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治療
空氣寂靜的近乎死寂, 除了緊緊相擁的妻夫倆,其他人還是一副反應不過來的樣子。
“發生了什么?”
好半晌,陳昭懵懵的問。
“穆穆哥他, 妻、妻主”從來沒見識過風月場所的老實人王大春,直接都驚結巴了。
頭一次知道女人還能是這個樣子?!世界觀都被顛覆了!
相比其他幾人, 范郎將雖然同樣覺得遭不住, 但到底回神要快些。
他低頭掃了一眼地上的失去箭頭的箭, 想著穆哥到底時候什么意識到江薏是裝的, 還在給他制造機會。
眾人還未回神, 穆氿就抱起江薏,直接離開。
至于地上的小王子, 還有范郎將幾人, 用不著他管。
穆氿直接帶著妻主走了,剩下幾人也回神她們是專門來救小王子的,只是看著濕透衣衫躺在那的小王子,幾人尷尬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小王子是男子, 她們誰過去都不合適啊,唯一性別合適的那個,又已經直接走了。
王大春往后一退,“我成家了,這過去不合適!”
范郎將也默默退后, “我也快定親了。”
其他幾人也紛紛后退,倒不是對小王子完全沒想法,但大家知道小王子喜歡的是穆哥那樣的, 自己的身份也不太夠,就不自作多情了。
場中唯一單身地位還不算太低的, 就只剩下陳昭一人了。
草!(一種植物)
陳昭抹了一把臉,心底怒罵一聲,但現在這樣子,又不得不硬著頭皮上。
等她艱難的挪著步子走過去時,還未到近前,從一開始就沒有動靜的小王子突然出聲。
“把你外衣扔給我!”
陳昭一驚,聽明白后猛的松了一口氣,趕緊脫下自己的外衣團成團扔過去。
“轉過去!”
所有人識趣的回過身。
面無表情明珠兒起身穿上外衣,臉上平靜的像是一攤死水。
“給我牽匹馬過來,我自己回去。”
“是!”
陳昭應下,大步的往后走去。
其他人已經快一步去灌木之后,牽出陳昭的馬,讓她給小王子送去。
陳昭怒瞪了幾個沒同僚愛的同伴一眼,還是牽著自己的馬又往小王子那邊走了。
全程她低著頭,只看自己面前的草地,沒到近前就停下腳步,一拍馬屁股,讓馬兒自己走過去。
做完這些動作,她就識趣的轉回身。
沒一會兒,馬蹄聲起,駿馬飛快的從她身邊跑過。
見小王子動了身,怕再出意外,范郎將安排兩人迅速騎馬跟上。
等小王子離開,她們才帶上已經死透的兇惡女人,去找鎮國將軍匯合報告。
不一會兒,剛剛還危機緊張的林地,霎時安靜了下來。
半響后,遠處隱在樹木后的高地,一直隱藏著身影的兩人,走了出來。
小書偏頭望著前方看不清情緒的主子,“小姐,我們也回去吧!”
墨文心注視著已經沒了人影的空地,握緊自己手里失去作用的弓箭。
好一會兒,才低聲的“嗯!”了一聲。
又晚了一步!
一路急馳回營,穆氿帶著江薏直接到了醫帳,抱著江薏下了馬,穆氿緊張的扶著江薏找到輪值的御醫。
看著穆氿小心謹慎的樣子,看著年歲尚輕的御醫被唬了一跳,想著這是受了多大的傷。
看著御醫在診臺后正襟危坐的模樣,江薏拉起不太合身的袖子,露出血肉模糊的掌心。
御醫吸了一口氣,在獵場這群達官顯貴中,這確實是很重的傷了,好在這都是皮肉傷,止了血包扎好就可以。
處理好掌心,江薏又拉開外衣,露出自己粉嫩嫩的小肚兜,年輕的御醫表情怪異。
她一抽嘴角尋思這是什么愛好,居然就穿一件外衣就出了門,還在自己面前來脫衣服,正想著怎么開口,就見江薏側過身子,露出又一道鮮血淋淋的傷口。
“這”御醫一驚,“你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傷到到處都是。”還都是刀傷。
今日獵場出事的消息早就傳了回來,只是出現傷亡的那幾個,死去的是幾個侍女,受傷的官家女也只是被打暈中了些迷藥,加之獵場事情未明了,就沒把人送回來,因此輪值的御醫就一直沒收到消息。
現在突然來一個人,還受著這樣的刀傷,她自然驚訝萬分。
不過現在事情具體怎樣,還沒調查出來,江薏也不好多說,只能沉默笑了笑。
見江薏這樣,御醫也不追問,只嘆了口氣,極快速度的幫江薏處理好。
正準備收拾東西的時候,卻見江薏起身,把穆氿按到椅子上,“大人,麻煩幫我夫郎也看一下。”
“夫郎?”御醫一驚,顯然不認識這段時間傳得正火熱的穆武縣君。
不過看著長得一臉女相,又穿著一身女裝的穆氿,御醫很快也反應過來這人是誰了。
畢竟近來誰家不吃一點小王子子和新封的武縣君的瓜。
掃了一眼兩妻夫,御醫示意穆氿伸出手,準備號脈。
眼前卻伸出一截更加血肉模糊的手臂。
“嘶!”御醫倒吸一大口氣,驚訝的看了穆氿一眼。
你手臂都傷成這樣了,你還讓你妻主先看?
穆氿不解釋,只往前伸了伸,示意御醫處理。
御醫不吭聲了,拿著東西迅速處理完傷口,正想著這下應該就完了時,江薏又推著穆氿的另一只手臂到御醫面前。
“大人,這只手臂也折了,您幫著接一下!”
御醫臉上表情徹底變了,“怎么還有手臂斷了?”
她臉上表情一垮,憤怒的瞪了江薏一眼,罵道:“你好歹也是個女人,自己夫郎傷成這樣,你怎么還能先處理自己的傷口。”
江薏還未解釋,穆氿先一步說道:“大人,是我讓妻主先處理傷口的,不關她的事兒!”
“你自己都傷成這樣了,你還幫她說話。”御醫恨鐵不成鋼的瞪了穆氿一眼,腳下還不停在醫帳里找著接骨的東西。
穆氿還要接著說,江薏卻一把按住了他,帶著歉意低頭,“大人,是我不對,該讓夫郎先看的。”
御醫氣得哼了一聲,拿著板子帶子過來放下。
“手伸過來。”御醫伸出手準備摸骨。
穆氿側過身,指著自己小臂的位置,“折的這里!”
還沒碰到衣袖就聽見這話,御醫沒好氣的道,“你怎么知道就是這了?”
穆氿平靜的說道,“我自己折的。”
御醫一頓,臉上表情變了又變,最后一言難盡的看著穆氿,不吭聲了。
吸了一口氣后,隔著衣服摸了一下穆氿的上臂,確認骨頭沒有錯位,她收回手,道:“骨頭沒有錯位,上藥做固定就好。你是男子,我去叫醫子來給你上藥!”
“啊,您不能上嗎?”江薏下意識問道。
御醫回過頭來,年輕的面上無語又無奈,“這種需要把手臂露出來,你要是不放心醫子的話,我可以去叫其他老御醫過來給他上藥做固定。”
聽明白這是要男女避嫌,江薏恍然一悟,也不多說了,只微微笑了笑,“麻煩大人了!”
御醫搖搖頭出去了,穆氿卻因為這一句無心的話,心頭一緊。
他深深的盯著診臺深黑的案面,那濃郁的深黑色似乎在朝著他包裹。
“薏薏。”
“嗯!”江薏偏頭,“阿氿怎么了?”
“我之前在軍營,都是自己上的藥!”
江薏一頓,盯著穆氿垂頭看著案面的樣子。
她轉到穆氿面前,蹲下身,雙手搭在他的膝頭,以仰望的姿勢看著他。
“阿氿,你認為我會生氣嗎?”江薏的聲音無比輕柔。
穆氿一顫,抬眸想解釋,可自己在軍營待了那么多年,有些事根本不是一兩句就可以說的通的,欲上抬的眼睫又逃避的落了下來。
江薏無奈的輕嘆,“好吧,我是有點生氣!”
心臟猛的一痛,穆氿張嘴想說什么,可喉腔像是堵了一大塊石頭,怎么也開不了口。
沒管穆氿臉上的震痛慌亂,江薏自顧自的說道:“我氣你不愛惜自己,少年時期就敢從軍;我氣你受傷都自己硬抗,可在生命面前那些名節又算得了什么;我更氣在你最艱難的時候,我一無所知什么都幫不了你。”
沒料到妻主是這么‘生氣’,穆氿驚痛的表情一滯,錯愕的張開了嘴。
只還不等他說話,江薏更加氣憤的說道,“我更氣自己平日對你的關心不夠,沒有讓你更加了解我,居然讓你產生了這么離譜的想法。”
“你是誰,你是古往今來第一位在戰場殺出威名的男將軍,你是歷史上第一位以男子自身功勛封誥命的武縣君,你是我跨越時間空間千辛萬苦才求娶到的心上人。”
“你怎么能因為一些莫須有的東西,擔心我生氣!”
才脫離虎口的女子全身還有些狼狽,掌心和肩頭還幫著紗布,可她憤憤的眼神那么亮,表情既譴責又委屈。
“我從來不會生我心上人的氣!”
吧嗒!
斷了!
眼淚斷了!
從來受再重的傷都不吭一聲的穆氿,現在卻傻愣愣的任由眼淚落下。
他蜷縮的弓起身,額頭埋在妻主放在自己膝頭的掌上,眼里洶涌的好似要把以前沒流過的一次性全補了回來。
他太害怕,實在是太害怕了!
因為他的緣故,還因為他的失誤,薏薏就這么被那群人抓走,讓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受了那么多驚嚇折磨。
秋日蕭瑟,山溪寒涼,居然就這么被扒了衣服丟進水里,還為了通知他位置,割破了掌心,肩頭也被劃開那么大的傷口。
看到平日里千嬌百養的妻主,被弄成這么狼狽,他心里痛的幾乎死去。
這不正如墨文心所說,自己保護不了妻主嗎!
他未懷疑過妻主的優秀,也知道早晚會有人發現妻主的優秀,可妻主獨特的愛好,讓他欣喜于這世上除了他沒人能滿足。
可誰知墨文心出現了,他不僅比自己長得好,身份比自己高,還博學多才見多識廣,而且因為從小按照嫡女的培養,一身武藝也不差。
就這樣在一個不管是從哪方面都萬分契合妻主的競爭者面前,他拿什么去爭。
高大健壯的男子明明坐著比江薏還要高,可他此刻的姿態卻比蹲在他面前的江薏還要低下卑微。
知道今這一出嚇壞了夫郎,江薏不得不低下頭抵住夫郎的腦袋,小心的誘哄道:“阿氿,我們上完藥回帳里去吧,我想抱你了。”
江薏的抱,是指脫了衣服,肌膚貼肌膚的抱。
但這種時候就是這樣親密的小需求,才更能安撫穆氿不安的內心。
他抬起頭來,江薏輕柔的擦去暗蜜色面頰上未干的淚。
明明該是只草原上兇惡的獵豹,此時卻像只委屈的大貓,江薏心底都快被夫郎這難得一見的模樣可愛死了。
沒忍住湊上去親了親那雙哭過后水潤又羞赫的眼眸,濃密的小刷子在唇上輕輕一眨,微弱的觸感直接癢到了她心里。
江薏退開身,眼里的光亮如繁花盛開,簡直愛得不要不要的!
