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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沈銜鶴再醒來時, 已是在兩日后的黃昏,殘陽如血,染紅了半個天空。

    神農谷的醫圣已經來過了, 他看出沈銜鶴修煉的功法有問題,他會這樣應當不僅是修了無情道的緣故,但是得不到更多的信息前,他對他的病癥也是束手無策。

    沈銜鶴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里他和師弟在太白峰上論道比劍, 日日復日日, 年年復年年,這一生好像就這樣過去了。

    他閉了閉眼睛, 那些斑斕的光影慢慢消散了, 眼前的景象才漸漸清晰起來, 江御正坐在他身邊,握著他的手,低頭看他, 他的下巴冒出些許青黑的胡茬,發絲垂落,容色憔悴。

    沈銜鶴出聲問他:“我睡著了?”

    江御沒有說話, 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神色哀痛,沈銜鶴上次見他這樣似乎還是在天明山的紅萼池中,思及至此, 沈銜鶴心下一顫,問他:“你怎么這樣一副表情?”

    江御終于開口, 他道:“你睡了兩天, 師兄!

    沈銜鶴微怔, 他倒是沒想到自己會睡得這樣久,看樣子,天道留給他的時間的確是不多了。可是對著眼前的江御,他只能輕輕道:“那是有點久了。”

    江御問他:“除此之外,師兄就沒有其他想要告訴我的嗎?”

    漫天瑰麗晚霞鋪展開來,透過窗紗照在沈銜鶴的臉上,好像是多了絲血色,江御俯下身,低聲問他:“師兄覺得,我們還要雙修多久才能破了你的無情道?”

    他黑沉沉的眸子里倒映出沈銜鶴的身影,他的師兄仍是默然不語,不說一句話。

    江御逼問他:“師兄為什么不說話?”

    沈銜鶴張了張唇,他不知自己要說什么,能說什么,他已預感到自己的結局,終究是要讓江御傷心的。

    他不敢說的話,江御卻是敢說的,他直視沈銜鶴的眼睛,溫熱的呼吸撲在沈銜鶴的面頰上,他在江御的眼睛里看到自己蒼白的臉。

    江御聲音帶著些微哽咽,他問道:“師兄是不是一早就覺得,你的無情道是破不了的?”

    房間內一片死寂,仿佛所有聲音都被一只無形巨獸吞沒,沈銜鶴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們兩個終究是沒法糊里糊涂地繼續下去。

    他從榻上緩緩坐起,面向江御,對他道:“師弟,聚散離合都是世間常事,就算是最親密的人,也總有一日會面臨分別,你我亦是如此!

    他本想說有朝一日他不在了,請江御不要太過傷心,又覺得這樣的話實在敷衍,江御如何能不傷心?

    江御臉色難看,他死死盯住沈銜鶴的眼睛,聲音喑啞著問他:“你要說的就是這些?”

    見沈銜鶴不說話,江御繼續道:“師兄,我要聽的不是這些!

    沈銜鶴大約明白他是想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陷入這般艱難境地,但這件事他無論如何也不想讓江御知道。事已至此,沒有辦法了,他抬起手,把他師弟散落下來的頭發攏到一起,別到他的耳后,對他道:“師弟,我們總要分離的,或許一開始難以接受,可是天下很大,人生很長——”

    “沈銜鶴!”江御提聲叫出他的名字,也打斷沈銜鶴接下來要說的話。

    這是這么多年來,江御第一次叫沈銜鶴的全名,沈銜鶴怔怔看他,余下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

    江御當然知道這天下很大,也知道世間有著諸多歡愉,可若是他師兄不在了,這些于他而言又有什么意義呢?

    悔意似千萬蟲蟻密密麻麻鉆入他的心竅,日夜啃食,他既后悔過去的那些年沒有聽師兄的話留在宗門,也后悔沒能常;氐阶S明山來,他總以為他的師兄會一直在山上等他,不管他走出多遠,離開多久,只要他回來,就能看到他。

    然現實給了最沉重的一擊,他走得太遠,回得又太遲,所以連他師兄修了無情道都一無所知。

    如今得到的這一切,是否是他的報應。

    一點殘陽盡收,晚間風涼,吹動了屋門吱嘎吱嘎地叫著,江御聽不得沈銜鶴那副交代后事的口吻,他伸手握住他的肩膀,聲音顫抖問他:“你到底修煉了什么功法?”

    “師兄你告訴我,你到底修煉了什么功法!”

    沈銜鶴道:“是天憫決!

    以無情問道,天憫之,天予之。

    可若是有情之人修習此等功法,必遭反噬。

    要么修成無情道,要么以命來償。

    江御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猜測,然而此時當真從沈銜鶴口中聽到這幾個字,還是心神大亂,渾身戰栗,他幾度開口,卻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正扼住他的喉嚨,他發不出聲音來了。

    許久后,他稍微緩過一點神兒來,顫聲問沈銜鶴:“那是禁術,師兄你不知道嗎!”

    沈銜鶴平靜道:“我知道!

    “既然知道,為什么還要去修!”江御神色瘋狂,雙目通紅,看起來就要落下淚來。

    沈銜鶴不忍看他,低下頭去。

    江御哀求道:“為什么啊師兄?你告訴我為什么?”

    可是沈銜鶴不愿吐出一個字來。

    最后,江御也沒了辦法,只能緊緊抱住沈銜鶴,低聲道:“算了,師兄不愿說就不說吧!

    沈銜鶴這般,若想要破了無情道,便是欺瞞天道,豈會讓他那么容易就破了的,恐怕越是雙修,受到的反噬越大。

    江御心下又是一痛,他對沈銜鶴道:“醫圣就在主峰上,我再讓他過來給師兄看看。”

    然而待醫圣得知沈銜鶴是修了天憫決,也是搖著頭跟江御說不用看了,他治不了的。

    江御問:“除了修成無情道,真的就再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醫圣道:“若是能撼動天道,也許還有一二分轉機。”

    然而此間修士千百年來能順利飛升的都寥寥無幾,如何能撼動天道?

    就算江御日后可能勘破大道,翻云覆雨,逆轉日月,天道也不會容忍沈銜鶴這么長的時間。

    江御道:“我知道了,多謝前輩。”

    送走醫圣,江御回到太白峰,太白峰上,沈銜鶴仍是一身月白長袍,坐在墻下的石桌旁,紫藤如瀑布般傾瀉下來,他單手支頤,昏昏欲睡。

    江御走過來,在他的面前蹲下身,仰頭看他,沈銜鶴聽到腳步聲,睜開了眼。

    江御深深凝望著他,像是凝望著夜空上的一輪月亮,他曾以為在天明山的那方紅萼池里,在他看到他師兄與旁人在床榻上纏綿的時候,他的心就已經被剜過了,不會比這更讓他疼了,原來這顆心還能被剜得更徹底。

    江御嘴唇張張合合,許久之后,才從堵塞喉間擠出一點沙啞聲音,他對沈銜鶴道:“師兄修成無情道吧!

    沈銜鶴呆呆看著江御,沒想到他會對自己說這樣的話,他搖頭對江御道:“師弟,我修不成無情道的。”

    江御抓住他冰冷的手,向他保證說:“我會想辦法的,師兄,我會助師兄修成無情道!

