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劉國齊本就是一個手段狠辣的人。
雖說手上沒沾著人命, 但一些狠辣的手段也不是沒使過，這會正在氣頭上，對著面前的年輕人就是狠狠幾腳。
而且還專門朝著那地方死命的踹。
高勝利斷了他晉升的路, 他就恨不得斷了高家的根, 下腳是沒留一點情。
高建白根本沒反應過來，就被踹著倒地。
除了凄慘的呼痛聲，完全就沒想過反抗, 而是捂著雙腿之間不住躲閃，可人家就是瞄準的那個地方, 他就算再躲又哪里完全能躲過。
反而自己又是滾又是爬, 顯得狼狽不堪。
好在凄慘的聲音吸引來了不少人, 不少人跑了過來攔著勸著，當然也有人湊在邊上瞧熱鬧。
劉國齊雖然不是這邊的人，但鋼材廠副廠長的名號可是有不少人聽過，沒多久就被人給認了出來。
這下更是好奇了。
“不是說這個廠長和高勝利是特別要好的朋友嗎？怎么跑到高家來打人了？”
“你沒聽說嗎？外面都在傳高勝利賄賂人家副廠長，指不準兩人私底下做了什么骯臟的交易。”
“真的假的？”
“先別管真假了, 趕緊上前攔一攔吧，再打下去高建白可受不住……”
瞧瞧那條價錢昂貴的牛仔褲都滲出了血色，看來這人真用了狠力氣。
好奇歸好奇, 但總不能真的眼睜睜看著高建白被打死, 有幾個男同志便一同上前將劉國齊牢牢抱住，并勸說著, “你和老高怎么說也是老交情了, 干嘛對人家兒子下這么重的手。”
“我呸！”劉國齊狠狠啐了一聲, 怒視著地上呼痛的高建白, “你給高勝利帶一句話，老子不會放過他的, 一張爛嘴就知道在外面胡說八道壞我好事，我遲早把他的嘴巴給撕了！”
放了一句狠話，便甩開身邊的人離開。
誰都能看出這兩人怕是真的鬧僵了。
不過這會兒也顧不上好奇，陳老爺子連忙指使著，“快快，去找個板車來把高建白送去醫院，再拖下去怕是得不好了。”
人都已經站不起來。
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雙手捂著□□就在發顫，這傷的位置可不是小事，得趕緊送去醫院。
隨著老爺子的一句話，好幾個人就幫著忙活了起來。
找板車的找板車、攙扶的攙扶。
沒幾分鐘的時間就把高建白安頓在板車上，不過就在要推走的時候，突然有人說了一句，“這去醫院總不能不帶錢吧？”
“高建白哪里是差錢的？”有人回了一句，不過還是彎著身跟高建白確認了一下，“你兜里帶著錢吧？”
“……沒，快、快送我……去醫院。”
“那也得帶錢呀，你家里有沒有趕緊去拿。”
高建白痛苦的搖了搖頭。
他要是有錢也不會天天厚著臉皮跟周年年吃飯，但這會實在是顧不上其他，疼的他是動都動不了，只能一把抓著身邊人的手，央求著：“先送我去醫院，錢、錢我再還你們。”
然而他的話說完后根本沒人應。
熱心歸熱心，但是遇到了要墊錢的事，沒一個人愿意幫忙。
尤其是這幾天高家發生的一些事雖然不是清清楚楚，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再想想剛剛憤怒離開的副廠長，明顯著這兩人是徹底掰了，以后高家還指不準會怎么樣。
要幫忙墊醫藥費那得是大幾塊錢，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要回來，誰也不想主動去幫這個忙。
要說也是高家以前有些事做的太過分了。
不然也不會沒一個人愿意出頭。
“快呀……你們趕緊把我送去醫院，我、我要真出了事……”
“你就算真出事也和我們沒關系啊。”有人一聽就不樂意了，“又不是我們把你打成這樣的，好心送你去醫院，難不成你還想賴上我們？”
高建白這么一說，周邊的人更不想幫忙了。
直到高建白朝前伸出手，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既狼狽又丑陋，“胡琬姐，你一定要幫我，我可是……”
“這錢我先給他墊了。”人群中的胡琬開口，她沒讓高建白繼續把話說下去，就怕他疼的神志不清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
不過她心里還是挺不情愿的。
要不然早在眾人推來推去之時她就先拿錢了，之所以一直沒出聲，不還是因為不想冒這個頭？
現在的高建白和以往正氣俊朗可不同。
一個年輕人連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都打不過，甚至連打都沒有打，一直都是在狼狽的躲著、求饒著。
這讓胡琬十分瞧不上。
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當兵的男人，有一次她被人欺負，她丈夫挺身而出打的對方落荒而逃。
雖然模樣長得不如她意，但特別的威武強壯，和狼狽懦弱的高建白完全是兩個極端。
所以心里是真的有些嫌棄。
再來因為和高建白有一段地下情。
很多時候還是得避嫌一些，省得被某些人看在眼里忍不住多想，真要鬧出來那她一輩子都毀了。
除了這些原因之外，還有一點，她這兩天已經反復幾次暗示著自己想要什么東西，結果高建白一點表示都沒，甚至還有躲著她的意思。
胡琬原先就想著。
這男人啊，得到手就不懂得珍惜。
所以得晾著他一段時間，只要讓他看著又吃不著，才會知道她的好。
不過誰又能想到今天會鬧出這么一件事。
誰都不愿意出手幫幫忙，那被點了名的她除了答應沒有第二個選擇，對著周邊的神色她還得解釋著，“怎么說高嬸子原先也幫了我不少忙，高建白又是我從小帶著長大的，這點事我肯定得幫。”
伸手拍了拍褲兜，“你們先朝前走幾步，我拿了錢就跟上去。”
說完轉頭回屋拿錢。
剛進去沒多久自家嫂子就跟了過來，還一副埋怨的口氣，“你和高家非親非故干嘛出這個頭？那么多人不應聲就你傻兮兮的冒出來，萬一高家不還錢怎么辦？”
“他們家什么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會少我幾塊錢？”胡琬不是太愛搭理她。
她拿的也都是自己的錢，和她又有什么關系？
“你不會不知道吧？”胡嫂子湊了過來，“聽說高家出事了，高建白他爸前兩天還找做水產生意的老王借了錢。”
“借錢做生意而已，這又不算什么大事。”胡琬沒在意。
她可不像嫂子頭發長見識短，錢借的越多證明生意做得越大。
高建白他爸確實有些魄力，不然又哪里能給家里掙那么多錢。
“嗐，我能不知道這個？”胡嫂子說話的時候眼神一直盯著胡琬的動作，瞧她取下脖子上帶著的鑰匙打開柜子拿錢，里面有零有整，看著錢還不少。
心里不由哼了哼。
平時找她拿點錢就哭窮，這不還攢了不少嗎？
眼珠子不由轉了轉，顯然是在打著什么主意，嘴上跟著說：“要是借一大筆錢也就算了，可他開口只借了五十塊錢，高家到現在連五十塊錢都拿不出，可不就是出事了？”
胡琬的動作一愣。
“你再想想剛才，高建白要是真能拿得出錢會找你開口？那肯定是家里沒有才只能找外面借。”
胡嫂子繼續說著，“你以為剛才那邊上的人聽不出來？肯定是聽出來了才不想往里搭錢，也就你傻兮兮的冒頭。”
胡琬雖然不愿意承認，但又不得不說嫂子這些話還挺是那么回事。
想想高建白這幾天老是避著自己，難不成就是因為手中沒錢了？
越想越有這個可能。
拿錢的動作不由慢了些。
可自己剛剛當著那么多人面前都答應了，總不能說話不算話吧？
咬了咬牙，胡琬還是從柜子里抽出了一張大團結，還裝作不在意的道：“怎么可能？就算高大伯的生意出了事，高嬸嬸和高建白不還有工作？不至于連十塊錢都還不上。”
十塊錢怎么也能還得上。
只不過她心里在操心其他事，如果高家的生意真不行，那以后她還要繼續和高建白待在一起嗎？
怎么說都悄悄在一起這么長時間，真要分開她還有些舍不得。
畢竟自己丈夫不在身邊，她總得需要一個男人的關懷和依靠。
但萬一高建白沒了錢，還惦記上她的錢，那該怎么辦？
腦子里一直在胡思亂想，匆匆離開也就沒在意到屋內另外一個人，完全沒發現她嫂子這會正直直盯著裝錢的柜子，眼里的貪婪顯而易見……
高建白被打并沒有影響到葉芮的事。
后續都進行的特別順利。
設備滿意、價錢也在廠子里的計劃范圍內，第三天鋼材廠就安排財務和托運的車輛前往外省。
再去之前，還請對方幫幫忙，讓她的設備搭個順風車回。
鋼材廠的人毫不猶豫就同意了，還直接說不但會幫著把封口機帶回來，還會將她大伯給帶回來。
葉芮哪里不明白，這都是看在大伯的面子上呢。
生產線一售出，伍明朗那邊就能立馬開工，說不準過不了多久市面上就有鹵味的各種零食上市。
那她這邊也能開始準備了。
封口機不大，大概就四人桌的大小。
放在平屋的院子里完全可行。
她去了一趟工地，找小方的弟弟再幫忙搭建一個雨棚，直接將大半個院子都用雨棚遮頂。
只待封口機運來，就能直接在院子里開工。
安排好這些，她又去了一趟朝陽路的雜貨鋪，在趙老板那里訂購了大量的面粉，在清算價格時，跟著問了一嘴，“趙姐，你這邊能訂購包裝袋嗎？”
“哪種？”
葉芮指了指零食攤上的一些食品，“就類似于這種的透明包裝袋，大概能裝五十克的零食。”
“這種怕是只能去廠子里定做了。”趙海燕話頭一轉，“不過我正好有認識的人，你要的少我就免費給你弄一些，你要的多就給我一個跑腿費，要多少我給你送多少。”
免費送還得搭上一個朋友的人情。
但她并不覺得虧，從葉芮在她這里進貨到現在，還真沒多長時間就讓她跟著掙了不少錢，無非就是多折騰一點，但哪有掙錢不折騰的呢？
“要的不少。”葉芮早就準備好一張圖紙，上面有包裝袋大小的尺寸以及上面該印有什么圖紋，“趙姐要是有門路就麻煩幫我問問，價錢合適我就從你這邊定。”
找人在中間插一手肯定得多付錢。
但他們這邊沒有包裝袋廠，她也沒門路，就算去外面的廠子里談價說不準比趙姐這邊進貨還要高。
倒不如多花錢少費力，正好把省出來的時間花在其他事上。
反正最后還是得談價，價錢不合適大不了她再去折騰。
“行呀。”趙海燕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下來，“那我肯定會給你談一個好價錢，正好我有些貨也得從那邊進過來，別的不說，運費分攤到其他物件上，價錢就能降下來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
將圖紙收好后就道，“等明天我就親自走一趟，下午回來我就去平屋找你。”
兩人約好時間，趙海燕又叫來老方將面粉都給拉到平屋。
葉芮又搭了個順風車，跟著回到平屋。
余蘭枝瞧著三輪車里堆滿的面粉，她問道：“這是打算用面粉當主食了？”
“不是，打算弄個新玩意。”
連著其他幾個幫手一起將面粉等其他東西搬進屋，葉芮將袖子卷起來打算開始忙活。
這次要做的東西主要食材就是面粉。
第一次嘗試她并沒有取太多的量，而是拿出一個盆倒出面粉和適量的水以及少量鹽混合，跟著用巧勁和面。
和面沒什么太多的技巧，就是有些費力。
等個十來分鐘就擱置一旁醒面，在醒面的期間就開始準備其他配料。
除了主要食材之外，香料更重要。
葉芮早先就準備好各種調料，鹽、糖、辣椒面、孜然粉……一些瓶瓶罐罐加在一塊不少，細細數一數得有十幾種。
先將鐵鍋燒熱，倒入香油。
等油滾熱，加入八角、桂皮、香葉等香料，炸出香味即可。
緊跟著按比例將調料拌入鐵碗中，將炸出香味的熱油慢慢倒入鐵碗，倒入的時候劉文靜拿著筷子不住攪拌，以防調料被炸糊。
“好香啊。”一旁的余蘭枝聞了聞。
熱油一落入鐵碗，香味就噴發出來，不似尋常炒菜的香味，而是椒香味濃，用了這么多調料的辣椒油拌飯，一定好吃的不得了。
“光淋上一勺，就能吃兩碗飯了。”
劉文靜也跟著點頭，“龔巖就愛辣，愛辣的人肯定會喜歡這一口。”
“材料還有，等會你做上幾罐給大伙分一分。”葉芮也不小氣，“正好要立冬了，算是咱們小作坊的一個小福利吧。”
油貴、作料貴。
但也就那么一小玻璃瓶，不是太費錢。
劉文靜頓了頓，沒說話。
余蘭枝先笑著應，“好，這個福利好，拌飯能吃，做菜放一點也能提提味，說不準以后誰還會專門跑來買。”
葉芮也覺得有可能。
她想著要不要買些玻璃罐裝一些，以后要是有機會還能試試其他做法，加些蒜蓉進去也不錯。
到時候她還可以弄些面食，拌著醬料味道更好。
不過這都是以后的事，現在她得跟著下一步。
下一步才是關鍵。
將醒好的面團放入涼水中，反復洗面。
不斷換水，直到洗出的水變得較為清澈。
過程不繁瑣就是需要一些技巧，葉芮在忙活時邊上兩個人也都是仔細盯著看，尤其是劉文靜手上還跟著比劃。
不過這次葉芮沒讓她直接上手。
反正以后有的是機會。
洗好的面放入蒸箱中，將其蒸熟成面筋，熟透后撈出來切成條狀，跟著又一次放入水中浸泡。
“最后這一道步驟很有必要，浸泡過的面筋會更有勁道。”葉芮說著時，掐了一小條讓邊上的人跟著嘗嘗。
“這味不錯。”余蘭枝點了點頭，“當做一道菜都行，就是步驟有些繁瑣了。”
當菜確實行，大火炒一炒肯定會有人喜歡。
但處理起來太過繁瑣，不太值當。
除非一次性多準備一些，炒菜的時候直接用半成品。
“當菜浪費了。”葉芮輕輕笑了笑，將面筋從水里撈出，用干凈的紗布將水都壓出來，一條條放入盤子里，跟著將靈魂辣油倒入……
紅油拌入面筋。
葉芮拿著筷子連著拌了拌，確保每一根面筋都沾上香辣的紅油。
一切做好，她雙手捧著碗面向面前兩人，“嘗嘗吧，這將是我們小作坊要出售的第一種零食——辣條！”
第72章
辣條這玩意特別上頭。
一口下去, 濃郁的辣香味如同炙熱般的口感，香、辣、酥……幾種風味瞬間炸開，油辣醬屬于靈魂, 搭配著特有嚼勁的面筋, 一口接著一口，讓人欲罷不能。
“好吃呀！”
“嘶，夠勁, 越嚼越香。”
余蘭枝年紀大了些，以往對這些吃食都不在意。
在她看來, 吃差吃好都不重要, 只要能吃飽就行。
也是在小芮這邊干了這么長時間的活, 才慢慢體驗到食物能有多好吃，就像現在，連著好幾根下肚，嘴角邊都被辣紅了。
“就是太辣了一些，吃上幾根還好, 多了怕是會鬧肚子。”
葉芮點了點頭。
隨手將這個意見記下，“那就調整一下辣椒面的量，作為零食不能太辣, 小孩子也經不住。”
“我吃著倒行。”劉文靜又從盆子里夾起一根, “就是有點麻嘴，胡椒粉還是少放一點, 咱們這邊的人不是太愛這個味。”
嫁到龔家雖然受了不少罪, 但還是得承認龔家的條件是真的好。
她也跟著吃過一些好東西, 也下過館子。
