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日快樂
除了拍戲,他從來沒見過她哭。
男演員骨節(jié)分明緊緊握著方向盤的手蹦起青筋,看著前方道路的眸色,比任何時候都要冰冷。
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是連夜返回,看到離開前還歡喜雀躍朝他揮手的小姑娘,再回來卻是頭發(fā)凌亂,低著頭像個受傷的小獸一個人孤零零地抱著盒子站在路邊。
特別是當(dāng)打開車門,見到她見到自己明明眼眶一紅,明明很想哭卻還是故作鎮(zhèn)定地揚起笑臉。
那瞬間,那瞬間,李正宰清晰看見,自己紅通通的心臟被人猛然按進碎玻璃,四肢百骸連帶著靈魂都在剎那感受到疼痛。
痛得他,望著金南希唇抖了又抖,說不出一句話來。
現(xiàn)在回想起來見面時的場景,胃仿佛還在痙攣。他緩緩?fù)鲁鲆豢跉,偏過頭,電話里哭得崩潰的小姑娘已經(jīng)睡著。
她披著他寬大厚實的西裝,整個人都快埋進去了,那對經(jīng)常輕扇的長長睫毛此刻安靜低垂,將眼角的紅意遮掩得干干凈凈。
李正宰看著她難得安靜地蜷縮在副駕駛,第一次感覺到身軀那樣嬌小,小到環(huán)腿抱著自己的動作都叫人看得眼疼。
他抿了抿唇,忽然就很想吸煙,只是摸出煙后也僅僅是咬著,片刻,手還是沒克制住伸過去,把西裝又往上提了提遮到她的下巴。
上輩子,他們的愛情死在最燦爛時候,兩個人都還沒來得及解更多,就已經(jīng)分開。
后來無數(shù)次或偶然或預(yù)謀的場合,她都避著他,就更沒有機會去解。
現(xiàn)在李正宰才知道,原來這個總是笑意盈盈,愛突然的惡作劇,會說好聽話逗人,那么活潑快樂的小姑娘,其實一直生活在讓人不快樂的家庭。
那上輩子的今天。
她有被接走嗎,還是只知道躲著人哭?
李正宰攥緊方向盤,將車緩緩?fù)T谂赃叺姆⻊?wù)區(qū)。
沒有。
金南希和趙寅城是在夏天才正式交往的,那么這時候,一定是躲著人在偷偷哭吧。他閉了閉眼,埋在方向盤的頭緩了好久才抬起來。重新啟航出發(fā)。
呀,金南希。
金南!
這就是你要偏愛的原因嗎?
這就是你在一起時就黏人,分開卻又不愿意和任何人聯(lián)系的原因嗎。
從江原道到首爾的夜晚,一路上天空都被灰色覆蓋,路邊的白熾燈和別家的霓虹彩燈交相閃爍,映襯著車窗時暗時明,也照男演員冷硬分明的棱角旁咬緊的牙關(guān)。
而很快的,在月上柳梢頭,銀霜灑滿一地時,他們終于到家。
李正宰將車開進地下停車場,等停好后,在車里坐了好一會兒,忽然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金南希,他仰頭怔怔地看著車頂。
直到室內(nèi)的燈光暗下來,才回神抹一把臉深吸一口氣,下車去拉車門。
看著歪在座椅里沉沉睡去的金南希,他的心抽一下,手輕輕地探過去,摸了摸她的泛紅的眼尾,好半晌,才像抱小孩兒那樣小心翼翼抱她下來。
“歐巴……”小姑娘眉頭微皺,不安地嘟囔著,哭過的現(xiàn)在聽著仍舊悶悶的。
“嗯,我在!彼謸崃藫崴暮竽X勺,聲音帶一點暗啞地哄道: “睡吧,我們到家了!
