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排演的絲竹聲傳到行以南耳朵里的時候已經不成調子了,他昏沉的意識全都集中在嘉云的手上。
那只手牽動著他全部的情緒,他就像是嘉云手中的木偶人。
他艱難地回憶起,這件侍君的衣服,往上只有三顆盤扣,如今那三顆盤扣已經被嘉云解開了兩顆。
嘉云會停手嗎?
在這件侍君的衣服之下,行以南只剩下一件單薄的里衣。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刁難,那件里衣與他以往穿的大不相同,雖是有一層布料,但實際上卻與紗衣沒什么分別,等到他外面這件衣服落下去,里面就真的……
那些凌亂的痕跡,又豈是一件紗衣可以遮住的。
許久等不到回應,嘉云失了耐心,好看的眉眼中也多出幾分戾氣,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嘉云就扯開了衣服上的第三顆盤扣。
那顆盤扣因為嘉云使的力氣太大,徑直被扯落,晃晃悠悠地掉到了地上。
行以南心驚膽戰,他被嘉云壓制住,就是想俯身看看那顆掉落的盤扣都分外艱難。
他就是那顆盤扣,拖得越久,嘉云就會越生氣,落下來的懲罰也會越重。
可行以南不死心,他明明知道嘉云的手段。
他這樣執拗,想要守住最后一段尚未崩塌的自己。
余下的扣子不用嘉云費心去解了,嘉云只要用上幾分力氣,就能讓行以南的肩頭裸露出來。
指甲劃過行以南脖頸上尚未痊愈的痕跡,不疼,只是泛起細密的癢意,行以南被這份難耐撩撥得不由自主往前了幾分,仿佛是他自己要往嘉云的手中送的。
已經連連給了眼前的人兩次機會,嘉云被行以南的主動取悅到,以為他終于要低頭了,可嘉云看向行以南的臉,眼前的人哪有半分要求饒的樣子。
骨頭真硬啊,想一直跟她耗到底?
嘉云心里不痛快,連帶著手上也失了控制,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行以南的衣服已經被扯落,露出來半個雪白的肩頭。
嘉云瞳孔一縮,眼疾手快地接過暮雪遞上來的披風,將行以南團團圍住,一切只在瞬息之間,底下的人其實什么都沒看見。
但行以南已經因為驚惶落淚,滾燙的眼淚直直墜到了嘉云的手背上,嘉云看過去,眼前人努力蜷縮著身軀,將唇咬的鮮血淋漓,猶如一只受驚的小獸。
他在嘉云面前,永遠都沒什么勝算,嘉云終于將他摔碎了,還讓旁的人看見了這一地的碎片。
嘉云難得心軟,手直直貼上了行以南的臉,拂去他大半的眼淚,嘉云柔聲問:“哭什么?”
行以南一頓,那樣溫熱的觸感還沒有過去,他才發現他已經被嘉云的披風好好地圍住了。
侍君的那件衣服徹底滑落了下去,披風貼上行以南的肌膚,是嘉云的味道。
從前嘉云的味道只會使行以南害怕到顫栗,他用盡全力地想要避開,此時他卻感到一陣心安。
嘉云摔碎了他,又將他從那樣的難堪里面拎出來,嘉云,行以南逐漸生出來幾分貪戀,他在風浪中難以棲身,嘉云是他唯一的救星。
行以南的手從披風底下探出來,勾住了嘉云的手指。
認輸了?
嘉云低頭,瞥向行以南的手,她勾了勾唇,心思已經沒有在宴會上了,她環住行以南,竟然直接將行以南抱了起來,墨色披風下探出的那只如玉的手,將陳文的眼睛都刺痛了。
指甲陷入掌心,他卻渾然不覺,一直掛著得體的笑意,望著他的陛下紆尊降貴地將另一人抱上了御輦。
暮春的夜里,仍舊處處透著寒意,陳文一杯一杯喝了太多酒,步子有些不穩,被小侍扶著,他還在喃喃自語:“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行以南和嘉云原本好好坐著,直到嘉云召了行以南過去……陳文忽然甩開小侍的手,疾走幾步,到最后頓在原地,只有靠著宮墻,才能勉強撐住。
小侍預備去扶自家侍君,就看見他的目光猶如淬了毒一般,他看得心驚肉跳,低頭扶住陳文,他再也不敢瞧了。
好好好,自始至終都是他小瞧了行以南,他沒想到狀元出身不屑于那些手段的行以南竟然也會這樣不知廉恥,在宮宴上引誘嘉云的事情都干得出來。
那些寬容,那些優待,從來都不屬于他,帝王的偏愛,足以讓人發瘋。
身邊的小侍摸到一片黏膩,他不解地看過去,驚聲道:“侍君,你的手……”
陳文低頭,借著朦朧的燭火掃了一眼,白色的紗布已經被血滲透,他臉色蒼白搖搖欲墜,難怪他覺得更冷了。
在這樣的冷意中,他想起嘉云賜給他的那杯烈酒。
嘉云已經不會對他憐惜了,他得找另外的法子。
……
晚春殿內。
行以南的身上仍舊罩著嘉云的那件披風,披風內里堆了一層上好的絨毛,行以南置身其中,只覺暖意,現下已然有點熱了,他的耳朵被熏得通紅。
嘉云道:“脫下來吧!
