老婆孩子就來部隊隨軍了, 你一定要好好的, 等你媳婦兒孩子來了, 看到全須全尾的你,到時候發大家伙都一塊好好吃頓飯, 慶祝你們一家團聚。
接下來, 按照顧謹言吩咐好的, 留下來兩個人送老莫去軍區醫院,其他人繼續跟著顧隊追擊罪犯。
特娘的, 抓到那些人,也要把腿打斷, 老莫受過的苦,必須讓那些人也嘗一嘗, 對付壞人他們向來不會心慈手軟。
顧謹言查看一番,幾分鐘之后帶著人繼續追了出去。
原本滿屋子的人現在只剩下三個,躺在地上的老莫,兩個留下來送老莫去醫院的戰友。
留下來的兩個戰友看著老莫狼狽的模樣,忍不住想哭。
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老莫這個樣子,平時老莫可講究了,其實老莫以前和他們都一樣,糙漢子幾天不洗澡,累了訓練完了直接躺下就睡,那腳丫子一股味兒也被戰友們嘲諷也不在意。
后來,后來那不是娶媳婦兒了,人也被媳婦兒訓練得講究起來了,還老愛在他們一群戰友跟前兒耀他媳婦兒嫌棄他腳臭,那模樣好像就他有媳婦兒似的,每次都會被他們一群人打打趣“揍”一頓,偏偏老莫還甘之如飴。
如今……視線朝著老莫兩條腿看過去,他的腿呈現扭曲的動作,一看就是骨頭斷了。
其中一人伸出手微微顫抖碰觸到地上的老莫,另一人也立即上手幫忙,兩人小心翼翼扶起來地上的老莫,隨即迅速朝著軍區醫院方向趕過去。
一邊送老莫去醫院,兩人還一邊小聲絮絮叨叨。
“老莫,你千萬要撐住了,嫂子和你兒子還等著來部隊呢,到時候你得去火車站接人啊,到時候我陪你一塊去接嫂子,將來你小子日子好過了,老婆孩子熱炕頭,好日子在后頭呢。”
“就是,這一口氣你給我撐住了,到了醫院就好了,你就能好起來了,咱們一塊在部隊這么多年,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這次你肯定也能闖過來。”
“你不是說老家的肉夾饃好吃,回頭你讓嫂子做了給我們都嘗嘗,我是地地道道南方人還沒吃過你們老家的肉夾饃呢。”
“我也是,老莫,你撐住了啊,馬上就到醫院了。”
“是啊,快到了,馬上就到醫院了。”
兩人嘴里絮絮叨叨,就怕老莫一口氣沒了,他們尋思著給老莫說說話,好歹撐到醫院。
可是開的時候那么短的路,回去時候怎么就那么遠呢?
好像,一眼看不到頭,讓人看了無限恐懼。
這條路,變得好遠好遠。
調查局。
這時候才有人發現錢一同不見了。
人是真不見了。
聽到這個事時候張局都愣了一下,找來下午在招待所那邊調查的人,不問不知道,一問才知道錢一同壓根就沒和他們碰面。
沒看到人,那么問題來了?
好好的一個大活人哪去了?
總不能憑空消失不見了吧?
就在張局都要被錢一同整不會了,部隊那邊人聯系過來了。
然后,人家部隊那邊說,他們調查局的錢一同被綁了,現在人正和那些壞份子在一起。
聽到消息的時候張局都被氣笑了,砰一聲直接砸了東西。
好好好,調查局的臉這次算是讓錢一同全丟了。
他們是調查局啊,不是飯桶局,他們單位同志特殊時候是需要保護重要人物的,錢一同倒是挺好,把自個兒“保護”到了壞人手里。
特么狗屎,聽說人是在招待所附近被人弄走了,張局撕了錢一同的心都有了。
剛出事兒,剛出事兒啊,能不能警惕一點?
你一個調查局的人出去工作,還變成人質需要營救,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了。
然而事實就是這樣,更讓人覺得氣人的是,錢家打電話過來了,讓他們務必救錢一同回來。
畢竟是錢家花大把時間精力人脈培養出來的,白白這么廢了,錢家不舍得。
原本就氣憤的張局都要被錢家那邊無恥的嘴嘴臉膈應死了。
特么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啊,錢一同的命是命,他們調查局其他人的命不是命啊?部隊那些人命不是命?
誰比誰高貴?!
還不惜一切的代價,錢家以為錢一同是什么國家重量級人物不成?
錢一同蠢就算了,別把其他人都當傻子!
起碼張局就不傻。
這次行動,錢一同回不來要負責,回來了更要為他的過失負責。
有后臺了不起啊?
這次張局還真就打算扛了,硬碰硬唄,他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他沒錢家家大業大,舍得一身剮陪他們錢家玩兒。
京市,錢家可不知道地方上的調查局可比京市調查局硬氣多了,京市還會顧忌錢家某一位,畢竟人家身居高位是事實,地方上就不一樣了,離那么遠,錢家手不能伸太長吧,誰也不是吃素的,俗話說得好強龍下不過地頭蛇,張局能在這里坐上這個調查局局長的位置,那也是有點東西的。
這個事情站在錢家的立場上來考慮,大部分錢家人都認為這次事情雖然危險,但是地方上應該是會盡全力營救。而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錢一同的那個高位親戚,那么多年爬到今天的位置上,很多事情比其他人看得更現實。
更何況這一次錢一同被抓,他并不認為錢一同會像部隊那些軍人一樣,受得住嚴刑拷打,還能任何信息都不泄露。
錢一同是他捧上去的,他太清楚了,錢一同本事有一點,但確實真的只有一點,并且受不了苦,就拿從京市調到地方上這個事情,自從調職過去之后,錢一同不止一次打電話回來念叨那邊工作環境不如京市。
可是當初是誰一意孤行一定要去?
京市這邊折騰還不夠,居然還屁顛兒屁顛兒跑過去追查人唐醫生的事兒。
作死說的就是錢一同。
眼瞅著人撈不回來了,他這邊得提早做準備了,他好不容易爬上來,可不想被錢一同這么個后輩坑了,然后一朝回到解放前。
要不說人家有點東西,首先你得眼力見兒就挺好。
見風使舵,必要時候還能大義滅親。
提到錢一同,就必須得提一下京市這邊的情況了。
宋家,宋摯最終還是和慕琳結婚了,不管宋母怎么鬧騰,慕琳肚子里有孩子,如果宋摯不負責任,到時候慕琳鬧騰情況來,宋摯以及宋家,一塊完犢子。
這個事情是宋父拍板定案,盡管家屬院不少人看熱鬧,宋家還是讓兩年輕人結婚了,酒席自然是簡單辦了,不辦不是更加讓家屬院那些街坊鄰居看笑話了。
如今慕琳肚子越來越大,她越來越恐慌,隨著時間過去,她肚子如今已經開始顯懷,然后慕琳發現自己眼睛能“看”到越來越有限了,以前能看到人體結構,現在幾乎只能透視到人體表面了,這還能有什么用,除了偷窺,慕琳想不通任何其他作用。
更何況她已經被醫院開除了,圈子里她工作作風問題,名聲徹底壞了,其他正規醫院也不可能錄用她,如今慕琳懷著孕,待在宋家,每天面對婆婆的冷嘲熱諷。
這完全不是慕琳想象中的生活,她總覺得自己的生活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她當初努力走出來,不應該是這樣子。
想象中她應該事業有成,家庭美好,如今她有什么?
或許事情冥冥之中就注定了,一步錯,步步錯。
人生,遇到某些人某些事,就已經改變了。
就比如,錢一同的人生軌跡也改變了。
其實按照劇情,錢一同盯上的從始至終都是慕琳這個女主,也確實給女主帶來了不少麻煩,而這輩子,錢一同放棄慕琳選擇了唐初夏,可謂是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
選誰不好?偏偏選了一塊最難啃的骨頭!
此刻的錢一同被潛入境的歹徒以及蘭周等人帶著逃跑。
蘭周是真沒想到那些當兵的居然這么快就找到線索追上來了,而且像是瘋狗一樣,根本甩不掉。
隨著追擊距離不斷縮減,蘭周認為帶上錢調查局這個人太累贅了,還不如問一些事情之后把人解決了。
“我說,別殺我,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錢一同看著對方手里黑洞洞的木倉口指過來,心里無限恐懼。
他算是看清楚了,這些人根本就不把人命當回事,就比如之前那個當兵的說開木倉就開木倉了。
他只是不想死而已,他沒錯。
竹筒倒豆子錢一同把他知道的都說了,調查局的安排,部隊那邊的一些事情,甚至軍區醫院那邊唐初夏的事情他都說了,就為了活命。
如果說聽到前面蘭周還能無動于衷,聽到軍區醫院唐初夏時候,他有了一個計劃。
毫不猶豫抬手,木倉“砰”一聲響起。
錢一同只覺得腹部一陣劇痛,哀嚎一聲,接著是第二聲木倉響,中木倉位置變成了他的腿。
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散發在空氣當中。
“我留你一條命,希望下次找你能配合我們的行動。”蘭周是懂利益最大化的,眼前這人一看就貪生怕死,留下將來或許用的上,如果用不上也不可惜,主打一個廣撒網多撈魚嘛,又不吃虧。
至于蘭周開木倉不過是為了讓東方國那些人懷疑,畢竟錢一同如果完好無損回去,有眼睛都看的出來這里面有問題了。
接下來蘭周按照計劃,等后面人追上來,趁機把人讓后面那些人營救回去了,他是不是很善良呢?
只不過后面那些部隊的人追上來,蘭周損失了一部分人,從十幾個的隊伍跑出來只剩五個人,就連蘭周都受傷了。
還真是小看了東方國的這些軍人,特別是其中打頭的那個。
錢一同被“順利”營救回來,顧謹言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遂,送人去醫院時候,顧謹言憑直覺把人送到了人民醫院,而不是讓人送去軍區醫院。
跑了幾個,顧謹言繼續帶人追,期間他還有些擔心老莫,不知道人送到軍區醫院怎么樣了。
……
夜色中,汽車轟鳴聲響起,前面的燈光照射在路上,帶來一抹亮光,那亮光就像是他們心里的一抹希望。
還好這一次追擊時候開車來了,否則老莫這情況他們扛著人到醫院,都不知道能不能撐住。
終于,近了近了。
看到軍區醫院大門時候陛兩人眼淚忍不住落下來,車子停在軍區醫院門口,還沒停穩那人其中一人已經打開車門跳下去了。
“救命,醫生,醫生在哪里?”
“來人啊,醫生,救命啊!”
聲嘶力竭的喊聲響起,醫院的安靜瞬間被打破,醫務人員聽到動靜,立即跑出來。
待看到軍綠色下來的幾人,立馬把人接過來送進了醫院。
幾分鐘之后,人送到了急診科,醫生已經聽到在給傷員做檢查了。
雙腿腿骨骨折,受到虐打身體其他部位多處軟組織挫傷,考慮內臟出血,最讓人覺得棘手的是胸口那一處木倉傷,目測子彈還在身體里面,而這個木倉傷的位置離心臟太近了,傷口還在流血。
胸外科醫生也被叫過來了,胸外科醫生看了傷員情況,抽一口氣。
“這,有難度啊,我沒多少把握。”胸外科醫生實話實說,不是他學藝不精,實在是傷員情況太危險了,胸口中木倉位置本來就危險,身上還有其他地方受傷,考慮內出血,就剩一口氣吊著了,真要上了手術臺,能不能成功他真沒把握。
不是說不想救人,這情況,有些無能為力了。
就在胸外科醫生糾結的時候,急診科同事開口了。
“你說,唐醫生來做手術,是不是把握更大?”
唐醫生?!
腦海中靈光一閃,胸外科醫生忙不迭點點頭,“有可能啊,可是唐醫生好像今晚不值班,得立即讓人去家屬院那叫人。”
那還等什么,把唐醫生叫過來的,人命關天啊。
唐醫生可是他們醫院一把刀,之前曾經做過心臟方面的手術,那技術比起他們好多了,有唐醫生主刀,把握肯定更大。
說干就干。
門外焦急等待的兩個人急診室里面突然跑出來一個醫生,對方朝著護士交代了兩句,雖然他們說話時候聲兒不大,但兩個當兵的耳朵好,聽的清清楚楚。
這時候讓護士去找醫生,這是什么情況?
其中一人忍不住了,著急上前幾步,朝著準備返回急診手術室的醫生開口問道:“醫生,醫生,為什么還要找其他醫生過來?你們不能立即給傷員做手術嗎?人命關天,時間不等人啊,你們能不能快一點做手術?求求你們了,那個唐醫生要多久才能過來,老莫他等不起啊。”
“你別激動,冷靜一點,唐醫生是我們軍區醫院最好的手術醫生,她來做這次手術把握會更大,而且我們會根據患者情況做出判斷,如果情況緊急我怎會立即進行手術,不會一定要等唐醫生過來。”醫生看著面前激動的人,勸說幾句。
隨即,繼續解釋道:“唐醫生離醫院就幾分鐘距離,很快就能趕過來。”
“我們會盡力搶救,也請你們相信我們醫生。”
說完這句話,醫生毫不猶豫轉身,返回搶救室。
隨著搶救室的門“砰”一聲重新關上,外面守著的兩人頹廢蹲在地上。
著急,擔心,卻無能為力。
如果可以,他們寧愿躺在搶救室的是他們,他們沒老婆孩子,老莫不一樣,他是一個軍人的同時他還是一個丈夫,更是一個父親,如果老莫沒了,他們家也就分崩離析了。
其中一人抓了抓頭發,眼淚嘩嘩往下流,“一定要撐住了,老莫,你可一定要撐住。”
另一人聽到戰友這話,心里難受極了,眼眶里的淚水落下。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眼下這種情況,眼淚特么止不住。
另一邊,家屬院。
看到一個護士出現在唐醫生樓下,暗中守著的人立即把人攔下來,待對方說明情況之后,他們也沒有讓護士上去,而是他們當中一人上樓匯去了。
噔噔噔,急促的腳步聲在樓道上響起。
不一會兒,這人來到唐醫生家門口,抬手咚咚咚敲門。
“牛解放,醫院那邊有個傷員需要唐醫生立即趕過去,情況緊急。”
屋子里聽到敲門聲警惕起來的牛解放聽到門外的聲音,緊繃的身體放松兩分,隨即打開門,看到外面的同志,詢問情況。
就在牛解放和外面同志說話的時候,咔噠一聲開門聲響起,兩人紛紛轉頭便看到從屋子里走出來的唐醫生。
“走吧,先過去醫院。”初夏直接開口道。
剛才她在屋子里都聽到外面的動靜了,甚至來不及穿外套,僅僅穿著一件襯衣,她就走出來了。
這時候天開始熱了,晚上溫度比起白天還是會降低一些。
過了一會兒,初夏和牛解放他們下樓,一陣涼風吹過來。
初夏渾然不覺,她看到等在樓下的護士,迅速上前幾步:“邊走邊說,你給我說一下傷員情況。”
“好的,唐醫生,傷員胸口中木倉,位置不好處理,胸外科王醫生看過了讓我來請你過去,那邊正在搶救,且患者雙腿腿骨斷裂,也需要同時進行手術,傷員被虐打,身體出現多處軟組織受傷,且有可能內臟出血……”
耳邊響起護士的聲音,初夏認真聽著,一邊聽一邊在腦海中整理傷員的情況。
幾分鐘之后,抵達醫院,初夏被護士領著直接去做手術準備。
待一切就緒,這才走進手術室。
隨著那一道纖細身影進去搶救室,門外兩個當兵的愈加一顆心提了起來。
這唐醫生來了,老莫應該有救了對吧?!
一扇門,仿佛兩個割裂開來的世界。
初夏進入搶救室,首先聞到的就是一股濃郁的血腥味,聞到這味兒,她反射性看向手術臺上的患者。
能看出來,她進來之前,醫生已經進行開胸手術,患者胸口已經被打開,露出鮮血淋漓的內部組織。
紅的白的,肉眼看去,畫面讓在場人都習慣了,哪次在手術室看到的畫面不是這樣?
僅僅瞥了一眼,初夏眉頭皺起來,一邊抬腳邁步走過去一邊開口問道:“還沒止血?”
唐醫生進來手術室,里面醫務人員就都發現了,看到唐醫生走過來的動作,原本站在主刀位置的王醫生立即退后半步,讓出來位置。
“正在做止血處理,子彈還在體內沒有取出來,出現內出血癥狀,子彈卡在心臟一厘米的位置,周圍分布密集,手術難度很大。”王醫生手上動作沒停,一邊闡述患者情況一邊干活兒。
“嗯,準備止血,內出血位置準備縫合。”清冷的嗓音在手術室響起。
聽到唐醫生的聲音,所有醫務人員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心里對這場手術多了幾分信心。
大團大團白色止血棉被染成紅色,空氣中血腥味愈加明顯,刺眼的燈光下,醫務人員全都專注自己手上的工作。
初夏站在主刀位置上,止血處理之后,開始準備內臟縫合,至于子彈需要等縫合內臟之后進行處理。
縫合的針刺進內臟縫合邊緣位置,一提,一拉,手術線隨著唐醫生的動作拉出來,重復動作好一會兒,內臟逐漸被縫合,內出血癥狀逐也被控制住。
接下來就是取子彈了,還有雙腿手術,接下來開始重點難點。
且接著來手術對主刀醫生體力也是一項考驗。
這臺手術,會持續很長時間……
第一七二章
手術室, 一切還在繼續,時間緩緩流逝。
頭頂刺眼的燈光,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臉色嚴肅的醫務人員, 還有躺在手術臺上的患者。
無論是內臟縫合還是取出子彈這種類型的手術對于唐醫生而言都不算是難度系數大, 骨科方面的手術初夏也精通, 畢竟之前大哥唐晉腿出現問題時候, 就是她治好的。
如今患者情況更棘手, 需要的不僅僅是唐醫生做什么,還需要在場醫務人員共同努力才能力挽狂瀾。
這個患者是部隊的人,軍人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可愛也最可敬的人, 不是有句話曾經說過, 老百姓的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他們這些可愛的人在前面努力負重前行。
無論遇到什么事情, 任何危險, 他們都會站最前線, 不后退, 給人帶來安全感。
如今最可愛的人躺在手術臺上, 可以說在場任何一個醫務人員都想盡最大努力把人救回來。
軍人的使命是保護老百姓,保衛國家。
那么他們作為醫生, 他們的使命則是救死扶傷, 尊重生命, 盡力救每一個人,特別是軍人。
這一臺手術自從唐醫生出現之后已經全權讓她來主導, 王醫生他們則是配合唐醫生的工作,或者說在場任何一個醫務人員都需要盡力配合唐醫生手術期間任何工作。
長時間盯著患者剖開的身體受傷地方, 從內臟縫合到現在,初夏不敢又一絲一毫的分心, 手中的手術刀也穩穩拿在手里。
手術刀劃破皮肉組織,切割,裸露出來跳動的心臟,終于看到心臟旁邊非常近距離的位置那一枚子彈,似乎隨著心臟的跳動,那一枚古銅色沾染血液的子彈也隨之跳動,一下一下,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中。
其他人等著唐醫生下一步動作,王醫生也看著唐醫生那雙手。
只見她手術刀穩穩動作幾下,隨即放下手術刀換成別的醫療工具,穩穩固定住子彈露出來的部分,微微用力。
肉眼可見,子彈取出來的一瞬間,一道血隨之飆射出來,差點兒濺到了離患者最近的唐醫生臉上。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初夏眼都不眨,甚至沒有躲避,手上動作沒停,迅速將取出來的子彈放到一邊的托盤里,重新用止血棉開始處理患者出血情況。
鮮紅色液體不斷從傷口涌出來,縱使沒有弄到唐醫生的臉上也弄到了她的手上,手術服胳膊的位置瞬間出現一抹明顯的印子。
離得很近,王醫生看得很清楚,出血情況不太對,患者失血過多有很大可能性導致手術失敗。
要知道患者送過來時候就一直在流血,手術期間這是第二次出血了,如果繼續下去,后果不堪設想。
所有醫務人員開始緊張起來,就連初夏此刻額頭開始出現細密的汗水,一滴汗水從額頭滑落下來,緩緩往下,就在即將流到眼睛位置的時候,旁邊護士立即上前兩步幫忙擦拭那一滴汗水。
手術還在繼續,托盤里再次多出來許多大團大團用過的止血棉。
此刻患者身體已經開始輸血,如果不輸血,患者撐不下去。
紅色液體從輸血管中緩緩流進患者的身體里,旁邊醫療設備發出滴滴滴的聲響,手術室安靜極了,偶爾聽到唐醫生清冷的嗓音響起,安靜時候甚至仿佛能清晰聽見手術刀切開皮肉的聲兒。
時間似乎過得很快,又仿佛很慢,對于里面手術室搶救的醫務人員來說時間轉瞬即逝,他們幾乎在爭分奪秒和死神搶時間,而隔著一扇門外面的兩個老莫戰友卻覺得度日如年一分一秒對于他們來說都是煎熬,既想手術趕快結束,又害怕手術結果不是他們想看到的,心里無比難過。
老莫情況他們心里有數,送到軍區醫院的時候就剩一口氣吊著了,能撿回來一條命絕對是祖上積德,或者另一個結果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所以他們回避那個可能性。
老莫不容易的,只要老莫能活下來,他們愿意短壽十年,不二十年也行。
半個小時,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蹲在手術室外面半天時間,已經五個小時過去了。
一門之隔,手術室里面。
所有醫務人員看著被“縫縫補補”搶回來一條命的患者,都覺得這五個多小時有多難熬。
不過好在,結果是好的!
他們把人救回來了,或者準確一點來說,人救回來一半了。
手術成功,縱使期間一再出現危險情況,唐醫生以及王醫生他們都盡最大努力把人這條命留下來了。
實在是太不容易了,手術已經結束,初夏放下手中手術刀的那一刻,才狠狠眨了眨眼睛,眼睛長時間維持手術狀態,此刻眨眼,初夏明顯感受到眼睛有些酸澀,生理反應然讓眼睛泛起一層濕意。
檢查手術醫療工具,查看患者身體手術傷口以及身體數據。
直到做完了這一切,手術室的醫務人員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他們,真的成功了。
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他們太厲害了!
當然,厲害的還有患者,患者的求生意志真的很強,手術期間不止一次撐過來了,所以躺在手術臺上的患者才是最堅強,最厲害的人。
就在大家暗暗高興的時候,初夏挪動腳步,長時間站立動作讓她的雙腿有些僵硬酸痛,遂抬腿邁步時候差點兒一個腳下不穩。
好在初夏穩住了身子,抬腿稍微跺跺腳,適應一下,這才繼續邁步往手術室門口方向走過去。
唐醫生的情況其他人都看到了,沒有人笑話她,作為主刀醫生站在手術室幾個小時,他們佩服還來不及呢,更何況他們自己情況比起唐醫生并沒有多好,一個個腿都麻了,這會兒都跺跺腳呢。
終于,伴隨著“咔噠!”一聲,手術室大門打開了。
門外等著的兩個人聽到動靜,從原本頹廢的世界中迅速回神,蹭一下從地上爬起來,其中一人腿軟差點兒摔了,他們兩已經保持一個動作很長時間了,那就是蹲在手術室外面,盯著手術室方向看。
“醫生,老莫怎么樣了?”
