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線:另一種相遇
三水小草\文
出租車停在一個小巷子門,
穿著淺灰『色』西裝的人下了車,抬頭看了一眼。
老舊的樓房,交錯的電線,
樓下還有個小吃攤,生意做久了連門頭招牌都被煙熏火燎成了灰黑『色』。
她是堅信自己記不出錯的人,
此時也忍不住生出了猶豫。
初秋時節,
三樓的那戶人家窗戶大開,
突然從里面掉了一卷錢。
“老板,
要一份蛋炒飯。”
收視線,繞過那卷錢,
人走進了樓道。
精致的皮鞋踩在有了缺損的水泥臺階,發出了脆響。
敲門聲響起。
“今天外賣這么快?你們可別是把別人退單的給我送來了……”嘴里嘟嘟囔囔,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了門,隔著鐵門,他看見了門外的不速之客。
“傅先生您好,不好意思,
您的早午餐還要一兒。”
人拿出了一張名片:“您好,
我姓楚,
楚青,
天熙律師務所律師,之前我們律所應該和你聯系過,我受盛羅士委托處理她的伴侶陸序先生五百萬夫妻共有財產贈您這件!
鐵門里的男人生得非常高大,保守估計身高有一米九,
有一頭黑硬的短發,半身穿了一件背心,『露』出了肌肉線條分明的手臂。
比起傳中的落魄物理學家、破產發明家這種頭銜,他看起來更像是某個模特公司簽下的男!是真拍成日歷能在海外網站賣爆的那一款。
男人看著楚青,
面表情的臉有些陰森可怕,過了兩秒鐘,他打開了鐵門。
“我過了陸序確掏了五百萬給我的研究,我們兩個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在來拜訪您之前,我已經查過了一些相關資料,您的科學研究沒有被任何一家相關機構驗證過,從您從普林斯頓退學之后您的物理學相關論文也從來沒有發表在具有影響力的科學雜志,所以,‘您的研究’這種法,怕是有待商榷!
楚青打量了下這個看起來建筑面積不七十平的房子,還算是干凈,但是不整齊,墻貼著各種圖紙和跑車的照片,還有幾臺電腦正在工作。
電腦旁邊有一副黑框眼鏡。
大概是整個房間里跟“物理學家”四個字氣質最接近的東西。
“物理學充滿了未被證明的理論和猜想!蹦腥舜蜷_冰箱,從里面拿了一罐啤酒出來,“很多人一輩子都未必有一個研究成果。”
頭看見楚青,他晃了晃手里的啤酒:“我這沒飲料,要不要來點兒?”
“不用了謝謝。”楚青『摸』了下自己的胃部,她有相當嚴重的胃病。
男人看了一眼,把酒打開自己喝了一。
“你們查我查的挺細,連我是退學的都知道。”
“傅先生畢竟是從前傅氏集團董長的孫子,想要查您的資料還是挺容易的。”
曾經是國內建筑行業翹楚的傅氏集團在七年前逐漸開始走下坡路,先是被人舉報材料問題,然后是以次充好導致樓房坍塌,代理董長傅雪辰鋃鐺入獄,創始人兼董長傅成急病去世,留下遺孀林小燕也中風了,煊赫數十年的傅家煙消云散,旗下各個公司也被各方瓜分殆盡。
如果不是這樣,她面前的這位傅成的嫡長孫大概也不這么落魄。
男人冷笑,又喝了一啤酒,干脆癱坐在了沙發:
“去跟你委托人,要錢沒有,我也拿不出來。”
楚青低頭看著陳舊古老的水泥地面,輕輕搖頭:“傅先生,如果走訴訟程序,看你沒有掛靠的驗室、沒有相應研究成果這一項,我甚至能夠以詐騙的名義對你進行刑訴訟!
她坐在了男人的對面:
“當然,看您的居住環境,您大概也不介意去監獄里繼續您的‘研究’!
“你是在威脅我?”
“您錯了,我是在幫您看清現在的局勢!
