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
除夕夜的街道冷冷清清, 大多的店鋪都已經關了門，只有零星幾家還開著，暖融融的燈光從里面傾泄著灑出來，照亮門前的一片小天地。
蘇晨夏跟陳一舟手牽著手慢悠悠的往廣場中心走, 半路上鄭意眠和周揚都各自發來信息催促, 問他們還有多久才能到。
蘇晨夏給她回：【蘇晨夏：快啦。】
陳一舟：【陳一舟：別管。】
兩人就跟同步似的, 拿出手機回了信息然后又塞回兜里。
夜晚的風很涼, 蘇晨夏出門得急, 沒有系圍巾。刺骨的風擦過脖頸的皮膚時，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微妙的小動作卻被陳一舟察覺。
他扭過頭來看向她, “冷？”
干凈的嗓音落在頭頂, 蘇晨夏抬眼望去，視線落進他那雙諱莫如深的眼睛里。
輕點了點頭，蘇晨夏悶悶的說：“有點。”
但又害怕他會擔心，又說：“不過也就一點點。”
“一點點也是冷。”
陳一舟停住腳步，直接轉過身來面對著她，視線落在她的衣領處。
她今天沒穿高領的衣服，外套也是韓版大衣的類型, 脖子壓根兒沒有遮擋物，就這么硬生生的暴露在空氣里, 被冷空氣一吹, 皮膚都通紅。
眼里有幾分心疼的意味。
蘇晨夏怔了怔，“怎么了？”
他抬手，溫暖的手心貼向她那截白皙如玉的脖頸。
指腹摩挲著那塊兒發紅的皮膚。
有點癢。
像是輕薄的羽毛刮在她的心口。
蘇晨夏有點受不住，神色慌張的顫了顫眼睫, 脖子卻又不敢動。
機械的張了張唇：“陳一舟……”
她只叫了他的名字。
“別動。”
靡靡悱惻的夜色里，他的聲音低沉。
是十足的好聽。
她就真的不敢動了, 連話都不敢講。緊緊的抿著唇角，忍受著他的指尖和掌心，一寸又一寸的包裹著她的皮膚，又帶來的一絲接一絲的癢。
一直到她實在忍不住了。
蘇晨夏閉眼皺眉輕喃：“好癢。”
聲音很細，像是在撒嬌。
陳一舟指尖微頓，接著就松開。但那股癢并沒有完全降下去。
蘇晨夏抬起手搓了搓被他撫過的那塊兒地方，小心翼翼的開口：“是真的很癢。”
她也是真的受不了。
陳一舟的臉上有幾絲不自在，不由自主的抬手也搓了搓自己的脖子。
“抱歉，剛剛沒忍住。”
“沒事。”
兩個人轉轉悠悠的向前走，不知不覺就到了市中心廣場。
除夕夜，來這兒看煙花的人很多。
一盞盞路燈延綿不絕的被點亮，萬家燈火的熱鬧，也像是在這一刻被點燃。
陳一舟牽著蘇晨夏往人群里面走，穿過人多的地方，他帶著她來到了欄桿邊緣。廣場下面就是一片湖，粼粼水色在燈光的照耀下瀲滟無比。
周圍人聲嘈雜，蘇晨夏扭頭看向身旁的陳一舟，忽然說：“鄭意眠跟周揚好像不在這兒。”
“嗯。”
不太懂他的這個“嗯”，蘇晨夏遲疑片刻，“要不我們去找找他們吧？”
之前鄭意眠跟她說好了，他們四個要一起跨年。
距離新年的鐘聲敲響只有一個小時。
“還是不要了吧。”陳一舟拒絕了她的提議。
“為什么？”
“都現在這個時候了，還是給他們一點單獨空間。”
陳一舟這么一說蘇晨夏立馬就懂了。
眼睛一亮。
“對噢。”蘇晨夏說：“跨年這么重要的日子，應該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陳一舟聽著她娓娓道來，“他們倆在一起總是分分合合，今天這么重要的日子，應該給他們一點單獨的時間。”