正當想著要不要再親一下時,帳外傳來了重重的咳嗽聲。
“咳!咳!”
那用力的聲調,好似生怕里面的人聽不到一樣的刻意。
第72章 醫治
太醫院坐診的營帳, 帳門只要不是有特殊情況,就一直是開著的。
而看診臺就在帳門側左方一點的位置,稍微走近些就能看到。
年輕的辛御醫去叫其他御醫本也沒這么快回來的, 可巧的是她才出門就遇見了來配藥的另一位老御醫,兩人就一道轉了回來。
剛走近醫帳, 就聽見武縣君他妻主正在哄武縣君, 兩人一時尷尬, 就退了些身避開。
耳聽著哄差不多了, 尋思她們也該進去了嘛, 結果她一轉身就看見傷風敗俗的一幕。
嚇得她趕緊又轉了回去,還把慢吞吞才轉一半的老御醫給轉了回來。
傷風敗俗傷風敗俗, 怎么能大庭廣眾的在醫帳里干這種事呢!
年過二十依舊沒有娶到夫郎的辛御醫臉色漲得通紅, 重重的咳了兩聲。
被提醒的兩妻夫回過神來,想到這還在人家醫帳,一時有些被撞破的尷尬羞窘。
不過尷尬的只是厚臉皮的江薏,羞窘的則是穆氿這個向來流血不流淚的男兒。
黝黑的深色眼眸哭過后透亮,又因為被人撞見這一幕羞的染上了一層水色, 與他高大健壯的身形形成強烈的反差。
帳外是要給他包扎的御醫,他躲不掉這樣尷尬的時候,只能逃避的側過身,欺騙自己外面沒看到。
可暴露過來的耳朵,卻紅得肉眼可見。
江薏愣愣的看著。
阿氿這樣有億點可愛哦!
“咳!咳!”
帳外的辛御醫, 肺都要咳出來了,江薏往外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撓撓臉。
她轉身出了帳子, 對著兩人道:“麻煩二位大人了。”
兩位太醫這才回過身來,老御醫好幾十的人了, 見慣了風雨,這會兒也是一臉的慈祥,看不出一絲的異樣,但辛御醫卻臉色微紅,似有些惱怒。
理虧的江薏只能乖巧的微笑,表示自己知道錯了。
不知道辛御醫是不是接受到了江薏的歉意,哼了一聲就算了,由著江薏扶著老御醫進去,她自己則在帳外等著。
等老御醫給穆氿上好藥固定好夾板,兩人起身和老御醫道謝。
老御醫擺擺手,表示不用在意。
一路牽著馬回到自己營帳,帳里守著的小淺正低頭繡著手帕,聽到帳外有聲響,正準備出去看看,就見一身傷的小妻夫走了進來。
他嚇了一跳,趕緊放下東西迎了上來,“江夫人、武縣君這是怎么了,出門時還好好的,怎么才大半日就弄成這樣了。”
看著兩妻夫手臂都包扎著傷口,他手足無措的一時竟不知該去扶誰。
好在兩人并不需要他扶。
回到桌前坐下,看著一旁慌亂不安的小淺,江薏只能安慰的笑了笑,安排道:“小淺,你去廚房問問還有沒有吃的,給我們弄點,這都半下午了,還沒撈著飯呢。”
這么晚還沒吃飯?小淺一驚,但得了吩咐他心底就落了些,應了一聲就提著裙擺跑了出去。
安靜下來的帳子里,穆氿如往常一般端坐著,江薏卻能察覺夫郎的沮喪與低沉。
現在兩人回到了自己的地方,江薏也不必拘束。
她用自己完好的掌心,撫上穆氿暗色的臉頰,看著夫郎抬起眸來看著她,她才溫柔一笑。
“阿氿還不高興呢?”
暗色的眸子顫動,“我沒有不高興!”
他斂下所有的哀傷,偏頭依偎進妻主溫熱的掌心,“我只是自責自己沒能保護好你!”
江薏可不贊同:“今日這是意外,再說最后你不是救回我了嗎?”
話雖如此,可穆氿的神色依舊沒有任何變化,他把江薏看得太重,重得接受不了一點因自己帶給她的傷害。
眼瞧著夫郎又陷入深深的自責,江薏無奈的摸著他的臉頰,問:“阿氿,我是誰?”
“你是我的妻主!”穆氿沮喪卻也毫不猶豫的回答。
“既然我是妻主,那阿氿為什么會因為保護不了我就陷入自責。”江薏一笑,“阿氿,雖然我平日里嬌氣軟弱,但我并不是完全需要你護著的瓷娃娃。”
心口一跳,穆氿慌忙解釋,“薏薏,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白皙的手指壓住了他的唇,堵住他想說的話,眼底滿是包容,“阿氿,我明白。”
依舊包含愛意的眼神讓穆氿慌亂的情緒就這么被安撫住。
薏薏因為自己的牽連受了這么嚴重的傷,現在卻還一直在遷就著自己的情緒,他不該這樣。
醒過神,他抬手覆蓋上臉頰邊溫熱的手掌,眼底的低沉散去,“薏薏,我知道了。”
不知道夫郎到底知道不知道,但江薏還是要說,“阿氿,你該多信任你自己一點!”
信任我什么?穆氿眸中出現一絲疑惑。
江薏:“信任我對你的感情!”
江薏:“信任只要你在這個世界,我無論如何都會回到你身邊。”
“但同樣的”她的神色前所未有的鄭重,“如果你不在,這世界于我沒有任何意義。”
“我不會活下去!”
胸腔猛的一顫,穆氿不可置信的盯著江薏,腦海里的情緒翻江倒海般的沸騰。
為為什么?
為什么,因為不說這么重,江薏很害怕以后再有什么意外出現,穆氿又會想要拿他自己換她。
但這正是江薏最不能接受的。
穆氿愛她,想要保護她,但她同樣的愛穆氿,不會接受穆氿完全不顧及他自己身體的想法。
“阿氿,別再傷害你的身體,我會疼,很疼很疼,比傷在我自己身上還要疼。”
“既然男子出嫁從妻,你的一切都該歸我,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可以以任何理由傷害你自己,哪怕是如今日一般救我也不可以。”
“今日如果你真出了事,我也會活不下去的。”
看著穆氿只為了說服劫匪就毫不猶豫掰斷自己的手骨,她真的害怕。
“別傷害你自己!”
*
小淺回來時,兩妻夫已經換了身衣裳,正準備吃飯時,主君大步走了進來,魏箏也緊隨其后。
看到兩妻夫,魏箏眼神一亮,一路小跑的撲了過來,“江姨!”
只她人還沒撲到江薏身上,就被穆氿快一步伸手擰住了衣領子,“箏小姐,薏薏身上受了傷。”
主君一睨穆氿一手吊脖子和江薏看不出明顯傷處的樣子,一時搞不懂到底是誰受了傷。
“江姨你傷哪了,快給我看看。”魏箏著急的問道。
“就手上和肩膀受了點傷。”江薏拉開左手的袖子給魏箏看一眼綁好的紗布,就收了回去。
主君偏頭吩咐小淺去加飯之后,走到桌前坐下,“傷的都是左手?”
“嗯!”江薏笑得無一絲陰霾,“幸好只傷了一邊,不影響我吃飯!”
主君:“你倒是好心態!”
江薏聳聳肩,“我的都是皮肉傷,阿氿才傷的重。”
“呵!”主君冷笑一聲,“活該!”
穆氿低著頭受了這句。
也就是現在不打仗了,主君不是副將,穆氿也不是他手下的兵,不然就憑他今日自段臂膀這事兒,主君也得再罰他五十軍棍。
“主君別氣,我都說他了,他以后肯定不敢了!”
江薏趕緊倒了杯茶遞給主君,一臉的討好,見主君沒接,還可憐兮兮的樣子。
一個死犟,一個死護,主君嫌棄又頭疼,接過江薏的茶一口干了。
見主君喝了茶,江薏松了口氣,小心問道。
“主君,現在事情怎么樣了?人都抓住了嗎?”
主君放下茶杯,“人抓完了,不過都是死士,還未近身全都咬了牙,沒留一個活口。”
想到江薏也是被抓去的,主君看著她,“你被打暈后什么時候醒的,有沒有聽到什么消息?”
江薏想了一下,她聽到的話也不多,好像也沒什么重要的消息,不過還是一字不落的復述給主君。
主君聽后眉頭一皺,直接起身,“魏箏放你們這兒吃飯,等會兒會有人來接她回去,我先走了。”
江薏一驚:“啊,不吃飯了?”
主君頭也沒回,“晚點再說!”
江薏茫然的看向剩下的兩人,兩人卻平靜的很,看來這種情況之前很常見。
吃完飯,魏箏被主君派來的人接回去了,走之前魏箏還拉著江薏的手交代,“江姨,今日你先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小豆丁才大腿高,說話卻懂事的很,江薏摸了摸她的腦袋,溫柔一笑,“行,那我等你明日再來看我。”
獵場出事的消息,很快傳開,蒼瀾抓著小王子出事的消息找皇上要說法。被劫匪打昏迷的幾個官小姐家里人也找皇上哭訴鎮國將軍亂抓人不放。
好在鎮國將軍還是有兩把刷子,死士雖然死了,但幾人在獵場活動的痕跡還是找了出來,順著這些痕跡找過去,終于在斷崖的半壁上,發現了一些東西。
而最早打暈小王子的人,也因為江薏的話讓鎮國將軍確定了不是那些劫匪,而是其他人。
抓住其中一個威逼,還怎么下死手用刑,沒見過血的小姑娘一下就被嚇得什么都說了。
事情到這兒,也算是查清楚了,剩下的事就交給皇上定奪。
不過這些都不關兩妻夫的事兒了,上頭有鎮國將軍妻夫頂著,兩人又受了傷,就心安理得的在帳里躺著了。
第73章 畫像
天光微晞, 空氣中還帶著一層薄霧,遠處影影綽綽的各色帳篷,在山地間露出尖尖的頂來。
早起的下人們顧不得秋日晨間的寒涼, 一腳踩過還掛著露珠的小草,快速的趕往后廚的帳子。
帳簾掀開, 穿著半舊衫子的清秀少年走了進來。
里面的幾個小廝侍女們已經在吃著早膳, 見著來人, 忙招呼道。
“小淺, 這來!”
小淺望去, 見是平日里關系好的哥哥,就笑著應了聲, 走了過去。
挪了位置讓小淺坐下, 年歲稍微大點的男子,一邊幫小淺盛飯,一邊偏頭問道:“你今日怎么這么晚才來?”
小淺:“江夫人和武縣君都受傷了,今日說了會晚起,我也就多睡了會兒。”
盛好飯, 男子把碗遞給小淺,“你跟著這兩位主也是好,我瞧著你比之前還愜意呢!”
