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醫二度被請來了晚春殿,原本掛起來的床帳被放了下來,將床上的人遮了個嚴嚴實實。
林太醫正不明所以的時候,暮雪低聲提醒:“陛下也在床上。”
林太醫被嚇得一個腳滑,竟然就這樣跪在了地上,砰的一聲,在晚春殿內鬧出了好大的動靜。
沖撞天子,這可是死罪,林太醫顧不上自己疼得要命的膝蓋,他直接伏在地上,等著天子降下對自己的處置。
等了半晌,林太醫才聽見女帝不耐的聲音——
“林洪呢?直接摔死了?”
暮雪眼神示意,林洪馬上抱著自己的藥箱,連滾帶爬地到了床前,他道:“臣、臣在!
“你在太醫院有幾年了?”
林洪心里一陣絕望,這是要把他逐出太醫院的意思嗎?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他心如死灰:“回陛下,五年!
五年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林洪這五年都待在太醫院,要是真的被逐出太醫院,他能去哪里?
就算是去做個江湖郎中,恐怕也輪不到他了。
床帳內的嘉云冷哼一聲,話里的寒意被厚實的床帳擋了擋,傳出來的時候還是不減分毫。
“在太醫院待了五年,還是這么膽小如鼠?”
嘉云有話沒有說出來,但言外之意很明顯——不中用的廢物。
“是……臣的膽子是太小了些!
不中用的廢物總比趕出太醫院要好,而且膽子小,總有膽子小的好處,太醫院那么多太醫,嘉云唯獨挑他過來看那位行良人,不就是因為他膽子小,怕死,不敢往外說嗎?
里面暫時沒了動靜,過了一會兒,有只手從層層疊疊的床帳中露出來。
只消一眼,林洪就知道陛下請他過來是為了什么了。
好治,但要如何跟陛下說清楚,才是難上加難,他從前也曾聽聞公主府里養著男寵,但他不知道嘉云是如此地好男色。
就連人生著病的時候,都不放過嗎?
“啞巴了?”嘉云冷聲質問。
措辭措到一半的林洪只能艱難道:“只要、只要陛下克制一二……”
在嘉云沉默的這段時辰里,林洪為自己想了千百種死法。
“克制?”
她倒是想要克制,是行以南不知死活地偏要撲上來的,就連嘉云自己都不知道,她那清高的駙馬何時變成了這樣。
“是,克制。”林洪沉聲應答,臉上的汗都快把眼睛糊住了。
“開藥吧。”
“是,是!
林洪自從進了晚春殿,只有這句話最為真心。
嘉云有別的事情要處置,總不可能一直待在晚春殿里,暮雪為她換衣服的時候,嘉云還在翻來覆去地惦記林洪的那兩個字。
克制。
眼前是軟成水的腰肢,耳邊是滾燙的氣息。
嘉云猛然睜開一雙眼睛,她克制不了一點。
這難道是她的錯處嗎?
上了步輦,嘉云支著腦袋問暮雪:“陳文他們幾個……誰學過?”
暮雪一直跟著嘉云,嘉云在想什么,她心里都清楚,她低著頭答:“是遲侍君。”
嘉云沒阻止,暮雪繼續說下去:“教遲侍君的人素來有名,陛下要是想請他來教導行良人,效果肯定不一般!
女子在上的事情少,但不代表沒有,不少風月館里都養著如遲言一般的人,這些人都是用來討好如嘉云這樣的貴女的。
嘉云要是有心,總能找到那個人的,只是……行以南恐怕又有苦頭吃了。
這才消停幾日,不知道自家主子有沒有發現,她在行以南身上格外地沒有理智。
嘉云是有這個念頭,但卻一閃而逝了,要是真的請人來教行以南那些東西……
嘉云輕笑了一聲:“是要把人逼死么?”
行以南如今為了討好她,自己就愿意學,想想他自己琢磨,琢磨出來的技巧又仍舊透著青澀……好像更有幾分意思了。
暮雪道:“陛下心里明白就好!
主仆兩人對視一眼,彼此都心照不宣,嘉云懶洋洋地靠著,闔眼假寐,又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人殺的怎么樣了?”
“多,但不夠。”
多,但竟然還不夠,嘉云眼里閃著嗜血的光芒:“那便繼續殺吧,殺到他們背后的人求饒為止!
“是。”
反正這宮里的風無休無止,永遠不會停歇。
……
素白的瓷碗,漆黑泛苦的湯藥,嘉云剛剛進殿,就看見倚在床邊的行以南眼睛都不眨地將那一碗藥喝了下去。
旁邊是她特意吩咐暮雪送來的蜜餞,那些蜜餞無一例外,都受了冷落。
嘉云走到近前,徑直拿了一顆,送到行以南的口中,眼前的人透著溫順,乖巧地將那顆蜜餞含住了。
指尖蹭上些微末的糖霜,嘉云的手仍停在他的面前,行以南茫然地望著,直到那手指又往前遞了遞。
他終于會意,一點一點地替嘉云清理干凈。
好乖,特別是身上還穿著那件嘉云賜給他的里衣。
“苦嗎?”
行以南搖了搖頭。
嘉云故意問他:“不是連茶都嫌苦嗎?”
行以南無從辯駁,只好扣緊了手指,渾身上下繃著,一言不發。
他以前這副樣子,嘉云見了是肯定要好好罰他的,但今日嘉云難得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無措。
原來這樣繃緊之下,藏著的是一顆無措的心啊。
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干脆不回答,可又害怕嘉云罰他,于是止不住地心慌不安。
嘉云捏了捏行以南的耳垂,輕聲道:“朕不罰你!
但行以南還是沒放心,嘉云摸著他的背,仍舊在繃著輕顫。
這樣的晃動之下,他原本就沒系好的里衣露得更開,被嘉云用匕首劃出來的痕跡還在,在雪白的肌膚上尤為惹眼。
其實行以南身上惹眼的不止這一處。
他袒露出去給太醫診治的手同樣被嘉云掐的青一塊紫一塊。
林洪留下來的藥就放在行以南觸手可及的地方,行以南不喜歡別人觸碰他,擦藥向來是親力親為的。
而今,那個小白瓷瓶,落入了嘉云的手里。
傷藥帶著涼意,而嘉云的手指更涼,行以南咬著唇,逼迫自己將這樣的顫抖克制下去。
嘉云的動作又輕又柔,指尖將那些藥一點一點抹開,看著這些她自己折騰出來的痕跡,也有一種異樣的快感。
胳膊上的痕跡好處理,但余下的痕跡……
行以南低聲道:“陛下,臣自己、自己來。”
羞得連耳朵尖尖都透著粉色,有些可口,嘉云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行以南像是記起了什么,微微蜷縮。
“是了,行郎,你上午,不也是這樣撲過來的嗎?”
“我……”
“你還說,請陛下,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