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鶴清愣了好一下，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問道，“你是從哪里看到的？”
“書里呀！”
難得有傅鶴清不知道的東西，慕木興奮得一下子就坐了起來，認認真真地給傅鶴清介紹道。
“這是我游蕩的時候聽說的哦，是一個母親給她女兒念的內容，我記得可清楚啦，其中有一個叫做愛洛，還有一個叫做……白雪！”
慕木不是很理解人類書籍的分類，他抬起頭看向畫家先生，“人類不是都說，書上說的準沒錯嗎？”
“所以這兩位公主中了很厲害的詛咒，也只需要一個親親就能醒過來，我肯定也可以的！”
同樣沒有看過童話故事的傅鶴清沉默了片刻，試探地問道，“你說的，是睡美人和白雪公主？”
“對的對的，好像就是叫這個名字！”
“我還聽過其他的哦，比如被詛咒的野獸和青蛙，也只需要親親能變回人類啦。”
慕木掰著手指頭，將那些沉睡被喚醒的，受到詛咒最后變回來的，全是依靠一個親親的人物，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拎了出來。
“那是……童話故事。”傅鶴清有些無奈。
“什么是童話故事？”慕木疑惑。
“童話是兒童文學的一種體裁，通過豐富的想象、幻想和夸張來編寫適合于兒童欣賞的故事。”*
“簡單來說，故事都是虛構的，是專門幫人類幼崽認識社會、理解人生，引導人們做一個通達事理、明辨是非的人。”*
慕木聽完，頓時豁達開朗，“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慕木看著畫家，一下就握緊了拳頭，說道，“所以童話故事就是真實的對吧，畢竟是用來引導人類幼崽的，肯定不能弄虛作假，不然大家不就都被引導錯了嗎！”
傅鶴清：……
有點道理，但不多。
他并不想浪費時間和慕木進行爭辯，他感覺這和當初在幼兒園的時候，黎尋陽非要和他爭辯奧特曼到底是否存在，是一樣的性質。
“嗯，慕木說的有道理。”
傅鶴清將面前的小骷髏重新放回了小窩中，對他說道，“慕木存在的話，就什么都存在了。”
慕木剛閉上眼睛，還沒有來得及想清楚那句話是什么意思，就又開始昏昏沉沉了，沾床秒睡。
慕木閉著眼睛昏睡，似乎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自己的魂體變得很重很重，一直在往下沉，往下墜落，怎么飄也飄不起來，接著突然又感覺自己渾身暖呼呼的，像是在曬太陽。
身體依然很重，但沒有墜落感了，慕木似乎找到了平衡點，在虛無里不上不下地懸浮著，好像在小骷髏玩具在水里一樣。
當慕木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快要臨近傍晚了。
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居然一覺能睡到這么晚，連忙爬了起來，第一反應就是尋找傅鶴清。
他并沒有在房間里面看見，就自己跳下了床，前往對方的工作室去找人。
當慕木悄悄推開門的時候，正好看見傅鶴清坐在畫板面前，而畫板上的畫，正是之前慕木辛辛苦苦從外面找回來的星空圖的草稿構圖。
“咦，畫家先生已經可以看見了嗎？”
慕木看著那畫布，發現上面已經多了不少的線條。
傅鶴清沒有回答慕木，只是問道，“慕木這一覺有什么感覺嗎？”
“感覺？”慕木神色迷茫，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確實有暖呼呼，又像是在水里游泳的感覺，很舒服。”
傅鶴清看著慕木，神色突然松倦了下來。
慕木看著畫家先生的狀態，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小聲詢問道，“是發生了什么嗎？”
傅鶴清將慕木放到了自己手邊的小桌上，小桌平齊畫室的窗臺，慕木往外一看，竟是漫天大雪。
“哇！冬天來了嗎？”
慕木先是感慨了一句，接著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不對呀，我睡覺之前雖然沒有出太陽，但應該也不是這種天氣吧。”