小淺沒忍住笑:“江夫人和武縣君性子好,和咱們將軍、主君一樣,能跟著這樣的主子, 也是我們下人的福。”
一人道:“可不是!昨日那幾家主子并著下人一路全壓車子上送回去了,一個個哭得老慘呢!”
說到這事兒,桌子上其他幾人也出了聲, 一個個唏噓道。
“我也瞧了一眼,聽說里面好幾個也到了年歲, 眼瞧著要被放歸家嫁人了呢!”
旁邊一個年歲大些的中年男子搖搖頭,“這算什么,那幾家有家家底薄的,家生子沒幾個,下人們多簽著十年契五年契賣進來的,如今被這么一牽連,這輩子都只能為奴了。”
一個才二八年華的小郎眉間蹙著,“若只是為奴還好,就怕去了不好的地兒。”
這話一出,大家都有些物傷其類的感傷。他們做下人的,就怕遇到的主子不好,輕者打罵,重則發賣丟命。
眼瞧著氣氛下去了,招呼小淺的男子趕緊在空中揮了兩下手,“行了行了,那也是他們命不好,跟了這樣的主家。我們在我們將軍府,只要好好做事,以后福氣好著呢!”
幾人聽了這話,醒過神來也趕緊應聲順著臺階下。
“是是,我們運道好,主子和善又不克扣,日后福氣好著。”
“可不是這話嘛!大家趕緊吃,吃完了好認真上值。”
膳后,小淺算著時間,提著熱水去到江家兩妻夫的帳子。
剛到不久,就聽到里面傳來聲響,小淺喚了聲“武縣君”,聽到里面應了,他才端著東西進去。
進了帳內,不需要他內帳侍候,穆氿就走了出來自己端著熱水進去。
內帳矮榻上,江薏還睡著,眉間卻不太安穩。
昨日生死線上一遭,白日醒著還好,晚間情緒放松,那些被壓制的恐懼心驚都泛了上來。
好不容易睡去,卻一直做著噩夢,夢中什么內容記不清了,但壓抑窒息的感覺卻一直壓迫著她,一晚上驚醒好幾次!
江薏這樣,穆氿早有心理準備,一只手雖然折著不好動,另一只手卻一直穩穩抱著妻主。
發現人被嚇醒后,就一直安撫的摸著背脊,嘴里輕聲哄著,等人再次睡去,他才摟緊了閉上眼。
也正是夫郎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江薏才緩過了這個難熬的夜晚,晨間終于熟睡幾分。
等江薏一覺醒來,時間也快到了午時。
起身揉著睡得發疼的腦袋,一只大手卻很快接替了自己的動作,力道適中的按揉著太陽穴,身后也靠上一具溫熱的胸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薏薏,好點了嗎?”穆氿低聲問。
放松的靠在夫郎懷里,江薏吐出壓在胸腔的一口悶氣。
“好多了!”
說完她就直起身,拉下穆氿幫自己按摩的手,“阿氿,你比我傷的還重呢,別一直照顧我。”
看著妻主嚴肅的小表情,穆氿眼底劃過笑意,“一點小傷,過幾天就好了。”
骨頭都斷了還一點小傷,江薏不贊同的皺眉。
“傷筋動骨一百天,阿氿你可別不當回事兒,以后老了要受罪的。”
被數落的人眼底笑意未落,乖巧點頭,但這樣子怎么看怎么敷衍。
江薏眉頭皺的更深了!
“阿氿,你不要老是不把你的身體當回事,你都嫁給我了,你的身體也是我的,你要好好愛惜,我們的幸福生活才能長久!”
穆氿不知道想到什么,臉頰微紅,垂眸低笑,“知道了,我會愛惜的!”
江薏覺得有點不對,阿氿還是沒懂自己意思。
但穆氿眼卻不想就著這個話題聊了,趕緊紅著臉打斷:“薏薏,你餓了嗎,起床吃飯吧。”
怕這件事不夠分量,穆氿結尾還特意加了句,“我也還沒吃!”
得!一聽夫郎還一直等著自己沒吃飯,江薏也顧不得說教了,趕緊起身穿衣。
“你怎么一直等我,餓了就先吃啊,都這個點了你不會早膳都一直沒吃吧!”
穆氿一只手幫著江薏穿衣,動作十分熟練,“早膳吃了,就等你一起起床吃午飯!”
江薏松下一口氣,正要說話,就被穆氿拉著去架子前洗漱。
洗漱好外面小淺也恰好擺好了飯菜,可以吃飯了。
一串連段的操作,江薏根本就沒有接著說下去的時間。
等飯菜下肚吃飽,江薏一時也忘記之前要訓穆氿的話了。
等穆氿又拉著她回內帳里一起換藥,江薏就更不記得還要說什么了。
互相幫著換完藥,見時間還早,江薏就牽著穆氿小兩口一起出去散步。
也不知是不是昨日的變故,今日附近熱鬧了很多,好些早該出去打獵游玩的,今日也都只在營地附近活動。
出去走了兩圈,好些人都目光都隱隱望來,也不知道在打量什么。
這種目光看的江薏眉頭緊皺,拉住穆氿的手,“阿氿,我們去主君那看看吧!”
穆氿點了點頭,兩人往回走。
走到半路時,恰好遇見來找兩人的魏箏。
往日都是一邊牽一個的江薏,今日完好的手牽著夫郎,另一只受傷的手就只能摸摸小孩兒的腦袋了,“你今日沒去找你的小伙伴玩嗎?”
魏箏叉腰,仰著小臉一臉的認真,“我昨日說了今日來看你呀!”
這模樣逗得江薏忍不住笑,往她頭上又呼嚕了一把,“沒白疼你!走吧,一起去你爹那。”
幾人才到賬前,還未進去,不遠處一個穿著內侍衣服的姑姑就帶著侍衛朝著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門口侯著的小廝見狀趕忙進去稟告,主君很快就走了出來。
內侍到了近前,對著主君行了個禮,“將軍主君安好!”
主君頷首,“莫姑姑!”
莫姑姑是福嬤嬤的干女兒,干著跑腿傳話的活兒,以往也經常到將軍府,也都算是熟人了。
今日這一趟,主君也以為和之前一樣,皇上是有什么事情兒交代。
哪知莫姑姑根本沒有回他的話,直接一轉身面對著江薏,上下打量一番后,一雙眼睛笑得瞇起。
“想必這位就是武縣君的妻主,江夫人吧?”
幾人表情一變,氣氛變得怪異起來。
頓了一瞬后,江薏壓下心頭的驚疑,拱手行禮,“回姑姑,小生正是。”
似是沒察覺此時緊張的氣氛,莫姑姑依舊笑瞇瞇的。
莫姑姑:“江夫人,聽聞你畫技出眾,人物畫像自成一派,有開山之資,今日真是久仰久仰了。”
這恭維話不僅聽得沒人高興,反而心頭一緊,越發的謹慎起來。
江薏就是一個小畫師,哪來的能耐能讓皇上身邊的人說自己有開山之資質。
她惶恐的低下頭,“姑姑繆贊了,小生這小技哪里拿的上臺面,不過隨意畫畫罷了!”
“江夫人不要過于自謙了!”莫姑姑笑得格外的客氣,“你的畫引得幾家主君爭搶,哪里會是隨意畫畫!”
咯噔!人心頭猛的一跳!
什么意思?難道這是想說江薏那日的事兒太高調,才引得后面的一系變故。
想到被抓的那幾家,帶頭的就是皇家宗親,難道皇上這是準備遷怒,想拿江薏這個小畫師開刀?
江薏心頭不免有些慌亂,在這君王社會,可不是法理至上!
就在江薏不安時,主君眼神微微一側,身旁的小廝點點頭,直接上前一步,隱晦的塞了一塊玉佩到莫姑姑手上。
“莫姑姑,今日您來,可是皇上有什么事需要交代?”
摸了摸手里多出的玉佩,溫潤細膩的觸感讓莫姑姑的笑容真實了兩分,看了一眼雖然略驚慌但還是能保持鎮定的江夫人,莫姑姑這才不慌不忙的望向主君。
“也不是什么大事兒,只是江夫人畫畫名聲太響,蒼瀾小王子不知打哪兒聽了,就求到皇上面前來,想讓江夫人給他畫一幅畫像!”
在幾人難看下來的神色里,莫姑姑接著說道:“您看這小王子都開口了,一幅畫像而已,皇上還能不滿足了?更何況還是現在這個時候!”
小王子在大夏獵場出了事,正是大夏理虧之時,難得小王子提這一點小要求,皇上怎么會不準。
更何況昨日的變故本就有江薏的緣故,現在把她送出來平息事態也是正常。
但皇上的正常卻不是當事人的正常,不等江薏說什么,穆氿就忍不住率先開了口。
他抱拳行了一個禮,“莫姑姑,我妻主昨日傷了手,怕是不能完成小王子的要求了。”
江薏配合的伸出包著紗布的手。
莫姑姑看了一眼,不以為意。
“沒事,這傷的不是左手嗎,右手一樣的畫!”
抱拳的掌心一緊,穆氿聲色越低,“莫姑姑,我妻主右手的肩頭也受了傷,同樣不能用!”
“呵!”莫姑姑輕笑一聲,眼神正看向穆氿,“武縣君,奴也知道您心疼您妻主,可這事是皇上定下的,今日莫說是手受了傷,就是手沒了,用嘴也得去把這畫給畫了!”
此話一出,莫說是穆氿,就是主君也變了臉色。
他上前一步,抬手壓下穆氿的手,俊秀的臉上對著莫姑姑露出笑來。
“莫姑姑說的是,既然皇上發話了,江薏自當遵從,不過她手不便,畫具不好拿,不如穆氿與她同去,也幫她拿下東西。”
莫姑姑:“主君這就不用了,畫像的一切用具自也人備上,江夫人跟著去就好了。”
拒絕了主君的提議,莫姑姑又笑咪咪的望著江薏,“江夫人,請吧!小王子還等著呢,咱們早點畫完也早點回來不是!”
話都到了這份上,江薏不去也得去,看了一眼面色僵硬黑沉的夫郎,江薏安慰的笑了笑。
“別擔心!”
不等穆氿回應,她就抬步跟著莫姑姑走了。
第74章 蒼瀾
離開后, 江薏隱晦的深吸一口氣,放松緊繃擔憂的心情,臉上的表情變得自然起來。
她快步一步, 走到莫姑姑身后一臂的距離,聲音清潤的問:“莫姑姑, 小生是上哪去給小王子畫畫像啊?”
莫姑姑眼神微微往后一偏, 臉上的笑意淺而淡, “江夫人, 這地點自然是由小王子定!”
江薏似懂了的樣子, 微微一點頭。
走出將軍府的營帳范圍后,其他人多了起來, 那些隱隱綽綽的目光和之前一樣又望了過來, 不過似乎是因為莫姑姑在場,那目光隱晦了很多。
繞道一處山丘之后,人遍少了,沒了樹木帷帳的遮擋,秋日午后的陽光足以照在身上, 但走在內侍和侍衛中間的江薏卻感覺不到多少暖意。
回想昨日之事,她雖得罪了小王子,但最后也算是救了他,應該不會再那么想弄死她才對,可一路上其他人隱晦的目光又讓她不安, 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變故。
可惜莫姑姑來的太快,讓她沒時間問主君出了什么事兒。
不過比起擔心自己,她更擔心阿氿, 剛剛離開時阿氿的神色可不算好。
不過現在多想無益,只要她能平安回去, 阿氿自然也能安心。
走了一會兒后,前方出現一片與夏朝不同的精美帳篷。
蒼瀾到了!