“醫生,手術,手術順利嗎?”
兩人既害怕又期待,眼睛里散發灼熱的亮光盯著出來的醫務人員。
走在最前面,初夏對上兩人看過來的視線,抬手取下臉上的口罩,露出一抹微笑,開口道,“手術成功了,不過患者還需要看恢復情況。”
“謝謝,謝謝,真的,非常感謝就。”嗓音激動,微微顫抖,不斷說著感謝的話。
聽到手術順利,兩人眼淚又開始嘩嘩落下來,發現自己情況兩人還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抹眼淚,覺得醫務人員看到他們哭,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忍不住。”
“是啊,謝謝你們。”
醫務人員看著眼前這兩個當兵的又哭又笑,臉上紛紛露出善意的笑容。
“行了,一會兒人送到重癥監護室,你們也休息休息。”
唐醫生清冷的嗓音響起,其他人看向唐醫生才恍然大悟想起來,唐醫生是大晚上被叫過來做手術的,現在都凌晨三點多了。
對對對,唐醫生需要休息。
“唐醫生,你好好休息。”
“就是,唐醫生辛苦了。”
“唐醫生,手術多虧你。”
聽著大家的勸說和夸獎,初夏有些哭笑不得,她的本意是大家都累了,這兩個當兵的同志守著這么長時間,醫務人員也忙活了幾個小時,大家都辛苦了,應該好好休息休息,怎么到最后變成她需要好好休息了?!
也是這時候,兩個當兵的才反應過來,唐醫生有些眼熟啊。
這不是他們基地醫院原本的唐醫生嗎?
他們兩當初還見過唐醫生,之前唐醫生戴著口罩進去手術室時候都沒發現是熟人,做完手術出來取下口罩他們才認出來。
難怪顧隊要讓他們把老莫送到軍區醫院來了,感情是唐醫生在這呢?
唐醫生在他們心目中可厲害了,聽說在基地醫院沒多久就被調職走了,原來是到這來了。
“唐醫生,又見面了,這次真的太感謝你了。”其中一個當兵的開口道,怎么都認識,打個招呼還是有必要的。
就是他這么開口,唐醫生會不會認為他們是搭訕啊?
或者唐醫生忘記他們了?
然而出乎預料,唐醫生笑了笑,開口回了一句:“是啊,又見面了,不過我倒是希望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
“唐醫生你記得我?”
“記得啊,顧隊戰友,基地醫院見過,我記性挺好。”初夏笑著回了一句。
其實初夏進到手術室看到躺在手術臺上的老莫就認出來他了,就像是她說的那樣,她記性比較好,見過的人都能記得住。
寒暄了幾句,初夏還需要和王醫生他們說一些事情,便沒多敘舊,來日方長嘛。
接下來患者送到重癥監護室,那兩個戰友也跟過去了。
初夏看了看身后的同事們,拍拍手示意,見其他人看過來,才開口道:“開個小會?去我辦公室吧,關于患者后續治療,咱們制定一下。”
“好。”立即有人應聲。
片刻后,一行人朝著唐醫生辦公室過去。
不得不說,今晚上這一臺臨時的手術,玩的就是心跳,還好有驚無險。
話分兩頭
另一邊,錢一同被送到了人民醫院,同樣,人一送過來立即就進了手術室。
身體多處出現木倉傷,需要立即手術取出子彈。
這邊醫生盡力了,錢一同撿回來一條命,失血過多還在昏迷。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錢一同命保住了。
壞消息是錢一同腿中木倉位置比較特殊,子彈取出來,腿可能恢復之后會有一點問題。
張局接到消息趕到醫院,守著錢一同做完手術。
人送到病房里,張局不打算離開,他有事情要問一問錢一同。
守了大概一個多小時,人才從麻醉當中清醒過來。
錢一同緩緩腦子有感覺,緩緩睜開眼睛,對上的就是張局那一臉嚴肅,隨即他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抬手想要碰觸自己身體。
他記得自個兒受傷了。
手伸出去一半,錢一同又克制住了,抬頭對上張局的臉色。
張局一直觀察錢一同的一舉一動,從錢一同被綁,到現在人回來,一切好像都有些莫名其妙,人突然就被綁了,然后又突然莫名其妙回來了?
在調查局當領導,張局還是有些東西的,最起碼的職業警覺性還在,隨便動腦子想想都知道那些人可不是好人,不會隨隨便便良心發現把人放回來,就算錢一同中木倉了,這個事情也說不過去。
木倉往腿上腹部上打,這種不致命的手法,不符合那些人的性子,要知道部隊救回來的那個當兵的可比錢一同傷得不是一個檔次,人家胸口中木倉,雙腿打斷,渾身多處傷,再看看錢一同,這可太好了。
錢一同察覺到張局的視線,強裝鎮定,他腦海中迅速思考。
絕對不能讓人知道他被抓之后透露了調查局以及部隊那邊的布局,更不能讓人知道那些人打算讓他做內應,他不想死,至于那些人真找過來的話,他幫不幫還不一定。
錢一同臉上看不出什么,張局板著臉。
“錢一同,那些人怎么放你回來了?”
張局一開口,錢一同心里“咯噔”一下子,對上張局狐疑看過來的視線,他的手微微握拳,不動聲色對上張局的眼神。
“張局,我不是被部隊那些人營救回來的嗎?我是傷員,不是罪犯,您對我這態度?”審犯人呢?!
張局覺得自己態度沒問題,錢一同實在太可疑了。
“我態度很正確,你身上有問題,接受調查,我審問也是屬于正常流程。”張局說完看著有些油鹽不進的錢一同,繼續開口道:“錢一同。我勸你坦白從寬,有問題盡快交代清楚,要不然被查出來和自己交代,這后果是完全不一樣的。”
“來吧,現在說說你被綁之后的情況,事無巨細,全都要說清楚,不許有任何隱瞞。”張局覺得既然錢一同不配合,那么他就自己聽,錢一同如果撒謊,總會有破綻。
問話,張局是專業的,他們調查局都有自己的一套辦法。
俗話說得好,撒一個謊,要用一百個謊言去圓。
錢
就不信錢一同有這本事,他能做到滴水不漏?!
俗話說的好,姜還是老的辣。
錢一同面對張局,壓根兒就不是一個檔次,沒多久張就局就已經確定錢一同肯定有問題了。
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僅僅是懷疑,也足夠讓張局提高警惕了。
半小時之后,張局看著還在“垂死掙扎”的錢一同,懶得在這里耽誤時間,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你好好休息,我會讓人來照顧你,工作的事情你就不用擔心了,暫時不用去單位,你家里人也挺擔心你。”張局這話說得漂亮,與其說是擔心,讓錢一同好好休息,不如說是監視,既然懷疑,張局自然就得派人來盯著錢一同的一舉一動了。
還有,錢一同既然有問題,那么他們調查局以及部隊那邊的部署以及計劃可能都要變一變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想到這兒,張局立即起身離開了。
錢一同眼睜睜看著張局離開,他也不是傻子,會看不出來張局的意思……他已經不被信任了!
那么接下來他迎接的很可能是調查局的各種審問就,調查局的各種手段他太清楚了,錢一同不想受到那樣的折磨,當務之急只有一條路了,那就是趕緊調回京市。
可錢一同不知道的是,張局前腳離開,后腳就把事情往上面匯報了。
這個事情牽扯范圍太大,說的輕了是叛國間諜,說大了那就是國際沖突會引起國際戰爭。
京市的錢家,如今也是自身難保了。
錢一同牽扯到了通敵叛國,這個事情錢家誰都跑不了,全部都要接受調查,如果查出來事情屬實,錢家這棵大樹,就算是連根拔起了。
通敵叛國,這問題很嚴重,就連錢家那位都被迅速控制起來了,如今錢家誰敢沾?
誰碰誰死!
錢家那位那么聰明,提前想要操作撇清關系,如今事情發展到這里,已經不是他想怎樣就怎樣了。
張局派過去醫院監視錢一同的人也把人盯緊了等到錢一同發現時候他已經沒辦法和京市那邊家人取得聯系。
現在這個情況,就像當初一語成戳,離開京市容易,先回去,堪比登天還難。
與此同時,京市上級領導層接到消息,知道這次事情居然又牽扯到了小唐那邊,遂直接下命令了,查,查清楚了!
別怕,誰都不好使,別說一個錢家了,牽扯到國家重要人員,錢家算什么?
有了領導們的話,張局可就放開手腳開干了,原本的計劃全部推翻,聯合部隊以及政府,必須讓那些壞分子有來無回。
東方國不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更別提居然還是來搞事情的,來容易,走就別走了。
隨著三方體系聯合行動,逃跑中的蘭周發現后面瘋狗一樣追擊的人愈加多了,他們似乎跑到哪里沒有多長時間就會被發現。
隨好調查局的介入,蘭周的身份也開始逐漸浮出水面。
原來一開始蘭周就不是東方國的人,準所說他的母親是東方國這邊的人,而他的父親卻是小島國那邊的人,事情挺難查,張局這邊費勁扒拉抽絲剝繭才好不容易查出來蘭周的身份,他的父親居然是島國高層。
呵,那邊還真是舍得啊,當年那么小的孩子就送過來潛伏在東方國,還走狗屎運居然被郭勤之撿回去養大了這么一個白眼狼。
蘭周身份確定了,那么蘭周這一次應該會被護著回島國那邊。
可惜了,這地方可以說是布置了天羅地網,想跑出去可沒那么簡單。
又一次好不容易躲避了追擊的人,蘭周他們只剩兩個人了,一個蘭周還有一個同伙。
且蘭周受傷了,肩膀中了一木倉,要不是他躲得快,這一木倉就是打在他的心臟了,想到開木倉那個軍人,蘭周咬咬牙,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等他跑出去,回頭弄死那個當兵的!
蘭周記得那個人是東方國軍隊當中的兵王,顧謹言。
另一邊,顧謹言帶著人還在繼續追擊,他們犧牲的戰士,不會白白犧牲。
還有老莫,那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就因為這些畜生,戰士們回不去了。
又到了夜晚,黑漆漆的夜色下。
顧謹言蹲在一側,他們已經再一次鎖定蘭周他們,就等下一次行動了。
此刻的顧謹言也受傷了,臉頰拉了兩道口子,是交火時候被子彈擦過的痕跡,可想而知當時情況有多危險。
臉頰傷口已經結了一層血痂,讓顧隊看起來多了幾分野性和兇狠。
“顧隊,咱們什么時候行動?”隊友看著沉默的顧隊,開口問道。
他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把那些人全都消滅了,這次行動他們小隊損失了不少人。
或許在其他人看來,那是犧牲統計的一個數字,可是在他們看來,那是并肩作戰的隊友,是曾經一塊訓練,任務之前還說說笑笑的隊友啊,如今,只剩下他們了。
顧謹言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隨即看了看時間。
“通知下去,五分鐘之后行動。”顧謹言一邊說話一邊拿出一把木倉,輕輕擦拭兩下,眸光暗沉。
另一邊,原本躲在山洞里的蘭周突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蹭一下站起身,一把推了推旁邊的同伙。
“起來,我們馬上離開這里。”
幾乎是蘭周一開口,同伙立即警惕起來,這兩天逃亡,每一次都是蘭周提醒,否則他活不到現在,似乎蘭周每一次都對危險有精準的預知。
兩人觀察山洞外面,外邊安靜極了,黑暗中只能聽到風吹個樹葉響起的動靜以及草蟲中的吱吱吱的蟲鳴聲。
似乎安靜的過分了。
太反常!
“走。”蘭周開口說了一個字,并且佯裝要往外走。
同伙毫不猶豫邁步,然而他卻沒注意到蘭周并沒有動。
當他走出山洞,一切就注定了。
他把自己暴露在黑暗中,也暴露在暗處某人眼中。
顧隊視線中,一道身影出現,立即做出反應。
鎖定目標,瞄準頭部。
隱藏在黑夜中的顧謹言毫不猶豫扣下扳機。
隨著“砰”一聲木倉響。
身影倒下。
蘭周:果然有埋伏!
他迅速退回去。
不遠處,一行人逐漸逼近……
第一七三章
蘭周被抓回來了!
郭勤之聽到消息的時候人還在軍區醫院聽, 聽到人抓回來了第一反應就是這白眼狼抓回來好啊!
必須好好審問,從他口中知道有用信息,郭勤之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收養了這么一個白眼狼。
當初他不該看蘭周是一個小孩兒可憐就心軟,那誰能知道這么一個白眼狼居然會是島國那邊的陰謀, 徹頭徹尾的大陰謀!
還好把人抓回來了, 否則郭勤之都覺得自個兒沒臉見人了, 培養了這么一個島國間諜, 居然還傾囊相授把他會的中醫知識都教給對方了, 這個蘭周就是一個小偷,想要偷咱東方國老祖宗留下來的中醫傳承。
況且,郭勤之還聽說了, 蘭周被抓回來的時候身上還帶著他們這團隊這段時間所有的“勞動成果”, 郭勤之覺得自己夠謹慎了, 當初來軍區醫院和唐醫生見面時候把東西都帶過來了, 沒想到蘭周居然早就把方子盜過去了, 居然想要帶著手抄那一份回島國。
想的挺美, 做夢呢!
把他們國家子弟兵當擺設了?最后還是落到東方國手里了吧!
郭勤之覺得自己和蘭周之間關系, 還真是應了一句話,千防萬防, 家盜難防啊!
此刻
蘭周正被審問。
審問方除了部隊的顧謹言之外還有調查局的張局, 兩個不同單位體系的人聯合共同進行這次審問。
審問室, 蘭周面對顧隊和張局表現得那叫一個油鹽不進,加上被抓回來的時候抵抗太過激烈, 蘭周身上受傷的位置不止一個地方。
胳膊,大腿, 都有木倉傷。
作為犯人,待遇不需要太好, 活著就行。
去醫院就沒必要了,蘭周身上的木倉傷都是顧隊造成的,沒人比顧隊他更清楚,蘭周傷口根本不致命,加上回來之后已經讓人把子彈取出來,隨意包扎過了,保證人不會死就行了,送醫院,還真大可不必。
再說了,蘭周這種恐怖分子,送醫院誰知道會不會暴起傷人,到時候他們還得擔心醫務人員的安全問題。
而蘭周看著面前的顧謹言,那眼神簡直恨不得立即把人大卸八塊,要不是這個人,他肯定早就回到島國了。
張局站在旁邊比較淡定,如今這個事情上級那邊下通知了,全權交給他們地方調查局來做,避開了京市調查局那邊,張局覺得這是一次機會,他這一把年紀,這次事情辦好了,回頭指不定還能往上升一升。
顧隊對于蘭周看過來憤恨的眼神,頗為淡定,這種眼神他太熟悉了,每一個被他抓回來的壞人都想殺了他,不意外,真的是一點都不意外。
至于蘭周表現油鹽不進,顧隊則表示他有的是辦法,也有的是手段。
行刑逼供,有時候還是有必要的,只要不把人弄死了就行,這個蘭周不僅殺害他們那么多隊友,還是賣國賊,這種人死不足惜,說句不好聽的,那就是……萬死難辭其咎!
如果不是人留著還有用,顧隊當時開的那一木倉對準的就不是蘭周的腿,而是他的腦袋了。
永遠可以相信顧隊的木倉法,絕對能夠一擊斃命。
張局也是有點東西的,加上顧隊,兩人這一場審問簡直是事半功倍。
撬不開嘴,怎么可能?!
兩小時之后,“咔噠”一聲審問室的門打開了,顧隊一邊出來一邊揉著手腕,臉上仍舊是一臉嚴肅。
身后慢一步走出來的張局瞥了顧隊一眼,眼中隱隱浮現一抹打量,這顧隊剛才“審問”的時候多少是帶些私人恩怨的,下手那是真狠啊,蘭周牙齒都被打掉了一半,身上就更別提了,腿上和胳膊上包扎好的傷口崩開,又流血了。
是真看不出來,顧隊長著一張大公無私的臉,做出來的事兒……不好說,難以形容。
張局才不會嘴巴多,權當看不見好了,反正蘭周那種人挨打,大快人心,他沒當場拍巴掌就已經對得起任何人了。
走了幾步,顧謹言察覺到旁邊張局頻頻看過來的視線,側頭看過去,“張局,有事兒?”
“沒有,顧隊受傷了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張局隨便找了個借口轉移話題,看了看對方臉上的被劃拉的那兩道口子。
按照部隊這些人糙性子,這點傷口自己隨便弄弄就行了。
張局真就那么一說,并不認為顧隊會真聽他話去醫院。
然而出乎預料,顧隊居然點頭應了一聲,顧謹言看到對方詫異的神色,開口回了一句:“我去醫院看看戰友。”
張局:哦,這就說得通了。
“順路,我送你?”張局又問。
“不麻煩了,我自己去。”顧謹言客氣拒絕道,他們這離軍區醫院沒多遠,步行過去半小時的事兒,再說了他和隊友一塊去,張局的車坐不下那么多人。
被拒絕,張局隨即打招呼一聲,率先離開了。
從蘭周嘴里撬出來的東西非常有用,必須立即向上面匯報,他還有事兒,就不在這繼續耽誤時間了。
張局前腳離開,顧謹言隨后就帶著幾個人朝著軍區醫院過去了。
一行人抵達軍區醫院時候時間還早,早上七點剛過,一行穿著軍裝的人出現在軍區醫院,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力,他們一行人目不斜視直奔老莫所在的位置。
看到人的時候,老莫還躺在重癥監護室,渾身插了一些管子,身邊還有一些儀器設備,隔著玻璃他們看到了躺著還沒醒過來的老莫。
一直守著老莫的兩人看到顧隊他們過來了,立即開始開口提到昨晚上的情況。
顧謹言聽到昨晚上半夜趕過來的唐醫生,眸光微亮,不動聲色繼續聽著,待聽完了之后,他心里無比感謝唐醫生救了老莫。
“唐醫生太厲害了,王醫生都說了,老莫這個手術多虧了是唐醫生,換個人都不會這么順利。”
“唐醫生看起來年紀輕輕,真有本事,當初在基地醫院我就看出來了。”
“老莫怎么還沒醒?”顧謹言問到了關鍵,視線看著重癥監護室里面的老莫,那雙眼睛還沒睜開。
聽到顧隊突然提到這茬兒,守著的兩人搖搖頭,然后才猶豫開口道:“要不,找唐醫生問問,人啥時候能醒?”
這人話音剛落,就聽到走廊響起一陣腳步聲,一行人紛紛轉頭,便看到穿著白大褂的一行人走過來了。
初夏和王醫生以及其他醫務人員剛剛結束會議,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過來看看。
隔著距離,初夏一眼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一行人,其中顧謹言身形最醒目,個頭,氣質,熟悉的那張臉,想忽略都難。
初夏看到了顧謹言,他自然也看到了醫務人員當中的她。
雙方不經意對視兩秒,隨即各自收回視線。
恰好旁邊王醫生在說話,初夏便側頭回答了兩句。
邁步走過去,白大褂和綠軍裝,形成一道別樣的風景線。
看到醫務人員過來了,顧謹言身邊立馬有人忍不住開口了。
“醫生,老莫為什么還沒醒,已經三個小時了,該不會出什么問題吧?”
“手術很順利,患者手術室時候打了麻醉,這會兒還沒醒也正常,要根據患者本身情況來判斷,醒過來時間不能精確,不過應該快了,你們再耐心等等。”王醫生說話比較委婉,也比較有耐心,說話時候隱晦看了看小唐的方向。
初夏察覺到王醫生看過來的視線,側頭回視一眼,隨即配合開口道:“患者應該快醒了……”
話還沒說完,守在重癥監護室里面的護士就發現患者眼皮動了動,隨即緩緩睜開眼睛,看到這個情況,護士立馬來到窗口,抬手給唐醫生他們一行人打手勢,示意,患者醒了。
外面所有人看到唐醫生話剛說完老莫立馬就醒了,都覺得……神奇。
看向唐醫生的視線也變得微妙敬佩起來,就連王醫生都好奇唐醫生為什么能精準知道患者醒過來的時間?
這都精確到秒了,有些過于驚悚了,這不科學!
這是醫生能做到的嗎?
頂著大家看過來的視線,特別是同事王醫生那不可思議的眼神,初夏無奈了。
“是巧合。”清冷嗓音響起,解釋道。
真是巧合,她哪有那么大本事?!
隔著透明的玻璃,重癥監護室里面,老莫睜開眼睛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刺眼的燈光照射下來,他反射性眨眨眼,片刻后艱難轉頭,看到旁邊的儀器設備,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他好像沒死,他這是,在醫院?!
