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雪鹿山山頂地方挺敞快的, 那些雪鹿扎堆擠在一角落，它們瑟瑟發抖，一雙濕漉漉的大眼尤為驚恐害怕, 惶恐不安的湊在一起。

    獸人們聽過雪鹿膽小，可這副模樣，跟怕獸人還是不一樣。

    成百只的雪鹿即便是很害怕后來的獸人、羽人, 也只是擠成一團, 縮在角落, 都不敢叫一聲也不敢跑去別的地方。

    好似……它們怕獸人，但更怕別的。

    但現在雪鹿山頂只有他們了。獸人們不懂，尤其是虎人，他們聽豹人、狼人說過這些雪鹿，不又有點可惜, “肉太臭了不能吃。”

    “別說這個了, 卓巖族長讓不要動它們, 先去底下接人了。”

    “你們說真的有災難嗎？”

    “沒災難咱們全族跑到這兒？”

    “我是跟族長走的。”

    “我們一回去, 卡蘿阿嬸和奧恩帶全族人東西都收拾好了，咱們族長一看, 不走的話, 好像白收拾了，就過來吧。”

    “哈哈哈。”

    虎人獸人每次聽都覺得很好笑, 幾個獸人放聲大笑, 沖散了一路上奔波的疲憊和緊張感, 他們變成人形, 簡單裹著皮子, 胡子頭發亂糟糟的，走著下去接族人還有其他人——鷹人除外。

    往山頂去有一段路很陡峭。

    鷹人雕人帶著藤蔓上去, 拴在山頂大樹上，亞獸人幼崽們背著藤簍，握著藤蔓攀爬上去。

    就這樣，幾個族，不管獸人亞獸人雄性雌性，大家互相幫助，扛著沉重的貨物攀爬上山頂，卓巖是最后一批上去的，山頂有樹木，還算平坦，能容納上千人。

    可惜……

    狼人和獅人族還沒到全。

    “大家原地休息，吃過東西，獸人們和帶翅膀能負重的羽人去半山腰砍柴火，亞獸人能干活的幼崽整理山頂，清點物資。”卓巖說道。

    奔波了一路，此時眾人都累極，族人和族人坐在一起，裹著皮子互相取暖依靠，整個山頂，豹人和虎人最多，獅人只有三十七人，一半都沒有。

    格湖和阿棕站在山頂入口向遠處眺望，兩人低聲說著話，風一吹隱約能聽到幾個字‘族長’、‘大家’、‘還來’……

    卓巖抱著樂樂不黑還有康康在懷里，依次親了親三只的腦門。

    “乖乖，休息睡一會。”

    卓康盡量將毛茸茸身體圈著弟弟妹妹們。阿銀是人形，抱著哥哥，他們靠在樹上，短暫的閉上眼睡一會。

    不知道睡了多久，山頂風聲像是哀怨哭訴聲，夾雜著小聲熙熙攘攘的說話聲，這種情況下，卓巖竟然睡得很香——哪怕很短暫，但是精神得到了放松。

    這是他自雨季之后睡過的最好的一次。

    睡過后，卓巖醒來，族人有人還在睡，他便知道自己睡得時間不長，但此時精神很好，雙目有神，他一醒，阿銀也睜開了眼，兩人互相看了眼，輕手輕腳的將皮子給孩子們蓋好，站了起來，去到另一邊。

    阿棕和格湖還在守著入口，等著遠方的族人。

    “族長，你的夢什么時候會來？”阿棕問。

    卓巖：“我只記得大雪天。”

    阿棕略略松了口氣，“大雪，那就是暴雪那會，他們還有時間，還能來的。”

    格湖嗯了聲，“我想下去看看，萬一他們走錯了路。”

    “他們來過雪鹿山。”雪鹿山有透明石頭，獅人族來集市也有獸人好奇，曾經跑到這兒玩過。

    卓巖說：“下雪天一定要回來。”

    “我知道了，卓巖族長，謝謝。”格湖實在是放心不下，得了準話下山去了。

    阿棕就在這兒守著其他族人，她還有孔羽。

    山頂沒有遮風避雨地方，只有一些樹木。這天休息差不多，卓巖安排活，獸人羽人去山里砍柴，運到這里。他帶著亞獸人將山頂雜草枯草樹木清理，以原有的樹木為依靠，搭一些簡易棚子，略略起到遮風擋雪效果。

    天灰蒙蒙的。

    如此勞作了三天，食物每個人發的很少，因為不知道災難什么時候來，而且夢里那段黑暗持續了很久——因為日月無光分不清白天黑夜，卓巖只能盡可能前期少發一些。

    他們白天時會分批往下走一些，有水可以喝，還可以簡單在溫泉池子里取暖做清潔，分批搭伴行動。夜晚則是回到山頂，守著睡。因為族長/卓巖族長說，事情發生在大雪天，他們害怕夜晚睡著了，萬一下了大雪。

    吃得少又冷，人群中自然有些‘怨言’，羽人的多些，獸人亞獸人很少說的，他們都信族長/卓巖族長。羽人沒和卓巖打過交道，只聽信孔星星的一番話，現在又冷，扛不住了。

    “要不我們先去別的地方，等下雪了在飛過來？”

    “到底會不會發生，要是沒有災難，我們在這兒不是要被凍死了？”

    “早知道不該來了，飛這么久。”

    孔星星臉都黑了，很想說都滾，但是石頭握著他的手，孔星星忍住了。

    第四天時，狼人和剩下的獅人還沒來。

    格湖跑了回來，臉色陰沉沉的，瘦了一圈，“下雪了。”

    “啊？沒有啊？”

    “哪里下雪了？”

    “往年這個時候不會的。”豹人亞獸人說，他們因為惦記地里的土豆，也會學了記日子，一天天數著，往年這個時候在收地里莊稼，在外后幾天就是嘟嘟果。

    格湖指著一個方向，“我往那邊跑了兩天，下了，雪很大。”

    “糟了下雪了，狼人怎么還不來？”

    阿棕看向格湖，又看向來的路，憂心忡忡，下雪了，還很大，族長和剩下的族人到底什么時候來？

    ……

    在阿銀離開前往羽人山，五天后外出狩獵的獅人獸人回到了部落，他們運氣不錯，獵到了三只犀牛，不過今年的犀牛要瘦好多，也很好抓，像是認命了一樣。

    “族長，格湖他們呢？”

    “對啊怎么看上去人少了很多？”

    獅人族長面對部落里最年輕勇猛獸人的提問，將阿銀來的事情，還有卓巖預警的夢說了，“……他們都先過去了，去雪鹿山。”

    “獵物是少了些但也不是抓不到。”、“對啊。”、“豹人那兒很冷的，也許是豹人受災，我們沒有。”

    “不不，阿銀說，我們部落會被海水淹沒，人都死了。”

    “被海水？可是我們連海都沒見過。”、“以前聽羽人說過，大海在哪里，可是隔了這么高這么長的山，怎么會被海水淹沒。”

    獸人們跑了七八天才獵到犀牛，意氣風發很是驕傲，根本不信什么夢——

    獅人族長皺了眉，“讓我再想想，你們先回去休息。”

    又過了一天，獅人族長開了會議，將豹人的預警說了，他看向族人，“剩下的獸人還有亞獸人幼崽，想離開去雪鹿山的可以去，不想不信的……那就留下來。”

    有人害怕想去，有人不信，最終又過了一天，這天清晨，一部分獸人背著伴侶幼崽，組隊離開了獅人族部落。這一隊人，只有二十三人。

    他們日夜兼程，往雪鹿山方向去——

    “下雪了！”

    這天背上伴侶大喊。

    獅人獸人看向天空，不知道為什么，心里一股不好的直覺，他大吼一聲，快快快。其他人都跟上。

    不過是短短時間，風雪越來越大，吹的人眼睛睜不開，根本看不清路和方向。

    “吼——”怎么走？

    “吼吼——”等等，等風雪小了。

    可是越來越大，刺骨的冷風。帶頭的獸人不敢休息停留，吼聲：丟掉食物，只帶上人，快走快走！

    丟掉食物我們會餓死的。

    可是背上食物太重，風雪吹的更加跑不快了。

    快走吧。

    獸人們爭執，有個亞獸人說：豹人族阿銀來的時候，說卓巖說過，人在的話，以后都會有，什么都會有的。

    于是不再爭執了，獸人們丟下了沉甸甸的糧食，只帶了幾條肉，硬著頭破開風雪，開路，在暴風雪中尋找熟悉的方向-

    “不行，我再去看看。”

    “我也去。”

    雪鹿山頂已經飄起雪花了，原本抱怨要飛走的羽人們此時也閉上了嘴，他們感覺到了不太好，風雪來的太快了。獅人族的獸人們等不到族人，心急如焚，尤其是格湖和阿棕兩個獸人，他們想下去看看。

    孔羽喊住了阿棕，阿棕說：“小羽，他們還沒來，雪越來越大了，我很怕——”

    “我不是攔著你。”孔羽眼眶濕潤，“你小心一些。”

    阿棕笑了下，說我知道。

    小咸握著拳頭，看向格湖，他知道格湖肯定要去的，他們都分手了，格湖心目中自己的族人才是最重要的，他能勸格湖什么呢。

    “我跟你們一起去吧。”雕族雌性站了出來，她是孔雀的伴侶，要不是因為伴侶刮破了臉威脅她，她才不來，不過來都來了，這些天吃喝獸人的東西，還是幫忙看看吧。

    “我可以飛到天上，幫你們看有沒有隊伍。”

    小咸想到什么，在背簍里角落翻找到了，是一只小鳥哨子，握著拳頭跑去給了格湖，“拿著吧，可以吹響，現在看不清路了。”

    “謝謝——”格湖握了握小鳥哨子，還是沒跟小咸說什么。

    卓巖知道獅人獸人要去找，“趕緊出發，要是遇到風雪太大，沒找到人，就——回來。”

    “我們知道了。”

    雌性雕人展翅，響亮的嘹叫一聲。在獅人獸人阿棕格湖還有其他兩位獸人下山出發，空中雕人雌性低飛。

    天很昏暗，分辨不出方向，山頂的眾人縮在簡易棚子之中，幾個帳篷中間點著一堆篝火，火苗被寒風吹的明明晃晃，有些幼崽被阿父阿媽裹在懷中，很小聲的問阿父阿媽：“我們什么時候能回家？”

    回答幼崽的只有輕撫。

    這一天，也分不清時間，風雪呼嘯，底下隱約有狼嚎，卓巖站起來了，哈瓦說：“是狼人族來了。”

    卓巖：總算是來了。

    哈瓦派虎人獸人去接，卓巖也安排了豹人獸人。風雪太大，又黑，山上路很狹窄，就在虎人獸人和豹人獸人剛下去時，只聽到‘窟窿’一聲巨響，緊跟著地面震動。

    灰蒙蒙的天。

    “快看——”

    遠處像是巨浪一般，風雪、森林、草原，地面似波浪起起伏伏，涌到雪鹿山方向，卓巖趴在入口大喊：“阿銀——”

    來了，夢里的場景來了。

    “阿銀——”

    山頂眾人緊緊抱著。

    卓康卓樂奔跑過來，被卓巖攔住，三人望著山下，似是很短又很漫長，一聲熟悉的豹子聲，卓巖終于松了口氣，“快回來，上來！”

    掛在樹上的藤蔓垂落，先上來的是狼人的亞獸人還有嚇慘了的毛茸茸幼崽，陸陸續續的一個一個，卓巖讓族里石頭阿曼來接狼人族人去安頓，最后隊伍之中，終于看到了阿銀還有虎人獸人。

    “有沒有受傷？”

    阿銀搖搖頭，桑龍心有余悸，說：“剛才發生了什么？地面像是會動一樣，跟土龍獸一樣，比那么還大，還要響。”

    卓巖回答不上來。

    但留在山頂的眾人知道了，豹人族長夢里警示是真的——

    “族長，我們族長……”、“我阿叔還沒來。”、“他讓我們先來。”、“阿媽阿媽！”

    狼人族人驚嚇完想到了族人，他們都是年輕的幼崽未成年，由著族里最強壯的獸人先護送過來，狼人族長帶著剩下的亞獸人和經驗豐富有些年紀的獸人還在收拾物資。

    “我們下去，我們回去接人——”狼人獸人站起來。

    只是下一秒，地動山搖，天空變黑，雪更大了，根本分辨不出方向，狼人獸人面色慘白，堪堪站穩，看不清來的路。

    山還在晃動。

    卓巖喊著幼崽名字，握著阿銀的手，他們一家抱在一起。不知道過了多久，地面晃動停止了。

    孔羽望著一個方向，呆呆的，面色凝重。小咸待在父母身邊，不斷期盼格湖會回來，會回來的……

    二十三人的獅人隊伍，迷失在風雪黑夜中，腳下地面裂開，他們拼命逃跑，后面裂開的縫隙越來越大，似乎在追趕他們，倉皇不知道逃去哪里。

    絕望，認命。

    直到一聲嘹叫——

    “是雕的叫聲。”

    還有哨子的響聲，很是細微隱約，打頭的獸人根本分不清后面隊伍，還有多少同伴，只能怒吼一聲，跟我來、跟著我——

    風雪小了，天還是很黑，但是格湖阿棕終于和獅人匯合了，他們頂著風雪，有雕人在前帶路，坎坷艱難的終于到了雪鹿山山腳下，山腳裂開縫隙，湖水干涸，格湖阿棕讓族人獸人先跳過去，一只兩只……

    縫隙越來越大。

    “快跳！”

    “格湖，快！”

    “人不多，還缺兩個獸人三個亞獸人——”

    “別出去了，快跳！”

    格湖臉上猶豫，最后掌心的哨子提醒了他，于是果斷的選擇跳了過去，背后如一道鴻溝，整個地面塌陷裂開。雕人飛上高空，急急忙忙往山頂去了。二十三個獅人，到達的只有十七人。

    “族長他們怎么沒有來？為什么不來。”

    帶隊的獸人捂著臉說：“族長說信的就過來，不信的留下，他們不信，在部落里。”

    狼人族的哭聲，他們的族人親人還在部落。

    “族長說我們很近，我們離雪鹿山很近，可以晚一些，天太冷了，他們在收拾食物皮子……”

    “地面停了不動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回部落接他們？”狼人族人急忙求問，她的家人還在，阿叔嬸嬸。

    帶路的雕人雌性期期艾艾說：“底下裂開了很大的口子，很深很深。”跳不過來的。

    “或許可以從別的地方上來——”

    “卓巖族長。”

    狼人求救看向豹人族長。卓巖看著一張張驚恐不安的臉，他的聲音很平靜，“夢里，這才是個開始。”

    獅人、狼人絕望捂著臉哭泣，他們的族人親人。而虎人則是心有余悸，緊緊抱著親人幼崽，幸好聽了卡蘿奧恩的話先收拾，幸好族長帶他們來了。

    而窩在一角，凍得瑟瑟發抖已經露出原形的羽人，則是看向遠方——他們的族人，不知道怎么樣了。

    “不過——”

    絕望的眾人再度看向卓巖族長。

    卓巖抿了抿唇，說：“得拜托請羽人幫忙，可以飛到附近看看，要是有過來的或者落單的那五個獅人，你們可以帶他們來，當然你們安全第一位。”

    在早期爭分奪秒，還能再試試。

    “如果有危險，你們盡快回來。”

    角落的羽人們聽到幼崽的哭泣聲，聽著獸人絕望的喊著親人名字，沉默了會，站了出來，金頭族很膽小，小聲說：“有危險了我就先飛回來了。”

    “當然。”卓巖肯定點頭，“謝謝你。”

    然后雁人、雕人、鷹人紛紛站了出來。

    卓巖雙目真誠，“不要飛太遠，危險隨時再來，你們就在附近找找，地動了就飛回來。”

    他們能感受到豹人族長的懇求，還有真的擔心他們的安危，當即是松了口氣，他們可以試試，試試再找找。

    ……

    豹人部落。

    簌簌落下的大雪很快覆蓋住了整個部落，部落靜的只能聽到落雪聲，還有隱約的豹子吼聲和敲打捶著什么聲音。

    古天正一腳踹爛了洞里其他人家的木門，發泄似得用洞里留著的石鍋砸向里面的家具，他發泄不夠，一家家的砸，將那些透明石頭的擺件，一些勺子，全砸的稀巴爛。

    “哈哈哈哈哈，下雪了又怎么樣。”

    “冬天就是下大雪的。”

    “洞怎么可能會塌！我不信。”

    古河獸形漫步在部落，他環視了一圈，最后盯在一處——那是廣場背后，上一任族長大山的洞，古河站在那兒看了很久。

    他想過大山被獵物抓死，他就是族長。

    他也想過大山不做族長了，他的兒子古天是族長。

    結果……

    古天還在發泄，他闖到了白毛仔和那個該死的亞獸人洞里，這里面的所有都令他厭惡惡心，通通砸爛踢倒——

    ‘轟隆’一聲巨響。

    地面晃動，山體樹木傾倒。

    洞里咆哮的古天很快屁滾尿流跑了出來，豹子眼驚疑未定，但很快不服氣的勁頭上來，他不信，他不信，那個該死的亞獸人做的夢不會成真的。

    只是古天和古河遇到了，兩只豹子在外面站了許久。

    ……

    第二次動搖前，羽人們找到了兩個獅人亞獸人，就是最后趕來的獅人隊伍走散的，一個成年的亞獸人，一個幼崽，他們嚇傻了，被羽人合力拎著飛著送到了山頂。

    一個獸人被裹進了地縫之時，拼死將伴侶拋上了地面，另外一家三口，風雪太大，只將幼崽死死護在身下，伴侶兩人死了。

    幼崽聽到哨子聲，哭聲提醒了羽人們。

    留在山頂的獅人們很感激，狼人們則是含著一絲絲希望看向羽人，“我們族人還沒來嗎？”、“沒看到他們嗎？”

    金頭族搖搖頭。

    沒有看到狼人。

    羽人平安回來還帶了兩位獅人回來，還想再次去看看狼人來沒來時，又開始了第二次爆發——這一次比上一次聲音更大，到處都是轟隆、嘭的巨響。

    天空上墜落的什么東西，劃破了黑暗的夜空。

    所到之處，森林草原燃起了火星。

    大火蔓延，燒了起來。

    卓巖讓羽人們別出發了。

    羽人們紛紛松了口氣，狼人們則是絕望又恐懼，他們動了動唇，卻發不出一個字，他們知道卓巖族長說的是對的，他們不能怪誰，明明豹人離他們這么近，明明豹人早早通知了他們，明明雪鹿山離他們部落最近的……

    能怪誰呢。

    地面晃動劇烈，山頂這方土地，像是末世飄搖的小船，承載著眾人最后的求生希望。大家都坐下，緊緊地抱著親人，或是抓著樹木，被驚嚇到的哭聲、慘叫聲。

    卓巖抱著孩子們，阿銀攬著他。

    盡管他做過夢，帶著大家到了雪鹿山山頂，可此時天搖地動，耳邊呼嘯風聲、地裂聲、山火聲……他真的有種，這個世界要完蛋了，或許最后的凈土希望，只是他的夢一般。

    太可怕太慘烈了。

    天上是雪，底下四處是火，地面四分五裂，土腥味焦味，隱約聽到哀嚎……

    狼人部落。

    洞穴塌了，大雪掩埋，耳邊似乎還有族人的哭喊求救聲，狼人族長木楞的站在部落中，空中一道巨響，外面森林燃燒的大火，還有成為平地的山，被水沖走的族人——那是小沃的嬸嬸。

    “怪我……都怪我。”

    “我以為來得及的。”

    “你們快走快走。”

    但沒有人回應他，腳下的地面再次裂開，狼人族長絕望的閉上了眼掉了進去……一百零一個族人……幸好幼崽們之前走了……只有四十三人……

    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

    豹人部落外。

    古河古天父子最終還是獸形奔跑出部落，他們怕了，向雪鹿山方向跑去，父子背后整個豹人部落山體轟然塌陷，塵土飛濺。

    腳下的地面燃起大火。

    空中巨石劃過，正在奔跑的父子倆并沒有注意到，只聽轟然一聲，地面深深的巨坑……一只豹子被砸中到深坑，另一只豹子還沒來反應，被另一個火石砸中。

    獅人部落。

    最后一批獸人帶著伴侶幼崽離開后，留下的族長一直蹙著眉頭，他不知道讓族人做選擇到底是好是壞。族里最強壯的獸人看向留下的亞獸人，玩笑說：“他們走了，留下的食物更多了。”

    “對啊，什么海水倒灌，哪里有海水？”

    “要是海水這么近，我們還去猛犸象地盤取鹽泥做什么。”

    留下的族人也稍稍松了口氣，“不是我們不信豹人族長，卓巖雖然很厲害也很聰明，但是他說的太沒影子了。”

    “三只犀牛呢，好多啊。”

    于是這天，為了安撫族人準備過冬，族長說可以烤肉，等烤肉結束了，好好過冬，來年去豹人族接族人回來，大家開心放松了起來。

    這天下午，部落里彌漫著烤肉的香味，獅人族人很高興，大家商量著明年要準備什么，想在集市換些什么，還有曬葡萄干——

    “夏樹他們走了，我們也會曬的。”

    “天太冷了，我也不想再去豹人族了，好麻煩。”

    “是啊。”

    “今年我們跟虎人換了很多棉衣，加上皮子，就是天冷我們也能過下去。”

    在這樣歡快的氛圍中，大家夸留下的獸人勇猛，說起明年誰和誰結伴侶，說起離開的獸人亞獸人沒吃到烤肉，不知道到了沒到，希望他們也能平平安安的。

    隨之巨響，一聲聲巨響傳來，在所有人沒反應過來時，他們手里還拿著才烤好的犀牛肉，他們臉上還掛著放松的笑容，地面開裂鴻溝，底下有海水涌了出來，藍色的水，許許多多的水，是咸的，他們沒見過大海，但聽羽人說過，藍色的咸的是大海……

    豹人族長卓巖說的是真的。

    羽人五山。

    雕人族長還很生氣，“我就說了，不能和沒用的孔雀結伴侶，雕鳴幾個眼睛不好，看上了孔雀，以前就算了，好吃懶做，現在竟然讓孔雀勾著去獸人地盤，他們倆不想活了嗎！”

    “族長別生氣了，雕鳴姐弟倆就是這樣，他們很喜歡孔雀。”

    “那兩只孔雀真是可惡，竟然劃破臉威脅雕鳴他們。”

    “都是孔星星，好幾年沒回來，還以為死在了外面，突然回來說什么有大災難。”

    “族長，不光是我們族，其他三族偷偷跑的人也很多。”

    雕人族長聽聞更生氣了，“我不管其他族，其他族懶懶散散，不聽話，這幾年我們雕人在四族中是第一，現在倆姐弟偷偷跑出去……”

    其他三族族里也在討論，族人聽孔星星的話跑去獸人地盤，這件事真的——夠說好久，族長很生氣/家里人很生氣，怎么就被孔雀們迷住了眼。

    “等他們回來，要狠狠教訓他們！”

    “把孔雀們趕回孔雀山！”

    “對。”

    “就算真的有災難，我們是有翅膀的。”

    “對啊對啊。”

    這一日，天很灰暗，很是平靜的一天，和往常沒什么區別——可能更冷了一些，羽人各族都在各自山頭樹屋中閑聊，或是在孵蛋，絲毫沒有感覺到滅頂之災即將到來。

    先是大山很安靜，意外的安靜，除了嘰嘰喳喳的鳥聲。

    緊跟著一棵幾百年的大樹倒了下來。雕人族長聽到動靜出來，正要讓族人去看看怎么回事，只見一聲聲驚呼，連綿的高山，有一道藍色的墻涌了過來，比山更高，更大的——

    “海水！”

    “真的是海水！”

    腳下的山裂開，四分五裂，有的羽人反應不及被跌落進去，他們揮著翅膀想飛出來，但緊跟著上面橫倒的樹木砸下，重重的砸在他們的翅膀、身上，將他們砸到深淵之中。

    或是海水倒灌，冰冷又咸的海水灌在口中，他們連鳥形都無法變出，在巨大的沖擊壓力下被埋在海水之下。

    樹屋倒了，捆著羽人的羽翼。

    海水還未到達的山頭，天上砸向巨石燃燒起熊熊大火。剛才還在說笑，說信孔雀而離開族里的那些族人很傻，頃刻間，四族被火、被水吞沒，只剩下寥寥可數盤旋在空中，驚魂未定的羽人。

    他們揮著翅膀，爪子、嘴里叼著還不會飛，或是羽翼稚嫩的幼崽，他們拼盡全力尋找一個落腳的地方，但底下入眼看去……藍色冰冷的大海、燒著的森林、像是巨獸張口裂開的地面……

    孔星星他們竟然說對了。

    去哪里——對，雪鹿山，可是雪鹿山在哪里？

    雪鹿山在哪里？

    羽人們深深的絕望。

    ……

    不知道第幾天了，渾渾噩噩的，又下大雪了，卓巖卻感覺不到冷意，他的意識還很清醒，只是因為分辨不出時間流逝，天空許久沒有露出一絲光亮，像是太陽消失了，只有一顆顆帶著火的石球砸落地面，所到之處，一片火海。

    他們在山頂只上，俯身望下去，地面看不清楚的鴻溝像是要吞噬一切，這個山頂搖搖晃晃，有種雖是倒塌的可能，起初，大家伙還會發出驚呼恐懼，但時間久了，慢慢的成為了麻木空洞。

    像是……他們也活不了了。

    卓巖摸了摸幼崽們腦袋，“吃點東西。”

    “爸爸，太陽會出來嗎？”卓不黑眼睛黑洞洞的問。

    卓巖嗯了聲，又說：“會。夢里，會有太陽照射進來。”

    這個世界像是在推倒重組，第一天、第十天、第三十天……或許只有幾天，世界保持著黑暗，有時候很冷，有時候又有焦味很熱——

    他們腳下的山像是著火了。

    眾人絕望的抱著，此時根本無處可去。

    “吃東西。”卓巖舔了舔唇，站了出來，“現在不冷了，正好借著火光，大家分一分食物。”

    麻木空洞的眾人，聽到卓巖的聲音，就像是上了發條，又有些鮮活，紛紛看向卓巖——他們的眼底一點點燃起了亮光，像是看待神祇一般，虔誠、聽話。

    阿銀喊了還算鎮定的獸人亞獸人來分食物。

    大家分到手的食物不多，慢慢的吃著，與最親密的人依偎在一起，因為太熱了，好久沒有喝水，嗓子有些沙啞，手里生的食物，咽下去更艱難，但每個人都在吃。

    “我們會活下去的。”卓巖慢慢的說道。

    他也很累很渴嗓子快冒煙了。

    又不知多久，在眾人有種‘快被烤熟’的絕望時，火勢熄滅，迎來了一絲絲涼意，大家舔著干燥起皮的唇，省著力氣沒人說話。

    世界陷入了黑暗。

    像是他們不曾來過，這片土地大陸沒有孕育過任何生命一樣。卓巖動了動手指，身后的人輕輕地緩緩地大手包著他的手，卓巖困難的勾著唇角露出個笑來。

    他來過，阿銀在，孩子們也是真的。

    只是他好累，身體麻木疲憊，卓巖慢慢的陷入睡眠中，不知過了多久，卓巖是被凍醒的，又下雪了，太抬眼，阿銀輕輕地呼喚他。

    “哥哥，下雪了，我們可以喝一點水。”

    阿銀捧著一團雪，喂到了哥哥唇邊。卓巖吃力的張開口，努力的含著，舌頭凍得麻木，感受不到溫度，但很快，懷里毛茸茸的柔和，不黑很亮的眼睛，卓巖感覺到了這個世界。

    他們還在。

    “還有人在嗎？”

    漆黑安靜的山頂，卓巖的聲低啞很弱小卻又很響亮。

    慢慢的，一道道‘我在’、‘我也在’、‘我們還活著’……

    哈瓦、卡蘿阿嬸的聲、喬、小咸、孔星星、石頭、阿曼……阿頭、阿灰、桑龍、奧恩……狼人的聲、羽人的聲……

    都還在。

    他們摸黑，之前撿上來的柴火，擦出第一道火星，很快火有了，照亮了山頂眾人的臉，每個人臉凍得慘白，睫毛沾著冰霜，身上裹著脾氣，抱著親人。

    食物不多了。

    “都吃一些，我們再堅持堅持。”卓巖說。

    冰天雪地眾人凍得有些僵硬，但此時目光灼灼，全都落在卓巖身上——

    “我們會活下去，夢里，太陽穿破黑暗，天會亮的。”

    柴火用完了，亮光逐漸熄滅。

    卓巖靠著阿銀，抱著幼崽們，輕撫著三人的頭發，感受著背后阿銀心臟跳動的力量，獸人們早都變成人形，這樣可以減低食物消耗。卓巖摸摸康康，只有康康還是獸形。

    堅持住。

    他在閉眼時，想著家里帶來的牙豬，這兩只很聰明，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這些日子亂糟糟的又很黑暗，雪鹿死了幾只，有人吃過，也有人睡在雪鹿身體里，牙豬不見了。

