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詐
范大嫂咬牙切齒地道:“還不是向勝利那個賤人, 都是他哄著妮兒……那死丫頭也是一點心眼都不長,就給人哄到床上去了,還懷了孕, 真是作孽哦。”
說完又是一陣哭天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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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婉寧忍不住道:“嫂子, 你,你就不應該放春妮姐走。”
范大嫂一臉悲切:“我又何嘗不是這么想的呢,我還想拉著她打掉那個孽種。”
這要是被人發現了莊春妮未婚先孕, 以后她還怎么做人,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莊春妮淹死。
至于莊師長和范大嫂, 就更抬不起頭了, 人人都會說他們沒把女兒教好, 戳他們的脊梁骨。
范大嫂抿著唇道:“可是, 她以死逼我, 說我要是不放她跟向勝利在一塊,她就去撞墻。”
葉婉寧已經不知道說什么了, “那莊師長呢, 他知道春妮姐懷孕的事嗎?”
范大嫂一臉緊張,“他還不知道呢,我幫著妮兒瞞著他……瞞到現在, 也實在瞞不下去了, 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你結婚前, 老莊還納悶妮兒腰怎么胖了一圈, 我打哈哈說她最近吃得多才長胖了, 才糊弄過去的。”
也正因為瞞不下去了, 范大嫂心疼女兒,一咬牙, 才把莊春妮放走的。
不然莊師長發現莊春妮未婚先孕,以他嚴肅的性子,那是真能將莊春妮活活打死在家的。
范大嫂盤算得很好,與其未婚先孕的事爆發,父女兩個鬧得不可開交,倒不如把莊春妮放走,讓她去找向勝利……興許向勝利以及他的家人,看在孩子的份上,能長進一些呢?
兩權相害取其輕,范大嫂也只能這么安慰自己了。
她都已經這么做了,葉婉寧也無話可說了,只是道:“嫂子,我可以幫你瞞著莊師長,可春妮姐的肚子瞞不了人啊,十月懷胎,孩子遲早會生下來的,到時候莊師長不一樣會知道。”
范大嫂皺緊眉頭,“那就讓她謊報月份。”
說完她又哭了起來,“你說,我嘴皮子都說爛了,她咋就不聽呢,她要是聽我的,我領著她把孩子打了,再找一個不嫌棄她過往的男人,到時候一樣有好日子過。”
范大嫂又道,“她不聽我的就算了,小葉你都幫我這么勸她了,道理都掰碎了揉爛了跟她講,她也不聽,難不成那向勝利給她下了蠱了。”
葉婉寧嘆口氣,“嫂子,春妮姐沒經過事,她對我們勸的那些話,聽是聽進去了,但并不能感同身受。”
換句話說,莊春妮不栽個跟頭,撞個南墻,根本不明白范大嫂的苦心。
范大嫂也想到這一點,哭得更厲害了。
葉婉寧只能多寬她的心了,“不管怎么說,那向勝利也是個工人,鐵飯碗,領工資的,春妮姐自己也有工作,兩個人,總能養活一個孩子的。”
范大嫂聽進去了,止住眼淚,“你說的是,兒孫自有兒孫福,向勝利只要對妮兒好就行。”
葉婉寧拍拍她的手,“就是,嫂子你再多幫襯一些,這日子也能過。”
就是會過得苦一些罷了。
以向家那個條件,那個家風,只能祈禱莊春妮生的是個兒子了-
無獨有偶,除了莊春妮,軍屬大院還有一人也懷孕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何春雨。
何春雨吃完婚宴回家就吐了,她以為是飯菜腥,又或是吃錯東西了,可把魏城給嚇壞了,連忙帶她去省里的醫院檢查,一檢查這才發現,何春雨已經懷了三個月了。
跟范大嫂得知莊春妮懷孕的那種羞惱不同,魏城和何春雨兩口子都樂壞了,差點去放鞭炮。
畢竟何春雨嫁給魏城這么多年,一直都沒有懷孕,軍屬大院關于她不孕的事,那是傳的風風雨雨。
更有一些不修口德的,說何春雨是不下蛋的母雞,嫁給魏城這么久,都不能給魏城生一個孩子。
現在總算懷孕了,何春雨簡直揚眉吐氣,捧著肚子,就像捧著金蛋似的。
魏城也是一掃先前的郁郁之色,逢人便說這件大喜事。
兩人眉開眼笑,和愁眉不展的范大嫂形成鮮明對比。
一眨眼就到了六月份,天氣漸漸炎熱起來。
葉婉寧頭上戴了一頂斗笠,在自家的院子里勞作著。
小小的一片院子,栽種著黃瓜、蘿卜、白菜、西紅柿等瓜果蔬菜,郁郁蔥蔥的,看著就喜人。
葉婉寧正給菜地澆水,就看到霍驍走了進來。
她從藤架上摘下一根黃瓜,放到水龍頭底下洗了洗,折成兩半,一半遞給霍驍,“嘗嘗。”
霍驍接過黃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四溢,“這黃瓜味道真不錯。”
葉婉寧嗔道:“那當然了。”她哼一聲,“當初我說要種,你還不讓呢。”
霍驍抱住她,“我也沒想到你把院子打理得這么好嘛。”
這一片望過去,就他們家的院子打理得最好。
反觀隔壁的鄭家,原先是他家的院子打理得最好,可自打送電器那天,詹茜和鄭團長吵了一架后,兩人感情一天不如一天,詹茜也沒心思料理她院子里那些瓜果蔬菜了,鄭家小院也就漸漸荒廢。
霍驍:“對了,魏城托我跟你說件事。”
葉婉寧:“你說。tຊ”
霍驍把魏城托的事一五一十地跟葉婉寧說了。
原來,最近天氣一天比一天炎熱,何春雨也開始苦夏,吃得一天比一天少,人也漸漸消瘦。
魏城知道葉婉寧廚藝好,就想托霍驍請葉婉寧想些法子,看能不能讓何春雨多吃一些飯,不然大人扛得住,小孩也扛不住啊。
葉婉寧聽完道,“這簡單。”
說完,她便摘了些院子里的瓜果蔬菜,放到籃子里,去了魏家。
葉婉寧站在魏家門口,喊道:“春雨,春雨,你在家嗎?”
來開門的不是何春雨,而是一個穿著黑色短褂,頭發半白的老婦人,她一手戴著金鐲,一手戴著銀鐲,看著很有幾分富貴模樣。
葉婉寧愣了一下,“阿姨,我找何春雨。”
劉小紅斜著三角眼,上下打量了一眼葉婉寧,看到她身上抖抖布做的裙子,才咧開了嘴,“我是她婆婆,你找她干嘛啊。”
何春雨從屋里小跑出來,“媽,這是我朋友,你堵著她干嘛,讓她進來啊。”
她親親熱熱地迎了葉婉寧進屋,嬌聲道:“婉寧,你找我啥事啊?”
葉婉寧晃了晃手里的籃子,“給你送點吃的。”
何春雨余光瞥見劉小紅進屋,壓低聲音道,“咱們進去說話。”又抬高了聲音,“媽,我跟婉寧進去給你洗黃瓜吃啊。”
劉小紅眼睛在葉婉寧挎著的裝滿瓜果蔬菜的籃子上轉了一圈,才笑瞇瞇地道,“去吧。”又問,“要我幫你不。”
葉婉寧看出何春雨有話要跟自個說,便道,“不用,阿姨,就一點東西,我兩洗就成了,你先坐下等一會。”
劉小紅這才滿意了,慢悠悠地找了張凳子坐下,拿了針線笸籮納起了鞋底。
見劉小紅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里的針線活上,何春雨拉著葉婉寧進了廚房,把門一關,說,“你怎么來了?”
葉婉寧:“魏營長心疼你,說你吃不下飯,就問我有什么法子,還托我來照看照看你。”
何春雨甜蜜一笑,“他也真是,不就吃少了點,還麻煩你跑一趟。”
葉婉寧洗了個西紅柿遞給她,“魏營長也是心疼媳婦嘛。”
她打量何春雨一眼,驚訝道,“你怎么瘦成這樣?”
自打何春雨懷孕以來,她就不怎么出現在人前了,美其名曰養胎。
所以葉婉寧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她了,現在一看,簡直嚇了一跳。
何春雨以前也瘦,可也沒現在這么瘦,臉上的顴骨高高突起,纖細的手腕估計葉婉寧一只手就能握住了,她瘦成這樣,愈發顯得肚子大的嚇人。
何春雨擺擺手,“天氣熱,吃不下飯嘛。”
她接過葉婉寧給的西紅柿,咬了一口,又綿又沙,汁水四溢,忍不住道,“好吃!”然后三兩口就吃完了。
葉婉寧看她這樣,也不像不開胃的模樣,“你老實跟我說,怎么會吃不下飯。”
天氣再熱,稀飯總有吧,光吃稀飯,也不可能瘦成這樣啊。
何春雨將廚房的門打開一道縫,看了眼劉小紅,見她仍在納著鞋底,才將門輕輕合上,壓低了聲音抱怨道,“還不是我那婆婆,自從她知道我懷孕了以后,就說要來照顧我……”
何春雨抿抿嘴,“她啊,以前才沒這么好心呢。”
魏城家里一共三兄弟,魏城是老小,三兄弟都娶了媳婦,魏城的大哥和二哥都生了孩子,只有魏城,結婚好幾年也沒個消息。
劉小紅為這事沒少說嘴,逢年過節,更是不給何春雨好臉色看,除了寫信找魏城要錢,又或是讓他寄些海島特產來,她都不怎么搭理魏城和何春雨夫妻二人,一門心思放在她的大兒子小孫子身上。
這回聽說何春雨終于懷孕了,把老太太高興的,連夜收拾包袱跑過來,說要好好照顧何春雨,一定讓她安安穩穩地生個大胖孫子。
婆婆要來,何春雨從心里講,是不大高興的,畢竟兩人生活習慣有差異,這些年來,劉小紅也是對他們夫妻二人不聞不問,可奈何魏城高興,也就捏著鼻子應了下來。
何春雨:“你不知道,我婆婆一來,就大包大攬地把家里做飯的事包攬過去了。”
她撇撇嘴,“魏城以為她是看我懷孕,心疼我,不舍得我下廚房干活,哼,當我不知道她,她啊,就是想貪些買菜錢罷了。”
何春雨接著道:“一點小錢,就當我們孝敬她了,可她接過做飯的活,一天天的,都做的什么菜啊。”
說到這個,何春雨臉上露出委屈之色,一看就憋悶得不行。
葉婉寧拍拍她的手,“你仔細跟我說說。”
何春雨:“魏城平時中午和晚上都在部隊食堂吃,她就說家里只有我和她兩個女人在,沒必要吃得這么好,就挺晚去菜市場,專撿那些攤主不要的爛菜葉和臭海鮮做菜給我吃,還說她們以前都是這么過來的,把那些壞掉的地方揪掉一樣能吃。”
就算把壞的地方揪掉,腐爛的味道也已經滲進菜葉和海鮮里了,普通人都吃不下,更別說何春雨這個嘴巴敏感的孕婦了。
而且味道不好事小,吃這種腐爛的食物做成的飯菜,肯定有害身體健康。
葉婉寧皺眉道:“你沒跟魏營長說嗎?”