    沈銜鶴輕輕嘆了口氣,他的眼眸深邃且溫柔,像是灑滿星光的平靜湖泊,他對江御說:“可是即使修成了無情道,也并非我所愿,若是沒了愛恨,感知不到悲喜,生與死又有何區別?師弟,你何必要留下一個冷冰冰的怪物呢?”

    “我知道,我知道的……”江御握著他的手,眸中盈滿淚光,他向他哀求道,“可是師兄,你若只是修成無情道,也許我還有別的辦法可以找回你,可如果……如果……你不在了,我就真的沒法子了,師兄……”

    他說不下去,伏在沈銜鶴的膝上,無聲流淚。

    沈銜鶴的手僵在半空,片刻后才徐徐落在江御的頭頂,他這個向來是意氣風發無所不能的師弟,此時卻哭得像個回不到家的可憐孩子。

    他要如何才能再帶他回家呢?

    “好吧!彼牭阶约哼@樣說。

    第25章

    風清月明, 頭頂濃密的枝葉間漏下數點月光,滴在石桌上,凝成了一層薄薄的冰雪。

    江御抬起頭, 他的臉上滿是淚水,沈銜鶴無話可說了,只能默默為他擦著眼淚。

    江御握住他的手,貼著自己的臉頰上,輕輕蹭了一下, 問他:“師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沈銜鶴搖了搖頭。

    江御又問他:“那師兄現在有什么想要的嗎?”

    沈銜鶴看著江御濕潤的雙眸, 猶豫片刻,終是點了頭。

    江御正想問沈銜鶴想要什么, 就聽到他的師兄說:“我想師弟你不要哭了!

    沈銜鶴的話音剛落, 眼淚又順著江御的眼角滑落, 他連忙低下頭去,不想讓沈銜鶴看見。

    沈銜鶴心中一嘆,他俯身抱住江御:“算了, 想哭就哭吧。”

    素月流天,浮光靄靄,夜風穿過空寂山谷, 拂過山下的萬重樓闕,搖得滿山杏花如雨落下。

    太白峰上,萬籟俱寂,他們的身影仿佛被凝固在這一抹雪白月光中。

    沈銜鶴與江御都清楚, 以沈銜鶴的心性,正常情況下, 他是絕對無法修成無情道。

    那就只能想別的辦法了。

    這些年來, 江御幾乎把五洲四海都跑了個遍, 也結交了各種各樣的朋友,卻從沒遇到一個真正無情道大成的修士,他偶爾聽說有人修了無情道,然下場都不是很好,不是瘋瘋癲癲走火入魔,就是自絕經脈,斷絕仙途。

    江御翻遍藏書閣內所有與無情道相關的典籍,也給他認識的每一個好友都去了書信,詢問他們是否有速成無情道的辦法。

    沈銜鶴的情況愈加不好,他早已決定把自己的宗主之位傳給白松風,所以這幾日他都把白松風叫到太白峰來,將一些之前由他處理的宗門事務事無巨細地交付與他。

    他覺得自己時間不多,總想把他走后的每一樁事安排妥當,待白松風抹著眼淚走了,江御來到沈銜鶴身邊,對他道:“還有我呢,師兄,還有我呢……”

    沈銜鶴摸了摸江御的臉,他不想困住江御,即使他不在了,他還是希望江御能夠隨心所欲地走過余下人生,像過去一樣。

    夏日的午后,沈銜鶴坐在紫藤架下,耳邊是風吹樹葉,百鳥爭鳴,還有江御迅速翻過書籍的沙沙聲,他的臉藏在樹影下面。

    半夢半醒間,沈銜鶴聽到有弟子來報,花見月在山下求見,等他終于清醒過來,睜開雙眼,花見月已經到了太白峰上。

    她臉上妝容比之沈銜鶴初次見時要素凈許多,依舊是一身水紅色的長裙,走起路來,環佩叮當,很是悅耳。

    “聽說江道友你要轉去修無情道了?”花見月走近些,目光在江御與沈銜鶴兩人間轉了一個來回,打趣道,“難不成是沈宗主拒絕了江道友的求愛,你惱羞成怒,所以要斷情絕愛?”

    江御翻書的手一頓,轉過頭問她:“你怎么知道的?”

    花見月聽他這般回應,也吃了一驚,花容失色問:“你真是因為這個要修無情道?”

    江御抿了抿唇,垂眸道:“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喜歡……我師兄的?”

    花見月松了一口氣,她差點以為江御是瘋了,她對江御燦然一笑:“我有眼睛,我看出來的啊!

    前不久她在譙明山上開虞夙儀和沈銜鶴玩笑的時候,江御會吃醋,自己與沈銜鶴親近些,他還是會吃醋。花見月有自知之明,江御是待她是不錯,也幫過她許多,但要說喜歡她,那江御喜歡的人估計能從太白峰頂一直排到山下城門口。

    那時花見月就覺得很怪了,他吃得到底是哪門子醋呢?

    在外面的時候江御嘴里提起最多的是他師兄,找到難得的寶貝都要留給他師兄,回到譙明山更是把他師兄看得緊緊的,千鈞一發之際,即使相隔甚遠,他最先要護的還是他師兄,這不得不讓人多想。

    其實在此之前,花見月也只是懷疑,并不確定,畢竟他們兩個師兄弟情誼深厚,勉強也說得過去

    但現在江御承認了,他的確是喜歡沈銜鶴的。

    此事若是傳揚出去,修真界不知有多少道友要傷心得難以入眠。

    花見月疑惑問他:“那你問我修無情道的法子做什么?”

    江御側頭看了一眼紫藤架下的沈銜鶴,對她道:“要修無情道的不是我。”

    “是沈宗主要修無情道?”花見月的目光落到沈銜鶴身上,剛才她就注意到這位沈宗主的臉色不是很好,可這與修無情道又有什么關系?

    她只能以戲謔口吻打探道:“沈宗主你就算受不了這個師弟對你有非分之想,也不至于去修無情道吧?”

    沈銜鶴微微笑道:“是有些其他原因。”

    花見月把自己鬢前的頭發捋到而后,問他:“什么原因?能與我說說嗎?”

    其中原因,他師兄連他都不愿說,又豈會告訴花見月,江御冷冷打岔道:“你來譙明山,就是為了看我的熱鬧?”

    “那倒不是的,”花見月聽出江御語氣不善,她正了正臉色,回頭對江御道,“我這里確實是有個法子,是我師父機緣巧合下得到的一件寶貝,應當可以助沈宗主一臂之力,不過沈宗主你當真要修無情道?”

    人間的話本里總將無情道描述得特別震撼,開口就是一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但只有了解的修士才會明白,等真修成了無情道,眼前萬事萬物都為虛無,曾經的摯愛親朋無論生死都不會驚起心中半點波瀾,連自身也不值得在意,沒有七情六欲,沒有喜怒哀樂,這樣的人生究竟還有什么意義?

    沈銜鶴當然是清楚這些的,他依舊點了點頭,與他而言,他剩下的兩個選擇沒有區別,但是江御想讓他活著,那他試試也無妨。

    花見月蛾眉緊蹙,她想不到沈銜鶴這樣的一宗之主為何會自毀前途去修無情道,她問江御:“江道友你也能看著沈宗主修無情道?”