楚青看著男人,臉是輕輕的微笑:“而且您不缺乏詐騙的動機,不管是您七年前的創業失敗,還是你這些年來不停地傾盡家產購買大型服務器進行您所謂的算法驗,如果我沒記錯,您的個人征信已經相當不好看了!
拎著啤酒罐子的男人抬眼看她。
表情極為冷淡。
“既然你這么有把握,就把我送進監獄吧,我吃過早飯午飯晚飯,還真沒吃過牢飯。”
“好的,既然傅先生毫和解的打算,那我就這么跟我的委托人復了,我以最快的速度啟動訴訟程序……時您的『奶』『奶』為您出錢打官司吧?”
“當啷!笨盏钠【乒拮釉以诹说兀腥苏酒饋砀┮曋鎺⑿Φ穆蓭煟澳恪
楚青還是在笑。
被她『逼』迫角落的人,過去不少,以后也不少,眼前這個也不讓她心生懼怕。
兩個人四目相對。
楚青看了怒火,她有點遺憾,這么一個仿佛困獸的男人她卻不能真的把他送進監獄,看著他絕望崩潰。
當然,產生這種想法不意味著她對這個男人心懷惡意,作為一個刑律師,她有在面對罪大惡極的罪犯的時候才產生想要對方付出代價的情緒,面對這個男人……
其是想看見他在法律的約束下懺悔,不如,她希望看見對方被關在鐵籠里。
一種微妙的張力聲息地攀附在楚青的脊柱,讓她的身深處有一種微妙的觸感。
男人從面前這個人的臉看了一種近似于玩味的神情,他直起了身子。
“你底想要什么?”
“我知道你和陸序簽訂了保密協議,可我就是想知道陸序給了你五百萬底讓你做什么。你要么現在告訴我,要么我走法律程序,你們的合同確定為非法,你要賠錢坐牢,我大概也可以知道你們底做了什么交易!
身高超過一米九的大男人。
楚青卻感受了一點點要破碎的氣氛。
這讓她更多了一種隱秘的愉悅。
低下頭撣了下褲子,她站了起來:
“在這個世界還有人愛自己、關心自己,在是非常寶貴的財富,傅先生你千萬要珍惜呀!
雙手放在身前,一頭卷發被束在腦后,楚青顯得極為專業和可靠:“至于錢的方面傅先生你放心,我的委托人盛士表示她想知道想知道的,不讓你退錢,也不告訴陸序她知道了什么!
背后是窗,天光照進來,雕琢著男人的輪廓,他背光的五官格外陰沉,盯著楚青,他沉默了許久。
楚青仿佛看了一焦躁的獸在自己面前不安地踱步。
“是眼睛!
男人終于做出了選擇。
“陸序希望我把一個消息傳送十二年前他十六歲的時候,當然,不是先有空間,而是平行空間中的某個分支,我根據人物的選擇推算物發展的歷程,在積累的足夠的樣本之后,其中一條線極為接近現,兩年前我產生了一個的想法,如果逆推這條線,也許通向未來。陸序知道了我的這個想法,他希望能夠提前讓十六歲的自己遠離盛羅,讓盛羅不再為救他而失明,我做了嘗試,是不知道是否成功!