“說了。”何春雨一跺腳,“這才是我那婆婆狡詐的地方呢,她中午和晚上給我做完飯,不管我吃不吃,看魏城快回來了,她就把飯都倒掉了,等魏城回來,看到飯桌上沒飯菜,以為我們已經吃過了,我想要跟魏城告狀,也沒有證據。”
何春雨還想再說什么,門外突然傳來劉小紅的聲音,“你們好了沒啊,咋弄這么久啊。”
“阿姨,這就好。”葉婉寧抬高聲音應了一聲,手腳麻利地把她帶來的黃瓜西紅柿洗好,擺在籃子里。
又拍拍何春雨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一切有她呢。
收到葉婉寧的安慰,何春雨心里妥帖不少,勉強沖她一笑。
兩人端著盤子出了廚房,劉小紅看見盤子上擺著的水靈靈的黃瓜和西紅柿,忍不住笑瞇了眼,“我聽春雨提過你,你叫小葉是吧,這黃瓜和西紅柿是你自己種的吧,哎喲,長得真水靈。”
說完,她便一手拿著根黃瓜,一手拿著西紅柿吃了起來,全然不顧旁邊的葉婉寧何春雨二人,吃完還砸吧砸吧嘴,滿意地道,“吃著挺好,下次你再送些過來啊。”一副吩咐人的樣子。
何春雨氣不過,想說她兩句,葉婉寧暗地里拉了拉她,示意她別沖動。
葉婉寧從盤子里拿了根個頭挺大的黃瓜給何春雨,“吃吧。”又扭頭沖劉小紅笑道,“好的,阿姨,我一定多多送來,給春雨吃,畢竟她懷孕了嘛。”懷孕兩個字,她用了重音。
劉小紅這才想起媳婦懷孕了,把剛拿起的黃瓜放下,訕笑兩聲,“你們吃,你們吃。”
何春雨也是真餓了,一盤黃瓜和西紅柿,她吃掉了大半。
最后半截黃瓜,她吃的很是不舍,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了。
葉婉寧看不得她這副模樣,“你要喜歡,趕明兒我再給你送,橫豎我那院子里多得是。”又道,“我再做點腌咸菜,你拿來下飯吃。”
何春雨眼睛一亮,應道,“好!”
之前孫紅秀也是苦夏,央著葉婉寧教她做腌咸菜,之后腌咸菜在季家就沒斷過,上到季學琛和孫紅秀,下到季平安都愛吃。
何春雨去她家嘗過一回,味道確實好,酸甜爽脆,十分下飯。
所以一聽葉婉寧要給她做腌咸菜,忙不迭應了下來。
何春雨拉著葉婉寧撒嬌道:“婉寧,你多給我做些,我要酸甜蘿卜、腌黃瓜還有涼拌海帶絲。”
有這些腌咸菜,哪怕劉小紅繼續苛待她,不給她做飯,她自己煮點稀飯,或者蒸兩個饅頭,拿腌咸菜來配,一樣能吃頓飽飯。
葉婉寧笑道:“做給你可以,你可不能貪多,腌咸菜吃多了,對身體不好,你又是孕婦,就更不好了。”
何春雨點頭記下了。
葉婉寧扭頭望向劉小紅,“阿姨,春雨要是吃不下飯,我教你幾道做面食的法子,做冷面,涼皮都可以的,很適合夏天吃。”
啥?冷面、涼皮?一聽就費勁。
劉小紅皮笑肉不笑地呵呵兩聲,沒說答應還是不答應tຊ。
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太陽高懸,馬上就是飯點了,便道,“小葉,這也不早了,你留下來吃頓飯吧。”
葉婉寧笑著應了:“好啊。”
劉小紅的笑頓時僵在了臉上。
不是,她只是客套兩句,葉婉寧怎么就答應了啊。
可話都說出口了,劉小紅也只能僵著臉呵呵笑了兩聲,“我這就給你們做飯去。”
她一走,何春雨連忙道:“婉寧,你怎么留下來吃飯啊,她做的飯一點也不好吃。”
葉婉寧:“我不留下來,怎么知道她是怎么給你做的飯。”
要是劉小紅真如何春雨所說,撿菜市場別人不要的爛菜葉和臭海鮮給何春雨做飯,那她也能做個人證,給魏城告個狀。
雖說劉小紅不見得能改,但能威懾她一下也成。
等熬到何春雨生下孩子,再尋個由頭把她送走就行了。
劉小紅在廚房里忙碌,葉婉寧起身,順勢走到她身邊,“阿姨,我來幫你吧。”
劉小紅一見她進來了,神情緊張地把什么東西扔到了袋子里,“不、不用。”
說完,又連忙把葉婉寧推了出去。
葉婉寧拗不過她,便和何春雨一起在飯桌前等待。
沒一會,劉小紅就端了幾道飯菜出來。
清蒸螃蟹、炒地瓜葉、蒜蓉炒花蛤,兩道海鮮一道素菜,劉小紅廚藝不錯,三道菜看著都色香味俱全的。
就是這清蒸螃蟹,個頭雖然不小,就是怎么缺胳膊少腿的,要么是少了半邊身子,要么是少了蟹鉗和蟹腿,看著挺不完整的。
還有那蒜蓉炒花蛤,大半的花蛤只剩下殼,沒什么肉,不過光用肉眼看,是看不出新不新鮮的,畢竟已經被翻炒過一遍了。
可葉婉寧不是一般人,劉小紅用蒜蓉這種重口味的做法,一看就是為了掩蓋花蛤腐爛的臭味。
她心里有數了。
劉小紅見葉婉寧一直盯著清蒸螃蟹和蒜蓉炒花蛤看,心里一個咯噔,給葉婉寧夾了一筷子地瓜葉,“小葉,看啥呢,吃啊。”
葉婉寧看了碗里的炒地瓜葉一眼,素菜挺難看出是不是撿的爛菜葉,就算質問劉小紅,她也能推說,切掉的部分是被蟲蛀掉的,除非親口嘗嘗才能知道是不是變質的。
但葉婉寧可不打算以身試毒,隨便應付了劉小紅兩句,便只吃碗里的稀飯,糊弄一餐。
何春雨也和她一樣,只一勺一勺地舀著稀飯往嘴里送。
劉小紅見她兩都不吃,暗地里撇了撇嘴,心說,這兩丫頭片子,真是不識貨,就算做龍肝鳳膽給她兩,都吃不出好,也就配吃些爛菜葉臭海鮮了。
想著,劉小紅吃得津津有味,將三盤菜一掃而空,連湯汁都不剩,渾然不覺自己將自己都給罵進去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吃完飯,趁著劉小紅收拾碗筷的功夫,葉婉寧趁她不注意,走進廚房,找到劉小紅扔東西的那個黑袋子,打開一看,里面全是爛掉的菜葉和腐爛的海鮮,細看,好像還有不知名的小蟲子在上面蠕動。
而且那味道沖的,差點把葉婉寧熏過去,惡心得不行。
葉婉寧又跟何春雨說了會話,才跟她告別,“我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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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小紅不許何春雨出門,她每天呆在家,無聊得不行,跟劉小紅又沒什么話好說,好不容易葉婉寧來了,兩人能說說話,沒想到她這么快就走了。
何春雨很是不舍,但也知道天色晚了,估計霍驍還在家里等著呢,便道,“那我送送你。”
何春雨把葉婉寧送到家門口,依依不舍地道,“婉寧,你多來陪我說說話。”
葉婉寧拉著她的手道,“放心,我一有空就來看你,別忘了,我還要給你送腌咸菜呢。”
她眨眨眼睛,“你那婆婆不愿意給你做冷面和涼皮,我給你做,下次帶給你嘗嘗。”
何春雨歡呼一聲,“還是婉寧你對我好。”
葉婉寧壓低聲音道:“我剛才看過了,你婆婆確實撿那些爛菜葉臭海鮮給你做飯,你可千萬別吃,等我回去,就讓霍驍跟魏營長說這事。”
何春雨松了一口氣,“麻煩你了,婉寧。”她抿抿嘴,“其實,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麻煩你們的,可不管我怎么跟魏城說他媽用爛菜葉和臭海鮮給我做飯,他都不信。”
葉婉寧:“那是當然,因為又沒有證據,而且天底下哪個兒子會相信,自己的媽會這樣對待懷孕的兒媳婦。”
可有些婆婆,并不把兒媳婦當人,甚至是把她當作敵人。
葉婉寧又拍拍何春雨的手,安慰了她兩句,便匆匆回家了。
她到家到時候,霍驍剛從澡房里出來,見到她便問道:“回來了,吃飯了嗎?”
葉婉寧:“算是吃了吧,但我打算再做一頓,你吃不吃?”
霍驍眼睛一亮:“吃。”
他晚飯是在部隊食堂吃的,大鍋飯,還不是葉婉寧做的大鍋飯,味道真稱不上好,所以一聽葉婉寧打算再做頓夜宵,他忙不迭應了。
葉婉寧說,“那我做兩碗豆角燜面吧,你去幫我擇豆角。”
霍驍去院子里的藤架上摘了一把豆角,他個子高,完全不用踮腳。
豆角這玩意,一年四季都長。
霍驍剛把豆角擇好,葉婉寧也把鍋熱好了。
熱油里下入蒜泥、大料和花椒,爆出香味,下入五花肉翻炒,加入老抽、生抽等調料,下入新鮮的豆角,再倒入一碗水,加放入手搟面,蓋上鍋蓋。
再掀開鍋蓋的時候,那香味直竄鼻腔。
兩碗豆角燜面做好了,金黃色的面條上點綴著翠綠的豆角,光是看著就饞人。
葉婉寧拿過碗,加了一勺辣子拌勻,吃得吸溜吸溜的,無比爽快。
霍驍也吃的很暢快,不過他不敢像葉婉寧那樣加辣子,但是豆角燜面不加辣子味道也很好吃,他吃了一碗還不足興,又去鍋里盛了一碗。
第二碗,他吃得沒第一碗那么快,邊吃邊問葉婉寧,“你晚飯在哪吃的,怎么沒吃飽?”
葉婉寧把筷子往碗上一放,發出清脆的響聲,“在魏營長家吃的,魏營長他媽用爛菜葉和臭海鮮做的菜,我沒敢吃,就光吃飯,能吃飽嘛。”
霍驍瞳孔一縮,“啥玩意?爛菜葉、臭海鮮?”
怎么葉婉寧說的每個字他都聽得懂,連起來就聽不懂了?
圖啥
“你沒聽錯, 就是爛菜葉和臭海鮮。”葉婉寧道,“魏營長他媽,用爛菜葉和臭海鮮做的飯菜來招待我這個客人, 這就算了, 還天天用這些東西,做飯給春雨這個孕婦吃。”
霍驍眉頭皺得能打結了,“不是, 她圖啥呢?”