“畢竟誰也不想被別人打擾。”
“嗯。”陳一舟贊同的點頭，忽然又拉住她的手，十指緊扣，“我也是。”
“嗯？”
他聲音有點小，周圍又鬧哄哄的，蘇晨夏有點沒聽清。
于是陳一舟就又重復了一遍，“我也不想被別人打擾。”
他看向她，一雙眼睛里眸光清明，“跨年這么重要的日子，我只想跟你一起過。”
心跳聲陣陣作響。
蘇晨夏手指蜷了蜷，眼睫微垂著遮蓋眸里羞澀的情緒，唇角牽起一道不明顯的弧度。
她忽然又仰起頭，澄澈的目光里又一絲狡黠，“你不會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吧？”
沒有解釋，陳一舟挑了挑眉，抬手攬著她的肩膀，模棱兩可的說道：“我可沒有這么說。”
是他早在半路上就跟周揚發了信息，說今天的跨年，他們還是分頭過比較好。
周揚也這么覺得，畢竟兩對情侶站在一起，無論走到哪兒都像對方的電燈泡。
于是他就瞞著鄭意眠，帶她一會兒逛逛這邊，一會兒又逛逛那邊的，反正就是不去找蘇晨夏跟陳一舟。
鄭意眠還記著跟蘇晨夏的約定，越接近零點，她就格外頻繁的掏手機看時間。
一邊又被周揚拉著走。
她極不情愿的，被周揚悠哉悠哉的帶著她閑散亂逛。
“喂。”不耐煩的喊了他一聲。
周揚立馬回過頭來看她，“怎么了？”
“我們還要這樣走到多久？”
“你累了？”
周揚停下來，雙手扶著她的肩膀細細打量，那雙眼睛里的認真并不會騙人。
心臟被戳了一下。
鄭意眠拂開他的手，淡淡的說：“沒有。”
“那怎么了？”周揚認真思考了一小會兒，又問：“不想走了？”
“嗯……”
周揚輕“嗐”一聲，“早說嘛，那我們去那邊坐會兒。”
不遠處有休息椅，周揚牽著她走過去。
不料鄭意眠卻問：“我們到底多久才去找夏夏他們？”
按著她肩膀的手指一頓，周揚順勢坐到她旁邊，跟她說：“不跟他們一起跨年了。”
“啊？”鄭意眠驚訝，“你這什么意思？”
“為什么呀？”
“為了陳一舟的愛情。”
“……”
“笨蛋，今天可是跨年夜，人家小情侶一起跨年我們湊什么熱鬧，去當電燈泡啊…”
鄭意眠恍然，“也是哦。”
陳一舟跟蘇晨夏這才在一起沒多久，今天這么重要的日子，肯定是想跟對方一起過的。她跟周揚再過去，實屬有點不合適了。
想明白了，她抬手拍了一下腦袋，“我這豬腦子怎么沒想到這個。”
周揚揚起唇角輕笑了一下，抬手捏了捏她的臉。
鄭意眠一下就拍掉他的手，捂著被他捏的那個地方，一雙眼怔怔的，“你干嘛！”
“不干嘛。”
“那你干嘛捏我的臉？”鄭意眠一雙眼警惕的看著他。
周揚想也沒想，“當然是覺得你可愛啊。”
說完，他又看鄭意眠那副表情不對，輕“嘖”了聲，湊近她，認真觀察道：“鄭意眠，你這什么表情？”
“嫌棄我？”
手指胡亂的在臉上搓了搓，鄭意眠坐直了身子，嘴硬道：“沒有。”
“真沒有還是假沒有？”
“真沒有。”鄭意眠摳著手指，說：“你不要多想。”
她臉上神色平平，周揚也并沒有看出什么端倪。
這才逐漸退回去坐直身子。
視線撇過她的手，周揚伸手握住，涼意涔涔。
他皺了一下眉，輕聲問她，“手怎么這么冷？”
說著，他又主動給她捂著。
鄭意眠就坐在他身旁，看著他給自己捂手。
