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木一直激動到半夜還在對著空氣打拳，整個阿飄都亢奮得不行，一邊碎碎念著明天早上自己起床之后要干什么干什么,安排得滿滿的計劃，一邊詢問著傅鶴清往年的跨年場景。
“以前？和平時沒有什么區別，沒有什么好說的。”傅鶴清再一次將慕木按了回去。
“但今年不一樣了！”慕木順著傅鶴清的力氣躺了回去，信誓旦旦地說道，“我今年一定要給畫家先生一個難忘的跨年經歷！”
“你相信我哦！”
“很難忘很難忘的那種。”
“好，信你。”傅鶴清哄道。
慕木聽到傅鶴清說“信”，才滿意地閉上了眼，逐漸安分下來。
傅鶴清看著慕木逐漸安靜下來，便也離開了床榻，披著衣服前往了畫室。
慕木實在是太好懂，有什么事情基本都是寫在了臉上，他準備了新年禮物，傅鶴清自然也是準備了的。
這才是小朋友喜歡驚喜。
傅鶴清看著面前的這張畫，最近半個月都在熬夜加班加點地繪制，就是想要趕在除夕夜之前，作為新年禮物送出去，但進展得并不是很順利。
這一晚，他通了整個宵卻依舊沒有畫完。
傅鶴清揉了揉眼睛，看著逐漸升起的太陽，他回到了臥室，重新回到了床上，等待著慕木睜開眼睛，第一眼就能看見自己，然后說早安。
早上七點，慕木沒有醒來。
晨間的集市已經開始熱鬧起來，各家各戶購買著年夜飯的臨時食材，就連別墅山腳下馬路來往的車輛都多了起來。
傅鶴清看著山下的車輛，淡淡地移開了視線，重新落到了慕木的身上。
早上九點，慕木也沒有醒來。
寒冬過后難得的陽光已經照到了小骷髏的身上，還在呼呼大睡的慕木顯得格外靜謐安詳。
傅鶴清見慕木翻了一個身，還下意識將頭埋進被子更深的地方以遮擋陽光，便起身幫慕木將窗簾重新拉上。
房間一下就陷入了最適合睡覺的昏暗當中。
早上十一點，慕木依舊沒有醒來。
傅鶴清盯著慕木看了許久，又看了看四周，裝飾得很漂亮的房子似乎沒有之前那么讓人滿意了。
他回到了畫室，重新拿起了畫筆，打算繼續最后的收尾工作，正好趁著懶蟲賴床的時間完成，或許還能趕在午夜十二點之前完成。
在此期間，傅鶴清多次回到了自己的臥室，但每一次都沒有見到自己想看見的場景。
下午兩點，收尾工作進度緩慢，傅鶴清覺得自己有些心浮氣躁心神不寧，最后選擇放下了筆回到了臥室，靜靜等待著。
他試圖看書，試圖處理郵件，試圖做任何任何別的事情，但都失敗了。
傅鶴清嘆了一口氣，伸手撥弄了床上的小骷髏，輕聲問道，“怎么還在睡？”
下午五點，外面的天空已經逐漸暗了下來，私房菜館的人將除夕年夜飯送了過來。
傅鶴清看了看慕木，下了樓將慕木點的飯菜認認真真擺放到了餐桌上后，繼續回到了臥室。
天空徹底暗了下來，整個別墅陷入了一片黑暗，空洞，又寂寥。
晚上七點，窗外逐漸燃放起了煙花，最后的風雪夜歸人也回到了家中，一年之中最熱鬧的時刻從此時拉開序幕。
而傅鶴清的別墅一如既往的安靜，好似與人世間的所有繁華隔絕了一樣。
慕木的平板震動了兩下，黎依依將自己家的年夜飯，還有院子燃放的煙花拍了幾張照片發給了慕木。
慕木沒有看到，傅鶴清看到了。
晚上八點，慕木定好的程序啟動，整個別墅瞬間變燈火通明，所有的小彩燈和花燈，都在一瞬間伴隨著電視放映的春晚亮起。
主持人高昂的聲音自一樓傳來。
但餐桌上的飯菜逐漸變得不再熱氣騰騰，開始冷卻，直至冰涼。
傅鶴清起身，從一樓的客廳開始，他關掉了電視，關掉了墻上和金錢橘上的小彩燈……
關掉了院子里面的花燈展臺。
燈光如晝的別墅，被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緩慢而十分有規律地，隱入夜色。
傅鶴清回到了畫室，垂眸看著畫架上的畫作，回到了屬于自己的位置上，呆坐了許久，最后輕笑了一聲。
“果然人是會貪心的。”
他重新拿起了畫筆，一筆一筆進行著最后的步驟，燈光打在傅鶴清的身上，只拉長了一道影子。
晚上十點。
這一年的最后一天即將結束。
臥室里。
床上的小骷髏似乎也睡得不安穩，慕木反復輾轉了一陣子之后，散發著熒藍色光芒的魂體突然從小骷髏的身體里滾落了出來，虛虛地懸浮在被子上。
慕木依舊緊閉雙眼，但睫羽卻顫抖得厲害。
在沉睡時，會忽明忽暗的魂體光芒，從微弱突然變得刺眼起來。
畫室里，當傅鶴清最后一筆落下時，慕木身上那刺眼的光芒瞬間消失，一個赤/身/裸/體的少年從半空中掉到了軟乎乎的被子上。
慕木被這一摔瞬間摔醒了，迷糊中，只感覺自己身下壓住的地方冰涼涼的，軟乎乎的，是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觸覺。
他猛然睜大了眼睛，一把揪住了身下的被子。
“摸到了？”
他往自己身上一看，一掐——
有觸覺的……
人類的軀體。
慕木看向了一旁的窗戶，窗戶外的天空已然是漆黑一片，但五顏六色的煙花早已經在空中炸開。
借著微弱煙火的光芒，慕木第一次在玻璃鏡子上，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黑色短發、圓形貓眼，和傅鶴清之前畫像上的面孔一模一樣，真真切切地是慕木他自己的身體。
“我變成人類了？！”
慕木一下子就蹦了起來，在床上打了一個滾之后，一邊想要下床，踉踉蹌蹌地往門外跑去，一邊連聲高喊。
“畫家先生！”
“畫家先生！”
“畫家先生快來看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他激動到膽大包天地、連名帶姓地喊著畫家的大名。
“傅——鶴——清——”
“傅鶴清你在嗎？！！”
傅鶴清在二樓的畫室，聽當他見第一聲呼喊時就立馬站起了身，將自己面前的畫板撞了一下，在地板上發出巨大且刺耳的“刺啦”一聲。
但他沒有理睬，徑直往自己的臥室趕去。
在門外，傅鶴清清清楚楚地聽見了少年的聲音，那聲音中帶著滿滿的驚喜和不可思議。
他推門而入，下意識低頭看過去，但他沒有看見地上那個小小的，矮矮的小骷髏。
“畫家先生！我在這里！”
隨著少年的聲音，門后突然閃現出一道身影，恍惚入目的是一片皙白，還未能看實，那道身影就猛然往傅鶴清的方向栽去。
傅鶴清下意識伸手，一具赤/裸的少年軀體就撞進了他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