    ……

    雪停了。

    在最最最后，不知道多少天后，第一道曙光穿破黑暗，照亮在山頂上，而后蔓延開，每一寸光灑向這個重組的新世界，每一個角落。

    天徹底亮了。

    第112章

    這一日, 幸存活下來的人可能此生不會忘記眼前的景致。橘色的太陽照耀大地，曾經著火焦黑的泥土竟然冒出一些綠意，在陽光下看上去那么的柔和美麗。

    盡管, 這片大地很安靜。

    盡管，還能看到損壞過的傷痕。

    可，陽光那么暖和, 充滿了生機。

    “那是什么……”有人指著遠處問, 聲音還夾雜著一絲絲抖動恐懼。

    大家劫后余生, 對于陌生的事物，都有些杯弓蛇影了。

    卓巖望著那個方向，“好像是大海。”很遠很遠，只能看到一絲絲蔚藍的‘線’，他想到那個方向, 不由沉默一瞬, 不是‘好像’, 而是確定是。那里曾經是獅人族和羽人的位置。

    現如今被大海覆蓋了。

    藍色的海洋。

    遮擋住的山坡草原全被海水吞噬掉。

    狼人幼崽有人聽到‘大海’, 麻木的臉上，雙眼略略活了幾分, 帶了一絲絲的好奇, 原來這就是大海，是卓巖哥哥曾經說過的大海。

    “走吧, 我們要找新的家園了。”卓巖看向大家, 一張張憔悴、恐懼、麻木、空洞的臉, 他笑了下, 語氣安撫又很堅定說：“我們活了下來, 會有新的家。”

    許久，那些麻木的臉, 有了新的表情，活了起來，抱著族人親人，喜極而泣說好。

    雪鹿山壯大了許多，底下鴻溝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層層疊疊堆積起的灰色石頭，從低到高，像是一座石山，只有最頂點有幾棵樹木還有些綠意。

    他們從山頂下來。

    互相幫助攙扶，曾經鷹人和虎人的‘仇恨’，此時好像也蕩然無存消失不見，現在他們變成了一個新的整體，經歷過滅世的生死，更為融洽。

    卓巖掂了掂灰色石頭，這些石頭有巨大的也有小的，有些陰暗角落，太陽找不到的底下，還散發著熟悉的透明淡綠色，手里的重量也告訴他，這些灰色石頭就是透明石頭。

    ……這片大陸重組新生，又好像還留著過去的溫柔。

    他們盤點了剩下的食物——沒多少了。種子都還在。

    “族長，我們接下來去哪里？”

    就連虎人哈瓦也看向卓巖，等著卓巖發號施令。

    獅人、羽人的方向變成了大海，狼人豹人的方向剩下焦土山丘平原，卓巖很快做出判斷，以雪鹿山為界限，往雪鹿山以北遷徙。

    說實話，北方他們還沒去過，因為以前這邊很冷，聽獸人們說，北方更冷，都是棕熊的地盤，原始沖天的密林，常年積雪不化，地面冷硬，獸人勉強可以支持一些日子，但亞獸人幼崽在那兒是活不下去的。

    “去北方。”卓巖說。

    以前獸人們知道北方什么情況，但此刻沒人提出異議，他們信卓巖——要不是族長，他們不會活下來的。

    獸人們變成獸形，都有些皮包骨了，大家都很饑餓，但很快的，他們在去北方的路上，遇到了不少燒焦的動物尸體，分辨不出來是什么，幸好天氣還很冷，那些尸體劃開燒焦的外表，里面的肉勉強能果腹。

    沒人嫌棄，沒人覺得惡心，獸人們大快朵頤的啃著。

    卓巖和亞獸人們也會吃，那種為了活下去機械的進食，其實根本沒什么‘好壞’感，或者一路過去有些草根也會嚼一嚼。

    遷徙的大部隊，他們靠這些尸體，勉強度過了新世界的第一個七天。他們找到了新家的位置，因為卓巖發現，大家還有點害怕，不想離雪鹿山太遠。

    他其實也是。

    阿銀帶著其他三族獸人，還有天上飛的羽人，在四周勘察地形、水源、山體等，卓巖帶著族人在距離雪鹿山以北第四天的位置暫且停下來安頓。

    亞獸人跑不動了。

    等阿銀他們四面八方跑回來，細細說著地形，卓巖在地上畫，一一和‘勘察兵’對過，最后新家位置定下來了——

    現在的位置，往西南退后半天，有河有湖，水資源豐富，適合灌溉種植，還有一些不算高很秀氣連綿的山——羽人回來說那些山有的是黑色的。

    卓巖起初以為是燒焦了，這兒哪哪都燒焦。

    他這會想，有山有水很好，要是冬天太冷，他們可以住到洞里去。總之就是兩手抓。他打算蓋房子了。

    于是這一天很快確定好位置——大家都信他的判斷，這時候卓巖沒有了什么責任太大的負擔，好像從面臨生死之后，膽子比以前大了，沒那么猶豫，很是果斷。

    大家信他，那就搬，效率很高。

    往西南方走了大半天后，終于看到了阿銀他們說的地方——這里正西的方向有一條大河，從北方到西，這條河很寬廣，往西南流去，可能和大海匯聚到一起。

    因為河水寬廣，分岔流域，他們撿著分岔小河可以安家。

    羽人可以空中俯瞰，卓巖一一對過，最后畫出來的圖越看越適合建家園，這些流域過的岔口河流可以作為護城河，護城河中心位置是一片平原，很廣袤，可以建住址。

    中心區域還有些湖泊，湖泊是分散開的，山則是在西南主河流兩側。最最主要是，這里樹木橫躺，一看就是百年或者千年的大樹，沒有被燒毀的有很多。

    不管是建房、燒柴取暖都夠用了。

    而土壤上已經冒出郁郁蔥蔥的野草了，說明土壤很適合種地。

    于是一行人安定下來。

    卓巖開始分工，“喬阿曼你帶著二十個人，開始燒炭。達恩阿達你們帶三十個獸人去取灰色石頭，第一批先燒工具。”

    從這里到雪鹿山只有三天半的距離，負重搬運情況下。

    他說著，虎人獸人站在前排。

    哈瓦說：“卓巖你來安排，我們都聽你的，你說干什么吧。”

    “行，虎人我有的叫不上名字，桑龍一鳴二黃，你們三個挑人，跟達恩一行去搬透明石頭，還有三十人搬木頭，運到我畫的位置，石頭你教大家修理木材，我們要蓋房子。”

    “豹人亞獸人，我們要種地，天氣暖和了，得盡快，教其他三族的亞獸人，怎么培育種子。剩下的一半獸人先用石刀開墾荒地，全部羽人，除了幼崽外，去找找吃的，土里長得根莖、一些草鼠，凡是能吃的都帶回來。”

    這些活是分頭同時進行的。

    卓巖確定了耕種土地，靠近‘護城河’一圈，那邊小河流域，土壤濕潤肥沃——野草都比別處長得旺盛。

    他們情況也不是特別糟糕，因為不光是他們活了下來，河里有魚，當喬阿曼帶人燒出透明農具時，消失的牙豬父子帶了一群小動物回來了。

    很瘦小，都還是幼崽，有牙豬、角羊、馴鹿這些食草動物——當然不可能是食肉的，牙豬父子哪敢跟食肉動物碰見，肯定遠遠調頭就走。

    但面對這些小動物幼崽們。

    卓巖：……

    然后他流著口水，說：“先別動它們，養著吧。”

    他還是解釋了下，“等它們多多繁衍，多生一些，我們以后能吃，就跟再餓也不能吃種子一樣，種子吃了只能暫時填飽肚子，但以后就沒有糧食了。”

    別說亞獸人，就是獸人都笑了起來。

    “族長，你放心吧，我們再餓也不會吃它們的。”

    “它們也沒幾個肉，而且太少了。”

    這么多獸人，那幾個幼崽，啃了只能勾起食欲更餓了。

    但因為牙豬帶回來的十多個幼崽幸存者小動物，讓卓巖覺得，這片大陸除了他們，應該還有其他幸存者——可能他們在雪鹿山頂上能全部活下來，而沒去的就看命了。

    十有八九死，但也能留存一二。

    牙豬的提示，卓巖讓外出找食物的羽人多在森林樹木塌陷的地方找一找，果然找到了一些尸體外，還有一些幸存活的獵物。

    他們靠魚，靠根莖、野菜、野果過活。

    地開墾了，種子灑下，期間又下了幾場毛毛細雨，這對豹人和狼人來說很意外，因為以前只有雨季才會有雨，而且雨也不是這樣的——細細的柔柔的，小的都不像是下雨。

    卓巖接著細雨，怔愣后，心里有一種猜想，就像他定位置一定要建房，而不是山里打洞一樣的猜想——這幾場雨得到了佐證。

    天氣也有了變化，冬天會短暫沒那么寒冷。

    他們在雪鹿山時是冬天，那會晝夜不分，冷暖交替，雖然度日如年分不清時間，等第一道光照下來，如春一般。

    整個過程，不可能有一百三十天——以前雪季三個多月，前幾年已經延長到了四個多月。他們帶的那些食物，根本活不了一百三十多天，肯定得餓死。

    而他們撐過來，等到了春天。

    冬季縮短了，也沒那么嚴寒。卓巖曾經在山頂被凍麻木過，那是因為一直暴露在戶外，且很久沒有吃一頓飽飯，身體熱量逐漸流逝，才有種凍麻木的感覺。

    要真是以前冬季氣溫，人早都凍死了。

    所以他才說建房子——為了保全一手，附近還有山。

    這段日子很艱難很艱難，大家都很潦草，還要干活，牙豬帶回來的那些小動物幼崽也是皮包骨，膽子小的厲害，不過這些小動物吃的是草，比他們幸福。

    卓巖讓卓樂帶幼崽們去放小動物。

    “以后我們能不能吃好多肉就靠你們了。”

    卓樂幾人一聽，那是拍著胸脯保證，一個都不會少的！肯定養的肥肥胖胖，爸爸/族長你放心吧。

    大家眼前吊著大餅，以后的日子肯定會好起來。

    卓巖說的，地里有糧食，小動物們成群，會有很多肉吃。

    憑借著這一口氣，眾人度過了一天又一天日子，身體消瘦精神卻很堅韌，眼里不是空洞麻木。當然地里種子播下去后，卓巖還讓阿銀和狼人族獸人分頭回各部落，找找吃的。

    豹人部落成為平地，不過地面上有些砸壞的嘟嘟果，不管好壞全都撿了起來，帶了回去。狼人部落成了盆地，下過雨有些積水，像是湖泊，吃的沒有找到，這里像是從來沒有人住過一樣。

    狼人們紅著眼眶站在那兒許久，最后想擦擦淚，但卻發現沒有眼淚，他們抬頭看了看天，然后說：“回吧，該回去了。”

    回家了，他們新的家。

    屋子蓋了起來，以城內兩處湖泊為中心蓋的——三個大廠房，大家暫且集中住在一起，眾人度過了第一個難熬的春季，當田地里糧食熟了，空氣中都有花生、黃米、綠豆食物的味道。

    收獲時，他們那一天，大家敞開了吃，第一頓飽飯。

    之后就是曬干糧食，裝進了藤筐里，堆放了半個屋子。食物還是很緊缺，下半年他們依舊要種食物，還要蓋屋子。

    夏季雨水多，到處泥濘，但是肉眼可見的，以前亂糟糟被劈過半死不活的樹木、植被，經過半年的喘息、自愈，站的更穩，煥發新的生機。

    雨停了，大家分頭進行播種，先把種子種下來。

    卓巖按照目前‘三個大廠房’位置開始規劃住宅區域，獸人們體型巨大，留有的街道要寬廣，現在集中宿舍以后放集體的東西——門口那一片敞開空著，當做廣場，以后曬食物用的。

    “……虎人一百七十四人，豹人一百三十二人，獅人五十六人，狼人四十三人，羽人三十八人，咱們現在總共四百四十三人。”

    之前卓巖說‘護城河’，還要建城，現在一看人數，這不妥妥的村子嘛，于是任務分發完了，卓巖說：“新家還沒有名字，就叫……百獸村吧。”

    “百獸村？新部落的名字？還挺好聽的。”

    “我們有四百多個人，怎么就叫百獸村，要叫四百四十人村。”

    “你別管這么多了，族長說什么是什么。”

    “哈哈哈我就是問問嘛，也沒有反駁族長意思。”

    “村又是什么？”

    卓巖笑瞇瞇，說：“村就是我們這片家園，我是村長，咱們蓋了房子，以后房子越來越多，圍著房子穿插的路就是街道，可以叫狼人街道、虎人街道……孔雀街道、金頭街道……”

    每個被點名的族人，臉上都帶著喜色，現在住到了一起，可是他們還有自己族人街道名字，尤其是羽人們最高興了，怔愣完都快哭了，鷹人雕人沒想到他們也有街道。

    現在他們期待著族——不是，是村長說的那些未來。

    各族族長稱呼依舊保留，畢竟人多了，本族人更了解族人性格，卓巖把控大方向，把活交代下去，五個族長：哈瓦、阿銀、格湖、小沃、孔星星。

    羽人族全歸孔星星管。

    族長現在就跟小隊長一樣，將活分攤下去，誰的性格適合干什么，誰擅長什么。

    下半年活：窯廠、蓋屋、準備織造前面工作。

    孔星星還是管織造和開墾苧麻地和棉花，他手底下有羽人，還有馬哈、阿棕這些獸人，上半年喬她們燒出了農具，下半年干地里活更利索方便了。

    棉花今年栽種已經晚了，先種苧麻。

    比起上半年艱苦，人都瘦條條的，下半年的日子好過許多。空閑一些，卓巖和阿銀跑到了寬河那邊——大概跑個小半天，差不多兩三個小時左右，那邊有連綿山脈，然后他發現了煤炭？！

    “羽人說黑漆漆的山？”

    “對啊哥哥。”阿銀點頭。

    卓巖望著山脈后一大片連綿的黑色煤炭山——他一直以為是土壤燒焦了黑色的，畢竟從空中往下看。

    “哥哥，這個很有用嗎？”

    “很有啊。”卓巖的臉上揚起了笑容，眼底也很亮，“我讓喬燒木炭，因為木炭溫度高耐燒，但是這個煤炭是天然形成的，比木炭更耐燒，溫度更高。”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場災難，整個世界土地翻滾裂開重塑，將地面深層的東西翻到上面，就像是煤炭，本來在地下，那猛犸象地盤的鹽地？還有獅人族部落的鐵礦？

    灰色石頭雪鹿山就是例子。

    雖然往南下去是大海，他們吃鹽不愁，還有這條寬廣的河流通向大海，要是以后閑了，他們可以做船去找。

    這片大陸如今表面看著還有些空曠單薄，以前原始密林只剩下一半，各種動物也少了很多很多，但是！如果按照他的推斷，多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資源存在。

    需要他們一一發掘。

    也不一定只有獅人部落有鐵礦，或許在某一處也有的。

    卓巖眼睛太亮了，阿銀輕輕地摸著哥哥的眼皮，嘴角也壓不住的笑意，不是因為煤炭，而是因為——

    “聽起來，我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哥哥。”

    “對！”

    卓巖摸著阿銀消瘦的臉，“我們會越來越好。”

    卓康和卓樂兄妹倆背著不黑，三只帶著其他小伙伴在外圍溜達，卓樂小大人說：“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村長和族長在約會吧？”

    卓不黑可不害羞，高興說：“快走快走，你們知道就好，別打擾我爸爸和阿父約會。”

    大家跑的飛快，去別的地方草上打滾玩耍。

    這里的煤炭是石頭大塊狀的，挖掘運送。卓巖說完煤炭作用后，大家明顯松了口氣更高興了，“這么說冬天就算下大雪，也會很暖和。”

    “太好了！”

    卓巖微微一笑，“你們難道沒感覺到，現在氣候和以前不一樣了。”

    “對哦，春天的時候有雨，天氣熱的時候也時不時下雨，不像以前只有雨季才有雨。”

    “也沒那么熱了。”

    “村長，我們冬天沒以前那么冷了嗎？！”

    卓巖：“我之前猜的，雪季應該短了些。”

    “所以村長你才讓我們蓋房子嗎？”

    “對啊。”卓巖笑笑，“要是冷的話，我們還可以去打洞，洞掏起來很快的。”

    眾人聽得更佩服村長了，因為蓋屋子那會才從雪鹿山下來，村長想的好長遠啊，還什么都想到了！

    第一年時，并不是家家戶戶都有房子居住，只蓋了十五座屋子，大部分人還是住在‘大廠房’過冬。

    冬季沒來之前，先是豐收的喜悅，樹木變黃，寬河一路連綿的山里樹木長出了嘟嘟果，不過嘟嘟果很小，也有亞獸人在那兒挖到了土豆、紅薯，還有魔芋。

    魔芋這玩意根莖很大很大的，亞獸人一看，雖然不認識，但應該能吃吧？于是吃了一些，然后——輕微中毒，又吐肚子也疼。

    “魔芋有毒的。”卓巖說，讓阿素燒了一鍋綠豆湯給這個亞獸人灌下去催吐還有排泄干凈。

    不過亞獸人體質還不錯，都不管自己肚子疼，目光惋惜的放在那么大一塊魔芋上，“這么大竟然有毒，太可惜了。”

    “可以吃。”卓巖知道，上半年挨過餓，包括到現在，大家都不敢敞開了吃飯，當即說：“魔芋可以洗干凈，削去皮，用石鍋搗亂磨成漿，加入堿水，然后蒸煮久一些就可以了。”

    “先收了吧，我教你們。”

    亞獸人們可高興了，因為那邊全都是，這東西很大很大的。

    除了地里莊稼大豐收，山邊叢林野地挖出了不少可食用的寶貝，他們村子土豆種子沒有，現在野外收獲的土豆、紅薯、芋頭、魔芋，都要想辦法留種，今年先不吃了，來年播種。

    在這種繁忙的秋收后，天氣一天天變冷，草黃了，樹上的樹葉凋零落下。卓巖看到樹葉落下，說：“冬天了。”

    石頭幾個愣了下，“冬天了嗎？”

    “卓巖哥，這就冬天了？”

    “啊？”阿曼也懵了。

    他們互相看看，再去問別的獸人，“你們感覺到了冷嗎？”

    “是有點冷但是還好吧，你們很冷嗎？”

    “不冷啊。”

    “村長說冬天了。”

    獸人：啊？

    對于虎人豹人狼人來說，這是冬天？？？但問到獅人，獅人想了下，說好像是有一點冷，但是也沒到冬天吧。還是羽人說是冬天啊，你們不覺得冷嗎。

    搬運了很多煤炭的虎豹狼：……

    卓巖在這片大陸生活了太久，都有點忘了現代冬天氣候，不過跟以前豹人部落氣候比，這會就像是初秋，但樹葉子都掉完了，怎么說也進入了初冬吧？

    他也開始無法判斷，到底冬沒冬。

    一周后，天上下起了雪花，起初人們還是如臨大敵，畢竟他們皮子所剩不多，用的也有些舊了，大家只能在屋里點起爐子燒煤炭取暖，還要透氣防止煤炭中毒——村長說的。

    但是雖然下雪了，別說獸人，就是小咸幾個亞獸人都穿著舊棉衣或者皮子照舊外出，因為、一點、都、不、冷。

    對于以前豹人部落的冬天來說，這些雪、這個氣候溫度，真的不冷啊。喬也恍惚，拿不定主意，“再等等吧，現在去窯廠燒陶，萬一暴雪來了，困那里了。”

    閑不住的小咸幾個亞獸人：……行吧，喬說的也有道理。

    羽人們是怕冷的，他們變成原形，縮在皮子中，屋子里點著煤炭爐子，準備過冬了，但是這樣的小雪下了兩天就停下來了，原本變成鳥形的這會猶豫了下，又變成人形，坐在爐子旁烤火。

    好像……人形坐在爐子這兒更暖和。

    “你們快來，別縮著了。”

    “火爐子真的好暖和啊。”

    “村長可真聰明，怎么用黃泥燒出了這么好用的爐子。”

    “村長本來就很聰明。”

    “你吃花生嗎？給我一把。”

    “慢慢吃吧。”

    羽人們圍著爐子嗑花生，吃的很慢，聊著天，說起干活來，明年聽族長說要種苧麻還要織布，明年日子一定比今年還好。

    “我想明年有個房子。”

    “那肯定啊，今年蓋的少，不過速度越來越快了，村長說明年我們大家都有房子住了。”

    獸人們則是站在屋檐下，皺著眉看著天空。

    冬天了，雪竟然停了，不下了。

    他們很困惑，這到底是冬天嗎？

    又過了一周，天氣是變冷，陸陸續續時不時下點小雪，放眼看去，村里積雪已經到沒過腳踝了。卓巖都沉默了。

    這算什么積雪啊！！！

    以前冬天第一場雪來了后，一天不到就積雪沒過腳踝，現在據他記錄日子，從樹葉凋零，草變黃到現在已經二十八天了，從第一場雪到現在已經十六天了。

    “爸爸，我想去找暴雪玩！”卓不黑問爸爸行嗎。

    卓巖本來想說你幾個行嗎，但是他自己站在外面看雪看了老半天，手腳都是暖的，于是沉默了一秒，“去吧去吧，你們別跑太遠了，就在村里玩。”

    “知道了爸爸。”卓不黑可高興了。

    卓康嗷嗚輕輕吼了聲，意思他會照看好弟弟的。卓樂變成了獸形，叫卓不黑上來。卓不黑一溜煙的跑，“姐，來了來了。”

    幼崽們出門玩去了，就在村里街道玩雪，打雪仗，沒一會卓巖就能聽到小家伙們扯著嗓子大笑聲，除了卓不黑幾人，還有其他幼崽都加入其中。

    卓巖看向阿銀，“這是冬天吧？”

    “……下雪了，應該是吧。”

    豹人和虎人狼人對待冬天還有點不敢松懈，甚至有經驗的獸人跟獅人羽人傳授經驗，比如：別看現在不冷，再過一個月那就不能出門了，會凍掉耳朵的。

    積雪比你我加起來還要深。

    獅人和羽人一聽，嚇得夠嗆，這么冷嗎，那過些天不出門了。

    結果……獅人虎人狼人等啊等，雪停了，太陽出來了，曬得地面雪水化開泥濘了些，然后枯黃的草，露出了小嫩綠芽。

    卓巖：“春天來了。”

    啊？！

    豹人虎人狼人全都懵了。

    就……就這？雪季過去了？

    卓巖的很高興，他在墻壁上畫上了日子，從樹木落葉到回暖——初冬到初春，只有五十三天，第一場雪到最后一場雪停下來，大概只有二十天。

    最冷的時候只有大半個月——而且一點都不冷。也不能說不冷，只是對于有著毛茸茸基因的眾人來說，這個雪季——如沐春風的冬天，誰懂啊！

    整個冬天還不到兩個月。

    卓巖嘴角都壓不住了。

    第113章

    春天到, 萬物生。

    積雪化開，土地解凍，小河潺潺流水, 風還帶著一絲絲涼意——羽人族覺得還有點冷，更喜歡鳥形態出門飛一飛，但還不到凍壞的程度。

    獸人們可高興了。

    “這哪里像冬天, 比以前剛過冬那一個月還要暖和一些。”

    “這算什么冷, 真奇怪。”

    “我們以后的雪季就這樣嗎？”

    “這可太好了, 我看村長臉上都是笑。”

    “哈哈哈，聽豹人狼人虎人說很冷，我還搬了很多煤炭到屋里，結果一點都不冷。”獅人族笑哈哈。

    喬幾個人往窯廠路上去，身上還穿著皮裙坎肩, 幾人走的飛快, 路上遇到其他亞獸人, 大家一塊走一塊聊天。

    “村長說今年多燒磚, 咱們村都要住上房子。”

    “我也覺得好，房子蓋了, 之后小零碎慢慢添。”

    “雪季可一點都不冷。”

    “我還沒見過這樣的雪季。”

    “早知道我們冬天也能干活。”喬說。這點雪算什么雪季, 白浪費了一冬天時間，她在心里盤算, 一邊說出來, “等今年冬天, 我們可以提早去運一下煤炭, 冬天燒一些生活用的, 陶鍋陶碗還有透明碗水桶這些，天氣熱了可以燒磚曬磚頭。”

    “行啊。”

    地里的苧麻長得很好, 一個冬天過去根本不用補，再過一個月就能收了。孔星星開始琢磨蓋廠房，位置就選在苧麻地、棉花地中間位置，還有紡織機也要做了。

    過去幾年，孔雀一族織布紡線，機子壞了還要修一修，織布機怎么做，孔星星幾人都會了，等紡織機做好了，要把幾族會織布的都喊過來。

    “有竹林適合編織的草桿子可以帶回來，或者帶點草籽來……”孔星星跟羽人們交代。

    獸人們運煤、搬透明石頭、搬樹劈樹蓋房，這些需要力氣大的活，獸人四族的村長照舊跟去年一樣，分工合作，按照村長劃的住宅區開始干。

    運送的、挖地基、搬磚的。

    整個村子欣欣向榮，一派活力。

    然后馬哈找到了村長，撓撓頭還有點不好意思。

    卓巖本來以為是孔星星喊馬哈過來的，苧麻地和棉花地太大，人手不夠，但他一想也不對，棉花還沒種，苧麻快收了，羽人連帶著孔星星六人、石頭、馬哈、阿棕都四十多人了。

    說羽人力氣小那也是跟獸人比，干農活那是小意思的。

    而且苧麻和棉花其實田地并不是很多。

    “村長，我想請你，見證我和小綠結伴侶。”馬哈特別高興，“本來我們去年就想了，但是小綠說，村里這么忙，大家都吃不飽飯，還是別折騰了，今天他突然找到我問我還要不要結伴侶，我就跑來找你了村長，我要和小綠結伴侶了！”

    卓巖：……！！！

    “恭喜你們倆。”

    馬哈和孔綠早在災難之前就有點影子，孔綠最開始對馬哈是那種‘客套的吹捧’，后來慢慢的，開始對馬哈嘴上不客氣起來，但行為上卻很護短，而馬哈雖然在愛情這塊不開竅后知后覺，但被孔綠拿捏得死死的。

    現在災難過去，兩人走到一起真的是水到渠成。

    孔綠一說，馬哈就急吼吼來找村長了。卓巖也是高效率，直接說：“那就今天吧，今天傍晚舉辦怎么樣？”

    “好啊！我去告訴小綠。”馬哈急忙跑去了。

    這一天馬哈見人就說他和孔綠要結伴侶，村里人都送上祝福，哪怕說完了突然想到，孔綠是雄性，馬哈是獸人，倆人在一起應該沒有幼崽吧？但很快就把這個念頭拋到腦后——管他的呢，開心就好了。

    經過災難后，大家都有種說干就干珍惜當下的果決來。

    羽人們揮著翅膀到處報喜，于是這天傍晚，村里村民集中到大廠房廣場前，燃起了炭火，沒有烤肉，只有一些綠豆湯和烤花生分著吃，但每個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

    馬哈和孔綠站在村長面前。

    沒有新衣服，馬哈裹著一張舊皮裙，露著上半身——他的坎肩都給孔綠了，臉上收拾過，下巴還有一道血痕，因為刮胡子太激動給刮破皮了，頭發修剪的很短很利索，整個人咧著嘴傻笑，其實馬哈還挺英俊的。

    那種傻憨憨的英俊。

    孔綠瘦條條的，皮膚很白，被馬哈襯的更白了，頭發齊肩，淺綠色的頭發，因為有點營養不良——大家其實都一樣，這一兩年都過的很難。

    不過精神很好，眼里亮晶晶的。

    兩人是新世界后第一對結伴侶的，卓巖看著二人，很是欣喜，他們部落以前族長見證新人時會給額前抹一種色彩——一種草加特有的石頭研磨曬干，接觸皮膚是乍一看紅色夜晚月光下又有點流光溢彩，還挺漂亮的。

    但現在沒有。

    卓巖只能讓兩人手相握，他覆蓋在兩人手上，說：“祝你們之后的日子，平安、健康、幸福，互相扶持不離不棄永遠恩愛。”

    然后馬哈和孔綠閉上了眼。

    卓巖在那一瞬間，似乎看到了孔綠和馬哈身上散落著光點，恍恍惚惚中他喃喃出聲，最后等他回過神，孔綠和馬哈望著他。卓巖迷糊了下問怎么了？

    “村長，你剛才祝福我們早生幼崽，不過我們都是不能生幼崽的。”孔綠說。

    馬哈說：“嘿嘿嘿嘿，我討厭幼崽的，小綠我們不生幼崽，我不喜歡幼崽，這樣就很好。”

    卓巖看了眼馬哈，擰了下眉，說：“我剛看到你們倆身上落了很多光點，不知不覺就說了早生幼崽。”

    這下換孔綠和馬哈傻眼了。

    “村長這什么意思？”

    “村長——”

    卓巖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的告訴了你們，好了儀式結束了。”

    大家都好奇，石頭小咸跑來，問卓巖/卓巖哥剛才說的是真的嗎。卓巖點點頭，“不過你們別問我什么意思，因為我也不確定，只是說說。”

    “他倆一個雄性一個獸人，難道真的會生幼崽嗎？”

    “不知道啊。”

    “但是卓巖哥看到了。”

