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終于聽見你寫給我的歌。
要離開了,宿舍里亂糟糟的,都忙著打包。
“夏晴啊,你真的打算去兵哥哥附近住了?”雨婷坐在那幽幽的喘著氣。
“是啊,這些年坐公交車,聚少離多,我都受夠了啊,所以我們倆一合計,就在他部隊附近找個窩先住著,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啊。”夏晴嘴上說著,手中小心翼翼的把筆記本裝在了箱子里。
“那兵哥哥還是沒時間來接你啊?”藍甜湊了過去。
“是啊,他哪有時間啊,哎!”夏晴嘆了一口氣,“我啊,跟了他,實在不奢求什么每天都黏在一起了,不過這樣也好,我也有很多獨立的空間,寫作,旅行,這輩子我也就知足了。”
“我問你一個問題哦?”我停下手中的動作。
“什么問題啊?”夏晴依舊沒有停止手中的忙碌。
“你媽媽這些年一直都沒有聯系你嗎?”話音一出,我就有點心虛了,萬一她生氣了怎么辦呢?可是我就是壓抑不住我的好奇心嘛,這個疑問已經在我的心中回蕩了很久很久。
“啊?我媽媽?”夏晴像是吃了一驚,但全然不是這么回事。“她嘛,我剛離開她的時候,她還是想辦法不停的給我寄錢,后來漸漸的,我發現她過的也并不容易,然后就沒再接受她的養育了,上了大學之后,我有辰希啊,加上我自己寫稿也賺錢,所以就完全不需要她了。其實我沒有告訴你們,去年冬天的時候,她來過昆明一趟,我們有吃過一頓飯。”
“啊?”這下輪到我們三位吃驚了。
“我沒告訴你們啊,反正也覺著沒什么必要,她現在過的還不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我妹妹也和我通過電話,大家都挺好的。”說話的時候,夏晴已經停止了收拾,專心的跟我們說起來。
“她問我是不是一直在恨著她。”女生繼續說著。
我們三位女生的嚴重布滿了疑問:“你到底有在恨她嗎?”
她顯然也讀懂了我們的困惑,然后很燦爛的笑了,她的酒窩依舊是那么好看:“我從來不會把恨放在自己的心里面,那樣其實最對不起的人是自己,她有她的理由,我都懂,因為這樣,即保全了我的清名,又給妹妹保全了一個完整的家,她沒有錯,如果是我,我肯定也會那么做的,天下沒有一個父母會專門害自己的孩子。”
通過夏晴的一番話,我又覺著受益匪淺。
想起過往的種種,我很慶幸自己,始終都沒有用恨面對自己的人生。
夏晴說完就調轉了話題:“莊妍,你呢?出了校門有什么打算?”
“我?我能有什么打算啊,之前往廣告公司投了兩份簡歷,現在就等著面試通知唄。”我這人一向胸無大志,事實證明,在現在這種社會里,就是我們這種不求大富大貴,每天低頭干活的人,過的最快樂了。
“哎,云帆不是說了來接你嗎?他人呢?”藍甜坐在那里,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
她和藍甜都比較輕松,早在幾天前就開始螞蟻搬家了,一會搬回去一點,一會搬回去一點,到徹底離開的時候,就只剩下一點隨身的東西和一床夏涼被了。實在是輕便至極。
“哎,我就不明白了,你租住在云帆家有什么不好的,他家就他一個人,環境又好,你啊,放著舒服不要找罪受,還偏偏要去住城中村,昆明的城中村多亂啊,男男女女,三教九流住在一個院子里,甭提多不安全了!”雨婷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又對我開始進行了沒完沒了的游說。
“沒你想的那么可怕啦!”我不以為然。
“你……”雨婷氣的半天不說話。
“算啦算啦,莊妍性格倔,就由著她吧,以后我們常去看看她,大家都記好了,一日為室友,終身是好友,這輩子,就讓我們做永遠的四姐妹吧!”藍甜說的十分激昂。
“嗯!友誼萬歲!”我們四個女生,將四只手緊緊的壓在了一起。
很快的,云帆就來了。
緊跟著云帆進來的,還有萬濤,萬濤的出現讓我們足足驚訝了很久。
“你怎么回來了?”雨婷眼疾口快。
“想你了啊!”萬濤做出了一個不羈的表情,“你說你這速度也太快了啊,說結婚就把證給拿到手了,實在是讓我們這些老人羞愧至極啊!”