正是深夜,地下一層很是安靜,電梯也很快下來,他走進去按下數(shù)字鍵,靜靜等著啟動。
誰知快要合攏的電梯門忽地再次打開,李正宰抬眸,便見一身黑衣,拎著蛋糕的鄭宇盛走進來。
本來以為想著生日時,她會和家人一起吃蛋糕。李正宰過去的時候就只帶了早早買好的生日禮物,后來哪怕那會兒已經(jīng)隱隱感覺她在逞強,但也只以為是鬧了小別扭。
可他怎么都沒想到,才離開沒多久,就接到女演員帶著哭腔的電話,下意識的在保持通話的過程中,他給鄭宇盛發(fā)了一條短信。
早知道,當(dāng)時就應(yīng)該把人帶回來的。
“你不是——”看到他,鄭宇盛驚訝一瞬,再望見他單臂抱著的金南希,聲音不由低下去: “這是和誰去哪玩了,都累睡著了?”
李正宰下頜線繃緊,把她摟著自己脖子的手挪挪,擺出更舒服的方式,此時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么?”鄭宇盛感覺他臉色不對勁,看了眼臉完全埋進男演員脖子的金南希,心里一個咯噔。
聽說最近小丫頭拍戲拍到很煩被打擾,所以一放假就躲回家里……現(xiàn)在這樣該不會是吵架了吧。
他一路跟進客廳,看兄弟小心翼翼將人放在沙發(fā),動作磨磨蹭蹭著,正準(zhǔn)備讓他多包容包容,畢竟孩子才20代呢,偶爾任性一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是話還沒說出口,余光就瞥見小丫頭眼角異常明顯的紅意,再仔細一瞧,眼皮似乎也是腫的,錯愕之下,鄭宇盛抓住李正宰的手,小聲問道: “這是哭了?”
“嗯!崩钫状鬼,眼底閃過心疼,他拿過茶幾上的濕巾,抽出一張,輕輕擦拭她的小臉。
“怎么回事?和朋友吵架了?還是被誰欺負了?”鄭宇盛皺眉。
李正宰攥緊手,知道這一刻他的言下之意,若是被外人欺負的,肯定會替她討回公道,但是是家人啊——
他搖搖頭,小心翼翼捋開金南希粘在額前的頭發(fā),熟睡中的小姑娘不僅僅是眼睛,連鼻子都泛著淺紅,瞧著實在可憐。
“就當(dāng)做什么都不知道吧!蹦醒輪T的聲音顯得沙啞。
什么?
鄭宇盛驚訝看著他,這是說得什么話?片刻,他視線移到金南希身上,微微皺眉。
再怎么說也是久經(jīng)社會的成年人,半猜半想,慢慢就拼湊出真相。
南韓這個國家本就重男輕女,聽說金南希家里還有一個姐姐和弟弟,聯(lián)想到日常就沒看到她和父母電話。今天怕不是在家里受委屈了。
其實他身邊就有很多例子,像金慧秀明知道該擺脫吸血鬼一樣的母親,到頭來卻總是只是知道。鄭宇盛嘆一口氣,窮極這一生,每個人都有自己需要克服的課題,而有些人恰恰好是為不得親人愛而被反復(fù)折磨。
只是那個人,怎么會是金南希呢,她那樣喜歡笑,那么惹人可愛。
*
金南希捂著頭睜開眼,瓷白瑩潤的天花板映入眸中,眼睛和眼皮又干又澀,她閉上緩了好一會兒。
昨夜的丑態(tài)忽地從大腦里翻出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她一把揪住被子,整個人都拱了進去,救命!!這輩子都不想出門了!
為什么不忍忍啊!
金南希裹著被子,整個人都因為尷尬而扭成一團,開門進來的李正宰看到這一幕,下意識笑了一下, “咳咳。”他手抵著唇咳嗽兩聲,然后肉眼可見的正在卷被子的小姑娘立馬僵住,然后躺平挺直。
“希希。”李正宰低眸,坐在床邊拍拍她,輕聲細語道, “該起床了!