    話說出口,她就知道自己是問了一句蠢話,江御若是不同意,也不會到處打聽修煉無情道的法子。

    果然,她看到江御點了頭。

    “好吧,”花見月嘆了口氣,雙手掐訣,隨即化出一座紫金香爐來,她對江御和沈銜鶴解釋道,“這是斷情爐,用來斷情絲的。”

    江御聽到“斷情”二字,一時心如刀絞,卻仍是一副鎮定姿態,沉聲問她:“要怎么用?”

    花見月看了一眼沈銜鶴,說道:“若沈宗主當真要修無情道,等一下我把渡情香點燃,沈宗主會進到一場美夢當中,在這個美夢最圓滿時,扯出你所有的情絲,將其斬斷,便可成就大道。”

    世人大多貪心,要得一個圓滿并不容易,但總比按圖索驥地一步步去修無情道容易一些。

    他的師兄沒了情絲,再也不會喜歡他了。

    江御覺得自己的魂魄正在承受這世間最嚴酷的刑罰,他墜進悔恨痛苦交織的苦澀湖底,再出不來了,可他的肉身還在機械問道:“情絲要怎么斬斷?”

    花見月答:“最好有人同沈宗主一起入夢,到美夢圓滿時,由我在夢外提醒,由他來動手斬斷情絲。”

    江御輕輕應道:“好,我會與師兄一起入夢!

    沈銜鶴坐在那里,安安靜靜地看著他,江御的表情麻木,無悲無喜,沈銜鶴明明不會傷心難過,但在這一刻,他好像感受到了江御的痛苦。

    江御來到他的身邊單膝跪下,握著他的手,輕聲喚他:“師兄……”

    那紫藤花早已落了滿地,綠葉陰濃,新蟬相和。

    他怎么能拒絕他?

    于是沈銜鶴點了頭。

    江御伸出手把他攔腰抱起,進到屋里,花見月見到這一幕更覺奇怪,這位沈宗主似乎病得很嚴重,她卻也沒再問什么,只抱著紫金香爐跟在后面。

    “睡吧,師兄!苯焉蜚曻Q放到榻上,低下頭,吻了吻他的額頭,努力微笑著對他說,“要做個好夢!

    沈銜鶴嘴唇微動,他長久地凝視著江御,終究什么話也沒有說,合上了眼眸。

    紫金香爐升起裊裊青煙,一輪冷凄凄的月亮猛地掉進平靜的池水里,驚起層層漣漪,墻頭盛開的紫藤蘿洶涌奔來,淹沒了一個又一個的寂靜春天。

    第26章

    黑云壓頂, 天地昏暗,山雨欲來。

    血冥宮在山下擺下萬魔大陣,淡淡血腥氣在風中飄散。

    譙明山上的屋舍在剛才的劇烈震動中倒塌大半, 放眼望去,一片狼藉,山下的護山大陣一旦被破,太清宗內的弟子必會遭殃。

    沈銜鶴獨自一人來到后山禁地中,無數或殘缺或完好的石碑高高矗立, 像是立了一座座巨大的墳, 天地寂寥,唯有風聲嗚嗚咽咽。

    下過雨的土地濕潤柔軟, 綠草如茵, 連綿向遠方的天際, 沈銜鶴站在碑下,手里握著一部《天憫決》,默念石碑上文字, 把殘缺處補充完整,他已做好決定,以他一人, 換得宗門弟子平安,這實在是一筆很劃算的買賣。

    沈銜鶴轉過頭提劍走出禁地,沒走出幾步,就見楊真氣喘吁吁跑進來, 對他喊道:“師父,師叔回來了!師叔回來了!”

    太清宗內, 能被楊真只稱“師叔”的, 只有江御一人。

    沈銜鶴握緊手中的《天憫決》, 問道:“他回來了?”

    楊真猛點頭,他滿臉激動道:“師叔現在已經在山下了。”

    從昨晚得知血冥宮要準備攻上譙明山時,沈銜鶴就給江御去了書信,江御一直沒回復,這一天一夜里,沈銜鶴既擔心宗門弟子會在接下來的血戰中丟了性命,又怕江御在外面出了事,自己沒法顧及到他。

    眼下他終于回來了。

    “我過去看看!鄙蜚曻Q說。

    萬魔大陣的上空血紅一片,像是凝聚了大塊大塊蠕動的血肉,數不盡的魔修站在下方,只待萬魔大陣一成,破開太清宗護山大戰,沖上山去,殺個痛快。

    當然,他們會留下幾條性命,用來要挾江御,省得他日后報復。

    血冥宮宮主摸著自己光禿禿的腦袋,美滋滋地想著這么多年過去,該是他們魔族崛起的時候了,他召集了數千魔族,一路潛行至譙明山,要用這修真界第一門派的血,宣告魔族們的再次輝煌。

    但很快,這位禿頭宮主的笑容就僵在了嘴角,只見一道耀眼白光從天而降,排山倒海,橫掃千秋,凜冽劍氣攜著浩浩蕩蕩的萬里霜雪,那些血肉轟的一聲破碎,化作漫天血霧,彌散開來。

    下方列陣的魔族發出聲聲哀嚎,倒在地上,痛不欲生。

    血霧消散,來人的身影漸漸清晰,他一人一劍緩緩走近。

    “江御!是江御!”

    “怎么會是江御!不是說江御被困在逝水境里嗎?他怎么會出來?”

    江御提著劍目光森冷從這些魔族的臉上掠過,隨后便看到山前的沈銜鶴,他瞬間彎起嘴角,對他眨了下眼睛。

    沈銜鶴抬步要過來,江御對他搖搖頭,他便停在原地。

    江御隨手挽了個劍花,笑道:“諸位這事辦得不太厚道呀,既然要來太清宗,怎么不提前知會我說一聲呢?”

    他們本就是趁著江御不在才敢前來攻打譙明山,哪里敢知會他,血冥宮宮主拔劍直指江御高聲道:“江御,別以為我們會怕你!”

    “是嗎?”江御微微一笑,看著他抖如篩糠的兩手,譏諷道,“閣下不怕倒是把手里的劍拿穩了!

    話落,他臉色一凜,厲聲問道:“誰給你們的膽子,敢來譙明山撒野?”

    四野寂寂,無人應答,血冥宮宮主深吸一口氣,吼道:“上!”

    江御低頭看著雪白的劍刃,輕聲道:“不要急,我這就送諸位上路!

    長劍一揮,霎時間盛大劍光照亮天地,云海翻涌,日月逆行,猩紅血肉連同蓬草一起在颶風長河飄轉,數千魔族在這一劍之下潰不成軍,四散而逃。

    譙明山下,弟子們一片歡呼,江御收了劍,向沈銜鶴走過來。

    天光乍破,落滿他的肩上,沈銜鶴恍惚了一下,眼前這一幕似曾相識,卻不似今日這般喧鬧。

    “師兄?”江御伸出手在沈銜鶴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沈銜鶴問他:“一個人回來的?”