行以南正要上手,忽然想起——他的那件侍君服早在方才就掛不住了,被嘉云隨手扔在了輦車上,而今他的里面只穿了薄得什么都可以看見的紗衣。
行以南面色一紅,搖了搖頭,不愿意將披風脫下來。
嘉云就任由他去了,碰巧,暮雪將傷藥送了過來,大概是方才在宴會上出了力,這丫頭現下有些囂張,居然來回在行以南和嘉云身上打量。
嘉云倒是沒什么,就算是冷冽的目光都奈何不了她,但行以南明顯在這樣的目光下不安了起來,他費勁地往披風里面縮著,不過片刻的功夫,腦袋已經被披風全部遮住了。
嘉云看不見人了,冷哼一聲,暮雪馬上乖巧,她將傷藥擱置在旁邊的柜子上就下去了。
往前伸出手,盡管嘉云不發一言,行以南還是很快就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學乖了不少,嘉云避開了行以南的手,行以南一怔,有些手足無措。
難道嘉云不是想要這樣嗎?
嘉云用指腹沾了傷藥,她道:“湊過來!
窸窸窣窣,行以南從披風底下露出一張小臉,已經回到了晚春殿,他的臉色還是白得透明,唇上咬出來的傷口正在慢慢結痂,看著還是有些明顯。
嘉云捏住行以南的下頜,將他整張臉都從披風里帶了出來,披風的帽子下落,行以南沒了披風遮擋,無所適從的時候,嘉云的手指點上了他的唇。
嘉云的動作格外的輕,但行以南還是被那藥刺激得掉了眼淚,難以忍受的疼痛過后,他的唇陷入了麻木的境地。
嘉云上完了藥,饒有興致地蹭過了行以南的臉,水意明顯,她問:“行郎何時這么愛哭的?”
嘉云可是知道,要是在以前,就算是硬生生打斷眼前這位駙馬的腿,他都會一聲不吭,何況只是上藥這樣微小的疼痛。
怎么就哭了呢?嘉云有幾分揶揄。
行以南臉色一僵,眼淚還在繼續往下掉,他繃緊了脊背,也不敢抬手去擦。
嘉云看了他這個樣子卻很歡喜,她心念一動,主動吻上了行以南,一點一點地替他擦掉眼淚。
行以南很少被這樣溫柔地對待,他被帶著往前,正當他以為嘉云會繼續親他的時候,嘉云退了一步。
眼中是明晃晃的笑意,嘉云故意道:“時辰不早了,朕要回長樂宮了!
她要將行以南獨自一人留在晚春殿中,她不打算幸他。
這樣……行以南會哭嗎?
難耐,被情|欲折磨得神志不清掉下來的眼淚,應該會比眼前更加有意思。
行以南的手攥緊那柔軟的披風料子,明明還是在溫暖的披風中,行以南卻覺得有點冷,他的心甚至都空了一瞬。
他是希望嘉云留下來嗎?
“當然,朕也不是非要走的!奔卧聘┥碓谛幸阅隙希稽c一點地指點:“行郎可以挽留我。”
“我……”行以南張了張口,這樣的話對于行以南來說還是有些難了。
嘉云也不失望,她轉身就走。
殿內燭火晃蕩,將嘉云的影子也勾得一片模糊,也許嘉云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了。
“等……等!
才剛剛說出口,行以南就感到幾分羞赧,他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他也是頭一次想要嘉云留下來。
可是想要嘉云留下來,總是需要一些花樣的。
那些花樣陳文他們多的是,到了行以南這里,卻是一片空白,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清楚。
只是格外青澀地解了披風的帶子,披風很快滑落,露出里面的行以南。
紅透的耳朵,被熱氣熏出來紗衣遮不住的粉。
很像是宮宴上,嘉云因為行以南,沒有吃到的那道點心。
沒有披風遮擋,行以南因為羞恥輕顫。
嘉云卻沒有及時享用,她到行以南近前,居高臨下地問:“還有什么?”
她眼前的駙馬逼一逼,還能給她什么?
行以南以為是不夠,他拽緊了紗衣下擺,仿若獻出他的一切般,揚起痕跡斑斑的脖頸。
“嗯?”
行以南嗚咽出聲:“咬我吧,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