再加上龔家的飯菜都是自己做的, 那一家人嘴巴叼，灶臺邊上也是放著不少作料, 都不是太愛胡椒粉的麻感。
“行。”葉芮跟著記下來。
第一次做肯定不會達到最滿意的程度，所有作料的用料還得經過一次又一次的調整。
除了她們的提議之外，她也把自己嘗過后的感想寫了下來。
辣條的油香感很重，吃到嘴里確實特別的香。
但面筋里面吸的油太多，連著吃了幾根后就覺得有些膩味，用油量也得控制控制。
三人嘗過之后，盆子里還剩的這些辣條就分給了在平屋幫手的人。
讓她們都拿些回去嘗嘗，最好能給一些意見回來。
等第三天的時候葉芮又跟著做了一大鍋。
這次的量要比第一次多不少，按照原先的提議做出了一些改變，等成品出來后再嘗嘗確實要比第一次好了不少。
“奇怪了，為什么油少放反而更香了？”從油下鍋劉文靜就有了這個疑惑，明明油量更少，但在下鍋后聞到鼻子的香味反而更重。
現在吃到嘴里也是一樣。
油香感比原先更濃郁，口感相較于第一次好了不少。
“想要增加香氣的濃郁有很多法子。”葉芮也沒私藏，直接說著：“炸油時增加一些能提香的配菜，比如洋蔥、大蒜青椒這些，又或者在豆油里面加入一些板油。”
不過后者的成本會更高。
所以她選擇在放入各種調料之前，用洋蔥大蒜過了一遍。
辣條除了辣之外還得香，越香口感只會更好。
“等會兒去工地的時候每個人分上兩三根，免費請他們嘗嘗，順便讓他們提提意見。”
這次做了不少，滿滿裝了一大桶。
葉芮就是想讓更多人先嘗一嘗，人多意見多，或許能讓她找到一些被忽視的缺點。
辣條當零食好吃，拌在飯里的味道也不差。
不然也不會是八零九零后最愛的零食之一了。
每個人分上兩三根也不多，嘗嘗鮮也別有一番滋味。
知道這是葉老板以后要賣的零食后，好些人都立馬說要給自己的孩子買上一些。
在工地干活雖說不穩定。
沒接到活的時候那肯定是一毛錢的工資都沒。
但現在有活干，他們一個個拿到手的工資絕對不比工廠的工人要低，甚至堪比技術工的工資。
也就是說他們現在手里有錢，也不是不愿意花一點錢給孩子們買些零食回去吃。
尤其是這個辣條他們特別滿意。
瞧著油汪汪的，一看就知道特別費油，哪怕價錢稍微貴一些都值得。
當然也有不少人借著孩子為理由，這不僅僅當零食好吃，也特別下飯。
買回去自己吃也行啊。
“葉老板，要不就把這當做一道菜吧，一周來上一兩次也行啊。”
“對對，這個提議好。”
“別說是一周一兩次，天天配上兩三個也行。”
“再說吧。”葉芮沒答應也沒拒絕，“暫時還在調試口感當中，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大概率是行不通的。
對比其他飯菜，辣條的成本有些高。
按五十克一包來算，里面最多也就十來根，分四五個人就得用掉一包。
而這還沒法當做一道菜，最多只能算是搭頭，不然兩三根就算一道菜的話，工地這邊的人怕是得鬧了。
不過他們正興起，話也不能直接說死，不然還得有人纏著她一直說。
所以還是推給‘以后’吧。
反正她又沒明說‘以后’是哪‘以后’。
不等旁邊的人開口，葉芮便順著往下說，“你們嘗了要是有什么意見就直說，好的壞的我都能接受，要真的能幫上忙，等零食生產出來我先贈他十包。”
“當真？”
“那我得好好嘗嘗。”
“怎么不早說呢，我這還沒怎么嘗就吃完了，都沒細細品品。”
“我也是，要不小劉你再分我一根？”
“滾！”
十包的‘重賞’，還真被他們當做了一件正事。
也就比手指還長一點的辣條硬是吃了好幾分鐘，就是想嘗出到底還有哪里能改進。
不過吃得再慢，大部分都沒覺得哪里還能改進。
這么好吃的玩意，根本就不需要改嘛！
“這葉老板是真厲害，怎么就有這么多想法呢？”老鞏嬸坐在自己的小木棚里，嚼了一根辣條后并沒有動碗里其他的東西，“都說了讓你別給我留，瞧你自己瘦成什么樣子了，多吃些才能長些肉。”
她是真心疼面前的女人。
瞧著也沒多大，最多就二十來歲的模樣，卻獨自帶著個奶娃娃逃離家鄉，落地在這個陌生的省城。
也多虧了有一手好木活，不然還不知道怎么為生。
一開始是同情，但這幾天相處下來她是真的覺得她人好。
袁包頭那里包飯，每次曹娣娣吃完回來都會給她留點飯菜，她在這邊干些閑活，一日三餐不成問題，但想吃的好那是絕對不可能。
這幾天倒是吃了一些油葷。
還都是曹娣娣專門給她帶回來的。
老鞏嬸也不是不知道這是曹娣娣在感謝她，感謝她能在這個小木棚給兩母女一個落腳的地方。
雖然壞境差，但好歹棚里有木板床，頭頂有遮雨棚。
閑來無事的時候她還能幫著曹娣娣帶帶孩子，也不至于讓孩子一天到晚都待在她的背上，總有個能歇息的時候。
挺知道感恩的。
所以現在除了同情之外，她也是把曹娣娣當做晚輩看待，難免就嘮叨起來，“木活也不輕松，你要是不多吃一點把身體累垮了怎么辦？就當是為了自己孩子，也得好好養著自己的身子。”
“嬸子，我真的吃飽了。”曹娣娣輕輕笑了笑，“葉老板那邊給的伙食量特別足，你瞧我肚子吃的都快撐起來了。”
“她那邊確實挺好。”老鞏嬸雖然沒去過那邊，但也聽人提起過不少回，知道那邊的飯菜物美價廉，好多人都夸著。
甚至還有人打聽葉老板有沒有對象，想著給她介紹介紹。
剛想起這個，她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對了，劉胖婆要是提起給你相看對象的事，你可千萬別應，她那人心黑，撮合的人都不是東西，你可別上當了。”
誰不說曹娣娣帶著一個女娃在這邊干活挺可憐的？
但她現在怎么說都是拿工資的木工了，袁包頭給她開的工資可不比男人少，即使是帶著孩子的單親媽媽，對于某些人家來說那都是能掙錢的好媳婦。
這不，劉胖婆就打起了她的主意。
不過這婆子心不好，撮合別人可不管人合不合適，就看誰給她的謝媒禮多，原先就坑了不少人。
昨天她去買菜時，就聽說她把主意打在了曹娣娣頭上。
曹娣娣一愣，“我不會應，我就沒想過再找。”
“那也不能真不找，你現在還年輕總不能一輩子一個人過吧？”老鞏嬸不清楚她以前遇到過什么事，但人總得往前看不是？
她跟著勸，“等你閨女長大結婚有了自己的小家，那你到時候就得一個人過日子，就像現在的我一樣，夜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
曹娣娣輕輕笑了笑，“也挺好的。”
沒人陪著總比被人打被人罵來的強。
老鞏嬸一眼就猜出她心中所想，“所以就算要嫁人也得睜大眼好好挑，而且女人家別太軟弱，該強還是得強，就拿葉老板來說，平日里看著她是不是和聲和氣？可你知道嗎？她可是將家里收拾的服服帖帖，連哼都不敢哼一聲。”
曹娣娣抬起頭，有些好奇。
“聽隔壁老章家說，她娘家的嫂子就在紡織廠上班，他們整個廠子都知道葉家的事，一開始葉老板被家里欺壓的不行，怕是被打壓狠了就徹底爆發……”
一聊到這個，老鞏嬸的話就多了起來。
工地上不缺人，聚在一塊就喜歡聊這聊那，聊著聊著就聊到葉老板身上。
一個女同志把生意做得那么大，還直接拎著砍刀嚇跑壯漢。
有勇有謀，誰不佩服？
但后來才知道，葉老板原先也挺慘的，“她爸媽特別重男輕女，要不是奮力反抗，這會怕還是被壓著干勞力活給哥哥掙娶媳婦的錢。”
曹娣娣驚訝的張大嘴。
在她印象里的葉老板真的不算多兇悍，“她家人沒動手嗎？”
“哪里敢。”老鞏嬸哼笑一聲，“聽說前段時間她哥哥臉上巴掌印一直沒消，家里的家具被砍壞了好幾樣，就連她媽偷了紡織廠布料的事都是葉老板親自舉報的。”
絲毫沒留情面，往死里折騰。
這樣一來，誰還敢和她對上？
那可是敢拿著砍刀對著人脖子下手的狠主。
“所以啊，嫁人不是一件可怕的事，你要是擔心以后婆家對你不好，那就性子狠一點，反過來拿捏他們，你也別覺得自己不配，你手上握著一門技術，一個月到手的工資不比男人少，這就是你的底氣。”
老鞏嬸舉了個例子，“你看看葉老板的大哥，被自個親妹子收拾的屁都不敢放一聲，這以后碰到一個厲害的媳婦，那不得被拿捏的死死？”
曹娣娣聽得若有所思。
她看了床板上正酣睡的閨女。
很明白自己要真的想在這個城市待下去，肯定得融入，而融入不單單是有份工作那么簡單，還得有個身份。
自己不在意，但孩子已經長大了總不能成為黑戶吧？
她還得上學，絕對不能躲在黑暗的角落，只能眼巴巴帶著羨慕的眼神望著同齡的小朋友……
第73章
不過緊跟著曹娣娣就搖了搖頭, “哪里這么容易，婚前看著性子好拿捏，誰知道婚后會不會變。”
這種事也不是沒有過。
更何況結婚可不是兩個人的事, 還事關著兩大家子。
她這邊掏出來了, 娘家不會欺負她也不會成為她的靠山，那婆家呢？
萬一碰到一些難纏的人，她受罪也就算了, 可她不想讓閨女跟著她一塊受罪。
她低聲，“男人好拿捏但扛不住事也不成, 我能拿捏的住旁人也行, 到時候一堆雞毛蒜皮的繁瑣事, 還不如將這個時間空出來工作。”
“你說得也是。”老鞏嬸點了點頭，她活得久見得多，也不是沒見到一些無理取鬧專愛撒潑的潑婦，得理不饒人、無理還得爭三分。
要真碰到這種婆婆，那真叫倒霉。
她嘆氣道, “像葉老板那一家都能拿捏住的人確實少，不過你也別泄氣，多看看嘛, 又不是相看就得馬上定下來, 時間長了總能看清那一家子的為人。”
曹娣娣笑了笑，沒答應也沒拒絕。
她繼續忙著手中的活, 即使手指被劃出裂口也沒停下來。
一切都先緩緩吧。
孩子還小她也不著急, 現在最主要的還是靠自己在這個城市站穩跟腳。
以后的事, 等以后再說。
而此時被外人覺得厲害的葉芮這會正推著板車回到平屋。
還沒進院子, 就看到前面一條黑色的小狗占得筆直，昂頭挺胸的模樣, 一動不動。
不過太奶呼呼了，根本看不出威嚴的模樣，倒覺得特別的可愛。
隨著蘇苗的一聲指令，小黑狗讓站就站、讓坐就坐，瞧著特別聰明。
“喲，這才多久就訓得不錯了。”余蘭枝瞧著有趣，她本來就喜歡貓狗這些小寵物，但在鎮上養貓養狗的人家幾乎沒有，也就回老家的時候會看到一些。
現在蘇苗養了一只，不過她整天都得忙活著餐食的事，可不能讓身上沾些狗毛，不然就太不衛生了。
所以也都只是遠遠的看著，“再這么下去，怕是不久就能‘上崗’了。”
蘇苗笑了笑，“黑炭是很聰明，我就教了幾次它就能聽懂指令，不過上崗的事兒還不著急，還得好好再教教。”
可不能操之過急。
畢竟平屋那邊堆著的東西越來越多，必須在完全有把握的情況下才能讓黑炭擔任守夜的任務。
在這之前，都是她和大伯一家分時間段守著。
要說不累肯定不可能。
但累歸累心里終究更踏實，再來習慣了一段時間也能適應了。
等她再好好訓練黑炭兩三個月，也就能替代他們干活。
蘇苗讓黑炭趴下，跟著道：“葉老板，你先前不是說要進一批蘿卜嗎？我大伯娘娘家村子就收獲了一批，你要的多還能在便宜一點，不過你得安排車子去拉貨。”
“什么價？”
蘇苗說了一個價格，然后道：“你等等。”
說完就跑回屋，等回來時手里還拎著一個籃子，“這些算送你嘗嘗味，要是覺得味道不錯再說。”
葉芮道了謝，伸手接了過來。
也沒必要為了幾根蘿卜推來推去，過幾天再想法子還回去。
蘿卜這玩意經放，再加上過冬真沒什么能吃的蔬菜，所以她打算進一批蘿卜白菜放在地窖里。
可以當配菜，也能做成腌菜。
“瞧著是不錯。”余蘭枝瞧著一個個快手臂粗的蘿卜，她直接掐了一點就往嘴里去，“還挺脆。”
劉文靜受不住生蘿卜的辛辣味，“要不弄點骨頭熬一鍋湯暖暖肚？”
“行，你們安排。”葉芮放下手里的物件，交代幾句后就回小屋。
小屋是臨時歇息的地方。
前幾天劉文靜住在家時，葉大漠被趕到這邊睡。
一個糙男人，平日里在家連掃帚都沒拿過，住到這邊也沒講究，才睡了兩日小屋就顯得邋里邋遢，被褥就沒疊整齊過。
黃萍那些人瞧見了，誰都不好說，怎么說都是老板的父親，她們拿工資的人哪里好多嘴？
但余蘭枝沒這個顧慮，當著眾人的面把葉大漠說了一頓，說得對方沒臉繼續待下去，掩面離開，晚上又灰溜溜的的回，第二天還是一個樣，連被褥都不愿意疊。
就這個一個大男子主義的人，光靠嘴說一點用都沒。
說得他再氣惱再丟臉，該如何還是如何。
在他看來，反正有人給他擦屁股。
葉芮沒慣著他。
當天就把被褥搬走了，就留了光禿禿的一張床。
至于他一晚上會不會冷到凍到，和她又有什么關系？
她只知道這里的所有東西，哪怕是一根小小的木頭都屬于她，既然葉大漠不愿意守規矩，那就別用。
不但把被褥收走，還直接鎖了院門。
也跟隔壁的蘇家交代了一聲，無論他們晚上聽到葉大漠怎么叫喚都別開門，就該讓他受受苦。
凍了一個晚上。
葉大漠懂得該如何疊被子收拾小屋里的衛生。
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這個人也不是沒手，他也是能收拾好房間里的一切。
瞧瞧現在，床榻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床面鋪得沒有一絲皺褶。
不過葉芮進小屋倒不是為了檢查他收拾的怎么樣。
而是拿出賬本清算賬目。
日子過得挺快，從開始擴展餐食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月，所有的事都已經順暢下來，短時間內她也不打算再做改變，完全可以按部就班一直下去。
這個賬目并不難算。
每一天葉芮都會記賬，一周再進行核算。
后來范阿姨過來，每天記賬的事就交到她手里，自己只用在一周核對盤算，事情又減少了不少。
在本子上寫寫算算，大概半個小時的時間就算出這一個月的純利潤。
一千三百二十一塊六毛。
這個錢是純到手的錢，所有的成本和支出都已經算過，包含人工的工資也都除掉。
除開成本之外，人工是最大的一筆開銷。
大伯娘和劉文靜一個月一百二十塊錢的工資，黃萍和范阿姨六十塊錢，其他四個幫手五十塊錢。
不過親兄弟明算賬，不管是范阿姨還是劉文靜，沒滿一個月她就按天數來算工資。
此時她的面前擱著八個紅紙的小包，是每個人這個月的工資。
‘咚咚’房門聲響起，劉文靜在外喊著，“小芮，你現在有時間嗎？熊大爺來了。”
葉芮應了一聲。
將這些紅包先收起來，跟著出了門。
從食材改用海貨后，所有的海貨品都是從熊大爺這邊進貨。
熊大爺住在海邊的小村，一來一回得花不少時間，所以他是每三四天來送一次貨。
葉芮對這位合作的老大爺還是挺滿意的。
從開始到現在，他送來的海貨幾乎都是新鮮，最少送到她手上時，沒有半點問題，也不會缺斤少兩。
在知道她們不太懂怎么長時間保持海貨的新鮮，還會很耐心的手把手教她們。