葉婉寧道:“圖省錢唄。”
霍驍愣住了:“能省多少錢, 魏城一個營長, 一個月工資加補貼, 少說也有四五十塊, 要是出海, 還有出海補貼, 一個月五六十塊錢也是有的,咱這又臨海, 菜市場的海鮮賣的也便宜, 放開了肚子吃,也吃不了多少錢啊,再說了, 魏家也沒幾口人, 就三口人, 還有何春雨肚子里的孩子, 還能吃窮魏城了?”
海浪島的海鮮, 那是相當便宜, 跟內陸不一樣, 要是家里待客,只準備一桌海鮮大餐, 會被別人認為,這家人摳門,連道肉菜、蔬菜都不肯上,畢竟在海浪島,肉類和蔬菜可比海鮮要金貴多了。
葉婉寧嗔他一眼:“你只想到了其一,沒想到其二。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我問你,菜市場現在一斤螃蟹賣多少錢?”
霍驍——還真不知道。
葉婉寧沒來之前,他一日三餐都是在部隊食堂吃的,壓根沒自己去菜市場買過菜,當然不知道現在螃蟹多少錢一斤啦。
霍驍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那你說多少錢。”
葉婉寧伸出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
霍驍:“三毛錢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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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婉寧輕翻白眼:“是八,而且是八分錢一斤。”
霍驍愣了一下,頓時脫口而出,“這么便宜?”
霍大團長的工資都是以元計數的,而且多則上百,少也有好幾十,八分錢對他來說,小菜一碟啦。
所以,他是真沒想到,菜市場的螃蟹會賣這么便宜。
葉婉寧:“這個月份還不是吃螃蟹的季節,螃蟹捕撈上來的少,所以才賣這么貴,到了八九月份,螃蟹最肥美的季節,像梭子蟹,只賣三、四分錢一斤。”
這還是她們自己去菜市場散買的價,要是像部隊,統一找漁tຊ民收購,那價格更加便宜。
畢竟海浪島的海鮮不值錢。
至于爛菜葉和臭海鮮,那根本就是免費的了,每天晚上收攤,總會有些賣剩的海鮮留下來,漁民們要么拿回去吃,要么低價售賣,再么就是隨手一扔了,劉小紅撿的就是這樣的臭海鮮。
那霍驍就更不明白了,“都賣八分錢一斤了,劉老太還去菜市場撿那些爛菜葉臭海鮮給何春雨吃,還用來招待你,圖啥呢?”
不說她苛待何春雨這個兒媳婦了,葉婉寧怎么說也是魏城頂頭上司的愛人,好不容易上門做客吃頓飯,就拿些爛菜葉臭海鮮招待——
想必,劉小紅對待軍屬大院里的其他軍嫂,也好不到哪里去,估計無形之中替魏城得罪了不少人。
霍驍:“要是何春雨經常吃那些爛菜葉臭海鮮做的菜,身體會受不了的吧。”他很是納悶地道,“劉老太不是很看重她這個孫子的嘛,萬一吃出什么毛病了,她不得心疼死?”
葉婉寧道:“所以說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魏營長家里有三兄弟呢,除了春雨能給劉老太生孫子,還有兩個兒媳婦能給劉老太生孫子,孫子一多,就不稀罕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撇嘴道:“我估計劉老太這次來,只是打著照顧春雨的旗號,實則是為了貪菜錢罷了。”
這樣才能解釋得通嘛。
不得不說,葉婉寧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劉小紅這次來,確實不是為了照顧何春雨,以及為了她的金孫而來,就像葉婉寧說的那樣,兒媳婦一多,孫子一多,哪怕再生個男孫,那也沒什么稀罕的了。
劉小紅真正在意的是她的小兒子和大孫子,她的目的就是想貪墨些錢,回去補貼其他兩個兒子,畢竟她三個兒子里,就魏城有出息,是個營長,其他兩個兒子,別說當營長了,連份正經工作都無。
又想著不患寡患不均,魏城有出息日子過得好,那就得掏出些錢來貼補貼補另外兩個兄弟,當然,這話她不敢跟魏城明說,畢竟魏城主意正,三兄弟又分別結了婚生了孩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再讓魏城貼補兩個成年工作娶妻了的兄弟,哪怕魏城自己沒意見,別人的口水也能把劉小紅淹死。
何況,劉小紅也想給自己攢點養老錢,棺材本,所以才把給何春雨買菜做飯的活攬了過去,一次次地貪墨菜錢。
霍驍明白了,點頭道:“我明兒個就跟魏城說說這件事。”
翌日,霍驍去了部隊。
循例操練完,他就將魏城找到了一邊。
魏城撓撓頭,笑道:“團長,你找我啥事啊?”
霍驍頓了頓,有些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難道直接跟魏城說,你媽給你媳婦吃不新鮮的飯菜?
感覺有些挑撥的意思。
見霍驍面露為難之色,魏城便試探性地問道:“難道是和春雨有關嗎?”
霍驍緩緩點頭。
魏城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啥事呢,“對了,說到這事,我得謝謝嫂子,她去了我家一趟后,春雨臉上的笑容多了,吃的也比以往多了。”
他嘆口氣,“春雨哪都好,就是這點不好,嘴挑,一般人做的飯菜都不愛吃,只能麻煩嫂子這樣好廚藝的人出馬,可像嫂子這樣廚藝絕頂的人,能有幾個呢?總不能天天麻煩嫂子來我家給春雨做飯菜吧,嫂子自己也有炊事班的工作要做呀,要我說,我媽的廚藝也不差,我們三兄弟從小就是吃她做的飯菜長大的,個個長得牛高馬大的,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春雨就是不愛吃我媽做的飯菜……”
言談間,一副為了婆媳問題而苦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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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魏城把何春雨不吃劉小紅做的飯菜的原因都歸咎于婆媳兩鬧矛盾的問題上,認為何春雨就是鬧脾氣,才不吃劉小紅做的飯菜。
魏城的說話聲戛然而止,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團長,一開始跟你說春雨是苦夏不吃飯,是騙了你,其實,她就是不愛吃我媽做的飯菜,我也不知道為啥。”
霍驍理解地點點頭,“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瞞我這事我不怪你。”
魏城松了一口氣,道:“團長,你不知道,我媽一來,我頭都大了。”
霍驍挑眉,“這話怎么說?”
魏城道:“春雨和我都懶,睡覺起來不愛疊被子,省得晚上睡覺還要拆,我媽就說,替我兩疊被子,老是進出我兩的房間,有一回我正換衣服呢,她就進來了。”他臉一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尷尬事,復又恢復了平靜,“我剛脫的褲子,差點給她看光,就讓她趕緊出去,她還白了我一眼,說小時候都是她給我洗的澡,早都看光了。”
魏城嘀咕一句,“可那是小時候,我現在都多大了。”又道,“這樣的事多了去了,我兩的生活習慣和我媽壓根就不一樣,她是我親媽,我還能忍,春雨跟她都不知道吵了多少回了,我是哄得了大的哄不了小的,就像風箱里的老鼠,兩頭為難啊。”
他艷羨地看了霍驍一眼,“團長,真羨慕你,你媽還沒來隨軍,要是來了,估計你也有得煩了。”
霍驍挑挑眉,不見得吧,何春雨跟劉小紅處不好,可不代表婉寧跟他媽處不好,依他看,他媽對婉寧可比對他好多了,他媽要是一來,他還有站的地方?
不過看著魏城一副陷入苦惱的模樣,霍驍好心眼地沒把這番話說出口。
等魏城倒完苦水,霍驍直言道:“昨天我媳婦去你家,是在你家吃的飯,是阿姨做的飯,不過我媳婦沒吃多少,因為飯菜不新鮮。”
魏城愣了一下,“啊?”他面露羞愧,“這也太不應該了,估計是我媽做飯做的早,現在天氣又熱,所以飯菜不新鮮了吧?”
魏城咬牙道:“團長,你跟嫂子明天晚上再來我家,我讓我媽再給你們做一餐飯,賠禮道歉。”
“那倒不用了。”霍驍道,“因為阿姨做多少次,那飯菜都是不新鮮的。”
魏城一臉迷茫,“我怎么聽不明白團長你說啥呢?”
霍驍嘆口氣,“那我就直接跟你說了,我媳婦昨天去你家,看到阿姨用的是菜市場撿的爛菜葉和臭海鮮做的飯菜。”
魏城想也不想便道:“怎么可能!”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道,“是不是春雨跟嫂子說的。”
他氣得跺腳,“哎呀!我都跟她說了多少遍了,我媽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的!”
霍驍:“那我媳婦親眼看到的,又是怎么回事?”
魏城目光游移,但擺明了還是不信。
這也不能怪他,任誰也想不出,自己的媽會給自己的媳婦用爛菜葉臭海鮮做飯菜。
魏城辯解道:“我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她很疼春雨的,她知道春雨懷了孕,隔三岔五還給她熬雞湯進補呢。”
霍驍直視他的眼睛:“現在三伏天,天氣這么熱,滾燙又油膩的雞湯,你能喝的進口?更何況是你媳婦那樣的孕婦了。”
魏城抿著嘴,不說話了。
因為他突然想起,他媽確實隔三岔五就會熬一鍋雞湯,但是都沒撇油,剛煮好就端給何春雨喝,十分滾燙不好入口,何春雨當然不想吃,就說等涼了再吃,于是雞湯就放在窗臺上晾涼,晾著晾著,就更沒味了,于是雞湯不是他喝掉了,就是他媽喝了。
信誰
霍驍嘆氣道:“說是給孕婦進補, 那這雞湯,到底進了誰的嘴里呢?”
魏城啞口無言,只是喃喃道:“我媽不會做這樣的事的……”
霍驍見他還執迷不悟, 索性下了劑重藥, “昨天是我媳婦去你家吃飯,你媽用不新鮮,吃了很可能會肚子不舒服的飯菜招待她, 我媳婦跟你媳婦關系好, 她不在意這碼事, 那下次其他嫂子們去你家用飯, 你媽也用這樣的飯菜招待她, 你能保證其他人也不介意嗎?”
霍驍低聲道:“你就算不為你媳婦著想, 你也為自己的仕途想想, 這要是真吃壞了肚子,豈不是得罪人嗎?”
魏城聽完, 冷汗直冒。
哪還用吃壞肚子了才得罪人, 用這樣的飯菜招待人,就已經很得罪人了!
也就是葉婉寧心好,跟何春雨關系又好, 才不跟他們母子兩計較。
魏城突然想起, 難怪最近吳軍長的愛人來他家做客, 順便吃了頓飯后, 不說吳軍長的愛人對他鼻子不是鼻子, 眼睛不是眼睛了, 就連吳軍長看到他, 臉色也很是奇怪,時不時還問他一句:小魏, 最近生活是不是有什么困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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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城恍然大悟,接著就是一陣一陣地出著冷汗。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媽竟然替他得罪了那么多人。
魏城臉色一肅,正色道:“我回去會好好跟我媽說這事的。”
話是這么說,對霍驍提的這件事,魏城還是半信半疑,畢竟他每次回家,吃的飯菜都是新鮮的啊。
想著,今天中午他便沒有在食堂吃飯,而是抽空回了趟家。
剛進家門,魏城就看到飯桌上擺了三道菜,劉小紅還正從廚房里端了一鍋湯出來。
飯桌上的三道菜分別是,紅燒帶魚、青椒炒魷魚圈還有椒鹽皮皮蝦。
看著挺豐盛的,想不到他不在家的時候,婆媳兩個還吃得這么好,魏城臉色頓時松了下來,心想,霍驍和葉婉寧一定是誤會了。
見魏城突然回來了,劉小紅臉上劃過一絲緊張,“老二,你怎么突然回來了?”