    “那不然呢?”江御上前一步,把手臂搭在沈銜鶴的肩膀上,摟著他往山上走去,貼在他耳邊問他,“師兄見了我不夠,還要見什么人呀?”

    沈銜鶴道:“沒有!

    江御又問:“真沒有嗎?”

    “真沒有!

    血冥宮退去,還要收拾山上的這片狼藉,待沈銜鶴把各項后續事宜安排妥當,天色已晚,江御的院子住不了人,這幾日只能和他同睡一處。

    沈銜鶴推門進來,一燈如豆,江御坐在桌旁,臉色陰沉得似能滴下水來,沈銜鶴走過來問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臉色這么難看?”

    江御緩緩抬起頭,他的手里赫然是那本沈銜鶴沒來得及收起來的《天憫決》,江御直直看向沈銜鶴的眼睛,沉聲問他:“如果我今日沒有回來,師兄是不是就要動用禁術?”

    沈銜鶴抿唇沒有說話,他既沒有否認,那便是確有其事了。

    江御張了張唇,想問他怎么能做這種傻事,又無比清楚這是他師兄能做出來的事。

    他心中一陣后怕,從看到這部《天憫決》起胸腔里的那顆心臟就劇烈跳動如同擂鼓,直到現在都沒有平穩下來,他起身緊緊抱住沈銜鶴,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一遍又一遍重復著:“幸好,幸好……”

    幸好他回來得不算遲,幸好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他不敢想,若是自己今日沒有趕回來,日后他再看到的,會是他師兄毫無感情的雙眸,還是他師兄冰冷的尸體?

    落葉無聲,燭火搖曳,許久后,江御才松開了手,他輕聲說:“以后我不下山了,我在山上陪著師兄!

    沈銜鶴確實很希望江御能留在宗門,但他更希望江御能快樂,他道:“不用,這樣的事也不常有,等把護山大陣補好,再在外面設下幾道禁制,應該就夠了!

    江御沒說什么,不過他已下定決心要留在他師兄身邊,反正他師兄也不會趕他走。

    夜色沉沉,無星無月,屋中燈火熄滅,沈銜鶴躺在床上,看了眼身邊的江御,問他:“你沒進逝水境?”

    江御嗯了一聲,又聽他問:“那其他道友呢?”

    江御轉過身面朝他問:“師兄這么關心她們做什么?難不成里面有師兄的心上人?”

    沈銜鶴瞪了他一眼:“沒有,別亂說!

    他這個師兄瞪起人來也沒什么威懾力,江御被他瞪得心里癢癢的,不依不饒問:“是說她們三個里沒有師兄的心上人,還是師兄沒有心上人?”

    沈銜鶴呼吸一窒,一時間差點要以為江御看穿了他的心思,他轉過頭不再說話。

    “師兄怎么不說話了?”

    “師兄?師兄?”見沈銜鶴不理自己,江御又叫了他兩聲,追問他,“我是不是要有嫂子了?”

    “不會真要有了吧?”江御人都要擠過來了。

    沈銜鶴嘆了口氣,推了推他:“睡不著你出去走走!

    結果不僅沒推動,江御干脆真個人鉆進他的被子里,手腳也不老實,故意在沈銜鶴身上四處搗亂,想逼他師兄開口,結果最后真點著火了。

    江御動作一頓,不確定道:“師兄,你好像……”

    沈銜鶴心悅江御,江御這般胡鬧,他一點反應那多半是死了,他冷聲道:“松手。”

    遇見這種事,江御以為自己是該惡心的,此時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竅,不僅沒松手,還貼在沈銜鶴耳邊道,“師兄,跟師弟不要這么見外啦!

    第27章

    沈銜鶴攥緊的雙手終于松開, 深色的被褥上滿是凌亂的褶皺。

    黑暗中,江御能夠清晰地看清他師兄臉上每一個表情的變化,他急促喘息著, 臉上泛起淡淡潮紅,兩只烏黑的眼睛蒙著一層溫潤水光,正瞪著他,不知是氣是羞,又或者兩者都有。

    江御下腹一緊, 心道不好, 他表面淡定地收回手,對沈銜鶴說:“那個師兄, 我先出去走走!

    他說完不等沈銜鶴回應, 跳下床飛奔出去, 像是身后有一頭猛獸在追趕。

    沈銜鶴望著江御匆匆離去的背影,坐起身掀開被子,看著濕漉漉的一團, 輕輕嘆了口氣,他實在是猜不透江御的想法了,剛才他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思給他做那種事, 現在又是為什么跑開?

    明明接受不了男人,何必自找苦頭?

    江御來到洗劍池畔,滿池春水倒映明月,波光粼粼, 他手上還殘余著他師兄的東西,他倒是沒覺得惡心, 就是他自己的反應太出乎他的意料。

    他原本只是打算與師兄開個玩笑, 結果到最后把自己也給玩進去了, 江御低頭看了下面兩眼,念了一會兒清心咒,他師兄那張失神的臉突然在他的眼前浮現,剛才的清心咒算是白念了,他低低罵了一聲,從頭開始。

    小半個時辰后,江御小心翼翼推開房間的門,躡手躡腳地走進來,房間內的氣味已經消散干凈,被褥也換了新的,沈銜鶴平躺在床上,似是熟睡了一般。

    江御上了床,湊到沈銜鶴耳邊,叫他:“師兄?師兄?”

    沈銜鶴只當自己沒有聽到,繼續裝睡,想著江御叫兩聲就該停下,哪知他叫個沒完,沈銜鶴想他如果一直不理的話,他能叫到明天早上,只好無奈睜開眼看向江御,問他:“做什么?”

    江御伸手在沈銜鶴的嘴角輕輕戳了一下:“師兄還在生氣呢?”

    “沒有!鄙蜚曻Q說。

    江御又靠過來,貼在他的耳邊,壓低聲音問:“沒有的話,我再為師兄做一次?”

    沈銜鶴:“……”

    他瞥了江御一眼,江御眉眼彎彎,完全忘記自己剛才是怎么落荒而逃的。

    見他笑得高興,沈銜鶴忽然問:“你洗手了?”

    “?”江御垂下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尷尬道:“忘了!

    沈銜鶴一言難盡地看他,不知該說什么好。

    “騙師兄的,”江御又笑起來,見沈銜鶴似乎不怎么相信,把自己的手指送到沈銜鶴的鼻子下方道,“真洗了,師兄不信可以聞聞。”

    沈銜鶴扭頭躲過。

    江御嘖了一聲,嘆道:“怎么連自己都嫌?”

    沈銜鶴回過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江御仍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樣,他心里在想著什么,他究竟是怎樣看待自己這個師兄的?

    總歸不會像他這樣,沈銜鶴在山上的時候,除卻日常與江御間的通信,偶爾也會從弟子們口中聽到他的消息,他身邊不乏有各種各樣的紅顏知己,修真界各大門派明里暗里想要招江御做女婿的也不在少數。

    沈銜鶴嘴唇張合幾番,最后低聲道:“快睡吧,外面天都要亮了,明早還有一堆事要處理呢。”

    “好吧,師兄做個好夢!

    沈銜鶴嗯了一聲:“你也是!