就在老莫疑惑的時候,視線中出現一雙清冷澄澈的眼睛,對方戴著口罩,開口詢問什么,老莫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方在問他。
初夏詢問兩句,發現患者沒有立即回答,也不介意,直接給對方做檢查,剛剛醒過來,反應可能會稍微遲鈍一點,這正常范圍癥狀。
十幾分鐘之后,沒什么異常,身體數據都在正常數值,既然人醒過來了,那么后續治療就需要提上日程了。
人送過來時候,最危險的是離心臟兩公分處那一木倉,以及內臟破裂出血。
如今手術之后,比較棘手的反而是患者那一雙腿。
經過手術,內臟縫合,子彈取出來,且如今身體數值正常,不出意外,應該是沒什么太大問題。
可是腿不一樣,雙腿,腿骨斷裂,搞不好下半輩子就要在輪椅上度過了。
坦白說,老莫的情況比當初大哥唐晉的情況更棘手,麻煩多了。
能治,具體治到什么程度,那就看情況了。
反正想要恢復如初,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能正常走路,都是最好的結果了。
縱使能走,初夏認為都會有些后遺癥,比如說走路動作,可能……不同常人。
確定患者沒什么問題,初夏抬頭看向王醫生,兩人對視之后紛紛表示出去說。
唐醫生和王醫生往外走,老莫見狀,眼中閃過一抹沉重。
他自己情況自個兒最清楚,能撿回來一條命已經是老天爺開恩了,不應該奢求太多。
到了外面,初夏和王醫生交談一番,王醫生留下來,初夏準備回辦公室。
走了兩步,對上顧謹言眼巴巴看過來的視線,初夏一臉嚴肅開口道:“顧隊,你跟我去辦公室,患者情況給你說了一下。”
“好。”顧謹言應了一句。
初夏繼續邁步,顧隊緊隨其后,兩人背影緩緩消失在其他人視線中。
他們也想跟過去聽一聽老莫的情況,一個個心里這么想,又不敢跟上去打擾唐醫生。
算了,顧隊一會回來了肯定會告訴他們老莫的情況。
這邊,顧謹言和初夏兩人都沒開口,一路沉默,直到抵達辦公室。
他們兩人一個腦子里想的患者情況,思考一會兒怎么說,另一個就習慣了,看她在想事情,便沒打擾。
這時候還早,同辦公室的吳醫生還沒來上班。
遂初夏打開門,辦公室里面空蕩蕩。
她率先走進去,來到自己辦公桌位置,隨即抬手示意顧隊坐下說事兒。
顧謹言拉開椅子坐下,視線看向對面的初夏,一想到老莫,忍不住有些心情沉重。
“患者情況送過來時候你們應該心里有數,昨天手術能把人搶救回來我們已經盡力了,如今患者情況我給你講一下,內臟縫合部分后期恢復應該問題不大,子彈取出來了恢復起來也會比較快。”
“然后患者目前比較棘手的是雙腿恢復問題,送來醫院時候患者腿骨情況比較嚴重,縱使已經動過手術,可能后期恢復不會太理想,這么說吧,想要恢復正常走路難度很大,最大可能恢復能走就已經很不錯了,所以你們需要給患者做一些心理準。”
“患者腿部后期我站在醫生的立場建議采用中醫治療,咱們國內的中醫在這方面治療還非常出色的,具體的治療方案還需要我們醫務人員方面內部討論,中醫一般來說講究內服外敷,配合針灸推拿,能起到不錯的效果。”
既然都是熟人,初夏就不搞彎彎繞繞那一套了,好的壞的都擺出來,她話里話外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患者眼下這種情況,好的話將來能正常走路,如果情況不太好,那最終結果可能就是可能會有點跛。
初夏說的顧謹言聽懂了,老莫當時情況送到醫院來能活下來就已經很難了,可如今人活下來了,聽到可能雙腿會出問題,還是有些失望。
顧謹言自己就是軍人,老莫也是軍人,他們最明白因為不得已原因離開部隊會有多讓人難過,更何況,老莫出發之前還說老婆要帶著孩子過來隨軍,現在老莫躺在醫院里,縱使將來出院面對的不是退伍就是轉業,世事無常啊。
視線望著顧謹言,看對方沒吭聲兒,初夏正事兒說完,再次瞥了一眼顧謹言臉上的傷口,一看就沒處理過,遂直接站起身來。
初夏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原本坐著顧謹言反射性抬頭看過去,疑惑由下往上看著她,呈現一個微妙的角度。
反過來,唐醫生居高臨下看著顧隊,感覺也挺微妙。
兩人身高差的緣故,向來都是她仰頭看他,如今反過來,唐醫生覺得這角度還挺新鮮。
“在這等著,我馬上回來。”
留下這么一句話,初夏抬腳邁步出去了。
等在辦公室里面,顧謹言乖乖不動,大概等了兩三分鐘,他看到初夏回來了,她進來時候手上拿著一些棉簽和藥。
“給你處理一下,除了臉上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初夏一邊動手擰開消毒藥水一邊開口詢問道。
站在顧謹言的跟前兒,拿著棉簽,沒聽到顧謹言吭聲兒,垂眸看過去。
不看還好,顧謹言對上她看過來的視線刷一下耳根子又紅了,滾燙滾燙的感覺,不用看都知道他耳朵肯定紅了。
就是不知道她看到了沒有?
唐醫生克制住嘴角上揚的沖動,眼中飛快閃過一抹笑意。
唐醫生表示,看得真真兒的!
特別是顧謹言側頭的動作讓他耳根子徹底暴露在她的視線中,想不看見都難啊。
還記得初次見面時候顧隊給人的印象可是不茍言笑,嚴肅沉穩的一個人。
如今,顧隊給唐醫生的印象……挺容易害羞啊,挺好玩啊。
微涼的手指扶著顧隊的下顎,微微用力,向上抬起,顧謹言那張好看的臉近距離對上初夏恢復幾分嚴肅的視線。
涉及工作,唐醫生態度不自覺嚴肅兩分,盯著那兩道傷口,手上動作迅速麻溜,消毒上藥,期間換了幾次棉簽。
由于上藥動作,兩人之間距離拉近,顧謹言對上唐醫生近在咫尺的那張臉,那雙眼睛,只覺得耳根子更熱了,向來鎮定的顧隊難得有些慌亂想要低頭。
然而剛剛一有動手,就被唐醫生訓斥了,“別動。”
這么一聲兒,顧謹言動作一僵,不敢亂動了。
然而如此近距離面對面,顧謹言有些撐不住,不能動,只能垂眸。
是誰的心跳,砰砰砰,一下又一下。
看似時間很長,實際上就幾分鐘的事兒,顧謹言臉上拉開的口子不嚴重,甚至不需要清創縫合,消毒處理上藥就行了。
待活兒做完了,初夏退后一步,看了看顧謹言臉上的傷口,滿意了。
“這幾天盡量別碰水,特別是生水容易感染,就算是回頭自己涂藥,這藥你一會兒帶走。”把東西收拾一下,初夏再次開口問:“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
這個問題她之前就問了一遍,這不是顧謹言沒開口回答。
“咳咳,沒了。”顧謹言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回答。
然而實際上顧謹言身上還有傷,不過不嚴重,淤青罷了,追擊蘭周他們一行人時候打斗過程中正常情況多少會有些傷,這種淤青的情況,他自己就能搞定,回頭擦點藥油就好了,或者過幾天,淤青自動就散了。
初夏能看不出來顧謹言那點小九九?
看破不說破,沒聞到血腥味,證明沒啥大問題。
“行了,沒什么事了,患者那邊明天就能送道普通病房,到時候醫務人員事比較多不一定看顧得過來,你們安排一下,到時候得找人照顧患者。”初夏一邊說話一邊走了幾步回到自個兒辦公桌的位置。
拿出來一份病例,開始填寫,人是昨晚上送過來的,特殊情況,手術大半夜做的,做完手術他們一行人又開會那么長時間,到現在初夏才有時間填老莫的病例。
看到初夏開始工作,顧謹言嗯了一聲,然后拿起剛才的藥,開口招呼一聲,“那我出去了,這次老莫的事情,謝了。”
“客氣了,記得涂藥。”顧隊挺好看一張臉,留疤就不好了。
憐香惜玉,唐醫生兩輩子頭一回,沒辦法,誰讓顧隊人家那張臉就是好看呢。
顧謹言把藥揣進口袋里,隨即抬腳邁步走了出去。
一出門,顧謹言想到老莫的情況,心情再次沉重起來。
待回到重癥監護室外面,顧謹言一出現,戰友們就忍不住了。
“顧隊,老莫情況怎么樣?”
“顧隊,唐醫生怎么說的啊?老莫手術很順利,應該沒什么太大事情吧?”
“老莫體質杠杠好,一定沒啥事兒。”
“否極泰來,沒事兒肯定沒事兒,手術都熬過去了,好運氣都在后頭呢。”
聽著戰友們你一句我一句,顧謹言側頭看了看里面躺著的老莫,嘆息一聲。
“挺好的,就是腿可能恢復不到以前那樣了,能活著就好。”顧謹言盡量讓自己語氣放松幾分,然而話一說出口,其他人都沉默了。
腿,不能恢復,那就要離開部隊了?
一想到這兒,他們都沉默起來,離開部隊絕對是他們最傷心的事情。
老莫想必也是如此。
再說,老莫家屬都準備隨軍了,這時候人都在過來的路上了,老莫卻要退伍了,太殘忍了。
另一邊,火車上。
外面哐哐哐火車鐵軌發出聲兒,位置上,一個女人抱著一歲多的兒子,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懷里的孩子動來動去,小手扒拉著母親,奶呼呼的小臉上露出可愛的笑。
女人低頭,看著懷里奶呼呼的兒子,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兒子的腦袋瓜,笑吟吟開口道:“兒子,馬上就要見到爸爸了。”
“啪啪……”孩子口齒不清喊了一句。
“是爸爸,兒子,爸爸,跟我敢,爸爸。”女人溫柔的嗓音響起。
附近位置上乘客看過來,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溫柔的女同志,可愛的孩子,他們一定是幸福的一家子。
而沒有人想到,孩子的爸爸此刻正躺在醫院的重癥監護室。
只能說,不同的畫面呈現兩個世界。
一邊是美滿幸福,一邊是負重前行!
第一七四章
幾天時間一轉眼過去了, 最近幾天挺正常,恢復原本兩點一線的生活,家里,軍區醫院, 基本就這兩個地方連軸轉, 隨著時間過去, 病死豬感染患者基本已經康復出院回家, 醫院人滿為患的情況一下子恢復正常, 走廊上加床全都沒有了,恢復原來的樣子。
這幾天時間過去,郭勤之都出院了, 經過催吐以及洗胃, 觀察幾天下來, 沒什么問題不出院還留在這兒干什么?
原本忙得不行, 突然一下清閑下來, 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此刻吳醫生和初夏兩人待在辦公室里面, 各忙各的,初夏整理她的病例, 吳醫生閑下來, 翻看一下最近科室新住進來的患者病例。
辦公室嘩啦啦響起翻頁的輕微聲響。
幾分鐘過后, 吳醫生“啪”一聲合上手中的病例,隨即側頭看向旁邊小唐的方向, 嘴巴又開始閑不住了。
“小唐,最近那個當兵的, 你是主治醫生吧,我瞅著后期情況不太好, 估計后期治療挺麻煩吧?你有把握沒有?現在患者家屬還沒來,來了估計得鬧騰了,部隊那邊領導似乎也挺關注這個患者的情況,到時候治療恢復不好的話,難免會落埋怨。”
“當然了,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一句,咱們這圈子吃力不討好的事兒jojo挺多的,我也不是說誰都不識好人心,就是讓你有個心理準備,指不定你就碰上講道理的家屬,也沒啥事兒。”
吳醫生真是好心,他在醫院比小唐待的時間更久,這圈子的奇葩事情看得也就更多了,有時候他們醫務人員是真盡力了,硬是有些家屬無理取鬧,比如說你讓多做點檢查,人家就以為醫院的人學藝不精想要他們患者多花錢,搞醫學的都清楚,有時候看病就得用排除法,一項一項排除,誰能精準看出來患者生啥病啊?
那么厲害,這沒見過。
目前吳醫生見過診斷比較精準的也就小唐這個年輕人了,那個當兵的他也聽說了,執行任務時候受傷,送來醫院時候就剩一口氣,要不是小唐當天晚上趕過來做手術,能不能活著還是一個未知數。
好不容易把人救回來了,小唐理所當然成了患者的主治醫生,她作為主治醫生是要負責任的,后期恢復如果不理想,多少會有些……不好說。
而初夏一聽就明白了吳醫生的意思,“沒事兒,早就提前打預防針了,患者能恢復到什么樣的狀態,我只能是盡力而為,家屬來了,這事情真計較起來,我也都問心無愧。”
醫鬧這種事情,兩輩子了,初夏遇到自然也不止一次兩次,這次患者家屬怎么說都是部隊家屬,應該不是無理取鬧的人,縱使對方無理取鬧,以現在她身邊安排來看,一般人也沒辦法隨意靠近她。
“你心里有數就行,就給你提個醒兒,對了那個顧隊隔三差五過來,咳咳……”吳醫生看出來一點苗頭了啊,朝著小唐擠眉弄眼。
吳醫生表示他作為過來人,有些事還是看得清楚,如果說以前小唐面對顧隊時候有保持正常社交距離,那么最近情況就有些微妙了,每次顧隊過來醫院,都會來找小唐雖然沒表現多親密,也有點兒那什么處對象那味兒了。
兩個年輕人之間,有點那什么感覺了。
小唐該不會要處對象了吧?
顧隊是不錯的,配小唐勉強行吧,畢竟小唐太厲害了,和誰在一起,男同志都會被智商碾壓。
畫風轉變太快,初夏對上吳醫生擠眉弄眼那樣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淡定清了清嗓子,心里其實還是有那么點不好意思。
就,表現很明顯嗎?
如今她和顧謹言之間的關系,就差捅破窗戶紙了。
初夏她不抗拒顧謹言這個男同志,心里想要試一試,作為兩輩子的母胎單身,唐醫生也好奇愛情的酸甜苦辣,都想嘗一嘗。
至于確定關系這個事情,順其自然吧。
“小唐,真準備談對象了?顧隊,挺好的,你這年紀,試試也行。”實在不行就換唄,小唐這條件有試錯的成本,可以說小唐這條件,還真不會缺男同志,平時醫院里同事,患者以及患者家屬,想要給小唐介紹對象的可多了,要不是小唐沒同意,早就有對象了。
這年頭都講究戀愛自由,婚姻自由,談對象又不代表要結婚,吳醫生覺得現在也不是他們年輕那時候了,處對象走在大街上都要保持距離,多談幾個對象還可能被打上流氓罪的標簽。
時代不一樣了,唐醫生這條件,多談幾個沒事兒。
初夏不知道吳醫生腦子里的天馬行空,如果知道肯定得夸一句吳醫生思想挺時髦啊,走在時代的最前端。
另一邊顧隊也不知道吳醫生的想法,知道了非得和吳醫生好好理論理論。
顧隊他向來認為,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那都是耍流氓。
人就得從一而終!
領導人都說了,那這話肯定是有道理的。
此刻顧隊床上擺著兩套衣服,一套軍裝一套便裝,他有些糾結穿哪套出門合適。
就在顧謹言糾結的時候,門哐一下子被人從外面打開,隨即戰友們一窩蜂進來了。
“顧隊,咱們是不是過幾天就得回部隊了?”
“就是有沒有確切消息啊?顧隊?”
一進門就問了起來,待看清楚顧謹言床上的兩套衣服,一伙人瞬間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來。
“顧隊,嘖嘖嘖,這是準備出門啊?”
“嘿嘿嘿,明擺著呢,顧隊你是打算去軍區醫院吧?”
“還用問,你們一個個擱這兒明知故問呢,顧隊這情況,除了去軍區醫院他還能去哪兒?”
“顧隊,這是開竅了。”
“穿這套,這套好看,咱們整天穿軍裝,偶爾也需要換一下風格,這套便裝保準唐醫生看了眼前一亮。”
“啥眼前一亮,懂不懂啊你?咱們就得穿軍裝才好看,就咱們顧隊這身材穿軍裝最好看了,寬肩窄腰大長腿,穿上軍裝哪個女同志看了不迷糊?”
“哈哈哈哈,別的女同志迷糊不管用,得唐醫生迷糊才行。”
聽著戰友們的調侃,顧謹言面不改色拿起軍裝套身上,然后把另一套衣服放回去柜子里,轉身,犀利的視線掃過面前一伙人,淡淡開口警告道:“別亂說話,你們來找我到底什么事兒?”
顧隊態度很明顯,談正事留下,如果瞎逼逼他們就可以滾犢子了。
瞅著顧隊一臉嚴肅那樣兒,一伙人紛紛端正了態度。
“顧隊,領導有沒有說咱們啥時候歸隊啊?還有老莫那邊到時候咋處理?老莫還能回部隊嗎?就算不能出任務,那轉文職也不行嗎?”
“老莫我瞅著他那樣兒,是不想離開部隊,不想離開咱們。”
提到這茬兒,氣氛有些沉默起來。
關于老莫的情況,以及將來的打算,這都還沒確定下來。
其他人心里沒底,顧謹言還是比較清楚一些事情,首先老莫治療還不知道情況,但聽初夏說的大概率意思是將來恢復也不能劇烈運動,甚至走路都有問題。
然后就是退伍專業或者直接操作轉文職這個事情,十有八九是退伍專業,到時候如果有機會,能分配到地方上的單位廠子里已經很不錯了,轉文職的話,老莫還達不到要求,畢竟轉文職也是有職務要求的,不是想轉文職就能轉的事兒,這里面的東西沒那么簡單。
等了半晌沒聽到顧隊開口,其他人心里忐忑起來。
終于,顧謹言開口了。
“老莫的事情,部隊會安排,到時候就知道了,然后你們準備準備明天歸隊,我就不和你們一起回去了,我這邊和張局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估計得耽誤幾天。”
“好吧,不過老莫媳婦兒孩子明天過來了,老莫的情況是瞞著還是告訴對方?把人安排在招待所還是直接帶人去軍區醫院?”
提到老莫老婆孩子,想想老莫如今的情況,一群人心里愈加難受了。
“直接告訴對方老莫的情況,怎么安排問家屬,如果她要去醫院,那就把人送醫院那邊去。”這么大的事情,瞞不住,家屬遲早都要知道。
顧謹言說完深呼吸,然后吐出一口濁氣,心里仍舊有些難受。
他留下來確實是有些事情還沒辦完,審問蘭周之后,得到一些重要信息,況且蘭周還需要送到京市那邊,到時候他十有八九得跟著一塊把人送過去,避免路上出岔子。
根據京市那邊送來的信息,島國那邊正在想辦法撈人,畢竟是島國高官的兒子,這是其中一點,還有一點估計是想把人弄回去,島國能從蘭周那邊知道一些有用信息,明目張膽到這份上,還真是豁出去徹底不要臉了。
好家伙,把人安排潛伏在這邊,這會兒還有臉來討人。
好好好,果然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京市那邊正在交涉,顧謹言猜測,京市意思也很明顯,蘭周不是不能還回去,就看對方舍不舍得花代價了。
這是一場談判,也是一場博弈,而主導權這一次在他們東方國手里頭,另一方島國它處于被動位置。
談不攏,沒關系,蘭周這種情況,有用的東西都撬開嘴問出來了,到時候談判失敗,那就木倉斃,這種人死不足惜。
談到蘭周,就不得不提到錢一同了。
錢一同被營救回來,顧謹言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直接把人送到了另外的醫院,后來張局派人把錢一同變相監視了起來。
如今京市的錢家都受到波及,全都被控制起來,俗話說樹倒猢猻散,就是錢家這情況,如今誰還敢沾啊,躲都來不及。
人民醫院
錢一同躺在病床上,只覺得腿疼得厲害。
低頭看了看自己被包起來的腿,錢一同心里有些慌。
前兩天醫生過來時候就發現他腿出現感染,如今膝蓋以及小腿部分嚴重紅腫,且伴有流膿癥狀,感染出現的疼痛更是讓錢一同難熬,真的很疼,疼得讓人生不如死。
他現在躺在醫院里,完全不知道外界的情況,張局派過來照顧他的同事態度很嚴肅,問什么都不吭聲兒。
錢一同曾經企圖詢問蘭周那邊的抓捕請款,同事不吭聲兒,他想聯系京市錢家,同事監視跟著幾乎是寸步不離,關鍵是錢一同發現他根本聯系不上京市那邊家里人了。
最近這兩天,錢一同他是吃吃不好,睡睡不好,病痛折磨加上心理上的折磨,讓他整個人焦慮不安,情緒也愈加暴躁。
臉色陰沉躺在病床上,錢一同并不覺得自己當初被抓之后哪里做錯了。
是,他是告訴蘭周有關調查局以及部隊某些安排了,可是那種情況是個人都會做出和他一樣選擇,他只是不想死,錯哪了?
能活著,誰愿意去死?
蘭周到現在都沒聯系過來,錢一同覺得蘭周就是一顆不定時且隨時可能爆炸的玩意兒,指不定啥時候砰一聲就引爆了,把他錢一同炸得粉身碎骨,到時候他搞不好就完犢子了。
所以,蘭周與其被抓,錢一同更希望他是在追捕過程中直接被擊斃,這樣就能死無對證,省他不少麻煩。
然而要讓錢一同失望了,蘭周沒死,還把錢一同說的事情抖落了出來。
張局當時聽到錢一同跪著賣國求榮,甚至把他們背后這些人全都供出去,張局是徹底被氣壞了。
特么就沒見過這么沒骨氣的人,墻頭草,嚇唬一下就全都說了?
張局無比慶幸當初及時調整了計劃,否則他們要犧牲多少人啊?
錢一同就是個廢物點心,這種人都不配活著,就應該槍斃!
槍斃還沒到時候,京市還在調查錢家的事情,調查清楚了,到時候統一算總賬。
“咔噠”一聲,病房門被打開。
里面錢一同抬起頭就看到主治醫生進來了,而且不止一個醫生,有三四個醫生走進來。
“休息怎么樣?”主治醫生客氣詢問了一句,其實不用問都能看出來,患者休息一點都不好,黑眼圈加嘴上的燎泡足以證明了。
“醫生,我這腿感染怎么樣了?能不能給我止疼?膝蓋疼得厲害,根本睡不著。”錢一同一看到醫生來了,立即開口道。
“我給你檢查一下,看看情況。”醫生回了一句,隨即俯身,動手拆開了錢一同被包扎的腿部。
拆的時候,錢一同疼得厲害,身子都緊繃加顫抖。
待腿部傷口徹底拆開,醫生看到了感染地方,仍舊紅腫流膿,看起來情況比昨天更嚴重了。
空氣中一股微微腐爛的味道傳出來,加上藥味,夾雜在一起,挺……一言難盡。
會診的醫生有幾個,他們看到患者腿部的情況,臉色微變,別誤會,不是嫌棄患者傷口味道大,就是看到患者傷口情況覺得有些棘手罷了。
確實挺棘手,主治醫生消毒之后伸手碰了碰錢一同腿部某個位置,開口問了一句道:“這個地方有什么感覺?”
幾乎是醫生碰觸到的時候錢一同臉上神色便猙獰了起來。
“疼,特別疼…!”錢一同嚷嚷一句,由于疼痛渾身緊繃,被碰觸的腿也不自覺往回縮,奈何醫生眼疾手快,一察覺到他的動作,立馬摁住那條腿。
醫生一臉嚴肅開口道:“別亂動,一點忍忍就好了,大老爺們還怕疼?”
醫生這么說自然是確定自己沒用多大力氣,就輕輕碰觸感染附近的位置罷了,隨著感染進一步擴大,紅腫的地方越來越大,流膿癥狀逐漸加重。
主治醫生這幾天一直給錢一同做檢查,患者什么情況他太清楚了,可以確定,手術之后不僅沒有恢復多少,反而由于感染進一步惡化情況不太好啊。
嘶,疼疼疼!
倒抽一口氣,錢一同感覺醫生動作看起來明明沒用力,卻疼得要命了?
想要縮回來還被抓住了,錢一同忍不住冷汗都下來了。
好在主治醫生立即換了一個位置,微微用力碰了一下,這一次醫生力氣加重了,可奇怪的是錢一同居然沒太大反應?
這就奇怪了,不該痛的地方痛,該痛的地方不痛了?!
“什么感覺,說話,這位置不疼?”醫生抬起頭,板著臉看向錢一同。
然而錢一同搖搖頭,他確實是感覺沒有多疼,就一點點感覺。
“不疼?”醫生再次詢問道。
“不疼啊。”錢一同再次搖搖頭,回了一句道。
這一次他沒喊疼,醫生臉色怎么反而愈加不太好了?
病房里,另外幾個醫生聽到患者說不疼,也湊過來查看情況,待主治醫生的摁的位置,紛紛沉了臉色。
這個位置不疼,問題大了啊!