幾人一進營地,各處犀利的目光就射了過來。
不遠處圍著火塘,火塘旁幾個彪形大姐正吃著烤肉,空氣中彌漫辛辣香料味霸道的直沖嗅覺。
陽光下鋒利的匕首閃過銀光,大力削下一大塊烤肉,再慢騰騰的喂進嘴里,大口咀嚼著。
如果那幾人的目光再收斂一點,不要一副直勾勾的盯著她下飯的樣子,江薏其實挺想上去問問,這烤肉好吃嗎?
可惜這幾人目光太直白,江薏沒打算把自己送上去下飯,只能眼觀鼻鼻觀心的盯著前方莫姑姑的腳后跟。
在一群體格高大健碩的蒼瀾人中,莫姑姑和江薏這種清瘦的女子格外顯眼。
不過莫姑姑本就是內侍,瘦弱些也正常。
而江薏這個文人,卻顯眼到閑在營地里的蒼瀾人目光都落了過來。
畢竟這可是……武縣君的妻主啊!
武縣君在戰場上殺得她們聞風喪膽,結果現在卻嫁了這么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
蒼瀾國內環境惡劣,時人崇尚武力崇尚強大,即便是文官也能挽馬射弓,像江薏這種看著弱實際更弱的女子,最為她們不恥!
一路頂著著這些惡意的目光往前走,江薏像是落入了饑餓狼群的羊,很想抖,但又不敢露了怯表現出來。
只能鎮定跟在莫姑姑后面,祈禱這些人不會真想大膽到真想直接弄死自己。
艱難的走了一段路后,終于到了一頂更加精美的帳前,莫姑姑停下了腳步。
察覺到一股更加惡意的目光,江薏微微抬起頭,高大的熟悉的龐侍衛正似笑非笑的盯著她。
不意外的冤家路窄,讓江薏心底深深嘆了一口氣!
不過為了不在一開始就落了下風,她揚起頭露出一個笑臉,笑容溫和明媚,“龐侍衛,好久不見!”
“呵!”龐侍衛冷笑一聲,沒料到都這個時候了,這鄉下秀才還這么裝,她懶得回應,只滿是惡意看著她,想看她還能怎么演!
江薏:怎么演?當然是真誠的演啊!
此時陽光正好,光芒里的女子白皙文弱,一身青色長衫得體文雅,哪怕明知這不過是個底層小人,卻也不得不否認她身上有種超脫身份的氣質,讓人不得不高看她一眼!
此時這女子微蹙著眉頭,干凈的眼底三分關切三分真誠,“龐侍衛,聽您這呵呵的,可是您嗓子還沒好嗎?您這老是哼哼呵呵的也不是一回事兒啊,有病得早些治療!”
“莫要諱疾忌醫,拖成大病才是!”
“畢竟這藥也得早吃早好啊!”
熟悉的關切的讓人抓不出錯卻又異常怪異憋屈的話,讓龐侍衛回憶起上京的一路,面色猛然一黑!
眼底怒意騰起,龐侍衛嘴角勾起一抹冷戾諷刺的笑,“江秀才,你這張嘴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伶俐啊!”
“啊?”江薏茫然,隨即猶豫試探的問:“龐侍衛…是在夸我嗎?”
話音才出口她就似恍然一悟,亮著眼眸感激的笑了:“哎,托您的福,是還算伶俐!”
她的笑意加深,彎彎的眼眸看著似多了一抹奇異的深色,“不然,龐侍衛您也不會一直記掛著我!”
天光明媚,迎著陽光的干凈笑顏刺得龐侍衛眼睛生疼,然而這同樣的一幕落入帳內另一人的眸中,卻讓他腳步驟然頓住!
雖然蒼瀾人的審美傾向于強大健壯,可真正美麗的東西,不會拘泥于一種,尤其是這個人還救了自己。
沒有了之前的情敵濾鏡,小王子這才看清這樣一個女人到底是那一點吸引了狼將軍!
嬌艷的紅唇微抿,小王子拽緊了手心。
比起小王子的復雜心情,龐侍衛的情緒就明白多了。
上京一路上被啞火半個月的郁氣,此時在女人挑釁的笑容中驟然爆發!
不過是個鄉下秀才,現在被夏皇送過來給小王子消火,有什么可囂張的!
寬厚的大掌想也沒想的就朝單薄的女人身上呼去!
這一出看的莫姑姑眉心猛的一緊,她張嘴就要出聲制止,卻不料帳篷內傳來一聲比她更急的嬌喝。
“住手!”
暴怒的人一頓,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差點被揍的江薏微微吐了一口氣,也不知是慶幸還是失落。
如果這一下打實在了,她是不是可以剛好借機再受傷不用給小王子畫畫像,不過想到莫姑姑來之前說的,又覺得自己躲不掉,這畫無論如何是都要畫的。
帳里的小王子快步走了出來,見江薏表情鎮定不像是受到驚嚇的樣子,才松了一口氣看向王姐安排給自己的侍衛,眉間緊皺。
“你剛剛要干什么!”
這質問的語氣讓龐侍衛一驚,看到小王子眼底隱帶的怒氣后,心底更加驚疑不定。
他臉色幾變,最后猶豫的說道:“小王子,這鄉下秀才剛剛出口不訓,卑職就想……”
剩下的話龐侍衛沒有說完,如果是之前,小王子巴不得抓到機會死整這個鄉下秀才,可是現在
他抿抿唇,含糊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注意到小王子的反常,莫姑姑眼神微瞇,輕輕一瞥旁邊立如青竹的女子,眼底閃過一絲興味,看來昨日的傳聞還真沒假。
輕笑一聲莫姑姑上前打圓場一步,“小王子,江畫師已經給您安排過來畫畫像了,您可還有其他吩咐,奴好一并準備。”
江畫師?江薏似有所覺的看向莫姑姑,莫姑姑面色無異,并不關注江薏,只微笑著等著小王子回話。
蒼瀾金尊玉貴嬌養出的明珠兒,早不復昨日的狼狽,今日他穿著最華貴美麗的衣衫,梳著最繁復精美的發型,帶上最漂亮的首飾,整個人花一樣的嬌艷動人。
可面對著這個不多看自己一眼的女子,明珠兒卻有種自己依舊是昨日狼狽模樣的氣虛感。
如果是之前,他一定借著這個機會好好整治這個無權無勢無身份,卻娶了他的狼將軍的人。
可昨日劫匪欲殺他之時,也正是這個無權無勢無身份的女人奮不顧身的救了他。
兩人還
明珠兒垂下眼,上著胭脂的小臉越發的嬌艷。
“不必了,東西我自己都備好了,直接畫就是!”
悄悄看了一眼并不關注自己的女子,明珠兒不知是失落還是松氣。
他偏頭吩咐木香,“你去把東西都拿上。”
木香悄悄覷了一眼清瘦文弱的女子,才心緒復雜的斂眸應下,“是!”
主子今日一大早就開始梳妝打扮,是因為要畫畫像?還是因為
不敢再想,木香轉身帶著幾人回帳子里拿出畫具顏料。
東西搬了出來,看著齊全的畫具顏料,龐侍衛這才明白小王子真的是想讓江秀才給他畫畫像。
可為什么?就這樣一個鄉下秀才不僅娶了狼將軍,現在小王子也對她沒了敵意,昨日到底發生了什么?
昨日小王子一身狼狽的回來之后,她就一直守在帳前,根本沒時間去了解情況,現在看來她弄錯了。
他還想跟上看看,小王子是不是真的只是想讓江秀才給他畫一幅畫,可惜今日他的愿望注定落空。
“今日不用你跟著!”明珠兒頭也沒回的說道。
龐侍衛整個身體一僵,錯愕的愣在了原地。
自她跟到小王子身邊,就一直收到小王子的重用,不然去接狼將軍的活兒也不會派她,可如今盡然就因為一個敵國小秀才,小王子居然就厭棄了她。
龐遷拽緊了手心,但無論此時她再忿恨,明珠兒也不會在意一個侍衛的想法。
一行人抬著顏料桌子,浩浩蕩蕩的往一旁的山坡下走去
江薏和莫姑姑剛離開,主君攔不住穆氿就去找了鎮國將軍,彼時鎮國將軍正在一處營帳里,審查昨日收集的劫匪信息,聽到穆氿前來,就招手示意放人進來。
帳門掀開,穆氿焦急的大步走進,正要詢問皇上讓江薏去給小王子畫畫像的事兒,卻見鎮國將軍正低頭仔細檢查著什么東西。
他凝目一瞧,桌上灰褐色的包袱里,除了一套換洗的衣服還擺放著一些武器和藥品,反應過來這應該就是昨日那些劫匪的東西,要問出口的話一滯。
好一會兒沒聽見動靜,鎮國將軍抬起頭,看著穆氿一直站在桌前不說話,就疑惑的問道,“怎么來了又不說話?”
盯著桌上的東西,穆氿面頰緊繃,“昨日的人查到來歷了嗎?”
丟下手里沒有任何紋樣的匕首,鎮國將軍面色微凝,“所有的武器都是最普通的制式,查不到來歷,但迷藥里面卻有紫葉汁。”
“紫葉汁!”穆氿眼底閃過疑惑,“可這不是蒼瀾獨有的迷藥?”
見鎮國將軍的面色,穆氿眸光微閃,“蒼瀾的人不認!”
蒼瀾當然不認,雖然三王女也懷疑過是不是她那些好姐妹想讓她搞砸差事,但也不至于在議和這件事上動手腳。
穆氿:“皇上怎么說?””皇上沒說什么!“摸著手指節上厚厚的繭,鎮國將軍眉眼冷凝,“不過想來蒼瀾應該也不至于干這么沒腦子的事兒,蒼瀾王也不是不中用到壓不住底下的王女。”
深壓的虎目微抬,鎮國將軍定定看著穆氿,“別忘了我們兩國還有一個鄰居!”
“古固!”穆氿反應過來。
“嗯!”鎮國將軍淡淡一應,“這次的事既然沒出什么大的意外,皇上和三王女都不準備再深究,等秋獵完,蒼瀾就會啟程離開!”
聽到這里,穆氿壓在心口的重坦一松,只要過了這十來天,他和薏薏也可以回鄉了。
聊完正事,鎮國將軍這才有心情問其他,“你來找我就是問這事兒?”
“也不全是。”穆氿面上緊繃,“剛剛皇上身邊的莫姑姑過來帶走了薏薏,說小王子要指明要薏薏給他畫畫像!”
鎮國將軍一愣,隨即想到什么眼神怪異起來,“范蓉跟我說,兩人當時可有些狼狽!”
