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談a-《繼承》（十四）
比起訓(xùn)練場上兩位蓄勢待發(fā)的選手，觀戰(zhàn)席上的揍畜才是最顯眼的那一個。
揍畜是所有人里唯一坐著的。她換了套十分影響行動的華麗服飾，與裝飾金色花紋的象牙白扶手椅風(fēng)格一致，還有系在頭發(fā)上的紅絲綢緞帶，讓她更像一份精心包裝的獎品。
真叫人惡心。奇犽撇嘴。
沒錯，她就是這場戰(zhàn)斗的獎品，勝者可以決定她成為誰的直屬管家。
“……直屬管家，這么簡單的事情我當然也能想到。”伊路米說，“小奇，亞路嘉，看在家人的份上，哥哥可是特意給你們讓步了。不要讓哥哥失望哦。”
費時費力調(diào)教出來的寵物，不選擇自己一個人獨享，而是將寵物無私分享給家人們，哎呀，真是位可歌可泣的好大哥。
咔嚓。
由亞路嘉舉著自拍桿，興致盎然的基裘與揍畜合了個影。
這情景看得奇犽眼角直抽抽。
“哥哥加油！”亞路嘉舉起空著的胳膊，向奇犽揮手。
“小奇，媽媽愛你！”基裘雙手捧臉，激動地拔高了音調(diào)。
“……”揍畜將雙手疊放在大腿上，保持了安靜。
連一向跟奇犽不對付的二哥糜稽都投過來期待的目光。由于大哥伊路米的強勢作風(fēng)，每個弟弟從出生到現(xiàn)在都居于伊路米的陰影之下，弟弟們苦伊路米久矣！雖然奇犽那小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天道好輪回，大哥也該嘗嘗屈居人下的滋味了！
揍敵客家最小的兒子柯特更不必說，他從小就在全家人的熏陶下，將最優(yōu)秀的奇犽作為追逐的目標。
爸爸席巴和爺爺桀諾也格外關(guān)注奇犽這邊。
一面倒的聲援氛圍沒有對伊路米的心態(tài)造成任何負面影響。奇犽出生起就是全家人注意力的中心，伊路米習(xí)以為常。假如伊路米不是奇犽此刻的對手，伊路米大概率也會站在支持奇犽的那一邊。
戰(zhàn)斗開始前，伊路米只是看了眼自己的寵物。
如果說那個眼神意味著寵愛，奇犽想捂住胸口干嘔一聲給他大哥看看。
……伊路米你準備幾小時就用來干這個？！（指裝扮寵物）
“你也覺得她很可愛吧？”伊路米的嘴角向上彎起。
“別把我跟你相提并論。”奇犽滿臉不屑。
此時，第三人走入訓(xùn)練場。紫色高跟鞋，白色小丑服，張揚的紅發(fā)，引人注目的妖嬈步伐，比起樸實的訓(xùn)練場，這套裝束應(yīng)該更適合開了聚光燈的舞臺——他在另一種意義上是現(xiàn)場最花里胡哨的角色。
“……西索。”奇犽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變得認真，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咧開來，露出尖銳的虎牙與興奮，“連二打一都用上了。大哥，你一個人是不是不行？”
“‘西索’也是我念能力的一部分。”伊路米自然地?zé)o視了奇犽的垃圾話，老老實實解釋理由。
伊路米的抗壓能力太強，讓奇犽毫無成就感。
不再廢話，奇犽主動發(fā)起進攻，避開單手叉腰擺造型的“西索”，將伊路米作為首要目標。
“西索，開啟強敵模式。”伊路米避開奇犽的攻擊期間，對“西索”下達指令。
從“西索”出現(xiàn)的那一刻起，奇犽一直在留意“西索”的動向，結(jié)果伊路米的指令只是讓“西索”把視線移過來，并沒有下一步動作，“我看沒什么變化啊？”
“西索太貪玩了，如果不強調(diào)是強敵，會浪費不少時間。”伊路米答道。
不僅保留了西索本身的戰(zhàn)斗風(fēng)格，還有個性？奇犽想。
很快，奇犽從“西索”的攻擊里確認到這些。
多變又準確，干凈利落，各種假動作，“念”的攻防力轉(zhuǎn)換流暢，不斷找機會把“伸縮自如的愛”粘到敵人身上——仿佛西索本人在此戰(zhàn)斗。
但這只是西索尸體制成的人偶，除了戰(zhàn)斗本能以外的思維能力究竟剩下多少？真正的西索觀察對手后，會用言語分析和迷惑對手，完成他的魔術(shù)表演，這是西索戰(zhàn)術(shù)的重要組成部分。而這位“西索”自始至終沉默得不像話。
用不了魔術(shù)的魔術(shù)師（magician），不過是小丑（joker）罷了。
話雖如此，“伸縮自如的愛”依舊是個難對付的念能力，稍不注意就可能被粘上，然后影響行動。
“西索”負責(zé)正面戰(zhàn)斗，牽制敵人，伊路米伺機而動——這套戰(zhàn)術(shù)已打磨成熟，兩人的配合十分默契，宛如真正的親兄弟，不太可能略過“西索”直接攻擊伊路米。
或者說，奇犽還沒有強大到可以無視“西索”的地步，畢竟西索生前也是一流高手，即使是劣化版，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奇犽的周身突然纏繞了一層電光，緊接著，整個人瞬間消失在原地。