人家誠信，葉芮也沒坑對方的心。
貨款都是一周一周的結，從沒有拖欠的意思。
最少到現在，兩方合作都是挺滿意。
熊靶子也確實滿意。
一個月下來，經手的錢已經超過五六百，當然這里面也不全都是他的錢，葉老板要的東西多，他們家以海為生，每天出門不一定能撈到多少東西，要是量少了或者沒撈到，就會找村子里其他人收。
連帶著經常收獲的那幾家日子也過得更好。
更別說自家了。
除掉分出去的錢，熊靶子一個月能入兩三百塊錢。
兩三百塊啊，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在這之前他們一家子辛辛苦苦出海，哪怕運氣好能撈起來一些海貨，但又不一定賣得出去。
不然他當初也不會大老遠拖著板車來這邊賣海帶。
一去一回半天時間，能賣掉一兩塊都算是運氣好，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幾毛幾分錢。
所以對現在的生活，熊靶子是特別感恩。
這次他來，除了一些葉老板要的海貨之外，他還帶了一籮筐的海蟹，將所有筐子都搬下來后，他道：“現在的蟹肉都非常肥嫩，不管是清蒸還是姜蔥爆炒都非常好吃，趁著這個季節多吃一點，再過一兩個月就吃不到肉嫩的了。”
他不會說漂亮的場面話。
雙手在褲邊搓了搓，特別不好意思的道：“這些不要錢，送、送你們的。”
“那哪成，這一筐有不少呢。”
真不少，筐看著不算大，但里面裝得滿滿當當。
每個螃蟹還被草繩綁住了鉗子，一個個疊放的整齊。
“不多不多，也是咱家小子運氣好，發現一窩逮了不少。”熊靶子跟著笑了笑，堆滿皺紋的臉色帶著些許自豪，“我家孫女這次考試得了頭名，要不是葉老板愿意收咱的海貨，她成績再好也沒錢繼續讀書了。”
可現在不同了。
這一個月攢下來的錢就能讓孫女再往上讀一兩年，不出一年怕就能連她上大學的錢都攢出來了。
到時候他們老熊家就能出個大學生咯。
為了這，這筐海蟹就必須得送。
熊靶子不知道該怎么勸說葉老板把海蟹收下來，但他能跑呀。
架著板車就超前快步離去，走之前還揚聲喊了一句，“葉老板你們吃好，過三天我在來送貨。”
“這老爺子腿腳真利索。”余蘭枝瞧得好笑，她道：“送來了就收下吧，沾沾他們家的喜事，小姑娘能考頭名那真是有本事呢，以后他們家指不準就能出個大學生。”
說來也挺羨慕。
他們家兩個孩子沒遇上好時候。
一個卡在最特殊的那幾年，一個家里遇到事拿不出錢。
明明兩個成績都算不差，但就是沒能繼續往上讀。
還有小芮。
小芮讀書時成績也是名列前茅，可最后連個高中的畢業證都沒拿到就輟學，真是可惜了。
說來也是葉大漠兩夫妻眼瞎。
寧愿供著考高中考了幾年才考上的蠢貨兒子，也不愿意看看自家聰慧的閨女。
“行，那就分了，都沾沾喜氣。”葉芮瞧得眼饞。
她最愛這口，要不是滿滿一筐還真舍不得分出去。
她跟著道：“那今天除了工資之外，還得謝謝熊大爺給大伙的福利了。”
“發工資？”
“哎喲，這是要發工資了嗎？”
“我都給忙完了，咱們是不是到了發工資的日子了？”
“可我還沒干一整個月呢。”
“干滿整月發整月工資，沒干滿就按單天算。”葉芮從兜里拿出幾個紅包，按著名字一個個發了過去，“感謝你們辛勤的付出，我們再接再勵吧。”
紅色的小包發在每個人手里。
一個個都激動的不行。
有兩個婆子當即打開看了看，就那么一眼，立馬笑瞇了眼。
來之前不是不知道自己每個月能拿多少錢。
但知道和拿到手還是有很大的區別，這會一個個都笑得眼睛瞇成了縫隙，嘴角咧得都合不起來了。
第74章
“我還是頭一回拿到這么多工資呢。”
“誰不是啊, 原先就在街道辦接些小活，一個月下來也就幾塊十塊的樣子。”
“原先還想著發了工資要怎么花，現在我就想好好存著。”
說來她們其實還真不缺什么。
家里有得住有得穿, 就是吃食上緊張一些。
可在這邊干活后, 頓頓飽肚，時不時還能帶點什么吃食回去，而家里少了她們這一口人的食物, 其他人就能多分一些，也能吃得更飽。
現在手里拿著一沓工資, 個個都能有這么多錢, 衣食住行方面還不是想買什么就能買什么？
這會她們算是明白了, 手里捏著錢心里才有底氣的意思了。
不過說是這么說，花了工資總得買點什么。
辛辛苦苦掙了錢，不說犒勞下自己也得給家人帶點什么小禮物。
幾個人湊在一塊商量著要買什么，其中一個婆子抬頭問道：“小黃，你打算買什么, 下周的集市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雖然沒法一起休息，但她們可以起個大早床，先逛街了再來干活。
黃萍搖了搖頭, “我有想買的東西了, 等會就去一趟百貨樓。”
早就已經想好了。
上個月沒拿到整月的工資，到手的錢攢在手里沒舍得花, 就怕發生個什么事掏不出錢來。
結婚這么多年她算是看明白了, 真出事別想婆家會搭把手。
娘家確實對她不錯, 爸媽和幾個哥哥也都顧著她, 可都是各有家室的人，她總不能一直拖后腿。
這個道理一直都懂, 但卻沒條件回報。
現在手里有了錢，她已經做好打算，等會就去百貨樓給爸媽買件內衫，給大哥一副手套、二哥一雙硬底鞋、三哥……
除此之外，她還打算給兒子買個小書包。
現在學校都快放假，她打算來年就送孩子去上學。
上半年兒子就眼巴巴看著別人家背著書包上學的孩子，她也不是沒跟婆家提過，但家里偏愛小弟一家，生怕多花一分錢在他們身上，哪里愿意出上學的錢？
如果讓公婆自己掏錢，她也不好意思開口。
但她沒工作，孩子爸有啊。
每個月的工資都上交，一點都不剩下，不愿意花在她身上也就算了，憑什么還要虧待她兒子？
可惜公婆偏心不做人，丈夫又是一個扛不住事的，在她面前大男子主義，在家里屁都不敢放一個。
黃萍手里緊緊攥著這個紅包，心里想著這錢自己一定要攥牢了，任誰都不能搶過去。
她得供著孩子讀書，得給他置辦新衣服，還得賣些零嘴哄哄她。
尤其是粉色的水果糖。
黃萍一直都忘記不了，就因為兒子手里有一顆外婆給的水果糖，小弟家的兒子看著就要搶，兩堂兄弟打在一塊，楊婆子卻拉偏架，對著她兒子就是狠狠幾巴掌，拍得背脊上留下好幾個深色的掌印。
最后那顆水果糖并沒有被搶走，而是被她吃了。
趁著她沒留神，被兒子塞進了她嘴里，哭得通紅的眼睛發亮，脆生生問她好不好吃，說是專門給她留下來的。
怎么可能不好吃。
甜滋滋，味道到現在她都還記得。
可嘴里甜心里卻特別苦澀，就為了護著一顆糖挨了幾巴掌，最后卻又把糖果讓給了她，自己只能眼巴巴瞧著。
當娘的哪里能受得了？
黃萍如今干活特別勤快，不就是因為心里一直有個執念？
那就是希望能讓兒子過上好日子，不至于大富大貴，但最少也不用因為一顆糖果就遭人打遭人罵。
所以，今天下班后，黃萍去百貨商場買了原先計劃好的東西之外，還買了一大包的糖果。
至于婆家的人。
一個都別想從她這里得到一毛錢，包括她的丈夫！
而在另外一邊，范茹也有打算。
她兜里揣著紅包，拎著十來個雞蛋走進了衛婆子家。
在這邊住了小半年，誰都說她運氣好，和胡婉分在一個院子里，隔三差五就幫了她不少忙。
可只有自己才知道，胡婉不過就是拿她刷刷好名聲，真要說對她好的人確實也有不少，衛婆子就是其中一個。
“你說你，來都來了干嘛還帶著東西來？”衛婆子趕緊推過去，“拿回去，你自己都補補才是，人都快瘦成電線桿了。”
“該送得。”范茹溫和的笑了笑，“以前是沒條件，現在發了工資也該感謝感謝你，要不是你先前替我清洗了幾天衣服，還有……”
“可別說了。”衛婆子擺了擺手，“洗衣服算什么大事？再說我不也拿工錢了嗎？你還別說，要不是天氣太冷了些，我還想繼續干下去呢，一天整個兩三毛，還能給孩子買點零食吃。”
“那也拿著，我還想求你一些事。”
衛婆子挑了挑眉頭，“怎么了？難不成那些黑心肝的小畜生又來打你主意了？”
“不是不是。”范茹看了看周遭。
衛婆子在大雜院住的是一間大廂房，算不上多寬敞，但屋子里也是能擺放不少家什，有床有柜子還有桌椅這些，瞧著就特別有生活氣息。
她道：“我想著另外租一間屋子，你在這邊認識的人多，能不能幫我問問哪里有空房租？”
“你想好了？”衛婆子皺眉，“一間屋子怎么也得好幾塊錢的房租，一年算下來不少。”
“想好了。”范茹釋然的笑了笑，“以前就是想得太多，什么都為以后的事打算，結果你看現在，到頭來一場空，什么都被人算計走了。”
她和老伴以前是雙職工。
家里又沒兒沒女，雙份工資也就他們兩人用，那小日子比起其他人家，要舒暢的多。
可偏偏，他們過得都不是太好。
想著為以后攢點錢，想著對其他晚輩好一點，以后老了能請他們搭把手照顧照顧。
結果呢？
人還沒老到不能動，那些人就打起了主意。
最后幾十年的積蓄自己沒花多少，全便宜了其他人。
嘗了一次苦，范茹現在是徹底想通了。
錢肯定還是會存，但她也不想再委屈自己。
該吃就吃，該花就花。
不然真等她走了，那些辛苦掙得錢還不知道便宜了哪個龜孫子。
她現在手上的錢不多，沒法花在幾件事上。
在衣食住行上，范茹首先想到的就是另外租一間屋子。
現在她租的地方，是高墻和高墻之間臨時搭建起的木板房。
擱在原先她還蠻慶幸，慶幸自己好歹能有個落腳的地方，不至于睡在大街上。
但真要說起來，這個木板房也特別的不方便。
大風天，能吹得掀起頭頂的木板；
大雨天，只能縮在最右側的一個角落，整個屋子里就那個地方不漏雨；
要是炎熱時，兩個高墻之間很窄，風根本吹不進來，待在里面一會就得悶出一身汗……
現在手里有了錢，她還是想換個住處。
想置辦一些家具，想在柜子上擺一個小花瓶，她去平屋的路上會經過一片草地，草地里會開一些白色的小花，要是采一些擺在屋里，肯定特別好看。
更多的是……
她想讓老伴安心。
雖然老伴一直醒不過來，這會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但如果他有清醒的日子，她也能笑著對他說，自己過得很好。
可要是、要是沒抗住，也希望他能走得安心。
即使她一個人過，也能把日子過得更好。
“行吧。”衛大媽點了點頭，“換個地方住也好，那小巷子里哪里是住人的地方？不過找房子可不能太著急，除了看房之外還得看鄰居好不好，你性子柔又是一個人，萬一被欺負了怎么辦？”
越說越擔心，她想著最好還是在周邊找個屋子。
這樣離得近，她也能關照關照。
一想到周邊，她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我聽著高家有意賣房子呢，都到了買房子的地步，高勝利做生意怕是虧了不少錢。”
原先的高家多氣派啊？
結果這才多久？
就已經要買房子了，這要不是到了迫不得已，誰會愿意把一家的‘家’給賣了？
范茹在這邊待了也挺久，雖然沒和那家人接觸過，但也是聽過不少他們家的事，不由道：“他們家倒是不錯，可惜只賣不租。”
“嗐，就算租你也別租。”衛大媽一臉嫌棄的搖了搖頭，“和這家人牽扯上肯定會倒大霉，你瞧瞧胡婉不就是？因為原先的一些情分，高家找胡婉開了幾次口，被借出去不少錢呢。”
想賣房子，那也不是馬上就能賣掉。
沒賣掉之前，他們一家人得生活吧？得應付那些債主吧？
反正哪哪都需要錢，高家只能到處去借。
其中就有胡婉。
畢竟他們都知道胡婉手里有錢，男人在部隊，月月都會把津貼寄回來，一個月到手的錢不比去工廠干活少，再看看她身上穿的、時不時吃的玩意，一想就知道她是有錢的主。
這不，高建白他媽就打上了胡婉的主意。
除了原先給高建白墊得醫藥費之外，聽說又借出去了大幾十塊錢，這兩天胡婉都不敢在家里待著，就怕高家又上門借錢了。
胡婉確實跑出去了。
對外是一言難盡，雖然沒直說高家對她的困擾，但任誰都能看得出她想表達的意思。
一借再借，也難怪人家要跑出去躲躲。
不過都以為胡婉是為了躲高家的人，卻不知道在城鎮的另一頭，她和高建白正躺在一個床榻上。
許是剛才的事讓她尤為的不滿意，這會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冷著臉。
床上的高建白一臉訕訕，趕緊解釋著：“我才從醫院出來不久，不是還帶著傷嘛，等下回、等下回肯定不會這么快了……”
都怪劉國齊，盡往他下半身踹。
踹得他在醫院待了好幾天，到現在都覺得不得行，要不是家里實在是拿不出錢，他恨不得去大醫院好好再治一治。
胡婉不耐煩的道：“行了，咱們趕緊離開吧。”
“進屋到現在還不到十分鐘，都付了房費不得多待待？”高建白沒跟著起身，他實在是不愿意回大宅院。
運氣不好說不上還會遇到來討債的人。
要是還不上錢，指不準又會被打一頓。
就算沒碰上，大雜院那些人羅里吧嗦，老是喜歡問這問那，他實在是不想搭理這些人，還不如在招待所躲個清閑。
胡婉一聽，眉頭皺的更緊了。
這話聽著一股小家子氣，對面前的男人忍不住心生了幾絲嫌棄，這要是擱在以前高建白又怎么會在意幾塊錢的房費？
這男人嘴里口口聲聲的‘錢錢錢’，讓她覺得俗不可耐。
尤其是剛剛經歷了那么一遭。
從進門到現在不過十分鐘，這還包括了兩人說話以及脫衣穿衣，也就是說她大老遠的垮了大半個城鎮，還掏錢服了房費，結果兩分鐘不到就完事了。
期間什么都沒感覺到，這讓她哪里受得了？
要是以后都這樣，那她還不如待在屋里守活寡，等著丈夫一年回來探親一次，也省得來招待所，折騰來折騰去還費錢。
不過這事得先緩緩，行不行以后再試試。
她這次會來，也是想親自問問高家現在的情況。
大雜院那邊傳得是沸沸揚揚，來要債的人她也碰到過一次，偏偏那邊人多不好問，要不然她這個時候也不會偷偷和高建白來招待所。
高家要真是垮了，那她就得好好想想和高建白的關系是不是還能繼續下去。
按下心中的不耐煩，胡婉盡量用最溫和的口吻問道：“你們家到底是什么情況？之前不是說家里不缺錢嗎，怎么現在還到處欠了外債？”
第75章
高家原先的條件是真的好, 這一點胡婉比其他人知道的更清楚。
看看她柜子里放的時髦衣服，還悄悄藏著一根細金鏈子以及時不時送到她面前的各種吃食。
這些東西都得花不少錢。
然而高建白眼睛都不眨的買了，就是為了哄哄她。
再來有一次兩人躺在一塊平緩喘息時, 高建白可是親口跟她說過, 他們家現在都已經是萬元戶，等他爸做完下一單生意，他們家的錢能在往上翻幾番。
當時她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現在整個城鎮怕都沒幾個萬元戶, 還能再翻個幾番，那不得破十萬？
就算下單生意不能破, 下下單、下下下單總行吧？