    “還是村長祝福才可以？”

    “不知道。”

    包括孔綠和馬哈倆人都懵住了，不過很快兩人不管了，高高興興開開心心的接受大家祝福，大家坐在一起，圍著炭火吃烤花生，獸人們懷念了下吃肉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吃到肉。

    “那些幼崽呢？就是牙豬角羊那些。”

    “村里樂樂他們每天放著出去吃草，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吃到。”

    “在等它們長一長，多生一些。”

    “什么時候才能生到四百個啊。”

    孔綠和馬哈的婚禮結束后，之后的日子照舊，該干什么干什么。等到天氣暖和了，棉花種下，村里大家大部分時間都用來蓋房子，大家按照村長圈的住宅區再次細分圈自己院子。

    村長說了，地方很大，誰想和誰挨得近一些都可以選位置，目前村里集體蓋屋都是一大間，大家入住以后，時間充足了，可以自己找小伙伴族人再擴張。

    大家聽得一愣一愣的。

    “再緩緩，以后糧食多了，要曬肉，各家院子可以自己種點別的，或者做飯的灶頭也可以搭建個屋子，現在雨水不像之前只有雨季有，時不時下雨做飯也不會淋濕……”

    村長口中形容的院子房子太過美好了。

    百獸村臨近湖泊水域地方一排排房子散落開，都留有空地方便以后有院子加蓋，族人和族人并不是住在一起抱團，而是——也不是卓巖有意打散的，而是個人選擇。

    因為、村里、五族、有些獸人亞獸人羽人互相談戀愛。他們雖然沒有舉辦結伴侶儀式，但是甜甜蜜蜜的——因為豹人虎人多，有些狼人獅人包括羽人沒有安全感，或多或少會找兩族獸人談戀愛。

    然后房子下來了，一批批抽簽入住，就會發現幾個羽人住一起，然后零散夾雜著獸人、亞獸人，或者虎人和狼人住一起，住在豹人附近，豹人又和獅人住在一塊。

    卓巖：……挺好的。

    其實這樣一來，加深彼此對村這個集體的概念，也更方便管理了。卓巖想的長遠，現在日子過得苦，資源不多，沒什么利益牽扯。還能過集體生活，以后生活條件好了，總會從集體過渡到私人生活的，族人抱團，也不太好。

    村長家在湖泊不遠處，靠近大廠房廣場位置，一旁是石頭孔星星、阿曼達恩，另一邊是喬阿達、小咸和小沃的家。

    分房果然能‘暴露’一些事情。

    比如小咸和狼人小沃在一起了。卓巖很詫異，喬倒是有點理解，卓巖一看，問：“你猜出來了？”

    “看出來一點點。”喬說。

    石頭還震驚臉。

    阿曼：“小咸你不是和格湖……”

    卓巖也點頭，他還以為經過災難后小咸和格湖會再度和好，誰知道小咸則是徹底走出來了——真是令人想不到的方向。

    果然人都是有自己的想法，很鮮活的。

    “小沃其實一直很喜歡小咸的，以前來集市，經常在我們那兒換東西，說要帶給他嬸嬸，其實是想和小咸多說說話。”喬說。

    阿曼點點頭，想起來了，“不過小咸之前說，把小沃當弟弟的。”

    “又不是親弟弟。”石頭說。

    小咸嘿嘿笑，“他那會就是很小很瘦弱，跟咱們部落的雨一樣，我不喜歡他那樣，但是他又很好玩。”

    不喜歡瘦弱的外表，但性格很好玩。

    至于為什么走出來了。

    不是格湖不好，格湖健壯高大也很英俊，只是格湖的心里，第一位永遠都是獅人部落還有族人，那次災難以后，獅人族沒來全，格湖很自責，更關心剩下的族人，這一年多以來，獅人有什么不會的，格湖會主動幫助。

    小咸覺得和格湖在一起好累。

    “他老說以前，說獅人族長，說不該先帶人過來應該留下來勸族長，我不知道怎么說，卓巖哥，我不想想以前了，我想想以后。”小咸是個很樂觀的人。

    以前更改不了，沉溺其中會越來越痛苦。

    狼人族情況也很慘烈，小沃長得還是瘦條條的，看上去很年輕，平時在族人面前有點穩重，但是和小咸在一起就很幼稚。

    “他會背著我去鉆高高的草，毛茸茸的扎的我癢癢的，上次燒陶運泥巴，我不小心跌倒了，他的尾巴也沾了泥巴，不知道怎么開始的，我們倆就互相甩泥巴玩了，他還會給我擦臉。”小咸說起來眼睛都亮晶晶很高興。

    明明跌倒了有點丟臉，沾了泥巴很臟兮兮，但是最后竟然開心起來了。他好久都沒有這么玩了。

    以前和格湖談戀愛，都是聊燒陶、織布、獅人部落今年有夏布穿，燒透明石頭，當然格湖也會背著他去山上摘漿果，他們也會交配。

    可是后來越來越不快樂了，他們會爭吵。

    小咸那會想，他們可以在豹人部落住一年，然后再去獅人部落住，但是格湖還是很猶豫——他想，格湖好像不是那么喜歡他。

    于是是小咸提的分手。再后來有了災難，然后到現在。

    “我和小沃說了，不結伴侶了，就這樣先過日子。”小咸說。

    卓巖點點頭，看著小咸成熟的臉上又露出幾分年輕時的稚氣開心，便說：“開心最重要。”

    他們幾家住的很近，村子屋子排布呈棋盤格，這樣以后方便家家戶戶門口挖水渠，有下水系統，卓巖還打算以后修路，把村子家門口的路修平整。

    這一天，‘放羊’的卓樂背著不黑回來了。

    “爸爸爸爸爸。”

    卓巖一聽這叫法，還以為出了什么事，忙問：“怎么了？”

    “爸爸，角羊，角羊生幼崽了。”

    卓樂在旁很興奮比劃，“是啊爸爸，快來，爸爸我背你過去看，有兩只小羊。”

    “走，我們去看看。”卓巖跟著家里孩子到了外面，牙豬父子帶回來了十三個幼崽，他記得角羊有兩只，但是都是公的——

    村里幼崽們是輪流負責‘放’小動物的，每天趕著十三只小動物外出吃草，還給十三只小動物搭建了棚子圈。

    就像之前逃難時卓巖說十五歲以上跟著跑。

    康康樂樂不黑三人今年十五了，卓康現在都不去‘放羊’——覺得這是小孩子才干的活，他會去背東西運送。當然了，大人們會心疼這個年紀的小孩子——以前可是幼崽呢。

    最近正好收苧麻，孔星星裝模作樣的給他兒子暴雪還有卓康安排活：“你們兩個負責這一塊，暴雪你割，讓康康運，別太累了。”

    “知道了阿父。”暴雪說。

    石頭還有點擔心，看著倆小子不挪步，孔星星拉著大塊頭的手就說：“你別擔心了，咱們家暴雪那么心疼卓康，肯定不舍得給卓康背上放太重苧麻。”

    “星星你真聰明。”石頭一想還真是。

    孔星星得了夸，要是有尾巴能翹老高。果然石頭看了一會，暴雪每次放一些到康康背上藤簍里，康康跑的飛快放到織造屋前面院子地上。

    倆孩子真好。

    卓樂卓不黑則是舍不得這些小動物，爸爸說了，以后角牛生小牛，他們會有吃不完的獵物的，這可都是他們以后的獵物。

    在‘放羊’這份工作上，卓樂和卓不黑那是盡心盡力，沒跟卓巖打報告，自動自發的給小動物們安排了地方，帶著幼崽們搭建棚子。

    卓巖是孩子們蓋了一半才知道的，他去看過，做的很好。

    去年卓樂倆姐弟才十四歲，帶著十多歲、七八歲的人形幼崽，又是搬木頭又是開槽，動手能力組織能力都很強了。

    不說這些，等卓巖趕到后，棚子里有一只角羊躺在草地上，旁邊還有兩只濕漉漉才出生的小羊。

    村里孩子們圍著很興奮又不敢大聲說話。

    “村長來了！”

    大家讓開了位置，讓村長先看。卓巖蹲在那兒，他真的記得，兩只角羊都是公的，而現在，真的多了兩只才出生的小羊羔，小羊羔趴在那只大羊身下開始吸奶喝。

    卓巖恍惚了下，懷疑難道是去年他記錯了？

    但是不可能，事關全村以后的畜牧業發展，他真的記得清清楚楚，因為他跟樂樂不黑說過，角牛一公一母，重點留心，以后角牛要生小角牛了。

    而現在——

    卓巖扒拉了下大只的羊，他伸手，那只羊也不敢亂動，就讓他看，然后卓巖看到那只角羊蛋蛋小了許多。

    不過真的是有！

    卓巖蹙著眉，嚇得旁邊圍觀的小朋友都有些擔憂。

    “村長，是不是小羊怎么了？”

    “村長，小羊生了崽崽不好嗎？”

    卓巖松開眉頭，笑著跟孩子們說：“沒事情，我想別的呢，你們多多照顧他們。”

    “知道了村長！”、“我們會找最軟的草給羊媽媽吃的。”

    卓巖打了眼神，卓樂卓不黑屁顛屁顛跟上，父子三人跑到了外面，卓不黑說：“爸爸怎么了？”

    “爸爸肯定想說公羊怎么會生崽崽。”卓樂說。

    卓不黑：“對哦，但是爸爸真的生了，我親眼看見的。”

    “兩只角牛怎么樣了？”卓巖問。

    倆孩子都愣了下，但很快能回答上——這是他們的工作。

    “它們倆天天打架。”、“對。”、“那只母的角牛很喜歡騎在公的身上，然后公的要摔它下來，我和不黑都制止過好幾次。”、“對啊爸爸。”

    卓巖和倆崽一起看了角牛，遠遠的就能看到兩只角牛在打架，互相想騎另外一只，但彼此不讓，然后用角懟對方，卓樂變成獸形飛快沖過去，吼了一聲，兩只角牛散開了，只是還有點氣勢洶洶誰都不讓誰。

    “樂樂，你看一下它們屁屁——算了你讓它們站住，我來看。”卓巖跑了過去。

    兩只角牛，去年時還是一公一母，而現在那只母的角牛底下隱約掛著兩顆蛋蛋，公牛的蛋蛋還在——看來是兩只角牛勢均力。

    卓巖恍惚一臉。

    “爸爸，公牛也要生崽崽了嗎？”

    “母牛好像有蛋蛋了，那它還是母牛嗎？”

    卓巖：他回答不出來問題了。

    這個世界好像變化太大了。

    他又想到之前給馬哈和孔綠主持結伴侶儀式，看到兩人身上散落的光點——現在更肯定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很快這片大陸生命會再次繁衍開來。

    還會很多很多。起碼他們村是這樣的。

    果然，有了角羊生幼崽后，村里就跟撒了什么生產激素一樣，先是小咸找到他，說他好像有了幼崽，然后孔綠、夏樹……

    以前獸人和亞獸人在一起不好生幼崽，更別提是跨族，而今年，那是結合了在一起了就能生。

    卓巖恍恍惚惚之中。

    第一個想法就是，他們要蓋更多屋子了，種更多田地，以及……

    “哥哥按你這么想，我們可以跑出去看看，去找找獵物。”阿銀說。

    卓巖點了點頭，“叫上羽人，他們在天上飛看的更遠。”

    與此同時，雪鹿山以南深海深處，有一群人魚游了過來，這是他們從沒來過的領域。

    “這是羽人們說的地方嗎？”

    “羽人說他們住在山里，這里沒有山。”

    “可是我們真的游了好久好久。”

    “再過去看看吧。”

    “不知道他們還活著嗎，那一次天上掉了好多火球，海水變得好滾燙。”艾希說到這兒有些低落，她的族人死了好多。

    同伴說：“別想了艾希，我們快過去吧。”

    但他們都游到了陸地，除了沙石和一些樹木也沒看到羽人，艾希和同伴有些失落的嘆了口氣，“找不到羽人了。”

    “艾希，我們現在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

    “那不然，先上去看看，我不想回去了，我害怕。”

    “好吧。”

    百獸村以北。

    阿銀帶著獸人狩獵隊外出，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獵物，天上盤旋飛著的老鷹嘹亮叫了聲。阿銀聽出來了，吼了聲，帶著隊伍跟老鷹飛過的方向去。

    “有棕熊。”

    “棕熊？”阿達幾人興奮了。竟然會有棕熊出現，這家伙可大了，等他們抓到了以后，村里大家都能吃到一口肉了。

    老鷹飛了會又急促叫。

    “不是一只，有十多只。”阿銀有些疑惑，按道理這么多只棕熊，不該現在才發現的。他們之前也來過這里的。

    但其他獸人一聽頓時興奮起來，十多只啊！

    紛紛虎嘯狼嚎，太好了，全村老少不是吃一口肉，而是狠狠飽餐一頓，快快快。

    百獸村的狩獵隊，在新世界第二年夏天，往北跑了四天，很是興奮遇到了十七個棕熊，那些棕熊看到了狩獵隊也很興奮，雙方眼睛都紅了，帶著殺氣。

    然后，有個棕熊拿出了一捆藤蔓。

    打頭的阿銀看到后，震住了，而后空中落地變成了人，滾了一圈，靈巧的落在另一處。

    拿出‘繩索’的熊甜：？

    啊？

    嗷嗷嗷嗷嗷嗷你們也是獸人？

    啊啊啊啊啊竟然還有別的獸人！！！

    第114章

    戰斗本來在即, 硬生生的停了。

    熊甜扔出的繩索藤蔓落在地上，一頭還拴著一顆磨的尖尖的石頭，看向對面赤身的獸人, 熊甜也變成了人形，愣頭愣腦說：“竟然還有豹子人。”

    阿銀背后狩獵隊：嘎。

    怎么還有熊人啊！

    以前見都沒見過的——他們見過棕熊，但他們敢保證敢對著天神發誓, 他們獵殺的棕熊真的不能變成人。

    “阿銀, 他、他們到底怎么回事？”阿灰靠了上前問。

    虎獅狼幾個獸人還很戒備, 只是戒備的眼神里也透出幾分迷茫來，這片大陸還有熊人嗎？

    雙方彼此看了會。

    阿銀站在原地，看向熊人——這個熊人跟馬哈差不多高，身材很健壯，不過看臉還很稚嫩, 像是剛成年或者還沒成年, 于是便出聲詢問：“你們從哪里來？以前從沒見過你們。”

    “我們也沒見過豹子人。”熊甜說完, 往后退了幾步, 擋住了身后的弟弟妹妹，還有年邁受傷的族人, “你們、你們要做什么？”

    阿灰本想說：本來是要殺了你們現在看來肯定不行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上一個問題, 你們從哪里來的。”阿銀語氣平和，卻沒有商量余地, 他看向對方背后的棕熊, “我們人多, 你先回答。”

    熊甜看向對方背后, 很多豹子、獅子、老虎, 還有狼。要是打起來——他們不是對方對手，也許他能打過一兩只, 但是弟弟妹妹還有族人不行。

    “我們是棕熊部落的，以前住在高熊山。”

    高熊山？

    狩獵隊互相看看，根本沒有聽過。阿銀看向對方，做出思考狀態，對面的熊像是怕他們不信，指著背后方向，“那里——”

    阿灰說：“那里？我們以前去過，沒有獸人的。”

    “我們還沒見過你們呢。”熊甜咕噥了聲。

    背后有一道老態疲憊的聲音響起，“我們走了很久很久，小甜，你告訴他們吧。”

    “知道了嬸嬸。”熊甜看向對面的豹子人，好像也不是很壞的樣子，于是好聲好氣說：“我們走了一百多天了，以前我們也從沒來過這里。”

    一百多天？！阿灰幾人驚訝，眼睛都瞪圓了。

    難怪以前他們從沒見過對方。

    以前這里再往北是熊類的地盤，天氣嚴寒，越往北走越冷，常年冰川雪山根本沒有活的生命，連熊都不會去了——沒有一個獸人跑一百多天，因為無法穿過白皚皚的冰雪，連吃的都找不到。

    “你們族人就剩這么些了嗎？”阿銀問。

    熊甜搖了搖頭，有些迷茫，“不知道。我們和他們走散了，我們想找他們，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了，走了這么久了。”

    “鷹豆，你先飛回村里，告訴村長這件事。”

    天空中的老鷹響亮叫了一聲，而后快速飛走。

    熊甜看的又瞪圓了眼，他背后冒出一顆圓圓腦袋的小熊頭，嘰嘰喳喳跟哥哥說話，熊甜大巴掌拍在小熊頭腦袋上，給塞了回去，讓在他背后藏好，別動。

    小熊又給躲了回去。

    阿銀看到了那個小熊，想了下說：“你們一路過來吃什么？”

    “什么都吃，遇到什么吃什么……”熊甜越說眼神也越是納悶，他看了眼對面豹子人，“沒見到豹子、老虎、獅子、狼了。”

    阿銀背后被點名的獸人們：！

    這些熊還吃他們？！

    不過轉念又一想，他們以前也吃熊。

    他家里還有一張熊皮呢，因為很暖和，逃難的時候帶上了。阿達想。

    以前吃現在沒遇到過。阿銀明白了，“你們來的路上有沒有獵物？”

    “有一只犀牛，兩只鹿，最開始的時候，有一頭很大很大不知道什么東西，跟個山一樣，在一灘水那兒曬死了，我們吃撐了也沒吃完。”

    熊甜說著顯然很懷念，他背后有兩只小熊又露出半個腦袋來，圓乎乎的耳朵一動一動的。

    阿銀：心如鐵石。

    幸好哥哥沒在。

    “越往這邊走，能吃的獵物很少了。”熊甜說起獵物很懷念，“以前我們那兒還有脆脆龍，很好吃的，就是我們部落太小了，要是獵到了脆脆龍，還會被黑熊部落搶。”

    兩只毛茸茸小熊腦袋又豎起來，看上去很生氣，其中一只小熊還把牙齒呲了出來，兇神惡煞的憤怒樣。

    阿銀：……平靜。

    幸好哥哥沒來，但是哥哥應該會接納這些熊人。

    阿銀腦子里想了很多，面上很平靜，聽著這些棕熊說起吃的，話很多，有很多他沒聽過的獵物名稱，過了一會，阿銀打斷了說的意猶未盡的熊人。

    “那場災難，你們那兒發生了什么？”

    小熊腦袋又耷拉下來，還縮了回去，那些高大的熊長輩將小熊們抱在胸前護著。熊甜眼神也黯淡下來，說：“天上掉下來好多火，地在動，我們部落裂開了，然后我就暈過去了，醒來后看不到部落了。”

    “我們想找到族人，走啊走，走到了這里。”

    熊甜記得那道鴻溝，他想帶著剩下的族人繞過去，可是走啊走，走了一個多月后他就知道可能走錯了，又折返，迷迷糊糊的遇到了其他部落的熊，好在都是棕熊，他們又一起走。

    然后走到了這里。

    阿銀背后的獸人一聽，也想到了那場災難，不由看待這一行熊人眼里戒備少了幾分，大家看向阿銀，等待阿銀做決定。

    “你們……先跟我們來吧。”阿銀說道。

    誰知道，熊甜這行熊人先戒備起來。

    “我們什么都說了，你們是要賣了我們嗎？”

    “我們不去。”

    “哥，我不想和你分開。”

    “嬸嬸嬸嬸。”

    “叔叔。”

    頓時叫成了一片，激動害怕的小熊甚至變成了人形，嗷嗷哭著，抱著熊甜大腿不撒手，年紀大點的大熊也是護著幼崽在懷，戒備害怕的看著對面那些人。

    狩獵隊：？？？

    誰要賣你們啊，不是，怎么還有賣人，賣獸人嗎？

    狩獵隊一行人都看不明白了，他們看向這些哭的很慘的人形幼崽，不由紛紛變成了人形，七嘴八舌說：“我們都沒嫌你們是熊人，帶你們走，你們哭什么？”

    “就是啊，你們，我們都沒見過，也沒關系，阿銀要帶你們，你們還哭。”

    “我們不理你們，你們還要走多久？再走個一百多天？”

    “別哭了。”

    熊甜拿著繩索在胸前，喊著快跑，我來擋住他們。

    阿銀：……

    狩獵隊：……

    不是這是干什么，他們也沒說別的啊。

    “哥哥我不要跑，哥哥你死了怎么辦。”、“你要去挖黑石頭嗎？”、“嗚嗚嗚嗚。”

    阿銀：“別哭了。我們沒有惡意，真的。”他看向站在最前排的那只熊人，看的出來，這些熊人過去日子都不好過，不由說：“我不知道你們以前的部落怎么回事，我們這邊沒有賣獸人的。”

    其他獸人瘋狂點頭，怎么會賣獸人，獸人能賣嗎？

    賣就是集市交換貨物吧？村長以前也說過賣，不過都是換東西的，怎么這些熊人還會被賣啊。

    大家不懂，聽著這些熊人有些慘兮兮的。

    熊甜抱著弟弟妹妹們，看了好久那些人，“你們真的不會賣了我們？”

    “不會。”阿銀很肯定說，又說：“等我們村長見過你們，你們要是還要走，他肯定會放你們離開的。”

    熊甜：村長又是什么。

    既然讓他們走，為什么現在不放他們走？

    “這片是我們村的地盤，這里都是。”阿銀說。不管之后這些熊人要去哪里，總之出現在他們村這里，還是之前從沒見過的獸人，肯定得哥哥看了做決定。

    “走吧。”

    熊甜在這些沒見過的獸人目光下，他們雖然現在沒動他們，但是——打頭的豹人說要帶他們回什么村里，要是他們跑的話，族人是跑不了的。

    于是熊甜只能帶著弟弟妹妹們跟上。

    他再度變成獸人，弟弟妹妹因為害怕一時半會變不回去了，只能掛在他的身上，熊甜背了個，懷里抱著一個，身后都是族人。

    “這些熊人走路腿都不利索。”

    “好像有一股臭味。”

    “有個熊背后沒有毛了，都是傷口。”

    “他們走了一百多天，一百多天啊。”

    “幸好我們有村長。”

    狩獵隊獸人盯著這些熊人，嗷嗚聊天，感嘆好多，沒有村長帶領下，他們很可能就和這些熊人一樣，沒有目的亂七八糟走著，拖著傷口，帶著幼崽，路上還死了幾只，真是可憐。

    狩獵隊獸人跑在前面，還有幾只跟在熊人后面的，阿銀說的很對，得讓村長看看。

    卓巖是先收到鷹豆的報信，有些詫異，“熊人？”

    “對啊，阿銀族長說的，要我回來報信，那些熊人皮毛是棕色的，有十七個，我們還以為是獵物，白高興一場……”

    卓巖讓留守巡邏的獸人最近看著點，要是發現了，通知他。

    三天后，卓巖帶著留下的獸人在村后田地外，見到了那些棕熊，那些棕熊很高毛臟兮兮身上都帶傷，阿銀跑來跟他說話，卓巖聽了個大概。

    熊甜一行人本來經過三天相處，對這些沒見過的獸人都放下了戒心，但是當他們走到了這里，看到那些人背后遠處一座座小房子時，頓時眼底露出害怕恐懼來。

    這些人騙了他們！這些人就是想賣掉他們！

    熊甜摟著弟弟妹妹們，低聲小聲說：“一會跑。”

    “哥，他們好多人好害怕。”

    “別怕。”

    “我們跑了，嬸嬸和叔叔怎么辦？”

    熊甜已經管不上其他人了，妹妹是他親妹妹，弟弟是好友的弟弟，那天幼崽們到他家玩，是他看著的，最后活下來的只有他妹妹和好友的弟弟。至于叔叔嬸嬸都是族人，雖然這么說不太好，但是危險來臨時，熊甜第一個想保護的只有弟弟妹妹了。

    達恩和阿達發現身邊這兩只受傷的‘老熊’有些不太對，好像在發抖，之前不是都不怕他們了嗎？為什么突然又抖起來了。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

    發現其他熊，有的都嚇尿了。

    不是他們也沒做什么啊。

    卓巖看了眼阿銀，又看了眼阿銀，因為阿銀說了兩遍‘毛茸茸小熊’還看著他，卓巖：……咳咳。他是很喜歡毛茸茸，但也不至于見個毛茸茸就擼。

    “咱家就你手感最好。”卓巖義正言辭說完，看向后面的熊人，得辦正事，問問清楚熊人那邊什么情況。

    然后只聽一聲超大熊吼聲，有個年輕高大的棕熊掛著倆幼崽小熊，四肢著地，瘋狂亂躥，用頭‘殺’了一條路，慌亂的往西跑去了。

    卓巖：？

    變故太快了。

    幾乎是同一瞬間，阿銀帶著人追了上去，留在原地的熊人都嚇傻了，坐在地上，瑟瑟發抖看向他，有的變成了人形，甚至給他跪下來磕頭求饒，不要賣掉他們。

    卓巖看到這些人給他下跪，還有說的話，怔了怔，而后眉頭擰了起來。在他們這五族之外，以前還存在的地方，也有獸人文明，而且聽起來，似乎還挺大的。

    因為熊人們口中有買賣，還有下跪求饒的意識。

    卓巖想到奴隸社會——

    以前他們這片大陸只有四個皮毛族，五個羽人族，海人隔著大山沒見過，只聽羽人提起，要飛很遠，以北就是冰川雪地罕無人煙，他們草原四族，遵循了一些規則，但大體上都是義氣、真誠、坦蕩，沒什么心眼，生氣了肉搏干架。

    就好比：外面都大炮火箭了，他們村還在瑪卡巴卡。

    這怎么能不讓卓巖擔憂。

    以前隔絕，他們瑪卡巴卡自己玩，現在看出現的熊人，說明能通路了，遲早有一天會有人發現他們村的，要是對方更猛，還有些壞心思——都買賣人口了！

    卓巖心里壓下驚濤駭浪，面上露出個笑容來，蹲了下來說：“我們百獸村沒有買賣獸人行為的，真的。”

    “我叫卓巖，百獸村的村長。”

    跪地求饒的熊人看不清臉，因為頭發潦草胡子拉碴，很是瘦弱，可能因為太高了，不過看著年齡有些老邁——看外觀其實判斷不出來真實年齡的。

    阿銀說過，這些人走了一百多天——跟災難時間對不上。卓巖壓下心中疑問，總之風餐露宿疲于趕路，樣貌肯定比實際年齡大。

    “你們先起來，阿灰阿頭你們扶他們起來。”

    “你叫什么？”

    “熊、熊萍。”

    卓巖點點頭，看到熊萍皮膚燒傷留的疤痕，大腿還有手背一些傷口肉壞死發出臭味，說實話如果不是獸人，這樣的傷拖了這么久時間，人早都沒了。

    “熊萍，我的伴侶去追熊甜他們了，放心吧，你們先和我們回村，我有些事情想問你們。”

    “好、好的——”

    “你真的不會賣掉我們嗎？”

    卓巖很肯定說：“不會。”

    那些熊人還是有些害怕，但已經沒辦法了，只能跟著這些人走。回村路上，卓巖注意到，這些熊人隔了老遠，很害怕他們的房子。

    “你一直說賣掉你們，誰會賣你們？”

    熊萍：“黑甲兵。”

    卓巖心沉了下去，還有兵？

    “賣去干什么？”

    “要挖黑石頭，我們熊人力氣很大，鼻子也很好用，可以找到黑石頭山綠石山，他們讓我們進去挖，去過的再也沒回來了。”

    “還會被扒了皮。”

    卓巖皺眉。

    扶著熊萍的阿達不可思議看向熊萍，“扒皮？你們可是獸人，都是獸人，他們這么做？”

    熊萍顯然是誤會了，吶吶說：“不等熊人死，死了的皮子就不好了，人形皮子不保暖，等還有一口氣的時候再扒下來。”

    “啊？！”阿頭都愣住了，還有這樣的事情，“太可惡了。”

    “你們怎么不反抗！那些黑甲兵很厲害嗎？”

    熊萍瑟縮，“他們人很多，手里還有黑武器，能殺了我們，我們只有跑，跑的遠遠的，不能去城里。”

    “你剛才看到我們的房子很害怕，是不是因為城里都是房子？”卓巖問。

    熊萍連著點頭，十分恐懼，“我們干不動了，我、我的皮子已經燒壞了，我不想去挖黑石頭。”

    獸人們從沒聽過還有這樣的事情，要賣掉人去挖黑石頭，還要獸人活的時候扒獸皮——真是太可惡太慘了，他們想都想不到，就是以前部落最討厭的獸人，也不會這么干的。

    那些黑甲兵還有黑武器，他們真想見識見識，非要把這些人牙都打下來，不過獸人們氣歸氣，看到村長皺著的眉頭，還是沒說出一些氣憤話來。

    看村長怎么說。

    “阿銀他們回來了。”格湖看到遠處來人說。

    熊萍看了過去，他已經知道，這位村長是這些獸人的主人，忙說：“求求你了，放過熊甜他們吧，我們可以做你們的奴隸。”

    卓巖說：“我們百獸村里沒有奴隸，也不需要你們誰當我們的奴隸。”