魏城隨口便道:“哦,我想起有份文件落在家了,就趁著中午休息的時候過來拿一下。”
他拉開凳子,叉開雙腿在飯桌前坐下,“你們準備吃飯啊,正好,算我一份。”他一臉笑意地道,“我也很久沒嘗媽你的廚藝了,今天多吃一點。”
劉小紅見魏城坐下,臉上露出焦急之色,卻不敢表露出來,只是站在原地,吞吞吐吐地道,“要、要不,你還是回部隊吃吧。”
魏城奇了,問,“為啥?”
劉小紅靈機一動,“因為今天菜做少了,沒你的份。”
魏城狐疑地掃了桌上的飯菜一眼,“怎么可能呢,這三菜一湯呢,別說多我一個了,再來一個人也夠吃啊。”
劉小紅急得團團轉,真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做這么多飯菜干嘛。
可今天,菜市場賣海鮮的攤販說,有些隔了幾夜的海鮮已經不新鮮了,可以送給她,但是得趕緊吃,她便興高采烈地應了,拿回家一股腦都做成了飯菜,所以才做多了。
本想著魏城晚上回家,她還能跟他邀功,說給他媳婦做了這么多好吃的,要是何春雨不肯吃,那更好,她還能賣個慘,說何春雨不喜歡她這個婆婆,上個眼藥。
可偏偏魏城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中午回來吃飯了呢?
何春雨將眼前的一切盡收眼底,心中暗喜,暗暗感謝葉婉寧,一定是她幫了忙,不然魏城也不會突然回來。
她可不能辜負了葉婉寧的一片好心。
何春雨眼珠轉了轉,頓時有了主意。
她捧著顯懷的大肚子,笑道:“媽,沒事的,要是不夠吃,我的那份給阿城吃就好了,你也知道的,我胃口不好,一向吃不了多少飯菜。”
劉小紅急得說漏了嘴,“你吃的飯菜,跟老二吃的飯菜,那能一樣嗎?”
聞言,魏城心里的疑惑又加重了幾分。
而且劉小紅越不想讓他吃,他越要吃。
魏城咬牙道:“媽,去廚房幫我把碗碟和筷子拿來。”
劉小紅還想再掙扎一番,目光掃到魏城不虞的臉色,就不敢再多說了。
她了解她這個二兒子,臉上露出這樣的表情,說明他已經很生氣了,這時候可不能拗著他來。
再說了,雖說用不新鮮的海鮮做的飯菜,可她下了多多的調料,魏城可不一定吃得出來,就算魏城吃出來了,她也有法子應對。
于是,劉小紅便去廚房拿來了碗筷,還一臉殷勤地擺到了魏城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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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城拿起筷子,緩緩伸向紅燒帶魚。
一時間,劉小紅緊張得心臟都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了。
她多么希望時間就停止在這一刻,可這是不可能的。
魏城將紅燒帶魚吃進嘴里,下一秒,就吐了出來,緊皺眉頭,“這什么味道!”
何春雨暗自偷笑,面上卻露出緊張的模樣,連忙道,“怎么了,怎么了?”
魏城面帶怒意地看向劉小紅,“媽,你跟我解釋一下,這帶魚怎么會是這樣的味道。”
劉小紅訕笑兩聲,“呵呵,這我哪知道呢,我、我就是按照紅燒的法子做的啊。”
魏城抿嘴道:“媽,這壓根不是做法的問題,這帶魚,它壓根就不新鮮啊。”
劉小紅心里一慌,可姜還是老的辣。
她抹了抹眼角,擠出兩滴鱷魚淚,賣起了慘,“老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早死,我一個人含辛茹苦把你們三兄弟帶大,咱家過得都是什么苦日子啊,一分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花,這帶魚,要不是你來海浪島參軍,咱家怎么可能買得起呢,吃得起呢,我又沒怎么接觸過這玩意,一定是菜市場那殺千刀的魚販子誆騙了我,我才買到這種不新鮮的帶魚。”
言談間,將所有責任都推到了菜市場那個好心給她隔夜海鮮的魚販身上。
何春雨見劉小紅哭成這樣,不覺得可憐,只覺得厭煩,因為她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只要有一點不順她老人家心意的,她就把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拿出來,翻來覆去的說。
可何春雨不吃這套,魏城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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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城看他媽眼睛都哭紅了,心軟了,想把這事揭過去,又想起霍驍說得罪人的事,他咬牙道,“媽,成,我就當你被賣帶魚的騙了,那接下來這兩道菜,我要也吃出不新鮮,你說怎么辦?”
劉小紅抹眼淚的動作一頓,哭得更大聲了。
魏城見他媽這副模樣,也不跟她廢話了,將筷子伸向那盤青椒炒魷魚圈。
青椒是配菜,而且魏城一向不喜歡那味道,便只夾魷魚圈吃。
筷子剛碰到魷魚圈,他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因為這白色的魷魚圈,跟他平時在部隊食堂吃的魷魚圈,好像不太一樣,夾起來軟塌塌的,感覺不像有嚼勁的樣子。
帶著這份狐疑,魏城把魷魚圈放進了嘴里,下一秒,他就跟吐紅燒帶魚一樣,將魷魚圈吐了出來,而且朝一旁的何春雨道:“水,快給我水!”
何春雨趕忙倒了一杯涼白開給他遞過去。
魏城接過涼白開,趕緊含了一口在嘴里,然后吐了出去,反復漱口好幾次,他才覺得嘴里那股惡心的味道少了不少。
魏城深吸一口氣,望向劉小紅,“媽,你跟我解釋解釋,這魷魚圈怎么是這樣的味道,別告訴我,賣魷魚的老板也坑了你,故意賣給你不新鮮的海鮮,還是干脆這魷魚圈就是跟帶魚在同一家買的?”
魏城冷冷地道:“你也別說,不會挑魷魚,才買到不新鮮的了,你來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都快半年了,要是連魷魚都不會挑,你怎么做的菜?”
劉小紅目光閃爍,支吾了半天,也解釋不出一個字。
因為魏城把她的話兩頭堵死了,她本來就想用那幾個理由的,可魏城把她要說的話說了,她就不知道該怎么狡辯了。
見她這副模樣,魏城氣得更狠了。
這魷魚圈的味道,可比剛才的紅燒帶魚要惡心多了。
帶魚因為用了紅燒的做法,重油重醬,帶魚那不新鮮的味道還是壓下去不少。
可魷魚圈就不一樣了,不新鮮的魷魚吃起來有一種惡臭、軟爛的味道,就像那種極其惡心的肉糜一樣,那味道只要嘗過一次,終身難忘。
魏城都不敢想象自己會留下多大的心理陰影,他小時候家里條件不好,雖然吃不起肉,更吃不起海鮮,參軍后為了完成組織上下發的任務,樹皮、地鼠也是吃過的,嘴巴不挑,可這魷魚圈的味道,實在是惡心得超乎他的想象。
劉小紅見瞞不過去了,便昂著下巴道:“那兩道菜我是做差了,不還有一道椒鹽皮皮蝦嘛,你吃這道,這道做的好。”
這皮皮蝦,雖然也是隔夜的,但是劉小紅從魚販手里拿過來的時候,新鮮度明顯比魷魚和帶魚要好上不少,所以,劉小紅對椒鹽皮皮蝦這道菜有信心。
可沒想到,魏城嘗也不嘗,他咬牙道:“媽,我在海浪島都多少年了,海鮮不說頓頓都吃,十天也有八天吃吧,這些海鮮,新不新鮮,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了,這皮皮蝦,要是新鮮的,里面會是這樣子?你看它的殼,里面都是空的,明顯就是爛了,你叫我怎么吃?”
魏城氣得夠嗆,他媽這是把他當傻子呢?
一想到何春雨每天吃的就是這些東西,魏城心里涌起一陣陣的愧疚。
他握緊何春雨的手,羞愧地道:“春雨,我對不起你,我應該早點相信你的話的。”
何春雨彎彎嘴角,想笑,卻笑不出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劉小紅還是死不認賬,tຊ伸著食指去戳魏城的腦門,“好啊你,翅膀硬了,有了媳婦就不要娘了是吧,我今兒個話就放這了,這些菜就是沒問題,你是信你媳婦還是信我?”
降職
魏城一臉麻木, “證據都擺在桌上了,媽你還要我怎樣?”
劉小紅撇過頭去,大聲嚷嚷道:“什么證據, 我沒看見就是沒有。”
魏城冷哼一聲, 想起霍驍跟他提過,葉婉寧看見過劉小紅把那些不新鮮的部分處理掉,扔進一個黑色的袋子里了。
他便走進廚房, 翻找了一番, 終于在門后找到了那個黑色的垃圾袋, 打開袋子, 一股惡臭味撲鼻而來。
魏城低頭一看, 袋子里裝著今天吃的帶魚、魷魚、皮皮蝦的一部分, 都是那種非常不新鮮的, 魷魚都發黑變質了,皮皮蝦更是泛著綠水, 帶魚更是惡心, 上面像是有白色的蟲子在蠕動。
一想到自己剛才吃的是這樣的海鮮做的飯菜,魏城頓覺胃里一陣翻滾,干嘔了幾聲, 差點沒吐出來。
劉小紅聽到翻塑料袋的聲音, 意識到自己做的事情敗露了, 連忙匆匆跑來, 一臉慌張, 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魏城心里發冷, 提著袋子道:“媽, 你還有什么話好說的?”
劉小紅慌張得低下頭,又抬起頭, 解釋道:“我、我這不是貪便宜,在給你省錢嘛?”
魏城將黑色的袋子隨手扔到一旁,一股臟水從里面流了出了,魏城看都不看一眼,他現在已經來不及關心會不會弄臟廚房了,冷笑一聲,“呵,這些不新鮮的東西,能花多少錢,我一個月給你十塊的買菜錢,難道不夠買新鮮的菜嗎?”
而且,海浪島的海鮮本就便宜,一些小海鮮,都是半賣半送的。
魏城又是個營長,每月工資好幾十塊錢,就算頓頓吃新鮮的海鮮,又能花多少呢,九牛一毛罷了。
何春雨想起這段時間的遭遇,眼底閃過一絲怒意,扶著肚子道:“媽,你口口聲聲說為我們省錢,那這錢你都拿去哪了?”
何春雨這么一說,魏城突然想起,他媽來這也快半年了,他一個月給十塊的買菜錢,平時還沒少貼補她,半年少說也有一百塊錢了,這筆錢可不是小數目,他媽到底拿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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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城眉毛緊緊豎起,問劉小紅道:“你該不會被人騙錢了吧?”