那時候胡婉還想著就算不能嫁到高家, 那也得牢牢抓住高建白這個人。
她不覺得他們之間純粹是利益關系。
但有錢和沒錢的區別還是很大的。
她從小就是過慣苦日子的人, 眼瞅著面前就有一個條件特別好的男人喜歡她，她怎么可能不心動？
甚至還懊惱自己年歲太大，又結了婚。
不然就能堂堂正正和高建白走到一塊了。
不過即使是地下情，胡婉也是想過這段情最好能長長久久。
她丈夫不在身邊，實在是太需要一個依靠了, 而高建白能給予她所有的需求。
不管是在陪伴還是在金錢上，都能滿足她。
可現在……
一切都變了。
不過才一周的時間，她看著高建白的臉非但沒有一點吸引力, 甚至還越看越嫌棄, 哪哪都覺得不好。
此時的男人躺在床榻上，一頭亂糟糟的頭發, 面上胡子拉碴, 也不知道是哪里覺得不適, 用手伸進被窩里抓了兩下。
胡婉閉了閉眼, 只覺得不堪入目。
但現在還不是徹底鬧翻的時候，正是因為嘗過早先被寵溺的滋味, 她還沒享受過，還想再繼續下去。
最少在丈夫退伍回來之前，她還是希望能有個寵著自己又能依靠的男人。
“怎么了？”胡婉又一次開口，她單腿跪在床板上，整個身子向下壓過去，直接靠在高建白的胸膛上，柔聲問道：“你是不是不把我當自己人了？這都要瞞著我？”
“當然沒有。”高建白連忙否認，但面上猶豫，還是不想開口。
不然怎么說？
說他爸拿了上萬的錢賄賂別人，結果事辦砸了錢還拿不回來。
還是說他爸不甘心打算再拼一拼，四處借了一大筆錢，天天早出晚歸但次次都是愁眉苦臉的回。
不用問就知道沒進展，還得天天應付追債上門的人。
胡婉姐現在問他，除了不想人知道他的窘迫之外，其實也是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從來就沒管過家里做生意的事，偶爾聽爸媽說也是糊里糊涂，現在出了事，除了希望爸趕緊解決之外，也沒其他辦法。
“其實還、還好啦，過段時間就能解決了。”高建白也不知道是在騙胡婉還是在騙自己，“你也知道我爸做生意那么厲害，不過就是栽了一跟頭，他有那么多生意上的朋友，怎么可能不翻身？”
胡婉立起身，不言不語。
說起來高建白還是她帶著長大的，她太知道這個男人撒謊時是什么樣子，現在的高建白嘴上硬氣，其實面色心虛的不行。
難不成高家真的不行了？
莫名的心里就是一陣慌，覺得老天爺就愛捉弄她。
她小時候的日子過得很慘，高建白的母親為什么在她面前自立為恩人？她要不是帶了高建白幾年掙了些口糧，怕是現在就沒她這個人了，就跟大姐姐一樣，活活餓死。
好不容易找了對象脫離原生家庭，結婚當天丈夫就拉著她的手說一起好好過日子，她以為自己總算有了依靠，結果呢？
張立彪入伍當兵，一年回不來一次。
他人倒是好，每個月的津貼有一半都是寄給她，可他也不想想，就他家的那些‘狼豺虎豹’哪里是她能斗得過的？
她現在確實能躲著那些人待在娘家。
但這也是用了很大的代價換來的，結婚沒多久她就懷了孩子，當時覺得自己年輕，想著以后肯定還能有其他孩子，便……
便設計了婆娘一次，徹底鬧開，張立彪特意從部隊回來，氣得分了家，讓她在娘家這邊待著，月月津貼只留了幾塊錢，其他全都寄給了她。
其實在胡家的日子也不好過。
不然她年幼時也不會差點被餓死，這家人之所以會表現的和聲和氣，還不是因為看在錢的份上？
張立彪的津貼確實不少，但用在一大家子上肯定不夠。
好在，這個時候她又遇到了高建白。
有高建白的貼補，這幾年的日子過得是真好。
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也不會因為幾塊錢去斤斤計較，胡家的人哄得她開心，她也樂意拿出幾塊錢賞賞他們。
這種日子美的冒泡。
她覺得自己是苦盡甘來，總算能過上好日子了。
可誰能想到，現在高家也倒了……
胡婉是特別清楚高建白不是一個能立得住的男人，他也是多虧了有一個能掙錢的好父親，要不然哪里能支撐他大手大腳花錢的本性？
可要是沒了錢。
他該怎么辦？自己又該怎么辦？
一想到未來用錢緊張，她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其實每個月有張立彪寄來的津貼，她也不至于沒錢可用，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她現在慌得都快呼吸困難了。
“胡婉姐。”高建白這會立起身，有些不自在的開口，“你能不能再借我一點錢，等我爸手上活絡了，我五倍十倍還你都行。”
這話要是擱在以前，胡婉肯定想都不想就掏了。
可這會兒她只覺得可笑，下意識就懟了一句，“你都從我這里借了多少錢了，還好意思開這個口？”
最開始住院的錢，后來他媽當著眾人朝她開口借，話里話外就是讓她償還所謂的恩情，逼得她不得不借。
七七八八加在一塊，怕是得有一百多了。
高建白臉上瞬間變得難看。
要不是實在沒錢花，他還真不愿意開這個口。
現在被胡婉這么一挖苦，脾氣也跟著上來了，“怎么，你花我錢的時候就好意思開口了，我花在你身上的錢還少嗎？”
胡婉氣得尖聲，“高建白，你什么意思！”
“我說錯了嗎？你看看你身上穿的，從里到外哪件不是我花錢買的？”高建白自小就傲氣，尤其是當爸在外掙了大錢后，出門下巴抬得都比別人高。
現在人是落魄了，但那股驕傲勁還沒熄滅，被胡婉一挖苦，那是什么難聽的話都說得出來，好像這樣才能證明自己的大男子主義。
而胡婉呢。
從兩人勾搭在一起，她都是被寵著哄著的一方。
聽到這些難聽的話哪里受得了，拿著手邊最近的東西就狠狠往高建白身上砸過去。
高建白也沒光守著。
赤著身子躲了兩下，緊跟著也開始還手。
兩人你來我往，一邊咒罵一邊撕打起來，動靜還不小，直接把招待所的人給引來了。
招待所的人在門口喊了幾聲，屋子里面仍舊是打罵聲不斷，偶爾還有砸東西的聲音，實在是擔心出事，其中一人道：“去拿□□，可不能真讓他們出事了。”
一人連忙下樓就拿，等回來的時候門口已經聚集了好多人，都是聽到動靜來看熱鬧的。
他趕緊道：“都散散，沒什么好看得。”
“那不行，萬一里面打得厲害，咱們不得上前幫幫忙、拉拉架？”
“就是，你趕緊開門，再讓他們打下去，別真的打出事來了。”
男人一哽。
到底沒再勸，看熱鬧就看熱鬧吧，可不能真在招待所出了事，不然他沒好果子吃。
拿出□□將房門打開，他還沒伸手將門推開，背后就覺得一擠，整個人朝著門撲了過去，一下子就將房門推得打開，里面的一幕映入眼前……
葉芮知道這件事還是在隔天下午。
放了學的葉肖迫不及待的找到她，和她分享這件有趣的事，“二胖說昨天在招待所可有意思了，看兩個人扭在一塊打架，男的那個還沒穿衣服呢。”
葉芮聽得皺眉，“這有什么有意思的？”
“當然有意思呀。”葉肖覺得自己沒在現場有些可惜，“本來他媽打算報公安，說是招待所被砸了不少東西，結果那兩人一聽公安要來，連忙說賠償，還請其他人吃了一頓飯，說是感謝他們來勸架，不然他們兩小口還不知道吵到什么時候。”
看個熱鬧還混了一頓飯，哪里沒意思了？！
葉肖說著說著就開始饞了，“二胖一點都不夠兄弟，他吃了好多好多肉骨頭，都不給我帶一點。”
葉芮直接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沒好氣道：“我是少你吃的了？”
不管怎么喂，人看著是長了不少肉，連帶著都長高了一些。
但那副饞樣硬是沒變，說著說著嘴角又溢出口水了。
葉肖嘿嘿傻笑兩聲，見二姐要抬手的樣子，他趕緊換了個話題，“二胖媽媽還說了，人家根本就不是小兩口呢，月月都來招待所住，誰家小兩口不待在家里，跑來招待所花錢？”
葉芮一挑眉。
她原先就讓葉肖找二胖要招待所的登記記錄，就是知道二胖的媽媽在招待所上班，還是渣男賤女經常去的地方。
難不成葉肖口里的‘小兩口’是他們？
應該不是吧。
這兩人感情不是特別好嗎？怎么可能在招待所打起來？
好奇歸好奇，但她也沒心思去探究，不過想著等什么時候有空了再去踩上兩腳，讓他們的日子更難過。
至于現在。
面前幾個塑料桶里的東西才更重要。
葉芮看不得葉肖這么清閑，直接給他發了任務，“去，把這些香料都清洗一遍。”
“好嘞！”葉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剛要起身，卻又被葉芮扯住了袖子，她差點忘記一件事，“是不是期末了？你考了多少分？”
要不是熊大爺過來，她都差點忘記這學期已經到了尾聲。
倒不怪她沒注意，而是家里雖然有一個小學生，但從來就沒人討論關于他學習的事，連他自己也一個字都沒提過。
葉芮回想下，還真不太記得葉肖的成績怎么樣。
上輩子自己過得太槽，除了被壓榨就是被壓榨，根本空不出其他時間，哪里還顧得上葉肖。
現在倒是浮現出一丁點的姐弟情誼，想著來問問。
結果話音剛落下，葉肖就把這點姐弟情誼給摁了下去，雙手拎著籃子就飛快跑出遠門，速度快到都出現殘影了。
什么都沒說，葉芮卻什么都懂了。
這小子有運動天賦，一跑能跑這么快，但絕對沒學習天賦，估計是個學渣。
葉肖剛出去沒多久，余蘭枝就一臉笑意的走了進來，招手道：“小芮快來，你大伯回來了。”
平屋這邊不臨街，但有一條很寬敞的道。
這會一輛貨車就停在不遠的地方，葉大全正指揮著人將車上的一臺機器給卸下來。
“慢點慢點，這邊抬高一些……放放放。”
封口機平穩落地，葉大全掏了兩包煙遞過去，“真是麻煩你們了，還得讓你們繞路送過來，來來來，拿著拿著。”
兩個司機推辭了一下，不過到底還是收下了。
其中一人道：“也就幾步路的事，我們替你扛進去吧，也不費事。”
“對對，擱在路邊也不好，來來，小周咱們一起來。”
百來斤的設備被兩人扛進院子，落地在早就準備好的棚子里。
余蘭枝想給他們倒杯熱水，卻被擺手拒絕，沒一會就開著貨車離開了。
她道：“這兩小伙子挺熱情的。”
葉大全擦了擦臉上的汗，“是挺好，這一路上也多虧了他們照顧，倒挺順利的。”
忙上忙下，都沒讓他和學名搭把手。
葉芮端著一杯濃茶過來，擱在大伯的桌邊，跟著問道：“怎么不見學名哥？他沒回來嗎？”
“還沒。”葉大全不由笑了笑，“這一趟省出得好，伍廠長有個朋友家的親戚就開辦了藝術學院，學名跟著取了不少經，打算在那邊再待十天半個月，多學學再回來。”
第76章
走出自己的家鄉, 葉學名才很清晰的知道自己目光如豆。
他以為自己查了很多資料，以為這些資料帶來的知識足夠支撐自己開一個技術班。
雖然沒有跟家里人說過什么，但他心里還在自豪著, 覺得就算自己才接觸這一行, 他也有信心從無到有做起來。
可現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了。
開教學班可不僅僅只是請好老師，辦好證件這么簡單。
涉及到的方方面面比自己想象中大多了。
他連最重要的一點都沒想好, 談什么開班？
他來到這個城市后，伍廠長給他介紹了一個人, 齊航。
齊航在這邊開了一家特別大的藝術學院, 專門教導孩子各類文藝方面的教學班。
當時齊航知道他的打算后, 連著問了幾個行內的問題，問的他是啞口無言，即使已經過去好幾天，他到現在還記得當時回答不出的窘迫感。
也正是知道自己的不足，所以他厚著臉皮留下來了。
寧愿不拿工資也想留下來幫忙。
不過葉學名很明白, 人家會愿意留下他，并不是因為他不要工資，而是看在伍廠長的面子。
不然誰會要一個只在這邊干十天半個月的活, 還是來偷師的員工？
所以這天下午, 他拎著一袋子的水果就去道謝，感謝伍廠長愿意幫忙牽線。
“這水果我真不能收。”伍明朗毫不猶豫的拒絕, “真要收下, 那我成什么人了？說起來還得我來感謝你家, 我跟其他人說好了, 這幾天你也別住招待所，我在廠房里側收拾了一間屋子, 就委屈你在那里先住著，也不用擔心出行不方便，我還給你借了一輛自行車，你先用著。”
“那哪成？”
伍明朗‘嘿’了一聲，“怎么就不成？你爸幫咱們廠子檢修了那么多機器，你堂哥還是廠子的合伙人，不就是安頓你落腳的地方，哪里不行了？”
生產線一賣出去，工人復工的資本就到位。
昨天開始他們就已經采購一系列的材料，今天就已經將鹵汁燉起，等熬個幾小時，明天他們廠子里的工人就能全面復工，開始制作新的零食。
又是促進廠子里的買賣，又是賣給他們新零食的配方。
就憑葉學名是葉芮親戚這一點，就足夠他們好好招待他了。
更別說葉芮還直接把一個‘大牛’給他們送到廠門口。
檢修完那條生產線后，葉工閑來無事就幫著將他們廠子里其他的設備都檢修了一遍，有問題的修了修、沒問題的保養一樣，現在他們廠房的所有設備一開機，比原先流暢多了。
這要是擱在外頭，指不準要花多少錢才能請到這么厲害的師傅。
他要不將葉學名安排的妥妥當當，那豈不是黑良心？
伍明朗不等他拒絕，直接將人帶到臨時住的地方，還將他帶來的水果擱在桌面，“吃飯也不用操心，咱們廠子里有食堂，我已經和那邊打好招呼，你人直接過去就成。”
伍明朗熱情的不行，根本不給葉學名拒絕的機會。
最后只好厚著臉皮先答應下來，心里盤算著等離開時再買點東西好好感謝感謝，到時候他直接把謝禮擱下就跑，總能送出去。
不管怎么說，葉學名算是在這邊待下來了。
同時，五行食品廠再次復工。
工人們倒是特開心，有活干就有工資拿，不過心里又挺忐忑，雖然廠子里換了新零食，但誰也不敢保證新口味的零食能不能盤活廠子。
要是不行，那他們不得又停工？
忐忑歸忐忑，該干的活還是得干。
不過當他們進入廠房時，全都不約而同的深吸一口……
這味道，好香啊！
……
同時間，葉芮這邊也開始制作起辣條。
在封口機還沒來之前，她這邊就已經做好準備，所有材料都已經備至齊全，連包裝袋也在趙姐的幫忙下采購了兩千個。
等封口機到位就能直接開工。
不過在開始之前，葉芮召集所有幫手在平屋開了一個小會，“售賣辣條只是一個計劃，在銷售沒穩定下來之前，我不打算另外招工，所有想和你們商量一下有償加班的事。”
“有償加班？”
“加班還能另外算錢嗎？”
“是占用空閑的時間，還是延長下班的時間？”
一個個都有疑問，大部分心里還是挺樂意的。
別說是有償了，就算無償幫幫忙她們大概率都會同意。
畢竟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資特別滿意的活，遇到的還是一個時不時就分點什么吃食給她們的大氣老板，短時間幫幫忙也不是不行。