“不!苯鹉舷8C在被子里聲音嗡嗡得,打死她都起來,真的嗚嗚救命,現(xiàn)在完全不知道該以何種面目面對他,總感覺好羞恥啊!
李正宰眉微挑,俯身連著被子一起將她抱起來, “啊!”女演員沒想到他會來這招, “呀!李正宰!”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喊他。
“嗯,我在。”李正宰淡定回應(yīng),看著像個蠶寶寶似的女演員掙扎著伸出手想打他,順勢一把抓住她的手摟上自己的脖子, “別動!彼峙牧伺乃,沿著女演員自己弄出的空隙把被子剝落。
“你,你——”
看著她凌亂的頭發(fā),氣鼓鼓的神色, “我怎么了,慢慢說!彼曇粼桨l(fā)柔和,趁著人不注意,低頭輕輕的在她額前落下一吻,隨后就撫著她的后腦勺往衛(wèi)生間去。
金南希心口一窒,繃緊僵直的身體緩緩下墜,她捂著眼睛靠著他的肩,眼神呆呆地盯著地面,任由他給自己洗漱,任由他拉開窗簾——
但是萬萬沒想到,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不是刺眼的太陽,而是一個巨大的毛茸茸的玩偶。
它張著大大的嘴巴,牙床是粉白相間的綿軟毯子,只是看著就已經(jīng)可愛極了,更別提周圍漂浮著的,可以拼出生日快樂的英文字母以及堆砌著的大大小小的禮物盒。
金南希從來沒過過生日,也不告訴別人自己的生日,看到這個場景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逃避,可她還攬著男朋友的脖頸呢。
李正宰單膝跪地, “不要害怕。”輕輕的把懷里的人推著坐進玩偶的牙床,又無限憐愛的幫忙整理落在她腮邊的頭發(fā), “生日快樂,寶寶!
話音落下,他執(zhí)起她的手,在手背落下一吻。
“歐巴……”金南希心很慌,望著精心布置的環(huán)境,整個人都有種莫名的失重感,細胞和心臟也都在喊著快逃,好半晌眼神才聚焦向他看去。
“內(nèi)!庇|及到她手腳蜷縮僵硬的姿勢和望向自己茫然無措的眼神,李正宰喉嚨干澀,撫著她的頭發(fā)低聲哄道, “已經(jīng)過去的事,沒有任何理由可以用來懲罰你!
金南希剛抬起的腳一頓,怔愣之間,就聽男演員舉著手機又說: “宇盛xi,說要過來。”
*
重新給她過生日這事,鄭宇盛知道,但害怕她不自在,愣是等到下午才登門。
他拎著東西,開門看到坐在落地窗前的女演員,裝作若無其事并生氣道: “呀,故意不告訴我,是不想我破壞你們的二人世界嗎?哼哼,我偏偏就要來!
“阿尼呀!币呀(jīng)緩過來的金南希,一邊搖頭否認,一邊還是有些略不自在的別了一下頭發(fā), “前輩,你帶了什么啊,”她起身走到他面前,轉(zhuǎn)移話題道, “是伯母準(zhǔn)備的小菜嗎?”
“bingo——”鄭宇盛抬手在她腦袋一敲, “叮,答錯了!”末了,沒好氣白一眼, “怎么就知道想著吃得。”
“嘿嘿!彼@般動作,金南希莫名松了口氣,捂著頭表情瞬間自然,特別理直氣壯辯解, “本來人就是會想著吃的啊!
“貧嘴!编嵱钍褨|西往她面前一遞, “喏,你的禮物,不是生日嗎?本來想讓正宰xi幫忙給你的,不過既然你在,就自己去拆吧!
“啊?”
沒想到是給她的,金南希撓撓頭,表情一下子變得局促而尷尬,半響,她羞澀地笑了一下, “康桑密達,前輩nim!