傅鶴清看著滿眼疑惑的慕木，輕聲說道，“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了。”
十二月？
慕木看了一樣小桌上的日歷本，來來回回數了好幾遍，才發現距離之前畫家先生說的“十一月底”過去了好幾天了。
“這是怎么回事？”
慕木也有些迷茫，“我睡覺之前的日期和現在不是同一天嗎？”
傅鶴清看著面前的小骷髏，說道，“慕木好像對時間沒有概念。”
“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天了。”
“上一次也是這樣的，慕木從外面回來之后，是以為自己只睡了一個晚上是嗎？”
慕木遲疑著點了點頭。
“那其實是第七天。”傅鶴清看著慕木，繼續說道，“慕木早上起來做蛋糕那天，其實也睡了整整兩天。”
傅鶴清其實知道為什么慕木完全沒有感覺。
因為之前對于慕木來說，是游離整個世界之外的，自然也包括時間。
在所有人都看不見摸不著的日子里，時間就是最無用的東西，慕木并不需要去記住自己哪天做了什么，過去了幾天。
可能對于慕木來說，一年只需要記住四個季節，春天來了，夏天來了，秋天來了，冬天來了，月份都是沒必要的東西。
慕木聽著傅鶴清的解釋，又看了看日歷，“可、可是明明我每一次睜開眼睛，感覺都是能夠和前一天銜接上的呀。”
“因為時間很短，只要我不說，假裝什么也沒有發生，慕木自然也不會有感覺。”
傅鶴清看著面前的小骷髏，突然道，“假如我說，哪天慕木一睜開眼睛，發現我已經白發蒼蒼，甚至已經死去，慕木會有感覺嗎。”
慕木猝然瞪大了眼睛。
傅鶴清看見慕木的反應，笑了笑，輕輕地揭過了這個話題，“就好比對于慕木來說，這才第二天，我的眼睛就已經恢復了。”
慕木突然感覺自己心口堵堵的。
但這堵堵的感覺只出現了一點點，傅鶴清就笑著屈指彈了彈慕木的腦門，瞬間驅散得干干凈凈，說道，“但我找到了些東西，正在嘗試。”
“之前慕木總說這幅畫讓你感覺暖呼呼的，在碰到畫之前，也感覺自己的手指尖是暖的。”
傅鶴清看著慕木開始梳理著時間線，“最開始，慕木是在那副肖像畫完成的時候，提到了這種感覺，我一開始以為是視覺效應，也可能是配色效果。”
“然后慕木說喜歡這幅畫也是因為這種感覺，但這幅畫是冷色調，所以可以肯定這種暖呼呼的感覺，大抵是來自慕木的魂體。”
“這是第二次。”
“第三次就是慕木想去抓畫。”
“如果前面兩次是能量的累積，那第三次就是能量的釋放。”
“我覺得就算是阿飄，應該也需要講究能量守恒吧。”
“于是我嘗試繼續畫下去。”
傅鶴清斷在了關鍵的地方，這讓慕木很是著急，他連忙問道，“那結果呢？”
“結果還沒有出來。”
“慕木在第三天的時候醒了。”
慕木聽著傅鶴清的推斷，眼睛一點點亮了起來，他覺得畫家先生說得十分有道理。
他高興地看向了傅鶴清正在畫的畫，然后又閉上眼睛仔仔細細地感受，確實是有那種暖呼呼的感覺。
“好！那我就等畫家先生畫出來。”
慕木說著，伸手抱過了傅鶴清的手指，“不過現在可以帶我去玩會雪嗎？”
“可以嗎可以嗎？我之前都只能看不能玩，這次好不容易有機會了！”
慕木用力拉了拉傅鶴清，口中振振有詞，“我剛剛起床，想要活動一下，畫家先生也起來放松一下嘛！”
傅鶴清看著依舊沒心沒肺的阿飄本色，眼里全是無奈，但依舊站了起來，帶著慕木去了四樓。
“咦，我們來四樓干什么呀？四樓不是泳池嗎？”慕木坐在傅鶴清的手掌上，左看看右看看，十分的舒適。
“記得還挺清楚。”
傅鶴清笑了笑，說道，“下雪了我料想慕木起來肯定是要玩雪的，便將四樓泳池的天窗打開了，陽臺上鋪了一層的雪，泳池應該也結了冰。”
說著，傅鶴清走進了四樓的露臺，隔著玻璃慕木就能看見外面大露臺幾乎有半個小骷髏高的雪層，而室內一旁的沙發上，擺著一個十分精美的小盒子。
傅鶴清將慕木放到了小盒子面前，“打開看看。”
慕木看見禮物盒，就已經兩眼放光地走不動道了，他打開了禮物盒，發現里面是一雙十分袖珍的冰鞋。
“哇！！”
慕木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個是滑冰的那個鞋子嗎？”
“嗯。”