薄薄的燈光落在他身上，認真的眉眼在這一刻變得好看至極。
那顆心臟都為他怦怦跳起來。
心思涌動，鄭意眠看著少年凌厲的側臉，眉眼里藏著幾分說不出來的開心。
“出門沒戴手套，手當然冰了。”
就連聲音都不受控的歡欣雀躍了幾分。
周揚看向她，忽然說：“那今晚我就這樣牽著你，下次出門時記得要戴手套。”
鄭意眠乖乖的點頭。
看著他視線又垂落下去，落在她的手上，一邊給她捂一邊小聲嘀咕：“怎么就捂不熱呢？”
……
距離零點鐘聲的敲響還有十幾分鐘，靠近湖邊的風比較大，陳一舟牽著蘇晨夏走到人群比較多的地方。
路邊有買煙花爆竹的小攤，蘇晨夏跟陳一舟一邊走一邊瞧。
目光落在小攤上的仙女棒上，蘇晨夏蹲下身看。
攤主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奶奶，滿頭白發，戴著眼鏡，笑容很慈祥。
“小姑娘，喜歡仙女棒嗎？”
蘇晨夏對她笑了笑，剛想要說我就看看不買，身旁的人也跟著她蹲下身來，跟老奶奶笑著說：“奶奶，這仙女棒怎么賣？”
“10元一盒。”
“那我買一盒。”說著，陳一舟就從兜里掏出手機，點了微信掃二維碼，然后牽起蘇晨夏的手站起來。
跟老奶奶說：“付好了。”
蘇晨夏怔怔的看著他，看著他買下那盒她喜歡的仙女棒，又牽著她的手。
把那盒仙女棒遞給她。
有片刻的停頓。
陳一舟又將那盒仙女棒往她面前遞了遞。
蘇晨夏這才伸手接過，說了句謝謝。
周圍有小孩兒也在玩兒仙女棒，蘇晨夏扭頭去看他們開心奔跑的身影，燦爛閃爍的光映照著他們的笑臉。
一回頭，她聽見陳一舟輕笑了聲。
緊接著是他的手掌搭在她的頭頂上方，很輕的揉了一下。
“看他們干什么，你也有。”
他是指的仙女棒。
“你給我買這個，就是為了讓我跟他們一樣啊？”
“嗯。”
“喜歡嗎？”
蘇晨夏點點頭，笑著說：“喜歡。”
兩人又繼續往前面走，這次是蘇晨夏主動牽上他的手。
忽然又說道：“你這樣會把我慣壞的。”
沒明白過來她的話，陳一舟扭頭看過來，“什么？”
蘇晨夏認真的分析：“你作為我的男朋友，應該告訴我什么東西該要什么東西不該要，而不是我想要什么你就給我買什么。”
她故意譴責他。
但陳一舟并未生氣，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甚至還笑著看她，臉上的笑容十分無辜。
“怎么辦，我不會你說的那些。”
“……”
“我只會讓我的女朋友開心。”
心田像是被火烘烤，暖暖的。她低垂下眉眼，視線落在牽著他的手上。
直到人群中不知道是誰突然喊了聲：“好像快要開始了！！”
蘇晨夏猛地一抬頭，然后循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砰砰砰——”
纖細的白光銀線至地面沖向云端，在天際綻開璀璨的花朵。
一簇接一簇的在漆黑的夜空里綻放。
零點已到。
周圍有好多人都在大聲喊著新年快樂。
眸底的光亮熄滅了又綻放，蘇晨夏仰頭看著被煙火照亮的夜空。
燦爛又盛大。
“哇——真的好美啊——”
蘇晨夏收回視線回頭，笑眼盈盈的看向陳一舟。
煙火盛大，他們就藏在人群里，彼此看向彼此。
少年的臉被光照的柔和，那雙漆黑的眼睛像是覆滿了溫柔的湖水。
她忽然朝他大喊：“陳一舟！”