考慮感染壞死的可能性,組織壞死這種情況,學醫的都知道,不嚴重的刮了壞死部分腐肉觀察治療,如果情況嚴重,那么就要做好截肢準備了。
一個兩個都臉色深沉,錢一同此刻就是傻子也看出來不對勁了,心里“咯噔”一下子,有些慌了。
“醫生,我這情況沒事吧?我感覺有些疼,我這看起來不嚴重吧?我這腿不就是受傷做手術了?感染也沒那么夸張吧?你們別嚇唬我啊?”錢一同心里慌亂,開口說話時候都有些語無倫次了起來。
這誰能淡定啊,看醫生那架勢,錢一同都要以為自己得絕癥了呢!
他也沒做什么壞事,老天爺別這么玩兒啊。
錢一同這么想的時候良心是一點都不痛啊,他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當初說背叛就背叛,把調查局和部隊那邊的計劃都一字不落告訴了蘭周那邊,如果張局沒有發現異常,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那得犧牲多少人啊。
這些人如果真因為錢一同的背叛犧牲了,那么錢一同該死了,眼下這種情況,說是報應才對。
一個輕易背叛組織,背叛信仰的人,這就惡有惡報。
病房里,錢一同有些慌亂,幾個醫生看到他情緒有些激動,連忙開口安撫。
“別激動,我們需要進一步商量一下,你這個情況我們會盡力的。”
“對對對,放平心態,心情愉悅對恢復很重要。”
“先這樣,你好好休息,我們再商量一下。”
幾個醫生安撫了幾句,隨即紛紛打了個眼色,便往病房門口走出去了。
聽到商量醫生要商量,錢一同懵了,商量什么啊?
他這什么情況,能不能治?
不能治他就轉院治療了,別耽誤事兒!
下午,主治醫生找到錢一同,很不幸通知他。
“不好意思,感染太嚴重,出現壞死癥狀,我們這邊呢建議您截肢一部分,這是我們商量之后最好的辦法了,感染太嚴重了,如果不趁早做決定,那么感染會更嚴重,現在我們能保住你您一半小腿,如果繼續拖下去,那到時候情況怎樣,我們就不能保證了。”
主治醫生實話實說,這話在錢一同聽起來簡直是晴天霹靂。
他就一個小手術,截肢什么截肢?!
截肢他就是殘疾人了,殘疾人還能留在調查局嗎?
然而錢一同不知道的是,就算沒有截肢殘疾這種情況,他也絕不可能留在調查局了。
聽到截肢,錢一同情緒愈加激動,東西砸一地。
轉院,他要轉院!
必須轉院,他要去軍區醫院治療。
他查過唐初夏的資料,知道唐初夏對于骨科也有研究,當初唐晉的腿就是唐初夏治好的,他要去軍區醫院。
錢一同實在是太鬧騰了,人民醫院這邊實在是沒辦法,只能聯系軍區醫院那邊,詢問能不能接收錢一同這個患者。
人民醫院也難啊,錢一同居然威脅他們,不讓轉院他就跳樓,真豁出去了,一屁股坐窗臺上,就要往下跳啊!
人民醫院還能怎么辦?總不能真眼睜睜看著人跳下去吧?
另一邊,軍區醫院。
初夏被叫到了邢院長辦公室,聽到這個事情都有些繃不住了。
她和錢一同之間的關系沒那么好吧?
轉院來軍區醫院就算了,居然還指名道姓讓她幫忙治療?
多大臉啊?
“小唐啊,這個事情你自己做決定,不想收就拒絕,我就沒見過這么逼著醫生治病的,哪醫院不能治病啊?還賴上你了?”臭不要臉!
后面一句邢軍海沒說出口,但是心里就是這么想的。
一聽到讓她自己做決定,初夏立即毫不猶豫就開口了。
“那我拒絕,那邊醫生情況說的很清楚,過來這邊,還是一樣得截肢,我沒本事讓壞死的肌肉組織重新長。”
唐醫生真不是公報私仇,實在是……能力有限!
第一七五章
“拒絕就拒絕, 錢一同現在比較敏感,稍微有些問題還在調查當中,這時候讓對方和你接觸也不太好,站在職業的角度上來說咱們當醫生是不能拒絕病人, 畢竟治病救人是咱們的職業。”
“但是站在另一個角度來看這個事情, 你就是拒絕也沒人會說什么, 萬一你接觸錢一同時候出什么岔子, 到時候可就得不償失了, 總而言之就是你更重要。”
邢軍海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大道理,意思總是不會錯的,無論在誰看來, 錢一同和小唐兩個人放在一起那是完全沒有可比性的, 一個是國家重要人才, 領導都看重, 另一個恰恰相反, 一個背叛者, 有什么資格和小唐放在一起相提并論?
小唐和錢一同那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孰輕孰重得分清楚了。
一個是醫學界未來之光,一個是壞份子, 這就是傻子都知道應該保護誰了。
回到原本的話題上。
是, 沒錯, 邢軍海護犢子。
多少護著自己人,誰讓現在小唐是他們軍區醫院的人呢, 邢軍海不護著小唐難不成還護著那錢一同啊?!
開什么玩笑,胳膊肘往外拐也沒有這樣的, 錢一同不配!
初夏也沒打算多在這件事上費時間,說是無能為力也沒錯, 根據人民醫院那邊醫生的診斷,錢一同情況已經到了組織壞死需要截肢了,這時候轉到軍區醫院來也沒用啊。
錢一同從哪里知道信息,要求轉院,初夏稍微想一下也知道怎么一回事,錢一同是調查局的人,一開始還是京市那邊調查局的人,她的資料對于他們來說不難弄到,資料記錄詳細,遂她工作上的一些病例恐怕都有記錄,之前唐晉腿受傷,她接手治療這個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
那么問題來了,唐晉當初腿可沒有壞死,和錢一同情況完全不一樣,錢一同現在什么情況大家都知道啊,醫生又不是變魔術,她有什么辦法?
唐醫生表示:她就是普普通通一個醫務人員罷了。
邢軍海看到小唐沒吭聲兒,順便打算轉移話題,今兒個他找小唐過來還有另外一件事情。
組織一下語言,邢軍海才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咳咳,小唐,有個事情問問你,錢一同這邊你拒絕了,另一邊也有一個病人想要讓你跑一趟京市幫忙看看,對方身體不適合來咱們軍區醫院,你看這事兒,要不考慮考慮?”
邢軍海口中提到這個人身份比較特殊,是部隊那邊的人,職位高,確實是由于身體不允許沒辦法來軍區醫院就診。
那邊聯系邢軍海時候,邢軍海都有些詫異,后來話里話外打聽一番才知道,對方之所以關注到了小唐,還得是這次病死豬感染治療的事情,有人從這個事情看到了小唐中醫方面的潛力,想要讓小唐過去幫忙看一看。
按照那一位如今身居高位,請人看病,醫生都要層層篩選,小唐能有這機會,完全是意外。
其實很容易就能猜到了,對方聯系過來,未必不是京市那邊沒辦法了,打著廣撒網多撈魚的想法。
邢軍海在醫學圈子里消息靈通,那位的身體情況,他也聽說一些消息,只能說,不好搞。
京市那么多醫生,哪個不是他們醫學圈子里的大人物,他們都沒辦法,小唐能怎么搞?
邢軍海相信小唐這個年輕人有實力,有本事,但是要說能超過京市那些大人物,這可不敢亂說啊。
另一邊,位置上,初夏聽到邢院長提到另一個患者,仔細看了看邢院的臉色,初夏心里有數了。
恐怕又是一個身份特殊的患者,而且瞅著邢院長那意思,不太好拒絕啊。
考慮片刻,初夏這才開口道:“邢院長,患者情況方便說一下嗎?身份不好說,那年齡,癥狀,這些應該能說吧?”
邢軍海聽到小唐開口,眼中閃過一抹笑意,要不說小唐這個年輕人聰明呢,想事情忒快了,幾句話就猜到了不少東西。
關于這次患者的情況,電話里聯系時候那邊說了,要不然這會兒小唐問起來這事,他都不好開口了。
“能說,能說,我給你說一下吧,對方年齡六十八,年輕時候受傷比較多,老毛病也比較多,風濕,胃病,血糖高,前面我說的這幾個都是小問題。”
接下來才是重點。
“大概半個月之前,患者出現身體器官衰竭現象,這個奇怪衰竭不止某一器官,而是身體多器官同時出現衰竭癥狀,已經有醫生看過了,中西醫都看過,治療效果不太理想,所以那邊意思是希望你過去看看。”
初夏聽完了邢院長的話,頭一回有些失態瞪大眼睛。
這情況,還讓她過去看什么?
唐醫生突然覺得外界對她是不是太夸大其詞了,這情況,她要怎么看?
器官衰竭,如果是某個器官衰竭還能考慮移植,多器官衰竭,那就很難搞啊。
邢軍海對上小唐瞪大眼睛看過來的視線,不好意思笑了笑,開口道:“知道這個事不好辦,你考慮考慮,那邊估計是看你中醫方面比較厲害,想讓你跑一趟,你要是不想去,那回頭我幫你拒絕算了。”
總不能強人所難啊。
“這個事情,邢院長您怎么看?”初夏想問問邢院長的看法。
“我的看法,走一趟不是不行。”邢軍海試探性回了一句。
畢竟對方身份擺在那兒,如果小唐這次能抓住機會,將來前途無量啊。
盯著邢院長看了幾秒時間,初夏開口道:“那就去吧,什么時候出發?”
她剛從京市回來半個多月,又要跑京市那邊去,也就是兩地距離不算太遠,否則她這路上就得耽誤不少時間。
“盡快,你手頭最近那個患者,你離開之前安排一下。”
邢院長口中的患者,初夏秒懂,除了老莫還有誰?
提到老莫的情況,初夏確實要提前做準備了,既然那邊要求盡快過去,那么這邊老莫情況就得安排妥當。
又在邢院長辦公室待了幾分鐘,初夏才離開,這兩天估計又得忙了。
從邢院長辦公室出去,初夏又到了老莫病房那邊。
抵達病房門口,還沒進去就看到里面的顧謹言了,一起過來的還有另外幾個戰友。
抬腳邁步走進病房,初夏直接來到病床旁邊,一邊動手查看患者情況,一邊開口詢問。
基本她開口問什么,患者都會回答,要不旁邊的忍也會幫忙回答。
檢查一番,確定患者恢復情況良好,初夏又仔細查看了一下患者的腿部狀況,肌肉組織還好,手術傷口沒有感染,看起來非常不錯,接下來如果不出意外,后續治療加上復健沒問題的話,到時候十有八九能下地走路。
“恢復還不錯,有條件多吃點好的補補,都說吃啥補啥,吃點豬蹄燉湯補補,對了,過幾天我估計得離開一段時間,具體時間不確定,到時候你這邊我會交代另外的醫生來跟進,好好配合治療,不出意外,你將來應該能自己走路,后期復健需要有耐心,一步一步來。”
初夏一邊說話,一邊收回動作。
老莫躺在病床上乖乖點頭,倒是另外幾人有些擔心。
唐醫生能力有目共睹,這時候唐醫生離開,老莫這邊會不會出問題啊?
可是讓人留下來他們也沒那么厚臉皮,人家唐醫生有自己的工作,他們不能干涉啊。
幾人欲言又止,倒是顧謹言沒什么想法。
看到初夏走出去,顧謹言跟著走了出去。
另外幾人看到顧隊的動作,都沒起哄,之前顧隊警告過她們了,不許亂說,更不許在唐醫生跟前兒起哄。
他們是聽勸的,縱使好奇,也不給顧隊拖后腿。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病房,初夏察覺到顧謹言跟過來的動作,遂放慢了腳步,待走到樓梯口那邊,她停下來。
轉身,視線看向身后的顧謹言,主動開口解釋道:“不好意思,這邊我會盡量安排妥當,工作上安排確實有事情需要離開一段時間。”
“沒事兒,你不用道歉,按照你自己的工作安排來就行,不過最近比較亂,你出門的話小心一些。”顧謹言并沒有要念叨初夏工作上的事情,別說是兩人現在還沒確定關系,就是真處對象了,顧謹言也不會干涉她的工作安排。
他就是擔心她的安全問題,最近鬧騰這些事情,多多少少和她有些關系,這時候她確實需要多注意安全問題。
“好,我知道了,那沒事我去忙了?”初夏聽到顧謹言這么說,臉上露出一抹淺笑,繼續開口道:“你放心,你戰友這邊我肯定會安排好。”
“嗯,我相信你。”顧謹言沉聲回了一句。
初夏笑容愈加燦爛兩分,“那我走了。”
“嗯。”
片刻后,顧謹言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站在原地沒動,直到她身影進入辦公室,顧謹言這才轉身返回病房。
說起來,顧謹言和初夏之間,不能說是轟轟烈烈,也能算是細水長流了,順其自然,接觸之后雙方發現對方的好,或許這種相處方式更適合他們。
待顧謹言回到病房,幾個戰友看了看,發現唐醫生不在這,立即就有人開口了。
“顧隊,唐醫生有沒有說怎么安排老莫這邊啊?唐醫生這時候離開,老莫這邊會不會有問題?”
“別亂說,軍區醫院這么多醫務人員,老莫有什么問題!”或許是看到戰友那擔心的神色,顧謹言解釋兩句道:“放心吧,唐醫生說了,會安排好的,咱們又不是醫生,我們要相信醫務人員。”
話是這么說,他們不是不相信醫務人員,只不過是更相信唐醫生罷了。
這話沒說出口,誰都不會傻乎乎說啊。
算了算了,還是相信醫務人員,老莫情況他們這些戰友也無能為力。
此刻,另一邊。
人民醫院
錢一同聽到軍區醫院那邊拒絕接收他這個患者,又想鬧騰,然而這一次錢一同還沒來得及鬧騰就被張局派來監視的同事給武力鎮壓了。
上一次錢一同鬧騰跳樓,那是同事沒想到這一出,那誰知道錢一同之前還躺在病床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后腳垂死病中驚坐起,哧溜一下從床上爬窗戶那去了?
同事覺得自己也挺冤枉,他看著人呢,不讓陌生人接觸錢一同,更不讓錢一同有逃跑的機會,那誰知道這人會鬧騰要跳樓!
就為了這個事情,張局那邊還訓了他幾句呢,讓他務必寸步不離守著錢一同,可不能再鬧騰了。
所以,這一次錢一同想要再來一次跳樓威脅的時候,同事眼疾手快,人還沒爬上窗戶那里呢,就被同事一把摁在地上了。
是真摁在地上,臉貼地板的那種,當時錢一同都覺得丟臉至極,他也沒真想自殺啊,他這種人惜命得很。
后來知道唐初夏拒絕給他治腿,錢一同反而消停了。
兩天后,最終錢一同的那條腿還是截肢了,壞死太過嚴重,現在不截肢再拖下去,估計感染壞死進一步惡化,但是半條腿都保不住了。
這一次錢一同是真生無可戀了,躺在病床上看著自己空蕩蕩的半條腿。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完了,這輩子都完了!
京市,錢家最近也是完了,這圈子里,要么不查,真要查起來,錢家不干凈,其他也多多少少有些問題。
錢家垮臺太快了,短短幾天時間,一棵大樹轟然倒塌。
然而錢家的事情在京市也沒掀起什么風雨,日子該咋過還咋過,就是圈子里大家伙都開始愛惜羽毛了,某些事情不能做啊,還是老實低調點好。
京市最近醫學圈子也挺熱鬧,這不是薛老那邊出事了,有能力的醫生都被請過去看了,奈何半個月時間過去了,薛老的病硬是沒有一點好轉,那么多人盡力了,只能讓薛老病情惡化稍微慢一點。
薛家,世代從軍,薛老更是軍隊體系那邊至關重要的人物,要不然這年紀了還沒退休仍舊堅持在崗位上,足夠證明薛老的能力以及其他方面目前來說,無可替代,就各方面能力來說,也沒有人能代替薛老坐上那個位置。
為了保護薛老的安全,薛老甚至都沒有住在醫院,而是被安排住在了薛家,所有被請過來薛家給老爺子看病的都得接受檢查才能進去,上門看診,這年頭能達到這種待遇的也沒幾個人,薛老就是其中一個。
此刻,薛家。
薛老的房間里,一個故意花白的老醫生從正在給薛老把脈,旁邊還站著薛家的年輕一輩,薛家人全都眼巴巴看著老中醫的神色。
躺在床上的薛老臉色蒼白無力,幾乎沒什么血色,年輕時候能扛木倉上戰場的老爺子如今躺在床上渾身都沒多少肉了,一整個皮包骨頭,看起來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還真是應了四個字,老人遲暮。
老中醫和薛老之間,兩人都是老朋友了,薛老身體不舒服,大部分都是老中醫過來幫忙會診,縱使現在都說西醫比較厲害,薛老還是相信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這么多年會診都是老中醫給他看,而薛老的身體能脫到現在才出問題,也證明了老中醫的能力。
老中醫,名叫覃修,今年也有六十五的年紀了,和薛老年紀差不多。
在中醫方面,覃修絕對是最拔尖兒的了,他家族世代中醫傳承,就是在那個特殊時候都沒有被攆下去,肯定是有些本事的。
幾分鐘過后,把脈結束,覃修收回手,這才緩緩開口道:“還好,好好休息,思慮過重也不行,都這把年紀了,少操心別人,多關心自己身體。”
聽到覃修的話,薛老臉上露出一抹苦笑,開口道:“我倒是想,那么多事情,我不操心誰操心?也是我這一把老骨頭不爭氣,這就倒下了,太突然了,好多事情都沒交代。”
不是薛老想思慮過重,實在是不操心不行,他手頭那些事情沒人管,可不行,這幾天還有工作送過來,實在是沒辦法的事情。
文件需要他簽字,有些工作需要他做決定,一大堆事情等著呢,不操心行嗎?!
覃修也知道薛老一時半會撒手不管工作肯定得亂套了,遂無奈嘆息一聲,換了一個話題。
“最近有不少醫生過來,你這身體,他們怎么說?”覃修問道。
“還能怎么說?啥也不敢說,那臉色,就差擺明讓我該吃吃該喝喝了,我知道自己身體什么情況,他們來了還不如你,你好歹說句老實話,他們來了,說一堆話,沒一句有用的。”提到這茬兒,薛老就哭笑不得。
他看起來是老虎,能吃人咋的?
一個兩個都不敢說實話,還不如老覃這人呢。
覃修聽到薛老這話沒忍住笑了一聲,按照薛老的身份,不說實話才是對的,本來就身體不好,一個個還老實巴交說實話,薛老還不得更憂思過重?
作為病人,心態很重要,人家不說,才是對的。
不過提到看病,覃修想到一個事兒,“你也別太擔心,我上次推薦那個年輕人答應來京市了,估計這兩天就會過來,到時候給你看看,指不定有轉機。”
“希望吧,你推薦的人想必不會錯。”這么多年老朋友,薛老覺得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那是,我看過了,這年輕人應該是有點東西,地方上病死豬感染藥方就是她給提供的,想必年輕人對中醫方面也有些本事。”中醫這東西,很多都是家族傳承,好些藥方子也是世世代代往下傳的,所以指不定就有意外之喜呢。
另一邊,唐醫生還不知道自個兒被人看作“意外之喜”了,此刻她正忙著處理手頭的事情呢。
首先老莫情況,交代骨科那邊看著點,針灸,推拿,多久一次,外敷外服的中藥方子提前開好,有情況還必須及時聯系溝通,要不然出事兒等她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對于京市這一趟行程,初夏也要準備準備,總不能去了,直接給人看病,然后干巴巴說幾句,就灰溜溜跑路吧?
對于器官衰竭這癥狀,初夏認為從中西醫兩方面看,哪個有用就用哪個。
從中醫角度來說,器官衰竭需要對癥治療,心衰竭,腎衰竭都是有不同的治療方法,具體情況還是得看到患者之后才能確定。
查資料,看書,記錄,患者癥狀導致的原因,這兩天熬夜搞這些,唐醫生已經兩天沒睡好覺了。
還是那句話,唐醫生從不打沒準備的戰。
必須提前做功課,如果到時候真無能為力,那她起碼盡力了。
隨著兩天時間過去,初夏醫院工作安排好了,準備出發京市。
而隨著錢家的倒臺,錢一同被調查局抓捕,同蘭周一塊押送回京市。
這一次錢一同可以回他心心念念的京市了,但不是他想象中的衣錦還鄉,丟了前途,沒了半條腿,害可錢家,早知道會這樣他還不如好好待在京市老老實實上班。
現在他后悔了,他不應該腦抽想要追著唐初夏不放,導致現在這樣的結果。
如果他沒有盯著唐初夏,就不會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了?
然而后悔也沒用了,這世界上,沒有后悔藥。
這一趟行程張局陪著一塊過去京市,他們同行的還有人。
“咚咚咚。”張局敲門,隨即“咔噠”一聲,門打開了。
顧謹言看著門外的張局,等著對方開口。
既然是張局找過來,自然是有事兒要說。
張局面對一臉嚴肅的顧隊,也不介意對方態度,樂呵呵開口道:“出發時間推遲兩小時,需要等人,上面說了讓咱們一塊出發,到時候順便保護對方安全。”
聽到推遲出發,顧謹言皺眉。
突然來這么一出,這啥情況?
看到顧隊皺眉的神色,張局倒是沒多說。
反正到時候看到人,顧隊肯定會很驚喜。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約定時間到了,人還沒過來。
顧隊此刻臉色不是一般沉,再次看了看時間。
好好好,遲到一個小時了。
“不等了,準備出發。”顧隊開口。
沒有時間觀念,慣的他,愛走不走!
張局聽到顧隊這話,開口道:“再等等吧?指不定有事兒耽誤了,都等這么長時間了,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張局覺得吧,人家那邊指不定還真有事耽誤了,不是故意遲到。
聽到這話,顧隊臉色愈沉。
還等?!
這人和張局啥關系啊?