沉默的人成了楚青。
幾秒鐘后,她:“半個月前陸序試圖『自殺』,死前了遺囑,希望能把自己的眼睛通過電子場接駁技術移植給盛羅,電子場接駁驗也不可靠,因為盛羅發現的及時,他『自殺』未遂,盛羅讓我來找你是因為生怕他再做什么傻。”
一個真的怕自己家人被傷害的人,楚青覺得還是有幾分可信的。
也算是解釋了下自己今天的咄咄『逼』人。
男人踩了地的啤酒罐子一腳。
楚青沒有再什么,她轉身,離開了這個破舊的房間。
整整十二年,陸序以為自己和盛羅在一起就是報答了救命之恩,他以為盛羅暗戀他,以為盛羅救他是因為愛,所以他給予了對方婚姻和照顧,在心里衡量著自己的道德。
直盛羅拿出了離婚協議,他才知道,當年盛羅救他是因為想要救人。
從來沒有什么“盛羅暗戀陸序”,是他自作多情,自稱斤兩,自算身價。
本科二年級就開始在律所習、看過數案子的楚青不能理解陸序,既不能理解他當初的自自話,也不能理解他現在的作死。
總有人把補償和愛放在一起。
就像是一面背誦著《道德經》一面談情愛。
穿過昏暗的樓道,她拿出了手機,自己剛剛的聊天錄音發給了盛羅。
和送飯樓的服務員擦肩而過,楚青抬起頭。
三樓開著的窗子后面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
他叫傅南商。
如果不是這種稀奇古怪的,她大概這一生都不和這位持續破產的物理學家產生交集。
平行時空?過去?
楚青瞇了瞇眼睛,她曾經覺得像方老師那樣學歷史當老師是作為人類最美好的樣子,但是美好的人類不能保護自己,法律可以,于是她在十四歲那年考進了q大的法學系。
就算再來一次,她也不認為自己有更好的人生。
站在樓,傅南商楚青遙遙相望。
“個子不高,格像一匹狼。”他完,笑了。
多少人以為他的研究是荒誕的,陸序是病急『亂』投醫,這個律師明明一開始那么氣勢凌人,在得了她想要的之后卻沒有諷刺他。
“三樓,炒飯來了。”
傅南商轉身去拿自己遲來的早午飯,路過桌子,看見了面放的名片。
“楚青。”
隨手拿起來想扔進垃圾桶里,傅南商想了想,把那張薄薄的名片當書簽放進了一本《星系物理學》。
“設計者,剛剛通過計算發現你和那位楚青產生了關聯。”
吃著蛋炒飯的男人抬起頭。
“deso你在什么?”
不起眼的角落里,音箱的燈亮著:
“經過計算,你們兩個人有概率在一起,概率為0.1!
傅南商嗤笑了一聲,低下頭繼續扒飯。
吃了兩,他停了下來:“你不如,在某個時空,我和她有百分之一百的概率相伴一生。”
“也許真的存在那樣的時空,我繼續計算下去,直發現的那一天。”deso冷冰冰的聲音『蕩』在空『蕩』的老房里。
傅南商沒有再話。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命運如果改變是什么樣子。
他珍愛的一切連同父親和母親都被傅家畸形的控制欲摧毀,所有的掙扎都是效的,作為報,他也毀了傅家,一切的邏輯都嚴絲合縫,從改變。
一年后,傅南商被陸序邀請參加他和盛羅的第二次婚禮。
婚禮,他再次看見了楚青,披著一頭黑『色』的卷發,穿著淺青『色』的長裙。
熱熱鬧鬧的婚禮,陸序開心得像一條找了家的狗。
傅南商卻看見楚青全程神『色』冷淡地一杯接一杯喝酒。
“真的有被改變的平行時空嗎?那在那個時空,他們是不是早早就能幸福?盛羅不失明,她的人生不蹉跎,方卓也能去做她想做的職業拳擊手,方老師能一直當老師……”
在傅南商察覺的時候,他已經穿過人群,站在了楚青的面前。
發絲在風中輕晃,人的眼睛明亮璀璨的地步。
男人發現自己話的能力開始喪失。
因為他的心跳開始加速。
“也許。”他聽見自己的答。
垂下眼睛,犀利冷酷的律師笑了。
“我想不出我的人生被什么改變!
那個夜晚,有人早早離席。
在昏暗的房間里,傅南商那條已經八歲的領帶被綁在了他自己的手。
有人伏在他的耳邊。
“叫我的名字!
“楚、楚青!
“要是早幾年有人像你這么叫我,大概我的人生也不一樣!
人輕笑聲里帶著酒意。
芯片高速運轉,時間飛速流淌。
一種名叫“概率”的東西從0.1開始緩緩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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