穆氿本就暗色的肌膚越發的黑沉,當時場景何止是狼狽,如果小王子是普通男兒,昨日那一出后,他不是嫁給薏薏,就是要以死全清白。
但小王子斷不可能嫁給外國一個什么身份都沒有的平民,加之蒼瀾比大夏要更加開明些,現在才保持著這微弱的平靜。
只是這平靜也不知能維持多久!
知道穆氿著急,鎮國將軍也不好看笑話,只能安慰道:“你也別著急,莫姑姑是福嬤嬤的干女兒,她只聽從皇上行事,有她跟著,出不了什么大事!”
是出不了什么大事,但這也不是什么好事,穆氿握緊了拳頭。
第75章 回去
選了一處風景陽光都的地兒, 下人擺好桌子物品就退到一旁。
江薏上前查看了一遍畫紙顏料,心底感慨,不愧是一國王子, 這些顏料比她自己買的貴的不是一星半點。
看完顏料,江薏轉頭對著小王子點頭示意, “小王子, 小生可以了, 您可以選一個您舒服的方式休息, 或者和小廝玩樂也可以!”
“嗯!”小王子應了聲, 卻沒有直接到前邊去,而是漫不經心的走到江薏身旁, “你給武縣君也畫過畫像?”
江薏微怔, 這話什么意思?
躊躇片刻,她含糊答道:“畢竟小生自己學畫的。”
所以畫過也正常,沒畫也可以,這一切只看小王子什么意思。
就在江薏提心吊膽等著小王子接話時,小王子卻住了口, 好似就這么隨意一句,就轉身帶著自己小廝到一旁自己玩去了。
江薏松了口氣,心里暗示自己要穩住不能慌。
深深換過幾次呼吸后,她抬起眼看向小王子,卻見小王子瞬間收回看向自己的目光。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自己的反應太奇怪了, 又仰著下巴矜嬌的轉了回來一副光明正大的樣子。
但他越是這樣越顯得欲蓋彌彰,江薏心里反而越沒底,牽強的扯了扯嘴角。
好在就在她快繃不住時, 小王子就轉回了頭去。
接下來的時間小王子不在刻意關注江薏,只在和小廝玩鬧的間隙偶爾回望, 但已經進入狀態的女子注意力集中在畫畫里,對這視線已經不在敏感。
等到江薏完全沉浸進畫中,小王子也不知何時停止的玩鬧,悄然的走到江薏身邊。
周圍的人對這一幕意外又不意外,看了一眼就沉默的垂下眼。
小王子站在江薏身后,看著畫中的少年一點點成型清晰,表情越來越鮮活,好似某種東西也變得清晰起來。
轉頭看著畫畫的女子,嬌俏的臉頰微紅,可隨即想到自己的身份,又緊張的繃緊了臉頰。
后退坐在木香搬來凳子上,小王子看著江薏發起了呆。
一時間,山坡下只剩舒緩的風聲。
太陽從山頭爬上正中,江薏終于畫完了畫像,她舒了一口氣抬頭看去,卻撞進一雙茫然糾結的漂亮眸子中。
她一滯,收回眼神后退一步,行禮道:“小王子,畫好了!”
小王子猛的回神,驚得站起身來,“好好了?”
他上前兩步,似乎是要說些什么,但最后又沉默下來,只低頭看畫。
雖然只是拿著畫畫做借口,但在看到成品那一刻,小王子還是被驚艷到了。
他拿起畫像,認真的看著畫里的自己,“真漂亮!”
江薏垂手立在一旁,對小王子的驚嘆并無反應。
小王子驚訝喜悅的情緒在望見這一幕時一滯,慢慢的喜悅落下。
不過江薏才不管小王子怎么想,既然說的是畫畫,目前小王子沒挑刺的想法,她就要趕緊溜。
她抬手拱禮,“小王子,畫既已畫完,小生就先告退了。”
“不”
小王子下意識蹙眉拒絕,卻突然間注意到女子肩上的一團深色,剩下的字就這么吞了回去。
那是昨日護他時受的傷
這時在看江薏的神色,小王子這才發現,她雪白的肌膚透著一層青灰,額頭更是冷汗津津,只是這一切在她過于白的肌膚下才沒那么顯眼。
本想再拖一會兒時間,此時卻是開不了口了。
秋風徐徐,小王子斂眸,“你走吧!”
心底暗吐一口氣,江薏抬手行禮,“是!”
一直候在旁的莫姑姑這會兒也不當樁子了,笑咪咪的上前一步,“即是如此,那奴就帶著江畫師回去了。”
隨著莫姑姑帶著江薏退下,兩人真正走出蒼瀾的營帳,江薏才真正放下心來,腳下一軟,差點倒在地上去。
好在身后的侍衛大姐給力,一看不對就及時扶住了江薏。
瞧著江薏冷汗津津的樣子,莫姑姑嘖嘖搖頭,還以為是個空有其表的文弱書生,沒想到倒還是有點血性,早就見她肩頭沁血了,卻為了早點完成畫作,硬是咬著牙一聲不吭。
“薏薏!”
正要叫侍衛扶著回去,一道人影一閃,倒在侍衛懷里的江薏就落到另一人懷里。
江薏抬眸,看著夫郎焦急擔憂的眸子,輕軟一笑,“阿氿,我沒事。”
這里才出蒼瀾的營地,穆氿一現身,蒼瀾那邊人就望了過來,怕再出意外,江薏抓著穆氿的手,“阿氿,我們先回去吧!”
“好!”穆氿應下,轉頭對莫姑姑頷首,“莫姑姑,既已畫完,我可否直接帶著妻主回去?”
莫姑姑在皇上身邊也見過幾次武縣君了,不管什么時候,這個當世奇男子都是一副沉穩從容的樣子,可現在看著他焦急的模樣,才知天下不管女子男子,都難過美人關。
掃過江薏那蒼白虛弱的病美人樣兒,莫姑姑瞇著眼微笑點點頭,“那奴就直接回皇上那兒復命,不送江夫人和武縣君了。”
穆氿:“今日麻煩莫姑姑了,告辭!”
說完,穆氿也不管其他人在旁,直接打橫抱起妻主,飛速離去!
*
醫帳里,輪值的老太醫正在收拾東西,帳中突起一陣風,一道人影出現帳中。
“嚯!”老太醫被嚇了一跳,仔細一看,這就不是昨日才來的武縣君兩妻夫嗎。
正要說話,就見那大力的武縣君抱著他那嬌弱的妻主診臺前坐好,就大步走過來,雙手握住老太醫的雙肩,直接腳離地的把人拿到診臺前,焦急的說道。
“太醫,麻煩幫我妻主看一下!”
被拿過來的老太醫嘴角抽抽,沒想到老了老了,還體驗了一回雙腳離地的速移。
不過見武縣君都急成這樣了,老太醫也不好再管其他,見武縣君妻主已經扒開外衣露出傷口,就低下頭認真看了看。
鮮血滲出,老太醫又抬頭看了一眼女子冷汗津津的蒼白樣,慢悠悠道:“就是傷口裂開了,重新上藥包扎就好,我觀你妻主不耐疼,就再加點止疼的。回去多補補氣血,過段時日就好了。”
“不過。”老太醫回過頭來,看著穆氿已經拆了帶子的手,“你這手昨日才斷,今日就這么拆了用,也不怕已經長不好了。”
穆氿繃著臉,不吱聲,江薏卻是無奈一嘆,起身穿好衣服,拉著穆氿坐下,對老太醫歉意的道:“太醫,麻煩您再幫我夫郎從新包扎一下吧!”
阿氿一面對自己受傷就慌了神,中途自己幾次說下來自己走,他都沉默的反抗。
等到老太醫幫兩妻夫都換好藥,江薏才牽著穆氿的手慢慢的往回走去。
今日這一出雖然意外,但她特意崩開傷口讓小王子看見,之后應該就不會再找她麻煩了。
回到帳子沒多久,主君就帶著魏箏過來了,問過情況,他眉間蹙著。
“昨日的事傳開了,雖然具體的情況沒人知道,但你裹著穆氿的外衣去的醫帳,小王子不久后也穿著其他人的衣服回來,這些瞞不住。”
“難怪!”江薏恍然。
穆氿:“難怪什么?”
見穆氿疑惑,江薏也就順嘴說了一路上那些奇怪的目光。
說完那些,她擔憂的望著主君,“主君,這些應該也影響不了什么吧?”
小王子身份高又不是夏朝的,應當不會受這些影響,而江薏自己就更不在意那些了。
主君一撇了江薏的模樣,早些他還擔心小王子會以此為筏子要江薏的命,但現在看來是他多慮了。
“只要你兩妻夫不在意,就沒什么影響。”
“呼!那就好!”江薏松了口氣,“現在只要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等小王子一走,她們也立馬出京回村子。
主君搖搖頭,也不打擾兩人休息了,起身帶著魏箏離開。
送走主君,兩人也就安心回內帳里休息。
脫了外衣躺在塌上,江薏窩進穆氿的胸膛,穆氿一只手還吊著,另一只手卻熟練的把人摟進懷里。
摸摸小妻主軟軟的臉頰,穆氿低頭輕輕一吻。
待蒼瀾的人離開,他就和主君商量悄悄離京,薏薏沒有雙親需要奉養,到時他和薏薏隨便去哪都可以。
墨家即便勢力再大,總不能找一個消失的人的麻煩。就算是圣旨,只要找不到人宣旨,那也沒法。
貼著夫郎飽滿的胸膛,江薏滿足的一嘆,這才是她最喜歡的啊,摸著衣襟里的腹肌,江薏仰著頭撒嬌,“阿氿,讀畫本子給我聽吧!”
穆氿一笑,“好!”
雖然他覺得自己聲音粗讀的不好,但妻主喜歡,他也就不是問題了。
拿過床頭上的畫本子塞進吊著的手里,翻開一頁,穆氿低聲讀了起來。
低沉的聲音縈繞在耳邊,江薏聽得心滿意足,這才是自己的神仙日子啊!
一頁翻完,這神仙日子還沒過多一會兒,小淺就站在帳外通傳。
“武縣君,江夫人,墨小姐過來了。”
讀書聲驟斷,穆氿看向帳外,眸子一片暗沉。
第76章 散步
對于夫郎的想法, 江薏并不知道,只是被打斷之后一愣,“文心來了?”
不過想到自己受傷, 她肯定會來探望,也就不奇怪了。
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看來這會兒是躲不了懶了, 不甘心的仰著頭對著夫郎的唇“吧唧”一口, 江薏軟軟撒嬌, “阿氿, 晚點再讀給我聽吧!”
心底因為墨文心而起的郁氣,被這一吻打斷, 穆氿皺緊的眉頭打開, 無奈卻也安心許多。
“好!”
兩人起身穿衣,收拾好出去,墨文心也在小淺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見著兩妻夫相攜走了出來,他心間一刺,面上卻無一絲異常, 眉間還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擔憂。
“江薏,你傷的如何?”
江薏抬眸一笑,伸手引著墨文心在桌前坐下,才不緊不慢的說道,“文心我沒事啦, 就一點皮外傷!過兩日就好了。”
說著想起穆氿說過他們是分開去找她的,她又關切的問道,“對了, 文心你昨日沒事吧,阿氿說你們后來分開找我, 可有遇見那些劫匪了?”