“延長下班的時間。”葉芮繼續說著，“每個人加班的時常不超過三個小時，一小時加班費為三毛錢，人員我不指定，全看你們個人意愿，如果人數太少，我再考慮另外找……”
“不用不用，不用考慮了！”
“對對對，我愿意報名。”
“我也報名，三個小時報滿了。”
一個小時三毛錢，三個小時就是九毛錢的加班費，一個月下來就是二十七塊，三個小時就能拿這么多，誰不樂意？
瞧著一個個舉起的手，葉芮嘴角不由上翹。
這個加班費真不算少，不信她們不心動。
不過她也不覺得虧，無非就是少掙了那么一點點，沒必要為了這點小錢去壓榨別人。
“那行，想報名的去黃萍那登記，登記完去范阿姨那分配工作，沒問題的話從明天十八點開始干活，一直到二十一點結束。”
夜里干活不方便，但好在她在搭建小棚的時候就牽了兩根電線過來。
兩盞燈一開，達不到特別的明亮，但也不會耽誤干活。
如果報名加班，中途肯定不能回去，都得等到二十一點統一下班。
回去后怎么也得跟家里人提上一嘴。
劉文靜提了。
一家人聚在一起時，她將加班的事說了說。
這一說，除了龔巖之外其他人的臉色更古怪了。
龔家小弟倒吸一口氣，“那你一個月的工資加在一塊，不得一百五十塊了？”
大嫂一個月的工資抵他三個月，現在比他爸媽兩人加在一塊還要高。
難怪現在這么有底氣，連媽這幾天都沒再指著大嫂罵了。
想想也是，誰家有這么高工資的兒媳婦不得當寶貝捧著啊？
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只猜對了一半。
除了拿高工資之外，龔父龔母現在對著劉文靜是特別的心虛，他們兩夫妻在知道自己大兒子的病后，也偷偷去醫院了解過。
醫生說了，能治是能治，但現在國內沒這個技術治不了，只能去國外試試。
國外啊。
那得費多少錢？
他們家條件就是比旁人來的好點，但也絕對拿不出去國外治病的錢，而且還是在國外啊，他們連出省都沒出過，更別提國外了。
幾乎是毫不猶豫就放棄這個想法。
可不去國外，那就代表著龔巖以后不可能有孩子。
下不了蛋的突然變成自己兒子，他們面對劉文靜時哪會不心虛？尤其是現在，劉文靜一下子成為整個家拿工資最高的人，即使都是坐在差不多高度的椅子上，他們都覺得劉文靜一下拔高了好多，多到得讓他們仰望的程度。
別說是罵人了。
連話都不想說，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二十一點下班嗎？那晚上我去接你。”龔巖從桌子上拿了一塊餅干給媳婦。
以前家里有什么吃食他們兩人是能忍就忍住。
省得伸手去拿就會被念叨。
不過他現在是想明白了，干嘛不吃呢？他現在也是往家里給錢的。
前幾天就跟媳婦好好談了談。
還是以前那么想的，他每個月到手的工資往家里給一半，一直到還清以前的賬就分家住出去。
但要是他‘不能生’的事還不能讓家里安靜一些，那就早點搬。
搬得越遠越好，以后逢年過節他就回來看望一趟，既然他們都不喜歡文靜，文靜也沒必要跟著一塊來受氣。
不過還是葉家人想得計劃好。
這段時間爸媽真的是特別安靜，什么都沒說，只是用一雙帶著憂愁的眼神盯著他，有時候一盯盯老長時間，弄得他挺不自在的。
當然了，比起以前的日子，現在被盯盯也不算事。
龔巖又道：“干脆我早上去送你，晚上再去接，也省得騎兩輛自行車。”
這邊離平屋有些距離，媳婦一干就是那么長的時間，肯定挺辛苦，倒不如他費力點包接包送。
段西嗤了一聲，“大哥還真心疼嫂子，有自行車都不用，那先前就別花錢買，還省了兩百塊錢呢。”
一說到自行車就生氣。
原先家里就有四輛自行車，就她和劉文靜沒有。
現在劉文靜買了一輛，只剩下她了。
這種被單獨劃出去的滋味真不好受，尤其是一想到劉文靜一個月能掙那么多錢還不用上交，心里更是酸得不行，“要我說，大嫂也別加什么班，也就三十塊錢不到費那個力做什么？還不如想想該怎么懷上孩……”
“你給我閉嘴！”龔母怒吼一聲。
現在她聽到孩子就頭疼。
她大兒子沒得種播，劉文靜能怎么懷？
龔巖不能生育的事他們兩夫妻都瞞著，這事說出去不好聽，連小兒子兩口子都沒泄露一句。
心里想著，寧愿讓劉文靜背不能生的鍋，也不能把真相說出去。
現在段西這么一開口，她下意識就怕龔巖不能生的事傳出去，一點都不希望有人提起這件事，對著這個愛生事的小兒媳就怒罵著，“你還瞧不上三十塊錢，從你嫁進來到現在掙過一毛錢沒？沒掙就少放屁，有這個功夫不知道多幫著收拾收拾家里？難不成我們養著你吃白飯的？”
段西被罵的低頭不語。
以前劉文靜當著一家人被罵，她還覺得很有意思，樂得看戲。
現在自己體驗一次，才知道有多難堪。
垂在腿邊的手扯了扯身邊的男人，想著讓他幫著說說話。
結果龔家小弟只往旁邊挪了挪，根本沒搭腔的意思。
他又不傻？
真要開口，說不準自己還會被跟著一起罵。
再來他也氣上自己媳婦了，還瞧不上三十塊錢？要知道他現在一個月的工資也才三十塊出頭呢。
自己辛辛苦苦掙錢，結果她居然還瞧不上。
也是，在家待著多爽啊，什么都不用干，家里還是少不了她吃、少不了她穿，分明就是把她胃口喂大了。
家里的吵鬧聲不斷，龔巖聽得有些煩躁，趁著人不注意就拉著文靜悄悄出了門。
等到了沒人的地，他才開口：“在葉芮那邊加班也挺好，省得回來了鬧得不行，要不我吃了飯就直接過去幫幫忙？”
“你還想去干活呀？”
“去唄。”龔巖笑了笑，“反正我不要工資，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反正她是你妹子，人家對你好，咱們能幫就幫幫。”
劉文靜抿了抿唇。
她還沒認親的意思，不止她沒主動提過，葉家也沒這個意思。
但她很明白，自己能待在平屋做事，一個月的工資還這么高，葉芮肯定是看在那層的關系上。
比起和葉家其他人的接觸，她確實更喜歡待在葉芮身邊，不至于感覺不自在，“那成，你來吧。”
“嗯，我……對了，明天不行，明天我有個飯局。”
說得太順嘴，龔巖差點忘記明天他還得去牽牽線。
早先就跟自己領導提過，隔天下了班龔巖就帶著自己的領導朝一家羊肉館走去。
說是領導，其實也是自己發小的哥哥。
小時候他和發小到處討人嫌，姚平大哥沒少拿著樹枝追著揍他們。
他會從百貨樓的小工被調到采購部，除了他活絡肯干之外，另外也是姚平大哥幫的忙，不然那么多肯干的人怎么偏偏就他能升上去？
有時候，還得講人脈。
所以雖然是領導和下屬的關系，相處起來也不拘謹，在路上就把這次飯局的原由說了出來，并道：“肯定不會讓你為難，反正就試試味道，你要覺得不行那就算了，要是能過得去，看能不能安排到貨柜……”
“行了行了。”姚平直接打斷他的話，“這些我還不清楚？你啥也別說，味道可以那我肯定搶著進貨，味道不行，就是十頓涮羊肉也白搭。”
龔巖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你想得真美，還十頓涮羊肉呢。”
姚平‘嘖’了一聲，“都二十多歲的人了，是不是還想我拿樹枝抽你？”
說著說著，兩人就到了羊肉館。
剛進去龔巖就見到等著的人，帶著姚平走上前，并介紹著，“姚平哥，這就是我先前跟你提的人，文靜的妹妹，葉芮同志。”
第77章
在人進門后, 葉芮就站起身迎著他們。
沒過多的寒暄，而是請他們先坐下，“這里的涮羊肉味道不錯, 我先叫了幾道特色菜, 都這個點了，咱們先吃再談。”
三人落座，桌面上已經擺好盤。
四盤羊肉羊排、一盤蔬菜蘑菇, 還有一小碟油汪汪的辣菜。
龔巖聞著鍋里的沸騰的清湯，“聞著挺不錯呢, 都沒膻味, 等哪天我帶文靜也來嘗嘗。”
他說著時, 姚平忍不住挑眉看了對面人一眼。
文靜這個妹子，他先前也聽龔巖提起。
之前文靜突然失蹤，他聽到消息后還挺后悔帶著人去外地出差，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也會跟著內疚。
好在一切都是烏龍, 而且還聽說文靜在自己親妹子那邊找了份高工資的活，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我聽龔巖說，葉同志現在在工地那邊做飯盒生意？”
葉芮點了點頭, “對, 托那邊人的關照，生意還挺不錯。”
“那肯定不單單是別人關照你。”姚平可不信光別人的關照就能把生意做起來, 肯定有兩把刷子。
不過想想也是, 能給劉文靜開那么高的工資, 自己肯定掙了不少。
更別說現在借著龔巖走到他面前, 肯定求的不單單是飯盒生意，還有其他。
葉芮笑了笑, 沒接著往下說，而說示意著，“先吃，羊排都是提前熬制過，煮一煮就很爛乎了。”
羊肉怎么可能不好吃？
一口一口下肚，就光了兩盤。
姚平覺得自己不能一直朝著肉下筷子，那顯得自己像是沒吃過肉的鄉巴佬，所以跟著又吃了點煮好的蔬菜，也朝著另外一盤辣菜下筷子。
一根根的玩意，看不出是什么東西。
吃到嘴里，姚平不由挑了挑眉頭。
夠香夠辣，還挺有嚼勁，而且是越嚼越香，吃得有點上頭。
“姚平哥你別客氣，多吃點肉。”龔巖自個吃得一嘴油，還不住招呼著別人，來之前葉芮就交代過，求人辦事怎么也得讓人吃好，讓他招待著些盡管敞開肚子吃。
瞧著他一直朝著辣菜動筷子，還當他在客氣，便主動給他夾了一筷子肉，“來來，蘸料吃味道真好。”
姚平倒真不是在客氣。
而是發現這道辣菜越嚼越上頭，一時吃得上頭，忍不住就多夾了幾筷子。
他道：“這里的菜確實不錯，等過幾天我也帶老婆孩子來吃一頓。”
別得不說，他兒子肯定喜歡這道辣菜。
不過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肚子都快吃飽了，也該說正事。
姚平從一開始就知道葉芮找他辦什么事，他身為百貨樓的采購領導，這類事遇到過不少。
看在龔巖的面子上，他也不是不能稍微放放水。
但就算放水，那食品的安全和味道這些也得過關才行，“飯盒生意和零食生意有些區別，相關證件和食品衛生檢驗都辦好了嗎？”
“這個當然。”葉芮點點頭，“要是沒辦好，也不可能貿貿然跑過來了，等正式簽訂合同時，我會把一切證件帶過去。”
姚平笑了笑，“看來挺自信嘛，就談到簽訂合同的事了，既然這樣你把想賣的零食拿出來，我先嘗嘗味。”
葉芮沒立馬回。
而是瞟了一眼桌面，嘴角勾起，“姚大哥已經嘗過了。”
姚平一愣。
緊跟著就反應過來，拿著筷子敲了敲辣菜的盤子，“這就是你們想售賣的零食？”
“對，辣條。”葉芮將辣條的主要食材都介紹一遍，制作過程肯定不會說得太詳細，緊跟著又道：“密封裝袋，一包五十克的標準，市場售賣價三毛錢一包。”
“又是油又是面粉，這個價格不高。”姚平覺得可行。
真擱在百貨大樓也不算是高價格的零食，而且和其他零食有些不同，也算是一種新品了，弄個柜臺試試水也不是不行。
最主要的是，味道確實不錯。
他先前就想著帶兒子來吃吃，現在知道是零食，真上了貨柜肯定也會買一些帶回去讓他嘗嘗。
不過他也沒說死，“既然有龔巖這層關系在，我就不和你說官腔，味道我嘗了確實不錯，但你這種零食咱們省城沒賣過，能不能打開市場也不一定，可以先試試水，先看看能不能賣得動，再決定要不要長期合作。”
他不否認味道是不錯。
但到底能不能賣動，這還真說不好。
在采購部干了這么多年，也不是沒看到過那些味美或者物美價廉的東西無人問津，沒幾年就再也見不到。
他愿意給葉芮一個機會去試試，但不保證結果。
“按什么檔位，一次能拿多少貨？”龔巖幫著問。
內部有內部的話語，一般試水分為幾種，涉及到第一批能進多少量的貨物。
姚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一個貨柜用不上多少，反正你們的作坊離得近，要真是銷量好隨時能進貨，第一批少點咱們壓力小，你妹子也不用有囤貨的負擔。”
沒明說，但也說了。
第一批貨他不打算多要，最多百來包的樣子。
不過他也不是推脫，說得話也確實有理，又不是離得特別遠，一來一回也就一小時的路程，要真的賣得好，叫人直接去作坊拉貨就是。
完全不耽誤。
龔巖沒再說話，側頭看了看葉芮，詢問她的意思。
“姚大哥、姐夫，我也不想讓你們為難，所以我想著就一個月，一月為期，如果百貨大樓的銷量不好，你們可以在一個月后隨時退貨。”
葉芮拿起保溫瓶給他們兩各自倒了一杯水，跟著道：“這批貨款也不需要立馬付現，等一個月后清點銷量再付錢，當然了，僅限這批貨。”
這是給百貨大樓的定心丸。
能賣就賣，不能賣就退，也不用擔心她這邊不收，反正這批貨沒付錢，百貨大樓也不會虧。
至于以后進的貨，她小本生意沒法按季度和月份結賬，自然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好。
姚平挑了挑眉頭，“聽你的意思，第一批貨得不少量吧？”
葉芮伸出兩根手指頭，“兩千包。”
……
“兩千包啊，這會不會太高了，算算成本都得小幾百塊錢了，要是一個月賣不動還得退回來，那不得全糟蹋了？”
龔巖有些愁眉苦臉，手里干著的活沒停，嘴巴卻是不停的叨叨叨，“要不你去勸勸你妹子，盡量穩妥點。”
劉文靜有些好笑。
從男人進了平屋到現在就沒停下來過。
不過也知道他是好心，想了想便道：“雖然不知道小芮為什么步子一下子跨這么大，但我覺得她不是冒失的人，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她聽后也覺得量有點大。
龔巖在百貨大樓上班后，也會跟她聊一些百貨大樓的事，不是沒銷量特別好的商品，一擺上貨柜就被搶購得差不多。
但也有一些無人問津的商品，半天都不一定能賣出去兩三包。
辣條好吃是好吃，但這種新零食沒有推廣開，誰又知道好不好吃？
換做是她，她寧愿去買以前吃過的零食，而是花同樣的錢去買沒嘗過也從沒聽說過的零食，萬一錢花了又不好吃怎么辦？
不過想是這么想，但她還是選擇相信小芮。
劉文靜不覺得她能想到的事小芮沒有考慮過，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這就是相處久了后的默契吧。
雖然都不是太理解，但沒人跑在葉芮面前攔著。
先是花了三天的時間將兩千五百包的辣條制作出來，要是全天制的班和足夠的人手，一天就能搞定了。
不過也不需要那么著急。
搞定后，請天天騎著三輪車送貨的老方送到百貨大樓，幾乎是當天，百貨大樓二樓南側的零食貨柜上，就擺放了不少辣條包。