    “哥哥，我回來了，沒事。”阿銀變成人形，一手拎著個小熊，背后跟著一大一小在跑。

    卓巖見了，難得眉頭松開了一絲絲，阿銀還知道‘擒賊先擒王’，這個小熊就是那個熊甜的妹妹，現在是小熊獸形，毛是軟軟的卷毛，有點像泰迪熊，眼睛圓圓的，耳朵也是圓圓的，被阿銀捏著，一動都不敢動。

    “我求求你放了我妹妹，她還小，干不了活的，不然我做你奴隸，主人。”熊甜一邊跑一邊喊。

    后面小男熊也是嗚嗚叫。

    “我哥哥說了，我們村沒有奴隸的。”阿銀都聽見了，又問：“奴隸是什么？”

    卓巖：“一種我很不喜歡的稱呼。”他看向其他村民獸人，略微解釋了下說：“我們要是被更強大的獸人買賣了，要給人家干活還不給飯吃，沒干好要打我們打我們的幼崽，還會殺了我們。”

    “我知道了，是那些黑甲兵，這些人真可惡！”

    “太討厭了，要是讓我看見，我得狠狠揍他們。”

    “什么奴隸！我們才不要做奴隸，你們也不許。”

    熊甜聽著這些獸人喊話，急切又擔憂的目光愣了下，難道是他真的誤會了這些獸人？

    阿銀把手里僵硬不動的小熊遞給了熊甜，態度已經很溫和了，哥哥不喜歡奴隸，他也不喜歡，那些讓熊人當奴隸的黑甲獸都是壞人，說：“你不要再跑了，你打不過我的。”

    “我、我知道了。”熊甜知道打不過，剛才就打了一下，他就被制服了，他以前遇到的豹子可沒像豹人這么大，太大了，力氣也大。

    于是一行人終于能安定下來回村，不過越是靠近村里，看清楚房屋時，熊甜這些熊人瞪圓了眼睛，互相看看，小聲說：“他們的房子好漂亮啊。”

    “哥哥，他們的房子和黑甲城不一樣。”

    “他們的房子好大。”

    “哥哥，這里到底是哪里。”

    熊甜回答不上來，他現在懵著，熊人們癡癡呆呆的看向這些漂亮的房子，這里很干凈，房子很干凈，還很整齊，比黑甲城要整齊很多。

    “黑甲城的房子是什么樣的？”卓巖聽到幾人感嘆詢問。

    熊甜：“比、比你們的小，也矮一些，是石頭砌的，還有木頭，這樣，沒有這個尖尖的。”

    沒有尖屋頂瓦片窗戶，甚至門是用木頭樹葉拼湊的，是石頭木頭按照樹木搭建的類似棚子的屋子，卓巖聽聞了，問的更仔細了，除了屋子，里面住的人多嗎，吃什么。

    “比你們的屋子多、多一些吧。”

    “他們都種豆子，土里長得豆子，還有玉米，我們吃玉米。”

    那就是土豆這類根莖，不過竟然有玉米吃。卓巖想。

    “我們不在黑甲城住，我們在高熊山住在山洞里，旁邊是黑熊，我們和他們不對付，他們老愛欺負我們，搶走我們的脆脆龍。”

    卓巖有一搭沒一搭閑聊，主要是點點頭，發出‘這樣啊’、‘那他們還挺可惡的’、‘你們種玉米嗎’等問題，引導熊甜說的更多，熊萍幾個也會補充。

    慢慢的，他腦袋里勾勒出‘黑甲城’來，比他剛才想象的情況要好許多——他剛才想的：巨大城邦，有軍隊持有武器，奴隸制度完善，會種植房屋建設。

    但聽熊甜他們描述的，顯然不是一回事。

    黑甲城比他們村大一倍，房屋不如他們蓋的好，城外有半圈壕溝，一面靠山——聽起來很熟悉，有點像以前他們部落，不過他們部落是一面靠山有水被森林包圍著。

    會種植，天氣熱了將種子灑向土地，有簡單的農用工具。

    “村長你們回來了！”

    “他們就是熊人嗎？”小咸聽到有熊人，好奇的跑來看，露出個笑來，“你們好啊。”

    小熊露出圓圓眼睛很好奇，但不敢說話。

    卓巖點點頭，注意到熊人的目光，更加肯定了——

    黑甲城沒有織布，熊人沒見過衣服，剛才他問問題時，熊萍先是好奇看向他身上穿著，不過恐懼占了上風，很快就求饒了，現在安全了，又很好奇看小咸身上穿的。

    那這么說來，黑甲城可能就是原始部落進步版——各種獸人居住在一起，族人最多勢力最大的是黑甲獸人，城外一些零零散散其他小部落族人。

    黑甲獸人會抓小部落獸人買賣、壓榨。

    這些獸人沒有獅狼虎豹四族，有些他聽過像是熊總、金鵬族、狗族、猩猩族，還有他沒聽過的，就是黑甲獸。小部落之間也不是很友善，因為大頭資源被黑甲城給啃了，剩下的一些小部落競爭，比如黑熊人老愛搶棕熊部落的獵物。

    熊甜帶隊的這十七個人，只有五個人是他們以前部落的族人，他、妹妹、好友弟弟、嬸嬸、叔叔，剩下的都是一路逃難，遇到了撿的。

    剛經歷過毀天滅地的災難，大家都很害怕，熊甜看上去最年輕強壯又沒有惡意，老弱病殘一行人當然是要抱團死賴著熊甜了。

    “不過你說你們走了一百多天，那場災難也是一百多天前發生的嗎？”卓巖問。

    熊甜這會對村長已經放下戒備，他覺得村長是好人。

    “我也不知道，我數著數著忘了，打了好多草結，有一次被一頭牙很鋒利，前面倆腿短短的，背上有翅膀，不像是大象的大獸追，草結都丟了。”

    桑龍一聽形容，很是興奮，“是不是短腳獸？！”

    “太好了，短腳獸竟然沒死完！”

    比起什么沒見過的黑甲城，獸人們雖然氣憤，但他們又不去黑甲城，跟他們沒關系——要是這些臭黑甲獸敢來他們村，他們肯定狠狠打回去。

    現在當然是獵物比較讓大家興奮高興了。

    這可是短腳獸啊，那么大一只，整個村子吃的話也能美美吃好多烤肉的。大家想到這兒都很興奮高興，恨不得現在就去抓。

    以前各部落，沒到一定份上：比如過冬前儲備、族人斷胳膊斷腿需要短腳獸翅膀當藥粉，是不會挑戰這么個大家伙的。

    太難打了，就是部落最勇猛的獸人帶隊，也會有傷殘風險。

    而現在，素了一年半的獸人們，聽熊甜說完，那是眼里冒火光，“在哪里呢熊甜好兄弟。”、“等我們抓回來，分你們，告訴我們吧。”

    卓巖：……

    也不怪大家，他也想吃肉了。

    果然這些沒影的潛在危險，都抵不過有可能出沒的大型烤肉來的香。

    災難應該隔了時間，他們這兒災后重建，按照熊甜說的，黑甲城肯定也受到了沖擊——沒收到沖擊之前就是個大型部落，現在雙方算是站在一個起跑線了。

    卓巖磨牙心想，這個什么黑甲獸人敢把壞主意伸到他們百獸村試試看！

    遇到了熊甜起碼知道了一些外面情況。

    村里基礎建設很重要，他們也得做一些防身的武器了。

    第115章

    “先安排小熊們住大廠房。”卓巖說。

    上半年房子蓋得七七八八, 三間大廠房已經空了兩間，一間房雜物，一間正好讓棕熊十七人入住, 等這些人緩一緩，還有傷口該處理的處理，收拾差不多了, 到時候看十七人是想走, 另拉地盤成小部落還是留。

    另拉地盤的話, 那就別在他們百獸村范圍內，要是留下，百獸村不養閑人的。

    “對了，喊阿素來，幫他們看看, 我看熊萍的外傷得處理干凈, 天氣熱, 再拖, 就是獸人也怕扛不住了。”

    小咸點點頭，跑的飛快去喊阿素。

    而獸人們則是圍著熊甜還在打探短腳獸的蹤跡, 得知是兩個多月前發現的, 獸人們：……失落嘆氣，怎么短腳獸跑到這么遠的地方啊。

    “沒準下半年就跑到我們這兒了。”阿銀說。

    獸人們只能說好。

    這次外出打獵除了找到熊人, 其他一無所獲, 得繼續吃花生吃大黃米喝綠豆湯了——對了還能吃魔芋, 村長教的做法, 撒點紅辣果粉和花椒粉, 吃起來真的還不錯。

    曬干的魔芋嚼起來硬硬的，有點像吃角牛肉。

    勉勉強強能代替下肉吧。

    這么想著, 獸人們有點餓了，他們要回家了。

    熊甜抱著妹妹背著弟弟，帶著族人，一路進來，湊近了看這些房子，真的很漂亮，還很干凈，不像黑甲城，只有城主住的地方才很大和干凈。

    他們一路走來，遇到了很多獸人、亞獸人，獸人們穿著皮子他們知道，但是亞獸人身上穿的和村長一樣，看上去很薄很舒服，這些衣服，熊甜只有從其他人嘴里聽過。

    藍海城的城主身上就穿的是衣服，不穿皮子的。

    聽說很珍貴很珍貴。

    一件小小的衣服，要用十幾個獸人奴隸才能換到。

    熊甜聽得很驚訝，也不敢多問，因為那些黑甲城里人說完會打量他，然后笑哈哈說你這樣的年輕的快成年的長得結實的，可能少幾個就能換一件衣服。

    他嚇得趕緊跑了。

    而現在，這個百獸村，村長還有村民——村民就是城民吧？他們竟然都穿著一樣的衣服，是以前城主和主人才能穿上的衣服。

    這里的人好富裕啊。

    “哥哥，他們都有衣服穿。”

    “他們好漂亮。”

    熊甜還是給妹妹比了個小聲點手勢，他聽不太懂前面村長說的什么大廠房？不過他聽懂了，村長要給他們看傷口。

    于是剛想起黑甲城城民說的用奴隸換衣服的恐懼，這會又消散一些，因為這里的村長看上去人很好，很多村民和他打招呼，他都是笑著的，還會解釋說他們是熊人。

    “到了，你們就住這里，離這里最近的湖在東邊，走一會就到了。”卓巖停下腳步。

    熊甜十七人怯生生立在原地，一路上他們偷偷打量四周，但這里村民一看他們，他們嚇得就會低頭，此刻聽村長說到了。

    什么到了？那個他們住的大廠房嗎？

    熊甜幾人抬起了頭，看向村長，又看向村長指的地方，然后十七人，每個人臉上表情都是一樣的，充滿了震驚、不可思議而后有些茫然還有不敢相信。

    “這、這是，這是我們住的地方嗎？”熊甜壯著膽子問。

    熊萍恍恍惚惚吶吶說：“這么好的房子，好大的房子，是城主才能住的。”

    “別提那什么破爛城主了。”

    “這里我們以前住的。”

    獸人們現在對黑甲城城主可厭煩了，聽熊人說這個話就很不高興。熊人嚇得瑟縮了下肩膀，卓巖說：“先進去安頓。”

    小咸帶著阿素來了。

    熊人們聽話的進去，里面真的好大好敞快啊，地上有床，還有草席，還有很多他們沒見過的。

    卓巖：“這里交給你們倆，阿素，幫他們檢查下傷口，小咸，你帶他們做清潔先安頓下來。”

    “知道了村長。”

    卓巖往出走，阿銀跟上，走出去好遠，卓巖才說：“熊甜他們在村里，你找獸人輪流盯著一些，有點戒備心。”

    他說完，一看，阿銀正樂的高興。

    “？？？”

    阿銀笑的開心，“哥哥你剛叫他們小熊，我還以為你很喜歡他們。”

    “那外形確實很不錯。”卓巖實話實說，果然看到阿銀嘴角往下了，現在笑容轉移到了他的臉上，卓巖是臉上含笑，就差摸他家阿銀腦袋了，認真說：“他們外來人，咱們五族也算是知根知底，相處多年，又經歷過災難，共同走到了現在。”

    “熊甜他們目前看著沒什么問題，不過短短時間，防人之心不可無——就是還是盯著點，他們沒什么壞心思，可以接納包容。”

    阿銀正經點頭，“我知道了哥哥。”

    “對了，狩獵隊這次沒獵到東西，估計是不死心，該出去就出去，留下巡邏隊人手，你和其他四族族長商量下排序。”

    “好。”

    孔星星帶羽人干紡織業，但是鷹人雕人也有不愛干這行，喜歡翱翔天空掐架的——這就是妥妥的偵察兵，于是孔溪的伴侶雕鳴姐弟倆，還有鷹豆都入職了狩獵隊巡邏隊。

    大廠房里。

    小咸給幾個熊人講東西怎么用，“先給你們一些食物，你們自己煮，吶，外頭有大灶臺，還有煤炭，不過你們不能在這兒白吃，得干活。”

    熊人緊張起來。

    小咸一看，生氣了，“怎么？你們還真想留在我們村，不干活白吃白喝啊？”這怎么可以的！這些熊人，長得高高大大的，肯定很能吃。

    “阿素，他們傷的怎么樣？”小咸問。

    “這個傷的有點重，我要先清理傷口，需要休息，還有跛腳的，沒有短腳獸翅膀，我看不好，而且已經壞掉了，以后走路只能跛腳了。”阿素已經齊齊看了一圈，“其他人沒問題。”

    小咸點點頭，“那這個傷的最重的先休息，跛腳的我安排一些輕松地活，去孔老板那兒吧。這倆小熊——我叫樂樂帶他們走，去放羊。”

    “別、別帶走我妹妹。”熊甜急了，他聽不懂‘放羊’是干什么，只聽懂了要帶走弟弟妹妹。

    小咸：“那你跟著一塊去！”

    反正都得干活。

    正好樂樂那兒又有小角牛生崽崽了，樂樂說要蓋個大的棚子和羊圈，讓這個熊甜過去吧，看著很能扛東西。

    阿素給熊萍清理傷口，先把刀烤了烤，還叫了獸人來幫忙壓著熊萍，熊萍嚇得厲害卻一動不敢動，很快發出慘叫，還有掙扎，不過被獸人按著。

    而熊甜這些熊人，縮在角落，臉上又露出恐懼來。

    他剛才還說這些人很好，原來也是要折磨他們。

    城里那些主人就是很喜歡折磨獸人的。

    ……

    阿白幾個送來了食物，小咸隨便喊了兩個熊人來幫忙，教兩個熊人怎么煮大黃米粥，里面撒了一點花生，粥還沒熬好，空氣里飄著食物的香氣，熊甜一行人臉上的麻木恐懼又變成了饑餓渴望。

    “今天我幫你們做了，之后你們自己打水煮粥。”

    “還有你們頭發都收拾收拾，亂糟糟臟兮兮的。”

    阿白笑說：“反正還沒好，我帶他們去湖邊收拾一下。”

    “行。”小咸扭頭喊熊人跟阿白去湖邊，“快點。”

    清理完傷口大汗淋漓嘴唇發白的熊萍要掙扎起來，被阿素按了回去，“你別動了。”

    熊甜帶著弟弟妹妹，跟著這個亞獸人身后，實則是偷偷觀察四周，想著要帶弟弟妹妹逃離這里，這里真的很可怕，他之前還信里，村長是好人。

    阿白：……這個大熊小子怎么鬼鬼祟祟的？

    “吶做清潔的到這邊小湖泊，上面大的湖泊是吃飯燒水用的。”阿白給其他人講，一邊留意這個大熊小子。

    他可舍不得給這些熊人用肥皂，都給了泡泡葉子。

    “你們打濕身體，葉子搓碎了揉腦袋。”

    “搓干凈的過來，在這兒兩人互相剃頭發，剃短了再去洗一遍。”

    等全部洗干凈了，這些熊人的皮子很臭，臟兮兮的。阿白沒辦法，“你們先裹著吧，晚上你們自己來這兒洗。”

    “回吧回吧，天都快黑了。”

    熊人們一身濕漉漉的，頭發、胡子都沒有了，熊甜抱著弟弟妹妹們跟在這個亞獸人身后，本來十六人都很害怕，熊甜甚至搓澡時還偷偷跟弟弟妹妹說別怕，晚上就帶你們離開這里。

    然后，回到大廠房院子灶臺鍋里濃濃的食物香氣。

    咕嘟咕嘟。全部人肚子咕咕叫。

    熊萍已經吃上了，剛才疼的快死，這會抱著碗喝粥，太香了。

    熊甜就看到那個叫他們干活的亞獸人，揮著大勺子，說：“愣那干什么，來吃飯了，吃完早點睡吧。”

    他們恍恍惚惚過去，被塞上熱粥，他們沒見過這樣的碗，以前都是用石頭、木頭的，食物放久了，會臟兮兮的，這里的碗很干凈。

    熊甜抱著碗，喝到了災難之后的第一口熱粥——他像是回到了以前，阿媽阿父還在的時候，還有哥哥姐姐，他們住在一起，一家人圍著石鍋吃玉米粥。

    很香，很香。

    熊甜臉上大顆大顆的眼淚掉落到碗里，他抬手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有些狼狽，抬頭看其他人，發現沒人注意他，大家都和他一樣在掉眼淚。

    他低頭，看到了妹妹呼嚕呼嚕大口喝著粥。

    弟弟跟他一樣哭，肯定是想他的伙伴了。

    每個人可以吃兩碗粥，吃過了，那個叫小咸的亞獸人讓他們去刷鍋碗，分給了他們一些花生。

    “拿著吃吧，不夠也沒辦法，我們也是這么吃的。”

    熊甜緊緊巴巴拿下熱乎乎的花生，紅著眼眶很鄭重說：“謝謝，夠了，夠的。”

    “好了，你們收拾完早早睡，房間里給你們了一些皮子，雖然不太厚了，最近天氣熱，還是夠用的，明天我叫你們起來做飯，還有領你們去干活。”小咸交代完，小沃來接他了。

    “我走了，明天見。”

    這一晚上，熊甜抱著弟弟妹妹在懷里，睡在干凈的木床上，沒有人提起離開這件事。熊果趴在皮子上，小聲說：“哥哥，這里真好，有熱粥吃，這里還香香的，不用睡在地上，沒有蟲子啃我。”

    “我不想走了哥哥。”

    熊甜摸了摸妹妹腦袋，有點扎手，沒頭發了，其實也還好，天氣熱了，頭發亂糟糟的很熱的，“嗯，我們不走了，要是干活挖石頭很累，我就多干一點。”

    他可以當奴隸的，可以很辛苦的。

    “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干。”熊玲說。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十七個熊人都睡醒了——他們這一覺睡得很踏實很香甜，之前在外面席地而睡，會有蟲子，會擔驚受怕，地面潮濕，一有點動靜就會驚醒。

    而現在睡得很好很好。

    外面有動靜，他們按照昨天小咸說的，商量去做清潔，大家都很聽話，生怕百獸村的村民趕他們走。

    “這里村民都很愛干凈。”、“小咸昨天還說要打水。”、“那我拎木桶。”、“我跟你們一起去。”、“熊萍你躺著吧，你還有傷。”

    ……

    小咸和阿白來時，發現大廠房外面灶臺棚子下水桶是滿的，灶臺都收拾過，不由很高興，倆人分工合作，喊了熊人來做飯，等熊人吃過飯了，要帶去干活的。

    十七個都是獸人，聽說途中還有些獸人和亞獸人死掉了。

    “你們雖然很可憐，但也要干活。”

    “不干活沒飯吃的。”

    阿白笑了下，小咸就是嘴上兇巴巴但心腸很好的，還去問孔老板有沒有碎布拼起來的短褲吊帶，不過孔老板聽完，說：不著急。

    小咸以為還沒做好就急吼吼回來了。

    石頭則是知道，廠房里碎布是有的，現在織布的人很多，族里不缺衣服穿。孔星星拉著石頭手解釋：“村長昨天帶了十七個熊人回來我知道，不過我們別對他們那么好。”

    “？”石頭還有點懵。

    孔星星很自信說：“村長肯定也不放心這些熊人，先看看。”

    石頭點點頭，“卓巖不放心這十七個熊人那肯定有道理，那就先不給衣服，再等等，我要是遇到了卓巖，問問他什么時候給比較好。”

    于是這一天，小咸帶十六個熊人‘各部門’干活，熊甜熊果熊玲三個是去跟樂樂不黑這些孩子放羊——不單單是放羊，還有角牛、小鹿，不過被統稱為放羊。

    卓巖哥說的。

    成年力氣大手腳沒壞的則是去‘運輸部’，運一些木材、磚頭到蓋房子那兒。部落還在蓋房子。那個腳不太好的，還有些瘦弱的，就去‘糧食部’，馬上要收糧食了，而且今年村里還想再開一大塊田地，不然不夠吃了。

    卓巖聽小咸來報工作，“你安排的很好。衣服孔星星沒給你？”

    “對啊，可能還不夠吧。”

    卓巖一聽就明白怎么回事，跟小咸說先不急。小咸眼睛圓圓的，“卓巖哥，你怎么和孔老板說一樣的話。”

    “小熊們是挺可憐的，但是小咸，我們還是要再看看，以前都是我們五個族，咱們后來跟羽人打交道少了，但多少知道一些羽人脾氣性格。”

    比如金頭族膽小、雁人墻頭草——那也是膽小。雕人鷹人力氣大，鷹人善斗，不過都有好有壞，像是孔溪，跟了雕人在一起，當初集市換東西，孔溪人就很好。

    按照最初對孔雀們刻板印象和偏見，小咸阿曼聊天還說過：孔溪人可一點都不像孔雀。

    沒那么高高在上的高傲，很平易近人很好相處的。

    “對待外族，咱們不了解的，就多聽多看，咱們也不苛待他們，但是不能一上來就跟咱們村里村民待遇一樣，咱們五個族一起挨餓受凍苦哈哈干活扛過來的交情。”

    “他們什么都沒付出，就有衣服穿，盡管是些破布拼的，村里人大家不會說你什么，只會對小熊們有些不滿，到時候你護著小熊還是站村里人這邊，一起說小熊？”

    小咸一點就通，“卓巖哥是不是以前孔老板來咱們族那樣？”

    “對。”卓巖笑的很高興，小咸也長大了。

    “那會族里人也不喜歡孔老板他們，我都聽過幾個亞獸人背地里說孔老板他們脾氣大的，石頭拉住我不讓我和他們吵架，后來大家就好了。”小咸想到這兒，說：“要是村里人說小熊他們，我也不插手。”

    卓巖點頭，“咱們村里人，有些口角都是放面上說，吵兩句火沒了，大家都沒什么壞心眼的。”

    “你看著吧，讓他們多干一段時間活，穿成那樣，你不急，咱們村里人就得問問你，或者去找孔星星問有沒有破布拼的衣服，給他們幾個穿。”

    小咸：“我知道了卓巖哥。”

    “先觀察半個月，等他們習慣村里生活，吃的別苛刻，我有用得上他們的地方。”卓巖之前真的想過，熊甜一行人要是走，他不攔著，但現在他想盡量誘惑小熊們留下。

    但不能直說，要小熊們心甘情愿自動自發留下，還要對村里有歸屬感——

    他記得熊甜熊萍說過，棕熊的鼻子很靈敏，能聞到黑石頭的味道，黑石頭不是煤炭，大概率是鐵礦，就和以前獅人族的黑砂礫一樣。

    因為熊甜說過，黑甲兵抓走、買賣棕熊去挖黑石頭，他們打不過黑甲兵，因為黑甲兵有武器。

    逃難的時候，孔星星他們是把吃飯的家伙帶上——一些植物針，這東西是消耗品，針肯定不夠了。海水灌了羽人山，植物針樹目前暫且找不到了。

    現在百獸村基礎建設的同時，卓巖想找到黑石頭，打造一些防身的武器，還有門窗的鉸鏈、孔雀們要用的針等等。

    村里西南有‘護城河’攔著，以北很空曠——就是熊甜過來的方向。蓋‘城墻’肯定不行，太廢人了，有武器能自保就行。

    狩獵隊不死心繼續外出找獵物。

    三天后，東北方天空上老鷹嗷嗷叫的響亮，老鷹飛到村上，盤旋嘹叫，獸人、亞獸人們聽不懂，問身邊羽人什么事，羽人們很高興。

    “狩獵隊找到獵物了。”

    “是一頭沒見過的，很大很大，狩獵隊讓再去人。”

    “有肉吃了！！！”

    這下村子里沸騰起來了。卓巖趕緊讓格湖小沃去增援，大家都好奇是什么，有人問村長，卓巖笑哈哈說：“我也不知道。”

    “哈哈哈我還以為村長什么都知道。”

    “我也是。”

    大家都開心起來，盼望著獵物。

    已經一年半沒吃到肉了，誰懂啊，卓巖之前說不饞那是假的，說：“我來給大家炒料。”

    “好啊好啊。”

    “村長，我不想要那么麻。”

    “行，那我分開炒料。”卓巖想著，喊小咸阿曼，“再給我拿一些花生，我給你們來一份果仁燒烤料。”

    這不得香迷糊了。

    卓巖說干就干，興致勃勃去大廠房那邊用公用大灶臺，亞獸人們圍在一旁打下手，還有人問村長要不要劈木頭做晾肉架子。

    “剩一些晾干以后吃？”

    “一年多都沒吃肉了，剩下的可以掛房梁。”

    卓巖那會想，全村這么多人呢，說：“好久沒吃肉了，這次回來大家敞開吃，估計是沒剩的。”

    “！！！全都吃了嗎？”

    “你先別興奮，也許獵物很小。”

    “我們村現在好多人。”

    大家咽了咽口水，聽村長的，不做晾肉架子了。此時此刻，全村村民包括卓巖都想著，獵物再大那就跟灰象和猛犸象差不多吧，狩獵隊出發去了十五人，還有增援去了十五人。

    肯定是夠的。

    等待的這三天，村里就跟過年一樣，喜氣洋洋。阿銀沒在家，卓巖帶著三個孩子睡覺，晚上洗漱完各上各的床，父子四人睡在床上摸黑聊天。

    獵物話題已經聊了兩晚了。

    今晚照舊先是說‘獵物應該快回來了’、‘你們阿父出去了七天了’，卓不黑嘿嘿笑說爸爸想阿父了，卓樂說那當然了爸爸說是想吃獵物其實是想阿父，卓康語氣上揚嗷嗚了聲。

    卓巖：……這一個個臭崽崽們。

    但他臉上都是笑，壓不住，于是決定換個話題，不跟崽崽們瞎貧，問樂樂不黑，小熊們怎么樣。

    “爸爸！”卓樂一副精神頭來了口氣。

    卓巖一聽就知道有事情——不是壞事，忙翻了個身，摸黑看向樂樂床的位置，卓樂還沒說話，卓不黑從自己床上跳下來跑過去擠他姐，有點點害臊說：“不許說不許說。”

    “誒呀我是你們爸爸，你姐能聽，我和你大哥也想聽聽。”卓巖忙說。

    卓康那么大一只，輕巧的翻身落地，跑過去叼著卓不黑，用尾巴抽卓樂，意思：講快點。

    “爸爸大哥，不黑很喜歡摸小熊，天天摸！”卓樂一口氣說：“之前我都沒發現，不黑還偷偷伸手想摸熊甜的尾巴，被熊甜看了過去，不黑就跑去摸熊果熊玲了。”

    卓巖：……

    咳咳，這毛病跟他好像。

    “不黑，你別摸人小熊尾巴，又不是你大哥。”這樣很‘性騷擾’的，“你要是喜歡想摸了，你要問問他們可不可以。”

    卓不黑紅著一張臉，吭哧吭哧說：“我問過了爸爸，他們都愿意，我把我的午飯花生都給他們吃了，后來熊甜說，要摸就摸他的，別摸熊果熊玲，他們還小，我就知道他誤會了。”

    “爸爸，我沒有欺負他們的意思，只是他們真的很好摸，他們的毛是短短的，還有點卷，但里面很軟，外面有點扎手癢癢的，尾巴的話短短的，像個小毛球，摸起來軟乎乎，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而且耳朵圓乎乎的，摸了一下，他們耳朵就抖，很可愛。”

    卓巖：聽起來確實是很令人手癢。

    “你和人家小熊們解釋了沒？”正經爸爸。

    卓不黑點頭，“熊甜說完讓我摸他，我就解釋了，不過后來我還是只摸熊甜，他的弟弟妹妹有點膽小，我每次摸他們，給他們吃花生，也不知道他們樂不樂意，好像我勉強了他們。”

    “熊甜沒事，他說的，我就摸他了。”

    卓巖：……

    現在他有點操心了，他家不黑今年十五歲了，是不是有早戀跡象？

    “姐，你也去摸嘛，真的軟軟的，跟風鈴、泰格還有大哥都不一樣。”

    “我沒這個愛好。”卓樂拒絕了，“毛茸茸就那么好摸嗎？”

    “是啊是啊。”

    卓巖看到不黑說話間偷偷的、很不經意的，摸著他大哥的尾巴，然后卓康用尾巴抽了下弟弟的手，卓不黑還在那兒嘿嘿嘿一臉賺到了。卓巖：……

    看來是他多慮了。

    他摸毛茸茸也只是因為毛茸茸真的很好吸。

    不黑摸熊甜，那也是之前沒摸過熊人。

    父子四人說說話嘻嘻哈哈不知不覺睡著了，第二天天不亮，卓康先從床上跳下來，嗷嗚了一聲，卓樂醒來了，卓康已經跑出家門。

    “爸爸，我大哥說阿父他們回來了。”卓樂頂著一頭炸毛，說完，納悶了下，“大哥怎么聽出來的？明明都是獸人。”