“新年快樂！”
未開封的仙女棒被她緊緊的攥在手里，她張開手抱住他。耳朵貼近他胸膛的位置，聽他沉穩的心跳。
輕聲說道：“新的一年，我們都要好好的。”
“嗯。”
聽到回答，蘇晨夏滿意的閉眼，繼續說：“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嗯。”
“以后都不吵架，也不要隨隨便便就分手。”
松開他在聽到他的回答之前，蘇晨夏仰頭看向他。
夜風婆娑纏綿，她的眼睛里還映著璀璨煙火的光亮。
在這一方小天地里，她認真的看著他，也認真的說：“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輩子。”
陳一舟雙手摟著她的腰，輕輕一用力，她就靠近了他好多。
手臂收緊。
在這人潮擁擠的時刻，他聲音很低，落在她耳邊，足夠虔誠。
“我也是。”
這無疑是最讓蘇晨夏滿意的答案，在他懷里偷笑，又揚起臉看向他。這會兒的風也變大了，吹亂蘇晨夏的頭發，陳一舟輕柔的用手指撥開，雙手捧住她的臉。
他靠近她，很輕的，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溫柔的吻。
就連又刮來的晚風都變的輕了許多。她閉上眼，將這一刻的親昵永久保存。
一直到煙火晚會結束后，陳一舟和蘇晨夏才離開那兒。
手機里有很多認識的同學和朋友發來的新年祝福，也有梁冰瑩發來的擔心信息。蘇晨夏都一一回復，最后還給梁冰瑩打了個電話過去，讓她不要擔心自己，說自己馬上就回了。
掛斷電話，蘇晨夏親昵的挽住陳一舟的胳膊。人群散開，熙熙攘攘的一片人影，在暗色的燈光下朦朦朧朧，像是相機里頗有質感的膠片。
她被陳一舟牽著過馬路，然后走進了不同于人群散開的一條小道。
蘇晨夏回頭看，轉頭又問他：“你要帶我去哪兒？”
“我們不回家嗎？”
“這邊人太多了，有點不好打車。”陳一舟轉頭看她，勾了下唇，“我們去那邊。”
原來如此。
蘇晨夏點點頭，又回頭看一眼。
她也覺得人很多。
于是心甘情愿的被陳一舟拉走，到另外一邊的馬路邊停下。
看這樣子就應該是打算在這邊打車了，蘇晨夏看著陳一舟垂著眼眸在手機屏幕上不停的劃拉，路燈的光落到他的身上，雖然不太明亮，卻給他鍍上了一層柔軟的色彩。
額前的發絲有幾分暗黃，微低著頭時，高挺的鼻梁顯得格外立體。
蘇晨夏一不小心就多看了兩眼。
她覺得好好看。
這會兒是打車的高峰階段，陳一舟看了好多輛車，等待時間最少的也要半個小時。
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了家，他摁滅了屏幕忽然扭頭看向她。
抓了個正著。
蘇晨夏有些心虛的收回視線。
直到聽見陳一舟說：“這一時半會兒打不了車，得半個小時后才能回家了。”
她點點頭，表示自己有在聽。
低眉順眼的樣子讓陳一舟好一陣瞧，他挑了下眉，忽然又出聲：“剛剛是在偷看我？”
“沒有……”
“沒有？”他故意逗她，視線細細打量著她的低眉順眼，“我看你現在很心虛啊。”
被這樣一說，蘇晨夏的心虛就又重了幾分，她咬著牙都不承認。
一抬頭，視線落在他的臉上。
“我哪有，我明明是正大光明的看。”
“而且…我就看看怎么了？”蘇晨夏努力給自己找補，“你是我男朋友，還不允許我看了？”