劉小紅慌忙擺手,“沒有,沒有的事。”
她越是解釋,魏城越是懷疑,“媽,你養我一場,這些錢,我要是跟你計較,我就不是人,可你總得把錢拿出來,給我們看一眼,別真是給人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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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小紅緊張得左手摳右手,都快把手摳爛了,也不說話。
見狀,魏城起身,咬牙道:“媽,你要是不說,我可就去報公安,說有人騙你的錢了。”
劉小紅見他是認真的,連忙攔住他,道:“別,別!”
魏城:“那你快說,這些菜錢你瞞下來,拿到哪去了?”
他用的是‘拿’,而不是‘用’,因為魏城知道,他媽以前苦日子過多了,好不容易兒子出息了,穿金帶銀的,也只是為了顯擺出口氣罷了,其實為人一向節儉,又沒見她添什么東西,所以這錢肯定沒用掉,而是拿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劉小紅支吾了半天,實在招不住,還是一五一十地說了,“我,我把這錢寄給你大哥和三弟了。”
“什么?!”魏城驚呆了,“你把錢寄給他們干嘛?”
他怎么也沒想到,他媽把菜錢貪墨下來,天天去菜市場撿那些別人不要的、隔夜的爛菜葉和臭海鮮給他媳婦和他媳婦肚子里的孩子做飯,就是為了攢下錢,寄給他的兄弟們。
魏城:“媽,你圖啥呢?”
劉小紅見事情都敗露了,索性也不遮掩了,坐下抹著淚道:“老二啊,你現在出息了,在部隊當營長了,為娘的也為你高興,可你大哥和三弟,他們還在過苦日子呢,我這個當媽的,還不是想一碗水端平。”
魏城不知道該露出什么表情,冷著臉道:“呵,我大哥和三弟過什么苦日子了,大哥雖然沒工作,可他有一把子力氣,給人做棒棒,擔行李,拉車,掙的也不少,至于三弟,他不想工作,那純粹是他自己作,他堂堂一個初中畢業生,找什么工作找不到,他就是不想上工,懶罷了。”
魏城說的是事實,可劉小紅聽不進去,嘀咕道:“你大哥做的是苦力活,賣力氣的,哪比你輕松——”
魏城心里一陣陣發冷,“我輕松?”
劉小紅:“那不然呢,我在這住了半年了,平時就見你按時去部隊,按時回來,比坐辦公室都輕松。”
魏城冷笑:“那是你沒見我辛苦的時候,我操練、上戰場的時候你看見了?你拿我賣命換來的血汗錢給不事生產大哥和三弟,你真是我親媽嗎?”
劉小紅扭過頭,卻還是一臉不服。
魏城知道她那個牛性,索性也不勸了,只是道:“媽,以后你不用做飯了。”
他扭頭看向何春雨,“春雨,以后你自己做飯,能成嗎?”
何春雨點頭,“可以。”
魏城:“以后你中午自己做,或者隨便吃點,晚上要么我從食堂打飯回來給你,要么我帶你去下館子。”
何春雨想說不用,部隊食堂的飯菜,畢竟是供應士兵的,她吃了算什么事,至于下館子,就更不必了,反正葉婉寧教了她挺多腌咸菜的法子,還要教她做涼面,她肯定餓不死自己。
可她還沒來得及張口拒絕,劉小紅忙道:“下什么館子啊,多浪費錢,我給春雨做飯。”
魏城冷冷掃她一眼:“媽,不用了。”
給劉小紅做飯,萬一她又去菜市場撿些爛菜葉、臭海鮮回來可咋整?
劉小紅拍著大腿道:“怎么不用,哎呀,你們年輕人,不知道怎么管錢,讓我來。”她拍拍胸脯,“大不了,我保證以后都不買那些隔夜海鮮了,我專挑新鮮的買。”
魏城還不了解他媽的性子嘛,話是這么說,到時候肯定又犯,想也不想便拒絕了,“不用。”
劉小紅見狀,又要賣慘,回憶以前過的那些苦日子,“老二啊——”
魏城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問道:“媽,你知不知道,不新鮮的海鮮吃了,會拉肚子,要人命的,何況春雨還懷著孕呢,你就算不心疼媳婦,也心疼心疼你的孫子吧。”
他知道光提何春雨,肯定感化不了他媽,所以故意把何春雨肚子里的孩子拿出來說。
可劉小紅完全不上當,撇了撇嘴道:“心疼啥啊,她兩吃,我就不吃了嘛,我不也天天跟她兩一塊用飯 ,你平時又不在家,我們兩個女人,隨便吃點不就行了。”
魏城急了:“這是隨便的問題嘛,隨便又不是指用隔夜海鮮做飯,這是要害人命的啊,你吃這玩意,就不怕身體不舒服嘛。”
海浪島盛產海鮮,一年到頭,沒少有人因為吃海鮮出事,要么就是吃海鮮和酒一起吃,引發通風,要么就是吃不新鮮的海鮮,引發腸胃炎。
各種各樣的事情,層出不窮,軍屬大院因為這些事,沒少給院里的軍屬們開會,警惕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沒想到,劉小紅雖然開過會,聽過教導,也還是這么做了。
而且她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做錯,“哪就害人命了,我吃了這么多回,都沒吃出問題,依我看,隔夜海鮮,吃了沒事。”
魏城都服了,怎么她這人軟硬不吃呢。
魏城道:“你除了用不新鮮的海鮮給春雨做飯,還有沒有給其他人做過飯?”
劉小紅眼珠子轉了轉,目光閃爍,一口咬定道:“沒有。”
魏城嘆氣:“我再問一遍,有還是沒有。”
劉小紅:“沒有!”
魏城冷著臉道:“媽,你說,我們這些住在海邊,天天吃海鮮的人,能區分不出新鮮的海鮮和不新鮮的海鮮的味道嗎,昨天霍團長的愛人來做客,你是不是就用這些東西做飯招待她了?”
劉小紅嘀咕道:“什么團長愛人,不就是個女人嘛,要是霍團長來做客,我倒是可以給他做些好飯好菜,畢竟他是你領導嘛。”
話里帶著幾分看不起女人的意思,可明明她自己就是女人。
何春雨在一旁聽著,都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了,嘴角抽了又抽。
劉小紅油鹽不進,魏城只能道tຊ:“葉嫂子是女人,但她也是團長愛人,他們夫妻兩個感情好,你用這樣的飯菜招待她,你猜她回去會不會跟霍團長告狀。”
劉小紅驚訝道:“不會吧,她這么大嘴巴?”
魏城:“你有沒有聽說過什么叫做吹枕邊風,你這樣對葉嫂子,葉嫂子肯定生氣,然后她回去跟霍團長一說,霍團長對我會是什么印象,他肯定覺得我對他有意見。”
劉小紅雖然弄不太明白這里面的關系,但她知道,得罪領導,可是職場上的大忌,連忙道:“那怎么辦?”@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魏城看了何春雨一眼,“葉嫂子心好,霍團長人也大氣,他們不會跟我們計較,可其他軍嫂呢,媽你再想想,有沒有做不新鮮的飯菜給其他軍嫂吃?”他加重聲音道:“你仔細想想。”
劉小紅:“我、我一時想不起來。”
魏城咬牙道:“那你慢慢想。”
劉小紅想了好一會,才掰著手指頭數道:“王軍長的媳婦,上回來我們家借耙,我想著她是軍長的媳婦,就請她留下來吃了一頓飯,隔壁李團長的媳婦,拿她家做的紅棗糕過來串門,說給我們嘗嘗,我、我就把撿的臭螃蟹,蒸了給她送了兩只,算作回禮……”
這一數,數出了七八個軍嫂。
魏城簡直兩眼一黑,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媽到底替他得罪了多少人啊!
難怪,難怪他覺得這段時間他做事處處不順心,很多人跟他作對似的。
魏城深吸一口氣,吩咐何春雨,“春雨,你把紙拿來,把媽說的這些人名都記下來,然后我買份禮物,上門賠禮道歉去。”
劉小紅一聽,連忙道:“不用了吧,多拋費啊,還賠啥禮,道啥歉啊。”
魏城怕她又壞事,只能掰開了揉碎了跟她講,“你說的這些軍嫂,要么是我上司的愛人,要么是我平級的愛人,就算不是,那也是我戰友、我下屬的媳婦,不說討好她們,哪怕出于良心,也不能給人家吃這樣的東西啊,你是要害人命嗎?”
還好老天保佑,他運氣好,他媽做了這么多虧心事,也沒人吃出什么問題來,真的是老天保佑。
也幸好,霍驍和葉婉寧提醒他,才不至于釀成大錯。
想到這,魏城斬釘截鐵地道:“媽,以后你不許再進廚房了。”
劉小紅不樂意了,嘀咕道:“憑啥啊?”
魏城要是跟她說會吃出人命,她肯定不相信,只能從她在乎的地方說,“憑你得罪人家,人家就不給我升職,還要降我的職,以后我一個月連十塊錢的買菜錢都給不了你。”
“啊?就為了這點小事,那些人要降你職?”劉小紅有些不信。
魏城繼續嚇唬她:“那不然呢,都跟你說了,枕邊風,枕邊風。”又道,“你要不信,你就繼續作吧,繼續撿那些爛菜葉臭海鮮做飯菜,去招待人家,去給人家回禮,你看人家降不降我職,減不減我工資和補貼就完事了。”
受罪
他冷笑一聲, “我這里討不了好,大哥和三弟那邊,又能有什么好日子過呢?”
劉小紅一想也是啊, 如果魏城被降了職, 工資少了,她跟另外兩個兒子,也討不了好。
一榮俱榮, 一損俱損。
劉小紅終于想明白了這個道理, 連忙保證道:“我以后再也不去菜市場撿爛菜葉臭海鮮做飯菜了。”
魏城可不信她, 扭頭看向何春雨, “春雨, 你看著媽, 絕對不允許她踏進廚房, 一步都不行!”
到了七月份,天氣愈發炎熱, 有時候什么也不干, 光是在家里坐著,都能出一身的汗。
軍屬大院大榕樹底下里納涼的人就愈發多了。
李團長媳婦用大蒲扇扇了扇風,“這天氣真熱哦。”
“我感覺都快熱脫一層皮了。”戚營長媳婦道, “你家還好, 在背陰面, 曬不到什么太陽, 我們家哦, 從早到晚都熱得不行, 在家里呆不了一會。”
戚營長媳婦的小兒子也嚷嚷起來:“熱, 熱!”