    卓巖摸閨女炸毛，頭發真粗硬，“你大哥還沒變成人，這可能是他的第六感直覺吧。”

    “哈哈。”卓樂就是好奇，這會精神了，喊不黑，“走走，我背你去外面看狩獵隊。”

    卓不黑已經姐姐姐的叫上了。

    卓巖穿了衣服，出門一看，全村人都是一臉睡意精神飽滿，各個腦袋炸毛，也沒刷牙洗臉——都從床上起來，有的出門揣著泡泡葉子，互相分享給半片，問：“回來了嗎？”

    “不知道，我也是聽有獸人喊。”

    “好像是鷹人回來了。”

    “我聽見鷹豆在叫。”

    “肯定是他們回來了。”

    大廠房的熊甜一行人也出來了，他們好奇跟著村民一起外出去看，等了會沒見到人，還有人給他們泡泡葉子叫他們一起去湖邊先做清潔。

    “反正還沒來。”、“走吧先清潔。”、“我見過你，是扛木頭的對吧？說你們熊人力氣很大，不錯啊。”

    熊甜幾人刷牙漱口洗臉，有人喊了聲：回來了。

    他站起來看向遠處，而后瞪大了眼睛。

    “巨、巨牙蟒？！”

    十七熊人嚇呆在原地。

    第116章

    “你們見過這個東西？”留村的獸人聽見熊人說獵物名字, 當即就搭話詢問上了。

    熊甜幾人呆呆愣愣的點頭。

    “叫什么來著？”

    “巨牙蟒。”熊甜望著遠處拖回來的獵物，怕的咽了咽口水，急忙說：“它很大, 力氣大，還殺不死，跑起來很快, 要是遇到了, 都要死的, 只有黑甲兵才能殺死。”

    獸人一聽，“這么厲害，那好吃嗎？”

    “看著好大一條，肉好多。”

    “我、我們沒吃過。”熊甜說。他們部落是小部落，就百人, 抓個脆脆龍都會被搶, 怎么敢去抓巨牙蟒。

    獸人：“先別管吃不吃, 我問問, 咱們狩獵隊情況，看看有沒有死人。”

    “我找雁回問問。”

    羽人有翅膀還是方便, 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有人受傷了，沒人死, 雁回跟鷹豆交流的, 嘰嘰喳喳一句句報信。

    “……皮擦破了。”

    “這個東西還有牙, 虎人給把牙掰斷了, 說是不如他們以前的土龍獸牙齒鋒利, 做不了牙針。”

    “就是太長了，皮也厚, 砍斷了一半，沒想到還會動，把獅人幾個拍到了地上，擦破了皮。”

    “也還好，沒傷著骨頭。”

    “砍了三段拖回來的，頭那兒是幾個族長一起合力捆著。”

    熊人十七人：恍恍惚惚。

    這些獸人每句話，都讓熊人很震驚。棕熊在熊人中不算最高大最強壯，黑熊才是力量最大，人數最多的熊人，他們棕熊也有細分，像是熊甜部落是卷毛棕熊，多吃素，喜歡吃玉米竹筍土豆這些，當然偶爾加餐吃個肉也是很快樂的。

    性格平和溫順，有些膽小，當然也有優點，卷毛棕熊鼻子嗅覺靈敏，也很老實，所以才會被黑甲兵買賣——用來勘察礦山，或者做家務帶主人家的幼崽、種田這些。

    要是抓黑熊，尤其是部落人數多的，很可能有人員傷亡。

    所以，這十七個熊人，聽到這么大一條巨牙蟒，百獸村的獸人竟然沒有一個人死亡就抓到了，還砍成了三段，還說牙不如什么獸的牙齒鋒利……

    好強啊。

    熊甜癡癡呆呆想。

    獸人這兒也很好奇，“看樣子，這個巨牙蟒是你們那兒的獵物，這個你們不抓，那你們抓什么？那個脆脆龍很好吃嗎？多大？”

    “我們這兒也有龍。”虎人獸人說：“叫土龍獸，鉆土里面的，皮很好吃。”

    大家說起吃來流口水，不過大部分獸人都跑去幫忙了。

    “好吃。”熊果聽到脆脆龍沒忍住插話說。

    熊甜護著妹妹，比劃了下大小。

    問話的獸人一看，看向虎人獸人，眼神意思‘你們的土龍獸也這么小’？這哪里夠吃啊。虎人：……

    “這也太小了，比犀牛還小。”

    不等熊人們回答，問話聊天的獸人們站不住了，跑去接應。三批獸人人形拖著獵物回來了，蟒身圓滾滾的巨大無比，一截長就有四五米，更別提還有三截。

    前面帶頭的巨牙蟒被藤蔓捆著，沒多少氣息了，身體也冷冰冰的任由拖動。

    卓巖站在遠一點距離，聽阿銀說這條蟒從哪哪來，他們怎么遇到又怎么抓到的——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獵物，誰誰受了擦傷，不過還是歇歇，他安排了傷假等等。

    熊甜聽到了，不由一股寒意冒上頭。

    要是他們一行人遇到了這條巨牙蟒，他們肯定就死了。

    幸好幸好。

    “是不是死了？”、“反正半天不動了。”、“村長都炒好了料。”、“這也太大了，好久沒吃肉了。”

    大家都流口水，還有獸人說：“我聽熊人說這叫巨牙蟒，不過他們沒吃過，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好不好吃一會咱們就知道了！”

    “對！”

    亞獸人和幼崽們都來看熱鬧，卓巖也看了眼，這條蟒他就是看電影，也沒見過這么大的。等拖到了廣場前，宰殺前，所有人都沒預料到，哈瓦突然抽出骨刀，一刀正中直直的插進了那只巨蟒腦袋后方一些，原本安安靜靜沒有生息的巨蟒突然劇烈擺動掙扎起來，力氣之大，原先一動不動的身體狂甩，那些一截截的竟然也動了起來，不過幅度小一些。

    哈瓦踩在巨牙蟒腦袋上，任憑巨牙蟒掙扎，紋絲不動的握著手里的骨刀，甚至又大力的再送進去幾寸，將那骨刀與巨牙蟒腦殼釘死。

    許久許久，這只蟒才一動不動徹底死了。

    哈瓦沒抽出骨刀，跳了下來，說：“這東西滑頭的，一動不動想騙我們，它是活不了了，也想帶走幾個村人。”

    獸人狩獵習慣，基本上是當場殺死，除非獵物特別大，冬天前儲藏食物獵大型獵物帶不回來，才趕回來。

    像巨牙蟒這樣，運輸途中慢慢裝死，然后等到大家以為死了松懈了，再發狂臨死之前一博——不是為了活，單純的就是要報仇，殺幾個是幾個。

    獸人們雖然沒見過這個獵物，但狩獵經驗還是有的，都是以前族人拿命積攢出來的經驗。

    血流出，滲進泥土中。

    卓巖看了會，收回目光，看向一個個渾身臟兮兮，帶著傷的狩獵隊，說：“謝謝這次外出狩獵隊獵回來的獵物。”

    大家開心鼓掌拍拍拍。

    “狩獵隊先去清洗，村里大家伙準備烤肉，吃不完了再收拾晾曬肉。”

    “好！”

    “太好了！”

    村里已經很久沒這么高興了，上次這么高興還是第一茬莊稼收獲，那一天晚上，他們吃了災難后第一頓飽飯，現在是第一頓烤肉！還是敞開了吃。

    這條蟒起碼得用噸衡量。

    篝火燒起來了，留在村里的獸人這會分肉——他們力氣更大一些，拆皮很是熟練，亞獸人則是準備串肉，大塊大塊的肉串到削尖的木棍上，放在火堆架子上，手搖翻滾。

    一共十個篝火堆，大家分散開，圍著烤肉。

    很快空氣里彌漫著一股肉香味——真的太香了。廣場上大家紛紛吸著鼻子說好香好香，獸人亞獸人沾著獸，都是愛吃肉的，一年半沒吃肉，誰都忍不住的。

    有的獸人外表烤的略微焦黃一些就送嘴里。

    “這個巨牙蟒還挺好吃的。”、“是，好吃，辣辣的。”、“還有一股奶香。”、“爸爸你快吃。”、“那個蟒皮還挺結實的。”、“村長說，留下來等收拾干凈了，第一批蟒皮先給狩獵隊做一些坎肩。”

    “啊？”

    “村長說的？”

    “我們也不用吧。”

    剛拆蟒皮的獸人說：“村長說這個皮很軟又結實，穿在身上比較輕便，狩獵隊要是外出狩獵，可以減少什么心臟就是胸口這兒，受傷啥的。”

    “那就聽村長的。”

    這是好事情。

    卓巖阿銀和阿曼喬幾個圍著火堆烤肉，幾人是都沒工夫說話，各烤各的，吃了第一輪之后，才有嘴說話。卓巖含糊說：“好香。”

    “太香了，我剛才烤的說話都沒忍住流口水了。”阿曼又是一大口。

    喬：“好久沒吃了。”

    小咸嚼嚼嚼。

    幼崽們也是一堆，暴雪給康康烤，風鈴泰格自己搶著吃，他們不夠了，拿著骨刀去割，割了肉自己串木棍上——都是自助的。大孩子照看一下小幼崽。

    卓樂給村里小幼崽喂，卓不黑想了下，扭頭像是找人，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了熊甜，“你們呆在這兒干嘛，怎么不來吃烤肉。”

    “可香了！”卓不黑吸溜口水。

    熊甜也咽口水，熊果熊玲更別提了，滴滴答答的流口水，卷毛棕熊雖然吃素比較多，但也不是不吃肉，而是之前吃肉機會少，不然熊甜也不會對脆脆龍味道記憶深刻。

    熊甜大巴掌給弟弟妹妹擦了擦嘴角，其他熊人都不敢上前，因為不敢吃。

    肉是很珍貴的食物，他們不是村民，不敢上前的。

    “吶，給你，你拿著。”卓不黑忍著口水把肉串遞給了熊甜，他看熊甜不接，想了下說：“你吃吧，等你吃完了，以后我摸你你別害怕。”

    熊甜看了看弟弟妹妹，接過了肉串，也不吃，先給弟弟妹妹們吃，熊果熊玲咽了一大口口水，還說不吃哥哥吃。

    太香了。

    卓樂看到這一幕，沒制止不黑，而是跑去問爸爸：“熊人不能吃肉嗎？”

    “？”卓巖聽完，看到不黑給熊甜幾人烤肉吃，不由說：“我忘了。這樣吧，熊甜兄妹三人去你們那兒，讓那些膽小的，都去亞獸人堆里吃烤肉。”

    這些卷毛小熊看著是獸人，但其實挺膽小的。

    這段時日以來，小熊們屬于是老實巴交，誰問話都一五一十回答，干活也不偷懶，讓干什么就干什么，村里人對小熊們其實還是抱著善意的。

    甚至還有人說小熊皮子有些硬和臭，不知道能不能有衣服穿。

    “我去吧卓巖哥。”小咸握著烤肉去安排了。

    卓巖看著十七個熊人很快混在各個烤肉堆，大家對熊人都還算照顧——聊天說話給不好意思拿烤肉的熊人分肉吃，熊人看上去呆呆的，那種感動到不知道說什么的呆，看來這頓烤肉一吃，熊人就是他們百獸村的村民了。

    肉最后也沒吃完，實在是太太太多了。

    不過也吃的七七八八，大家饞肉饞太久，最后吃的肚子圓圓的，卓巖感覺未來兩三天，他都不用怎么吃正餐，隨身帶一把花生啃幾口就行了。

    到了深夜，草原很涼快，空氣里還彌漫著肉香。

    卓巖說：“明天早上收拾吧，剩下的肉抹了鹽，放在大廠房，明天再晾曬。”

    大家手腳利落的簡單收拾完，各回各家，愛干凈的則是去湖邊做清潔。卓巖和阿銀帶著幼崽先回了一趟家，坐下來還不覺得，站起來走兩步。

    “好撐。”好饜足啊。

    阿銀說：“哥哥我背你。”

    “不用，散散步溜達回去。”

    這種夜晚吹著涼爽的風，身上還帶著烤肉味——要是以前其實有點膩人，但是一年半沒吃過烤肉，哪怕現在吃撐了，這味都是香香的。身邊三個孩子玩耍打鬧，嘰嘰喳喳說著小秘密。

    真的很幸福。

    回去休息了會，卓巖和阿銀帶著仨孩子才去做清潔，月光下，淺水區的湖泊，卓康卓樂變成了獸形，背著弟弟不黑在湖泊里游泳。

    阿銀看哥哥看了會，也變成了獸形要背哥哥。

    嘿嘿。

    卓巖躺在阿銀背上，抬頭能看到月亮和安靜繁盛的星星，他一翻身坐起來，說：“阿銀，天空很寧靜漂亮。”

    “是啊。”阿銀也很高興。

    夜深了，獸形三人甩了甩水，阿銀背著哥哥，卓巖拿著阿銀皮裙，卓樂背著不黑，卓康跑在前面，大家回家睡覺。

    難得的愜意享受，第二天時，村里大家都起晚了些，不過每個人精神十足，臉上洋溢著笑容。各自干活，處理昨天剩下的肉，還有收拾廣場，鞣制皮子。

    那條巨蟒足足有十五米長，蟒身顏色是黑金花紋，拆下的皮子就是一大堆，像個小山，土龍獸的牙針可以很輕松縫制皮子，這個也不在話下，卓巖昨天就說了，這些蟒皮收拾出來，給狩獵隊所有獸人做坎肩。

    有點像軟甲，能抵擋普通的抓痕啊襲擊。

    還有兩件事，鹽不多了，他們得煮鹽。這事之前他們就干過，往南飛小半個月就能看到大海，去年第一茬莊稼收完后，帶的鹽就吃的七七八八，卓巖組織了一次煮鹽小隊伍。

    有阿曼達恩帶頭，還有些獸人亞獸人，外加兩個雁人一個雕人。

    這支煮鹽小隊直接到海邊扎根，阿曼和夏樹以及狼人部落的亞獸人帶了過濾網過去，還有透明水桶，獸人撿了柴火，搭棚子，鑿石鍋，當場煮鹽，只需要帶鹽回來就行。

    煮鹽小隊伍一共十三人。

    那些工具還留在那兒，不過過濾網得換一些。海水更好過濾，不用鹽泥那樣過濾三遍，海水更為清澈，當然煮的要慢一點。

    去年阿曼他們在那兒留了足足一個月時間，帶回了四大藤筐的鹽。

    “知道了，那我們明天就走，過濾網我們都編好了。”阿曼說。

    卓巖點點頭，“注意安全，多帶些食物過去。”

    “嘿，那邊都沒什么獵物，知道了。”

    阿曼說完，利落的去找煮鹽小隊了。

    卓巖則是找到了熊人，“不著急去干活，我有話要跟你們說。”

    十七人一看到村長就站的筆直，宛如犯錯的小學生一樣，等待著老師訓話。卓巖：……

    “你們在我們村里待了這么久，對以后有什么想法嗎？”卓巖微笑關心。

    熊甜懵了，熊萍幾個年紀大的害怕說：“村、村長，你要趕我們走嗎？”

    “啊？！要我們走嗎？”熊甜反應過來，又重復了遍。

    卓巖說：“不是趕你們走意思，想問問你們以后的想法，之前剛來村里時，我看你們不習慣很害怕，在這兒住了這么多日子，我得問問你們，是想留下，還是想走，你們熊人自己成一個部落。”

    “我們總不能逼你們吧，聽聽你們意思。”

    熊萍幾個，期盼問：“我、我們不想走，可以留下來嗎？”、“我們可以干活的村長。”、“對，我們很聽話。”

    “當然要干活了，百獸村大家都在出力。”卓巖點點頭，“看來你們想成為村民。”

    熊甜小雞啄米式連連點頭，旁邊站著的小熊們眼睛圓圓期盼的看向村長，他們可以留下來嗎？

    卓巖：還挺萌。

    然后正經說：“行，你們都愿意留下來，那就要聽安排。”

    “我們聽。”、“村長你說什么我們都聽。”

    卓巖進入了正題：“我想你們熊人找一下礦——就是在這片大陸，往遠跑一些，看看能不能找到黑礦石，就是黑甲兵用的那種，或者相近的，你們別害怕，也別急，聽我說完。”

    “你們熊人鼻子很靈敏，需要你們尋找帶路，我會派村里其他獸人跟你們一起去，找到了后，也是大家一起挖。”

    干活肯定會辛苦，但絕對不會說拿鞭子抽著，不分日夜不停歇的讓干活。

    熊甜從‘找黑石’的不安驚慌，隨著村長說話內容，慢慢的安穩了情緒——熊人們對這個真的是聽到就害怕恐懼，但他們知道村長和以前的黑甲兵城主不一樣的。

    真的不一樣。

    給他們大房子住，給他們食物，給他們安排一些活干，累了可以休息，不會打他們，這里村民還會給他們花生吃，還有一些泡泡葉子，讓他們洗皮子。

    最最最主要是，他們真的不想走了。

    “村、村長，我可以干。”熊甜說。

    熊萍：“我們也可以找。”

    “我也行。”、“我可以。”、“求村長不要趕我走，我腿雖然走路慢但是鼻子還好著，可以帶路的。”

    還有養傷的說他傷好了也行。

    卓巖再度安撫了大家，他又不是地主扒皮，這么壓榨小熊人的，熊人同意了就行，之后就是安排活了，不可能一隊人幾個方向輪流來找，效率太慢了。

    找黑石礦分四隊，照舊是獸人、熊人、羽人編織成一支小隊，羽人在天上放風，看到危險了可以報信，或者前路不通要繞路等信息。獸人力氣大，狩獵打架很強，防止躥出一些食肉動物傷人。

    熊人只需要找黑石礦就行。

    百獸村現在四百八十一人——一年半時間，他們村幼崽多了三十八人，目前還有十三個亞獸人、一個雄性大肚子，在懷中。雄性在懷的就是孔綠，真是讓人驚嘆，這個消息出來時，獸人們看馬哈的眼神都不一樣了，覺得馬哈特別厲害。

    都能讓羽人雄性懷孕，馬哈獸人中的第一人。

    阿銀回來跟他說時，卓巖也是囧囧有神。

    他們還聊了會。

    “那馬哈不得尾巴翹起來了？肯定得意吧。”

    阿銀說：“不是的哥哥，馬哈最開始說是他懷了崽崽，還在坎肩里塞了干草團，不過他一跑，草就掉下來了。”

    “！”卓巖沒想到啊，臉上帶著笑，“馬哈很喜歡孔綠，這么干肯定是孔綠不好意思。”

    孔雀們都很愛面子的。

    雄孔雀懷崽這件事，孔星星幾個肯定也很震驚。

    但懷孕這事真的藏不住，尤其是馬哈給自己塞干草這事太——傻乎乎了，獸人們知道后，當即是給相好的亞獸人說了，于是沒一個早上，全村都知道孔綠懷孕了。

    孔綠‘毆打’了一頓馬哈，后來就承認了，沒辦法。

    全村又想到孔綠馬哈結伴侶時，村長說過的話——有很多光點落在倆人身上，當即是震驚，不過又很快接受了，村長可是去過生命之樹的人，天神還給村長預警了災難的。

    所以村長知道，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話說回來，卓巖在編‘尋找黑礦石小隊伍’名單時，當然是要跳過懷孕的亞獸人伴侶，才懷的亞獸人伴侶獸人可以去狩獵，快生的則是在村里巡邏、蓋房子、開墾地這些活，能及時回去陪伴伴侶生產。

    他們村，獸人最多，但現在分配到‘尋寶小隊’的獸人也緊俏。

    “四個隊，每隊兩個獸人兩個熊人一個羽人。”

    卓巖在一天后，把四個小隊伍整理出來，這一天廣場上開會議，全村村民都到了，卓巖說了熊人以后就是百獸村村民了。

    大家還是很歡迎的。最近才吃飽解了饞，每天都開心。

    “……熊人嗅覺靈敏，需要他們帶路找黑礦石，黑礦石和獅人部落的黑砂礫是不是一樣，我想大概是差不多，找到了黑礦石我們村里可以鍛造一些武器，孔老板那兒也可以燒一些針，對整個村未來都是有很大作用的。”

    卓巖有什么大方向決策，對村民向來直說。

    獸人們單純義氣真誠，也不操心擔憂未來，活在當下，但他們也不傻——只是之前不愛動腦子，帶頭的族長說什么干就是了，卓巖當族長包括當上村長，會說部落一些安排、原因。

    “大家應該都知道了，除了我們百獸村外，還有其他獸人存在，像是黑甲城、藍海城，我們村很友善，但我們不知道這兩個城的城主以及底下獸人是不是和我們一樣，萬一他們是壞的，發現了我們，看我們村獸人勇猛，想要把我們村滅掉，買賣我們村的獸人、亞獸人，給他們干活，欺負奴役我們的幼崽。”

    圍觀停著的獸人、亞獸人已經滿面怒氣了。

    因為熊人之前說過那些黑甲兵會拿鞭子抽他們，還會趁他們還有一口氣活著的時候扒了他們的皮，賣給其他人。

    可真是可惡，太壞了太壞了。

    “我們不主動欺負，打別的獸人城、部落，但我們要隨時準備好，要是有其他獸人城來欺負我們，我們手里得有武器，將他們打回去，保護我們村子、族人、幼崽。”

    “黑礦石就是能做成武器。”

    “現在，我編了小隊，四個隊伍分別去不同方向尋找黑礦石，這很重要……”

    以前獸人覺得狩獵是獸人最光榮、勇猛的活動，不屑于干別的，像是采摘這類，是亞獸人干的活，而現在，他們思路已經轉變了，蓋房子的獸人、開坑荒地種植的獸人、去煮鹽的獸人，包括現在去尋黑礦石的獸人。

    這些活都很光榮。

    活不是按照獸人亞獸人分的，只要村子有需要，誰都能干。

    卓巖說完名單，被選中的獸人都很高興，他們會好好完成任務的。

    “路上注意安全，帶上鹽皮子還有一些食物，要是遇到危險了，打不過就跑。”

    每次外出，村長都是這些話。獸人們習慣了，但每次聽都很高興，心里暖洋洋的。

    四支隊伍，每個隊伍五人，明天一早各自往東南西北出發。

    熊甜晚上跟弟弟妹妹說：“我找到了就會回來，你們在村里要聽話，有事情找、找卓不黑。”他覺得村長好厲害，也很忙，弟弟妹妹小問題還是找卓不黑。

    “你們可以變成原形跟著卓不黑。”

    “啊？哥哥你之前不讓我們變原形的。”熊果說。

    熊甜：“我最早誤會了，他人很好，就是想摸摸我們，也不亂摸——”他想到卓不黑摸他尾巴，還會發出驚嘆好軟好好摸這類的話，熊甜臉都漲紅了。

    “算了，你們還是好好干活，應該沒有別的事情。”

    這里很安全的，獸人們又厲害，也不會餓肚子。

    熊果熊玲都舍不得哥哥，抱著哥哥蹭了一頓。熊甜最后答應弟妹會認真找，早點回來，三人才抱著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出發尋寶的小隊伍成員都在廣場等著，人到齊了，直接出發。讓熊甜沒想到的是，亞獸人阿白和小咸給了他們熊人每人一個藤筐，里面有一些土豆花生，還給他們準備了皮子。

    “吶，睡覺用這個，餓了就吃。”

    “有事情就說，阿木看著不好說話很兇其實人很好的。”

    “放心吧，你的弟弟妹妹我們會看著的。”

    熊甜覺得，村里人對他們熊人好像更好了，于是對弟弟妹妹留在村里放心許多，其實跟著他也不好，外面太危險了。

    “你們現在也是百獸村村民了，大家都是一體的嘛，拿著吧。”阿白笑呵呵給熊人說話。

    熊甜猛地想，對啊，我們也是百獸村村民了。

    這就是他們的新家。

    出發！

    卓巖在算日子，數了一下，跟去年畫的日子總結作對比，不是他記錯了或者特殊情況，兩年來日子都很相近。

    這個世界，按照冬對冬數，一年有四百零幾天——

    冬季最短，五十六天左右。春季四個月左右，夏天和冬天差不多，也沒之前那么炎熱——所以在海邊就近煮鹽更方便，秋天近五個月，莊稼長得更茂盛，產量很多很多。

    熊人的加人，蓋房開墾新地這都很簡單。

    他想的是，要是找到了黑礦石，路遠的話運輸不方便，那就和煮鹽小隊一樣，就近在黑礦石附近蓋鍛造廠了。

    得準備起來了。

    第117章

    海邊煮鹽隊伍六個獸人, 五個亞獸人，天上還有兩個羽人——雕鳴姐弟倆。雕鳴是孔溪的伴侶，兩人育有五個幼崽, 兩個幼崽是以前有的，就是卓巖第一次集市，孔溪帶的兩個雕寶寶。

    剩下的三個幼崽是雕鳴去年冬天生的。

    一個雕寶寶, 兩個孔雀崽崽。

    孔雀一族聽了都聽高興, 族長孔星星還跑去看了眼, 不過嘴上說：隨著我們孔雀，那肯定是勉強夠看吧。

    其實挺得意的。

    孔火幾個‘好事之徒’，故意問：孔溪的倆孔雀幼崽和暴雪——

    話都沒問完呢，孔星星打斷，直接：暴雪暴雪暴雪, 他家崽崽就是最好看的, 沒看繼承了他和大塊頭最最最漂亮的部分, 暴雪就是上天的杰作。大概意思。

    圍觀吃瓜群眾村長為代表的——笑的臉都快爛了。

    孔星星知道幾人看他樂子, 直接高貴冷艷說：“全天下所有崽崽，那都是我家暴雪好看！你們就笑吧！哼。”然后就走了, 才不管這些人呢。

    孔雀族長孔星星什么性子, 大家都知道。孔溪也不覺得如何，反倒他一看幼崽們, 大崽崽三只小崽崽都覺得可愛, 哪哪都好看, 雕鳴倒是——超愛兩個小孔雀崽崽。

    以前在羽人山, 雕鳴也看不慣孔星星, 孔星星脾氣太大，是拿鼻孔看人的。那次, 雕鳴愛惜的看自家倆小孔雀崽崽，說：“孔星星有句話沒說錯，自家的崽崽那就是最好看的。”

    秉持著以前傳統，還是雕鳴外出‘工作’，孔溪在家看孩子，而且前面兩個大兒子二兒子年紀也大了，能當半大小子用，在村里跟著樂樂幾個放羊。

    雕鳴出來曬鹽還是比較放心的，就是想小溪。

    而雕鳴的弟弟雕亮是個單身雕，他們姐弟倆父母早亡，雕鳴從小就很強壯健碩，大弟弟許多歲，把雕亮當半個兒子養大的。孔星星回來說災難前，雕鳴正愁著給弟弟找對象。

    雕亮比較瘦一些，卻喜歡‘姐夫’那樣的，簡而言之就是喜歡孔雀那樣，漂亮的。

    可孔雀一族都走了，消失不見，留下的在各山頭那都是有伴侶的。雕鳴起先是火大，你小子別是惦記上了我伴侶。

    先是暴打了一頓雕亮，雕亮抱頭解釋完，雕鳴停手了，上下打量了下弟弟，不是她說，就她弟弟那樣，就是孔星星幾個人在，那都不是拿鼻孔看人，而是拿腳趾看人了！

    就她弟弟還想追求孔雀？想八輩子都不可能。

    雕鳴那會說：“……孔雀一族都走了，留下來的各山頭都是有伴侶的，你就說，你能打的過誰？撬人家的伴侶？”

    “姐，我喜歡走的孔雀幾個。”

    “那算了，我不催你找伴侶了。”雕鳴覺得她弟弟這輩子都要打光棍了，無所謂，反正她有伴侶嘿嘿嘿，小溪真好看，性格又好，那么溫柔可愛。

    然后沒想到，隔了兩天，消失的孔雀族長孔星星帶人回來了，說什么災難快來了，這次來要帶走孔雀一族族人——

    雕鳴在雕族長大，有伴侶又有幼崽，還有一塊田地，收成不錯，等來年她能收黍子、綠豆、花生吃，為什么要走？她不愿意的。那會雕鳴想好了，小溪來找，她都不愿意，得掰扯掰扯。

    但她萬萬沒想到，不是小溪第一個響應要走，而是他弟弟在家收拾藤簍東西——不光是收拾自己的，全家的都要收拾，要和孔雀們走了。

    雕鳴：……

    當然孔溪是眼巴巴看雕鳴。

    “族長好不容易回來了。”

    “那你就真信他說的災難？”

    孔溪不說信不信，只是眼巴巴看伴侶。雕鳴心腸冷硬，因為她有點吃醋，孔星星這一行人只是露個面說個話，就能拐的她伴侶跟著跑和信了那些話。

    什么災難——

    雕亮嘹叫的最大聲，甚至撒潑打滾，還要攛掇帶上倆侄子跟著孔雀們跑。

    “孔雀們可真好看。”、“人都香香的。”、“姐，我們走吧走吧。”、“你要是不走，我們走了，我帶姐夫和孩子走，你留下也行。”