“女朋友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他笑著說。
蘇晨夏這才覺得滿意，嘴角勾了勾笑，“這還差不多。”
除夕的夜晚注定是不寧靜的，偶有鞭炮和煙花的響聲，雖然已經過了零點鐘聲，但沉浸在節日氛圍里的那股喜悅心情并未完全褪去。
夜空里，還是會偶爾炸開一朵絢麗花火。
蘇晨夏仰頭靜靜的看。
她忽然開口：“陳一舟，新的一年里，你有什么愿望想實現嗎？”
“怎么？”
蘇晨夏轉身，向他靠近了許多，伸手環住他的腰。
她仰頭看向他，一雙眼睛干凈明亮，聲音很輕柔，“我幫你實現愿望呀。”
陳一舟也伸手環住了她，溫淺的氣息向她逼近，低磁的嗓音落在她耳旁，震得人耳膜發癢，“這么厲害啊，還能幫我實現愿望。”
“當然了，只要是我能的，我都能滿足你。”
她抬手扯著他衣襟，追問：“所以你快告訴我你的愿望。”
“我的愿望很簡單。”
“什么？”
“你閉眼。”
不太明白他這么說的道理，但蘇晨夏還是乖乖的照做，睫毛扇動，她閉上眼睛。
下一秒，她感受到陳一舟逼近的氣息。
唇瓣覆上的溫熱氣息挑撥著她的神經，蘇晨夏俶地睜眼，有些不可思議的反應過來。
陳一舟正在吻她。
他閉著眼睛，有一下沒一下的親她的唇角，分分合合又親密觸碰，唇角的酥酥麻麻貫穿了她全身的神經。
一下輕盈又一下用力。
拽著他衣襟的手指發白，他的親吻總是那樣的恰到好處，呼吸纏綿，她感覺自己就快跟他融為一體。
好喜歡他身上的味道，蘇晨夏閉上眼，逐漸與他沉淪。
腰間的手臂收緊，她開始向他回應，雖然笨拙，卻滿是對他喜歡的赤誠。
唇齒碰撞出的細碎聲響叫人害羞又臉紅，呼吸的急促讓她感覺下一秒就快要窒息。
這是她喜歡的男孩子啊，她一點也不舍得放開。
她被親到臉紅得快要滴血，雙腿都開始發軟時，陳一舟才依依不舍的松開她，眼底的情緒諱莫如深。他緊緊摟著她沒放。
嗓音低啞，在這早已變得曖昧的夜晚里，不亞于第二個吻，“這就是我的新年愿望。”
臉頰燒得通紅，蘇晨夏低垂著眼睫不敢去看他，低低的聲音發軟，“現在給你實現了……唔……”
話還沒說完，陳一舟又再度歪頭一下一下的親她，唇瓣相貼時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清晰。
他就跟小雞啄米那樣，癡迷又貪戀。
額頭抵著她額頭。
陳一舟輕笑笑。
蘇晨夏卻不好意思起來，她回想起剛剛陳一舟那樣的癡狂的吻著她，心底的燥熱暗生涌動。
聲音像是快要哭了，小聲的控訴：“你都是從哪兒學來的？”
“沒有學。”
“看見你就無師自通了。”
“……”
那張嘴唇被他親得有些發紅，陳一舟用手指捻了捻。
“喜歡嗎？”那聲音似蠱惑引誘。
蘇晨夏就像是一只赴湯蹈火的飛蛾，甘愿撲進陳一舟這場火里。
呼吸都差點快要停滯。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什么……”
“我那樣親你，喜歡嗎？”
好像被他拿捏的死死地，蘇晨夏顫了下眼睫，眼里的光亮盈潤，卻全是陳一舟的那張臉。
與他對上視線時，她好像只能遵循著本心，就連呼吸都輕了好多好多，“喜歡……”
“很喜歡。”
……