葉芮拿著姚平開的條子回。
回到平屋什么也沒干，就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曬曬太陽。
難得的好天氣，曬的身上暖洋洋的。
“小芮，小張她們問晚上還加班嗎？”余蘭枝走過來問著。
加班挺累的，但三個小時就能拿到九毛錢，誰不喜歡？
不過辣條包大部分都拉去百貨大樓，剩下的還有五百來包，也不知道加班還繼不繼續，這不，就有人問到余蘭枝這里了。
“加。”葉芮點了點頭，“只要我不喊停，就一直加下去。”
余蘭枝應了一聲，她跟著又問道，“屋里的五百多包也是給百貨大樓留著的嗎？”
葉芮搖了搖頭，剛要解釋時，就有一人背著書包邁著雀躍的步伐走進院子，她抬了抬下巴，“為他準備的。”
葉肖，是一名光榮的小學生。
就讀省城最大的五星中小學校，是三千名學生的一員。
這小子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學渣，學習成績慘不忍睹，唯一能及格的應該就是體育課。
但他從不為成績煩惱，成天傻樂，沒心沒肺的快樂玩耍。
這般性格，倒是讓他結交了不少朋友。
全都是可以在樹杈下面蹲好幾個小時，挖到螞蟻蛋還愿意分享的發小們。
這叫什么？
這叫有福同享！
今天葉肖就將這群發小們召集起來，愿意和他們共同分享一個好東西！
不過在分享之前，得先幫著干干活。
五星中小學校中午十一點就能放學。
除了少部分離得很近的學生之外，大部分都是繼續待在學校，有的去食堂吃、有的自己帶了盒飯。
和往常一樣，李曉明打開自己的飯盒。
因為天氣的緣故，老師那邊會燒著煤爐，帶來的同學早上將飯盒放在邊上蒸著，中午就能吃上一頓熱乎的。
他這邊才掀開，突然有一人沖進教室，“快快，樓下有人免費派發零食，去得晚就沒有了。”
別得不說，光是‘免費’‘零食’這兩個詞，就足夠吸引人。
“什么零食啊？”
“真是免費的嗎？”
什么都沒問清楚，就有不少學生沖出教室，靠在欄桿往下一望，發現樓下的廣場真的有好多人在排隊。
“去嗎？”
“去啊，免費的東西誰不愛？”
“等等我，我也一塊去。”
李曉明也是其中的一員，他都顧不上吃飯了，直接把蓋子一蓋上就和其他同學沖著下樓。
到了樓下，就發現面前長長排了好幾條。
不過雖然場面喧鬧，但并不混亂，每個人都老老實實排著隊，探著脖子往前走。
正奇怪怎么一個個都這么老實時，才發現每條隊伍還有一個高年級的學長在組織紀律，一臉嚴肅的大喊，“都排好隊，不排好別想領。”
挺威嚴，要是能忽略學長嘴角沒擦掉的油漬就更有說服力了。
“這么多人，也不知道發什么吃的。”
“聽說很好吃呢，要不然你以為學長們白干活呀，他們領得比咱們多。”
“還帶著油呀？那豈不是肉？”
“比肉還好吃！我同學嘗過了，他說以前就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零食，可惜就是太少了。”
“那他干嘛不再排隊，還能再多領幾次。”
“想得美，人家都是有登記的，就只能領一次……”
李曉明聽得是越來越好奇，忍不住探頭朝著面前望了望。
因為有人維持紀律，他們這條隊伍雖然排得長，但也沒等多久就到了他，前面一空，就看到前面有個挺矮的小孩，拿著牙簽插了零食分給面前的人。
大概就小拇指三分之一的長度。
起初看著這么點還有些失望，可隨后發現嚷嚷‘好吃’的人不少。
弄得他們都挺好奇這到底是什么味。
十分來鐘就輪到李曉明了，他面前的矮個子插了一塊，“咯，嘗嘗吧。”
李曉明立馬接過，直接往嘴里塞。
咬下的第一口眼睛瞬時放大，都顧不上說話。
“好吃嗎？好吃的話就去百貨大樓南側的零食貨柜買，三毛錢一包，能有這么多呢。”
矮個子指了指邊上放著的幾袋，立馬就有人道：“那你賣給我吧，我買！”
葉肖這會說得嘴巴都快冒煙了，“你買了其他同學就沒得吃啦，要買就去百貨樓，又不遠。”
他還給對方出了一個主意，“你問問誰想買，就幫著跑跑腿一并買回來唄，百貨樓要多少有多少。”
要不是他手頭上還忙活著，一定搶著去跑腿了。
跑腿一次就算不能掙點錢，但怎么著也得分他一點吃的吧？怎么一個個都不開竅，還沒他聰明呢。
葉肖這么一說，邊上的人瞬間被點通，“小矮子說得沒錯欸，誰想買的都過來，咱們統計統計數量，派兩個人去買。”
“我我我！”
“我也要兩包。”
“怎么辦，我沒帶錢啊。”
“我還是等晚上讓我媽去買吧。”
李曉明將手指上的油都呼啦干凈了，趕緊掏了掏兜，結果就掏出了一毛錢，頓時失望的拉聳肩膀。
不過還沒等他失望，葉肖又高喊了一聲，“錢不夠就和其他人湊湊唄，一包里面有十根，你們還怕不好分嗎？”
李曉明一聽，瞬間來了精神。
舉起一毛錢就喊，“再來兩個人拼，三個人分一包！”
第78章
有些思路活絡的, 這會就已經開始接單了。
他們也不要多，一包給個一分錢的跑腿費，要不就像這邊免費贈送一口, 也就小拇指三分之一的量。
沒多久, 就有幾個學生拿著收來的錢往百貨大樓去。
有些人瞧著著急的不行，“咱們也快去，別等會賣完了。”
“可我還在排隊呀, 總不能免費的不吃吧？”
“信我，你肯定會喜歡, 你們先排隊領, 我拿錢去買。”
“算我一個, 也給我買兩包。”
“我沒帶錢啊，能不能先幫我墊著？”
幾句話的功夫，又有人朝著學校外跑去。
李曉明這會也湊齊了一包的錢，還連帶著幫其他東西帶，一共湊齊了三塊錢多, 就跟著跑去了百貨大樓。
百貨大樓今天人流量不少。
前幾天就在余熱，說是會到一批從南方進來最時髦的牛仔褲。
好些人聽到消息就等在外面，打算一上貨柜就立馬去搶。
不過他們也不知道具體的時間,
所以一般沒什么事兒的人都樂意守在百貨大樓的街道邊, 邀著幾個玩得好的一起嘮嗑嘮嗑，也不會覺得太難熬。
要是手里有些雜活也能一塊帶來做做。
織毛衣、編竹筐, 要不就是在街道辦接的一些手工活, 在哪里不能干, 待在這里一樣也能干。
主要是聽說那一批牛仔褲特別時髦。
就跟電視劇里的演員穿的一樣, 這要是穿出去不得把其他人給羨慕死？
馬大紅就排在最前面。
手上的動作沒停，嘴巴和旁邊人嘮嗑也沒合上過, 但還是會時不時就往百貨樓門口看上一眼，生怕自己錯過了。
她閨女過不久就得去相看，怎么都得配一身時尚的衣裳，外面穿的一身大衣她可是搶了好久才搶到。
駝色的大衣配上一條時髦的牛仔褲，那肯定特別好看！
所以這次無論如何她都得搶到一條。
“咦？”馬大紅停下織毛衣的手，她奇怪道：“怎么回事，我怎么看到好多孩子往里面跑？”
話音才剛剛落下，就有四五個孩子朝著門口沖了過去。
“我也注意到了，難不成他們是來買學習的本子？”
馬大紅立馬搖了搖頭，“怎么可能，你們是不知道這一個個皮小子，買個學習用品必須我們帶著來，這樣撒撒嬌還能混口零食吃。”
就跟她家的小子似的，絕對不會自個跑到百貨樓賣學習用品。
說著話的同時，又有幾個學生跑過來了。
她瞧的好奇，“反正沒事我過去瞧瞧。”
說著就把東西一收，跟著幾個孩子的后面進了百貨大樓。
就像馬大紅說的，反正現在沒事還不如去瞅瞅熱鬧，她一起身，身邊兩個人也跟著去了。
結果她們一動。
后面排著隊的人還當是她們聽到什么消息，進去搶牛仔褲了。
這下哪里還站得住？
有幾個人當即站了起來，跟著就往大門跑去，一個接一個連帶著整個隊伍都動了起來。
“快快快，再不去就搶不到了！”
“等會你要是能擠進去，可得給我也拿一條先。”
“也不知道這次來的牛仔褲有多少條，夠不夠我們分。”
“小二子，你趕緊回去跟院里的人說一說，牛仔褲到貨了！”
后面進來的人群只顧著往前沖。
明明一樓才是服裝貨柜，可大量的人群卻朝著二樓去。
不是沒人奇怪，但大部分人都想著人多的地方才有寶，不然那么多人趕著去二樓干什么？
說不準換了柜臺呢。
好不容易到了地，前面的貨柜圍著烏泱泱的一群人，其中一個瘦高個好不容易擠了進去。
手里抓著一把錢，就大喊著：“趕緊趕緊，給我來一條牛仔褲！”
賈瑩白眼一番，敲了敲柜臺沒好氣的道：“看清楚了，這里不是賣牛仔褲是賣辣條的，你們排錯隊的都趕緊散開！”
不怪她脾氣不好。
這已經不是第一兩次有人問起了，甚至還有一些不懂她解釋就直接把錢給塞過來了，差點把她給嚇一跳。
“不是賣牛仔褲？”瘦高個一臉驚訝，“不賣牛仔褲這么多人擠在這干嘛？”
賈瑩也很不明白啊。
本來她負責這個貨柜，十分鐘之前還都是冷冷清清，結果連著跑了好幾批學生來買零食。
還不等她忙完，就烏泱泱的一群人圍了過來。
“姐姐，我要五包辣條！”
“我也要三包，這是九毛錢你數數。”
“還有我還有我，我要兩包辣條。”
一個個孩子被擠在人群中，即使來的人再多他們也沒打算放棄，伸長著手不住大喊著。
為了這一口吃的，他們真的是太拼了。
瘦高個原先還有些失望。
想著沒牛仔褲他擠過來干嘛？
可瞧著這些孩子一個個的饞樣，便花了六毛錢也買了兩包，擠都擠進來了，不花點錢對不住他鞋都快被擠掉了。
辣條買到手又跟著擠出人群。
好心對著其他人道，“你們別擠了，里面不是賣牛仔褲的。”
“不是賣牛仔褲？”
“那他們干嘛擠在這？”
“我剛聽見了，好像是在賣一種零食，那些孩子們特別愛吃，一買買好幾包呢。”
“既然不是賣牛仔褲的，那你們干嘛還擠在這？”
一個大媽指了指前面的人群，“這么多人都在買那肯定是好東西呀，花個幾毛錢拿回去哄哄孩子也好。”
能舍得買牛仔褲等人家又怎么可能舍不得花個幾毛錢買零食給自家孩子吃？
她跟著問道：“小伙子，你這什么條的到底好吃嗎？”
瘦高個這會已經拆開了一包辣條。
連著吃了幾口都沒顧上回答大媽的話。
倒是離開的腳步跟著一轉，又朝著人群中擠了進去，對著里面的售貨員大喊著，“再給我來兩……不再給我來五包！”
這還用說什么？
事實證明搶著買的就是好東西。
即使不是他們原先就期待的牛仔褲，這會兒也沒多少人離開，跟著一些從學校趕來的學生們搶了起來。
生意火爆，貨柜這邊不得不增加人手。
連著派了三個人過去才沒那么擠。
當天下午姚平收到貨柜那邊統計出來的數，看著那個數額都有些不敢置信，“確定沒寫錯？我怎么記得上午才買了三四包的樣子？”
因為龔巖的關系，他還是挺在意辣條的銷售量。
從擺上去之后，就時不時問問銷售情況。
和預想的一樣。
新產品還是不太好賣。
他先前就想著，頭一個月的銷量肯定不會太好，只有把口碑做出去才有可能把銷量提上去。
要不就在電視臺或者報紙上打打廣告。
不過這個姚平提都沒跟她提。
不管是電視臺還是報紙上，打廣告的費用絕對不低，不是一個小作坊能承擔的起。
而且誰也沒法保證打了廣告生意就一定能好起來。
所以他還想著過段時間要還是這樣，就讓龔巖把葉芮約出來吃頓飯。
一來也當是回了先前一頓羊肉的情。
再來也順便寬慰寬慰她。
年輕人創業是好事，其間受些挫折也不奇怪，就當是積累經驗了。
那兩千包辣條他們百貨樓也能吃得下，沒必要再退回去讓葉芮為難。
可誰能想到這才三個小時不到，就發生了這么大的轉變。
十二點之前賣出了兩三包
十二點之后到現在下午三點半，總共售出六百七十二包辣條。
就三個小時的時間，就賣出了這么一個數字，是姚平想都沒想過的，所以才會不可置信的一再確認。
“真的。”賈瑩看他震驚的神色有些好笑，“我連著確認了三遍，就算有錯那也是個位數的錯。”
一旁的龔巖也是聽的目瞪口呆，“怎么突然間生意這么好了？難不成是哪個地方批發了一大批？”
賈瑩搖了搖頭，“都是散戶，就現在貨柜那邊都還在賣著，只不過沒先前那么多人了。”
姚平聽得更好奇了。
他們百貨大樓人流量不少，有些單品賣的比這個還要好的多，這要是擱在其中也不會這么起眼。
讓人驚訝的是，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會讓一種本來不暢銷的零食突然變得暢銷？
賈瑩也不清楚，那三個小時忙的不行，哪里有時間去打聽這個，想了想就道，“不過有可能是運氣吧，你們也知道外面等了一群想買牛仔褲的人，不知道怎么突然跑到二樓買辣條。”
至于那些學生們就更想不通了。
以前可沒見這么多學生結伴來，買的還是同一樣東西。
不過那些學生們手里可真有錢，好都一買就是大幾包。
“那肯定不僅僅是運氣。”姚平可不信這是運氣。
這運氣來的也太突然了。
怎么可能就這么巧，全都是奔著辣條來的？
他側頭看了看身邊人，“我記得你這幾天得去那邊接人？跟你妹子提一提，兩千包怕是支撐不了幾天，可以隨時備好貨了。”
說完稍微頓了頓，“要是方便的話，也問問她到底想了個什么法子，不能說就算了，要能說也全當是滿足了我的好奇心。”
別說他了，龔巖也特別好奇呢。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的時候，他最先跑出辦公室，騎上自行車就朝平屋那邊去。
本想著等會該怎么問。
是委婉些還是直接點。
結果去了后就發現，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他操心，他還沒走進院子就聽到葉肖炫耀的聲音。
“……我想著辣條那么好吃，肯定有人會重新排隊重新領，說不準還會鬧起來不成規矩，所以我就想著拿三包辣條請了十個高年紀的學長，讓他們組織紀律，一個個可老實了。”
葉肖高高抬起下巴，覺得自己可聰明了。
尤其是聽到二姐夸這個法子不錯時，如果身后有條尾巴，怕是會瘋狂的旋轉起來。
當然了。
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怕了某些高年紀的學長們。
他沒被欺負過，但也是看到過有人被欺負，他這個被人喊做‘小矮子’的弟弟，哪里打得過他們？
平日里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現在二姐交給他這么一個任務，他最擔心的就是辣條被那些壞學生給搶走。
所以想來想去，想出了一個好法子。
有壞學生自然有好學生，他忍著肉痛拿著三包辣條去請江都學長幫忙，請他們幫著維持紀律，也省得有壞學生來搶。
葉肖以前不認識江都。
但他見過江都幫過其他人，是很有正義的學長。
果然他沒看走眼。
雖然今天中午忙的熱火朝天，但沒出一點變故，“幾乎所有學生都來領了，好多人都說好吃想買呢，你給我一百包辣條我一共用掉了八十多包。”
“我說今天百貨樓怎么來了那么多學生。”不知道什么時候湊過來的龔巖開口，說完就拍了一巴掌，“這個主意好啊，孩子們嘗過味道，喜歡的肯定愿意去買。”