    雕鳴：？？？

    她真的想暴揍雕亮了。

    孔星星回去叫人那次——羽人山各山頭，凡是有孔雀伴侶的，幾乎都‘窩里鬧’過，什么威逼利誘一哭二鬧三劃破臉，但像雕亮這種的，只有一份。

    后來雕鳴一對四：她伴侶、她弟弟、她倆兒子，都要跟孔星星一行人跑，雕鳴一肚子窩囊火，但還是跟上了，因為四人一走，就剩下她了，花生綠豆黍子吃都吃不香。

    她那么勤快勞作耕種收集，就是為了養小溪和幼崽的。

    后來災難來了，大家都活了下來。慢慢的，時間久了，從族人死完了的悲痛中走出來了，雕亮偶爾會感嘆說：幸好當初我和姐夫一條心。

    雕鳴：……我看你小子是欠揍。

    這會往南飛的空中，雕鳴雕亮姐弟倆‘放哨’，底下還是叢林草原，飛到空中能看到遠處一望無際的大海，看不到曾經半點雕人山的景象——找都找不到了，只知道大概方位是南，具體在哪里，看不出來了。

    “幸好——”雕亮起了個頭。

    雕鳴沒忍住，飛過去，拿翅膀暴打弟弟的腦殼。

    兩人其實都有些傷感，這會沒了。雕亮嗷嗷叫，說：“我就是想孩子們了。”

    “那也是我和小溪的幼崽。”

    “我又沒說是我的。”雕亮是真的喜歡惹他姐上火。

    上空倆姐弟‘掐架’，底下跑著的六個獸人已經見怪不怪了，不過姐弟倆打了會，雕鳴先撒手，一個俯沖，叫了兩聲。

    獸人和羽人原形時語言不通，不過隊伍相處久了，配合默契，六個獸人都知道，雕鳴發現了獵物，頓時腳步都停了下來。

    雕亮后知后覺也看到了，叢林里往西方向有東西。

    看著傻乎乎的，沒察覺到危險。

    雕亮落在矮的樹梢上，輕聲叫了兩聲，意思：東西不大，認不出來，不知道是什么。

    雕鳴也看不出來，不過他們以前也不打獵，不知道一些動物很正常，就交給底下獸人了。

    達恩和五個獸人互相看了眼。

    亞獸人都從獸人背上下來，阿曼帶大家原地等候，留有兩個獸人在這兒，達恩帶著三個獸人去抓獵物。他們帶的食物不多，一路走一路消耗，遇到什么吃什么。

    前些天路過草原時，有很多草鼠吃的。

    這玩意真多，命也大，明明其他獵物沒了生息，草鼠卻一窩又是一窩，往南到達海邊有一大塊草原，好多草鼠洞，阿曼還抓了很多，去了皮，用鹽抹了一層，到時候帶到海邊曬干吃。

    達恩和倆獸人按照雕鳴姐弟給的方向去了。雕鳴也在空中飛跟著，而雕亮則是留在原地樹上最頂，注意著留守團隊安全。

    大家分工默契。

    阿曼跟同行的亞獸人聊天，過了好一會，樹林中傳來響動，五人停止說話，看向樹梢上。雕亮叫了聲。五人臉上都有了些笑容。

    達恩他們回來了，抓到了獵物。

    那是一只獸人四族從來沒見過的獵物，像牙豬大小，圓滾滾的，嘴巴尖尖的，皮毛很短——乍一看以為沒有毛，上手才發現是短短的硬茬子毛，是黑白兩色，嘴巴是紅的。

    已經死了。

    達恩幾人將皮肉分離，拆了骨頭。

    “這到底是什么？骨頭都這么小，只有一排軟骨，像是魚一樣。”

    “不知道。”

    “先抹了鹽，放起來，等抓到草鼠或者別的，試試看這肉有沒有毒。”阿曼說。

    幾個亞獸人已經忙活起來。

    新世界有很多沒見過的獵物，他們都是這么干的。很快收拾完肉，大家背著，重新上路，傍晚時天黑了，大家找地方休息，已經快到海邊了。

    “我感覺獵物多了。”、“獵物是多了。”、“那只蟒真好吃。”、“這個黑白尖嘴的不知道什么味道。”、“以后咱們村就和以前一樣了，能捕獵，真好。”、“我聽熊人說，他們那兒很多很多獵物，不過大頭好的獵物都是黑甲兵獵的，他們小部落只能獵一些小的。”

    “熊甜不是說他們部落有一百多人，這還小嗎？我們以前狼人族才一百多人。”

    “小啊，他說的，他說黑甲城人很多，像他們這樣的小部落零零散散的有好多。”

    “那個黑甲城人真壞，村長說得對，我們趁那些壞人沒發現前，要好好準備，希望熊人能找到黑礦石。”

    又跑了一天，當天傍晚時到達了海邊。

    去年搭建的石頭木屋還在，離海邊不遠的森林口那兒，屋子以現成的樹木為柱子，獸人們搬著石頭和了黃泥壘起來，還用竹子固定再搭上屋頂——總之是乍一看很簡陋，實際上還挺結實，能遮風避雨。

    屋子有兩個，一個大的主要是睡覺，大家打地鋪，里面放著竹床、木床，另一個簡陋點的用來做飯，里面還有兩口石鍋。

    一行人風塵仆仆趕路算是到了，臉上剛還是松快，獸人先發現不對勁，“這里有人來過。”

    “也許不是人，是獵物。”

    亞獸人們剛松了口氣這會又提心吊膽戒備起來。達恩和幾個獸人看了眼，兩人護著亞獸人先往后，三個獸人進去看看。

    地面上雜草痕跡還有腳印，不像是大型獵物。

    “像是……人。”

    “人？”亞獸人聽到驚詫。

    其中獅人和雕鳴姐弟倆反應過來，面上都亮了，人——他們族離這里很近，會不會是海水把族人沖了過來，族人是不是沒有死完？

    “先別激動。”狼人安撫同伴。

    剛才興奮的獅人、雕鳴姐弟倆點點頭，眼底的雀躍冷靜下來，因為時間過去的太久了——要是他們族人，都知道他們去了豹人族，去了雪鹿山，要是活了下來總會來找他們的。

    而且去年煮鹽，這里還沒有人出現。肯定是他們走后，或者今年，才有人來過，到底是誰呢。

    達恩幾人獸人進去看了圈，“里面沒人。”

    “沒人？”阿曼說著進去，屋子里面的木床被收拾出來了，去年他們臨走前，將木床拆著靠墻放，現在木床拼了起來。

    旁邊屋子傳來聲：“阿曼你來看，廚房這兒有人生過火，石鍋里還有一些清水。”

    海水不能喝的，越喝越渴，他們之所以在這片扎根搭建屋子煮鹽，因為靠近森林，往里有一條小溪，可以飲水——要是獸人跑的話更快了，亞獸人得走好一會。

    “水還有一些，床只拼了兩張，看來人不多。”

    “而且有些聰明，知道怎么用灶頭生火。”阿曼看到灶里有些柴灰，想了下，“我們先安頓下來，之后幾天多注意些。”

    “肯定了。”

    “我剛看了下腳印，很小很窄，比我們亞獸人的腳印都小，應該個頭不高，很瘦弱的吧。”

    “就算是獵物那也小小的。”

    亞獸人們互相說著說著，沒剛才那么戒備了。以前在部落時，有些獸人亞獸人不動腦子，屬于族長讓干什么只聽命令干就好了，也有些人腦子靈活一些。

    而現在成了百獸村，卓巖可能不知道所有村民以前性格愛動不動腦子，但他有很多靠的上了解的伙伴，像是煮鹽任務——卓巖交給阿曼來辦，阿曼挑適合的亞獸人、獸人前往。

    而慢慢的，現在村民都挺愛動一動腦子。

    大家放了東西，收拾床鋪，鋪草席，獸人外出兩個去打淡水，雕鳴姐弟倆站在高處放哨觀察，大家輪流洗漱，奔跑了小半個月，終于能歇一歇了。

    等明天再開始煮鹽。

    獸人們抱著各自的伴侶，占著各自的木床，瞇著眼休息。而木屋最大‘柱子’上方，還有一個小木屋，這是雕鳴姐弟倆的住處。

    深夜，遠處的大海黑漆漆的，只能聽到海浪聲拍打著沙灘岸上。艾希和她的族人——一共三人，都是人魚雌性，她們沐浴著月光，從海水中探出身體，慢慢的到了海邊岸上。

    “艾希，我們還要留在這兒嗎？”

    “除了這里，我不知道去哪里。”艾希到了岸邊，人魚尾巴挨著沙石時，在月光下魚尾退成了修長潔白的雙腿，身后跟著她的族人姐妹。

    珍珠嘆了口氣，漂亮的臉上是憂愁。藍貝性格活潑些，說：“我們要是回去，萬一被藍海城巡邏甲兵捉到了，那就更糟了。”

    “我知道，我不是不滿意艾希決定，只是這里只有我們三個，什么都沒有，沒有族人，沒有親人，真的很無聊。”

    艾希其實也只有十七歲，災難沒來之前，她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而現在，她已經帶著族人姐妹在海上逃難了一年多了，大家都漂浮太久。

    此時聽到珍珠的話，艾希臉上也露出動搖來，其實她也覺得很無聊，這里離藍海城雖然很遠，那些甲兵肯定抓不到她們，但是一直在這里生活是懦弱的行為。

    她們在逃避，躲得遠遠的，不去找族人。

    “那我們把那個木屋東西收拾好，我們就走吧。”艾希說。她們動了人家的木床，得回歸原位才行。

    珍珠一聽，倒是有些猶豫了，她又想離開這里，又害怕游到了深海深處被巡邏的甲兵發現被抓到。

    “艾希，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覺得好難過，有時候反反復復的，有時候想我們族人是不是都死了，也會想，那場災難，我應該死掉的。”

    要是卓巖在這兒，肯定看出來，三個小姑娘都有些抑郁——人還是社會群體，單獨行動太久，盡管是三個人，時間久了，每天重復一樣的話，吃一樣的東西，肯定情緒不對勁了。

    其實在海里時就這樣，艾希便提議她們可以到羽人那兒看看——以前聽羽人說過，三人有了目標，情緒好多了。現在找到了羽人曾經說的位置，不見羽人的高山，她們三人又變得無所事事沒有目標。

    至于尋找族人……

    災難后她們蘇醒過來，去過領域位置，沒有見到一位族人的。

    藍貝抱著珍珠，“沒事的，我們會找到族人的，我們親人肯定還在。”她說著，其實也很害怕。

    三人上岸成了人形，紅色的長發傾泄在身前兩側，赤足踩著砂礫往木屋方向去了。

    樹梢上的小木屋，雕鳴姐弟倆并沒有深睡，知道木屋被人動過，第一晚別說他們，底下屋子里面的獸人都不敢熟睡的。果然，姐弟倆翅膀動了動，他們看到海水中走上來的人了。

    人魚——？

    姐弟倆互相看了眼，輕輕地發出叫聲。

    木屋里，達恩幾個獸人瞬間睜開了眼。

    艾希三人還不知情，往木屋方向走去，木屋門關著，到了三四米距離，艾希突然停下了腳步，藍貝疑惑，怎么不走了？

    “回、回，快到海里——”艾希結巴急忙說。

    她聽到木屋里有聲音，還聞到了危險的氣息。

    但更快的是里面獸人先躥了出來，三個小姑娘一看到獸形，嚇得蒼白腿軟，珍珠先哼起了歌，嗓音顫抖聲音卻很悠長好聽，出來的獸人被聲音短暫迷惑，動作緩慢了下來。

    不過珍珠被絆倒了，艾希和藍貝接上時已經來不及。

    她們三人被困在了岸上。

    月光下，從木屋里出來的是她們沒有見過的——巨大的牙齒爪子鋒利的動物，應該是陸地上的，羽人們說的什么食肉動物吧？

    “嘹！”雕鳴叼著衣服落地急忙穿上，奔跑到岸邊，大喊：“別怕別怕，我們是羽人，他們是獸人，他們都有伴侶——”

    哦有一個沒有，這個不重要。

    他們百獸村還沒有獸人會強迫雌性雄性亞獸人。

    阿曼幾人也蘇醒，從屋子里跑到了沙灘上，看到了三個嚇得瑟瑟發抖的小姑娘先是愣了下，“我去拿衣服。”、“先給她們穿上衣服吧。”

    看著真不像是能傷人的。

    艾希三人剛才以為會死在這里，沒想到——她們再次看過去，那些可怕的大動物已經變成了人，也在穿皮子，她們聽羽人說過，獸人會穿皮裙的。

    “你們別怕，我是雕人，叫雕鳴。”雕鳴忙說。

    阿曼將手里衣服遞過去，“你們先穿上吧。”

    等三人穿上衣服，恐懼情緒褪去，藍貝膽子最大，好奇看向這些獸人亞獸人，他們個子好高好壯，長得也很粗壯，像森林里的大樹一樣。

    阿曼看著三個小姑娘，還是一團稚氣的臉，肯定沒有成年，便說了下小木屋是他們搭建的，你們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們——

    “當然了，你們要是有壞心思想傷害我們，那我們不會手軟。”

    艾希連忙搖手說不會，“我們想找羽人。”

    “你們找我們做什么？”雕鳴問。

    三人支吾了下，最后怕這些羽人獸人覺得她們是壞人，忙一五一十解釋。阿曼聽完，點點頭，“這樣啊。我們相信你們。”

    “因為無聊沒有地方去，以前聽過羽人的事情所以去找羽人。”

    亞獸人們都點頭，很是體諒，安慰的眼神看向對方，“我們都明白的。”、“對啊，要不是有村長帶路，帶我們安頓下來，我們應該會和你們一樣。”

    “我們人多還是好，沒那么無聊。”

    “你們在海里游了這么久，真是辛苦了。”

    “熊人就走了好久好久，哦，熊人也是獸人，災難之后和族人走散了，走了好久跑到了我們村里。”

    艾希三人聽著亞獸人說的話，眼眶漸漸濕了起來。

    “你們要回木屋一起睡嗎？”阿曼問。他有點困了。

    艾希三人忙搖頭，她們還是有些害怕的。阿曼一笑，“想來你們也害怕我們，那你們怎么辦？”

    “我們可以在海里休息。”在海里還是很安全的。

    阿曼：“那好，不打擾你們了，我們先回去睡了，明天還要煮鹽。”

    “煮鹽？我們也會。”藍貝興奮說。

    阿曼只是笑笑，沒有接下面的話——他覺得這三個人魚雌性只是沒見過別的人，無聊太久了，跟他們聊天說話，話趕話到這兒，要是他說‘你們會煮鹽那可以和我們一起’，這三個人魚肯定又要害怕起來。

    他們還是各干各的吧。

    大家回到了屋里，雕鳴姐弟倆也上了樹梢木屋，看到三人魚回到了海里，雕亮靠著姐姐，贊美說：“她們真漂亮。”

    雕鳴瞥了眼弟弟，“她們害怕我們，而且生活在水里。”

    羽人包括獸人是最討厭毛被打濕了。

    雕亮：……

    “姐，你不要老覺得我沒安好心，我對孔雀可是很忠誠的。”

    “死心吧，你覺得單身的三個孔雀他們誰看得上你？”

    目前單身孔雀：孔火、孔圓、孔月。

    “……姐，你是不是套我的話，想知道我喜歡誰？我就不告訴你。”

    “我只是警告你，小心被孔雀打斷你的腿。”

    “哼。”

    木屋里面話題截然相反，亞獸人們憐惜人魚三人，“她們好瘦啊，瘦條條的，活的肯定很辛苦艱難。”、“真可憐那么瘦，唉。”、“阿曼，她們會離開嗎？”

    阿曼靠著達恩，說：“我覺得不會，我們要是太熱情了，會嚇到她們，不過我們和她們各干各的，反正煮鹽還有一個多月時間，她們沒地方可去，應該會來找我們說說話的。”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人魚。”

    “我也是。”

    達恩聽到阿曼的話，提醒說：“她們唱歌會讓我們短暫的迷糊一下，你們別聽她們唱歌。”

    “之后煮鹽，亞獸人們身邊別離開獸人。”

    幾個獸人睜開眼點頭，那些人魚看著難看又干巴，哼的調子卻很古怪，剛才動作都慢了，以前抓獵物肯定不會這樣的，還是有些危險，得再盯盯。

    亞獸人們好奇人魚，獸人們保持戒備，屋頂上方樹梢上雕鳴姐弟已經睡著了。而游到海里深處的艾希三人也再聊剛才發生的事情，她們稚嫩的臉上都是驚嘆。

    “真的是獸人。”、“他們好兇啊。”、“獸人的氣息我害怕。”、“我也害怕，不過亞獸人們很友好。”、“還借給我們了衣服穿，他們的衣服和藍海城的一樣。”

    “不一樣的，藍海城的衣服是藍鮫人織的，聽說很柔滑，在陽光海面照射下閃閃發光，不過只有城主和貴人才能穿上。”

    “獸人的衣服很柔軟，我沒見過藍鮫人織的紗，只聽長輩說，藍鮫人每天沒日沒夜織好久，才能織出一點點，所以很珍貴，獸人的衣服卻能給我們。”

    “他們的衣服應該也很珍貴吧？”

    “亞獸人真好。”

    三人太久太久沒見到陌生人了，在海里聊了許久，三人互相看看，沒人提議離開，都想在海里再待一段時間，那個亞獸人說要在岸上煮鹽煮一個多月，她們就看看，也不去岸上，沒問題的。

    “放心吧，我們有戒心的，肯定不會說我們族里的事情。”

    “對！”

    “我們不能說我們的歌聲會迷惑人，不能說我們淚鮫人，哭的時候掉落的眼淚會變成珍珠，也不能說我們族的領域在哪里。”

    盡管族人都沒了，領域被摧毀，尋找不到了，但她們從小聽長輩勸告，對待外人要有戒心，不能說這個那個。

    三人互相保證承諾，絕不會輕易透露的。

    第二天傍晚，三人回到海里，藍貝有些心虛：“那個，今天他們在岸邊烤肉，我看到認出來是尖嘴鵝，可以吃，他們感謝我給了我一些，我、他們說我們昨晚哼的聲音有些讓人迷糊，說我們聊天一起玩，不能唱歌了，我就解釋我們的歌聲可以迷惑人但肯定不會對朋友唱……”

    艾希珍珠：……

    兩人安慰藍貝，沒事沒事，只是唱歌，而且昨晚情急之下他們確實是唱歌了，獸人亞獸人聽出來了，也不怪藍貝。

    第三天晚上，海里。

    珍珠有點心虛，“今天說到災難，他們說了獸人四族還有羽人族，我、我就說到了我們領域……”

    這次換藍貝艾希安慰珍珠了。

    沒事沒事，反正咱們族領域已經被摧毀，那里都沒有族人了，獸人也不會游泳，就是找也找不到的。

    第四天晚上。

    艾希心虛，“我把眼淚變得珍珠送給阿曼他們了，他們送了我們衣服穿……”

    沒事沒事……沒事吧，百獸村的人看起來是好人誒。

    第118章

    達恩帶著三個獸人進樹林砍柴火去了。阿曼帶著亞獸人們繼續煮鹽, 兩個獸人留在這兒守衛安全，當然天空上還有雕亮。

    雕鳴四處飛著找獵物。

    他們的肉吃完了。

    “她們三個今天怎么沒來？”亞獸人阿草問。

    “對啊，平時一大早就過來了, 今天沒來，她們是不是被甲兵抓走了？”

    “可是藍海城聽她們說很遠的。”

    連阿曼也有幾分擔心，看向遠處的大海, 但是他們還得煮鹽, 也沒辦法下海里找她們三個。

    幾人先是將海水暴曬一天, 夜晚時將暴曬后剩下的海水用煮法，這樣速度很快，還很省柴火。而且這邊有很多大棵的竹子，只需要將竹子劈開，將竹節打通就能用來曬鹽。

    竹筒裝海水雖然少一些, 比不上以前部落用的大樹筒, 但是竹筒輕便, 很好收拾出來, 他們幾人一上午就收拾出一排排曬鹽的竹筒。

    晚上時，本來盛滿海水的竹筒少了許多, 兩人一人一頭端著, 也不會將海水灑出來，倒入石鍋, 他們會圍著火堆旁一邊煮鹽一邊烤一些食物。

    “嘿嘿, 她們三個, 見我們砍竹子還很好奇, 偷偷在海里看我們。”

    “知道我們這么曬鹽又煮都驚了, 說我們真聰明。”

    “哈哈她們三個還挺好玩的。”

    大家拎著水桶去打海水，先是簡單過濾一遍, 將海水里的漂浮雜物去掉，然后小心翼翼倒入劈開的竹筒中。只是干活時，大家時不時往大海多看幾眼。

    他們在這兒留了小半個月了，之前艾希三人天天過來玩，而今天太陽都快到頭頂了，三人還沒出現，亞獸人們都挺擔心的，也無能為力。

    只是聊天內容全都是三個人。

    直到天空盤旋飛著的雕鳴叫了一聲，從海面掠過，落在沙灘上，一連串的叫。阿曼先跑過去，“怎么了？”

    留守的獸人也奔跑到了海邊，眺望著遠處。

    “有……獵物？”

    雕鳴輕輕叫了聲。站在海邊的眾人很快聽到了一陣悠長的歌聲，歌聲讓他們有些迷糊，不過只是一點點，獸人護著亞獸人往后一些。

    “是艾希三個人，應該沒危險的。”阿曼說。

    “她們三個又唱起歌了，是不是有人追她們？那個甲兵！”

    “不是不是，雕鳴說是獵物。”

    大家等了一會，歌聲越來越靠前響亮，幾人往耳朵里賽了布條，而雕鳴和獸人已經撲進了海里，亞獸人此時才看到，艾希藍貝珍珠三人圍著一圈，好像趕著什么東西在中間。

    很快他們就知道是什么了。

    很大很大的魚，那些魚長得很肥，上半身是藍色的底下是白色的，所以在海里露出半截身體時很難發覺。

    “你們怎么趕了這么多魚？”阿曼跑上前。

    艾希魚尾還泡在海里，揚著臉說：“你們不是說，肉都吃沒了嗎，這種魚可以吃的，叫大藍魚，送給你們。”

    “游了好久才遇到。”

    “你們應該可以吃好多天。”

    三人一言一語。雕鳴和獸人已經將魚扔到岸上了，那些魚每一只又大又胖，看上去跟小牙豬一樣大。阿曼幾人將衣服遞給艾希三人，真誠的道謝。

    “謝謝你們。”

    藍貝：“嘿嘿不客氣。”

    “這個很好吃的。”珍珠。

    三人上岸，魚尾化成人腿，穿了短褲吊帶，將一頭紅發編成了麻花辮，用草打成結——她們看亞獸人這么打扮的，很好看。

    這一天是豐收的一天，外出砍柴的獸人也找到了獵物，又是一只走丟的尖嘴鵝，人魚三人幫忙處理了獵物，她們由衷感嘆：“你們獸人有火，會烤肉，真的很好吃。”

    阿曼知道人魚一般都是吃小魚，不需要烤。

    “那你們不喝熱水嗎？”

    “很早以前我們是不喝的，以前在領域里，一年四季只需要采摘果子和抓小魚吃，后來聽族里長輩說，長輩的長輩見到了羽人，羽人給我們換了一些皮子，毛茸茸的很暖和。”艾希說起以前的故事，她沒見過羽人，都是聽來的。

    “后來我們就有火了，也會燒一些熱水，不過我們不習慣喝熱的——”

    “但是沒想到烤肉這么好吃！”珍珠接話。

    三個小姑娘都很活潑，話很多。阿曼猜過去一定是沒人和她們說話，憋得久了，他也蠻喜歡和人魚聊天的，知道了好多外面的事情。

    雕鳴變成人形穿了裙子，說：“你們淚鮫人，我以前沒見過。我們換鹽都是飛到白沙海那兒。”她怕小姑娘們沒去過，特意形容了下，“就是那邊沙子是白色的，很大一片，還有一塊巨大的石頭立在那兒，有一些白色的樹。”

    “我們知道你說的是哪里。”艾希說。

    藍貝接口：“那是我們幾個海族一起去交換東西的地方，只是我們領域比較遠一些，以前都是族里長輩帶了鹽游過去，我們都不住在那邊的。”

    “游過去？那你們的鹽不會化掉嗎？”阿曼納悶好奇。

    藍貝：……然后看向艾希珍珠，怎么辦，她好想又說漏嘴了。

    阿曼一看小姑娘滿臉寫著‘慌亂’，不由笑了，打算換個話題，“你們以前怎么做鹽的？那時候換的鹽都灰撲撲有些沙石。”

    “就把銀白草鋪在岸邊，然后就不用管了，海水涌過去，等到了交易季節直接打包，那些鹽留在銀白草上，長輩說等羽人到來的時候再曬一下就好了。”珍珠說。

    阿曼：……他好像知道為什么鹽不會化開了。

    那個銀白草是不是防水啊。

    還挺好用的。

    不過人魚姑娘好像要‘隱瞞’這個，大家便說起了烤肉。三姐妹美美吃了一頓，還幫亞獸人一起裝海水，亞獸人可真聰明，做出了水桶，還有曬海水的竹子，他們的鹽都很干凈。

    等晚上到了海里，珍珠藍貝還在感嘆：“嘿嘿，我們今天什么都沒有說。”、“對，我們沒有說銀白草——”

    兩姐妹停下來了，齊刷刷看向艾希，她們是不是說了？

    艾希一手撐著臉頰，熟練的點了點頭。

    “阿曼肯定猜出來了。”

    “那他怎么不問清楚啊。”

    “因為他知道我們不想說，但是我們也說了。”

    “他也沒問，他真是個好人。”

    “其實說了他沒問，應該也沒關系吧？”

    艾希點點頭，只是數過去泄露的秘密，然后驚訝發現，她們淚鮫人的秘密好像沒什么了，全都說出去了，不過她們沒有告訴阿曼他們，她們的眼淚變得珍珠是可以和黑甲城換東西的，所以甲兵才會抓她們。

    其實以前不是這樣，她們淚鮫人不用躲躲藏藏，用眼淚和其他族人換東西大家都是隨心情來的，直到她的族人外出就回不來了，人越來越少……

    有一天聽到藍鮫人說：藍海城的甲兵抓了他們，不光是淚鮫人還有他們藍鮫人也是，他們會織紗，海藍城的城主很喜歡，抓了很多他們的族人，關起來織紗。

    淚鮫人應該也被關起來了。

    ……

    這個好像也不是秘密。艾希想。阿曼他們幾個幫她們罵藍海城的甲兵很可惡很壞，阿曼他們是好人。

    又過了小半個月。

    阿曼一行人已經做了六大筐鹽，他們用草編先在藤筐里鋪了一層，又用皮子包的嚴嚴實實的，這六大筐鹽可以吃到明年。要走的時候，他們將獵物全烤了，還將做好的肉干給了人魚三姐妹。

    “我們百獸村。”阿曼指著方向，“往北去，看到有一座很直很直的石頭山，那就快到了，再走個三天差不多能看到我們村子。”

    “不過你們走的話要好遠。”

    艾希舍不得阿曼他們，“你、你們還來嗎？”

    “來啊，要等明年了，明年這個時候我們會再來曬鹽的。”阿曼笑說。

    艾希想明年要好久，但是她們不敢去百獸村——那里那么遠，還沒有大海，她們想想就害怕。阿曼也是看出三人膽小，所以沒提出邀請，還不是時候。

    以前他不明白，為什么卓巖說有時候還沒到時機，現在他懂了。

    “我們走了，屋子你們可以住，給你們留了一張皮子，只能擠出這一張了，廚房里還有些木柴還有火石。”阿草仔細說著。

    幾人戀戀不舍，但還是要分離。

    “下次再見。”

    “明年見。”

    大家揮手告別。阿曼幾人上了獸人的背上，很快消失在海邊森林之中了。艾希三人留在原地看了好一會，木屋里打掃的很干凈，灶屋石鍋里還有清水，不用她們跑到小河里打水了，還有些肉干，送給她們的衣服。

    “不知道百獸村長什么樣子？”

    “其實我聽他們說，那邊有一條大河的。”

    藍貝和珍珠說著看向了艾希，艾希也滿臉猶豫，“我有點想去，又有些害怕。”

    “其實我們也是，我想去但很害怕。”

    既然猶豫不決，那還是留下來最安全了。三人點點頭，做了這個決定，“而且明年阿曼他們就來了。”、“還是在這里等等吧。”

    過了兩天，下雨了。

    三人都有些擔憂，“阿曼他們辛苦了好久做出的鹽，包的嚴嚴實實的應該沒事吧？”、“不然我們去摘一些銀白草來？等明年時送給他們。”、“可是銀白草在領域附近深海里。”

    “回去看看吧。”