    江御安靜下來,不再說話,一點朦朧月色透過窗紗灑入房中,他微偏過頭望著他師兄的側臉發呆,他知道自己絕沒有剛才在他師兄面前表現出來的那般坦蕩,要不然也不會跑了出去,磨蹭了那么長時間才又回來,只是其中原因他還不是很明白。

    接下來幾日天空一直放晴,江御跟著宗門內弟子一起在山上重建倒塌的建筑,他感覺自己從那一夜后就不對勁起來,他的目光總是會不由自主地落到沈銜鶴的身上。

    他師兄說話時,神色和悅,語氣溫柔,粉色的唇瓣張張合合,烏黑的眸子里像是盛了一灣秋水,他嚴謹的道袍下露出一截白皙脖頸,江御走在他后面時,總想上去咬一口,嘗嘗是什么味道。

    自己已經饑渴到這種地步嗎?連自己師兄都不放過?

    不至于吧,江御托著下巴深沉地想,他也沒想要去咬別人啊。

    正巧白松風從不遠處走過來,江御看了他一眼,想著如果在白松風身上咬一口會怎么樣,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江御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太惡心了。

    白松風看到江御那副嫌惡的表情,嘴角抽搐,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這位江師兄了,難道是因為他今日穿得衣服顏色不對,還是剛才出門的時候先邁了左腳?

    江御此時明顯不太待見他,白松風腳尖一轉,往沈銜鶴那邊去了。

    江御晃了晃腦袋,還是想不明白,不過沒關系,他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想。

    自打江御回了譙明山,幾乎每天都有人傳信給他請他下山去,或是去哪個秘境尋寶,又或是哪里有妖獸作亂,江御草草看過,然后全都拒絕。

    沈銜鶴過來時,那些傳信的紙鶴還沒燒完,他低頭看了一眼盆里跳躍的火苗,問他:“怎么了?找你有事?”

    江御笑道:“沒事!

    沈銜鶴卻不信他,江御在山上待了也有些日子,往日他這個時候都要坐不住的,他道:“你有事就去吧,眼下宗門沒什么大事,護山大陣也補好了,用不著你一直在山上!

    江御輕笑了一聲,問他:“師兄這是要趕我走?”

    沈銜鶴知道他這話多半是玩笑,還是耐心解釋道:“不是趕你走,是怕你一直在山上待著無聊!

    “是有些無聊,師兄都不陪我,”江御半真半假地抱怨,他上前一步,靠近沈銜鶴,上半身微微前傾著,期待問他,“師兄不如跟我一起下山去?”

    沈銜鶴卻道:“宗門事務繁忙,我脫不開身!

    江御馬上道:“這幾日我看松風師弟做得也挺好,師兄若是還不放心,等我想想辦法做個能千里傳音的法器,宗門要是有事,我們可以立刻趕回來。”

    江御靠得實在太近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銜鶴覺得他師弟這次回來比從前更黏人了,他垂下眸,回道:“過段時間再說吧!

    江御不知為何突然低下頭,鼻子貼近沈銜鶴頸間,吸了一口,對他道:“師兄,你身上好香啊。”

    “有嗎?”沈銜鶴疑惑地看著他,抬起衣袖,并沒有聞到奇怪的味道。

    “有的,很香!苯_定地道。

    不然他為什么總想輕輕地咬上一口呢?

    暮春時節,山花遍野,山下鎮上有一富戶娶親,十里紅妝,大擺宴席,還請了四五個戲班子來連唱三天,江御磨了很久,總算把沈銜鶴給磨下山來。

    黃昏的光線是柔和的、溫暖的,像是拋開一片金色的輕紗,江御轉過頭看向身邊的沈銜鶴,夕陽勾勒他精致眉眼,江御突然間很想親吻他師兄的唇。

    過了這么久,江御就算再遲鈍也該知道,他對師兄的心思好像不是很單純。

    這世上有那么多人,他偏偏想吻他的師兄。

    他望著沈銜鶴發呆,如果讓他師兄知道他的心思,會被嚇跑的吧。

    歡快的鼓樂聲漸漸近了,爆竹噼里啪啦,大紅嫁衣的新娘子走下花轎,擁擠的人群又是一片歡呼。

    好像整個世界都沉浸在這片喜悅當中,江御突然轉過頭,對身邊的沈銜鶴道:“師兄,我也想成親了。”

    正看著熱鬧的沈銜鶴心跳一滯,雙手不自覺握緊,他僵硬地轉過頭看向江御,耳邊喧鬧的聲音仿佛在頃刻間全部消失,只剩下他這這一句成親。

    他這個師弟果然有心上人了,不知這天底下,誰會做他的新娘?那一定是個很好的姑娘吧。

    他想說一句好啊,或者是恭喜他,但喉嚨好似被一坨浸了水的棉花堵住,發不出聲音來,他想他總該表示一下的,正要點頭,卻看江御又低下頭,在他耳邊輕聲問:“師兄給我做娘子好不好?”

    第28章

    江御溫熱的氣息包裹過來, 沈銜鶴被他吹過的耳朵有些微微發熱,或許已經紅了起來,他明明知道江御說的是玩笑話, 心中還是泛起微微的漣漪,然這終究只能是他的妄想。

    他只能對江御道:“胡說!

    鼓樂聲聲奏響,門前的那堆爆竹都已燃盡,長風卷起無數紅色的紙屑,漫天飄舞, 夕陽里那對新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 好像一生一世都不會分開。

    江御低低笑了一聲,又問他:“那我給師兄做娘子?”

    沈銜鶴心說他能做個什么娘子, 只會整天尋他開心, 可悲哀的事, 聽他這樣說,自己真的會有一點開心,沈銜鶴對他嘆道:“有你這樣的娘子, 我怕是要愁死了!

    江御臉上笑容又擴大幾分,整張臉湊到沈銜鶴眼前,對他道:“怎么會呢?我一定會好好服侍師兄的!

    他把“好好”兩個字咬得很重, 一聽就不像個正經的娘子。

    賓客隨新人們一同進了府中,圍觀的百姓們也各自散去,看戲的看戲,回家的回家, 沈銜鶴把江御的腦袋推到一邊,問他:“這邊熱鬧也看完了, 你還要去哪兒?”

    江御摸了摸腦袋上被沈銜鶴推到地方, 反問他:“師兄想去哪兒?”

    沈銜鶴道:“我去哪里都行, 今天是陪你出來的。”

    江御笑道:“但我想師兄開心啊!

    沈銜鶴啞言,他何嘗不是一樣的,他知道江御的性子,讓他一直待在宗門里確實難為他了,但眼下還要籌備宗門大選,自己確實脫不開身,只能擠出一點時間,陪他來山下走一走。

    夜幕四合,繁星閃爍,河面上飄浮了幾盞花燈,身后戲臺上的伶人咿咿呀呀地唱著久遠的故事。

    沈銜鶴與江御沿著河岸慢慢走著,說起小時候他們在山上練劍,幾天幾夜不睡覺,最后累倒在楓樹下,一抬頭,漫天星光,如今抬頭再看,那星星還是從前的星星,但已經很多年過去了。

    江御向來是個霸道性子,想要什么就去努力爭取,絕不猶豫,但這次他卻是破天荒的露了怯。

    他敢與沈銜鶴開各種曖昧的玩笑,但要讓他認真跟沈銜鶴說一句喜歡,他還是不敢的。

    他師兄知道他的心思后會怎么想?誰會喜歡一個對自己有非分之想的師弟呢?