消失？不，是速度太快了，超出了人眼捕捉事物的能力。
奇犽是變化系念能力者，可以將“氣”變成電，其中的一種應(yīng)用方式，是用身體承受電力，強制超越行動能力界限。
三年前，伊路米見識過奇犽使用這個能力，他當然準備了應(yīng)對方法。
那就是西索的念能力“伸縮自如的愛”，兼具橡膠的伸縮性和口香糖的黏性，不僅能在近戰(zhàn)中牽制敵人，還能用來布置陷阱。由于奇犽是變化系念能力者，在六大念系中與放出系間隔較遠，“氣”一旦離體，招式威力就會打不少折扣，所以奇犽的攻擊方式以近戰(zhàn)為主，這正好被西索的念能力克制。
“西索”的身體沒有對電擊的抗性，伊路米用念針進行彌補，強制操作，讓“西索”可以無視奇犽的電擊造成的身體麻痹，無間斷地繼續(xù)行動。
同時，伊路米也沒有放松對奇犽的攻擊，不，更像是在拖延時間。因為奇犽的念能力還有一個弱點，消耗“氣”的速度很快，不適合持久戰(zhàn)。
念能力者之間的戰(zhàn)斗不是單純的數(shù)值比拼，戰(zhàn)術(shù)和團隊合作都可以是改變結(jié)果的關(guān)鍵要素。
奇犽不得不承認自己低估了伊路米，不拿出真本事的話，勝利的天平恐怕會倒向伊路米那邊。
他原本打算把和大哥的戰(zhàn)斗當成熱身，然后直接和老爸打一場。
在這個用實力立足的世界，能成為一流強者的不可能是懶人。奇犽飛速進步的同時，其他人也沒有原地踏步。
哎呀，我還是太驕傲了。奇犽自我反省了半秒鐘。
不再藏著掖著或者試圖走捷徑，奇犽決定先解決“西索”，為此暴露新招式也是沒辦法的事。
數(shù)個回合過后，奇犽捉到破綻，凌厲的手刀切斷了“西索”的脖頸。人偶不會噴血，橫截面處可以看到黑色的縫合線。
伊路米無法用“念”修復(fù)“西索”身上達到“斷肢”程度的損傷。好在人偶不需要考慮骨頭、肌肉、神經(jīng)之類的細節(jié)，因為人偶實際上是依靠“念”在運作，只需縫合線把肢體重新縫在一起就能繼續(xù)使用——這部分屬于揍畜對“西索”的日常維護工作。
正所謂，西索破破爛爛，揍畜縫縫補補，一年又一年。
最后，讓“西索”用“輕薄的假象”掩蓋縫合線，外觀仍是完好無損。
“西索”的頭與身體分離后，“西索”的身體立刻停止動作，倒在了地上。
奇犽終于能與伊路米單獨對戰(zhàn)，而伊路米已通過奇犽與“西索”的戰(zhàn)斗獲得了奇犽最新的戰(zhàn)斗數(shù)據(jù)，更清楚奇犽的攻擊偏好。奇犽的速度再怎么快，也無法超越人類的種族上限，伊路米即使速度遜于奇犽，只要能正確做出防御判斷，奇犽同樣無法對伊路米造成太大傷害，不能快速結(jié)束戰(zhàn)斗。
顯然，伊路米仍在耐心等待一擊必殺的機會。這符合操作系念能力的特性，也符合職業(yè)殺手的特點。
戰(zhàn)況陷入膠著，誰先顯露破綻，誰先支撐不住，敗局就會如山倒般襲來。
……賣個假破綻。
不愧是親兄弟，伊路米和奇犽幾乎同時做出了選擇，并且同時識破了對方。
奇犽在其中唯一的失誤，來自于“西索”的偷襲。
“？！”奇犽用一條胳膊的代價擋下了伊路米的攻擊。
地上“西索”的腦袋沖奇犽栩栩如生地眨眨眼，下個瞬間就被“西索”的身體用“伸縮自如的愛”收回到手中，接著粘回脖頸。
“西索”不會因為掉頭而停止行動，之前的“西索”是在裝死——這場魔術(shù)表演比當初在天空競技場斷掉雙臂的那一場更邪惡詭異，完全脫離了人類的范疇，惡魔的戲法。
“……”
一番惡戰(zhàn)下來，奇犽最后還是戰(zhàn)勝了伊路米和“西索”的雙人組合，損失了一條胳膊，以及預(yù)計用來對付席巴的招式。
為了讓“西索”無法戰(zhàn)斗，奇犽花了不少力氣把“西索”打得慘不忍睹，以至于伊路米無法再修復(fù)“西索”，只能作為普通尸體，留給負責(zé)打掃訓(xùn)練場的工作人員進行廢棄處理。
比起“伊路米首次被弟弟擊敗”這件里程碑的事件，揍敵客全家人對奇犽的印象最深刻，沒有多余的精力放在伊路米身上。毫不夸張的說，17歲奇犽的表現(xiàn)，遠遠超過了在場任何人17歲時的實力，無人能及。
從小在全家人“天才”的贊揚聲中長大，奇犽自動忽略了周圍稱贊的話語與眼神。
奇犽徑直走到伊路米跟前，后者蹲在地上，剛確認完“西索”已無法再修復(fù)。
“小奇。”將沾染鮮血的黑色長發(fā)撩到耳后，伊路米站起身，像是從奇犽投下的陰影中鉆了出來，“恭喜你贏了。”
伊路米臉上帶著傷痕與血跡，站著也比奇犽矮一些，這位從小一直擋在奇犽眼前的巨大陰影，此刻竟然顯得無比普通，只是一位平凡的……大哥。
毫無怨憤，伊路米從奇犽出生起就期待奇犽超越他，畢竟奇犽的天賦奇才是早已確定的事實。
沒有太多解氣的感覺，奇犽的心情變得微妙。
于是他決定轉(zhuǎn)移注意力，看向這場比賽的獎品——被精心包裝的揍畜。
“那么，她就是我的直屬管家了。”奇犽當眾宣布。
“誒？”亞路嘉愣住。
“誒？”揍畜愣住。
其他人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