女子清透的眼眸一如往昔,知道穆氿沒有在江薏面前多嘴,墨文心心底不是是失落還是慶幸。
他牽起一抹微笑,“沒有,我昨日找了沒多久就被士兵帶離林中,后來才知道你回來了。”
說著他無奈一嘆,眉宇間擔憂不散,“我本想早些來看你,可聽說你被小王子請去了。”
見此江薏也無奈笑了起來,“是啊,早上去的時候嚇我一跳,還以吾命休矣,但好在就是虛驚一場。”
她聳聳肩,開玩笑一般講著,另外兩人卻眉心一緊,不僅沒有無奈一笑,反而氣氛還凝重下來。
江薏:“”
糟糕!
意識到自己講了個不好笑的笑話,江薏一僵,趕緊轉移話題,“哎呀,沒事了沒事了,今日畫完了小王子應當不會再找我畫了。”
她巴巴的解釋著,另外兩人卻沒有這么樂觀。
小王子性格嬌縱,卻這么輕易的放過她,這本身就代表了異常。
不過看著女子清軟的樣子,兩人都默契的沒有再提。
但隔天之后,就算他們不說,該來的還是來了。
只是這次小王子不是派人來,而是他自己帶著人來了。
看著迎面走來的嬌俏身影,正在帳子附近繞圈散步的兩妻夫一頓。
今日的小王子一身華麗繁復的紅色騎馬服,白凈的嬌俏臉龐并不似以往驕傲的模樣。
他望向兩人,眼眸眨了眨,“好巧,你們也出來散步!”
江薏嘴角抽抽,你都散步都散到我帳子前了,能不巧嗎!
但知道最近不宜惹事,能穩著安安分分把蒼瀾的人送走就是最好,江薏和穆氿也不好直接把場面弄得太難看。
只好僵著臉行禮,“小王子!”
“唔。”小王子似有似無的應了聲,眸子盯著兩人,也不知道具體在看誰。
江薏心中緊鈴大起,心中心思幾變,最后一咬牙一掐掌心,未愈合的傷口一痛,臉上瞬間慘白。
借勢虛弱的靠進穆氿懷里,“阿氿,我頭有點暈,我們回去吧!”
穆氿眉頭一皺,擔憂的半抱著妻主,口中迅速跟小王子致歉:“小王子,我妻主不適,我們先告辭了。”
正要退走,卻見小王子猛的上前,攙扶起江薏另一邊手,面上擔憂道:“呀,怎么突然一下就暈了,武縣君你快去請御醫,我先扶她回帳休息!”
江薏、穆氿:“”
江薏很想大施魔法,退!退!退!
但小王子退是不可能退的,他還憂心的扶著江薏,腳一轉就要轉客為主的扶人回帳篷。
這動作嚇得江薏一激靈,燙手一般趕緊收回被小王子攙扶的手。
“不必麻煩小王子了,我不用看御醫,阿氿扶著我緩一會兒就好。”
“哦!”小王子一點不意外,收回手看著兩人,好像就等著看江薏緩不緩得過來。
但江薏能緩不過來嗎,她可不想真被小王子扶回帳篷。
柔弱的倚著穆氿休息了一會兒,江薏就暫時‘恢復’了些。
小王子:“既然好了,就一起走走吧。”
江薏牽強的扯扯嘴角,“是!”
既然要三個人一起散步,那自然不能再圍著帳篷轉圈,江薏也怕小王子又要‘扶’她回去,只好引著小王子往遠處走。
柔弱的半靠在穆氿身上,江薏飛快的思考著對策,穆氿則不動聲色的扶著江薏往旁邊走,離小王子遠一點。
但小王子很警覺,見兩人偏離路線也就偏轉腳步跟了過來。
穆氿:”“
臉一繃,本就難看的面容越發的兇戾。
但小王子就像是完全感覺不到一樣,還繞有閑興的問,”你們是怎么認識的?怎么這么快就成了婚?“
江薏腦子里還思考著對策,聽到這話順口答道:“我落水,阿氿救了我。”
小王子卻猛地眼神一亮,“這不正當如此,救命大恩,就該以身相許。”
穆氿救過他,這次江薏也救過他,兩妻夫都算他的救命恩人。
江薏一個激靈,穆氿面色也驀地黑沉,陰云密布的氣壓,迫得空氣似乎都凝結出了實質殺意。
伸手握住夫郎的手,江薏艱難的扯扯嘴角,“小王子,我與阿氿并不是恩情成家,如果是其他人救了我,我愿意奉上全部身家感謝他,卻不會想要求娶。”
這話小王子不服,他望著兩人,眸子火一般的亮,“可若不是那一場落水相救,你們怎么會相識。若不相識怎么會知道對方就是自己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既然上天給了這樣的緣分,自當把握!”
俏麗的少年正是年少張揚的時候,尤其他的容貌地位也給了他十足的張揚底氣,他不信這世上會有人真的不喜愛他。
少年現在的樣子,即便猜不到全部,兩妻夫也隱隱有些感悟。
但這太瘋了!
江薏輕笑一聲,眸光清冷,“小王子,不是每一次遇見都是緣分,也可能只是人生的一場普通相識。”
不待小王子再爭論,江薏就迅速的轉移了話題,指著前方的一個小山坡,“小王子,那邊陽光正好,往那里去可好!”
要說出口的話被這一堵,小王子秀眉緊蹙,看了江薏一眼,抿抿唇還是點了頭。
三人剛走上山坡,江薏就撐不住的虛弱,氣喘吁吁的半靠在穆氿懷里,艱難的喘息幾聲后,拿出自己粉嫩嫩的手帕,翹著蘭花指嬌嬌弱弱的往頭上擦汗。
只是沒擦兩下就看見小王子錯愕的眼神,嬌俏的動作一僵,翹起的蘭花指收了起來,人也站直了些。
尷尬的咳了一聲后,江薏羞惱的瞪了穆氿一眼,“阿氿,你的手帕怎么又放在我這里了。”說著小拳拳就嬌羞的一捶穆氿胸口,順帶把粉色手帕塞在穆氿衣襟。
拿起衣襟上與自己氣質一點不搭的粉色手絹塞進懷里,穆氿繃著臉立馬認錯,“妻主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小心放錯了。”
喲,反應還挺快!江薏勾著媚眼斜睨了穆氿一眼,回眸又不期然望見小王子越發錯愕的眼神。
媚眼一僵,臉上傲嬌的小表情收斂,江薏面上一正,語調卻虛弱輕軟。
“小王子,我體力不支,需要在此歇息片刻,您若有意,也可到其他地方轉轉。”
膚白似雪的俊秀容貌本就模糊性別,眉頭無力的輕蹙更憑添一份嬌柔。
紅艷的唇動了動,小王子表情呈現一種怪異的空白。
……江薏之前,也是這種?
仔細瞧去,單薄的背脊如往常一般挺拔,俊秀的面容依舊風雅清瘦。
但怎么,怎么感覺
小王子一時說不出來,但總覺得往日江薏好像不是這樣的。
但仔細一想,他與江薏真正的接觸就這幾日,了解不多也是正常。
難道,她之前就是這樣的?
江薏似沒察覺小王子的異常,見他沒反應,就由著穆氿扶著她到一旁坐下。
在她看來,小王子就是陷入少年人的自我幻想,只要打破幻想,就會覺得這一切索然無味。
或者不用完全打破幻想,只要拖到蒼瀾離開就好。
見兩人互相倚著休息,小王子躊躇過后走上前。
“你昨日沒去看醫師嗎?”
江薏斂目,弱弱回道:“昨日已經看過了,御醫說多養養就會好。”
小王子眸子一眨,稍稍抿緊唇,“既然需要多養養,那就回帳里多休息。”
那是我不想回嗎,那是我不敢回啊,您老亦步亦趨的跟著,我怎么好回去和夫郎躺床上膩。
江薏正暗自吐槽,山坡的背后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江薏!”
三人聞聲回頭望去,只見山坡下,一襲白衣墨帶的女子,衣袂翩躚的大步走來。
是墨文心!穆氿眉心驟緊。
前有狼后有虎,怎么都盯著她們妻夫欺負!
一旁的江薏卻眼神一亮,連虛弱都沒控制住的振奮了兩分。
“文心!”她招招手很開心。
太好了!墨文心過來剛好幫她們擋擋小王子。
只要熬過現在,后面她們白日就躲鎮國將軍帳子里去,不信小王子還能起早貪黑的來逮她們。
墨文心大走上前來,視線掃過三人,停頓一瞬后才抬手對小王子一禮,“小王子!”
小王子對墨文心并沒有什么好感,隨意應了聲就算。
墨文心也不在意小王子的態度,若不是擔心他會找事為難江薏,一個她國王子,并不是多貴重的身份。
隨口行了禮,墨文心就轉頭對江薏一笑,“江薏,你不是要多休息嗎,怎么出來了?”
上道!江薏心底贊嘆一聲,面上卻是似怨非怨的視線輕輕一掃某人,隨即眼睫輕顫,低眉斂目,宛若一朵幽怨婉約的幽蘭花。
紅唇輕吐,帶著說不出的哀怨,“無事,出來走走也好!”
這無處述說的哀怨如一道電流把小王子電得混身一麻,肌膚上冒出一層一層細密的疙瘩。
這,真是女人??
第77章 走吧
小王子從未想過自己會在一個女人身上看出嬌柔媚態的影子, 可那似怨非怨的一眼沖擊是如此的大,竟控制不住的后退一步。
忍不住看向狼將軍,他知道自己妻主的這一面嗎?
剛毅硬朗的男子唇角緊繃顯得嚴肅, 可看著自己妻主的眼底卻帶著柔和的暖意。
——他知道!
小王子心口重重一落。
目光在兩人身上游移,一個健壯英武似女子的男人, 一個嬌柔媚態似男子的女人。
掌心驀地收緊, 那些隱晦旖旎的心思如氣泡轟的散開。
小王子再也待不下去了, 轉身就走。
偏頭望見落荒而逃的身影, 江薏忍不住嘴角一翹。
解決!
懷著興奮的心情, 江薏也不裝虛弱了,拍拍手拉著穆氿起身, 又邀請墨文心一起回帳子里坐坐。
掃過穆氿緊繃的神色, 墨文心一抿嘴角,面上一如往常的溫潤。“不了,我還要去找祖母,只是遠遠見小王子在這兒,怕有什么事就過來看看。”
如果江薏愿意多想想, 就能發現這話的漏洞,墨家帳子和這邊有些距離,墨祖母釣魚的地方還要更加偏僻,怎么也不會找到這邊來。
但才送走小王子,江薏一心只想著趕緊去鎮國將軍那躲災, 就直接點頭道謝。
墨文心心口一堵,掃過穆氿沉穩斂目的神色,唇邊溫潤的笑染上一絲苦意。
*
接下來幾日, 秋獵照常進行,但這些都與江家小妻夫沒什么關系了, 鎮國將軍不再抓穆氿的壯丁,小王子那一日后也消停了下來。
不想多惹事的江家妻夫安安生生的躲在了帳子里消磨時間,還是鎮國將軍家的帳子,所以直到秋獵完都沒再生什么波瀾。
等到拔寨回京,回到將軍府里,江薏才算是松下一口氣。
隔日下朝,鎮國將軍帶回了一個更好的消息,蒼瀾準備回程了。
聽到這句,江家倆妻夫齊齊松了一口氣,終于要結束了。
想到京中的事情完結,兩人也能回小河村,江薏由衷的笑了出來。
蒼瀾出發這日,江薏和穆氿也沒出門去看熱鬧,安安分分的在府里等著這件事結束。
只才吃完早飯,管家急沖沖的從前院進來傳話,“主君,蒼瀾小王子到訪。”
“什么?”江薏錯愕,“他們不是今日回程嗎,怎么會這時候過來?”