“你們羞愧什么啊?”夏晴問道。
“羞愧沒你們速度快啊!”萬濤笑嘻嘻ᴶˢᴳ的。
經過兩年的支教生涯,萬濤黑了也瘦了,但卻更加的男人了。
“噯,萬濤,人家藍甜打算上研究生了,你這啥打算啊,還打算繼續支教?”雨婷依舊翹著二郎腿,不疾不徐的樣子。
“我也要讀研究生了啊!”萬濤聳了聳肩膀。
“啊?”我們都驚訝萬分。
“你也讀研究生?”藍甜的驚訝不亞于我們。
“沒錯啊,都說一代要比一代強,長江后浪拍前浪,我的學歷,那當然要比我爸媽高才算對得起他們啊!”萬濤自信滿滿的拍著胸脯。
“哎呀,婦唱夫隨啊!你不會也考的是咱們學校的傳播專業吧?”雨婷從椅子上跳下來,圍著萬濤轉了一圈又一圈。
“那必須的!”萬濤一語定音。
“啊!”我們全都發出驚訝的呼喊。
藍甜更是震驚:“你沒開玩笑吧?你也考上了研究生,還跟我是一個專業?”
“是啊,本來我還打算研究生開學以后,在班上來個偶遇的驚喜呢!沒想到現在就給說漏嘴了!”萬濤說著,在自己的嘴巴上輕輕拍了一下。
“哎呀媽呀,合著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啊?”夏晴感嘆不已,然后做了個深呼吸問我:“莊妍,就你發展的太慢了啊!”
“啊啊,我趕緊收拾!”怎么話題又扯我頭上了,于是我趕緊低頭收拾起來。
“還有什么沒收拾好,我來幫忙吧?”說話間,云帆的聲音已經從我頭上傳過來。
“好了好了,很快就好了。”距離太近,我突然覺著自己有一點緊張。
電視里的綜藝節目上,主持人突然報幕道:“接下來為大家請上來的,是新興實力派歌手宋葵野,今天他將給大家帶上一首原創新歌,這首歌的名字叫做——《星星是我看你的眼睛》,歡迎!”緊接著臺下就響起了熱烈的鼓掌聲。
而我的眼神,早就不經意的鎖定在了電視熒屏上,全身都繃緊了神經,細心的聽著電視上的每一句歌詞:
不知你是否還記得
那一晚星空下的表白
我說星星是我看你的眼
你呵呵笑著打了個岔
如今回想起來
已是多年以后
每天都在想著你
早上有沒有好好的吃過餐
雖然我已不在你身邊
就讓天邊的星
替我好好的愛你
愿你每天都快樂一點
……
終于,歌聲落幕,臺下響起了經久不息的掌聲。
宋葵野很有禮貌的鞠了一個躬,從側邊消失不見了。舞臺上的燈光閃閃,那是屬于宋葵野的星空,我們再也不會有交集了。
宋葵野,不論怎樣,你都活在我的心中,活在我的血液里,你有你的星空,我有我的天地,我們沒有在一起,我們卻永遠都在一起。
再見,宋葵野,謝謝你為我寫了這首歌,我會永遠把它珍藏在心里,一輩子。想到這里,我黯然的摁掉了遙控器。當我把遙控器放下,這才發現寢室里就只剩下云帆了。
好在他站在我身后,根本就沒看到我的臉上爬滿了冰涼的液體。
我連忙假裝梳理頭發,用手在臉上胡亂的抹了一把。
“這首歌真的好感人!”作為掩飾,我補充了一句。
“嗯,我也這么覺得。”云帆學長接過話:“走吧,她們都在等著我們了。”
我沉默著點點頭,拿起我那只碩大無比的雙肩包,打算先背起來。
“這個我來背吧!”學長說著,馬上就搶了過去。
“還有拉桿箱和那個大的手提包呢。”我示意道。
說話間學長已經背好了背包,然后一只拉起了拉桿箱,另一只手提起了那只大的手提包:“可以了,那兩只你提得動吧?”
我低頭看了看兩只很小的手提袋:“當然提得動了,所以我覺著我應該背著雙肩包才對,不然你那邊太重了,我這邊又太輕了!”
“沒事!我是男人嘛。”學長說著就往外走去,一點都不吃力的樣子。
學長走在我的前面,那種場面似乎回到了四年前,四年前,我第一次踏上云大的校園,也是相同的場景,學長緩緩的走在前面,咖啡色的格子襯衫,深色的牛仔褲,像是犀利哥那般拉風,又比哥干凈和文藝。早就退卻了學生時代的書生氣,冠上了成年男子的穩妥氣息。
想起四年前,我們在文典廣場偶遇,他幫我帶路,扛著我笨重的行李,給我講解校史,又幫我報名,還把我送到我的寢室,為此受到了雨婷毫無預警的人身傷害,想起那天他的窘態,我不由得笑的合不攏嘴。
隔著整整四年的光陰,有些東西已經變了,但有些東西一直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