等人來了他非得好好訓斥對方一頓,管那人和張局什么關系。
此刻,顧隊他硬氣得很……
第一七六章
很好, 遲到整整一小時零二十三分鐘。
顧謹言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斤斤計較的男人,然而此刻面對一個遲到即將一個半小時的人,顧謹言覺得自己耐性已經到了極限。
張局在旁邊瞅著,覺得顧隊整個人開始嗖嗖往外冒冷氣, 情緒已經到達一個巔峰了, 張局此刻也有些不好交代了, 頂著顧隊頻頻看過來的眼神, 張局只能裝傻。
看不到看不到, 看不到顧隊那張冷臉。
自我催眠是一種不錯的逃避方法,起碼對張局來說挺管用。
千呼萬喚始出來,在一小時三十五分鐘的時候, 他們等的人總算是姍姍來遲。
看到走過來的那一行人, 其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一道纖細身影, 顧謹言隔著老遠距離就看著覺得眼熟, 待對方走近一點距離, 顧謹言看清楚, 認出來那是唐醫生的時候眼中的冷漠嚴肅轉化成了錯愕。
隨即張局看到顧隊肉眼可見給大家表演了一個瞬間變臉, 一身冷嗖嗖的氣壓瞬間收回,待唐醫生他們走過來的時候, 顧隊已經渾身氣息變得溫和了起來。
走過來的初夏也看到了顧謹言他們, 只能說一點都不意外吧, 當初聽到邢院長說京市那邊安排他們和另外一行人一起過去京市的時候她一開始沒想到可能是顧謹言他們,后來聽到對方似乎要押送什么人去京市, 她轉念一想就想到了這茬兒。
來到這一看,果然是他們。
待停在顧謹言他們跟前兒時候, 初夏露出抱歉的笑容,第一時間開口解釋道, “不好意思,臨時醫院那邊出了點狀況,耽誤了時間讓你們久等了,對不起。”
真是臨時出狀況了,初夏昨晚上就在軍區醫院值班,有些事情連夜處理,按照計劃七點準備離開醫院的時候,突然有個患者出現緊急情況,她還沒走就被吳醫生拉上一塊過去病房了,待事情處理完了,她已經遲到了。
當時的情況她也走不開啊,總不能事情做一半全都扔給吳醫生然后說她自己要出去趕火車吧?這不鬧嗎?
然后就是現在這個情況了,不管什么理由,遲到了是事實,道歉是應該的。
“沒事……”兒。
“沒事兒,也沒等多長時間,你事情處理怎么樣了?”
張局話還沒說完,就被搶先一步,他著實是被氣笑了,看著屁顛兒湊過去的顧隊,張局都覺得沒眼看。
剛開始是誰不耐煩,是誰硬氣說不等人?
這會兒看到人了,態度不要太好啊。
有本事繼續硬氣啊,訓斥唐醫生唄?
怕啥!
喲喲喲,還有你顧隊怕的人呢?
張局內心吐槽還不夠,看熱鬧不嫌事大,張口就準備拆顧隊的臺,“剛才顧隊說……”
“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出發吧。”一看情況不對勁,顧謹言立即打斷張局的話,清了清嗓子眼神看向張局的時候有一點求饒那味兒了。
哈哈哈現在知道怕了,年輕人還是太年輕啊!
張局見好就收,得嘞,他給顧隊一個面子。
初夏不是瞎,自然看出來顧謹言和張局之間的眉眼官司,狐疑的視線看看兩人,隨即朝著張局開口打招呼:“張局,又見面了,這路上需要給您和顧隊添麻煩了。”
初夏見過張局一次,蘭周以及郭勤之那個事情牽扯到了她這邊,期間張局曾親自跑了一趟軍區醫院,遂雙方見過面,也算是認識了。
“不麻煩不麻煩,順便的事兒,估計得顧隊多操心才對。”張局樂呵呵擺擺手,話里有話點顧隊呢。
顧謹言聽到張局這話,抬頭瞥一眼過去,隨即一本正經接了一句:“不麻煩。”
一點都不麻煩,原本以為要好長時間不能見面,沒想到居然同行,那簡直是求之不得,怎么可能麻煩?
說了幾句話,兩方人匯合,開始出發朝著火車站去了。
由于唐醫生遲到的緣故,火車班次需要訂下一班,原本訂九點是趕不上了,一行人抵達火車站已經十點左右了,遂只能和火車站員工溝通一番,商量之后打算乘坐十二點的下一班火車出發。
由于是押送加上護送唐醫生一行人,這一趟行程比較特殊,所以需要提前和火車站那邊溝通好,特殊安排車廂。
等了一個多小時,火車進站了,上火車時候顧謹言沒有和其他人一起,而是看著蘭周和錢一同他們上去之后,安排好了確定沒有問題,這才去了初夏他們那邊車廂。
走在過道上,經過車廂,位置上全是人,就連過道上都不是人就是東西,顧隊人高馬大擠過去時候還真挺不容易。
“花生瓜子礦泉水,有沒有需要午飯的?”
一個火車工作人員推著餐車走過來,一路走一路喊,這個把東西挪一下,那個讓一讓,餐車龜速行駛。
待餐車來到旁邊的時候,顧隊開口了。
“麻煩來幾份飯菜,謝謝。”
“好嘞,要什么菜?”火車員工停下來,反問一句。
“沒樣一份。”看了看菜色,顧謹言回了一句,隨即掏錢付賬。
過了一會兒,待餐車離開的時候,顧隊手里拿著好幾分盒飯。
火車票盒飯是出了名的貴,好在顧隊不差錢,平時他在部隊也沒啥花錢的地方,吃穿用都部隊包了,每個月津貼,任務獎金顧隊都存起來了,以前是沒地方需要花錢,現在是開始存老婆本了。
待來到初夏他們車廂外面,顧謹言敲門。
里面牛解放聽到動靜警惕問了一聲,聽到顧隊的聲音這才打開門。
“餓了吧,先吃飯。”一進車廂,顧謹言拿著盒飯大步來到初夏跟前兒,隨即把手上的飯盒都遞過去,開口問:“你要哪一份?”
視線里驀地冒出來幾個盒飯,初夏從手上的資料當中抬起頭,對上顧謹言看過來的視線,開口回了一句道:“土豆燉肉,謝謝。”
“好,先吃飯,資料一會再看。”顧謹言說了一句,把其他盒飯放一邊,然后貼心把那一份土豆燉肉給打開了,這才送到初夏手上。
這服務,絕了啊!
旁邊張局看了都不得不服,就想給顧隊鼓掌了,這追對象的功夫,厲害了。
得嘞,他們享受不了顧隊特殊且周到服務,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張局還有牛解放他們自己拿了盒飯,打開,大口扒拉吃了起來。
只能說顧隊是真用心良苦,為了唐醫生一頓午飯,還得請他們一塊吃。
嘿嘿嘿,那多不好意思啊。
嗯嗯,吃起來,唉呀媽呀真香!
有吃白不吃,顧隊請客,不吃是傻子。
顧謹言那點小心思初夏也看出來了,這不就是后世網絡段子上說的那種,為了擁抱自己喜歡的女孩兒,擁抱了一整班的同學,如今顧謹言這行為,嘖嘖嘖,兩者之間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都說火車上飯菜又難吃又貴,初夏這會吃著,感覺味道還挺不錯。
牛解放也覺得不錯,他不挑食,啥都覺得好吃。
張局就更加了,顧隊請客,他挑剔啥啊,沾唐醫生得光了。
顧謹言拿著一份盒飯吃起來,眼中閃過笑意,偶爾抬頭看看初夏的方向,覺得他吃到嘴里得蘿卜都特香。
一頓午飯,一頓晚飯,都是顧隊請客。
晚上十一點,抵達京市。
一行人剛出來,已經有人在外面等著了。
兩隊人,一邊是京市調查局派來接顧謹言和張局他們的,主要是怕出岔子,接手蘭周和錢一同兩人。
他們旁邊還有三個人,薛家年輕一輩的長孫,旁邊跟著一個司機,還有一個醫生,他們是特意過來接唐醫生的。
兩方人早早就在火車站等著了,畢竟他們接到的消息,對方應該乘坐之前一班火車抵達,之前沒看到人還以為出事情了,后來詢問才知道對方換了下一班火車。
這會兒,一行人走出來,薛明軒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那個女同志。
根據資料顯示,唐醫生,女同志,年輕。
僅僅根據這兩個條件就能知道那些人當中誰是唐醫生了,人群中總共就兩個女同志,另一個還穿著軍裝,守在唐醫生身側,薛明軒這點眼力見兒還是有的。
迅速大步上前。
看到那人直接朝著初夏方向過來,顧謹言第一反應就是上前兩步擋住了對方靠近的動作。
“顧謹言?”薛明軒喊了一聲,看著對方警惕的動作,忍不住笑了。
初夏站在顧謹言身后,聽到那人喊出顧謹言的名字,有些好奇,這兩人,認識啊?
顧謹言對上薛明軒笑吟吟看過來的視線,抿了抿唇,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呼。
薛明軒和顧謹言確實認識,雙方家里老爺子都是從軍的,年輕一輩多少認識,算起來他們還是同一個大院長大的。
大院兒里面誰不知道,年輕一輩就屬薛明軒和顧謹言兩人最厲害,打小兩人就是拔尖兒那一小戳,屬于實打實別人家孩子。
只不過兩人打小不對付,大院兒年輕人分成兩個陣營,一邊跟著薛明軒,另一邊跟著顧謹言。
薛明軒老謀深算,是一只笑面虎,對誰都笑瞇瞇,實際上心黑著呢。
顧謹言大大方方,看起來不好接近,成天一臉嚴肅,心眼兒比起薛明軒,不遑多讓。
長大之后,大院兒最厲害的兩個年輕人一個去了部隊,一個進了政府單位,那升職速度也是蹭蹭蹭往上,大院兒同輩被襯托得,咳咳,就有些不夠看了。
薛明軒留在京市,顧謹言去了部隊,算一算兩人得有好幾年沒見面了。
真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碰到,緣分啊。
看著顧謹言那警惕的架勢,薛明軒哈哈哈笑了起來,主動開口道:“顧謹言,好久不見。”
視線往后看,看不到一點兒,薛明軒仍舊笑吟吟開口打招呼道:“唐醫生,你好,我是薛明軒,特意來接你的。”
聽到聲兒,初夏從顧謹言身后走出來,上前一步,打量眼前這人一眼,露出禮貌的淺笑,開口回道:“同志你好,我是唐初夏。”
看到還有人等著,初夏抬手拍了拍顧謹言的胳膊,壓低嗓音開口道:“沒事,你忙你的,咱們回頭聯系。”
察覺到初夏的動作,顧謹言低頭看了看自己胳膊被碰觸過的地方,隨即應了一聲,嘴角微微上揚,心情愉悅開口道:“有事聯系我。”
薛明軒瞅著顧謹言這態度,詫異加好奇的視線看向眼前的唐醫生,這兩人……有情況啊。
顧謹言居然也會喜歡女同志?
從小到大,薛明軒還是頭一次看到顧謹言這么……溫柔,對就是溫柔。
還真是幾年不見,轉性了?!
顧謹言都鐵樹開花,有喜歡的女同志了,還真是稀罕事。
不過有些人怕是要傷心了。
薛明軒更好奇的是這個唐醫生,模樣確實長得好看,比起他們大院兒的女孩子不差啥,甚至氣質有過之而無不及,確實難得。
坐在車上,初夏不是感覺不到薛明軒隱晦看過來的視線。
手上拿著資料認真看著,過了一會兒,對方再次看過來時候,初夏刷一下抬起頭,逮住了對方看過來的視線。
被逮住,薛明軒愣了一下,對上那雙清冷的眼眸,薛明軒大大方方露齒一笑。
“薛同志一直看我,有事兒?”初夏開門見山。
“沒事,就是挺好奇唐醫生,抱歉。”薛明軒大大方方道歉,無聲化解了尷尬。
不得不說,薛明軒很會應對,他的態度讓人生不出反感。
“說正事,這位是薛老的醫生,那么薛老病例帶了沒有?我能看一看嗎?”初夏說著視線看向在座另一個同行。
覃光,覃修的兒子,老爺子特意讓他陪同薛明軒過來接人。
唐醫生突然看過來,覃光迅速反應過來,有些抱歉開口道:“病例沒帶,你需要的話,等到了地方我立即拿給你。”
“行吧,那你說說薛老的情況。”初夏再次開口道。
之前邢院長聯系時候知道一些,轉發畢竟不去親自問清楚,初夏覺得有必要提前問清楚薛老如今的情況。
“具體情況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不過我說一部分吧,唐醫生你聽聽看,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直接問我。”覃光面對眼前這個比他看起來還要年紀小的唐醫生有些莫名局促。
關于唐醫生的情況覃光聽父親覃修和其他人談到過,妥妥的醫學界后起之秀,從西醫的角度來說,屬于老天爺賞飯吃的好苗子,不少醫學界的老師們都非常看重這個年輕人。
覃光如今也算是醫學界的人才,他和父親覃修不一樣,父親學的是祖傳中醫,而他學的是西醫,當初就因為這事兒他差點被老爺子打斷腿。
根據唐醫生信息,對方應該也是更擅長西醫才對,畢竟是軍區醫院一把刀,手術上的功夫出神入化,中醫方面,覃光摸不準唐醫生有多少本事。
中醫比起西醫來說更難學,辨認藥材,辨認穴位,無論是開方子還是針灸,都是有講究的,沒有出師之前隨便亂來,那是要出大事情的。
你可能輕輕松松一針扎下去了,這一針隨便下去,就要做好半身不遂的準備,中醫穴位很重要,摸不準,扎出問題來,老中醫都不一定有把握把人救會來。
接下來,言歸正傳。
提到薛老的情況,覃光開始闡述,造成多器官衰竭,這種病癥一般是老年人身上才會出現,而且大部分出現這種情況,是有大型疾病本身一些原因或者后遺癥影響,加上薛老的身體情況向來不太好,疲勞也是一方面原因。
“目前來說,薛老腎臟以及心臟還有腸胃方面都有功能障礙,如今加上老人家食欲不振就,還出現了營養不良,攝入不夠,加上吸收不行,導致薛老情況越來越差。”覃光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打量唐醫生臉上的神色。
初夏認認真真聽著,心里若有所思,待對方停下來,她考慮片刻,隨即試探性開口問了一句道:“薛老年輕時候是不是做過比較嚴重的手術,比如腫瘤方面的手術?”
隨著初夏話音落下,覃光和薛明軒紛紛詫異看向她。
發現兩人視線,初夏微微挑眉,心里有數。
看來,她猜對了。
到現在,薛明軒才正視這個年輕的唐醫生,看來確實有點東西,難怪覃老會推薦她過來,也難怪顧謹言會看上她。
確實是有過人之處,就知道顧謹言眼光不會太差。
關于薛老的腫瘤手術的事情,知道的人應該不多,畢竟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老爺子四十出頭年級,說好聽一點也是正值壯年,老爺子動手術的時候薛明軒才幾歲,印象中這件事情當時家里非常重視。
所以,腫瘤手術和現在老爺子情況,有什么直接或者間接的關系嗎?
醫學方面的事情薛明軒不太懂,遂轉頭看向覃光,用眼神無聲詢問。
察覺到薛明軒看過來的眼神,覃光苦笑,腦子里也在想這個事情。
不過,還是先回答唐醫生的問題。
“薛老年輕時候做過腫瘤切除手術,唐醫生,你是怎么知道的?”覃光好奇,遂開口問了。
“推測的,做過腫瘤切除手術,多年沒有復發,手術應該很成功。”初夏簡單說了兩句,根據薛老情況,她大膽猜測,沒想到還真猜對了。
只能說有過腫瘤這種病癥,現在出現器官衰竭,多少有些關系。
“回頭能不能把當初手術資料順便找出來給我看看?”畢竟過去那么長時間了,初夏說完又接了一句道:“當然,實在找不到那就算了。”
“能找到。”這一次開口的是薛明軒,他記得很清楚,家里人曾經說過,病例有留下,就是要找的話,有點麻煩,但能找到。
“能找到最好,繼續。”初夏瞥了覃光一眼,示意對方繼續說薛老其他情況,她剛來這邊,沒看到患者,也沒看到病例,自然是提前做工作,準備越多越好。
馬路上,小汽車勻速行駛著,車里面幾人說著話,偶爾交談幾句。
大部分時間是初夏在問,而覃光和薛明軒在回答。
大概半個多小時,車子緩緩停下。
察覺到動靜,初夏側頭往外看,看到大院兒的入口。
兩邊有執勤人員,扛著木倉的那種。
其中一人小跑過來,朝著他們敬禮,隨即是例行檢查。
初夏屬于外來人員,且首次過來,需要登記相關資料。
“唐醫生,別介意,第一次來都需登記。”覃光開口打圓場,就擔心唐醫生心里不舒服。
“嗯,一會兒進去,我能看看人嗎?”初夏倒是不介意,開口提到另一個話題。
她想看的,毋庸置疑是薛老。
這時候,快凌晨一點了,會不會太著急了?
“不行?那明早上行嗎?”初夏改口問道。
“明早可以,唐醫生,今天時間太晚了,你先休息,我們安排了客房,看病的事情明天再說。”薛明軒微笑開口回道。
覃老可是說了,唐醫生過來看病,他必須到場。
明早覃老一大清早應該會趕過來,到時候安排就診更好。
“那就麻煩了,病例方便的話,一會兒拿給我,我先看一看。”初夏淡淡開口,對于薛明軒安排住客房這個事情,完全沒意見。
住哪兒都行,正事要緊,看不到患者,提前看看病例研究研究也好。
大概五六分鐘,抵達薛家。
三層樓,占地面積挺大,典型中式復古風格裝修。
初夏客房安排在二樓,住進去之后,沒多久病例便送到了她手上。
拿到病例,初夏微笑道謝。
伴隨“咔噠”一聲,客房門關上了。
覃光下一樓,薛明軒還等在這里。
看到覃光下來,薛明軒第一句就是:“你看唐醫生如何?”
覃光:他覺得……有點東西。
短時間接觸下來,覃光覺得這個唐醫生確實是后起之秀,年輕人很優秀啊!
不愧是特意請過來的!
至于到底有多大本事。
年輕人具體有多優秀。
明天,就都知道了……
第一七七章
屋子里, 昏黃的燈光下,初夏拿著薛老的病例仔細查看著。
病例記錄非常詳細,從大概半年之前就開始詳細記錄,癥狀從一開始輕微到現在如今情況嚴重, 從病例上看也是有跡可循硫, 畢竟多器官衰竭不是一天兩天突然惡化形成的病癥, 只能日積月累, 多方面疾病積累, 而又沒有得到比較好的治療才會變成現在這種情況。
病癥累積可行性更大吧,根據薛老病例來看,老爺子身體著實是不太好, 幾乎是大病小病都挺多, 年輕時候腫瘤切除, 老毛病也不少, 比如風濕痛就, 胃病, 再加上長期熬夜, 勞累出來的毛病,一種種病癥堆積在一起, 變成如今這種狀況一點都不奇怪。
視線落在病例記錄上, 上面清清楚楚記錄了近期內的一些情況。
從某年某月某日病發, 到某年某月某日出現腎臟衰竭癥狀,日期幾天之后記錄患者出現其他器官衰竭現象, 同時多器官衰竭,患者身體隨之每況愈下。
根據記錄, 有不少醫生會診,診斷記錄, 治療記錄。
病例里面不僅記錄了中醫方面的治療,還記錄了西醫方面的治療,可謂是雙管齊下,效果還是有一些的,起碼老爺子如今情況得到一定的控制,否則一個人多器官衰竭是不可能拖這么長時間。
翻看中西醫治療記錄,初夏一邊看腦海里還一點思索,從記錄上能看出來那些被請過來給薛老看病的醫生確實都非常有能力,他們用過的治療方法,算是很明確的對癥治療,只不過效果好像沒有想象中那么好。
從凌晨一點多熬到了大概三點,一個多小時,初夏大概搞懂了薛老的一些情況,病例全都看過了,具體的就等明天給薛老親自做個檢查才能知道。
中醫講究的就是望聞問切,不看到患者,那一切都是紙上談兵。
西醫就更講究了,看各方面檢查結果說話,拍片子,做超聲,一項一項做,確診之后對癥治療。
中西醫,其實不存在誰比誰更好,初夏對于中西醫的看法,兩者之間各有利弊吧,中醫博大精深,一個弊端就是見效慢,需要慢慢調理。而西醫就不一樣可,很多事情都是能用手術刀解決問題,而手術刀屬于治標不治本啊,切除有復發的可能性,且二次復發恢復起來難度很大,做手術也是有限制的,對患者身體方面要求比較高。
燈光從門縫泄露出來,直到凌晨四點才熄滅。
翌日清晨,薛家屋子里的人陸陸續續起來了,所有人都偷偷朝著二樓方向看過去。
七點了,咋的二樓那屋子還沒動靜啊?
聽說昨晚上唐醫生就請回來了,薛明軒特意叮囑他們不許打擾,要不然昨晚上人過來的時候他們就等著jojo打招呼了,哪還用等到這時候啊。
客人還沒起,早飯也還沒上桌,但是人基本都已經到齊了。
這會兒人都在一樓坐著,薛明軒也在其中。
終于,還是有人沒忍住開口問了。
“明軒,那個唐醫生還沒起來?要不要讓人過去看看?”
薛明軒淡淡瞥了開口的二嬸一眼,笑了笑才開口回答道:“不需要,唐醫生是客人,昨晚上那么晚才過來,聽說很晚才休息,咱們不用著急,再說了,覃老不是還沒過來,再等等。”
別人不知道,薛明軒可是很清楚,唐醫生大概凌晨四點多才休息,可以說這屋子里一舉一動,任何人的動靜他都知道。
薛家,除了老爺子,最厲害的就是薛明軒這個孫子輩的了。
自從半個月之前老爺子身體不舒服之后,這偌大的薛家幾乎就是薛明軒管著了,不過很可惜,老爺子工作上的一些事情,薛明軒插不上手,要不然薛明軒接手一些事情,也用不著這么擔心老爺子身體撐不住了。
現在家里人就有些后悔,早知道當初讓薛明軒也往部隊發展就好了,好歹老爺子人脈那些隱形的東西都會用的上。
可惜了,薛明軒選了從政,倒是顧家那年輕人在部隊風生水起。
七點十五分,二樓終于有動靜了。
一樓眾人紛紛看向樓梯口的方向。
過了一會兒,眾人期待的唐醫生可算是出來了。
看到人第一眼,很年輕。
待看第二眼過去,漂亮。
話說唐醫生這么年輕,行不行啊?
他們真不是以貌取人,就是多少心里有些沒底。
那一道纖細的身影從二樓下來,察覺到眾人看過來的視線。
初夏一臉淡定,臉上露出微笑,微微點頭和其他人打招呼。
這兒熟悉的人初夏認識的就昨天見過面的薛明軒了,覃光不在這兒。
“唐醫生,早啊。”薛明軒主動打招呼,開口同時視線掃過在座其他人,暗暗示意他們都收斂一些。
“薛同志早,薛老醒了嗎?”初夏最關心的就是這個事情。
“醒了,唐醫生吃完早飯再工作吧?”覃老他們還沒來,薛明軒心里算一算時間,覃老他們應該差不多快到了才對。
說曹操曹操就到,薛明軒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一陣腳步聲,側頭看過去,正是覃老他們一行人。
覃光跟在父親覃修的身邊,與他們同行的還有兩個看起來比較年長的同志。
看到人第一眼,初夏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那就是同行。
同一個圈子里的人,總會有一種莫名相同的磁場,遂初夏一眼看出來,進門來那幾個都是搞醫學的同行。
走在最前面的老爺子看起來年紀挺大,胡子花白,待人走近,初夏聞到老爺子身上有一股比較特殊的中藥味,味道不重,應該是長期浸染或者接觸中藥不經意染上的味道。
覃光昨天見過面,初夏看到對方,露出一抹淺笑。
還有兩個人,雙方互相介紹握手時候初夏注意到了,對方手上的繭子,猜測對方應該是手術醫生。
事實證明,初夏沒有猜錯。
“這位就是當初做腫瘤切除手術的盧醫生。”薛明軒解釋一句,隨即笑吟吟朝著盧醫生開口詢問道:“盧醫生,當初腫瘤切除的病例檔案帶過來了嗎?”