    百獸村。

    阿曼做鹽隊出發沒十天左右，外出尋礦的小熊人隊伍有一支回來了，是去西邊的，卓巖都愣了下，這么快？

    但就是這么快。

    去西面的小熊人探寶隊走了大概第四天，當天下雨了，雨水不大，一行人待在樹木下等雨停，獸人們看著天氣，說：“以前只有雨季有雨。”

    “那以前的冬天還更冷，我還是喜歡現在天氣。”另一個獸人說完沉默了會，“要是族人在，以前也很好。”

    “是啊。”

    兩人在這兒簡單聊天。熊人膽子小，坐在一旁樹下，只是聽了對話，心里對獸人更親近一些，他、他也是這么想，要是沒災難就好了，族人都還在，不吃肉也沒事，他們可以吃玉米。

    然后想了會，雨停了，再次出發。

    誰知道跑了沒幾步，熊人突然停下了腳步，帶著眾人去另一個方向了，雨水沖刷過，叢林小山坡露出一些綠綠的石頭來。

    熊人指著石頭，說：“是、是它。”

    “這就是嗎？綠色的。”獸人不是質問的意思，只是好奇，蹲下來扒拉下，是一塊綠色的石頭，“不應該是黑色的嗎？”

    他記得是黑礦石的。

    還問同伴，“這是黑色還是綠色？我是不是眼睛壞了。”

    “綠色的吧？”同伴被問的也不確定了。

    熊人只是趴在那兒，嗅了嗅，說：“是它。”見兩個獸人看他，更緊張了，攥著手指，磕磕絆絆說：“甲、甲兵找、找黑的，綠的也有用，不、不過以前綠的少……”

    原來這樣啊。

    獸人對視一眼，沒想到這么快就能回村了！

    “我們背一些，帶回去給村長看看。”

    “行。”

    “這石頭綠色的，跟孔雀們的頭發顏色還挺像，我就說不可能看錯了。”

    “還挺好看。”

    ……獸人站在村長面前，怎么找的怎么對話怎么決定帶回來都說了。卓巖：其實也不用這么詳細，熊人啃竹筍都說一遍。

    不過熊人啃竹筍那畫面應該挺萌萌噠的。

    因為外出尋寶，熊人要跟上獸人速度，于是探寶小隊都是原形，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所以熊人抱著竹筍啃——要是有熊貓人就好了。卓巖心想。

    咳咳，說正經事。卓巖聽到大概位置，應該是繞過了西面那條寬闊的河域——從窄的繞了下，不然要是有橋或者船，離他們村距離挺近的。

    先不管船和橋，卓巖把目光落在了那些石頭上，孔雀藍綠藍綠的石頭顏色……

    熊人很緊張，這是他們加入百獸村干的第一件活，他怕村長不認識，他可不會認錯的，就是這個石頭，不過這邊這些石頭都在面上，不用往底下挖，以前熊族人都是挖底下的，很累很辛苦，有時候山會塌了。

    “對，是。這是銅礦。”卓巖說完，看到緊張的熊人，微笑拍肩，“干的很好，辛苦了，你們先去休息，回去洗個澡吃個飯，之后我再說怎么做。”

    銅，卓巖滿腦子都是銅鍋涮羊肉，可以做銅鍋、勺子，廚房用具這些。古代還有香爐也是銅制品，銅鏡、銅刀也行，不過銅容易氧化，這也不是什么大事，保養收拾就好了。

    卓巖摩拳擦掌，尋寶小隊第一步還是很順利的！

    聽回來的人說，一整個小山凡是石頭都是綠石頭，那就還挺多的。他猜得沒錯，以前一些地底下埋藏的礦石現在全跑到明面上來了，那么以熊人的鼻子，找這個很順手的。

    對于煉銅和煉生鐵差不多，銅甚至更簡單一點。

    獸人們帶回來的不少，卓巖叫上人搬著石頭往燒窯廠去了，以前部落里窯廠——他這么叫，大家也這么叫，但其實就是露天小作坊，而現在的窯廠真的有‘廠子’味道。

    因為現在天氣和以前不一樣，以前只有雨季下雨，避開雨季干活就行，現在一年四季，不定時會下雨，為了保證干活順利不耽誤時間，窯廠搭建了大廠房。

    就是長方體，廠子挑高，一面沒有門窗只有柱子頂著。

    今年開春以后喬找到他和他商量想蓋個頂的棚子，喬說：“去年沒做，以為冬天很冷，雪會壓塌了屋子，而且燒窯要進進出出溫度也很熱……”

    雪季過后，那點雪，搞得喬有些心癢癢，她還想把冬天時間利用上。卓巖就一塊商量，畫出了大廠房形狀，蓋房子現在他們村已經是熟門熟路了。

    廠房更好搭建，只是要選些大樹做橫梁、柱子。

    卓巖帶著銅礦石過去，一大廠房，前面地夯實了，陽光下燒出來的磚擺放整齊，曬磚需要澆冷水，曬了澆、澆了曬，磚頭會更結實——他們磚頭還混了一些透明石頭粉，硬度比現代的紅磚還要強許多，磚頭燒的又大又厚，跟石頭磚差不多了。

    “之前燒黑砂礫的爐子我已經搭好了。”喬從聽到卓巖要讓小熊人去找黑石礦的時候就開始著手前期準備工作。

    這么些年，幾個人共同配合，卓巖提了‘腦洞’，幾個小伙伴幫忙實施，以前最早時還會時不時問一下卓巖，因為不確定做的對不對，到如今喬幾個獨當一面。

    還比阿曼曬鹽加煮鹽辦法。

    喬也是，這邊全歸她管，人手調度這些不提，還有全村村民日常用的陶鍋、碗這些缺的，也是喬記下來，燒好一批，送到大廠房，由村長開會發下去。

    都是喬提醒卓巖的。

    “這個怎么燒？和黑砂礫一樣嗎？”喬問。

    卓巖：“綠礦石是銅，比黑砂礫熔點更低一點……當然了，鐵更硬，適合做兵器，銅我們先試試，燒點銅鍋、銅壺、銅鏡這些。”

    前面的喬聽懂了，到了后面，銅鍋銅壺她知道，“銅鏡是什么？”

    “鏡子，跟照湖面是一樣的，可以拿手里每天看看發型什么的——”卓巖覺得喬看他的眼神像是看‘草包’，也不是，咳了咳說：“綠礦石有很多又很近，所以要是燒完了一批有用的，以后可以燒點銅鏡。”

    喬笑了起來，“我知道。我剛開始覺得有些浪費了，后來想到在我們部落時，最初集市不成樣子，大家只換鹽忙著曬鹽煮鹽，到了后來，集市很漂亮，我和小咸還擺著攤子賣各種小東西。”

    說到這兒時，喬的臉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我就想到了銅鏡，現在我聽起來覺得浪費，但是有那一天到來，我會覺得很幸福，全村大家都有銅鍋銅壺用了，可以愛美照鏡子了。”

    卓巖聽了，心里有些酸澀，保證說：“會的。”總有那么一天，他們百獸村全村不愁糧食獵物，不怕餓肚子，不怕外敵惦記，有自己的力量保護全村，可以有心思打扮，想一些娛樂活動了。

    燒銅了。

    綠色的石頭研磨碎成粉，這一項得獸人來，阿達帶著獸人將綠石頭磨成粉末狀，之后就是小爐子——小爐子通著風箱，第一步初級加熱產生化學反應。

    直接將綠石頭粉扔到燒紅的煤炭上，蓋上爐蓋，抽風箱，這一步燃燒沒多久就能開爐了，此時的銅已經生成，爐子內部火紅火紅的，銅比較沉掉在爐子底部，等晾涼后，將爐子拿開，底部就是一大塊銅混著雜質，這時候只需要拿一把錘子，將這一塊錘開，將銅碎和雜質大概分離。

    還要進行二次燃燒，二次燃燒能夠去雜質。

    卓巖拾起一塊銅塊，不由驚訝感嘆：“隨便燒一燒，出來的銅就很純了。”

    喬不由露出笑來，看樣子燒的很好。

    “第二次燒要坩堝。”

    “我準備上了，放心吧，還有你說的夾子，我用透明石頭燒的簡單做出來。”

    卓巖見過，“等以后找到了黑礦石，咱們再更換工具。”現在就湊合勉強用。

    工具是有些粗糙簡單，但架不住這里銅礦石太好了。

    上一步驟燒好分離的銅丟進坩堝中，放入燒紅的爐中進行二次燃燒，高溫會讓銅變成銅水，同時一些雜質去處，等燒好后，夾子夾出坩堝，將銅液倒入爐灰中冷卻，就得到了銅。

    是偏紅的銅。

    可以再次捶打修剪，或者做模具銅液澆灌法。

    百獸村第一件銅器出來了，一塊沒規則的銅牌，上面是錘子不斷錘過的痕跡，乍一看還挺有‘藝術感’的。

    “這個做什么？不然融了，我們做個碗模具。”

    “都打出來了，別了，刻點字，掛你們廠子當牌子用。”卓巖說。

    喬一聽很高興說好啊，她知道卓巖說的‘字’，因為卓巖以前也用過這個，在地上寫寫畫畫，他們都看不懂，卓巖說是字，部落里沒人學的會，連阿素都學不會。

    字太多太難了。

    這可能是天神教會卓巖的。于是大家都不逼自己學了，實在是學不會，字只有卓巖會。

    卓巖先在銅牌上背面寫出倒過來的‘窯廠’兩個字，有點歪歪曲曲的，沒辦法他雖然時不時還會在地上寫字，但到底不像在現代那樣，有紙筆用，生疏了不少。

    而后用鑿子在后面，一點點用錘子敲打，最后銅牌出來效果就是一塊凸出來‘窯廠’兩字的牌子了。

    開了洞，將牌子掛在了廠房里墻上。

    之后村里有了一支‘運綠石隊伍’，熊人也松了口氣，夜晚時跟其他熊人說：“村長沒有逼我去搬石頭，大家都是一起的，還讓我休息兩天下次再去。”

    “他們真好。”

    熊果和熊玲有點想外出的大哥，這會睡不著，兩只小熊睡在一張床上，偷偷聽著熊人們說話。

    “這是我們村了，我們也是村民了。”熊萍說。

    熊人一愣，而后想，“對啊，我們也是百獸村的村民了。”

    熊果和熊玲聽著對話，慢慢的就睡著了，他們雖然還想大哥，想大哥早點回來，但沒那么擔心了……這就是他們的家，明天還要放小牛呢。

    不黑說會給他們帶花生吃，還會讓他姐姐帶他們去摘野果子吃，只要變成原形，讓不黑摸摸耳朵和尾巴就好了。

    熊果熊玲睡得很香甜。

    不黑也很好的。

    半個月后，小熊人探寶隊伍往北去的隊伍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些石頭，這種石頭顏色有些黑，乍一看像是黑礦石，熊人先找到的，等獸人們搬出來一塊后，熊人眼底閃著幾分迷惑看向石頭。

    “怎么了？不是嗎？”

    熊人點點頭又搖頭，“好像……好像和黑甲城的黑石頭不一樣，這個閃閃的。”

    “那可能沾了臟東西吧。”

    “我擦擦。”

    獸人在身上抹了抹，沒用，黑色石頭還閃閃的，他們還洗了洗，也沒洗掉，其他石頭都是這樣，并不是很黑，黑灰夾雜著銀色亮點，看起來閃閃發光。

    “那怎么辦？”

    “是不是這個啊？”

    獸人拿不定注意看向熊人，熊人也猶豫遲疑，像又不像的，他不敢說，怕萬一不是，會不會被打？獸人一看熊人害怕模樣，當即說：“算了，先帶回去讓村長看看，要是不是，我們再出來找。”

    “對。”

    “你別怕，村長才不會為了這個打我們，我們有沒有偷懶，很認真在找的。”

    “對啊，村長很有智慧，才不是黑甲兵那種壞人。”

    熊人松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來，因為獸人羽人說話時，說的是‘我們’，而不是說他找錯了。

    帶回去的石頭卓巖也沒認出來是什么——

    “燒一燒就知道了。”

    然后就燒出來了白銀。卓巖：……他終于知道那些洗不掉‘亮晶晶’的是什么東西。

    銀子能做什么？銀碗、銀筷、銀簪子。有點奢侈了。但聽尋寶小隊說，那邊這樣的礦石很多，堆積的像個小山，被灌木塵土覆蓋，灰撲撲的，要不是熊人，他們肯定找不到。

    暫且先不動，主要煉銅。

    一個半月后，黑礦石終于找到了，隊伍回來了。

    那是熊甜去的隊伍，往東方向，帶隊的獸人就有倆虎人，在那邊發現了大量的黑礦石。

    原本的虎人部落，其實虎人自己都不知道那里是不是以前他們部落，只是大概方向，這里一片平坦平原，沒有山，只有一些嶙峋的石頭還有一道鴻溝懸崖。

    熊甜在嶙峋的石頭懸崖那兒確定了黑石頭。

    第119章

    向南小隊伍沒找到黑礦石, 找到了白色的石頭，猶豫不決時，正好撞見了曬鹽返回的阿曼一行人, 阿曼一看直接說：“我們認不出來，帶一些回去讓村長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一行人大包小包往回走。

    等他們到村里時，熊甜那只去東邊的隊伍也帶著黑礦石回來了。

    卓巖看著面前放著的黑石頭, 聽外出尋找的獸人說地方, 那就有點遠了, 刨去尋找時間——這個比較慢，走走停停，要是直奔那兒，一來一回也要四、五十天左右。

    背礦石回來燒顯然是一件低效率的事情，不如直接在原石地加工, 帶著鐵器回來——比原石不占地方。

    然后他又看到了‘白石頭’。

    “村長, 這個有沒有用啊？熊七找了半天站在這兒停住了, 這個和黑石頭好像一樣又不一樣, 他沒見過，但是味道很特別。”雖然他沒聞出來, 一塊石頭有什么味道。

    但是熊人說了肯定有味道的。

    白石頭隊伍有些忐忑。

    卓巖一看, 這不是石灰石嘛，他們現在有碳, 石灰石燒完后就是石灰, 石灰加入黃泥混合一定比例可以燒成水泥, 單石灰還可以和水粉刷墻面, 墻體就成白色的。！

    這片土地真是資源豐富, 可惜，現在他們人少, 像是基建修路、下水系統，圍繞整個村做好下水道等等設施，肯定得先緩一緩了。

    解決緊要的，一是住房溫飽。二則是武器傍身。

    不然修的完善了，被其他獸人文明發現要打他們，占地搶資源，他們沒有還手之力就不好了。還有最近兩年來，全村村民都是忙忙碌碌，也得緩一緩。

    卓巖看到帶回來的原石，將興奮之情壓了壓，告訴自己不著急，慢慢來，一口吃不成個胖子，先挑緊要的來。

    “白色石頭有用，你們把位置告訴我，我來記錄下來，以后再說。”卓巖拿著自制的黑炭筆，還有他的‘筆記本’，一張很舊沒毛的皮子，開始先在地面上根據熊七以及獸人口述，畫了大概，以作修改，最后確認無誤，才謄抄到皮子上。

    熊七他們知道白石頭有用紛紛松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來。

    “可以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今年就是全村人住上房子。

    等熊七一行人離去，卓巖才把目光看向等久了的熊甜一眾人身上，照舊記錄了位置，而后說：“黑礦石位置很重要。”

    獸人臉上迷迷糊糊，聽不懂村長說什么意思。

    “我不會告訴別人的。”熊甜大聲保證。

    獸人恍然大悟，還要告訴別人啊？不是，這不是他們找到發現的嗎？告訴誰——但他們很快想起來，這片大陸已經不是光有他們百獸村村民了，還有壞蛋黑甲城和什么藍海城。

    原來是要防著那些人啊。

    那確實是不能說的。

    “你們現在是百獸村村民了，我當然相信你們。”卓巖笑笑安撫了熊甜，一邊看向在場的獸人，“以前這里只有我們，我們發現的不管有用沒用都是我們村的，現在不一樣了，黑礦石對外保密。”

    獸人們連連點頭，“肯定了！”

    “我要是看到了黑甲兵，我還想和他們動手試試看誰厲害。”

    卓巖看大家一副‘躍躍欲試要干架’模樣，說：“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遇到，不過——我們先準備好。”他有預感，遲早會和黑甲城人干一架的。

    等外出尋寶的隊伍匯報完離開，阿曼還沒有走，不過鹽筐已經習慣先放到大廠房里了，其他人也都回去了。

    “你這次外出遇到了什么？”卓巖笑說。

    阿曼坐著等久了差點睡著，明明還挺累的，但是卓巖一問他，他就精神起來，有好多話要說，“你怎么知道！”

    “你都累的眼皮子耷拉不回去睡，留這兒肯定有話要跟我說，而且不是做鹽的事情。”鹽都做好了帶回來了，肯定和這個無關。

    “哈哈哈我現在不困，我跟你說。”

    卓巖就聽著，不過阿曼一張嘴說‘人魚’，他面露驚訝，阿曼一看他驚訝更得意訴說欲望更盛，巴拉巴拉：“……她們三個小姑娘還挺好玩的，嘰嘰喳喳全都抖出來了，到了后面我都不好意思問白銀草，雖然也挺好奇的，但還是別說了，省的她們三個走的時候又是一臉懊惱樣子。”

    “這么單純。”卓巖看阿曼，“你現在也是過來人了，以前在部落，你也單純。”

    阿曼：“你別說，你以前都是大大的不單純。”

    卓巖：……

    嗯，他是，這點沒法反駁。

    “不過看來藍海城文明程度比黑甲城高一些。”卓巖從阿曼說的見聞推測。

    阿曼：啊？什么東西？

    卓巖和阿曼重新坐下，他們有蒲團墊子，目前桌子凳子還沒空做太多家具，這些都是后期慢慢添置，現在草席就很舒服了。

    “淚鮫人流下的眼淚會變成珍珠，按照你說的，艾希她們很害怕藍海城巡邏甲兵，會不會是藍海城人抓淚鮫人，就跟黑甲城抓小熊人一樣。”

    阿曼思考臉，對哦。

    “熊人能尋找黑礦石能挖礦，黑礦石可以做兵器，那淚鮫人的眼淚變成珍珠，可以是流通的貨幣，還有藍鮫人織紗，有衣服穿。”卓巖說，“我懷疑，黑甲城的制度都是跟藍海城學的。”

    阿曼臉上隨著卓巖的話，露出深思來，像是‘貨幣’這個詞，以前他們豹人開集市，卓巖就和他們說過，不過那會大家不喜歡貨幣，還是喜歡按照喜好心思各換各的東西，所以他聽明白了。

    此時阿曼從懷里掏出艾希三人送他的珍珠，在掌心中散發出柔和瑩瑩的光芒，有粉色的白色的還有一顆黑色的。

    “真好看。”卓巖說。

    阿曼手伸過去，讓卓巖挑選。卓巖搖頭，“她們把你當朋友，送你的，我不用，我就是夸好看。”

    “那你也是我朋友。”阿曼說著，要給卓巖，卓巖擺手不用，便也沒勉強，“那我送喬和石頭好了。”

    他和卓巖、小咸對這些確實一般，喬和石頭可愛美了。

    卓巖點點頭。

    兩人話題又回到了藍海城上。

    阿曼望著手心里的珍珠，說：“雖然它們很漂亮，但是要是幾顆珍珠就要換走我好多肉干、陶器、木桶、草席，那我肯定不樂意。”所以當時集市上，卓巖說什么貨幣，他不理解。

    “要是珍珠在哪里都能換到一樣的貨物，比如大顆的，你去藍海城或者黑甲城都能換到十袋玉米或者十筐魚，你帶一顆珍珠輕便，到哪里能換吃喝或者相同價值的東西。”

    “那我出遠門的話，缺吃喝了，我可以打獵挖草根帶吃的。”阿曼還是覺得不劃算，“你說的貴的好的，我不喜歡，那就沒用。”

    卓巖笑著點頭，貨幣這事，還不是他們現階段該考慮的——起碼在集體部落生活過渡到個體生活，物質基礎滿足，通用貨幣也不能光他們百獸村玩。

    村子內部還要什么貨幣，大家用的東西都一樣，自給自足，私有東西多了，缺什么，直接就阿曼說的以物換物是最方便的。

    “所以我猜藍海城用珍珠當流通的貨幣，跟黑甲城有來往，黑甲城學藍海城。”卓巖又把話題拉了回來。

    阿曼：“你的意思是，藍海城更厲害一些？”

    “那看怎么比。”卓巖跟阿曼舉例，“要是比武力值，黑甲城獸人甲兵應該厲害點。”

    畢竟獸人，還有武器，這就是先天加后天了。

    “藍海城的話，人文制度吧？”卓巖推測，但覺得八九不離十，像是人魚歌聲誘惑，對于獸人來說只是反應遲緩了一小小會，當獸人提起警備心時，沒多大用處。

    反倒是艾希三人歌聲對海洋生物更有用。

    不過一個大陸文明一個海洋文明，以前應該沒大沖突，只是做交易，藍海城將‘貨幣’折騰出來，更占便宜。

    阿曼其實對這些沒太大思考在意，因為這一切有卓巖管理，卓巖看出來了，讓他們干什么，防備黑甲城和藍海城，他們干就好了，他在意的是：“卓巖，你說艾希她們能不能到我們村里，和我們一起生活？”

    “她們三個愿意嗎？”

    阿曼：……

    卓巖笑出了聲，“咱們村又不是沒接納其他族人，像是小熊人現在就落戶百獸村了，只要友善和平的族人，想來的話，都可以。”

    他們村子現在正缺人。

    而且他們村子越壯大，對抗外力風險就會提高，現在這個時代還是集體抱團安全更高的世界。

    “我覺得明年她們肯定愿意。”阿曼有一點信心的，“我們還有一條寬河，雖然離我們村里有點遠，不過她們住可以的，其實她們也可以住在湖邊。”

    人魚族并不是常年生活在海里的，艾希三人聊天說的領域其實就是大海里有些散落開的小島，人魚在水里和陸地生活。

    阿曼離開了，他要去給喬和石頭送珍珠，一邊聊他見到的人魚，和人魚交了朋友的事。他只有三顆珍珠，下次的話送給小咸吧。

    夏季過去了，天氣轉涼一些。

    卓巖給村里發完了鹽，從熊人探寶回來后一直籌劃去黑礦石那兒冶煉鐵礦打造一些鐵器，這一次他要帶隊，人選上，卓巖也考慮的七七八八。

    獸人、亞獸人，還要從喬那兒調幾個熟練工。

    小咸和小沃也去。

    卓巖在思考要不要帶孩子過去，他問阿銀，阿銀想也不想一口說不要。卓巖：？

    “那邊很苦的哥哥。”阿銀補充。

    卓巖點點頭，“這倒是。”趁著漫長的秋天，睡在野外不算特別冷，趕在冬天前回來，大人吃點苦沒什么，小孩子三個留在這兒更安全和幸福。

    “咱們家周邊就是喬、小咸、阿曼家，小咸小沃和我們走，那還有喬和阿曼，不遠處就是石頭家。”阿銀細數家里位置分布，“有什么事情，他們肯定會幫忙的，康康也大了，能看著弟弟妹妹。”

    “確實，我就怕他們三個不愿意，從出生到現在，以前去哪都帶著。”卓巖覺得阿銀說的很對。

    阿銀說：“我來說吧。”

    “……”看出來了，阿銀很想幼崽留下來。不過其實他也這么想，三只跟過去，他和阿銀忙著冶煉鐵礦，從無到有，肯定又累又臟。

    “行，交給你了。”

    阿銀很高興，當天就摸到了牧羊場，先是找到了卓樂，父女倆說了一會話。卓樂最開始聽見，果斷不答應。

    “我要去，我不怕苦的阿父。”卓樂想也沒想說。

    阿銀點點頭，“我知道你不怕苦，不過你不是說，最近角鹿懷孕了，馬上要生幼崽，你走了，這些角鹿小羊小牛誰管？”

    卓樂眉頭都擰了起來，她想了幾個小伙伴的名字，但是她有點不放心，因為有幾個小伙伴天天對著小羊它們流口水。

    “阿父，那你們去多久？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你爸爸說冬天前一定會回來的。”

    卓樂垮著一張臉，說：“這么久啊。”

    “家里要全交給你了，你大哥有時候有些地方不方便行動，只能靠你管了。”阿銀說。

    卓樂悠然升起一股責任來，確實，這個家得她扛著。

    “要是你們害怕了，還可以邀請風鈴泰格暴雪來家里玩。”

    卓樂眼睛里露出一點亮光了，爸爸和阿父一走，家里都是她管，還可以帶小伙伴回家里玩，甚至過夜！

    “你想吧。”阿銀并沒有催促女兒，還貼心留了思考時間，然后找到了卓不黑，說完要去東邊，同時說：“這次不帶你們了。”

    卓不黑：“啊？誰都不帶了嗎？”

    “對，你、你二姐大哥都留下來了。”

    卓不黑本來不太樂意，但聽到阿父說他們都留在村里，猶猶豫豫，“那、那行——不是，我二姐大哥都留下來了？”

    阿銀摸著小兒子腦袋，“熊甜要去，他可能不放心弟弟妹妹，你和他們關系好，你能不能照看一下他們？”

    “那當然可以了！”卓不黑保證，這很小的事情，他喜歡小熊人。

    于是這事稀里糊涂說定了。

    至于康康那兒——說簡單也很簡單，因為卓康聽到阿父說完，思考了一二，說：“樂樂和不黑阿父你都說過了，你肯定要說棉花熟了要摘棉花，我走了，暴雪一個人干這些活很累這些話。”

    阿銀：……

    他是這么想的。

    “我又不是卓不黑，羽人一族那么多人忙活。”卓康雖然是獸形，但臉上竟然露出幾分沉穩來，點了點頭，“知道了阿父，我會好好照看樂樂和不黑的。”

    阿銀：看吧還挺簡單的，雖然康康都猜出來了。

    “行。”

    然后三只幼崽，卓樂和卓不黑一聽大哥也留下來了，更沒有什么猶豫了。

    兩天后，村長帶隊出發，帶了很多獸人亞獸人去了東方。

    卓巖坐在阿銀背上，他們這次隊伍有足足百人，七十個獸人，過去時背著煤炭、食物，一路負重往東去，有熊甜和之前獸人帶路，跑了大概二十三天終于到了黑礦石懸崖。

    之后尋找水源扎營——距離黑礦石地大概三千米左右距離，是個植被茂密的叢林，水源是很窄的小溪河流。

    扎營第一天，獸人們就在叢林里抓到了幾十條胳膊粗細的蛇。卓巖看的頭皮有點發麻，不過獸人們很高興，虎人能分辨能吃的和不能吃的，熊甜還認出來一種紅頭蟒。

    “這個有毒嗎？”卓巖問。

    熊甜搖頭，“它的那個腦袋有毒，其他可以吃。”然后臉上露出害怕來，“村長，這種紅頭蟒很記仇的，這么小應該是幼崽，附近肯定還有很多。”

    卓巖聽了，再看周圍的獸人，果然大家都是一副‘還有這等好事’的興奮感，“有毒被咬了要吃什么你知道嗎？”

    “知道，它爬過的……”熊甜還是找草，最后摘了一株看上去很稀松平常的草，但仔細看，能發現不同，這個葉子尖是鋸齒狀的。

    卓巖：“去找紅頭蟒把這個草帶上。”

    “知道了村長。”

    獸人們可高興了。

    他們都動了紅頭蟒的幼崽，按照熊甜說的記仇，那肯定是這會先掃平營地潛在危險——果然，在找紅頭蟒老窩的時候，有獸人被咬了，紅頭蟒毒性不是很大，獸人剛被咬后都沒感覺，還是過了一會，傷口有些癢開始紅腫，才知道被咬了。

    幸好聽村長的隨身攜帶了草，嚼吧嚼吧，一半吃一半敷在傷口上，過了一會沒什么感覺了。

    ……

    卓巖聽好幾個獸人都被咬了，思考再三，決定在水源附近扎營變成了搬到密林入口扎營，距離水源和懸崖中間位置，取水清潔可能不方便要跑一跑，但是安全要緊。

    這邊地面都是沙石，沒什么雜草，地面爬蛇一目了然。

    兩天時間安頓扎營，還有尋找適合的泥土做爐子，最初是有點亂，但很快安頓好了，‘扎營’也是簡單的細樹搭建三角狀，用一些樹葉樹枝成‘頂’，大家就睡在地上，撐死鋪個皮子或者草席。

    獸人們已經開礦搬運，小咸帶亞獸人做爐子，他們帶了第一批碳可以先用著，之后肯定不夠還要燒木炭。

    大家每天灰頭土臉很累，這邊土地不適合種植，不過密林里有很多蛇、蟒，還有深部里面有沼澤鱷魚——總之，獸人們挺高興的，幾乎是頓頓吃肉。

    小咸后來苦哈哈找他，“卓巖哥，有沒有素的吃啊，天天吃蛇，白天干活，夜里我還要和小沃約會。”

    卓巖：……

    “難道你和阿銀不會嗎？我問過所有亞獸人，他們都是，我們猜那些蛇有問題，吃完熱乎乎的，每天都不覺得累。”

    這次能來的亞獸人大部分都是有伴侶的。

    卓巖咳了咳不知道怎么說，小咸先一臉‘恍然大悟我知道了’的表情，“嘿嘿嘿，我還以為你沒有，原來你是害羞，我就說嘛，大家都吃蛇，你怎么可能沒感覺。”