其他幾人也不解,但人到門口了,也不好把人攔在外面,只能請進來。
主君本是自己出去待客,但江薏想了想還是帶著穆氿跟了上去。
而過去之后也確實沒錯,小王子是專門來找她們的,主君識趣的借故回后院,下人上完茶也安靜退下。
茶香裊裊,廳內靜謐,江家兩妻夫眼觀鼻鼻觀心,過了好一會兒,小王子才輕輕開口。
“我要走了。”
穆氿垂著眼,表情冷淡沒有一絲回答的意思,江薏本也不想搭理,但想著就這最后一會兒了,也不想再刺激人,就規規矩矩的回了一句,“祝您一路順風。”
少女背脊挺拔,雪白俊秀的面容溫順柔和,和身旁暗膚健碩,面容冷硬的男人呈現兩個極端。
可就是差異這么大的兩個人,卻又那么的和諧,好像天生就該是這么一對。
這幾日來,小王子回過神也知道那日是江薏故意使計,好讓他驚惡。
可知道了又如何,他的貪戀本就是妄想,之前不過是心有不甘的掙扎,掙扎過了,才知道到底有沒有其他的機會。
斂眸看著茶杯,茶杯中氤氳的水汽上浮,小王子的話好似都沾上了一層水氣,“你們要去送我嗎?”
此去一別,此生都不會再相見了。
不知那些旖旎哀傷的心思,江薏毫不停頓的回答,“今日府中有事,怕是無法前去。”
毫不意外的回答,茶杯里水汽更甚。
過了良久,小王子起身告辭。
他也不知自己最后來這一趟是為了什么,可能只是為了見這最后一面。
此去經年,后會無期。
*
蒼瀾的人一走,江薏徹底放下心來,晚間倆人窩在被窩里,貼在阿氿溫熱結實的胸膛,江薏輕聲道:“阿氿,我們過些日子也回去了吧,一路游山玩水,趕著年前到家就好。”
這次進京不僅身上的銀子沒花,主君還把阿氿之前軍中的銀兩還回來了,反而多了一大筆。
既然不擔心銀錢,難得穿到不同的時代,江薏自然很想慢慢看看不同的風景。
聽這話穆氿自然沒什么意見,他的事已經了解,余下的時光都是妻主的。
兩人做好決定,第二次就在飯桌上說了這話,鎮國將軍妻夫不意外她倆會走,只是沒想到這么早,反而是一向懂事的魏箏發了脾氣。
“為什么要走,就留在我們家不好嗎?”
小小的人嘴巴抿的死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的。
鎮國將軍臉色一沉正要呵斥,江薏見狀趕緊攔住,把小孩兒抱自己身邊來,溫聲溫語的哄。
“小河村是我的家,我自然是要回去的,不過就算我回去也不是現在就走,明年我想參加秋闈,還得和夫子學習一段時日呢。”
她摸摸魏箏的小腦袋,“而且就算我們回去了,也不是不聯系,你好好認字,日后可以自己給我寫信,我也會回信給你分享我的生活,等你大些了,還可以去找我玩。”
“我家后面就是很大的一片山脈,里面還有你穆叔叔的一個秘密基地,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山谷,里面還有銀狼控制的狼群,到時候帶你一起去看?”
被江薏說的話吸引,魏箏也不板著小臉了,水汪汪的大眼睛閃爍著小小的期待。
“真的嗎?爹爹娘親會讓我去嗎?”
江薏輕笑,“只要你達成她們給你定的目標,她們會同意的。”
鎮國將軍妻夫養孩子本就養的糙,不會希望將軍府的繼承人是個只會窩在富貴鄉里嬌小姐。
魏箏轉頭去看娘和爹,鎮國將軍板著臉點點頭,主君也不見反對,魏箏小眼神一亮,趕緊跳下江薏懷里,急沖沖往外跑,“那我去上課了。”
跑了兩步似乎又覺得自己表現得太喜形于色,又放慢步子慢慢走,只是那小腳一顛一顛的,怎么看都透著雀躍。
江薏忍不住笑,鎮國將軍掃了江薏一眼,“你太哄著她了。”
轉過頭來,江薏聳聳肩輕松道:“你們都太嚴肅了,我一個人哄哄也沒關系,她已經夠懂事。”
飯后江薏照例去廂房上課,正準備和往日一樣先教魏箏,老夫子先一步攔住了她。
“你明年不是準備秋闈,魏箏就不用你教了。”
看了一眼書桌后乖乖坐的的小孩兒,知道老夫子是知道自己準備回去的事兒了,不由笑道,“夫子,教魏箏費不了什么事兒。”
夫子輕飄飄睨了她一眼,江薏瞬間皮一緊,收斂笑意正色道:“我知道了,一切聽您的。”
嗚嗚嗚,這老夫子怎么氣場這么強。
不敢違抗夫子命,江薏乖乖坐另一邊房間去做作業,等夫子教完魏箏之后再過來指點她的課業。
因知道江薏的打算,加之時間又緊,夫子對江薏嚴格了很多,一天下來饒是江薏都學得頭昏腦漲。
晚上江薏撒嬌讓穆氿幫自己按頭,在穆氿心疼的目光中躺上他的膝枕,感受著腦袋上傳來的舒適力道,一臉的享受。
看著妻主乖乖巧巧舒適偷笑的樣子,穆氿就知道妻主只是想撒嬌并不是真的很累。
硬朗的眉峰低垂,溫柔的眸光軟化了穆氿的冷硬,望著軟糯愛嬌的妻主,心底就像泡進了濃稠的蜂蜜池。
這是他的,誰也搶不走。
*
歸家的日子越來越近,穆氿邀請了在京中的前下屬到聚味樓一聚。
早前因為身份原因,他離開軍中悄無聲息,此次卻是要好好的道別。
為此江薏還專門和夫子請了一天假,專門陪穆氿一起去。
本該有些尷尬的前下屬們,也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習慣了她們將軍是男人的心態轉變。
倒也不是她們適應力就那么強,主要還是穆氿不管是以前的狼將軍,還是現在的武縣君,都實力強悍,態度冷淡。
哪怕現在以男兒身見到她們也不見態度有什么改變,她們自然也就放下了那些別扭。
對于真正強大的人,軍中無論女男都會敬佩。
只敬佩歸敬佩,總歸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這樣一個男人作為自己夫郎,鎮國將軍那樣的強悍真女人不算,一個文文弱弱的秀才娘是怎么有膽子娶這樣的男人呢,一個個越發的好奇。
只江薏自進京后大多時間都在鎮國將軍府,秋獵沒放兩天風又窩在了帳子里,除了少數幾人,其他人都沒見過。
弄得一些人暗自吐槽,這不跟大家公子似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因此這次穆氿邀請赴宴,能來的基本都來了。
不過就算都來,人也就二十來個,在聚味樓包下一個院子也就足夠。
江薏和穆氿到時,院子里人已經來差不多了,本來還想過要不要就在鎮國將軍家宴請,可最后想想還是選了外面的酒樓。
見到了這么多人,江薏一笑,“各位抱歉,我和阿氿來晚了。”
“不晚不晚,是我們早到了。”
一行人急忙擺手,她們只是好奇武縣君妻主長什么樣兒就來早了些。
除了不認識的,江薏認識的幾人也在,見一群人堵在門口,王大春趕緊招呼,“都進去進去,堵門口干嘛,不吃飯啦!”
“哈哈哈哈!吃吃吃,這就進去。”
一群人吆五喝六的進了往里走,粗獷的臉上皆是爽朗的笑容,江薏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阿氿的這群下屬都是很好的人啊。
穆氿雖然少言,但在場的都是他熟悉的下屬,大家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會見怪,而江薏這個白面秀才在一群軍娘里也不矯情,聽她們說軍中之事聽得津津有味。
若是誰講了和武縣君相關的,那更是聽得雙眼晶亮,恨不得拿個小本本記下來的樣子。
旁邊一個喝得滿臉通紅的娘子,單手掛在江薏脖子上,話語酒氣混著吐出來,“你這秀才人真怪。”
江薏好奇,“哪怪了?”一直關注江薏的穆氿也轉過頭來。
娘子呵呵笑了兩聲,醉眼朦朧的也不知道她人到底還清不清晰,只啪啪拍了江薏肩膀兩巴掌,含混說道: “怪就怪在既不像個女人,又不像是男人。”
這話換在其他人身上,多半會覺得羞惱,但江薏沒想那么多,反而笑了出來,玩笑問她,“那你覺得這是好還是不好?”
娘子哼哼兩聲,“我哪知道好不好的,不過你這正和我們將軍相配,他既不像個男人,也不像個女人。”
穆氿眸光垂下,江薏也恰時轉過頭來,目光一對,二人相視一笑,眸中皆是暖意。
這樣正好!
其他人抖了抖,莫名覺得塞得慌,她們也都是成家有夫郎的,怎么不見有這么黏黏糊糊。
送走穆氿的前下屬后,江薏想著她還答應了墨文心一頓飯沒有兌現,就干脆下了帖子邀請墨文心隔日出來一聚。
墨文心回了帖子應了,第二日江薏就帶著穆氿一道去赴宴,只是這次的地點換成了墨文心推薦的一家很少人知道的酒樓。
說是酒樓,實則更像是環境高雅的花園,各色亭子只是點綴其中,讓人可以更好的賞景。
一路行來江薏贊嘆連連,墨文心臉上的笑容都真實了些。
三人入座后,江薏就道了自己和穆氿不日就要回家的消息,墨文心并不意外,只笑容淺了。
“怎么走的這么快,難得入京不多待些日子?”