將蘇晨夏送到家門口，陳一舟又抱著她親了好幾下才放她離開。
蘇晨夏臉紅心跳的跑回家，和在客廳里等著她回家的梁冰瑩打了招呼后就回了自己的臥室，她開燈后關上了房門，身子靠著門平復了好一會兒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聲。
腦海里裝著的全是跟他接吻的畫面，并沒有怎么刻意的想，那些曖昧的聲音和畫面卻不停的響在她耳邊。
蘇晨夏掀開被子縮到床上去，打滾翻個不停。
她跟陳一舟接吻了，是那么那么長的吻，那么那么讓她沉淪的吻。
“叮咚。”
手機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的響起。
她點開，是陳一舟的信息。
【陳一舟：看見你房間亮燈了。】
還沒走？
蘇晨夏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掀被下床，然后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向外看。
果然，她在剛剛和他分別的那個地方看見陳一舟模模糊糊的身影。
彎了彎唇，她就靠在窗邊跟他發信息。
【蘇晨夏：你怎么還不走？】
【陳一舟：你安全到家了我再走。】
心里像灌了蜂蜜那樣的甜。
蘇晨夏朝窗外，陳一舟站得那個地方看了一眼，【蘇晨夏：你快回去吧。】
【陳一舟：好。】
【陳一舟：我先走了。】
【蘇晨夏：嗯，回家注意安全，到家了給我打電話。】
消息彈出屏幕的那一刻，陳一舟抬頭向亮著的窗戶口看了一眼，蘇晨夏就站在窗邊，她身后是明亮溫暖的燈光，映照著她整個人的身影。
他看見她正在跟自己揮手。
陳一舟輕笑了聲，關了手機塞進兜里，也抬高手跟她揮了揮。
然后轉身，離開。
身影落拓，消失在這夜晚的清寂里。
過完年，距離開學的日子也還有好多天，梁冰瑩的蛋糕店在正月初五就開張了，蘇晨夏在家閑得無聊，也跟著梁冰瑩去蛋糕店里湊熱鬧。
這些年蛋糕店的經營客觀，梁冰瑩雇了兩個服務員幫她打理，乍一看都是認識的人，梧桐巷里的鄰居。
林奶奶和姚阿姨。
蘇晨夏笑著跟他們打了招呼，也跟她們說了新年快樂。
然后就跟著他們一起，幫忙著蛋糕店的打理。
“夏夏，放寒假怎么不在家里多睡會兒，跑你媽媽這蛋糕店里來，也沒什么事。”林奶奶語氣和藹，一邊擦著櫥柜玻璃一邊跟她說話。
蘇晨夏也幫忙擦著，聽見林奶奶的聲音，說道：“我一個人在家待著太無聊了，過來幫媽媽看看店也挺好的。”
姚阿姨在這時也插嘴進來。
“還是夏夏懂事啊，知道心疼媽媽。”
蘇晨夏彎了彎唇角，沒有再跟她們繼續聊天。店里來了客人，繞著櫥柜走上一圈，最后手指輕點了點，讓林奶奶幫忙拿那款上面淋了巧克力醬的面包。
到收銀臺結賬，蘇晨夏拿著面包掃條形碼，電腦上彈出價格。蘇晨夏用掃描儀掃了對方的微信二維碼，手指在電腦上點。
“嘀——”
微信成功支付的聲音。
蘇晨夏將那款面包用塑料袋裝好，遞給那位客人，微笑著讓他下次再來光臨。
一上午的閑暇時光里，蘇晨夏都坐在收銀臺的位置給那些來買面包或者蛋糕的客人掃碼收錢，一整天都這一個動作反反復復的循環，挺百無聊賴的。
送走了目前的最后一位客人，蘇晨夏單手托著臉，目光放空的看著桌面上放著的那個硬幣小盒，思緒也不知道飛到了哪兒。