李團長媳婦笑笑:“熱也有熱的好處啊,衣服曬了干得快。”
黃連長媳婦道:“干得快有啥子用嘞, 這天氣,衣服曬哪不是一會就干了。”
李團長媳婦道:“也是。”
黃連長媳婦嘴巴泛酸,“這要是家里有一臺電風扇就好了。”
李團長媳婦:“可不是嘛,我這扇子搖得手都酸咯。”
提起電風扇,大伙就不由得想起前段時間,送到霍家的三臺電風扇。
黃連長媳婦忍不住道:“也不知道那電風扇是不是真這么好用。”
李團長媳婦:“肯定好用了,你看,這大夏天的,咱們都出來納涼了,就沒見霍團長和他媳婦出來。”
戚營長媳婦也道:“就是,而且那不是一臺電風扇,是三臺啊,通上電,整間屋子還有哪里不通風,哪里不涼爽的。”
李團長媳婦酸道:“誰叫人家有個好公公好婆婆呢,一結婚就這么大手筆,送這老些電器過來。”
何春雨扶著大肚子路過,正好聽見這一句,忍不住嗆道:“你要是羨慕,你讓你公公婆婆也送一臺唄,正好,到時候請我們去參觀參觀,我相信大部分人都沒見過電風扇嘞。”
李團長媳婦翻了個白眼,不是人人都像霍振朗宋雪梅這么大方的,以她公婆那吝嗇摳搜的性子,連把大蒲扇都不舍得送,要是肯送電風扇才有鬼了呢。
想到霍家那一屋子的電器,嘴巴泛酸的人不在少數。
尤其是那些曾經想跟霍驍結親的人家,更是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再努力一把了,誰知道霍家的家底這么豐厚,霍振朗宋雪梅又這么大方啊,要是真結了親,真是掉進蜜罐里了,她們這些幫著介紹的,想必也能拿不少好處。
這樣一想,就更羨慕嫉妒葉婉寧了,這樣的好事,怎么就偏偏落到她頭上了呢。
何春雨懶得理這一群酸溜溜的女人,扶著大肚子,往霍家走去,她找葉婉寧有事。
剛進霍家門,何春雨就看到葉婉寧躺在院子里放著的竹躺椅上,手邊放著一張椅子,椅子上擺著幾個盤子,有切好的湃過的西瓜,有去核的菠蘿蜜和龍眼,甚至還有一碟綠白相間的椰漿斑斕糕,一杯黃色的,湊近能聞到芒果香味的芒果汁。
不遠處,一臺搖頭電風扇通了電線,正徐徐往葉婉寧的方向送來清風。
何春雨嘖聲道:“你這小日子過得可真舒坦,難怪其他軍嫂這么酸你呢。”
葉婉寧拍拍旁邊的空椅子,示意她坐下,“她們酸就酸吧,也不是一兩天了。”
自打她跟霍驍結婚以來,說閑話的人也不在少數,還是有相當一部分的人認為,葉婉寧一個鄉下來的女人,是配不上霍驍這個團長的。
可她們說她們的,葉婉寧和霍驍都把這些話當作了耳旁風,照舊過兩人甜蜜幸福的小日子。
何春雨坐下,用牙簽叉了一塊椰漿斑斕糕吃,清甜軟糯,既帶著斑斕那股獨特的清香,又帶著椰漿那股椰奶香味,好吃得不行。
椰漿斑斕糕做的如同乒乓球大小,十分小巧精致,一口就能咽下一個。
何春雨一個沒注意,就把半盤子椰漿斑斕糕吃光了。
吃多了難免口渴,何春雨便去拿盤子里切好的西瓜吃。
葉婉寧連忙制止了她,“可別,西瓜寒涼,你還懷著孕呢。”
何春雨撅嘴道:“那我喝芒果汁。”又將手伸向了橙黃色的芒果汁。
葉婉寧輕拍一下她的手,“這個也不行,這個熱氣,吃了上火。”
何春雨樂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什么時候變成管家婆了。”
葉婉寧捏捏她光滑的小臉,“還不是因為你懷著孕,你要是生完孩子,吃啥我都不管你。”
她起身,從廚房里端出一碗放在涼水里湃過的紅薯粉,晶瑩剔透的紅薯粉在紅糖水里起伏,一看就好吃又解渴。
何春雨忍不住舔了舔下唇,接過紅薯粉一下就吃光了,還道:“好吃。”
葉婉寧問她,“你來找我啥事?”
何春雨嘻嘻笑道:“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啊。”
葉婉寧嗔她一眼,“你都快生了,少在外面亂走,要有什么事,你跟魏營長說,讓他來找我。”
何春雨撇嘴道:“他,他最近都在部隊里睡的,我可找不著他。”
葉婉寧奇了,問,“咋了?”
何春雨沒回話,而是指著自己的臉問,“你看,這是啥?”
葉婉寧:“臉。”
何春雨翻了tຊ個白眼,“仔細看,我指的哪?”@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葉婉寧注意看,發現她指的是眼睛下邊,頓時一驚,“你怎么長這么大個黑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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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何春雨眼睛下邊,兩道深深的黑眼圈,發青發暗,一看就是很長一段時間沒休息好了。
何春雨嘆口氣,“還不是因為我那個婆婆。”
原來,自打魏城禁止劉小紅再去菜市場撿那些爛菜葉臭海鮮做飯,又買了禮物給遭罪的軍嫂們賠禮道歉后,劉小紅確實消停了一段時間。
可她那人,閑是閑不住的。
又給她想出了一個主意,那就是每天一大早,喊魏城和何春雨起床。
起床干嘛呢?吃早餐。
她還美其名曰,不吃早餐對身體不好,而且她精得很,早餐不是她自個做的,而是在外面買的豆漿油條粥,豐富得很。@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一開始,魏城以為劉小紅真心改過了,又覺得她一大把年紀爬起來,給他們夫妻兩買早餐,一片心意,就強撐著起床,吃劉小紅買的早餐。
可堅持個一天兩天的還成,長期下來,根本堅持不住。
因為劉小紅喊他們吃早餐,都是早上五點就喊了,那個點夫妻二人都還在睡夢中呢。
每天早上五點,敲門聲準時響起,然后傳來劉小紅喊兩人吃早餐的聲音。
何春雨都快煩死了,她孕期缺鈣,半夜小腿都會抽搐,折騰好一會才能睡覺,本就睡眠不夠,白天還要補覺,卻被劉小紅喊醒了,還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為了吃早餐,她氣得打人的心都有了。
魏城也難受啊,他平日里在部隊訓練就累,回家倒頭就睡,生怕睡不夠,有時候去部隊都差點遲到,接過五點就被他媽給喊醒了。
兩口子不堪其擾,兩人商量了一下,就準備讓魏城去跟劉小紅說,以后不要再叫他兩起來吃早餐了,他兩不吃。
魏城也去說了,可劉小紅不聽啊,還是堅持每天去買早餐,然后叫兩口子起床。
嚴重缺覺下,魏城躲了,跑到部隊去睡了,橫豎部隊有他的宿舍。
可何春雨躲不了啊,還是每天都得被劉小紅叫起來吃早餐。
劉小紅也漸漸醒過味了,上次葉婉寧來家里吃了頓飯后,魏城才突然回家吃飯,發現了她拿爛菜葉臭海鮮做飯的事。
而葉婉寧跟何春雨關系又好,這說明什么,說明這事壓根就是兩人搞出來的啊。
劉小紅可不覺得她拿爛菜葉臭海鮮給何春雨還有葉婉寧以及其他軍嫂做飯,有什么錯的,反正都是一群女人,男人不在家,女人吃那么好干嘛。
于是,劉小紅把所有的事情都歸咎到了何春雨身上。
她這樣的老婆子,想要整治何春雨,那手段多得很,壓根就不用打罵的那套。
就每天喊何春雨起床吃早餐,還美其名曰是為了她的身體好,也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好。
劉小紅這樣做,對她自己沒啥影響,因為她年紀大,本來就覺淺睡得少,可何春雨一個孕婦,本來就覺多,白天都要補眠,每天被她這樣吵醒,影響休息,只出了黑眼圈,那還得慶幸她身體底子好呢。
何春雨哭喪著臉,抓著葉婉寧的手道,“婉寧,你說我該怎么辦啊,怎么說她也不聽。”
葉婉寧道:“她當然不聽了,你婆婆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想擾你休息。”
借機懲罰何春雨。
攤上這樣的婆婆,何春雨也是有罪受了。
何春雨哀求道:“你幫我想個法子,我離預產期,還有兩個來月呢,等我一生完孩子,我就送她走,可我怕我都熬不到她走的那天。”
葉婉寧靈機一動,想到了主意,“春雨,你剛才說,你晚上睡覺有時候會被驚醒,對不對?”
何春雨:“嗯,我的腿晚上會抽筋,我就會被痛醒,得自己揉好一會,等不痛了,才能睡下。”
葉婉寧笑道:“那就好辦了,咱們以毒攻毒,你婆婆不是愛叫你起床吃早餐嘛,那你效仿一下,也叫她起床吃夜宵。”
何春雨愣住了,重復道:“吃夜宵?”
葉婉寧道:“對,你痛醒那個點,估計你婆婆也才剛睡下,是睡得正香的時候,你等腿不痛了,就去廚房下碗面條,或者干脆把白天買的糕點當作夜宵,喊她起來吃。”
何春雨眼睛發亮,連忙握住葉婉寧的手,激動地道:“還是你聰明,我怎么沒想到這個法子呢。”
葉婉寧笑笑,“那是因為你當局者迷,我旁觀者清。”
擾人清夢這事,確實不太道德,但要看對象是誰,對付劉小紅這種喜歡使小手段的惡婆婆,就得用這樣的法子。
何春雨得了主意,滿意地離去了。
半夜,她腿抽筋痛醒,沒有立馬按照葉婉寧出的主意做,畢竟是婆媳,哪怕看在魏城的面子上,她也得給劉小紅留幾分情面。
可她心慈手軟了,劉小紅卻沒有。
早上五點,劉小紅準時敲響了何春雨的房門,邊敲邊大聲喊道:“春雨,春雨,起床吃早餐了。”
何春雨昨天小腿抽筋痛了一晚上,剛剛才睡下,就被劉小紅叫醒了,那一瞬間,火直沖天靈蓋。
她怒氣沖沖地推開門,嚷道:“媽,我都說了我不吃早餐,讓你不要喊我,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劉小紅等了這么多天,終于等到何春雨發火了。
她心里激動得不行,面上卻裝出一副哀戚的模樣,可憐巴巴地道:“春雨,我、我是為你好啊。”
何春雨心臟傳來一陣陣鈍痛,她深呼吸,強壓下這股痛意,“你要是為我好,你就該聽我的,我都說了多少次了,我小腿抽筋半夜會被痛醒,我晚上根本睡不好,讓你不要來打攪我,讓我一覺睡到天亮,你聽了嗎?”
劉小紅低下頭,嘴角輕輕勾起,臉上卻是一片愁苦,“我、我這是為你好啊。”翻來覆去,就說這一句話。
任何春雨聲嘶力竭,甚至怒吼,劉小紅也不改口,何春雨表現得越‘瘋’,她嘴角的笑容越大。
甚至想著,明天把何春雨這副瘋模樣,拿去跟魏城上眼藥,再跟軍屬大院里的其他軍嫂說一說,到時候誰都知道,她劉小紅是個不辭辛勞的好婆婆,何春雨則是不懂事、不識好人心,狗咬呂洞賓的兒媳婦。
何春雨氣在頭上,突然感覺肚子里傳來陣痛,她頓時慌了,強壓下心底的怒意,深呼吸好幾次,才覺得肚子不那么痛了。
她冷冷地掃了劉小紅一眼,想起葉婉寧說的話,把門重重一關,發出“砰”的一聲。
見何春雨氣得摔門,劉小紅更得意了,語氣說不出的幸災樂禍,輕松愜意,“哎,春雨,真的不吃早餐啊,我剛買的,新鮮出爐的豆漿油條和皮蛋瘦肉粥,可好吃了!”