“帶來了。”盧醫生說著從公文包里面拿出來一份病例,從泛黃的紙質能看出來,已經很長時間了。
盧醫生把病例遞過來,薛明軒接過來順手遞給了旁邊的初夏,初夏也極其自然接過,倒是其他人看到薛明軒和初夏兩人之間的動作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病例,是她要的!
人來齊了,按照薛明軒的意思是先吃早飯,不能讓人餓著肚子工作。
然而他的好意被幾個醫生拒絕了,他們當中初夏屬于生面孔,縱使認識時間不長,腦回路還是在同一頻道,都是工作優先的主兒。
看他們意思,薛明軒還能怎么辦?
順著唄。
一行人朝著老爺子房間上去,為了老爺子修養安靜,房間安排在三樓。
過了一會兒,抵達老爺子房間。
初夏看到薛老,視線淡淡掃過,就像對待普通患者一樣。
薛老視線也看著進來的那個生面孔年輕女同志。
這位恐怕就是老覃推薦來的唐醫生了,年輕人是真年輕啊,看起來比他們家明軒都年輕好多呢。
大孫子薛明遠本就沉穩,從政之后愈加氣質老謀深算起來,這會兒站在人家唐醫生旁邊,襯得他都老了。
二十多的年紀,看起來三四十的架勢。
在場人不知道薛看心里的吐槽,正事要緊,所有人視線都落在唐醫生身上。
察覺到其他人視線,初夏倒是不怯場,上前邁步來到薛老跟前兒,行動表示……直接開始吧。
“薛老,我給您做個檢查?”初夏大大方方開口詢問一句。
“行,麻煩唐醫生了。”薛老樂呵呵回了一句。
聽到對方稱呼自個兒“唐醫生”初夏淡然自若開口道:“薛老,您叫我小唐就行。”
口中還說著話呢,唐醫生手上也沒閑著,已經開始上手檢查了。
典型的中醫檢查手法,覃修作為中醫,一眼看清楚對方動作。
檢查,望聞問切,把脈,按壓位置,力道,詢問,年輕人都非常老練。
覃老越看越滿意,這唐醫生看起來可不僅僅是對中醫略有涉略啊,明明就非常懂嘛!
覃光學的西醫沒有錯,但是家里面好歹是中醫世家,從小到大耳濡目染,對中醫多少懂一些,他瞅著唐醫生那手法,比起他可厲害多了。
咳咳,雖然覃光不否認自己就是半吊子水平。
他看還是會看的,唐醫生這手法,比起老爺子也不差啥了。
想到這兒,覃光視線朝著老爺子看過去,若有所思。
覃老察覺到兒子看過來那眼神,瞥了一眼過去,要不是怕打擾小唐看診,他都要訓人了,這么好機會,不學著點,走神什么?
一看老爺子眼神,覃光瞬間秒懂,立即認真看唐醫生那邊動作。
薛明軒算是這些人當中徹徹底底的外行人,但是他看不懂醫學里面的門道,還能看不懂人的臉色?
覃老,覃光,這父子兩臉上神色,薛明軒看懂了。
這唐醫生果然有些東西,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了,畢竟家里老爺子這身體,很多醫生話里話外那意思都是熬不到下半年了,潛在意思就是,最多兩三個月。
就連覃老意思都不超過半年時間。
而初夏正在給患者做檢查,她中西醫都會,檢查時候不拘用那方面手法,需要什么就用什么。
昨晚她看過也研究過薛老的病例,情況知道一些,這時候檢查,癥狀八九不離十。
薛老多器官衰竭,其中腎衰情況很明顯,腎衰在中醫上來說叫做腎衰竭,腎衰竭也被稱為水腫。
醫學上而言,腎衰竭說白了就是由于各種原因導致患者腎方面的功能下降。
出現腎衰竭,主要癥狀為血尿、蛋白尿、水腫等等情況。
腎衰竭是腎功能下降到失代償期的一種明顯表現,通俗一點來說,就是指患者的腎臟已經不能產生足夠的尿液,從而導致患者體內代謝廢物它不能及時排出體外,最終出現水腫癥狀。
對于腎衰竭這種情況,有兩種辦法治療,一種就是藥物治療,需要遵醫囑,如何用藥也是有講究的。
還有一種辦法,那就是通過腎臟移植的方式進行治療。
然而以上兩種方法對于薛看來說都不太適合,首先排除腎移植這種方法,老爺子這年紀,加上如今的身體狀況,并不支持腎移植手術需要的身體條件,如果手術,風險不僅成倍,移植縱使成功,排異反應也會更加大,如果排異反應大,撐不住,那還不如保守治療。
所謂保守治療,就是指藥物治療或者采用中醫治療,想必許多醫生看過薛老情況之后,都建議走這條路。
那么問題又來了,藥物治療達不到預期效果,只能緩解沒有明顯好轉,基本就屬于雞肋,說白了藥物治療,只能拖時間。
更別說薛老不僅僅是腎衰竭這一個方面的問題,還有腸胃,肺這些器官的問題。
這情況,就是醫術再高明的醫生,也無能為力。
區別只在于能把人留多長時間罷了。
過了一段時間,初夏檢查完畢,其他人從她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
覃修對薛老頭情況心里有數,就算是年輕人表現再淡定,他都知道什么情況。
薛明軒看到唐醫生檢查結束,向來沉穩的他難得焦急上前兩步。
就在薛明軒打算開口的時候,初夏率先一步說話了。
“薛老最近食欲不振,有些營養不良,我準備準備,給老爺子扎幾針試試看,盡量少食多餐,不吃不行,身體受不了。”
“平時注意低鹽低脂飲食,就是少吃太咸太油膩的食物,可以多吃一些新鮮的水果蔬菜類的東西。”
女性清冷的嗓音響起,目前來說,就這些吧。
一步一步來,身體需要能量,不吃可不行。
初夏關注點在于進食,而其他人關注點在于……如何進食。
薛老吃不進啊,扎針之前也試過,不能說沒用,只能說效果不明顯。
覃老也比較好奇,唐醫生她打算怎么扎針?!
“什么時候扎針?”覃修迫不及待問了一句。
然后還沒等人開口回答又接著道:“你提到的這個問題我們也想到了,薛家老爺子這情況你也看到了,腸胃方面都多多少少有些問題,胃病已經幾十年老毛病了,年輕時候就有了,中醫調理我也想辦法了,奈何患者不配合,三天兩頭還我這陽奉陰違,調理那都是杯水車薪。”
提到這茬兒,覃修就有話說了,這個事情他太有話語權了,他和薛老頭兒認識這么多年,平時薛老頭哪里不舒服大部分都是他來看診,對于薛老頭的尿性他也是搞清楚了,醫生說啥,他表面應得好好的,背后做不做就是兩回事了。
好家伙,讓按時作息,薛老頭熬夜加班。
讓三餐按時,人家一天一頓,就沒見過這么不配合的患者。
就是現在這樣的情況,還三天兩頭偷偷讓手底下人拿工作過來偷偷處理。
典型不想要命了,嫌命長啊。
調理腸胃這個事情,方子來了,針灸做了,效果不是沒有,就是沒有預期中那么好。
否則,他們那么多醫生還能讓薛老營養不良?
就連給老爺子輸液補充營養他們都做過了,老爺子這身體,是真難搞。
初夏抬走對上覃老撲靈撲靈看過來那亮晶晶的眼神兒,思考怎么說,這扎針的事情,光說也說不清楚啊。
其實針灸治療,穴位,手法,都有講究,每個人針灸扎針手法不一樣,效果自然不同。
就在初夏思考怎么回答的時候,覃修看出來年輕人多少有些為難了,遂善解人意開口道,“不好說就算了,下午你扎針我能在旁邊觀摩嗎?我就看看,保證不會打擾你。”
聽到覃老這話,初夏立即爽快回了兩個字兒,“可以。”
看看而已,中醫想要學點東西,可不是隨便看看就能學會的事兒。
“咱們出去吧,讓薛老好好休息,針灸治療開一劑藥喝了,配合療效,暖胃。”老人家年紀大了,胃蠕動不行且胃寒,貿然扎針也是不行的。
其他人聽到初夏這么說,紛紛打算離開,讓薛老好好休息。
薛明軒走在最后,臨走之前和床上躺著的薛老對視一眼。
看到長孫的眼神,薛老擺擺手,開口道:“去吧去吧,忙你的去。”
薛老對自己身體什么情況最清楚了,他這一把老骨頭,快到油盡燈枯的時候了,撐不了多長時間。
不過這輩子,上過戰場,扛過木倉,后來往上升到他如今這位置,這輩子夠了。
看著一行人陸陸續續走出去,薛老咳嗽兩聲。
旁邊警衛員見狀,立即倒了一杯溫水。
外面。
初夏自從離開薛老那屋就一直沒吭聲兒,覃家父子兩也沒吭聲兒,另外兩個醫生就更加沒出聲兒了。
一時間,安靜極了,只有他們走路的腳步聲。
“我先回屋,我再研究研究,下午如果我沒出來就去敲門叫我。”
唐醫生猝不及防開口這么一句,說完話都沒看其他人,就直接準備回客房了。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一個個瞅著唐醫生纖細的背影緩緩走遠,直到聽到“咔噠”一聲,客房門關上。
唐醫生回屋了,一行人繼續下一樓,待到了一樓,薛明軒讓人送一份早餐上去,他還記得唐醫生沒吃早飯。
隨即,薛明軒送走了另外兩位醫生,覃家父子兩留下來了。
“覃老,去書房談談?”一樓客廳薛家其他人都在,著實不是談話的好地方。
被邀請的覃修點頭,覃光跟著一起,薛明軒沒拒絕。
書房在三樓,遂三人返回三樓,書房位置和薛老房間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一左一右,他們到書房也不會打擾薛老。
進入書房,薛明軒抬手示意覃老坐,待覃家父子兩坐下之后,薛明軒才落座。
都不是外人,說話就不需要彎彎繞繞那一套了,遂薛明軒直接開門見山。
“覃老,您覺得唐醫生怎么樣?老爺子情況能有轉機嗎?”薛明軒一邊開口問,他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左手食指微微點著,這是薛明軒想事情時候的小動作。
而覃老聽到薛明軒這么問,考慮兩三秒,開口道:“或許有。”
“小唐這年輕人,有點東西,我可以不夸張說一句,這人在中醫上應該不比我差。”覃修這話不是隨便說的。
中醫也講究天賦,覃修認為唐醫生天賦應該比他好,否則如何解釋對方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本事。
都說天才是百分之一的天賦和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這句話告訴我們吃苦好學加上勤勞,才能成功。
然而,其實還有后面一句,那就是百分之一的天賦其實更重要,這百分之一的天賦比努力更關鍵。
而覃修他對中醫付出九十九的汗水,唐初夏這個年輕人,得到了那百分之一的天賦。
果然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啊,一代更比一代強。
覃修感慨萬分,也欣慰無比。
國家能有這么優秀的年輕人,將來何愁醫學不能往前邁開一大步?
中醫傳承也能繼續,小唐這年輕人中醫造詣頗高啊。
言歸正傳,薛老這身體,指不定真有轉機。
縱使不能逆天改命,力挽狂瀾,稍微爭取一點時間,也是好的吧。
聽出來覃老話里話外對唐醫生的欣賞,薛明軒松了一口氣。
不管怎么說,哪怕一點希望,他也愿意相信是一次機會。
覃光視線看看薛明遠,讓你看看父親覃修,聰明沒插嘴,反正他多聽多看少說,總不會錯。
另一邊,客房里。
被寄予厚望的唐醫生此刻有些頭疼,薛老這情況,不好搞。
之前說了開方子,此刻唐醫生刷刷刷開了一張,然后修改其中幾味藥。
看了看,覺得不太滿意,順手把藥方揉成一團,隨手扔到桌上。
埋頭,繼續開換一張藥方……
第一七八章
嗒嗒嗒一陣腳步聲響起。
隨即覃光的身影逐漸出現在視線中。
一樓等著的覃修還有薛明軒聽見動靜, 注意到對方手中拿著東西這來了,立即來精神了。
這已經是覃光第三趟上二樓了,工夫不負有心人啊,終于等到了。
自從唐醫生進屋之后, 他們就惦記著開藥方的事情, 他們具體的也不知道唐醫生那邊什么時候才能弄好, 不好催啊, 只能用笨辦法……讓覃光時不時上二樓去轉一轉了。
此刻看到覃光手里的東西, 果然笨辦法還是有用的,這會兒藥方子不就來了?!
“快快快,先給我看一看。”覃修一邊說話一邊迫不及待站起身, 伸出手。
覃光看到老爹的動作, 也是無奈, 在場就他們兩個醫生了, 難不成薛明軒還能看得懂不成?再說了, 剛才他拿到藥方第一時間就已經看過了。
“你動作快點兒啊, 做啥事情你都磨磨唧唧, 當初讓你學中醫你跑去學西醫,那動作倒是挺快, 老子追你都沒追上, 大學專業你改成那樣子, 讓你快點兒,沒吃飯啊?”覃修一臉嫌棄, 不要太明顯。
聽著老爹的絮絮叨叨嫌棄那勁兒,覃光加快腳步, 三兩下來到老爺子跟前兒,然后立即恭恭敬敬把手上的藥方遞過去, 他一邊動作還一邊開口道:“藥方我剛才看過了,好像和您平時開的方子差不多,有些藥材幾乎都一樣。”
覃修沒搭理兒子,他懂多少中醫啊,從小跟在他身邊看了點,學了點皮毛的東西,看得懂方子才怪,早就說了中醫博大精深,一味藥材改變,也能讓一張藥方變得截然不同。
展開藥方,覃修已經看起來了,看到前面幾種藥材,確實沒什么變化,和其他調理腸胃的藥方子沒有太大區別。
可是看到后面就不一樣了,后面幾味藥材才是關鍵,藥方換了幾種,又添加了幾種進去。
覃修眼睛發亮,再次看了看,細品。
妙,妙啊!
從這一張藥方的水平來看,小唐這年輕人不是半瓶子水晃蕩的水平,確實有點東西。
旁邊覃光看到老子贊賞的眼神,偷偷湊過去,視線再次看了看那張藥方,還是沒看出來什么名堂。
察覺到兒子的小動作,覃修瞥了一眼,冷哼一聲:“看不懂就別看了,硬看也沒用,當初讓你學中醫你不學,不努力,現在藥方都看不懂,去去去,一邊去。”
不僅嫌棄擺在臉上,覃老的嫌棄還體現在動作上,抬手一把推開兒子的腦瓜子。
隨即轉頭朝著薛明軒開口道:“讓人盯著點,就按照藥方來抓藥,熬中藥的方法這上面也寫清楚了,一定要按照寫的來,不然就達不到效果了,這張方子比我之前那些,確實更管用,也更大膽,有幾位藥我顧忌這老爺子身體沒敢用,年輕人倒是挺大膽。”
薛明軒伸手接過來藥方子,聽到覃老的話,動作微微一頓,抬眸看過去,開口問道:“那,會不會出問題?”
覃老都沒敢用,不是薛明軒不相信唐醫生,這不是擔心會不會出問題,萬一出問題,老爺子身體可禁不起折騰。
“放心,沒什么問題,年輕人考慮挺周全,該考慮的都考慮到了,這方子里面都添加了山楂,山楂開胃,也能調味,其他藥也沒問題,出不了事兒。”覃修大手一揮,回了幾句。
現在,覃修對于下午的針灸愈加感興趣了。
就在幾人說話的時候,有人從三樓下來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給老爺子送早餐的,這會兒端著東西下來,早餐一眼看過去,幾乎沒怎么動。
這是,還吃不進!
薛明軒心里有些著急,既然覃老都說藥方沒有問題了,那就試試看吧,總這么不吃老爺子身體也撐不住啊。
為了保證熬藥不出問題,薛明軒甚至親自盯著。
一小時之后,藥熬出來了,烏漆墨黑一碗,撲面而來的中藥味。
端著碗上樓,薛明軒進門就看到屋子里的老爺子還有覃家父子兩。
“藥熬好了?我看看。”覃修上前兩步聞到中藥味兒,看了看成色,目測沒問題。
薛明軒看出來覃老的意思,心里暗暗回了一句,自然是沒問題的。
他親自盯著,能出什么問題?
躺在床上的薛老聞著藥味兒就已經開始皺眉了,這段時間他幾乎每天都要喝藥,中藥西藥都吃了個遍,嘴巴里全是苦味。
可是他這么大一人,吃藥不能鬧脾氣,此刻看著薛明軒手里那一碗黑漆漆的中藥,偷偷深呼吸一口氣,做了一下心理準備才開口道:“拿過來吧。”
喝中藥,薛老已經有經驗了,千萬不要一口一口喝,必須一飲而盡,這才是明智之舉。
遂,接過薛明軒手上的中藥,薛老一仰頭,咕嘟咕嘟開始灌。
還是那味兒,一個字形容,苦。
一口氣咕嘟兩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薛老覺得今兒個這中藥好像沒有那么苦,反而還有一點酸甜,就一點,不仔細都嘗不出來。
沒那么難吃,薛老喝藥動作更快了,片刻功夫,藥已經喝完了。
不拘小節抬起手抹了抹嘴,薛老感覺這一碗中藥下去,肚子有些溫溫熱熱。
“爺爺,您感覺怎么樣?”薛明軒試探性問一句道。
“感覺,什么感覺?”薛老反問一句。
覃修在旁邊別點兒翻白眼,一把年紀能讓他做出如此不雅觀的動作,也就是薛明軒這么問了,要是覃光問這話,老頭子能噴他一臉口水。
這是中藥,中藥不是靈丹妙藥,哪有那么快見效?
還有啊,薛老頭這身子骨,一步一步來,著急什么。
或許是察覺到覃老看過來無語的視線,薛明軒轉化話題。
覃光站在旁邊充當一個背景板的角色,他有一種直覺,只要他開口,就會被老爹罵出屎來!
喝了藥,大家一直關注薛老的情況,然而到了中午,薛老仍舊沒吃幾口。
中午飯不僅薛老沒吃幾口,唐醫生那是壓根沒吃,飯菜送門口了,沒人動過。
不知道唐醫生在屋子里倒騰什么,就沒出來過。
說是下午給薛老扎針,一直到一點半還沒見到人從屋子里出來,直到兩點覃光過去敲門,才把人叫出來。
其他人都在三樓薛老那屋等著了,覃光此刻剛把人叫出來,走在唐醫生身后,是真佩服年輕人的淡然處事,是真面對任何事情都不著急啊。
看到初夏手上拿著的東西,覃光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一看就知道應該是針灸用的銀針。
雖然覃光不精通中醫,還是挺好奇唐醫生要怎么扎針,從小到大他看過自家老爺子扎針不知道多少次,也沒看出來什么名堂。
老爺子經常說他,朽木不可雕也,榆木腦袋。
覃光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中醫沒天賦,就學西醫去了,典型棄暗投明。
走在樓梯上,初夏不是察覺不到旁邊人看過來的視線,直到薛老房間門口,覃光才收回視線。
初夏挺無奈,她又不是大熊貓,有什么好看的?
和別人一眼,一個鼻子兩個眼睛,沒什么不一樣。
進入屋子里,已經都等著了。
發現其他人看過來的視線,初夏上前幾步來到薛老跟前兒,開口詢問一句道:“藥喝了沒?”
“喝了。”薛老回了一句,別說他感覺喝了藥之后肚子一直挺暖和,也不知道這是什么原理。
“手伸出來,我給你把個脈。”初夏等了一會,看到薛老伸出手,便開始把脈。
幾分鐘之后,初夏收回手,臉上仍舊看不出任何異樣。
從脈象上來看,和早上沒什么太大區別,唯一不同的就是腸胃寒涼的毛病有所緩解,這一點縱使她不說,覃修也知道了。
因為小唐過來之前,一點鐘時候覃修給薛老頭把過一次脈了。
覃修看到小唐拿出銀針的時候,知道要開始了。
旁邊那么多人盯著,初夏旁若無人,進入工作狀態的唐醫生,是不會搭理無關人員,工作時候,唐醫生眼中只有患者。
醫學上患者出現食欲不振這種情況,一般可以吃藥或者扎針緩解腸胃不適癥狀,而老年人食欲不振則大部分是因為腸胃功能紊亂,從而引起消化不良,一般老年人,醫生會建議輔助藥物治療,因為正常情況下,食欲不振它主要是因為胃的排空功能受到影響,或者腸道蠕動不行造成的。
而薛老情況不一樣,器官衰竭,引起腸胃功能紊亂,用藥需謹慎,或者說僅僅是用藥已經無法治療,只能起到輕微緩解的作用。
藥物作用不大,那就針灸輔助,雙管齊下,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拿出一根銀針,唐醫生的手向來穩得很,拿銀針和拿手術刀一樣穩。
其他人看著唐醫生她手中那寒光閃閃的銀針,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學中醫應該都知道,腸胃不適,針灸穴位就那幾個地方。
第一個就是中脘穴,中脘穴位置再胸骨下端和肚臍連線的中點這里,扎針這個穴位可以改善飲食上消化不良、食欲不振等等癥狀。
一般來說,患者出現胃腸道病變癥狀,可以使用針灸中脘穴進行治療。
第二個就是足三里穴,所謂足三里穴位并不在腳底,而是在小腿外側位置,注意了,一般這個穴位扎針適用于胃腸道不適的癥狀比較嚴重的患者。
若患者已經出現食欲下降、惡心嘔吐、胃部疼痛這些癥狀,扎針時候選擇足三里穴比選擇中脘穴更有用,能更快對患者癥狀進行改善
第三個就是胃俞穴,胃俞穴位置比較特殊,它在身體的脊柱部位,具體位置于第12胸椎棘突下,后正中線旁開1.5寸的這個地方,胃俞穴在中醫上來講它具有外散胃腑之熱的功效。
胃俞穴進行扎針,主要針對針胃部不適、食欲下降、腹脹、腸鳴等癥狀,它也能改善患者出現惡心嘔吐、腹瀉等情況。
一般而言,腸胃方面針灸一般是上面三種扎針穴位計較常見,當然了除了上面三種之外,還有脾俞穴等其他穴位也能調節癥狀,人的身體是很神秘的,它不同的穴位有不同的作用。
初夏選擇扎針的位置,以上三種占一種,覃修發現她還扎了別的位置。
扎針手法老練,又快又穩,銀針扎進去動作流暢。
看手法,覃修就知道這是一個中醫好苗子,如此年紀輕輕,就能有如此能力。
年輕人不僅在中醫上有能力,在手術刀上也是佼佼者。
中西醫都天賦這么好,天生就是搞醫學的好苗子啊。
扎針時候初夏不吭聲兒,其他人也不敢打擾,屋子里只有偶爾唐醫生詢問薛老幾句簡單對話,其他時候都安靜極了。
從開始到結束,屋子里都忒安靜了。
大概過去一個多小時,扎針結束,唐醫生把銀針一根一根收回。
“記住飲食清淡,少食多餐,多吃蔬菜水果,還有休息休息,熬夜工作就別做了。”唐醫生清冷的嗓音響起。
叮囑幾句,初夏待全部銀針收回,站起身就打算離開。
“唐醫生,午飯給你留好了,在一樓。”薛明軒開口道,他可沒忘記,唐醫生早餐午餐都沒吃。
薛家待客之道,可沒有讓客人餓肚子的道理。
聽到薛明軒開口,初夏似乎才想起來這么個事兒,她一天都沒吃東西啊,抬手摸了摸肚子。
餓了。
從薛老房間下到一樓,就像是薛明軒說的那樣,午飯留著,還是熱的,真貼心。
初夏是真餓了,什么都吃得下,吃了兩碗米飯才停下來。
吃完飯,好家伙,等到其他人從薛老房間下樓。
然后就聽說,唐醫生又鉆進去屋子里了。
唐醫生來薛家一天一夜,除了給薛老看病,其他時間幾乎都待在客房里。
聽到唐醫生回客房了,薛明軒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有些跟不上唐醫生的節奏。
話說,當醫生的都這么忙嗎?