直到一陣清脆的聲音響起。
“叩叩叩。”
是手指指關節敲響櫥柜的聲音。
蘇晨夏怔然回神，那只好看的手在眼睛里逐漸變得清晰，下意識的，她仰臉抬眼看去。映入眼簾的是陳一舟的臉。
他頭上扣著一頂棒球帽，就跟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樣。
清越的臉龐上是少年張揚的意氣風發，眉目深邃，鼻尖高挺，那道清冷聲音傳來時，恍恍惚惚的與那個雨天的身影重合。
“你好，麻煩結一下賬。”
蘇晨夏怔怔的接過他手里的面包掃碼，電腦里跳出價格數字。
“…15元。”
她又回頭看了眼電腦屏幕，上面顯示著面包的名字。
是他那個時候第一次買的那款。
陳一舟倒是從容許多，付了錢跟她再見，然后走出面包店。
蘇晨夏木訥的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好久好久都沒回過神來。直到擱在櫥柜上的手機“叮咚”一聲進來信息。
【陳一舟：剛剛驚訝的樣子太明顯了，跟第一次見面一模一樣。】
心一咯噔。
蘇晨夏慌張的扭頭去看林奶奶和姚阿姨，見他們都忙著自己手里的活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邊時，她才松了口氣。
視線重新看向手機里的那條信息。
【蘇晨夏：有嗎？】
【陳一舟：嗯。】
【蘇晨夏：你知道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是什么樣？】
陳一舟就站在蛋糕店外面看見這條信息，他輕笑了聲，順著蘇晨夏的這句話想起了以前。
淅淅瀝瀝的雨天，他隨意的在路邊找了家蛋糕店買面包充饑，那天是他剛來到嘉和市，以前的哥們兒群里都炸開了鍋問他為什么要離開南江去嘉和，還一聲不吭的轉了學。
他當時很隨意的走進來拿了一個面包，然后到收銀臺結賬。
收銀員是一個跟他年齡相差不大的小姑娘，他當時并沒有多在意，只是他叫了她幾次也沒聽見時，他才曲了手指敲了兩下桌面。
收銀員回神，然后抬眼看向她。
他們只對視了一秒不到，陳一舟就將視線挪去了手機上。
現在想一想，他好像錯過了很多。
所以在這一刻，他想要彌補那個時候的空缺，于是想要告訴她，他并沒有沒在意，哪怕只是和她有關的一個小插曲。
【陳一舟：知道。】
【陳一舟：有點呆。】
“嗡嗡”的兩聲，手機進來兩條信息。
只有五個字，卻讓她臉頰泛起緋紅。
她忍不住在心里控訴，哪有很呆。
“嗡嗡——”
又進來了一條。
【陳一舟：但可愛。】
蘇晨夏這才心滿意足，但也還是蠻橫的不承認，【蘇晨夏：油嘴滑舌，你跟誰學的？】
【陳一舟：之前不是告訴過你了，我無師自通。】
臉好像更燙了，但也是真的因為他的話開心。
沒在這個話題上多停留太久，陳一舟忽然發信息過來問：【陳一舟：下午有空嗎？】
【蘇晨夏：怎么了？】
【陳一舟：想買幾本書了，去尚智書屋看看。】
蘇晨夏也好久沒去了，立馬開心答應：【蘇晨夏：好啊。】
【陳一舟：那我下午來你家樓下接你。】
【蘇晨夏：不用了，我們在車站匯合就好了。】
雖然是這樣說，但陳一舟下午還是來了蘇晨夏家樓下，親自接到人。他牽著她的手慢悠悠的往外面走，今天出了太陽，暖洋洋的光照在他們的身上，在地面上拓下一高一矮的影子。