江薏笑,“已經來了很久,是時候回家了。”
京中熱鬧繁華,鎮國將軍家也從不把她們妻夫當外人,可江薏還是想回那個小山村,那里才是她們的家。
“待我歸家后會與你寫信,你哪日若是得空,也可以來找我玩。”
江薏把墨文心當朋友,人也真誠,墨文心只得溫和的笑著。
待江薏去更衣時,亭子里只剩兩人,墨文心溫和的表情褪下,淡漠一瞥陪坐的穆氿,輕嗤,“武縣君倒是沉穩。”
第78章 打擾
知道江薏娶夫后, 墨文心就不知如何面對,越看著她對武縣君的愛護體貼,越覺得不甘怨恨。
但他怨不了祖父, 怨不了江薏,就只能怨武縣君和他自己。
陷入不甘, 陷入怨懟, 陷入報復, 報復武縣君, 也報復自己。
看著兩人之間融不進外人的情誼, 總會想當時如果勇敢一次,那個人會不會就是自己。
穆氿端起茶水, 淡淡一抿, 之前他是恐慌過,墨文心和自己是一類的男子,他不確定薏薏知道墨文心是男兒身后,是否也會如愛上他一樣愛上墨文心。
而且相比自己這個五大三粗的農家漢,墨文心不管是從外貌才學, 還是身份世家,都比自己更強。
更重要的是,墨文心有一個好的身體,而他,注定不能給薏薏留下一個孩子。
清香的茶水在口中轉了一圈咽下, 穆氿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緒。
“你都不著急,我急什么。”
掌心驀地收緊,被人戳中心事的惱怒讓墨文心維持不住表情, 臉色瞬間難看。
是,相比于穆氿, 他更急。
兩人相識他就是女兒身,重逢也未坦白,所以江薏一直只當他是同性好友,從未有多余的想法。
他偶爾會欣喜這個身份可以給穆氿添堵,可更多的是困于這個身份沒辦法坦白。
江薏性子純粹,不愛財不愛名更不愛權勢,已經有了夫郎后更是無懈可擊,從哪方面都誘惑不了她。
若他真想用強,就算穆氿已經是圣上親封的縣君也攔不了他,可用這樣的手段換來的妻主,真的是他要的嗎,江薏那樣的性子還能真正接受他嗎。
史書上不是沒有受寵的皇子因為喜愛強奪人妻,最后不說幸福美滿,但也是和自己愛的人相伴一生。
他不是皇子,卻也有這樣的手段,可最可悲的是,他連這樣用強的想法都沒有。
祖母憐惜他生來就失去母父,讓本該困于后宅的他,有了更自由的人生,也學了這世間男兒學不到也參不透的東西。
擁有了過人的學識,也養成了他自傲的性子,他不懈于用權勢去強迫。
他從來,都只想江薏心甘情愿的心悅自己。
可偏偏他心悅之人,卻是這世間最專情的女人,有了夫郎的她,自己怎么都不可能讓她動心。
兩人的談話不歡而散,但在江薏回來后卻都默契的隱藏下情緒,面上一片太平。
作別京中好友,江薏和穆氿也收拾好行禮,等著過兩日就離開,鎮國將軍也順勢請了兩日假,在家好好作陪。
但說是作陪,實際不過是鎮國將軍想在穆氿走之前暢快打一場,等人走了,就沒人能讓她使出全力暢快打一場。
兩人在場上打的暢快,江薏在底下看得目不轉睛,眼底的激動崇拜都快凝成實質了。
太帥了太帥了,這可比什么武打片過癮多了,還是近距離VVVIP觀看。
那星星眼的樣子,看得主君一言難盡,“你眼珠子快掉出來了。”
江薏眼睛發光,“沒關系,掉下來按回去就是。”
說著又轉過頭眼睛亮亮的望著主君,“主君,上次你和阿氿打也沒這樣,是你們都留手了嗎?”
嘴角一抽,忍下白江薏一眼的沖動,主君無奈道:“我再留手,就沒得打了。”
他轉頭看著場上的兩人,“她們兩人都天生神力,走得是剛猛的路子,我已靈巧見長,自然不像她們這樣。”
穆氿的武藝都是妻主教的,也加了他自己的理解,相同的路子卻又不完全相同的招式,所以兩人的比斗才會比跟其他人更加的酣暢淋漓。
一場打完兩人皆是大汗淋漓,身上的打斗產生的傷痛比不上心底發泄過后痛快。
“哈哈哈哈!”鎮國將軍大笑幾聲,正想高喝一聲再來,管家卻一臉焦急的跑了過來。
“將軍,前院來客了。”
被打擾武興,鎮國將軍眉頭猛皺很不悅,但知道一般來客管家不會這么沒眼力見,只好強壓著火氣問,“誰來了。”
管家皺巴著臉,“季大人和季主君。”
鎮國將軍火氣瞬間褪去變得驚訝愕然,隨即疑惑的皺眉,“她們今日怎么會過來。”
主君走了過去,面色沉穩淡然,“別想了,來了接待就是。”
說著叫另一邊玩的魏箏過來,見旁邊江薏懵懵的樣子,不由笑了聲,“行了,今日有客,你和穆氿自己回去收拾東西吧!”
江薏點點頭,目送三人出去就轉身拿出手帕給穆氿擦汗,眼睛亮晶晶的直白熱烈夸贊,“阿氿你剛才太帥了!我都看呆了,你怎么能這么厲害!簡直就是我的男神!”
運動后還未消下去的熱血似被滾火潑油,瞬間炸開,上涌到暈頭的熱血是蜜色的肌膚都遮不住的滾燙紅暈。
努力抿住嘴角,卻擋不住揚上耳根的蜜意,穆氿只得又羞又窘的避開妻主熱烈到灼燒的視線。
薏薏真是,大庭廣眾的怎么也說這么直白!
高大硬朗的男人眸底羞出一層水光,想偏頭躲避卻暴露了更羞紅的耳根,江薏被這極致反差萌出一臉血,眼神越發的熱烈。
察覺到周圍越來越多的視線,穆氿再也忍不住的拉住妻主的手逃似的離開演武場。
青松院,小淺在廊下做針線,見兩人回來正要放下針線籃起身行禮,卻見妻夫兩個飛快的回了屋,還順手關上了大門。
小淺一怔,隨即不知想到什么臉頰微紅,拿起籃子往院門方向遠遠坐著。
緊閉的房門中,光線不如室外明亮,可某人眸中的光線卻比室外的陽光還要耀眼。
被這目光灼燒,額角不知是熱還是緊張沁出一層黏膩的熱汗,燒得穆氿飽滿結實的胸膛一起一伏的微喘。
灼熱的目光如實質舔過滾動的喉結,喘息的胸肌,勁瘦有力的腰肢,更迷人的深處。
男色迷人眼,江薏忍不住內心狡辯,我本來不是這么色氣的人,是夫郎太可口了才這樣。
合法妻夫,就該吃好吃飽。
繃著身體任由小妻主扒光衣服一般的打量,在此事上穆氿從來不會限制妻主,只要她喜歡,怎么他都可以配合。
空氣灼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粘稠,衣帶墜落白玉的小手在自己癡迷的肌膚上流連摩挲。
不過分貪圖,反而若即若離的一處轉過一處,本就滾燙的身軀越發的沸騰,但為了不掃小妻主的雅興,他只得忍耐,忍耐,再忍耐!
壞心眼的小妻主終于憐愛到最痛苦的他了,可比起其他肌膚的若即若離,這里卻洪水泛濫憐愛太多了。
“唔!”猛的攔住作亂的妻主,穆氿忍到青筋全部爆開,卻記得不能傷到妻主,只虛虛的捧著柔軟的臉頰。
“妻主,里間有水。”
“嗯”江薏抬起頭來,臉色緋紅像喝了最烈的酒,“那我們進去。”
里間水聲炸開,修長寬厚的手掌握住桶壁,指尖寸寸收緊。
待到穆氿忍耐到了極致,江薏終于忍不住將手放在了自己腰帶上。
“叩叩!”房門突然被叩響,屋外的人停頓一秒后才像是心虛一般,小聲道:“江夫人,將軍邀您去前院,說是貴客有請。”
爆炸的情緒正上頭,突然被人打斷,江薏的臉色黑了又黑,她垮著臉咬牙切齒,“怎么要死不死的這會兒找我。”
相比江薏,穆氿這會兒更難受,但他還是平復呼吸拉攏衣服起身,安慰鬧脾氣的妻主,“既然將軍叫你,多是有正事,晚上回來也是一樣的。”
話說的平穩嗓音卻極致沙啞壓抑,胸腔的喘息也急促未停,他本就快到頂點,臨了這一下卻給他掐住,就算不是個人也難受。
江薏黑著臉后牙咬了又咬,自己就算了,阿氿這個時候給他停了,可別憋出什么毛病。
她把穆氿往后一推,穆氿竟一時沒站穩被推了回去,可見這會兒確實是難受,正錯愕,卻聽見妻主對屋外道:“我知道了,換身衣裳就過去。”
說著換身衣裳就去,人卻俯身低下,嘴里含糊道:“阿氿別忍了,你速度快點”
“唔!”穆氿猛的握緊桶壁,木桶不堪重負的出現一絲裂紋,可思及妻主的話,手又松開,任由自己沉淪進去
換了一身衣裳的江薏走了出來,小淺正站在遠處院門邊等著。
路過院門時,小淺頭低著看自己腳尖,江薏突然停下,正經的交代,“小淺,這天太熱了,你叫人換一下里間的水。”
小淺頭更低了,“是!”
江薏到了前院時,屋內四人正對坐著品茶,見江薏一個人過來,鎮國將軍妻夫有點意外。
雖說只叫了江薏,但依穆氿護犢子的性子,怎么都會跟著他妻主過來的,可現在居然沒來?
鎮國將軍挑眉,卻沒多說什么,只站起身介紹道:“江薏,這位是我好友季夫人與她夫郎,季夫人你之前見過,聽她說你答應給她畫一幅畫,所以今日她來找你兌現承諾。”
桌子上身穿華貴錦袍的青年妻夫禮貌對江薏頷首,其中那位青年女子正是上次江薏在墨祖母那見過的那位。
女子對江薏笑了笑,“聽聞你這兩日就要離京了,我出京不方便,就只得今日不問自來,不打擾你吧!”
疑問句說成肯定句,江薏敢說已經打擾了嗎。
心底默默翻白眼,面上卻是一絲不露,眉眼彎彎的道:“您與鎮國將軍是好友,談什么打擾不打擾的,也就一句話的事兒。”
這話說的漂亮,幾人也露出些笑意。
知道這人叫自己來是什么事兒,江薏也不耽擱,直接道:“季夫人您是想和夫郎一起入畫嗎?背景是想在屋內還是花園?要正式一點的,還是日常一點的?”
噼里啪啦一頓問,說的妻夫二人微微愣,少有人在她們面前這樣的。
鎮國將軍皺眉正想呵斥江薏一句,卻見季夫人不在意的輕笑一聲,“你有何建議?”
鎮國將軍咽下要說的話,但還是瞪了江薏一眼,讓她莊重點。
江薏完全沒接受到,或者接受到了也不打算采納,人家以你好友的身份上門,那她身份就是你好友,一點不多想。
不理會鎮國將軍的暗示,江薏想了一下,道:“您今日來找小生畫畫像,還特意與夫郎一起,想必感情也是極好的。既是如此,就不要畫太正式,妻夫二人隨意便是,日后見畫也知情。”
一直安靜圍觀的季夫郎微怔,回眸望向妻主,卻見妻主也恰時轉頭來看他。
兩人已不復年少的容貌,哪怕他小心保養眼角也已經生了細紋,往年溫和的少女眉心也有了消不去嚴厲的豎紋。
她看著自己,眉宇間的情誼因為時間的沉淀變得更加沉穩濃厚,還有淺藏的擔憂與愧疚。
突然理解了妻主今日突然帶他出來的意義,那些因為不得不妥協而產生的隔閡,在此刻中煙消云散。
季夫人眉心一松,握緊夫郎的手微微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