顧謹言喜歡唐醫生這樣的,口味有些奇怪啊。
不過,這唐醫生,毋庸置疑,非常有本事,這一次覃老推薦她來,似乎幫大忙了。
另一邊,同一個大院兒。
顧家。
“咔噠”一聲,開門聲響起的時候顧均還以為自個兒家進賊了,不過想想都覺得不可能,這可是大院兒,那個毛頭小賊不要命了到這來偷東西,當門口執勤是擺設嗎?
顧均轉頭往門口一看。
哦豁,這是誰啊,這不是他兩年都沒回家的大孫子么?
人家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這小子別的沒學會,過家門不入倒是學會了,別以為他不知道前段時間某人回京市來了,就算是執行任務,回家一趟時間就不信抽不出來。
門口,顧謹言一進門對上家里老爺子看過來的視線,驀地有些心虛,抬手摸了摸鼻梁,清清嗓子開口主動喊了一聲:“爺爺。”
“還知道我是誰呢?一出去就不回家,我還當你不知道咱家住哪兒呢,兩年連個電話都少,今兒個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有的人居然知道回家了,我這一把老骨頭,還有人惦記呢。”顧均明里暗里擠兌某人。
某人站著聽訓,能咋的,無可反駁。
沒回來看老爺子是他不對,上次出任何和初夏一起回京市,也不敢擅離職守,更何況上次還出了那樣的事情,后來受傷他也不敢告訴老爺子,怕老人節擔心。
老爺子訓斥幾句,怎么說都是自己一手帶大的親孫子,訓幾句還是心軟了,這孩子打小就攤上了不靠譜的父親,要不是他帶著,還指不定鬧騰出啥事兒來,自己養大的孩子,老爺子自個兒心疼。
瞅著一聲不吭的顧謹言,老爺子開口道:“還愣著干什么?吃過午飯沒有?”
“沒吃,這次出任務要在京市待幾天,就特意抽空回來看看您,您最最近身體怎么樣?”
“好的很,我這一把老骨頭還能撐十年八年,沒吃自己揉面去,自己下面條,小吳這時候有事出去了。”
小吳是老爺子警衛員,平時照顧老爺子飲食起居,不巧了,這會兒正好出門辦事去了,只能顧謹言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顧謹言也不矯情,下廚他會,上回還打算和蔣論那小孩兒偷師,顧隊怕自己這手藝不符合唐醫生胃口。
進了廚房,熟門熟路找到了放面粉的地兒,弄了兩碗面粉,開始和面。
和面是每個北方人刻在骨子里的技能,顧謹言和面功夫非常好,盆光面光手光,用力時候胳膊上的腱子肉鼓起來,充滿力量。
后面,廚房門口,老爺子瞅著大孫子干活這利落勁兒,還算滿意,到了部隊這手藝也沒丟。
察覺到身后老爺子看過來的視線,顧謹言突然開口道:“最近薛爺爺身體是不是不太舒服?”
“你怎么知道,你回來正好,回頭隨我一起去薛家探望一下你薛爺爺,雖然你和薛明軒不對付,你薛爺爺從小到大對你還是不錯的,這個事情就這么決定了,不許抗議,抗議無效。”
同一個圈子,同一個大院兒,于情于理,顧謹言回來了都得上門探望。
“好,今晚就去吧。”顧謹言回了一句。
“嗯?薛明軒也在家,你怎么沒抗議?”這不像顧謹言的作風啊。
老爺子一臉狐疑盯著某人,覺得有問題。
“那都小時候的事了,現在都多大人了,還計較這些。”
顧隊一本正經胡說八道,要不是看到初夏被薛明軒接走了,他能挑起這話題?就算是探病,那也得找個薛明軒不在家的時候,雖然長大了,不會一言不合打起來,但是看到對方那張臉,就手癢。
聽到顧謹言這話,老爺子不僅沒有打消懷疑,反而更覺得不對勁了。
一定有事情!
老爺子表示:好小子,還撒謊!
不說,他也遲早會知道。
等晚上去了薛家,就知道什么情況了。
傍晚。
房間里,薛老從睡夢中被餓醒了。
他這一把老骨頭是越來越不好了,不過感覺到餓,絕對是這半個多月頭一次,一般都是吃不下,這會兒居然覺得餓了,還被餓醒。
旁邊警衛員看到薛老醒過來,立即上前兩步。
“薛老,您哪里不舒服?”警衛員一邊開口一邊注意薛老的臉色,打算一有不對勁就去找醫生。
薛老聽到警衛員的話,抬手摸了摸肚子,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開口回答道:“我餓了。”
警衛員:餓,餓了?!
薛老肚子餓了,這好消息啊!
“我這就下樓讓人準備吃的,唐醫生說了您得吃清淡的,給您做面條行嗎?”
“行行行,動作快點,我感覺能吃下一頭牛。”薛老擺擺手,讓對方立馬去,他是真餓了,這種餓肚子的感覺,太好了!
幾分鐘之后,薛明軒聽到老爺子餓了,也是大吃一驚,立馬讓人準備吃的,然后自己往三樓跑。
親眼看到老爺子吃下一碗面條,薛明軒算是徹底松了一口氣,能吃就好啊,能吃代表健康。
“再來一碗。”薛老沒吃飽。
薛明軒看著老爺子這精氣神,自然不會拒絕,老爺子能吃,那就再來一碗。
就在等第二碗面條的時候,二樓一直沒出門的唐醫生估摸著時間出來了。
巧了不是,正好碰上送往三樓送面條的人,對方看到唐醫生態度那叫一個熱情。
“唐醫生,薛老餓了,這都第二碗面條了,您真厲害,這半個多月我還是頭一回看薛老吃這么多呢。”
第二碗面條?!
聽到對方這話,初夏微微挑眉,臉色一沉,開口道:“別送了,一小時之后熬點白粥給薛老送上去。”
說完話,初夏抬腳邁步上樓。
送面條那人愣了愣,看著唐醫生背影,糾結一會兒,還是下樓了。
唐醫生那么厲害,他還是聽唐醫生的,不會錯。
門外傳來腳步聲,屋子里薛老他們還以為是面條送上來了。
等了一會兒,唐醫生出現在屋門口。
看著唐醫生纖細的身影,薛明軒高興上前兩步。
“唐醫生,你太厲害了,老爺子吃東西了。”
“嗯,我下午說什么了?”初夏淡淡反問一句,視線瞥向在場薛家人。
“清淡飲食,少吃多餐,一頓兩碗面,到時候就不是食欲不振,是消化不良了。”
唐醫生面色清冷,頗為不贊同看向他們。
薛明軒:“……”
忘,忘了!
與此同時,樓梯口,不速之客正好趕到。
看到薛明軒被訓,某人那叫一個幸災樂禍。
薛明軒,你也有今天!
哈哈哈,斗這么多年。
看薛明軒吃癟,一個字……爽!
反手給唐醫生一個大拇指棒棒……牛!
第一七九章
看著唐醫生一臉嚴肅的模樣, 薛家人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一個個偷偷看向家里管事的薛明軒。
唐醫生說啥了,他們也不知道啊,下午扎針時候薛明軒不讓他們在這兒待著, 說是人太多了怕打擾唐醫生工作, 也打擾老爺子休息。
一個個看過來那小動作, 薛明軒察覺到了, 低頭對上唐醫生那嚴肅的臉色。
薛明軒他認錯忒快, 他露出一抹抱歉的笑容,迅速開口道:“不好意思,我就是太高興一時忘記了, 接下來我肯定好好監督老爺子, 遵醫囑, 少吃多餐, 嚴格按照你說的來做。”
看對方認錯態度良好, 初夏嚴肅的臉色緩和兩分, 嗯了一聲, 視線看向薛老的方向,叮囑道:“薛老, 您的身體情況您比誰都清楚, 這幾天情況稍微好轉, 也不能吃太多,每次吃五六分飽就行, 吃太多不容易消化,還有清淡飲食, 太油膩可能會導致腸胃不適拉肚子,盡量吃容易消化的食物。”
“好好好, 我記住了。”薛老立馬應了一聲兒,稍微有那么點心虛,視線不動聲色瞥了門口方向一眼,看到顧家爺孫兩個,臉上露出一抹笑打招呼,實際上心里想的是,應該沒那么巧啊,送面條的人不會這時候上來吧?
初夏一眼看透薛老心里的想法,直接開口道:“面條我讓他別送上來了,一小時之后您吃點白粥,也別吃太多。”
薛老:……好。
這年輕人太精明了吧?他就一個眼神,對方居然就知道他想什么了?
“哈哈哈哈,老薛啊,我家謹言回來了,正好領著這小子過來看看你,這位是……醫生吧?之前沒見過,介紹介紹?”顧均一邊樂呵呵開口打招呼一邊抬腳邁步走了進來。
身后的顧謹言看到老爺子動作,跟著進門,視線看向初夏的方向。
“謹言回來了,好好好,好長一段時間沒看到了,今晚留下一塊吃飯。”薛老一臉滿意看了看顧謹言,他老頭子就喜歡部隊里的男兒,瞅瞅小顧,這身板,這氣質,精神極了。
不像自家薛明軒,小白臉似的。
兩年輕人以前站一塊差不多,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一個高大嚴肅,一個白凈斯文,孩子長大了都變了啊。
要知道這兩小子向來不對付,顧均偷偷瞥了自家孫子顧謹言一眼,然后就想拒絕。
然而他還沒開口,顧謹言看出來自家爺爺的想法,立即搶先一步開口道:“好啊,那就給您添麻煩了。”
顧均一臉狐疑,這臭小子打什么主意?
別說是顧均詫異,就是薛老都整不會了。
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瞅瞅薛明軒,然后看看顧謹言,這兩人沒斗起來,奇怪啊奇怪!
其他人搞不懂情況,薛明軒可太清楚了,他眼神隱晦掃過旁邊的唐初夏。
嘖嘖嘖,不就沖著人家唐醫生來的?
裝什么裝啊,不過薛明軒不得不承認,顧謹言有眼光,唐醫生這么優秀,值得。
薛明軒和顧謹言兩人視線對上,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波濤暗涌。
顧謹言:看什么看,你也有被訓的一天?
薛明軒:裝什么裝,你也不是什么好狗!
旁邊人瞅著兩人這“眉來眼去”的架勢,覺得對了,還是熟悉的感覺,一個眼神都能斗起來。
得嘞,他們還是看唐醫生吧,唐醫生這會兒給老爺子做檢查呢。
初夏認真干活兒,本來她就是估摸著時間過來的,下午扎針,大概傍晚六七點就能有效果了,特意趕在這時候來給薛老做檢查。
復診很重要啊。
把脈,摸了好一會兒,初夏又讓薛老掀開衣服給他腹部做檢查,大概幾分鐘時間,收回手。
“情況還行,多休息,明后天我開的中藥每天吃兩次,上午九點,下午一點,記住飯前吃,三天之后,改為一天一次,一周后改為兩天一次。”初夏接著繼續開口道:“針灸時間定在每天下午兩點。”
調理腸胃大概需要半個月時間,還有多器官衰竭的癥狀,需要等身體調理好了之后另外治療,就目前薛老這情況誰敢隨便弄,萬一出問題,可是要負責任的。
“好的,唐醫生一會兒一起用晚飯吧?樓下已經在準備了。”薛明軒順勢開口詢問。
“到時候麻煩叫我一聲,我先回房間。”還有點事兒。
說完話,初夏視線掃過顧謹言方向,露出一抹淺笑。
“唐醫生,又見面了。”顧謹言率先一步打招呼,態度忒狗了。
就說都一個大院兒,都認識顧謹言,從小到大這小子啥時候對女同志如此熱情了?
有情況啊這是!
“好巧,又見面了。”初夏回了一句。
“你最近住在這邊?如果需要出門的話,安全起見,你可以通知我一聲,正好我最近也要在京市待一段時間。”
“嗯,估計得在這邊待幾天,后續情況如果允許我會回家住。”她沒有拒絕顧謹言,那就是默認了。
兩人之間熟絡的對話,旁邊那些人就是傻子都能看出來怎么回事了。
最驚喜的要屬顧均了,顧謹言個人問題他可是操碎了心,從小到大這臭小子就不喜歡和女娃娃一塊玩,長大之后喜歡他的女娃娃挺多,他喜歡的是一個沒有。
這小唐挺好,挺好的。
模樣好,還是醫生,能被請來給老薛看診,可見是個有本事的。
或許是顧均眼神太明顯了,顧謹言怕初夏不樂意,稍微挪了兩步,擋住老爺子那眼神。
眼瞅著自家大孫子靠不住了,顧均笑吟吟上前兩步,樂呵呵開口道:“小唐是吧,我是顧謹言的爺爺,你和我們家謹言認識,回頭有空可以去家里坐坐啊。”
“好的,有時間一定上門拜訪。”初夏大大方方回了一句。
顧均越看小唐越滿意,年輕人不錯啊。
“我先出去,回頭聊。”初夏還惦記工作,最近這兩晚上她在弄薛老治療方案的事情,是真挺多事兒,敘舊,回頭再說吧。
待唐醫生離開,屋子里人視線紛紛看向顧謹言。
顧謹言倒是臉皮厚,看就看唄,委婉宣示主權,這就是他過來薛家的目的,當然了,來探望薛爺爺也是目的,兩者之間不沖突。
都是熟人,氣氛融洽,這嘮嗑,這說著說著,話題就到了年輕人個人問題上。
“老顧,你倒是松口氣了,我家這明軒還沒動靜,我也是著急啊。”
“軒明,你什么時候帶個孫媳婦回來?讓老爺子高興高興。”
“哈哈哈哈,軒明是要加把勁了,咱們大院兒就你和謹言還單著了,同輩的你們那些發小人家都結婚了,有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提到大院兒的年輕人,就屬顧謹言和薛明軒最優秀,按理來說兩人應該是最容易脫單的,誰也沒想到這兩最優秀的最后變成老大難了。
顧謹言在部隊,不處對象,薛明遠在京市,女同志接觸機會可多了,也沒對象這就說不過去了。
兩個年輕人還真是……管不了。
被家里人調侃,薛明軒笑了笑也不生氣,“我不著急,這事兒看緣分,緣分來了,順其自然。”
“但是顧謹言你得抓緊了,唐醫生很優秀啊。”薛明軒笑著調侃。
顧謹言聽到對方這話,露出一抹假笑。
要你操心?
和你熟嗎?
還有啊,薛明軒這話聽起來,感覺有些不對勁,具體哪里不對勁呢?
七點左右,晚飯做好了,其他人陸陸續續下樓,薛明軒走在最后面。
其他人都出去了,薛明軒還在給老爺子拉了拉被子,那叫一個孝順。
“行了,別弄了,我都躺多長時間了,你扶著我下去,我也動一動,整天休息休息,我這一把老骨頭都要生銹了。”說著話,薛老一把掀開剛蓋上的被子。
薛明軒見狀,立即伸手扶。
薛老站起身,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他感覺身體好一點了,眼神瞥了一眼長孫,薛老驀地開口道:“你小子,別亂來啊。”
“爺爺,您這話我就聽不懂了。”薛明軒笑容燦爛回了一句。
“別裝傻,我還能不知道你?”薛老點破:“你如果是和謹言斗氣,就別招惹小唐,否則我打斷你的腿,咱家可沒有道德敗壞的人。”
薛老活了這么多年,眼力見兒還是有的,在別人看來薛明軒對小唐態度是因為他這老爺子,可薛老看得清楚明白,這小子估計有那么點心思。
都說大院兒里面年輕人明軒和謹言老大難,其實從小到大,這兩人挺像的,一樣優秀喜歡的也都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一個從軍一個從政,薛老記得當初薛明軒也想要去部隊,后來不知道為什么改變了決定。
所以,薛明軒對小唐……
薛明軒對上老爺子睿智的視線,輕笑一聲,開口道:“我是認真的,不是斗氣,他能喜歡我就不可以?再說,兩人還沒在一起,就代表我還有機會。”
在火車站,第一次見面,薛明軒就對唐初夏好奇了,姑且算是……一見鐘情吧?
漂亮且優秀的女同志,他被吸引,太正常了。
“爺爺,您放心,我心里有數。”薛明軒保證道,他也不是壞人啊,公平競爭,不過分吧。
薛老盯著孫子看了一會兒,然后開口說了一句:“眼光不錯,你要真有本事把人娶回來,那也挺好。”
他也挺喜歡小唐這年輕人,他一把年紀,看人可準了,小唐……是個好的!
要真能成他們薛家人,那也是他們薛家的福氣。
爺孫兩最后下樓,此刻一樓餐桌上,所有人都已經到齊了,包括初夏。
看到薛老下來,立即有人送上來一碗白粥,這是唐醫生之前叮囑過的。
餐桌上,那么多色香味俱全的菜色,他只有一碗白粥。
薛老坐下后,心里嘆息一聲,抬起頭看了看在座其他人,突然開口道:“明華,你坐我旁邊來,抱著孩子,我好好看看孩子,明軒你坐明華位置上去。”
薛老表示:他只能幫到這了。
薛明軒聽到老爺子這話,看到堂哥抱著孩子換位置,隨即不動聲色走過去,在唐醫生旁邊空出來的位置落座。
初夏倒是沒什么感覺,這就是薛家,主人家愛怎么坐就怎么坐唄。
倒是初夏另一邊位置上的顧謹言覺得不對勁,狐疑的視線看向薛明軒的方向。
什么意思?
要說這里面沒名堂,顧謹言他名字倒過來寫。
薛明軒察覺到顧謹言看過來的視線,轉頭,朝著對方微微一笑。
看到薛明軒這態度,顧謹言愈加覺得有鬼。
“唐醫生,別客氣,隨意就行,就當是在自己家。”薛明軒開口招呼道,一邊說話還一邊用筷子夾了一塊肉遞過去。
“不用招呼我,謝謝。”口中道謝,實際上卻隱晦避開了對方的筷子。
唐醫生表示:不熟,不必如此。
看到唐醫生的動作,薛明軒筷子一轉回到自己碗里,毫不介意。
當醫生的,可能不習慣別人夾菜,衛生方面比較講究,職業習慣,理解理解。
“來,吃這個,這個好吃。”顧謹言夾了一塊紅燒魚。
然后成功放到了唐醫生碗里。
顧謹言表示:看到了沒有,這就是差距。
想當初,他費多大勁才能有現在的地位。
薛明軒也想和他比……呵呵呵,不自量力!
位置上薛明軒看著唐醫生沒有拒絕顧謹言的動作,眸光一沉。
晚一點,不要緊,唐醫生不是得在薛家住幾天?
有句話說得好,近水樓臺先得月。
兩人給唐醫生夾菜的行為,在某些人眼里看是又斗起來了,而在聰明人看來,他們好像發現了一點不得了的情況。
薛老和顧老,面面相覷,兩個老爺子臉上斗帶著笑容。
他們這把年紀,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年輕人這點小場面,不算什么。
薛老認為:還有機會,公平競爭。
顧均認為:大局已定,何必掙扎?
兩個老爺子才是過來人啊,那叫一個淡定。
實際上,兩老爺子心里想的就不一樣了。
薛老:不好意思,只要鋤頭揮得好沒有墻角挖不倒!
顧老:臭不要臉,幾十年老朋友,居然想挖墻腳,怕是在想屁吃!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表面工作誰都會,小輩打起來都不要緊,各憑本事。
唐醫生處于修羅場,那叫一個淡定。
特別是發現兩邊顧謹言和薛明軒兩人之間的小動作……她都想要給兩人騰地方了。
你們兩繼續,她走?!
一頓飯結束,唐醫生立馬就回了客房,待在外面還不如在客房忙活,臨走之前還不忘記說一句。
“我如果不出來的話,麻煩把吃飯送客房就好,謝謝。”
鷸蚌相爭,漁翁先溜。
這等福氣初夏覺得自己享不了。
位置上薛明軒和顧謹言兩人眼睜睜看著唐醫生就這么揮一揮衣袖走了,都沒多看他們兩人一眼。
顧謹言倒是習慣了,啥時候都別和唐醫生的工作爭寵,壓根兒爭不過!
得嘞,各回各家。
前腳顧家爺孫兩離開,后腳覃家父子兩就過來了。
在半小時之前,覃修就接到了薛家這邊的電話,得知薛老頭已經能吃東西了,立馬在家就坐不住了。
不親眼過來看一看,他怎么放心得下,馬不停蹄就趕過來了。
一進門,覃修就看到了等在一樓客廳的薛明軒。
“聽說你爺爺能吃東西了,快快快,咱們上樓看看,我給薛老頭把把脈,吃了什么東西,吃了多少啊?”
覃修一邊問一邊自顧自就上樓了,走了幾步似乎想起來什么,轉頭瞥了后面跟著的薛明軒一眼,再次開口問道:“小唐呢?給看過沒有?小唐怎么說?”