蘇晨夏轉頭看他，忽然說：“不是說好了在車站等我的嗎，你怎么還是來我家樓下了？”
“可能是控制不住想早點見到女朋友的心吧。”他笑著跟她開玩笑，甚至還指了指自己的腿，說道：“它也控制不住。”
被他逗笑，蘇晨夏眉眼彎彎的，她抱著他的手臂，腦袋蹭了下他的胳膊，狀似無意的撒嬌，“女朋友也想快點見到男朋友，她渾身上下都控制不住。”
坐原來上學的大巴就能到尚智書屋，蘇晨夏和陳一舟在附近的站點下車，然后一路手牽手往書屋的方向走去。
新年過后開張沒幾天，店里冷冷清清的沒幾個人。
蘇晨夏跟陳一舟走進去，撲鼻而來的那陣書香仿佛又將他們帶回到了幾年前，青澀的少女總喜歡扒著書架偷看認真選書的少年，會在他離開之后前去抽出一模一樣的書籍，雖然那上面的東西她看不懂，卻好像也挺津津有味。
她刻意跟他買一模一樣的東西。
課外書，教輔資料，鉛筆，橡皮擦。又怕別人發現，所以那些東西，她幾乎沒有帶去過學校，她買回家，小心翼翼的放進抽屜里，每天晚上放學回家做作業時，她都會用和他一樣的東西。
鉛筆寫出來的每個字都無比順滑，教輔資料上的每個字都格外入腦入心。
他們看著同樣的書，做著同樣的事情，就好像，她在了解他。
只是過了這些年，以前的那些東西也早就更新換代。
書屋現在也重新做了裝修，以前狹小逼仄，現在卻敞亮寬闊，一旁還刻意做了一面心愿墻，上面有好多貼紙。
蘇晨夏走過去看，大多都是喜歡來這兒看書的小孩兒留下的。
有寫下自己的理想的，也有偷偷留下自己的暗戀的。
歪歪扭扭的字跡，全是青春里那些最美的瞬間。
真美好啊。
“小姐，您是想要寫心愿貼嗎？”
橫空插來一道聲音，蘇晨夏扭頭看去，是書屋里的服務員。
她看看她，又看看那面貼滿心愿便利貼的墻，說道：“我可以寫嗎？”
“當然可以了，這面心愿墻對所有人開放，大家都可以寫。”
蘇晨夏有些心動，點點頭說要寫。
女服務員去收銀臺那邊拿了貼紙和筆，跟蘇晨夏說：“什么都可以寫哦，只要是想實現的愿望。”
想實現的愿望——
蘇晨夏扭頭朝那邊在書架前挑選書籍的陳一舟看去，他微垂著腦袋正在翻手里的一本書，骨節分明的手指穩著書脊，指尖捻著書頁翻飛。
窗外有陽光灑進來，映照著他的側臉輪廓，溫柔的線條，像是剛從漫畫家的手里勾勒。
年少時期的唯一愿望已經實現了。
所以她寫了別的。
寫好自己的心愿，女服務員帶著她去心愿墻上貼。蘇晨夏尋找著墻上的空位，最后抬手將自己的心愿貼貼上去。
書屋門外又有客人來，女服務員趕忙走過去招呼著。
蘇晨夏用力摁了兩下才將便利貼摁緊，確定它不會掉下來時她才松手。只是在這當口，她的視線向旁邊一掃，她看見了一張與這墻上所有便利貼都不一樣的貼紙，上面的字跡很熟悉。
手移過去，她將那張貼紙小心翼翼的摘了下來。
碳素黑的字跡映入眼底。
[那個雨天，是心動的開始，亦是我沉淪與她無可自拔的此刻。]
恰在此時，身后響起一陣腳步聲。
還有少年清冷似那年潮濕雨的聲音。
“蘇晨夏。”
她回頭，薄薄光影里，他朝著她一步步緩慢走來。
唇角勾起溫柔的弧度，望向她的眼睛里藏滿了愛意。
他說：“我們該走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