房間內,何春雨獨自生著悶氣。
暗自下著決心,好,你不仁我不義。
第二天,劉小紅話里話外,都在激何春雨想起被喊醒吃早餐的事。
何春雨卻不受她的激將法,不管她說什么,都不帶搭理的。
劉小紅有些納悶,心想,難不成何春雨是轉了性了?
晚上,何春雨準時被小腿抽筋的痛痛醒。
她下到一樓客廳一看,才半夜兩點半鐘,估計這個點,劉小紅才剛睡呢。
何春雨走到劉小紅睡的客房門口,湊近一聽,果然聽到了劉小紅發出的鼾聲。
她微微勾起嘴角,用力拍響了門,學著劉小紅白天叫她起來吃早餐的模樣,大聲喊道:“婆婆,起來吃夜宵了!”
劉小紅睡得正香甜呢,突然被一陣拍門聲吵醒,又聽見何春雨喊她吃夜宵的聲音,氣不打一處來,猛地推開門,噴何春雨一臉口水,“你有病吧你,這半夜幾點啊,吃什么夜宵!”
看她那副氣急敗壞的模樣,何春雨心里一陣暢快,覺得這段時間的憋悶都解掉不少,也學著劉小紅那副老白蓮的樣子,裝出一臉無辜的模樣,“才兩點半鐘啊,不是婆婆你說的,不吃點東西,對身體不好嘛,所以我喊你起來吃夜宵啊。”
何春雨又道:“不信,你下樓看,我下了兩碗面條呢,還臥了兩個雞蛋,你可別辜負我的一番心意啊。”
劉小紅狠狠地白她一眼,怒氣沖沖地下了樓。
她可不相信,何春雨會好心給她下什么面條。
估計就是個借口,用來報復她每tຊ天五點喊她起來吃早餐罷了。
可沒想到,劉小紅下到一樓,居然真的在飯桌上看到兩碗熱氣騰騰的面條。
面條里除了臥著雞蛋,還放了青菜和香油,香得不行。
可面條再香,劉小紅也不覺得肚子餓。
對她這種睡眠質量差的老年人來說,能睡一個整覺,可比吃啥面條舒坦多了。
她惡狠狠地瞪了跟她一塊下樓的何春雨一眼,怒罵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何春雨一臉無辜,“沒有啊,婆婆,我不是跟你說了,我半夜小腿抽筋我會被痛醒,反正醒了也沒事干,干脆就下碗面條當夜宵吃算了。”
她甜甜地笑道:“不是婆婆你說的嘛,吃獨食不好,所以我把你那份也做了。”又道,“快吃吧,不然面條涼了就坨了。”
轉胎藥
劉小紅看著那碗面條, 跟吃了蒼蠅一樣惡心,嘴巴張合了幾下,都說不出話。
她跺了跺腳, 恨恨地瞪了何春雨一眼, 目光觸及她的肚子,終究是沒說什么,她氣沖沖地上了樓, 房門一甩, 發出清脆的“砰”聲。
看她這副模樣, 何春雨總算出了一口惡氣, 心里頭舒坦不少。
接下來的幾天, 只要劉小紅一喊她吃早餐, 何春雨就按葉婉寧教的法子, 如法炮制,也三更半夜喊她起來吃夜宵。
看誰熬不住。
劉小紅雖然沒正面跟何春雨起沖突, 但不妨礙她跟魏城告黑狀。
這天, 魏城剛從部隊回來,就被劉小紅拉到了自個屋,“老二, 你看看你媳婦……”
她將何春雨的所作所為, 添油加醋地埋怨了一通, “你知道的, 我一向覺淺, 給你媳婦這么一弄, 我是吃也吃不好, 睡也睡不好,再這樣下去, 我非得短命幾年不可。”
魏城半走神地聽完劉小紅的抱怨,認真地問了一句,“媽,你啥時候走。”
劉小紅表情瞬間僵在了臉上,“你說啥?”
魏城:“你在我這邊也呆了大半年了,大哥和三弟該想你了。”他頓了頓,“再說了,你說春雨總是擾你休息,你去了大哥大嫂那邊,春雨便也擾不到你了。”
劉小紅愣了愣,下意識地道:“我要是走了,你媳婦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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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春雨可是快生了啊。
魏城內心腹誹,你要是不在,何春雨還更好呢。
面上卻道:“媽,你就放心吧,春雨這還有我呢,她跟左鄰右舍處的也好,真要有什么事,大家都會來幫把手的。”
劉小紅有些躊躇,平心而論,雖然大兒子大兒媳家,沒有二兒子家住的這么寬敞,也沒這么好的物質條件,頓頓都有海鮮吃,還有金貴的水果,那也是常常都能吃到的。
可即便二兒子家再好,還是大兒子大兒媳家住的舒坦,別的不說,那兩口子是真孝順,在家里她是說一不二,堪比皇太后的待遇。
在二兒子家呆了這些日子,要不是為了往自個腰包里塞點錢,貼補貼補大兒子和小兒子一家,她是早就想回去了。
魏城見劉小紅面上露出松動之色,忍不住下了劑重藥,“我剛收到大哥寄來的信,說大嫂又懷上了,胎像不是很穩,想讓你回去照顧她。”
“啥?”劉小紅一聽,登時站了起來,“真的?”
魏城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真的,不信你看。”
信倒真是魏城大哥寄來的,也說了魏大嫂懷孕的事,但只字未提讓劉小紅回去照顧。
所以,魏城其實扯了個謊。
但劉小紅絲毫沒有察覺,因為她壓根不識字,拿著魏城給她的信還拿倒了,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自然是魏城說啥她就信啥。
得知大兒媳懷孕了,劉小紅還是很開心的,“老大媳婦的肚子是真爭氣。”
這胎要是兒子,老大家可就有三個兒子了。
那可是足足三個兒子啊,走到哪不是抬頭挺胸的。
想到這,劉小紅腰桿一下就直了,腿上也有勁了,“你說得對,老大媳婦雖然是第三胎,可她畢竟年輕,我還是得回去多照看照看。”
聽到劉小紅松了口,魏城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放下了,連聲說道:“媽,你回去的路費我包了,還有咱們海浪島的海產還有水果,你也帶些過去給大哥大嫂,三弟三弟媳。”
說完,他抬腿便想往屋外走。
劉小紅趕緊拉住他:“你上哪去?”
魏城一臉理所應當:“買票去啊。”
劉小紅拉著他坐下:“別急啊,我過兩天再走。”
她眼角的余光往墻角堆著的行李上轉了一圈:“總得給我時間,收拾收拾行李不是?”
“也是。”魏城道。
晚上,魏城和何春雨并排躺在床上,把這事和她說了。
剛說完,何春雨差點從床上蹦起來,喜色溢于言表:“真的,你媽真的要走?”
話音剛落,她狐疑地道:“你該不會是誆我的吧。”
畢竟劉小紅說了好多次要走,可哪次也沒走成。
魏城雙手交叉搭在腦后,斜眼道:“這回是真的,她還讓我過兩天去給她買船票和火車票。”
何春雨總算松了一口氣,拍拍胸脯道:“那就好。”又嘀咕一句,“可算把她給送走了。”
魏城耳尖:“你這話啥意思,是巴不得我媽趕緊走唄。”
他不提還好,一提何春雨就來氣,伸著食指戳他,“你還敢說呢,說句實在話,自打你媽住進咱家,她給我們添了多少麻煩,就不說她天天給我吃那些不新鮮的飯菜的事了,她還拿那樣的飯菜去招待客人,對著其他軍嫂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處處擺臉色,就為了這個,咱倆給別人賠了多少笑臉,收拾了多少爛攤子?”
魏城訥訥道:“……我媽沒讀過什么書,接人待物上是差了點,可那畢竟是我媽,你婆婆啊,你就不能多擔待些?”
何春雨翻了個白眼:“我還不夠擔待?你媽那些所作所為,要換成是我媽做的,你早把我媽趕出去了。”
魏城眼珠子亂轉:“什么你媽我媽的。”他心虛地拉過被子蓋住頭,“不跟你扯了,我睡覺了。”
不一會,便傳來了鼾聲。
何春雨才懶得搭理他,一想到劉小紅要走了,她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蓋上被子,哼著小調,也美滋滋地進入了夢鄉。
隔壁房間,劉小紅卻不像小兩口一樣,早早入睡。
她撅著屁股,在地上的一堆行李里翻找了半天,翻出一個厚厚的紙包,“總算找到了,差點以為我沒帶過來呢。”
劉小紅抱著紙包,就像抱著什么心肝寶貝似的,笑得合不攏嘴:“我的寶貝孫子,就靠你了。”
隔天,何春雨就跟葉婉寧和孫紅秀分享了她婆婆要走的好消息。
孫紅秀感慨道:“春雨,你這也算媳婦熬成婆了,你婆婆一走,你可就有好日子過了。”
何春雨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你這話話糙理不糙,她要走了,我日子確實過得舒坦多了。”
她雙手合十往天上拜了拜,“說來真得謝謝我那大嫂,要不是她懷孕了,我婆婆還沒那么容易就松口回去呢。”
魏城的大哥大嫂,按劉小紅的評價是孝順,可按何春雨說,那就是一對老實頭,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尤其是大嫂,對劉小紅那是百依百順,劉小紅指東,她不敢往西,聽說每天晚上還要給劉小紅端洗腳水。
她也同情她大嫂的遭遇,畢竟攤上這么個惡婆婆,可死貧道不死道友,這陣子,她也確實被劉小紅折騰得夠嗆,這孝順婆婆的差事,還是留給她大嫂吧。
想著,何春雨多少有些不安,拉著葉婉寧的手道:“婉寧,勞你幫我個忙。”
葉婉寧道:“你說。”
何春雨:“我想請你替我采買些海鮮干貨,水果干啥的,讓我婆婆帶回去給魏城的大哥大嫂,三弟三弟媳。”她歉意道:“我這肚子愈發大了,不好到處亂走動,只能勞煩你幫忙了,而且你眼光好,做菜也是一把好手,肯定能買到好貨。”
葉婉寧還以為什么呢,沒想到只是件小事,便應了下來:“成,回頭你給我寫張單子,我幫你買去。”
何春雨喜道:“我現在就去寫。”
葉婉寧拿著何春雨寫的單子,去菜市場轉了半天,就把單子上的東西全都買齊了,而且樣樣都是好貨色,魷魚各個都有巴掌大,就連海馬干也是挑的等手掌長的海浪島特產線紋海馬干,看得連賣海鮮的攤販都連連夸她會買東西。
劉小紅明天就要走了,葉婉寧采買好東西,便去了魏家。
剛到他家院子門口,就聞到一tຊ股刺鼻的中藥味。
葉婉寧莫名地起了幾分忐忑,趕緊加快了腳步。
離得越近,中藥那種腥臭難聞的味道越清晰。
門沒關,葉婉寧一進去,就看到何春雨捧著個碗,皺著張臉,坐在紅木長椅上小口小口地喝著苦藥湯汁。
葉婉寧心里一緊,面上卻是揚著笑道:“春雨,在喝啥呢?”