難怪那些學生一買就是買好多，原來不僅僅是自己買，還幫著其他人帶，“中午那段時間賣得最好，我下班的時候還看到好多學生帶著家長來，肯定也能賣掉一些，說不準明后天百貨樓就得來拉貨了。”
“好事。”葉芮輕輕笑了笑。
酒香不怕巷子深，但不嘗過誰知道好不好？
她也沒那么長的時間等酒香‘發酵’，倒不如想點法子推廣下。
零食的主要受眾群體就是孩子。
孩子的錢可是最好賺的。
現在不比早幾年，家家戶戶都不一定能吃飽肚子，哪里有閑錢買這買那？
但這會條件都好了不少。
對自己舍不得，但大部分的人對孩子還是很舍得。
花個幾毛錢哄孩子開心也不是不行。
所以只要能讓孩子們喜歡，這件事就有可能成。
拿出一百包辣條免費送給別人吃，看著挺大手筆，光看這數量就感覺是一大筆錢，可真要算下來，哪怕是零售價也不過三十塊錢，成本就更少了。
三十塊錢在有數千人學校做一次推廣，值了。
“做的不錯。”葉芮對著葉肖連著夸了幾句，最后還奉上一個獎勵。
一瓶子的玻璃彈珠！
看得葉肖張大嘴，感覺自己在做美夢。
那么那么那么多的彈珠誒！
他要發達了！
葉芮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腦勺，使他從夢幻中回過神，“第一次做的都這么好，那我就很放心的把第二次交給了，我記得城南也有一家中小學校吧，你帶著小伙伴們去給他們送送‘溫暖’。”
免費贈予，雖然是一種推廣方式。
但對于孩子們來說也是一件大喜事。
拿到的辣條很短很短，但能免費吃到嘴的事誰不喜歡？
葉芮跟著道：“把你那些學長們一起帶上，人多力量大，要是那邊有熟人，也能再招幾個人進來。”
真要發生矛盾，干群架也別單打獨斗來得強。
不過這次她對這小子還是有些另眼相看，其實她一開始也考慮過，拿出零食免費發放，會不會在學校里鬧出事來。
所以在葉肖去之前，她就和學校的老師和保安打過招呼，真要鬧出矛盾，希望他們能上前制止一番。
為此，一頓涮羊肉的錢花出去了。
結果葉肖比她想得好。
學生的事學生之間來處理。
不過就是花了三包辣條，就能拉到十個助力，硬是把這件事辦的漂漂亮亮。
葉肖毫不猶豫就答應下來，“行呀，我肯定給辦妥了！”
說完坐在椅子上扭動著身子，一臉嘚瑟的樣子，“二姐，你有沒有覺得我跟你很像？說不定我也是做生意的好苗子哦。”
葉芮挑了挑眉頭，“怎么，以后也想做生意？”
葉肖重重點頭。
葉芮哼聲，“你先正視正視自己的成績，數學不及格還想做生意？你不怕把賬算錯了？”
“……”
“說說，你數學考了多少分？”
“…………”
“跑什么跑，你是不打算吃晚飯了吧？”
就快逃出院子的葉肖頓時僵住。
在被問成績以及吃晚飯之間，一直猶豫不決……
第79章
卷子已經被葉肖‘毀尸滅跡’, 直接往外面一撒，誰也不知道他到底考了多少分。
憑這點，就能想象出成績分數有多慘不忍睹。
瞧著二姐真要逼問的樣子, 他這會都在想, 要不餓一頓算了。
反正這段時間吃得飽，現在餓一頓也不是不能忍。
就在他下定決心要跑時，龔巖伸手一把搭在他的肩膀上, “正好我要出去吃飯，小家伙我就帶上了, 等會在把他送回來。”
他著急趕著過來, 一路上都沒顧上吃晚飯。
葉芮這邊肯定有吃的, 但他哪里好意思厚著臉皮在人家這邊蹭飯？
說完后，手上微微用力，帶著葉肖就出了院子。
剛出去，他就問道：“想吃什么？姐夫請你。”
“什么都可以嗎？我想吃肉。”葉肖絲毫不知道客氣，這會雙手還捧著玻璃罐, 里面裝著好多好多玻璃彈珠，他特別大氣的從里面掏出一顆，“姐夫, 我也給你分一顆！”
“好嘞。”龔巖接了過來。
一顆玻璃彈珠對于他這個大人來說, 沒一點吸引力。
但他還是歡喜的接了過來，“等會吃完, 咱們還能玩一場。”
對于文靜這個親弟弟, 他還是蠻喜歡的。
比劉家的劉安強多了。
他和文靜還沒結婚之前, 就見過劉安。
別看他嘴上叫的黏糊, 其實就是為了要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哄著騙著, 最開始胃口小，要也只有一些零食小玩具，后來等他和文靜結了婚，也是他們本問由滋源裙巴一死爸已流酒劉三付費上傳將劉安的胃口慣大，伸手就要衣服鞋子，現在更是讓他們張羅的給他娶媳婦。
真的是得寸進尺。
和他對比起來，葉肖這個才十來歲的弟弟就顯得可愛了一些。
兜里有錢，帶著人就去了周邊買了鹵肉，搭上滿滿一碗白米飯，兩人蹲在街邊就大口吃了起來。
葉肖是個愛嘚瑟的小屁孩。
吃的同時又忍不住將自己今天的壯舉一一說了出來，尤其是姐夫時不時一生驚嘆，捧得他更起勁了，哪怕聲音都快啞了，都舍不得停下來。
“別得班不知道，光我們班就有十一個人去買了，好些人說等放了學就讓爸媽陪著去買呢。”
“難怪賣的那么好。”龔巖有些感慨。
姚平哥說得沒錯，怎么可能光是運氣。
這背后不想點好法子，生意哪里做的起來？
他現在算是明白在羊肉館的時候葉芮怎么那么有底氣了，敢情一切都計劃好，別說是兩千包，就是再翻四五倍都能賣出去。
要知道他們省城的中小學可不少，輪番來一遭，不就能徹底打出名氣？
先把攤子玩活，只要辣條受眾多、味道好，相信以后就算不在學校推廣，生意也不會差。
和龔巖想得一樣。
在學校放寒假之前，葉肖帶著他接近二十個人的小團隊，一直流轉在省城每一所學校。
當然，在他們去之前葉芮也是和各個學校打過招呼。
如果是買賣貨物，一般學校都不會允許，但打著‘免費’的口號，誰又不喜歡免費的東西呢？
這一推廣，消耗了接近八百包的辣條。
葉芮沒一點不舍，為了感謝葉肖和他的小團體，還專門在羊肉館包了三桌，請他們好好吃了一頓。
有一起團體合作的經歷，這群小朋友的友情更深了些。
從放假開始，葉肖都快在外面玩瘋了，有伙伴、有一罐子的玻璃彈珠，樂得他除了吃飯睡覺都見不著人影。
不過這個時候也沒人管著他。
葉芮這邊也忙得熱火朝天，龔巖看了看遞過來的單子，臉色突變，“不對不對，不該是五千包嗎？怎么才兩千五百包？”
這段時間百貨樓的辣條賣得特別好，原先的兩千包在第三天就全部銷售一空，緊跟著后面又進了幾次貨。
龔巖本來就是采購員，又和葉芮有這層關系在，所以這個任務就交到他手上。
他樂意接呀。
還能上班時間拿采購的借口來瞧瞧媳婦，何樂而不為？
結果才高興沒兩天，小作坊這邊的貨越來越少了，“上次差得一千包沒補上，這次怎么又少了一半，我都不好交差了呢。”
葉芮手里這會有一大把的單子。
全都是想采購的條子，現在想買東西可不單單往百貨大樓去，近半年來，整個省城開了不知道多少家商店，有館子也有買賣的雜貨鋪。
辣條推廣帶來的效果已經完全體現出來。
除了百貨大樓之外，這段時間還有不少商鋪的老板主動上門來進貨，其中大部分都是開在學校附近的小賣部。
他們來進貨的量都不會太大，甚至四五個都沒百貨樓的一半多。
但也是有好處的。
一來小賣部她不用考慮送貨的問題，再來批發價要比百貨大樓高一點。
不過她倒不是因為想多掙那一點錢，為了這點錢放棄和百貨樓合作才是最蠢的抉擇，最少就目前來說，百貨樓一直是所有商鋪中的領頭人物。
她當然不會傻到為了其他商鋪去壓百貨樓的貨。
葉芮將這些想要進貨的單子遞過去，“你看看，要是還決定要五千包，我立馬讓人裝車給你送過去。”
龔巖看了看，“生意這么好？”
不用去細數，這一沓單子怕是得有二三十多張，也就是二三十多家商鋪打算進貨。
每家要的數量不多，有些是小幾十包試試水，有些一口氣進了百多包。
可看著看著，龔巖就看出門路來了。
進貨單子上除了需求的數量之外，還有商鋪的名稱和地址。
他連著翻看了幾張，算是明白葉芮的意思，不由苦笑道：“這些不愧是做生意的人，這才多久呢，聞著味就來了。”
這些商鋪中，有一大半的地址都是在學校附近。
而辣條的主要受眾也是孩子，完全可以想象到一旦學校附近商鋪都上貨架，他們百貨樓的生意肯定會受到沖擊。
與其擠壓一堆貨，倒不如不給倉庫太大的壓力。
更主要的是，葉芮這邊的小作坊離得近，倉庫的貨快售完之前再來采購，時間上也趕得及。
“那就按著你的意思來。”龔巖說后，又忍不住叮囑了一聲，“不過咱們先說好了，可不能我們來拿貨，你們這邊又拿不出來。”
“提前三天訂貨，保證給你安排到位。”葉芮笑了笑。
現在的生意是真的好，幾乎這邊剛制作完成過不了多久就能被拉出去。
不過這都是暫時性的，確實有些供不應求。
可她很明白會有一個爆發性的階段，等這個階段過去，每日的出貨量大概就能穩定下來，她也不需要一下子鋪張的太大，招更多的人租更大的地，萬一最后沒起來，自己反而沒法周轉開。
最主要的是，來了不少人來進貨后，她從一個人那里得到了一個讓人高興的消息。
來的也是學校外商鋪的老板。
他上半年去北方看親戚，在當地就吃過類似的零食，當時就覺得這種口味挺適合售賣，但在這邊找了好幾家食品廠，都沒類似的食品。
前兩天不少學生來問，他就覺得是好機會，便找人問了地址來進貨，也順便將這個消息帶了過來。
這對于葉芮來說，確實是一個好消息。
辣條的制作方法其實不難，面筋和辣醬也不是沒人制作出來過，從一開始她也沒想過獨占這個零食，但如果能讓她搶個先機就已經是最好的局面了。
生意爆火，從現在來看即使后面會緩下來，這門生意也是能一直做下去。
如今她的眼界只在這個省城內。
只要在這個城市站穩跟腳，等過幾年運輸發達也能漸漸向周邊城市發展。
不過這都是以后的事。
這會最重要的是，該找一個專門制作辣條的生產室。
地址她早先就拜托趙海燕幫忙問過，也去實時考察過。
其實最好的就是自己找一片地，然后自己搭建廠房就好，但就現在來說，她手上的資金還是不夠，所以只打算租幾間打通的房子暫時當生產間。
房子的事基本落實，她昨天也去找了工地的小方，請他弟弟過來將那幾間屋子修繕一下，要是還有熟人，也讓他幫著多找幾個熟人。
框架都有，修繕起來也不會太久。
現在就到了招人的時候。
現在所有的制作都是原先的幾個幫手加班完成。
一開始是計劃三個小時的加班量，但真忙起來有的時候多少都會超時一些，哪怕只超時了二三十分鐘，葉芮都按一個小時的加班工資記上了。
但長期下去也不是事。
工作時長對她們太長了，招人的話完全不需要等屋子修繕好后再招，而是現在就可以著手準備。
龔巖要離開前，葉芮就將他帶到一旁，說著：“你也知道我這邊的情況，怕是得再招幾名工人，如果姚平大哥有合適的人，可以推薦兩個過來，一男一女最好，工資和張嬸她們持平。”
也就是五十塊錢一個月。
不算進廠拿鐵飯碗，但工資卻比普通工人高一點。
再來現在找工作不容易，也沒人會覺得私人老板不好，只要有工資拿，誰又會覺得不好呢？
之所以會讓姚平來推薦人。
無非就是還一個人情以及希望后續一直交易。
她跟著道：“姚平大哥比我們年長，他看人肯定比我們看得準，只要老是肯干，都沒問題。”
“行，我等會回去就跟他說。”龔巖點了點頭，“要是沒記錯的話，他正發愁呢，誰家沒幾個正愁找工作的親戚？”
一口應下，跟著帶著貨就離開了。
就現在這么好的生意，這邊招人不意外，但沒想到葉芮這么會來事，直接就把兩個工作名額給了姚平大哥。
對于葉芮只給姚平大哥不給他，他也沒覺得有什么不滿。
先不說他根本就不想給家里的親戚牽這個線，就說自己媳婦在這邊一個月能拿一百二十塊錢的高工資，都算是他們兩夫妻欠了葉芮一個大大的人情，人家不給是理所當然的事，他更不可能腆著臉去要。
兩個人肯定不夠。
葉芮這次打算再招六個人。
一個熬制辣醬，兩個制作面筋，兩個負責封口，一個負責各種雜活和搬運。
這次最好招兩個男生，總有一些重力活需要他們來做。
她這邊再琢磨著招誰時，五行食品廠那邊也制作出第一批鹵味的小包裝零食。
他們比葉芮的起點高很多。
不需要想法子去推廣，而是直接借用先前的銷售渠道，在同一天上了省城大部分商場的貨柜。
伍明朗專門派人去各個商店候著，就是想看看第一天的銷售量。
雖然沒錢上電視和報紙，但他們也是和各家商店簽過協議，爭取最好的柜臺，就是一進商店最顯眼的地方，只要能銷售出去就有返點，銷售的越多除了返點之外還能在額外贈送正品包裝的食品。
就老板那里也都送了些以前堆壓的庫存，希望在客人上門時，幫著多推銷幾句。
幾個制度下來，硬是將最好的位置拿了下來。
就現在來說，能做的都做了，零食制作出來后的味道他們也都嘗過了，真不覺得比其他食品廠的零食差。
但這會還是那么的緊張。
畢竟這要真不行，他們可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了……
“怎么還沒消息？”伍明朗已經不知道低頭看了多少次手表，桌上的電話一直沒響，食品廠的三個合伙人坐在周邊，越盯越緊張，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李達擦了擦額頭溢出來的汗珠，不住嘟噥著，“要是還不行怎么辦？我們是不是不適合做生意啊，欠了那么多錢要是還倒閉了，我……我會被我爸媽打死……”
望著手表的伍明朗一愣，嘆氣一聲，“也是我不好，就不該硬拉著你們一起接下這個工廠。”
“那也不是你硬拉著。”汪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勸慰著：“和你一塊接下食品廠，是我們共同商量后的決定，就算虧也是我們技不如人，哪里能怪在你一個人頭上。”
李達連連點頭，“對啊對啊，我可不是在怪你，你放心吧，就算我被爸媽抽死，也不會拉你們下水的。”
對面兩人一聽，頓時樂了。
李達這么說，那絕對是把他們當真兄弟了。
李叔叔還好，說要打人那絕對是假把式，打在身上看著用力其實一點都不疼，可李阿姨就不同了。
這位素來風風火火的女強人，那是真能拿著鞭子抽人的。
不光光對自己兒子下得了手，對其他孩子一樣不留情。
他們三個以前也不是沒被抽過，一次后一輩子都忘不了。
當時他們商量著接下五行食品廠，也是在先前爭取了各個家人的同意，畢竟真去申請了，他們個個身上都得被一筆大數額的貸款，可不僅僅是影響到他們自己，還會影響到整個家庭。
這期間商量了大概三個月的時間。
各個家庭都不是太贊同，總有不同的顧慮，但李阿姨卻是讓他們仔細考慮清楚，想好各種不同的結果，如果覺得各種不好的結果他們都能承擔的起，那就大膽去做。
但也說了。
雖然同意他們放手去做，但如果真要失敗了，她絕對花大價錢買一根質量最好的皮帶，抽得他們屁股開花。