    除非他師兄也喜歡他。

    那他師兄喜歡他嗎?就算眼下還不喜歡,日后會喜歡嗎?

    江御對自己向來對自己是很有自信的,總以為就算自己來日有了心上人,對方也一定會喜歡自己的。

    可萬萬沒想到,他這回來跟他師兄開了個玩笑,就把自己開成了斷袖,這個結果大大超乎他的預料,難度陡然上升了數個臺階,之前設想過的任何可能都做不得數,江御憂愁地想,現在他這算是他對自己男人身份的不自信嗎?

    河水泛起發亮的白沫,一浪一浪地向岸上涌來,江御側頭看向沈銜鶴,銀白月輝浩浩蕩蕩,沈銜鶴腳步停下,眺望遠方,眸若秋水。

    江御很想親吻他落滿星光的眼睛。

    譙明山下的這座小鎮江御在小時候就已經和他師兄走了千百遍,這些年過去,有些鋪子倒了,有些還在,過去這幾年,他不;貋,回來了也不會特意到山下的鎮上走一走,時光白駒過隙,像是一眨眼,就錯過許多。

    他們回到山上時,臺上的那出戲還沒有唱完,江御原來的院子已經重新建好了,但不知怎么回事,他一直賴在沈銜鶴這里,偶爾有那么一瞬間,沈銜鶴也會懷疑江御是不是喜歡自己,但馬上他就會笑自己是癡人說夢。

    這一覺睡得還算安穩,只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沈銜鶴卻覺得胸口發悶,睜開眼,他師弟正趴在他的身上,沈銜鶴怔忪片刻,眨了眨眼睛,一時竟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仍在夢中。

    見沈銜鶴醒了,江御揚起他那張英俊的笑臉,打招呼道:“早啊,師兄!

    似乎不是夢,春光明媚,春蟬喧囂,沈銜鶴垂下眸,低聲道:“起來。”

    江御磨磨蹭蹭不愿起來,他黏糊糊地又叫了他一聲:“師兄……”

    他的呼吸撲面而來,沈銜鶴聽見自己胸腔里那顆心臟急促地轟響,每跳一下,都在叫著江御的名字。

    “師兄,你臉好紅啊!苯鶎λf。

    他現在豈止臉是紅的,但是面對江御,沈銜鶴強裝冷靜道:“你要是在山上待得悶了,就下山去找你的那些朋友們吧。”

    他頓了頓,見江御不說話,又補充了一句:“或者,你不想下山的話,請他們來譙明山也可以的。”

    “我見他們做什么?”江御笑道,“我有師兄就夠了!

    沈銜鶴知道江御是說慣了這些話,當不得真,他只恨自己不爭氣,聽他這樣說,那顆心還是會控制不住地雀躍一下,然后就陷入更深的悲哀當中。

    沈銜鶴的眼尾染上一抹淺淺緋紅,唇瓣微微張開,江御似被誘惑一般,緩緩低下頭。

    沈銜鶴整個人都僵住。

    就在江御要親上他的唇的時候,沈銜鶴冷聲道:“師弟,你要做什么?”

    江御的動作猛地停住,他看著他師兄那雙黑沉沉的眼睛,里面清楚地倒映著他的影子。

    他當然是想親吻他的師兄。

    江御注視沈銜鶴的眼眸,久久地沒有移開,沈銜鶴沉默地回望著他,良久之后,江御一言不發地下了床,走出門去。

    屋中再次只剩下沈銜鶴一個人,他掀開被子,緩緩坐起,一絲不茍地穿好衣服,然后忽然間忘了自己今天要做什么,他在椅子上坐下,想著剛才江御說的話,想著他的表情,沈銜鶴甚至想,干脆告訴江御自己喜歡他好了,把他嚇跑,就再不用聽他說那些令人討厭的話了。

    真的討厭嗎?

    沈銜鶴低下頭,捂著眼睛長嘆一聲。

    “師兄?”

    “師兄?”

    江御的聲音又一次沈銜鶴的耳邊響起,沈銜鶴放下手抬起頭,江御不知何時來到他的面前,他蹲下身,仰頭看他。

    “師兄,你是喜歡我的吧?”他問。

    隨著他話音落下,沈銜鶴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響,他無法行動,無法思考,腦中只有一片空白,他呆呆看著眼前的江御,他怎么會知道?他怎么會知道?

    沈銜鶴覺得舌尖一陣發苦,他說不出一句否認的話來,江御會覺得他很惡心吧。

    然而江御對他咧嘴笑了起來,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對他說:“我也喜歡師兄。”

    明媚的春光跳入昏暗的房間,浮游的塵埃像裹了層金粉,歡快地飛舞。

    沈銜鶴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他問道:“你說……什么?”

    “我也喜歡師兄!苯f。

    “我喜歡師兄!彼终f了一遍

    沈銜鶴恍若置身夢中,又或者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江御只是他的一個臆想。

    一切都亂了,一切都脫離了沈銜鶴的預想,他張了張唇,又不知從何說起,半晌過去,他才輕輕問出一句:“你剛才出去是?”

    江御道:“不太確定師兄的心意,所以出去理了理頭緒!

    見沈銜鶴仍舊不解,向來不正經的江御臉上居然多出幾分羞澀之意來,他認真道:“畢竟看著師兄的時候,我只想吻師兄。”

    “像現在這樣!

    說罷,他起身吻上了沈銜鶴的嘴唇。

    這一年的夏天在喧鬧的蟬鳴聲中姍姍來遲。

    第29章

    江御只是在沈銜鶴的唇上蜻蜓點水般碰了一下, 便退了回去,這個吻稍縱即逝,像夢一樣。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一眨不眨地看著面前的沈銜鶴,又問了他一遍:“師兄是喜歡我的吧?”

    沈銜鶴至今都沒有想明白事情是怎么發生的,可面對江御的追問,他眼眸微垂,對上他期冀的目光, 只能點頭承認道:“是, 我喜歡你!

    江御一把將沈銜鶴抱住,對著他的臉猛親了好幾口, 沈銜鶴臉頰微紅, 想推開他, 又舍不得。

    他抬起手,回抱住江御。

    葡萄釀成蜜酒,滴入琥珀色的杯子, 墻上的紫藤一層堆著一層,在夏日的微風中緩慢地流動。

    江御這人,斷了袖也不知道謙虛低調為何物, 沈銜鶴剛回應了他的表白,他就恨不得昭告天下,讓全修真界的道友都來喝他和師兄的喜酒。

    沈銜鶴可沒有他這般厚實的臉皮,雖然修真界沒有禁止男人和男人談情說愛這條規定, 但總歸是有些避諱的,也就是合歡宗葷素不忌, 大家見怪不怪了, 若是江御把自己即將晉升為太清宗宗主夫人的消息傳揚出去, 怕是要驚掉半個修真界的下巴。

    江御知道沈銜鶴的顧忌,他微笑道:“誰敢說閑話,揍一頓就好了。”

    沈銜鶴一時無語,這確實是江御會做出的事。

    不過這種事,還是沒必要大張旗鼓地宣揚出去。

    江御心道可惜,就算不給修真界廣發喜帖,也該讓宗內弟子跟著高興高興,他向沈銜鶴提出建議,要不開個宗門大會,把他宗主夫人的身份宣布一下。

    他這身份轉換得也太自然了點吧?