她邊說,邊往何春雨身邊走近,那股子刺鼻的中藥味,就是從何春雨碗里傳來的。
何春雨見到葉婉寧,眼睛一亮:“婉寧,你來啦。”
“嗯。”葉婉寧提了提兩大袋東西,“給阿姨的海產我都買齊了,這就給你送來了。”
何春雨嗔怪道:“這么重,你趕緊放地上啊。”
她把白瓷碗往桌上一放,就想去幫葉婉寧拎東西。
劉小紅正巧從廚房里走出來,看到碗里的中藥湯汁灑出了幾滴,心疼得不行,連聲道:“春雨,你這是干啥啊。”
何春雨見她婆婆出來,吐了吐舌頭,“沒啥。”
劉小紅的目光在何春雨的大肚子上轉了一圈,把白瓷碗小心地捧了起來,往何春雨手里一塞,“行了,快喝藥吧。”
何春雨看見藥湯,下意識地皺起眉頭。
但轉念一想,橫豎劉小紅明天就要走了,在這個節骨眼上跟她頂牛,萬一她又不走了,遭罪的還不是自己,便接過碗,小口小口地抿著。
葉婉寧望向劉小紅:“阿姨,這中藥是你熬的吧?”
劉小紅看見葉婉寧,本能地縮了一縮。
原本她把何春雨這個二兒媳婦拿捏得死死的,可自打葉婉寧給何春雨出了主意,現在被拿捏的反倒是自個。
在劉小紅心里,已經給葉婉寧戳上了個厲害女人的標簽。
所以聽見葉婉寧問話,她訕笑道:“……哦,是我熬的。”又趕緊催促何春雨,“春雨,你快喝啊。”
何春雨嫌棄中藥那股苦味,不情不愿地拿起碗。
葉婉寧見狀,道:“春雨,你是生了什么病嗎,怎么好端端的喝起藥了。”
何春雨撇撇嘴,望向劉小紅。
劉小紅呵呵兩聲,支吾道:“這個啊,這個是保胎藥,春雨她、她懷相不穩,我就從老家打聽了這副藥方子,這藥很靈的,喝下去保準給我生個大胖孫子。”
“這樣啊。”葉婉寧眼疾手快地走到何春雨旁邊,一把奪過何春雨手里的白瓷碗,“既然這藥方這么靈,阿姨你也給我一份唄。”
“別!”劉小紅話音剛落,白瓷碗就掉在了地上,褐色的藥汁和碎瓷片灑了一地。
“你!”劉小紅心疼得無以復加,瞪著葉婉寧,似乎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將她的骨頭咬碎成渣。
葉婉寧抿起嘴角,一副很是歉意的模樣,眼里卻流露出得意。
這副模樣更是讓劉小紅氣不打一處來,指著葉婉寧開始破口大罵:“你這小賤蹄子,知道我這藥有多珍貴嗎,我求爺爺告奶奶,花了不知道多少錢才得來這一副,現在好了,全被你給毀了,你賠我的藥方,賠我的金孫。”
葉婉寧眨眨眼睛:“不就是一副藥么,大不了我賠給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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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劉小紅的口水都快噴到人臉上了,“賠,你賠得起么。”
說要讓人賠的是她,說賠不起的也是她。
何春雨上來打圓場:“媽,就一副藥而已……”
劉小紅瞪眼道:“你知道什么啊,這可不是一般的藥,這是神醫給的轉胎藥,哪怕你肚子里的是個女兒,喝了這副藥,也保準能轉成男孩兒。”
何春雨文化程度不低,還是個老師,一聽劉小紅的話,就知道她被所謂的‘神醫’給誆騙了。
可還沒等她說什么,肚子里就傳來陣陣痛意。
下一秒,她腿一軟,便向后倒去……
魏城冷著臉從醫生的辦公室出來,見到坐在候診椅上的葉婉寧和霍驍,臉色才從多云轉晴,感激地道:“嫂子,這次多虧你了,要不是你,春雨她……”
葉婉寧點點頭,關切地道:“醫生說春雨怎么樣了?”
魏城咬牙切齒地道:“醫生說,春雨喝得不多,而且催吐及時,沒吸收多少,不過還得住院觀察幾天,至于她腳上的扭傷,也給她上了藥了。”
何春雨倒地之前,幸好葉婉寧及時沖過去扶了一把,不然她挺著個大肚子倒在地上,后果難以想象。
魏城只要想到,他差點面臨著妻離子散的場面,心里就是一陣陣后怕。
他看向縮在一旁,盡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劉小紅,拳頭緊緊攥起,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憤怒道:“媽,難道你就沒有什么話想跟我解釋嗎?”
劉小紅臉色訕訕:“我……我是為春雨好……”
“為春雨好?”魏城脖子爆起青筋,指著白色的病房道,“為春雨好她現在會躺在病床上?”
劉小紅訥訥道:“那我也是為你好,你們夫妻倆多少年了才盼來這么個孩子,萬一要是個女孩,那你以后豈不是后繼無人,誰來給你們摔盆。”
魏城臉色漲紅:“女孩就女孩,我不需要兒子傳宗接代。”
劉小紅急得跺腳:“你還年輕,你懂啥……你自己瞅瞅,你大哥,你三弟,都有兒子了,就你,下面光禿禿啥也沒有,沒有兒子,別人要笑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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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城氣得把臉扭向一旁,跟他媽這種愚昧、無知的婦人,簡直掰扯不通。
劉小紅見魏城不理他,上去拽霍驍:“霍團長,你評評理,我一個當媽的,都是為他著想,有啥不對嗎?”
霍驍躲開她的手:“阿姨,你也是女人。”
換句話說,劉小紅看不起女孩,就是看不起她自己。
葉婉寧可不慣著她,看到何春雨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她就氣不打一處來,叉腰罵道:“你覺得兒子好,行啊,你讓全天下的人都生兒子,以后誰都別娶媳婦了,你家孫子各個打光棍多好。”
劉小紅撇撇嘴:“他們愛生啥生啥,反正我家只生兒子。”
媳婦,只要有錢,盤亮條順的女孩多得是,怎么可能娶不到。
至于錢哪來,有魏城這個營長兒子在,錢哪算事啊。
葉婉寧看著劉小紅這副嘴臉,真想拉莊春妮來看看,簡直是實例教學。
何春雨躺在雪白的病床上,睜開眼睛,一滴淚從眼角落下:“婉寧。”
葉婉寧聽到何春雨的呼喚聲,懶得理劉小紅,快步走進病房:“在呢在呢。”
她將何春雨扶起,拿了個枕頭給她靠在身后。
魏城等人緊隨其后,何春雨接過魏城倒的水,抿了一口,看著他臉上緊張的表情,再望向他身后一臉不在乎模樣的劉小紅,深吸一口氣,道:“魏城,我和你媽,你選一個。”
魏城瞬間愣住:“春、春雨,你什么意思。”
“我就這個意思。”何春雨道,“有你媽就沒我。”
“從今往后,我不想再見到她,請她在我出院之前,立刻離開家,如果你選你媽,也行。”何春雨望向葉婉寧,“婉寧,那就麻煩你讓我借住一段時間,我這副樣子也坐不了火車,等我生下孩子,我就回娘家去,咱倆,離婚!”
葉婉寧拍拍她的手:“你別生氣,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劉小紅一聽這話,登時不干了,躺在地上撒潑打滾:“老二,你看看你娶的這個好媳婦,她居然要趕我走。”
魏城面無表情。
劉小紅見他不為所動,蹭地一下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沾染的塵土:“好啊,我這就去找你們領導,讓他給我評評理。”
說完,就往外頭走去。
“站住!”何春雨呵斥一聲。
她文靜嫻雅的臉上,難得露出悲憤痛恨的表情,看向魏城,“之前的事,我都可以打碎了咽進肚子里,不跟你媽計較,可你看看她,愈加的得寸進尺,轉胎藥,那是什么東西,她就不怕會吃死人嗎?”
劉小紅小聲辯解道:“吃不死人的,神醫說了,要是你肚子里的是個兒子,那沒事,要是個女兒,吃了這副藥,就能變成兒子。”
說著,她一雙冒著精光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轉,顯然對這副神醫開的所謂的轉胎藥,深信不疑。
魏城簡直無語:“他說你就信,萬一這是毒藥呢?”
劉小紅連連擺手:“不是毒藥,不是毒藥,據我所知,吃了這副藥,生了兒子的有十幾個人呢。”
“呵呵。”葉婉寧冷笑一聲,“阿姨,你說吃了這副藥生兒子的有十幾個人,那你真的見過她們生的兒子嗎?”
還不是人云亦云。
劉小紅眼神飄忽,顯然也是沒有親眼所見,但她仍道:“這你別管,反正這轉胎藥,靈的!”
醫生進來查tຊ房,正好聽見這一句,嘴角抽了抽:“轉胎藥?”
劉小紅眼睛一亮:“對對,轉胎藥,醫生你聽說過吧?”又看向魏城等人,趾高氣昂地道,“瞧瞧,連省醫院的醫生都聽說過,我就說這轉胎藥有用,能生兒子的吧。”
醫生查看過何春雨的病情后,神情古怪地道:“阿姨,你剛說的那個啥轉胎藥,我是聽說過,不過這是害人的東西啊。”
“啥玩意。”劉小紅目瞪口呆。
醫生道:“你說的轉胎藥,是不是那種所謂的,可以把孕婦肚子里的孩子,無論男女,都轉變成為男孩兒的藥?”
劉小紅迭聲應道:“對,對,就是這個!”又道,“醫生,你這有賣不,我二兒媳婦她們不懂事,給我弄灑了一副。”言談間,一副十分惋惜的樣子。
聽到劉小紅說要跟他買轉胎藥,醫生面色古怪:“阿姨,我都說了,那是害人的東西,你咋還要跟我買呢。”
劉小紅嘖聲道:“那哪是害人的東西啊,好東西來著,你懂啥。”
她看了醫生兩眼,覺得長得挺年輕的,愈發對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
畢竟給她轉胎藥那個‘神醫’,比眼前這個醫生年紀大多了。
俗話說得好,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所以說,肯定是神醫說得對。
醫生很是無語:“阿姨,我最后向你說一遍,你說的所謂轉胎藥,就是個害人的東西,它壓根不會讓孕婦肚子里的女孩變成男孩,只會讓孩子長出畸形的生殖器,這都是庸醫用來騙錢的!”
近幾年十分流行所謂的轉胎藥,不少人信以為真,真的讓家里的孕婦吃下這種藥,結果生出來的孩子,畸形的很多,正常的極少。
他們醫院不知道接診了多少這樣的案例,看著好端端的女孩兒,下半身長出畸形的生殖器,痛心不已。
劉小紅撇撇嘴,一臉不信:“那、那不也是長出你說的啥啥器。”
女孩長出生殖器,那不就是男孩嘛。
醫生深呼吸,安慰自己,不要跟這樣的無知婦孺計較:“孕婦肚子里要是男孩,吃了轉胎藥,哪怕是男孩,他的生殖器也會受損,長大以后比同齡人小,又或者畸形,女孩就更慘了,會長出假生殖器,那玩意根本、根本不能傳宗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