“哇！！”慕木看著外面的銀裝素裹，又看了看手中的一比一縮小的冰鞋，實在是詞窮，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會連連哇塞。
“我真的好喜歡哦！”
慕木看著幫他穿上鞋子的畫家先生，忍不住感慨道，“畫家先生居然早早地為我準備了我從來沒有嘗試過的新項目！”
“開心！”
慕木看著外面的厚厚的積雪，將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要玩耍的雪地項目一點點羅列出來。
“我之前見到別人堆雪人，打雪仗，我超級羨慕的！今天我一定要堆一個大大的雪人，發在網上讓別人也羨慕我。”
傅鶴清垂眸看著慕木數了半天，但數出來的都是些很平常的項目，但慕木完全不覺得，他十分有儀式感地將平板和手機交給了畫家先生，然后雙手合十。
“待會畫家先生可以幫我拍照錄像嗎？”
“拜托啦。”
傅鶴清看著慕木一踩上冰鞋，立馬又有些搖搖晃晃，忍不住笑了笑，回答道，“好。”
得到了畫家先生的回答，慕木一下子就被精準投放到了泳池的最中間，差點就摔了個四仰八叉，但慕木對此很有經驗。
“你先別錄哦，我還沒有準備好。”
慕木費力地調整好自己的肢體，先是嘗試將劈叉的腳縮回來，但是嘗試未果，他又想嘗試松開扶在地面上的手，但依舊未果。
他的手一松，可能徹底要起不來了。
慕木對此十分有經驗。
傅鶴清拿著手機上將慕木錄個了全程。
在視頻中，慕木憑借著當初的喪尸步法，還有十分輕盈、每個關節都能最大限度的活動的身軀，成功用頂級高難度的姿態重新站回了冰面。
可能連奧賽的職業選手看了都會自嘆不如。
“成功啦！”
慕木十分驕傲地看向了傅鶴清，然后揮了揮手。
骷髏玩具沒有感知覺的好處在現在就體現了，慕木完全不需要穿上十分臃腫的衣服來保暖，也不需要擔心自己在外面玩得太久，一不小心就感冒了。
甚至他還能抽空關心關心畫家先生，說什么人類的身體還是在房間里面保存會比較好哦。
傅鶴清陪著慕木瘋玩了整整一個晚上，小骷髏學滑冰學得很快，畢竟就算是摔倒了也完全感覺不到疼痛，半小時就能滑得飛快。
嗯……雖然沒有很優雅，但還是很可愛的。
之后的幾天里，上午傅鶴清在畫畫，慕木就在畫家先生身邊睡覺，從頭天晚上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慕木一醒來正好算是午休結束，一骨碌爬起來就要拉著傅鶴清去玩雪。
隨著畫布上內容的增加，慕木睡覺時長越發穩定，也越來越接近人類。
傅鶴清時不時將骷髏玩具的腦袋摘下來，仔細觀察里面的魂體。
“怎么樣怎么樣，有沒有變回來？”
傅鶴清不知道是第幾次直視慕木的那雙眼睛，卻依舊感覺那雙眸子美得驚心動魄。
“嗯，變回來了。”
傅鶴清像是也松懈了下來。
“好耶！！”
慕木開心極了，看著畫家先生才剛剛畫完一半的畫，詢問道，“那畫家先生這幅畫還需要畫嘛？”
這幅星空圖看起來很難畫，都已經過去將近一個多月了，整幅畫的輪廓才剛剛出現。
慕木不太懂，他總覺得似乎才剛剛開始，不少地方還只是十分粗糙簡單的色塊。
“繼續畫。”
傅鶴清看著眼前的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年關之前大概是完成不了了。”
慕木聽見“年關”這個詞，連忙說道，“我知道這個對大家超級重要的節日！”
他捧起了小日歷，“馬上就是過年了耶，網友都在說票好難搶想要回家過年，不想要一個人冷冷清清的。”
“貓貓他們會來和畫家先生一起過年嗎？”
傅鶴清語氣如常地為慕木解釋，“不會，他們也要回自己的家。”
“哦……”
慕木點了點頭，看了眼傅鶴清，沒過兩秒又看了一眼，簡直將“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刻在了臉上。
“你想問什么？”
慕木抓了抓衣角，明顯是想要詢問家人和父母相關的，但一想到之前貓貓似乎告訴過他，畫家先生和家人的關系不好，就將嘴邊的話打了幾個轉又咽了下去。
最后，他遲疑地詢問道，“那畫家先生是準備一個人過年嗎？”
“嗯，一個人。”
“再加一只阿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