    沈銜鶴在這里聽他嘮叨了半天,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但聽到江御已經開始自稱宗主夫人時候,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他無奈地看了江御一眼,江御低下頭,在他唇上又啄了一口。

    廣發請帖是沒有的,宗門會議也是沒有的,只能靠江御自己努力了,結果努力幾天,連個水花都沒起來。

    他一度對太清宗弟子的觀察力很不滿意,但這怨不得弟子們,他們早就習慣宗主與江師叔兩個同吃同住,就算江御整日黏在沈銜鶴身邊也沒有什么奇怪的,他們只會感嘆一句宗主和江師叔感情真好。

    江御覺得這些弟子實在是該去好好練一練眼力了。

    江御的生辰是在五月中旬,恰好宗門大選已經結束,沈銜鶴把剩下的事務托付給白松風,隨江御下山去了。

    那些年江御看過的長河落日、煙雨畫船、千樹吹雪,如今終于可以帶著沈銜鶴一一看過,蓬萊的花,瀛洲的酒,還有迷惘城上不落的月亮,伽藍寺里的鐘鼓聲亙久綿長……

    半月后,沈銜鶴和江御回到譙明山,山路蜿蜒,不見盡頭,江御握著沈銜鶴的手,時不時在他臉上親一下,沈銜鶴提醒他別被弟子們看到,江御說了他會注意后,又親了沈銜鶴一口。

    他是注意了,也確實沒被弟子看到,但是被白松風看到了,白松風站在石階上面,那嘴巴張得都快能塞下一個雞蛋,好半天過去才憋出一句:“宗主,你和江師兄這是?”

    沈銜鶴瞪了江御一眼,江御還挺得意,兩條眉毛都要飛起來,他糾正白松風道:“以后要叫宗主夫人!

    白松風:“……”

    沈銜鶴抬手揉了揉自己突突跳動的額角,江御見他這樣,立刻把腦袋湊過來,壓低聲音問他:“怎么?師兄吃完了想不認賬?”

    白松風的嘴巴登時張得更大了。

    眼見著不遠處又有弟子要過來,沈銜鶴趕緊推著江御往山上走去:“回去再說,回去再說。”

    江御深深覺得自己被欺騙了,回了太白峰上,他師兄也沒把他宗主夫人的身份落實下來,還打發他去云瀾峰布置結界。

    不久后就有弟子來傳消息說江御在布置結界的時候不小心被石頭砸斷了腿,沈銜鶴嚇了一跳,雖然知道不太可能是真的,但還是立刻放下手中事務,趕去云瀾峰上。

    沈銜鶴過來的時候,江御正坐在地上繼續布置結界,面對沈銜鶴的問詢,他只搖著頭說自己沒事,在沈銜鶴的再三追問下,才說還有點疼,使不上勁。

    沈銜鶴想不通江御怎么會被石頭砸到,更想不通他居然會被石頭砸疼,那難道是一塊女媧補天時用的石頭?

    沈銜鶴想看看他的腿是什么情況,江御又嬉皮笑臉道:“師兄難不成想讓我在這里就把褲子脫了,不太好吧?但師兄如果實在想看的話——”

    沈銜鶴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打斷他的話道:“先跟我回去看看!

    江御道:“不急不急,等一會兒吧,這兒就快忙完了!

    他這一忙活,就忙到了晚上,等回到太白峰上,沈銜鶴也總算知道他為什么會說自己的腿有點疼了。

    江御早早地爬上床,脫光衣服躺好,然后向沈銜鶴央求道:“我動不了了,師兄,坐上來,坐上來好不好?”

    沈銜鶴目光緩緩下移,停留在那處,面無表情,不為所動。

    “師兄——”江御故意拉長了調子,對沈銜鶴道,“我好難受啊!

    沈銜鶴抿著唇,最后罵了他一句:“活該!

    江御繼續求他道:“好師兄,救救我吧!

    沈銜鶴上了床,心知江御腿上的毛病多半是裝出來的,到底是撩起了衣袍,依了他的心意。

    月色入戶,竹影輕搖,都沒等到后半夜,江御的那條腿就也好了,不僅不疼了,還十分有力。

    至七夕時,譙明山上的各處結界都已布置妥當,弟子們在今年修真界大比中得了個不錯的成績,太清宗內戲稱江御宗主夫人的同門也漸漸多了起來。

    七夕這日,江御特意給沈銜鶴換了一身與自己同色的衣服,站在鏡前,滿意地點頭道:“我與師兄,果然是最配的。”

    他們在傍晚時下了山,山下小鎮的街道上滿是年輕的男男女女,當最后一抹夕陽隱入群山之后,長街上亮起葳蕤燈火,似銀河落入凡間,江御牽著沈銜鶴的手在街上慢慢走著,見街頭有賣福簽的,江御買了一支,拿給沈銜鶴,討個彩頭。

    今晚也有不少太清宗的弟子跑下山來,見到他們兩個嘴巴一瓢,不經大腦直接叫道:“宗主、宗主夫人好!”

    說完他們心知不好,急忙捂住嘴巴,眼巴巴地看著沈銜鶴,生怕宗主生氣,直到沈銜鶴擺擺手,說去吧,才敢跑走。

    江御嘴角噙笑,望著那些弟子的背影,不一會兒他們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海里,沈銜鶴低下頭去,看向手中簽文,他輕聲念道:“愿天上人間,占得歡娛,年年今夜!

    長街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盛大的煙火在頭頂轟然綻放,萬千流星墜落,沈銜鶴仰起頭看著那些倏忽不見的燦爛星光,江御則是側過頭,靜靜凝望著他。

    清風明月,軟紅香土,他們就應該這樣,一生一世都不會分離。

    愿天上人間,占得歡娛,年年今夜。

    江御笑了一下,正要趁著他師兄不注意再偷偷親他一口。

    一道女音卻在他耳邊很突然地響起,那聲音飄飄渺渺,仿佛來自天外,江御身體一僵,凝神細聽。

    她說:“江御,你該醒了!

    作者有話說:

    愿天上人間,占得歡娛,年年今夜!

    第30章

    江御, 你該醒了。

    這樣圓滿的、歡愉的、以為可以一生一世都不分離的,原來都只是一場夢,只是一場夢啊……

    是夢, 就總是是要醒的。

    這怎么會是一場夢呢?怎么會呢?

    那些真實的記憶在江御的腦海中頃刻間盡數復蘇,江御呆呆地看著面前的沈銜鶴,他好像聽到自己胸腔里那顆心臟緩緩碎掉的聲音,一片、一片、一片,零零灑灑落了一地, 最后全都塵封進茫茫積雪之下, 不見天日。

    他終于知道他師兄為什么動用了禁術,也終于知道他究竟錯過了什么。

    過去的許多年里, 他救過那么多的人, 美麗的、丑陋的、聰明的、愚蠢的, 甚至連那些討厭的,他也救過。

    可他師兄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又在哪里呢?