“不客氣,”為了緩解她的不安,鄭宇盛立馬又道, “我生日的時候記得送一個超級大禮物,不然你就等著吧!”
“內(nèi)!”金南希中氣十足的應(yīng)了一聲,隨后肉眼可見的,她變得輕松下來, “前輩,你今天也是放假了嗎?”
“是啊,話說如果正宰xi不給我放假,你幫我還是幫他?”鄭宇盛眼眸微動,手搭在她的肩上故意道。
“……我記得前輩你才是社長吧!苯鹉舷2唤硬纾炊表谎邸
“你就說幫他還是幫我吧,呀,金南希,你可別忘記我們倆才是最先認識的!”
“……”金南希看著他雙手抱胸,很有幾分胡攪蠻纏的模樣,什么情緒通通被擠到一邊,她沉默片刻才道, “那你不如先問李正宰,我和你吵架他幫誰!
由此等李正宰端著蛋糕出來,面對的就是兩對齊刷刷看過來的眼睛,以及令人頭疼的問題——
“正宰xi——”
“歐巴——”
“我和金南希/鄭宇盛前輩吵架,你先幫誰?”男演員和女演員異口同聲道。
李正宰眉頭微挑,目光在鄭宇盛臉上掃過,隨后落到瞪大眼睛恢復(fù)往;盍Φ慕鹉舷I砩,暗暗給了兄弟一個贊賞后,他邊走邊拉長語調(diào)慢悠悠說: “這個問題嘛,我想想,嗯——”
金南希和鄭宇盛跟在他后面: “快說,你到底幫誰。”
“我肯定是——”李正宰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側(cè)身看著金南希沖她笑一下了,就在女演員覺得他會說幫她時,卻聽他又道, “要先聽你們倆的闡述再做決定的。”
“切!”金南希翻了個白眼, “狡猾!”話音落下,發(fā)現(xiàn)自己和鄭宇盛又異口同聲了, “前輩!彼呐哪醒輪T, “我選擇幫你!
“啊,這樣的話,”鄭宇盛假裝深沉的點點頭, “我也是!”
李正宰被這倆幼稚鬼逗笑, “呀!”他眼眸含笑,手輕輕的牽過她,順勢把人重新推回玩偶的牙床里, “先吃飯吧!
此刻被動挪過來的長桌上面不僅有蛋糕,其他吃食還有單單只放在她面前的海帶湯。
金南希抬頭,唇張了張,不知道說什么,就笑得憨憨的看著他。
“那趕快的,”鄭宇盛一邊盤腿坐下來,一邊狀似隨意的從兜里摸出打火機遞給她, “把蠟燭先點上,為了吃這頓飯我都快餓死了!
“kkkkkk”金南希趕忙接過來,一邊笑一邊撕蠟燭的包裝,等拿出26的數(shù)字后,半生不熟的擦開打火機。
在她對面一直故意逗她的鄭宇盛,表情從夸張慢慢回到正常狀態(tài),在日光和燭光的映襯下,眼神格外柔和,他就這樣和李正宰靜靜看金南希低頭小心翼翼地在蛋糕上/插/上蠟燭。
等兩根都放上去以后,金南希抿抿唇,片刻,她睜大眼睛,看著對面的兩位很是認真地說: “我不要唱生日歌!鳖D了頓,又補充一句, “也不要聽!眱删湓捳f完,因為不習(xí)慣,她雙頰已經(jīng)泛上紅暈。
“行!崩钫资衷谒^頂揉一把, “那閉上眼許愿吧。”
“嗯!迸輪T吹滅蠟燭,而后雙手交叉閉上眼睛。
沒有問她許了什么愿望,等她睜開眼睛后就聽鄭宇盛說: “快快快就只剩下合照了!
于是這個初春,金南希拍下第一張過生日的照片,她坐在玩偶牙床,小臉微揚,眉眼彎彎的看著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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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來啦
晚上還有一更,晚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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