    “那找點能吃的野菜，林子里要是下過雨會有蘑菇。”卓巖岔開了話題。

    小咸就盼著下雨，但是一想下雨也不好，他們的爐子是露天的——可真是為難人了。

    卓巖想了下，兩手抓，不過這邊沒有適合避雨的山體，地勢平坦，黑礦石斷崖直下，下去比較危險很深，只能在上面搭建了。

    等他們折騰出一個棚子后，確實下雨了，斷斷續續下了幾天，雨勢不大，下雨時不能干活，大家就在附近找食物，將那些蟒、粗蛇收拾出來，抹了鹽巴腌著，天晴朗掛在樹梢上風干，吃的時候烤一烤其實很香的。

    還會去采一些蘑菇吃。

    總之就是：艱苦奮斗。

    像小咸最開始的‘煩惱’，后面就不提了，可能他們適應了那個蛇，吃習慣了，更可能的是因為長期干體力活，從最初的新鮮感還有些精神狀態，到后面大家都有些疲憊。

    好在雨水不多，一個月大概下三四天的雨。

    還有就是，他們燒出鐵來了。可喜可賀。

    熊甜看到第一把劍時，震驚的眼睛圓圓的。

    卓巖早從熊人口中得知，黑甲兵使用的武器是類似長矛，也不該這么叫，因為熊甜原話是：木頭上有一頭是黑鐵礦做的尖尖的，能很輕易的把熊人戳死。

    就跟最早時，他們部落有獸人亞獸人用木頭鑲嵌石刀。

    他就猜測，黑礦石煉成鐵的技術對黑甲城來說還是有些難度和不穩定的，所以鐵器比較珍貴，只能用一點——前面鑲嵌的矛頭。

    而他們有了黑鐵礦，在第一批冶煉時，卓巖就發現，這個黑石礦像鐵也不是現代他熟知的鐵，沒有溫度計，但他參與過燒陶、燒銅，這個黑石頭燒失敗了三次，燒的溫度要高，只能用煤炭，長久燒和封閉性好的爐子。

    他原本想就地‘開廠’節省運輸成本那就行不通了。

    因為黑石礦重，煤炭也很重。等于說：都得負重跑，那還不如回村里燒算了。

    好消息是：黑石礦含鐵量很高。

    運礦石回村，那還是比運煤炭過來要高效一些。卓巖：……

    不過失敗乃是成功之母。

    當他燒了三次，第一次根本沒眼看，而第二三次燒出來的鐵時，熊甜很激動點頭，指著就是這個，他親眼看到過黑甲兵用這個捅死了一個獸人。

    “……雖然不長這個樣子，這里尖尖的，但就是這個。”

    卓巖一看燒失敗的鐵器，是黑甲城用的兵器，他就知道黑甲城的兵器水平了——有雜質，還是有點脆，并不是很純。

    前面他說過，這個黑礦石像鐵又不是鐵，因為燒出的這個要重一些，而且不會生銹。那幾天正好下雨，盡管他們保護得當，但是空氣濕度在的，這種生鐵，沒有涂層保護，其實很容易生銹的。

    但沒有。

    卓巖根據獸人打架習慣，獸人喜歡近戰，力氣也大，所以他想的武器有劍還有刀，劍的造型參考的是以前去博物館看到的越王勾踐劍。

    寬一些，兩面開刃，更適合獸人。

    于是當他反復失敗了幾次，終于打造出第一把利劍時，熊甜已經磕磕絆絆說不出話來，而獸人們則是露出個‘信村長果然沒問題’的自豪笑容來。

    他們太興奮啦。

    當第二次燒出鐵，熊甜說就是這個，很好了。村長搖頭說不夠不行時。

    所有百獸村獸人都沒有不耐煩，也沒有亞獸人會覺得累、辛苦，想早點回村，而告訴村長：熊甜說黑甲兵用的就是這個我們做出來了，為什么還要繼續燒。

    沒有人，一個人都沒有。

    村長說不夠，那大家就繼續采礦，搬運、燒火、修新爐子……

    “成了。”卓巖雙手握著重劍，臉上是滿意的笑，將劍遞給阿銀，“讓大家都看看，上手試試重量怎么樣，有的獸人覺得輕的要重的，小咸你幫忙記下來，到時候調整……”

    獸人們迫不及待等著上手試試那把劍。

    他們聽到村長的話，沒想到還可以調整輕重——感動一瞬但很快就有種‘默契’感，像是他們相信村長的決定，反反復復實驗，而村長為他們調整武器輕重。

    這是雙方互相努力的。

    他們信賴村長，村長值得的。

    熊甜在一旁看的有些呆愣住了，村民獸人們沒有戰戰兢兢跪著感激，之前干活大家也沒有覺得村長提的要求麻煩，是真心實意的去做。

    百獸村和黑甲城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這一刻熊甜也有些自豪了，他是百獸村的村民。

    “剛上手你們肯定覺得輕，以后你們隨身攜帶，要長久的用，力道大的，我之后還會燒出刀來，刀更重一些，劍比較靈巧靈活，你們打架該知道，個子高力量大有時候抓不到靈活小巧的獵物。”

    “咱們村里有些獸人會比較靈敏一些，適合用劍。”

    卓巖給出建議。

    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前，獸人們一向都有‘誰高誰力量大誰最厲害’，相反則是弱者，會被瞧不起，以前打獵那個環境確實如此，但現在不一樣了，成了村后，他一直說每個人都有自己優點特長，讓雨這類獸人干點力所能及的活。

    但現在武器出來了，更可以彌補一些不足。

    果然，有人舉手：“族長，這個劍可以再輕一點嗎？”

    “可以。”卓巖說完，笑了下，“看來，我們比計劃中的要早回村了，等煤炭燒完了，大家背著黑礦石回吧。”

    他再試試燒一把輕一些的劍，還有重量型的刀。

    至于第一把劍，獸人們已經自動‘排班’使用了，他們去劈紅頭蟒試試吧？興奮！

    第120章

    大海里, 人魚是不會認不出自己的家的，哪怕領域被淹沒，曾經在汪洋大海中, 像是從天灑向一把細沙，點綴在正片大海之上。

    淚鮫人的領域就是這片‘細沙’島嶼，只有零星一點點, 面積很小, 跟整個海洋想比微不足道, 外來族人很難尋找到的，因為太不起眼了。

    ‘細沙’顆粒島嶼上長著一些樹木，不多，但會結出最甜美的椰果，砸開外殼, 里面是甜美的果汁還有可以挖著吃的果肉, 除了樹, 還會有簡單的植被, 一年四季都會開著不同的小花，有一些小指頭大小的漿果。

    每到下雨天, 島上自然巖石積累清澈的水洼, 可以供人魚飲用。也有大點的島，有小溪河流。

    人魚們用樹葉、貝殼編織成裙子。

    而現在……只剩下汪洋大海了。

    艾希三人到了領地, 浮出海面, 望著蔚藍空空蕩蕩的海域, 三人從最初的迷茫消沉悲痛麻木, 到現在——

    “幸好銀白草在海里面, 我去底下看看。”藍貝說。

    珍珠只是感嘆：“沒有椰果了，不然可以給阿曼他們帶一些嘗嘗。”

    “你好聰明珍珠, 椰果可以放很久，我們可以再去白沙海那兒找找看。”藍貝說。

    三人已經想明年和獸人們見面準備什么禮物了。

    艾希說：“就算白沙海沒有了，我們也可以到處找找，反正時間還來得及。”

    “我們先去找白銀草吧，這個還要晾曬。”

    三人一反過去無所事事消愁迷茫，現在有了新目標又是新的動力。艾希三人一股腦扎進深海，果然在海底找到了不少銀白草。

    “這個還沒有壞掉。”

    “果然在這個位置，我以前幫我阿媽摘過銀白草。”

    “還有些珊瑚，好漂亮，給阿曼他們帶一些。”

    三人摘完白銀草，大包小包帶了好多珊瑚貝殼海螺，打算找個沙灘島嶼晾曬手里的東西，再看看能不能找到椰果，她們可以記下位置，等來年去羽人海時，帶過去。

    計劃好了，三人忙來忙去，每天精力充沛。

    因為要多曬一些白銀草，阿曼他們要煮好多鹽，聽說他們村里人很多的，吃鹽也要好多，那就要多來一點，下雨就不怕被打濕了。

    邊做邊聊，最后三人說不如她們也曬一點鹽吧？反正也沒事干。

    “……這樣阿曼他們就可以少干一點，等他們再次來了有多余時間和我們聊天。”

    “對！我們可以一起吃肉干。”

    “還可以聽他們講百獸村的故事。”

    “可是他們的鹽好白，我忘了濾網怎么做了。”

    “我們去小木屋看看吧？正好先把東西帶過去。”

    艾希三人照舊是說干就干，反正她們真的很無聊，有活干讓她們高興許多，她們將曬好的白銀草疊起來，另外一片將所有東西打包上，三人輪流背著上路了。

    結果……她們遇到了甲兵。

    “怎么辦？”

    “他們沒有看到我們——”

    “但是他們在打其他鮫人。”

    “好像是藍鮫人。”

    三人藏在礁石后，聲音無助惶恐，看到遠處甲兵用長矛叉向一個不聽話的藍鮫人，很快海面涌出一些血液，吸引來了嗜血的魚群，只是礙于甲兵還有沙灘之上，這些魚群只在海里虎視眈眈盯著岸邊。

    “說，剩下的藍鮫人在哪里？不說，你們都是這個下場。”

    “城主有命令，災難過去，藍海城需要城民，你們作為藍鮫人可以織紗，只要過去，不缺食物，還很安全，你們不用再躲躲藏藏了，就和淚鮫人一樣……”

    藍貝眼睛亮了，看向姐妹倆，無聲口型：我們族人？

    繼續聽。

    那個受傷的藍鮫人虛弱的倒在沙灘礁石前，傷口被海水沖過，更疼了，“我們族人都死了，就跟淚鮫人一樣，都死了。”

    “死了？那你們是什么？”巡邏甲兵根本不信，一腳踩在藍鮫人傷口上，“你們剩下的藍鮫人到底藏在哪里！”

    藍貝亮的眼睛又黯淡下來，她們族人都死了嗎。

    艾希和珍珠則是握著拳頭，倆人拉了下藍貝，三人彼此看了眼，不用說話就知道彼此要做什么的默契，等那些甲兵逼問不出，要舉著長矛叉再次刺向那些藍鮫人時，海面傳來悠長的歌聲。

    舉著長矛叉的甲兵愣在原地，眼神迷茫遲鈍，同行的甲兵都是如此，艾希則是快速游到了沙灘上，輕輕拉了拉三個藍鮫人，藍鮫人被拍了下，才從歌聲中回過神。

    快游！

    幾乎不用艾希說話，三個藍鮫人跳入海中，水花四濺時，那些甲兵像是從歌聲中回過神一樣，幾分清明，但很快又有一道聲音接力，他們再度沉溺歌聲中。

    直到歌聲漸漸遠去，飄忽不定。

    甲兵們清醒過來，“剛才歌聲是——”

    “是淚鮫人，沒想到淚鮫人還活著。”

    “追，快追查，她們去哪里了。”

    海藍城的甲兵有一種海龜，可以追查到附近海人活動的蹤跡，但因為艾希三人最近在這一帶沙灘上曬東西，活動時間最久，留下的味道也是最濃的，海龜帶著巡邏甲兵在附近海域打轉轉，最后才鎖定了一個大致方向。

    那片海洋……他們還沒去過。

    艾希三人帶著藍鮫人三人一路往羽人海游去——

    “這是羽人海，我們起的名字，這里以前是羽人山，不過災難來了后山就沒了變成了海，我們是淚鮫人，我叫艾希，她是藍貝、珍珠。”

    藍鮫人受傷的那位人魚年紀大一些，大概二十三四歲，此時捂著傷口，嘴唇發白，強撐著說：“我聽出來了，甲兵再抓淚鮫人，你們快跑，不該管我們的。”

    “你這個人，艾希幫你，你還不讓我們管。”藍貝氣呼呼說。

    受傷的藍鮫人說：“我只怕我們連累了你們……甲兵會追過來的，這里很偏，但他們會發現，你們快去別的地方。”

    其他兩個藍鮫人眼淚汪汪的叫著受傷人魚的名字‘諾言’。

    藍貝咬著唇，才聽出來，這些藍鮫人也是擔心她們。珍珠說：“我們還是先跑吧，別停太久了。”

    “白銀草給諾言包一下傷口……”艾希頓了下，想到什么，說：“你們別擔心我們，我知道有個地方，你們要去嗎？”

    藍貝眼睛亮了：“百獸村嗎？我們要去百獸村了嗎？！”

    諾言還有她的同伴都怔住了，百獸村……是什么地方，聽起來是獸人的地盤——“獸人還活著嗎？”

    “活著。”艾希說完很是忐忑，她只是從阿曼他們口中聽到百獸村，村里有房子有獸人，其他的——也不知道百獸村村長歡不歡迎外來的族人。

    “我們先游過去，游到那個小木屋，之后藍貝珍珠你們留下來看著諾言，我去百獸村問一下阿曼，我們可不可以過去。”

    “啊？”藍貝和珍珠不放心艾希一個人離去。

    艾希也有些怕，不過大家先泳吧。

    ……

    卓巖是夏天冷了之后去黑鐵礦那兒的，回來隊伍負重走得慢，到了深秋才到村，回來走了大概二十七天，隊伍中還帶了不少獵物。

    他發現路上獵物變得多了，不過他們也不敢全逮了，吃個半飽，放掉一半，或者母的動物。

    不管是卓巖之前潛移默化說的，還是最早時還是部落那會，豹人族因為環境比較惡劣，早前春天很難熬，即便這樣，大家也遵循老一輩的經驗，別捕殺懷孕的獵物。

    后來種田了，有的吃，大家發現春天少捕獵，母的、懷孕的都不要獵殺，部落里獸人亞獸人多交配多干活，到了秋天時，日子會好過許多許多。

    現在也是一樣。

    “為了以后有更多肉吃。”虎人獸人憐愛的摸著瑟瑟發抖的馴鹿腦袋，呲著牙一笑，放走了母馴鹿，“去吧去吧，跑快點。”

    這次去黑鐵礦，獸人有一大半都是虎人。畢竟虎人以前的部落——這次過去，那邊夷為平地，看不出哪是哪，虎人好像徹底放下了，本來他們族人在災難中都活著，人都在，舊部落只是空殼子，沒了就沒了。

    現在，所有人亂糟糟的形象，但看到遠處秋天下的村子，臉上都揚起了壓不住的笑容，“回來了！”

    “咱們村莊稼黃了，是不是該收了？”

    “應該收了吧？村長說，秋天變長了。”

    “別說，我有點想大黃米還有花生了。”、“之前天天吃花生，吃的我頭都大了，現在可想那一口了。”

    ‘之前’也就是去年一整年，大家全都是吃素。

    天上飛的羽人，小咸先認出來了，“好像是雕豆豆！”

    孔溪和雕鳴的大兒子。大雕嘹亮的叫了聲，很快飛回村子，沒一會天空上盤旋著幼崽羽人，雁人、雕人、金頭族都有，而泛黃的草地上奔跑而來，打頭的是卓樂，背后全是她的小伙伴。

    “爸爸爸爸爸——”卓不黑坐在他姐背上瘋狂搖著胳膊隔空喊，太激動興奮了，爸爸阿父他們回來了。

    卓巖一聽到大嗓門臉上也不由自主露出笑意來，他也想孩子們了。卓樂打頭嗷嗚叫，幼崽隊伍中還有很多‘留守’幼崽——這次跟他去的獸人亞獸人有一半都是有孩子的。

    不過跟他家情況一樣，孩子們都大了，半大的小子姑娘那種。

    兩方匯合到一塊。

    卓巖從阿銀背上跳了下來，卓樂一腦袋撲到他懷里，背后要不是阿銀拿腦袋頂著，他真的要被撲倒了，卓樂拿腦袋蹭他了兩下，伸出舌頭然后遲疑退后。

    “……”卓巖看到閨女獸形一臉‘興奮興奮爸爸我可想你了’到‘面前這個邋里邋遢臟兮兮的爸爸我真下不去口舔’，不由逗得哈哈大笑，揉著樂樂毛茸茸腦殼。

    卓不黑飛撲下來，“爸爸爸爸我也要，我也要摸。”

    卓巖摸摸小兒子。

    卓不黑捏著鼻子，甕聲甕氣的說：“爸爸你怎么臭烘烘的。”

    “臭小子！”卓巖又狠勁兒揉了一把，再看向‘沉穩’的大兒子，也揉了一把，“跟你們說了，那邊很艱苦的，回來路上——我想想，上次洗澡是幾天前的事了阿銀。”

    阿銀背上還有貨物，沒變成人形也能開口：“七天前。”

    卓不黑臉都皺巴巴一起，然后松開了捏鼻子的手，高高興興撲到了爸爸懷里又去撲阿父，“爸爸我不嫌你臭了。”

    “你不嫌，我都嫌我臭，衣服也沒洗過。”

    卓不黑小臉別別扭扭一團。

    卓巖‘欺負’小孩子很快樂，他胡子拉碴的，頭發更是長了，身上臟兮兮，這會挨個摸摸揉揉三只，笑瞇瞇說：“也沒有那么艱苦，一路時不時有水源，只是有些很淺很少，隊伍人太多，大家吃飯喝水的水，哪能洗澡洗衣服。”

    “這都是外表，回去收拾一下就好了。”

    “我和你們阿父在外面還吃肉了。”

    卓樂獸形貼著爸爸，好奇嗷嗚叫。卓巖說：“紅頭蟒，比之前吃的巨牙蟒小很多，我們還帶了一些回來，一會分給你們。”

    “走吧先回家。”卓巖說話間，眼神瞥到了兩只毛茸茸卷毛小棕熊，可能卓樂奔跑速度很快，兩只小棕熊是熊型，跑的氣喘吁吁，腦袋卷毛一跳一跳的，姍姍來遲在人群找他們大哥，然后三只熊‘熊言熊語’抱著說話。

    卓巖：他偷偷摸一把小熊沒人注意到吧？

    “你們在村里怎么樣？”村長假借詢問關心名義，伸出手摸了摸兩只小熊腦袋，兩只小熊跟逃難時那會比，毛色都新了，臉也圓了些，更可愛了。

    熊果熊玲高興點點腦袋，然后一左一右挽著哥哥胳膊。

    大部隊回村了。

    卓康背著暴雪，他現在體型很大，以前小時候暴雪抱著他，現在換他背著暴雪，不過暴雪不習慣，坐在上面小心翼翼的，“康寶我是不是太沉了，不然我下來跑吧？”

    “嗷嗚。”懶洋洋的聲透著愉悅來。

    暴雪知道康寶心情很好，但康寶不讓他下來他就不動了。

    “村長叔叔好像很喜歡摸小熊。”暴雪說。

    坐在姐姐背上的卓不黑聽見了，扭頭看向暴雪哥，高興大聲說：“原來這樣！難怪我也很喜歡摸小熊，我跟爸爸好像。”

    卓樂尾巴甩了下，走路步伐都很輕松，踢踢踏踏的，那她和爸爸和阿父都像，大哥最像阿父了，爸爸說的，大哥到現在都沒有變形，和阿父一模一樣。

    回到村里，黑礦石先送到窯廠堆成了山，外出的隊伍有了小假期，可以休息三天，大家伙先去湖邊下游做清潔，一個個頭發長了胡茬冒出來，要好好收拾。

    卓巖也是。

    家里三只很勤快，圍著他和阿銀打轉，卓不黑跟小狗腿一樣捧著香皂，帶著骨刀，卓樂捧著干凈的新衣服，卓康身上都掛著個藤簍，一會放爸爸阿父的臟衣服用的。

    卓巖跟阿銀走在后面，笑瞇瞇的小聲嘀咕：“還得出遠門，他們三個，看見了沒，太親我們了！”

    阿銀現在是人形，皮裙臟的，頭發長的，有點像帥氣版野人，因為是銀色的半長發，明明出去跑了一圈，阿銀也沒變黑，胡子都是銀色的，有了胡子后，眉眼更顯深邃立體。

    卓巖：帥的他流口水。

    “一會你胡子修一修別刮了。”

    阿銀不懂為什么話題突然變到他身上，他看了眼哥哥，瞬間明白了過來，這次外出，倆人親熱就剛過去做了清潔那幾天，后來太忙了，回來更別提了。

    哥哥很愛干凈，覺得渾身臟臟的肯定不樂意。

    倆人都壓抑著呢。

    “好，頭發呢？”

    “頭發也這樣吧，我覺得還挺帥氣的。”卓巖看著阿銀現在的模樣，會想到了以前，最早阿銀也留過這個長度長發，因為很小，十七八那會，是中性的漂亮，現在不一樣了，成熟許多，端詳完點點頭，“好看。”

    阿銀看到哥哥看他外貌的滿意，于是走路也帶風，他也很滿意！

    哥哥還是最愛他的。

    挑了個下游凹處清靜人少地兒搓澡，卓不黑卓樂卓康三個就在岸上，時不時給爸爸阿父遞遞東西，一邊在水里，三人在岸上，彼此說過去三個多月發生了什么。

    牧場這兒就是小羊生小羊，馴鹿又懷孕，角牛生了三只小角牛，家里大福大命又跑不見了，大命回來帶了兩只幼崽——

    “咦？大命有老婆了？”

    “不是的爸爸，是兩只小駝羊幼崽。”

    “小駝羊？”卓巖好奇，背過身去，讓阿銀給他搓背，一邊看著岸上自家三只。

    卓樂說：“爸爸，我和風鈴泰格讓大福大命帶路去看過了，小駝羊肯定有羊爸爸羊阿媽的，我們找過去后，只有被啃掉內臟的皮子。”

    卓巖緊張了下，本想說你們三個小孩子跑去看，萬一碰到大型食肉動物多危險——但他把擔心質問壓了回去，現在卓樂還在他面前，說明處理完了。

    而且卓樂能從大福大命帶回來小駝羊崽崽，推出駝羊崽崽父母遇害——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村獸人外出打的吃的，但概率比較小。

    村里獸人但凡獵到個大點的獵物都會帶回村里上交，當然也有私心的，要是私下里獵到小的獵物，肯定是偷偷吃了，兩只幼崽也解決。

    二就是附近出現了食肉性動物，或者就是其他獸人。

    “爸爸你猜是什么？”卓樂有點想爸爸夸她。

    卓巖想了下，“愛吃羊的，是不是以前咱們這兒的獵物？”

    “不是！”卓不黑大聲。

    卓巖：……無語看閨女，“你爸爸我都沒見過，你讓我猜什么。”

    “哈哈對哦，我忘了。”卓樂呲著牙高興傻樂。

    卓康趴在那兒，獸臉淡淡的笑意，卓不黑嘎嘎大笑，然后被他姐姐追著捶，等玩鬧過了，卓樂跑到岸邊繼續跟爸爸說：“爸爸，是一種牙長長的，還挺大，有些像大福大命。”

    “黑色的毛，有點長。”

    “黑毛野豬？”卓巖隨口捏了個名字，心里松了口氣，“你們抓到了？”

    像是終于進到了‘正題’，卓樂一臉‘爸爸快來夸我’，“是我們三個抓到的，那家伙力氣好大，一大只，送回村里，大家都吃到了一點點。”

    卓巖心里嘆氣，真不想夸你閨女，你這樣很危險的，幸好只是和大福大命同類的黑毛野豬，要是換個別的沒見過的大型食肉獵物，你們——

    三個小崽子，得哭死我和阿曼喬了！

    “卓樂。”阿銀突然出聲了。

    還是喊大名。卓巖都愣了下，然后福至心靈，默默地沒有開口。

    “你帶著風鈴泰格，你們三個，要是遇到了巨牙蟒或者是別的食肉獵物，你們肯定會受傷，更或者死了。”阿銀聲音平平，但卓樂聽了，包括還在笑的不黑，姐弟倆慢慢嚴肅起來了。

    “這次你很幸運，要是下次沒有這么幸運了，你的伙伴會在你面前死掉，你想想。”

    卓樂嘴角向下壓了壓，不想想那個畫面。

    要真是因為她的提議，讓他們倆受到傷害或者死亡——

    “阿父，我知道錯了，肯定不會有下次了。”卓樂吸了吸鼻子。

    卓巖有點心軟，然后水下，屁屁被拍了下，卓巖：……

    “好了好了，咱閨女知道錯了，你們阿父說的話很對，聽進去就好，現在跟以前不一樣，現在多了好多沒見過的獵物，就是村里經驗豐富的獸人，他們沒見過的獵物，下手也要思量一下，有的獵物還有毒，像是我們這次遇到了紅頭蟒，它腦袋是有毒，但是砍掉了腦袋身體能吃……”

    小家伙們果然再次高興起來，催著爸爸多說說黑鐵礦的事情。

    卓巖：嘿嘿，我是個溫柔的好爸爸，阿銀是嚴肅黑臉阿父！

    煥然一新，卓巖精神很好，就是臉頰瘦了些，孩子們心疼壞了，卓樂卓不黑要回家做飯，不用爸爸做飯。卓巖：“行行，你們先回，我和你們阿父收拾完就來了。”

    等三只背影看不見了。

    卓巖‘怒目’看阿銀，“膽子大了，竟然敢拍我屁屁！”

    “哥哥你臉上瘦了，但是屁屁沒有。”阿銀奇怪說。

    這有什么奇怪的。

    他身材就是如此之好。卓巖借機找茬，“不行，你剛拍了我，我得——”

    “哥哥你說，怎么懲罰我。”

    卓巖：嘿嘿，嘿嘿嘿。

    他和阿銀真的很默契了，剛才教育孩子，他是趴著背對著阿銀，沒給阿銀打眼色，阿銀都知道‘壞人’他來做，現在借口趕三只回家，還有故意找事——目的只有一個！

    “我洗了澡刷了牙，現在香噴噴的，罰你和我親親。”卓巖湊過去親阿銀，咕噥：“胡子吻有點渣。”

    阿銀的胡子修了形狀，剃短了，只留下一圈胡茬，因為是銀色的，擱現代就是老頭的胡茬，但放在阿銀那張臉上完全不違和，甚至有點‘神性’。

    ……

    當天夜里，阿銀琢磨冬天之前再蓋三個房子，他在算時間，可以找人，孩子們都大了，一眨眼，卓樂他們都可以狩獵了。

    住在一起不是很好。

    卓樂三人根本不知道他們阿父想要給他們蓋房子，現在可開心了，爸爸阿父回來，他們說了好多話，一起吃飯，一起聊天，睡前爸爸還親了親他們的臉頰。

    太高興啦！

    卓巖有點困，畢竟趕路回來的，打了個哈欠，“睡吧阿銀。”

    “嗯。”阿銀睡不著，還在想蓋房子的事，其實不用拖到來年開春，燒完了這批黑鐵礦，要等來年才去挖，那么就有空閑的一段時間了，這里的冬天雪不是很大并不冷，房子就蓋在他們房子前面，哥哥也不用擔心幼崽們安全。

    ……就在卓巖回來的第四天，這天中午，阿曼帶著巡邏隊突然跑到窯廠找他，說：“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人魚小姑娘嗎？”

    “嗯，怎么了？”卓巖記得，“艾希藍貝珍珠，她們來了？”

    誰知道阿曼說：“不是——”

    哦哦他就說嘛，怎么想也該明年來。

    “是藍鮫人，兩個藍鮫人來了。”阿曼神色有點擔憂，說：“巡邏隊發現的他們，說來找我，叫我的名字，是艾希托他們過來的。”

    “這倆藍鮫人差點走錯路，最近幾天中午還很熱，有點缺水，跑的離水遠了些，幸好遇到了巡邏隊，我讓人送他們在湖里泡一泡。”

    阿曼將手里東西遞給卓巖。

    “這個是白銀草，他們說艾希讓他們帶來的，怕我們不信。”

    卓巖接過，并沒有仔細研究白銀草，而是和阿曼一并走出去，“看來你的人魚朋友遇到了危險，她們雖然單純但還挺聰明的。”

    “放心吧。”

    卓巖寬慰阿曼。

    兩個雄性藍鮫人從湖中浮出來，下半身在清澈的湖水下是魚尾模樣，他們上身胸前平坦，兩人皆是一頭藍發，皮膚白皙，五官精致，只是眼里有些恐懼。

    不過在看到阿曼時，兩人恐懼消散了一些。

    “這是我們百獸村村長，你們有什么話跟他說。”阿曼說。

    藍鮫人目光看向了村長，一人說：“我的族人諾言被藍海城的甲兵打傷了，淚鮫人救了我們，他們在小木屋里。”

    “甲兵可能會追上來。”

    “艾希她們可以唱歌迷惑甲兵，讓我們來百獸村，想問一下，我們、我們可以住在百獸村嗎？”

    “我們知道會給你們添麻煩，帶來一些危險……”

    阿曼握緊了拳頭。

    卓巖沉思完，“……正好試試那些武器。”

    巡邏隊獸人們：！！！興奮！可以擁有武器了！

    紛紛說他們愿意前往，看看那什么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