回憶下被狠狠抽過的滋味，他們覺得李達真的很兄弟！寧愿自己承擔也不愿意讓他們一起受罪。
‘叮鈴鈴……叮鈴鈴……’
正想著，桌面的電話突然響起，嚇得三人一哆嗦。
這通電話明明等了很久很久，但真來了卻沒一個人伸手去接，而是屏住呼吸怔怔看著，過了好半晌，伍明朗才顫顫巍巍伸出手……
第80章
“喂……嗯、啊……哦……好好、這樣啊。”
伍明朗接起電話, 也不知道那邊說了些什么，他只是短促的回了一聲又一聲，面上也沒顯露出什么, 弄得周邊的兩人好奇的不行, 擠到他身邊想聽聽話筒里的聲音。
結果話筒根本就沒音泄出來，一直到伍明朗掛掉電話他們都沒聽到對面到底說了什么。
“怎么樣？”
“你倒是趕緊說啊。”
兩人心里急切，不過到底是穿著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 他們從伍明朗臉上變化的神色就能看出，他們等待說出來的消息并不是最壞的那種。
“三、三斤, 平均下來, 每家商鋪一天賣出去了三斤！”伍明朗嘴皮子發顫, 圍著他的兩人在短時間愣住后，一個猛地跳起身、一個高呼吶喊著……
足以可見，他們在狂歡。
這次生產的鹵味有幾種素味，海帶、豆干、蘿卜和豆角。
很小的一包，一包的量大概在五十二克的樣子, 所以按包賣不好定價，他們在葉芮的建議下采用了一斤一斤的買。
一斤能有十來包，顧客想要多少算多少。
看著五斤不算多, 但他們鋪貨的商店多啊。
為了能打響第一炮, 他們可是動用了全廠的能力，在整個省城不管是市里還是鄉鎮, 大大小小差不多三百多家商店和小賣鋪都鋪了貨, 如果平均下來三斤的話, 那一天下來他們大概售賣了六百斤的貨！
這僅僅是第一天。
他們不知道后續會怎么樣。
但這個數字仍舊讓他們陷入狂喜之中, 汪安摟抱著兩人，還不住狂跳, “咱們的鹵味這么好吃，只要他們要愿意嘗試，肯定會有很多很多回頭客。”
伍明朗咧著嘴傻笑，“小高他們說了，好些人都只是先稱一兩包，當場嘗了味道覺得好才跟著又買了不少，肯定是喜歡才愿意多買一些！”
沒人會傻到花錢買自己不喜歡的東西。
愿意花錢那肯定是喜歡。
其實真要說起來，一天賣出六百斤的量其實并不多。
以他們廠子的規模要是只能日售六百斤，完全支撐不起工人們的工資。
但這僅僅是開頭啊。
第一天的銷售就大大給了他們驚喜，比原先廠子里的產品銷售量還要高出一些，只要好吃口碑好，還怕沒有回頭客嗎？
“淡定淡定！”伍明朗深深吸了一口氣，卻止不住想要狂叫的沖動，略帶顫抖的道：“繼續加工，除了省城的貨供上之外，再讓銷售部往外省跑跑，這次讓他們帶著貨去，不信那些采購的叼嘴巴們會說不好吃。”
“我去安排。”汪安立馬應著。
李達也跟著道，“那我去廠房，下面的人其實也在提心吊膽，咱們得安安他們的心，不然干活都不踏實了。”
每個人分工明確，就在他們要出辦公室時，伍明朗叫住了他們，“晚上都別走啊，一起下館子好好慶祝慶祝。”
其他兩人沒意見，這件事卻是得慶祝。
真的是峰回路轉，就在前一個月他們都沒想到自己廠子里會換一種零食銷售，那個時候還在愁眉苦臉，想著食品廠是不是真的開不下去，對未來十分的茫然和害怕。
而現在，壓在心底里的那塊石頭雖然沒徹底消失，但卻變小了不少，能讓他們痛痛快快的長吁一口氣，釋放心底里的恐懼。
要不是還得繼續盯著，真的恨不得大醉一場。
“對了，你把葉學名也一塊叫上吧。”
伍明朗點了點頭，“我也有這個打算，他這會應該還沒回來，等下直接去藝術學校碰碰運氣。”
葉學名這會并不在藝術學校。
連著一段時間的學習，他大概摸清了這邊的情況。
現在這個年代，學藝術的人真的很少。
琴棋書畫，各種各樣。
誰不是為了生活奔波，很少有人愿意花時間花錢財來陶冶情操。
要是有人勸他來做這行，他一定覺得對方在搞笑。
開班容易，可學生哪里來？
現在的小孩有些連書都讀不起，又哪里會來學這個？
稍長的年輕人更是，花這個錢還不如想想該怎么找份工作，該想想以后的未來。
倒不是說完全沒人。
當然也會有一些家里條件又有時間的人愿意來湊湊熱鬧。
但絕對不會多。
所以在知道伍明朗的朋友開的是一家藝術學校時，他第一個反應就是這種學校也能開下去？
又會想，就算能開下去，想來來報名學習的人應該不會多。
可真當他去了后才發現，對方租了一棟三層的小樓，一共開了五個白班、三個夜班，最高峰時，來報名的學生有近三百人。
完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可當他了解這里面的體制后，他才徹底明白。
藝術學校最大的一個吸引點，并不是說老師有多厲害、能學到多少東西，而是學校承諾只要能達到校內的考核，藝術學校將分配他們的工作。
不用想就知道，這對于一些閑在家里的年輕們來說有多吸引。
換做是他，他都心動了。
尤其是他的身體做不了體力活，完全可以來學兩年的藝術，再由學校介紹一門不用干勞力的工作。
他都是這么想，其他人何嘗不是？
現在年輕人就業本來就是一件難題，與其待在家里無所事事，還不如來學學藝術，等待一門工作。
而且這也不是學校夸大其詞。
比如各種樂器或者書畫，現在不比以前，很多學校已經開了類似的新課，正愁會這些藝術的老師們。
學校的老板家中有這個門路，是真的有能力將通過考核的學生們送去當老師。
當了解之后，他一個反應就是欣喜若狂。
這對于自己來說那絕對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優勢。
在爸身邊待的時間長了，葉學名也是很了解技術工這一行，尤其是對維修工很清楚。
如今各個廠子，尤其是涉及到機械的工廠，特別需要這類人才，就跟他爸一樣，他在機械廠辭職的消息傳了出去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差不多收到了七八家工廠的邀請。
甚至當時他還沒被查出病，還在高中讀書時，機械廠的某個副廠長看到他，都曾戲言過，讓他以后畢業直接進入維修部，在他爸手底下干活。
其實葉學名知道，就算他不照搬藝術學校這一點，他想成立的技術班也完全不缺學生。
哪怕兩個班級還沒開，就已經有不少人在他這邊預定，說是開了后一定要給他們家的孩子留一個名額。
他可以很篤定，一旦開始絕對在很快時間滿員，甚至還會有人抱怨沒報上名。
所以他完全沒有必要照搬藝術學校的這一點。
可當然不是！
如果他能與各個工廠合作，向他們源源不斷的輸送人才，向外界的人證明他們的教學班不僅僅只是收錢教學，還能保證學員今后的工作。
葉學名完全可以想象到，他們的教學班絕對會在最短的時間，在整個省城打響名號，在適應之后，他想擴展班級也不會擔心學員資源，絕對被各方注意，愿意報名的學員源源不斷。
既然要做。
他就想做好。
所以在這方面他也想打聽打聽，聽聽需要這類人才的工廠的想法。
有了念頭，葉學名便請了半天的假，去了這邊的工廠打聽。
其實這種事挺不好意思的。
他現在就是一個光桿司令，什么都沒有，貿然上門不一定有人搭理。
好在葉學名雖然在家沉寂了兩年，但已經在學校時也是一個活潑開朗的人。
簡單點說，他厚臉皮。
面對一些不耐煩、嫌棄和嘲笑的神色，他都能扛得住。
當然，也有覺得他的提議很有意思的工廠，直接留下他的信息，說是從他這邊出來的學員能通過廠子里的考核，他們愿意接納這些技術人才。
這類的工廠還不少。
足以說明現在工廠對于技術工是真的很急缺。
連著跑了一下午，本子滿滿當當記載了好幾頁，越了解心里的底氣更足，水都顧不上喝跟著又去了一家工廠。
剛想過去找守門的安保說明來意，卻不想在過去的時候被一人叫住。
“葉子？”
葉學名回頭看到人，臉上也是特別驚喜，“六子，你怎么在這？”
六子，本名牛泉。
兩人在學校的時候玩得挺好，不過后來葉學名生病沉寂在家，不愿意再見其他的朋友，算起來他們已經好久沒見了。
在異鄉見到熟人，葉學名都激動的臉紅了，走過去一把抓著他的胳膊，“真的好巧啊，你是來這邊走親戚還是工作的？”
“嗐，我現在都在瞎混，哪里能找到工作啊。”牛泉同樣特別驚喜，他話里還帶著些感激，“說來我還要謝謝你呢，要不是你的推薦，我現在還閑在家摳腳呢。”
葉學名挑了挑眉頭，不是很理解。
“你忘了，你表妹找我查些東西。”牛泉是真的很感謝。
待在家里沒事做，沒錢不說家里的哥嫂還時不時陰陽怪氣幾句。
現在他領了葉芮的活來這邊查雷建設貪污的事，總算不用待在家里摳腳，有報酬拿不說，還能出了省城長長見識。
他豎起一根大拇指，“你表妹還真大方呢。”
葉學名更好奇了，“她讓你來這邊查事？”
這么遠？
難不成小芮打算考察考察這邊，以后把事業發展到這里來？
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小芮都和伍明朗的食品廠有合作，以后發展到這里也不奇怪。
“是呀，這不就查到這家廠子了。”牛泉抬了抬下巴，難得在異鄉遇到熟人，話不免就多了一些，“我現在才知道，這類機械廠的水是真深，要是不往下查了查，誰知道……”
誰知道只要敢冒險，一個個富得流油。
想想也是，機械設備都不是小錢，絕大部分都是以萬為單位，有的甚至突破十萬、幾十萬。
要在這上面做手腳，一次獲利相當于普通工人的好幾年的工資。
就跟雷建設一樣，手一松，輕輕松松獲利五千塊錢。
五千塊錢啊，比得上他爸四五年的工資了。
“你怎么再查這個？”葉學名蹙眉，所以他先前都想錯了？
小芮的生意和機械沒關系，為什么要花錢請牛泉查這個？
“還不是因為雷……”牛泉差點順嘴說了出來，撓了撓頭怪自己多嘴，“這事我還真不好跟你說。”
“我明白。”葉學名心里存疑，把這件事擱在心里，打算回去后問問小芮，“你準備什么時候回去？”
“還得有幾天。”牛泉左右看了看，確定周邊沒人后才開口，“我這邊差不多摸到底了，但手里還差一點證據，總不能都花錢打點好關系，半途而廢的離開。”
說完，他一手搭在好友的肩膀上，“不說這些了，走走走，我知道這邊有一家好吃的面館，咱們好好吃一頓。”
葉學名沒意見。
雖然面上沒表現出什么，但心里卻藏了事。
算算日子，他在這邊也待得挺久，是該回去了吧。
……
“志慶他媽！”
周湛芳剛走進巷子，就被邊上的一人給叫住，那婆子一把將她拉進拐角處，綻著笑臉道：“我先前給你說得事，你覺得怎么樣？你家葉芮年紀也不小了，好些這個年紀的姑娘都成家了，我給你介紹的對象也不錯，你要不抓緊點，那就真錯過了。”
周湛芳一聽就擺手，“不成不成。”
孟媒婆不樂意了，“怎么就不成了？那男同志家里有房又有單位，還不嫌棄你家葉芮是生意人……”
“生意人怎么了？”周湛芳更不樂意了。
雖然她看著那丫頭大把大把掙錢還挺酸，尤其對她掙錢了還不給自家人花很有意見，但在外她腰桿子還挺得很直，“生意人那也是給人家開工資的，還敢嫌棄，他不就是一個小工嗎？掙得工資還沒葉芮手底下洗菜的婆子高，他哪里好意思嫌棄？”
孟媒婆訕笑幾聲，“這不是都說鐵飯碗才踏實嗎，做生意有掙有虧，誰知道以后呢？”
周湛芳哼聲，“反正比那家人強多了，你也別介紹了，不可能能成。”
怎么可能會成？
自打葉芮能掙錢的事傳出去，來說相看的人不少，有的來她跟前說，有的直接說到葉芮面前去，有些真的看不上眼，但有些聽著確實不差，可葉芮自己不松口，她難不成還能強求？
反正她不敢，這事她才不愿意去摻和。
不打算多說，周湛芳正要離開時，孟媒婆卻抓著她的手臂不讓動，“葉芮不成就不成，反正她年紀也不大，再等兩年也成，但你家志慶可以找了呀，結了婚總好過一天吊兒郎當像個小混混似的，這男人有了家室才能懂事。”
這下，周湛芳聽得心動。
其實說起來大兒子也不算大，也才剛剛過了二十歲。
但有句話她聽進去了，現在的葉志慶還真像個孩子，成天就知道和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成了家或許真的能收心，媳婦也能管管他。
“這尤其就得找一個他喜歡的，只有他喜歡才愿意為對方努力，才聽得進對方的管教，小兩口的日子才能越過越好。”孟媒婆一瞧就瞧出她的松動，便接著道：“原先他不是瞧上前街的邱蓓嗎？說個實在話你也別不愛聽，先前邱家是真看不上志慶，想想也是，他一沒工作二沒學歷，整天就知道在外溜達，誰家能看上這樣的女婿？”
周湛芳聽得臉色難看。
確實是實話，實話還真不好聽。
孟媒婆跟著道：“但架不住邱蓓被你家志慶的真誠感染了，所以才說服了自家爸媽，想著湊合這門好事。”
周湛芳有些驚訝，“不是，我怎么記得邱蓓后面談了一個，怎么又被志慶感動了？”
她可記得清清楚楚。
因為志慶喜歡，所以他們也就找了媒婆去邱家談，結果被人嘲諷出門，沒多久就聽說邱蓓找了個特別有本事的對象，志慶聽到后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為了寬慰寬慰他，還花了大價錢給他買了一套最時髦的衣裳呢。
“這不正是有對比才知道志慶的好？”孟媒婆解釋著，“其實也沒談，就是接觸了幾回，后面覺得不合適就分了。”
周湛芳皺著眉，“我怎么聽說都要談婚論嫁了？”
“那你肯定聽錯了。”孟媒婆擺了擺手，“真要談婚論嫁，邱家又怎么會找我跟你提？他們家說了，志慶本事不大無所謂，只要人對自己閨女好就行。”
話頭一轉，開始說重點，“但怎么說都是自家寵著養大的閨女，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閨女嫁人后吃苦，志慶沒本事掙大錢，你們做家人的不得多幫襯幫襯？總不能他們結婚后吃了上頓沒下頓吧？”
“那肯定不會，咱們又沒分家，哪里會吃不上飯。”周湛芳下意識的回，而且她沒記錯的話，邱蓓不也是拿工資的？怎么可能吃不上飯。
孟媒婆忍住想翻白眼的心，她的重點是真怕吃不上飯嗎？
擺明了就是讓葉家多拿點東西，不然人家為什么愿意讓閨女嫁給一個小混混？
難不成還真以為‘愛’，‘愛’還能當飯吃不成？
她不在拐彎抹角，干脆挑明，“邱家說了，你家葉芮生意做得大，要不讓邱蓓跟著學一學，都是一家人總……欸欸欸，你跑什么啊？！”
話還沒說完，身邊的周湛芳撩腿就跑。
跑得還特快，眨眼的功夫就快看不到人影了。
周湛芳怎么可能不跑？
都還沒進門就敢把主意打到葉芮身上？真要進門了那還不得鬧翻天？
這樣的兒媳婦，她還真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