薛老頭如今這情況還真多虧了小唐,年輕人果然是有兩把刷子,這才來了兩天時間不到就解決了薛老頭腸胃方面的問題,厲害啊。
察覺到覃老看過來的視線,薛明軒開口回答道:“唐醫生已經看過了,還特意叮囑了老爺子少吃多餐,一次不能吃太多,五六分飽就行了。”
“五六分飽是對的,你家老爺子最近食欲不振,吃得少,這會兒稍微好點確實要注意,你多盯著點,別讓薛老頭亂來。”
“還有啊,熬夜這事兒你給說說,病人就需要好好休息,這邊治病,那邊熬夜,那就是再有本事都沒辦法。”
絮絮叨叨一邊說一邊繼續上樓,一分多鐘,幾人抵達三樓。
屋子里薛老看到覃家父子兩,一點都不意外,不來他才覺得奇怪呢。
“能吃東西了?來來來,我給你把把脈。”覃修說完已經抓著薛老頭手腕把起脈來了。
看到自家老爹著急那樣兒,覃光在旁邊看著,不敢吭聲兒,就怕被罵。
老爹如今是越來越嫌棄他了,中醫不厲害也不能怪他啊,遺傳基因在這了,他就不是學中醫,勤能補拙都用不到他學中醫這事兒上。
覃修不知道兒子心里的吐槽,這會兒正專心給薛老頭把脈呢。
從脈象上看,腸胃寒涼的毛病好像好點兒了,難怪能吃東西了。
就一劑中藥,加上一次針灸,這就緩解了。
“行了,從脈象上看好多了,薛老頭你注意休息,我去找小唐商量點事兒。”覃修說完站起身打算出去。
看到覃修的動作,薛老偷偷給了薛明軒一個眼神,示意跟過去一塊聽聽。
他這身子骨,能撐多久是多久了,他這生病的事情,薛明軒得心里有底,最好是能在他走之前把應該安排的事情全都處理好,到時候他就能有的放心了。
接收到老爺子的眼神,薛明軒跟在覃老后頭,一起下二樓。
來到二樓唐醫生住的客房外面,覃修又有些糾結了,這時候,會不會有些打擾啊?
“那個,明軒,小唐挺忙啊?進去多長時間了?”覃修壓低嗓音打聽道。
“是挺忙,這一次進去差不多一個小時了。”看了看時間,七點多進去,現在八點多,差不多一個小時。
“那我這時候敲門,會不會打擾小唐?”覃修又問。
“……”這薛明軒就不好說了。
屋子外面窸窸窣窣的說話聲,成功引起了屋子里唐醫生的注意力。
放下手中的資料,初夏狐疑起身走過去,咔噠一聲,打開門。
看到門外幾人,初夏疑惑。
在門口干嘛呢?
找她有事兒啊?
“覃老,來找我的?”問了一句,隨即初夏退后一步,讓出部分空間,接著說了一句:“進來吧。”
“確實找你說點事情,沒打擾你吧?”覃修嘴上客套,動作可不客套,已經往里面走了。
“不打擾。”初夏回了三個字兒。
門外三人進門,薛明軒走在最后面,進門之后順便關上門。
“小唐,關于薛老治療,你有什么打算沒有?”覃修開門見山問了一句,眼角余光注意到書桌上的病例資料,對小唐這個年輕人愈加欣賞了。
看來,對于薛老頭的病,年輕人很上心啊,這樣子,挺好的。
發現覃老的眼神,初夏上前兩步動手整理有些亂的一堆東西,同時開口道,“薛老身體情況您比我更清楚,之前您給薛老的用藥以及治療方向,我看過病例,都是正確的,效果不明顯也正常,畢竟薛老這身體,確實挺棘手。”
“那你有幾分把握?”覃修這次就更加直接了。
“沒把握。”初夏一臉嚴肅回了三個字。
薛老情況覃老想必更清楚,問她幾分把握,初夏倒是想反問一句……覃老您有幾分把握?
聽到小唐的回答,覃老不是不失望。
對上小唐的視線,覃修眸光專注,再一次開口道:“多長時間?”
覃修確實清楚,薛老這身子骨就是在熬時間了,治愈的可能性,基本等于0。
所以,他問這句話,意思很明顯。
初夏也聽懂了,她抿了抿唇,考慮片刻。
按照病例分析,身體檢查,以及這兩天情況來看。
“看情況,最多兩年,如果治療不理想,半年左右。”
兩年是極限了,還得用名貴藥材吊著,中醫調理,西醫輔助,走一步看一步,眼下老爺子情況好,不代表今后也會這么順利,如果期間出現惡化,兩年都撐不到,那么最多半年時間。
薛明軒盯著唐醫生,心情復雜,這個消息不知道是好是壞。
之前覃老診斷,給出的時間是三個月。
而唐醫生說能有兩年,最少也有半年。
不管怎么說,比原來的結果好多了吧。
縱使知道生老病死是常態,此刻在場幾人仍舊心情沉重。
如果可以,他們更希望盡他們所能,讓薛老這種為國家奉獻一輩子的人能夠壽終正寢。
可惜了,事情往往不盡如人意。
悲歡離合,陰晴圓缺,生離死別。
身為醫生,也無能為力。
兩年這個時間,是她能做到的極限了……
第一八零章
兩年, 或者說半年總比三個月強。
薛明軒已經開始暗暗打算了起來,縱使心里難過,該打算的事情還得提前做準備,家里以前都是老爺子撐起來, 大事小事一大家子都靠老爺子管著, 如今老爺子身體不行了, 薛家所有事情幾乎等著薛明軒接手。
薛明軒作為老爺子特意培養出來的繼承人各方面無疑都是優秀的, 無論是先天條件還是后天培養, 薛明軒算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優秀,遇事冷靜, 做決定之前考慮各方面情況, 充分利益化, 真的多年從政讓他成為了一個優秀的政客。
就比如說他妻子的人選, 薛明軒考慮的基礎一定是對方的人品以及能力, 門當戶對這種東西也算是考察其中之一。
他是喜歡唐醫生沒錯, 前提條件是唐醫生身上有他喜歡的品性以及價值, 而且如果他和唐醫生真的能成,那將來會做到一個丈夫應該做到的一切。
他們薛家家風還算好, 沒有亂七八糟的事情, 一大家子還算省心。
他能看出來顧謹言也喜歡唐醫生, 不過沒關系,有競爭才證明他眼光高, 也證明了唐醫生這個人非常優秀。
比起顧謹言,薛明軒自認為還是有優勢的, 比如家人這一塊,他更占優勢, 顧謹言還有一個不靠譜的父親和不省心的繼母呢,不像他,父母感情好,也不會給年輕人添堵。
薛明軒隱晦的視線看向唐醫生的方向,開始考慮如何加把勁了。
關于唐醫生的資料他雖然不說全部知道,但是該知道的還是知道一些,比如說唐醫生家庭情況,工作大概情況,能被請來給老爺子看病,資料自然是查到了一些。
不過唐醫生工作方面某些事情似乎被隱藏起來了,薛明軒也沒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反正工作方面的事情,查不到,代表什么意思,懂得都懂。
不遠處,初夏和覃老在討論薛老的情況,察覺到薛明軒那偶爾看過來的視線,初夏微微皺眉。
說老實話,初夏不喜歡薛明軒這一朵桃花,之前他和顧謹言那些小動作她又不是傻子還能看不出來,有些時候裝傻就對了,看破不說破。
薛明軒是聰明人,為人處世有自己的一套風格,但是這種人初夏一眼就能看個八九不離十,聰明是聰明,算計太多,心眼太多,還不如顧謹言來的讓她喜歡,顧謹言也聰明,人家心眼兒用對了地方,而且關鍵在于顧謹言更得她心罷了,合眼緣,對胃口。
薛家看起來風光,一大家子總有矛盾,這種大家族初夏不太喜歡,她不耐煩處理家庭問題,她認為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外多做些工作,她就喜歡搞醫學。
顧謹言的家庭情況她還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恐怕一顆心會更偏顧謹言,不靠譜的父親,不省心的繼母,這在別人看來是麻煩,在初夏看來翻譯一下就是沒有婆媳矛盾,更不用花精力在這方面,簡直完美。
至于有人想找事,她身邊跟著的人也不是擺設,還能讓她吃虧不成?
初夏和覃老話題大部分圍繞薛老治療的事情展開,之前一直是覃老負責薛老的身體,這會兒兩人溝通一番,對于接下來的治療也有了初步的計劃。
薛明軒只走神了片刻,聽到兩人提到老爺子治療時候便已經聚精會神聽了起來,偶爾開口詢問幾句。
兩小時之后,談得差不多了。
覃老站起身,心中有了打算,“大概就是咱們剛才說的那些了,不過你說的針灸推拿,這方面你到時候估計得提前教我,到時候如果你不在京市,這些事情我得接手,所以你看什么時候方便?”
“這個簡單,這幾天你抽空過來,我扎針時候你在旁邊看著,不懂的到時候我給你說清楚。”初夏爽快開口道,針灸這些東西,jojo覃老學會了最好,她不可能一直留在京市這邊,薛老這邊到時候還得是覃老上心。
“那感情好,我也不讓你吃虧,你這教我的東西,到時候我上交然后寫申請給你獎勵。”上交是初夏答應的事兒,至于獎勵,她也沒推遲,她該得的,為啥不要。
“那就謝謝覃老了。”客套話還是要說的。
“那就說定了,你忙,我就不打擾你了。”覃修說完打算離開。
這時候,初夏叫住對方,“等一下,剛才咱們說的治療方案我之前做了準備,寫下來了,你帶回去看一下,還有,做手術的事情,你提前準備一下。”
薛老是多器官衰竭,僅僅靠中醫調理肯定是不行的,病例上各方面檢查結果她已經看過了,也認真研究過,還是需要動手術,心臟方面雖然沒有大毛病,也受到了影響,繼續做手術。
一邊說話,初夏一邊從剛才整理好的一堆資料里面拿出來一部分,順手遞給覃老,同時叮囑道:“手術提前準備,到時候你們看一看在哪個醫院做手術,得提前和院方打招呼。”
“你都準備好了?”覃修接過來,忙不迭翻開看了兩頁,確定是剛才他們提到的一些事情,便愈加覺得小唐這人辦事有章程,考慮的就是全面,治療方案都提前準備好了。
“那行,我回去看,明天我再過來。”覃修這一次說完話是真離開了。
薛明軒和覃光跟著一塊離開。
走出去,覃修一邊走一邊翻開剛拿到的治療方案看了起來。
寫得非常詳細,中西方面的,西醫方面的,都很詳細,包括手術方面都寫了。
覃光看著老爹這一邊看一邊露出一臉贊賞的表情,好奇湊過去。
中西方面他看不太懂,一知半解,但是手術方面他還是能看懂的,就這手術方案,確實是厲害。
父子兩一邊走一邊看,突然前面覃修慢一步,被后面覃光一下子撞過來,手里的東西差點兒甩出去。
“你干什么呢?看著點路,你看這東西你看得懂嗎?”覃修一臉嫌棄訓斥一句。
“爸,我看不懂中西我還能看不懂手術方案?您說的好像您看得懂手術方案一樣,咱們一個中西一個西醫,誰也別笑話誰,唐醫生這治療方案,中西醫都有,咱們各看各的唄。”覃光小聲叨叨了兩句。
“你是爹我是爹?尊老愛幼懂不懂?你還敢頂嘴了,要上天啊你?”
得嘞,說不過就用輩分壓人。
薛明軒跟在后面,把兩人送到門口,這才轉身回去。
重新回到三樓。
薛明軒一進門,薛老就坐起身來。
老爺子一直沒睡,擱這兒等著呢。
“他們怎么說?我這一把老骨頭還能撐多長時間?”薛老看著站在床邊的孫子,開口問了一句。
聽到老爺子這么問,薛明軒沉默片刻,最終還是實話實說了。
“之前覃老說您最多三四個月,唐醫生的意思是,少的話半年,情況好兩年。”說話時候嗓音低沉帶著一股幾不了察的哽咽。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啊,遇到這種事情,冷靜的薛明軒也有情緒。
兩年,比預期好多了。
薛老倒是沒原來著急了,如果只剩半年不到,好多事情都沒辦法處理好,如果是兩年時間,那足夠了,無論是工作上還是家庭上,都能處理好。
兩年,選一些人培養起來,接手他的工作,完全不成問題。
薛家的事情,過兩年,薛明軒一定能完美接手。
屋子里氣氛沉默,薛老抬頭,瞅著孫子一臉沉悶的表情,開口道:“好了好了,你忙你的去,我這一把老骨頭再活兩年挺好了。”
生老病死,強求不得。
客房。
初夏倒是難得早點休息,治療方案都已經給覃老那邊了,接下來事情覃老都會安排好,大概算一算時間,她得在這邊待半個多月左右,至于手術要等到半年后才能做,待覃老提早安排好了,到時候她再過來就是了。
薛老如今這身子骨,不養幾個月半年時間,上手術臺還怕下不來呢,保險起見,調理修養一段時間,手術成功率更多兩分。
另一邊,顧家。
顧謹言輾轉反側睡不著了。
他怎么可能睡得著,薛明軒那王八犢子一看就是對唐醫生有那方面意思,有一匹狼守在初夏身邊,顧謹言能安心?
是徹底睡不著了。
只要一想到初夏還要在薛家住一段時間,和薛明軒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顧謹言心里有些酸了。
索性睡不著,顧謹言干脆爬起來,趴在地上做俯臥撐。
半個多小時,大汗淋漓。
一樓,顧均聽著二樓某人房里的動靜,眼珠子轉了轉。
得嘞,年輕人太躁動。
五點半,顧均又聽到某人出門的動靜了。
七點半,某人拎著包子油條豆汁兒回來了。
幾分鐘后,飯桌上。
顧均只管吃,最終還是看不過去某人心不在焉的架勢開口了。
“咳咳,這會兒知道著急了?你都認識小唐一年了,早不知道把人扒拉到你地盤上?現在瞅著薛家小子有動靜,知道著急了?”
“爺爺。”是他不想嗎!
算了算了,老爺子不知道他這情況。
繼續三兩口啃了一個包子,腦子里思索怎么解決薛明軒那癟犢子玩意兒。
從小到大什么都不對付,沒想到個人問題上兩人還能對上了。
雖然知道初夏如今對他多少有一點好感,那誰知道唐醫生會不會被薛明軒哄騙了,畢竟薛明軒長得……還湊合。
“沒出息,下手就得快狠準,該出手時就出手,你找個時間,試探一下小唐的意思,盡快確定關系,到時候就是明軒那小子真有什么心思,那也是白搭,下手趁早,晚了黃花菜都涼了。”顧均恨鐵不成鋼提醒道。
磨磨唧唧,畏首畏尾,這不像顧家人的作風。
聽到老爺子這話,顧謹言表示,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有一種茅塞頓開之感。
對上所以看過來那亮晶晶的眼神,顧均繼續教道:“大老爺們別慫,表白還磨嘰,曲線救國懂不懂,沒事去小唐家里人那邊使使勁,多方面下手,還愁沒對象?”
把未來丈母娘和岳父搞定了,離有對象就不遠了。
顧謹言:有道理!!!
朝著老爺子豎起大拇指,顧謹言開始思考“作戰”計劃了,無比一舉拿下唐醫生。
想得挺美,實施計劃時候,有些不太順利。
唐家。
拎著東西上門,鄭秀娥和唐季風看到小顧過來時候都愣了一下。
這是,啥情況?
又是送禮又是幫忙干活兒?
嘿咻嘿咻,洗手作羹湯,顧隊此刻就是一個典型的賢夫良父。
穿著短袖襯衣,切菜時候胳膊上腱子肉一動一動,看切出來的土豆絲,根根差不多,挺像那么回事兒。
廚房門口,唐季風和鄭秀娥你看我我看你,兩人面面相覷。
小顧這是……干啥呢?
專程給他們做飯來了?!
兩口子偷偷摸摸看了看廚房里忙活的小顧同志,摸不準情況,準備再觀察觀察。
不動聲色退出廚房,兩口子來到客廳,也是小顧過來他們兩口子才知道閨女又回京市來了,不過小顧說了閨女最近有事兒,過幾天就能回家來看他們了。
“老唐,小顧這什么意思啊?跑咱家干活兒來了?咱倆也沒啥能干的啊,再說了小顧是客人,讓客人干活兒會不會不太好啊?”鄭秀娥壓低嗓音開口道,一邊說話還一邊看了看廚房那邊方向。
“那咋的,咱們倆說了不讓他干活不讓他干活,年輕人不聽啊,我也不知道啥情況,管他呢,愛干干唄,就做頓飯還能累著不成?”唐季風裝傻,他原本一開始看到小顧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現在算是搞清楚情況了。
不就是那一套,想走曲線救國的路線。
嘖嘖嘖,小顧怕是要失望了,他們這個家,唯獨閨女的事兒輪不著他們做主,做主的還得是閨女自個兒。
唐季風最疼閨女,鄭秀娥半斤八兩,唐晉和唐盛兩兄弟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家里頭啥事兒初夏都有一票否決權,他們也不是不開明的長輩,閨女處對象,結婚,他們的意見都是僅供參考,最終還得看閨女自個兒啥意思。
所以,小顧,努力方向錯了啊。
到了中午飯時候,三人坐在飯桌上。
這時候鄭秀娥也稍微勤出來一點小顧的意思了。
瞅著坐在對面位置上的小顧,鄭秀娥抬腿在桌子底偷摸摸踢了踢唐季風,看到老唐看過來,立即給了一個眼神。
好歹說句話啊,要不然小顧明天還跑來給他們做飯,鄭秀娥怕消化不良。
老唐倒是可以躲單位食堂,平時忙起來十次有九次他都吃食堂,今兒個就是碰巧回來了,還遇到小顧上門來了。
鄭秀娥沒地方躲啊,他們學校快放假了,這段時間食堂都不開餐了。
唐季風接收到媳婦兒的眼神,立即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咳咳,那個小顧啊,你的意思我們明白了,你和初夏的事情,你們年輕人自己看著辦,我們長輩不摻和,所以……你懂的?”
顧謹言對上兩口子看過來的視線,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大大方方開口道:“叔,嬸兒,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想要正式登門告訴您兩一聲兒,我對初夏是認真的,絕對是以結婚為前提的,我希望你們能同意我追求初夏同志。”
顧謹言這么正式,還一臉嚴肅,倒是把唐季風和鄭秀娥兩口子整不會了。
“哈哈,哈哈哈,同意,同意,我們沒意見,小顧你挺好的。”鄭秀娥她能說不同意?
“不過小顧啊,這個事情主要還是看初夏自個兒,我們是沒意見。”唐季風附和一句,順便點明重點。
“叔,我懂,來來來吃菜,嘗嘗我的手藝。”顧謹言熱情招呼起來。
原本就不融洽的氣氛愈加微妙了,這是他們家,小顧一副主人家架勢,這情況越來越不對勁了。
顧謹言倒是挺自在,既然初夏父母都沒意見,他就要放開手腳了。
不過別說,平時就他們兩口子在家,吃飯多少有些冷清,小顧今兒個陪他們,兩口子還是有些高興的。
年輕人看著成熟穩重,還是會哄人的,兩口子被哄得眉開眼笑。
一頓飯結束是越來越喜歡小顧這個年輕人了。
特別是小顧說將來要是成了,支持閨女的工作,閨女想住家里都行,這就讓兩口子愈加喜歡他了。
他不是來拆散這個家庭的,他是來加入這個大家庭的啊。
回頭給小顧在閨女跟前兒說說好話,小顧是個好的。
另一邊,唐醫生還不知道她大后方都被顧謹言攻陷了,這會兒她剛從客房里面出來,打算去給薛老針灸。
覃老已經在三樓薛老房間里等著了,昨天就說過了,初夏扎針時候他在旁邊看著,學一學,回頭小唐不在京市,薛老頭這邊就得他上心看著了。
待初夏走進去時候,覃家父子兩,薛明軒,薛老都在,就等她了。
“不好意思,耽誤了一會,咱們直接開始吧。”初夏一進門說了一句便拿出銀針準備干活兒。
覃修看到小唐的動作,立馬上前半步,靠近一點距離。
待小唐拿著銀針準備扎針時候,她抬手剛準備掀開薛老的衣服,旁邊突然伸出來一只手。
覃修迅速把薛老頭衣服掀開,隨即對上小唐看過來的視線,笑了笑開口道:“可以了,小唐你來。”
薛老看著服務周到的覃老頭,然后看看自己裸露的腹部,感覺有些奇怪。
小唐銀針扎進去時候沒什么太大感覺,薛老不疼,就是有些瘆得慌。
嘶,那么長一根銀針,全都扎進去,莫名感覺肚子都要扎破了。
“這個穴位,看清楚,我剛才下針時候也要看清楚,一定要找準位置,力氣大概五六分,別太重,動作要快。”初夏一邊下針一邊配合著開口解釋。
清冷的嗓音在屋子里響起,一個下針,另外幾人都認真看著。
只能說小唐下針那是真的快,似乎只需要摸準位置,另一只手的銀針下一秒就扎進去了。
看著一根一根銀針沒入薛老的身體,覃修看得聚精會神。
旁邊覃光算是入門半個中醫,也能看出來小唐這一手,比起他老爹厲害啊。
嘖嘖嘖,也不看看現在誰是學生誰是老師。
下針結束,初夏收回手,“看清楚沒有,就我剛才做的那樣,不算太難,一開始手感不對,多做幾次就好了。”
在場其他人聽到唐醫生這話,紛紛看向她。
你管這叫不太難?
好好好,年輕人可以的,你說不難就不難。
他們覺得難就好。
“手伸出來,我給您把脈。”初夏再次開口說了一句。
薛老立即伸出手,身上還有銀針呢,他不敢大動作,手伸出去就這么僵著身子,不敢亂動。
摸著脈,原本一臉淡定的唐醫生突然皺眉。
看到她這皺眉的動作,另外幾人一顆心瞬間提起來。
出什么事情了?難道又出啥問題了?
昨天不是好好的嗎?
心里有無數問題,這會兒唐醫生還在把脈,他們沒敢打擾。
幾分鐘之后,初夏收回手,仔細看了看老爺子的臉色。
“昨晚熬夜了?”開口時候唐醫生臉色一沉,看起來頗為嚴肅。
對上唐醫生嚴肅的視線,薛老立即回了一句:“沒有,真沒有。”
“陰虛火旺,肝氣郁結。”初夏說了一句。
薛老:這啥意思?中醫真能把脈看出來有沒有熬夜不成?
“咳咳,我昨晚就忙了一小時,凌晨就睡了。”薛老最終做賊心虛開口了。
“下次不要了,您這身體不好好養,您不配合,那我們當醫生的也沒辦法。”一本正經說了一句。
覃修若有所思看著小唐,別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中醫把脈沒那么厲害能看出來一個人昨晚有沒有熬夜。
或許是覃老視線太明顯了,初夏轉頭對上他看過來的眼神。
臉上仍舊保持嚴肅,面部紅心不跳。
詐一詐而已,就順便問了一句,有問題嗎?
病人不配合,就得斗智斗勇,嚇唬嚇唬,就老實配合了。
同樣是治病救人,過程不重要,結果才是重點。
一時間,安靜極了。
就在這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呼叫聲。
“救命啊,醫生,醫生!”
“明軒,明軒,你家醫生呢?!”
又哭又叫的嚷嚷聲兒硬是讓三樓都聽到了。
聽到喊醫生,不等人反應,初夏瞥了薛老一眼,”覃老,您盯著這兒,半小時叫我,我下去看看。”
取針還需要半小時,她一會兒回來。
話音落下,嗒嗒嗒腳步聲響起。
那一道纖細身影已經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