    他師兄做下決定以身為殉的時候, 他又在哪里呢?

    他晚了一步,遲了半月,一子踏錯, 滿盤落索。

    于是,他得到最慘烈的報應。

    他驀地想起逝水境里聽到的那句唱詞,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在應驗了,他果然要失去他了。

    江御抬起手, 縷縷情絲落入他的掌中,他合上手掌, 只要把它們盡數斬斷, 從此他的師兄后再不會愛他了。

    其實也沒有什么不好的。

    不過就是……

    不過就是, 沒那么圓滿罷了。

    江御將自己的滿腔悲痛悉數壓下,不敢叫他師兄看出絲毫端倪,他靜靜地注視著身邊的沈銜鶴。

    一簇簇煙花在頭頂的夜空盛放,轉眼又凋零,就像這場夢一樣。

    江御喉嚨干澀,試了好一會兒,才發出一點聲音,他輕聲叫道:“師兄……”

    沈銜鶴轉過頭來看向江御,他的眸中倒映這一片輝煌燈火,目光溫柔而多情,他沉浸在這場美夢之中,一無所知。

    他問江御:“怎么了?”

    江御看著他的眼睛,剎那間幾乎要落下淚來,他多希望這場夢可以永遠不要醒來。

    他低下頭,問沈銜鶴:“師兄再親我一下,好嗎?”

    周圍行人來來往往,繁燈如晝,鼓樂聲、叫賣聲、嬉笑打鬧聲,馬蹄噠噠聲,還有煙花點燃時的轟響與凋謝時的嘆息,各種聲音混在一起,繪成眼前這幅熱鬧的人間,沈銜鶴抿了抿唇,看看左右,他對江御道:“這里人太多了吧!

    作為一宗之主,在外人面前,沈銜鶴還是比較矜持的,而且這個時候說不定還有弟子藏在人群里偷偷看他們。

    江御嗯了一聲,沒有強求,他垂下眸,握住手中的情絲,腦中花見月的聲音催得愈加緊了。

    就到這里吧,他想,做了這樣的一場夢,未嘗不算是得到了一樁小小的圓滿。

    只是倘若真的得到圓滿了,這顆心為什么還是那么痛?是不是要隨著這些情絲一同剜去,才會好受一點?

    就在江御要把那些情絲盡數斬斷時,沈銜鶴忽然握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路邊的樹叢后面,他仰起頭,在江御的唇上親了一下,就像江御同他表明心跡的那個早上,陽光很好,陣陣蟬鳴,就只是輕輕碰了一下,很快分開。

    江御愣在原地,此處燈火闌珊,月色卻分外明朗,他師兄一身天青色長袍,眼角眉梢都是溢出的綿綿情意。

    沈銜鶴放開他的手,以拳抵唇咳了一聲,對他解釋說:“我總覺得今晚要是不親你這一下,師弟你會哭出來!

    江御怔怔看著沈銜鶴,他知道他此時最好是接著他師兄的話開個玩笑,再對他笑上一笑。

    可是他笑不出來,他若是笑出來了,怕是會比哭還要難看的。

    見江御不說話,沈銜鶴笑著問他:“要不師兄再親你一下?”

    江御伸出手一把將沈銜鶴攬入自己懷中,他用了很大的力氣,仿佛要把他整個人嵌入自己血肉之中,他的嘴唇貼在沈銜鶴的耳邊,低聲說:“我愛你,師兄!

    “我好愛你啊,師兄!彼f。

    沈銜鶴不知道江御是怎么了,他只能抬起手,拍拍他的后背,對他說:“我也愛你!

    江御的淚水終于再也忍不住決堤而出,幸而他師兄不會看到,他仰起頭,望著夜空中那一輪慘白的月亮,帶著淺淺嘆息道:“我知道,我該早些知道的,對不起,師兄!

    “嗯?”沈銜鶴有些困惑,他想看一看江御的表情,卻根本掙脫不出他的懷抱。

    江御心底一片冰涼,握住情絲的那只手止不住地顫抖,他閉上眼,萬千情絲在他手中悄然斷裂,流光簌簌,散落在腳下的草叢間,轉眼消散,再找不見半點痕跡。

    沈銜鶴手中的福簽隨著那些情絲一同掉落,長街上熙攘的人群寂寂,無一聲響,煙花停駐在蒼茫夜空,變成星辰,時光之河停止流淌,此間萬物都凝固在了這一刻。

    江御已是淚流滿面。

    他們兩個都沒來得及去看,那掉落的福簽背面是另一句簽文。

    愿君千萬歲,無歲不逢春。

    ……

    紫金香爐里的渡情香還在燃燒,屋中煙霧繚繞,一盞殘燈搖曳,忽明忽暗。

    花見月叫了江御半天,如今連聲音都暗啞了幾分,到最后一點渡情香都燃盡了,江御終于從夢中醒來。

    他是坐在榻上入的夢,醒后一睜眼就能看到他的師兄,江御伸出手,想摸一摸他師兄的頭發,卻是一口血先噴了出來。

    花見月聽到聲音抬頭看去,發現短短的幾刻鐘過去,江御的鬢前竟是生出斑駁白發,她驚駭道:“江御,你這是——”

    江御若無其事地擦去嘴角的血,又把地上的血跡全都抹去,抬頭問花見月:“這樣就夠了嗎?還要做什么嗎?”

    “……應該夠了吧。”花見月點頭道。

    其實花見月也不確定,這斷情爐之前倒是用過幾回,只是那些人要么在夢中貪得無厭不知滿足,要么就是過得太快活,最后舍不得斷情了,真靠這斷情爐修成無情道的,花見月還不曾遇見過。

    花見月見他臉色煞白,極為難看,又多問了句:“江御,你要不要運功調息一下?”

    江御搖頭,目光落在沈銜鶴的臉上,他道:“不用,我沒事。”

    這哪里是沒事的樣子?花見月心中長嘆一聲,想說一聲他們這是何必,又想若不是被逼到處境,江御是萬萬不會用這樣的法子。

    究竟是怎么走到這一步的呢?

    江御仍舊坐在榻邊,低頭凝視著沉睡中的沈銜鶴,夢里夢外的回憶在他腦海中交錯,不斷折磨著他,可他這一顆心好像已經疼得麻木了,沒有知覺了。

    更闌人靜,月照中天,許久之后,榻上的沈銜鶴從夢中轉醒,睫羽微顫幾下,睜開了雙眼,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像是兩顆極美麗極珍貴的琉璃珠子。

    江御緊張地看著他,說不清自己是在期待什么,又或是恐懼什么。

    沈銜鶴看到江御,依舊叫他:“師弟!

    他聲音冰冷,毫無起伏。

    他終于成了無情無欲的死物。

    這本是江御希望的,如今是否也算得償所愿?

    窗外夏蟲止語,殘月如夢,江御看著他師兄空蕩蕩的眼眸,胸口處長久的麻木過后,迎來更大的悲慟,萬箭穿心,肝腸寸斷,永無盡頭。

    好半晌后,他輕輕應道:“師兄,我在!

    作者有話說:

    愿君千萬歲,無歲不逢春——唐·李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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