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現實
【這可能是公路求生的“最終之路”, 現在眼前擺著兩條岔路。】
【喬凝會選擇哪條路？】
彈幕依舊鋪天蓋地，喬凝卻將彈幕屏關閉上了。
她看著手里的法則石，很久沒有動作，沒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過了半晌, 冰鱗用爪子在她腿上扒拉了一下, 試圖吸引喬凝的注意力。雖然隔著裝備顯化的衣服，但它還是將尖銳的指甲收了起來, 確保不會傷到主人。
喬凝見狀, 將小狗大小的冰鱗一舉抱起來舉高：“怎么？肚子餓了？還是沒玩夠，想繼續出去玩？”
冰鱗搖搖頭, 朝她嗚了一聲。
喬凝了然, 冰鱗感知敏銳，怕是察覺到她復雜的心緒, 所以想要盡自己所能讓她高興樂觀起來。
不得不說，每次自己低落或者有什么糾結情緒的時候，看到冰鱗就有種瞬間被治愈的感覺, 重新煥發希望和活力。
這世上不能沒有冰鱗這么好的狗子！喬凝把臉埋進冰鱗毛茸茸的脖頸, 狠狠蹭了一頓。
冰鱗一開始還溫順地任由她蹭, 后來見她實在沒完沒了，這才有點掙扎，試圖阻止主人。
喬凝哈哈笑著松開它, 然后重新拿起法則石，往上面輸入自己的能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法則石上的污染, 似乎有那么一絲消退, 又似乎是她的錯覺。因為不管喬凝凈化再多，總會有新的污染誕生覆蓋。
不過喬凝注意到, 系統早上更新的天災信息中，污染同化進程數據有變化，從80%下降到79.9%。這個數據是模糊數值，不是真的下降了0.01%，真實數值，肯定要比0.01小得多。
喬凝停手，差不多過了有一分鐘，污染同化進程又變成了80%.
凈化法則石的路行不通。
因為她辛辛苦苦凈化一天，很可能一個休息的功夫，就又漲回去了。
她不可能長時間24小時不眠不休地凈化法則石，生產隊的驢都不帶這么使的。
現在看來，好像只有另一條路可走。
既然暫時沒辦法，喬凝并不急著去做些什么。明明通關的鑰匙就在手上，心態上反而比之前沒找到法則石時，少了通關的急切。
她照例先完成今天的垃圾清理任務，收貨了升級結晶若干顆，此時天色已晚，喬凝把車停在垃圾公路上。
一到晚上，在線人數就會不斷地掉。
有些玩家是死了，有些玩家則是選擇退出本關卡，被傳送回陸帝城。
只有挺到天災第四日的玩家，才有獲得傳送回陸帝城的機會。熬不到這天的玩家，那就是真的死了。
最坑的是，這項規則在不到天災第四日的時候，系統和主持人1號根本不會告訴玩家們，不然其他玩家哪怕想方設法躲起來茍呢，也得茍到第四天。壓根不會有那么多人拼命找死。
隨著污染同化進程增漲到80%，大型垃圾怪出現的頻率增加很多。尤其是晚上，不管是行駛狀態，還是停車狀態，都會遇到大型垃圾怪襲擊公路壁壘。
前幾天時，大型垃圾怪完全沒辦法對公路壁壘造成任何破壞，但今晚卻不一樣。壁壘在反復受到攻擊時，開始產生劇烈的震顫，甚至有些地方出現了一絲裂紋。
得虧大型垃圾怪沒有眼睛，看不見壁壘上的裂紋，不然一直朝著裂紋處攻擊，說不定很快就打碎某個路段的壁壘。
這種情況下，大部分玩家都會選擇傳送回陸帝城。只有少數一部分玩家，差不多有百十個人，他們不走，但也不在聊天頻道發言。
喬凝摸不準這些人是想做什么，是覺得還有找到或者搶奪法則石的希望？
夜里十二點，天災信息更新。
天災第六日，當日污染同化進程90%，每個選擇留下來的玩家，必須保證自身污染值低于50。每位玩家當日清理垃圾需在1萬噸以上，當日垃圾清理總數需達到800萬噸。
最后還有一條消息：
【法則石已被玩家喬凝找到，坐標xxx，點擊坐標可直接傳送。】
喬凝看了眼系統地圖，暫時還沒有玩家傳送到附近，不過聊天頻道倒是有人說話了。
【法則石還真的是被喬凝找到的，我之前就說最終贏家可能是她，你們還不信。】
【我留下來就是為了看結局，只要喬凝不通關，我就盡量留在這等著看大結局。】
【既然是喬凝拿到了法則石，其他人有什么異議嗎？我先回答：沒有，并不打算搶。】
【我倒是想搶，關鍵她不肯站著不動給我殺，所以我只能遺憾放棄。】
【散了散了，回陸帝城也挺好的，我兄弟還在陸帝城等著我呢。回不去家，至少能和好兄弟重逢也不錯。】
【不是，你們連爭取都不爭取，這就打算放棄了？喬凝不是還沒通關嗎？肯定是有什么條件沒達成，讓她沒法通關，這就是我們的機會啊！】
【樓上，她坐標不就在系統頻道里擺著，還實時更新呢，你覺得那是機會，隨時可以傳送過去找她。別拉我們下水。】
【記得那幾個被喬凝做成傀儡的人嗎？如今還在那路段上待著呢。身體都開始腐爛了，但詭異得還能像木偶人一樣站立，最可怕的是，他們還活著，眼珠子可以動。
你想活著成為行尸走肉嗎？反正我不想，你要死自己去死，別拉著我們陪你一起死。】
【怎么有人到現在還不明白，我們一開始就沒和喬凝打擂的實力啊。旱魃怎么死的，這么快就忘了？喬凝解決他有用超過一小時的時間嗎？怕是半個小時都沒有吧。
周焊的實力有多強眾所周知，他幾乎是A.級玩家的天花板了，喬凝比他還強，甚至能輕而易舉殺了他，這說明什么你還想不同嗎？
說明喬凝的實力遠在A.級玩家之上，至少也得是個S級。】
【如果除了拼命，我們別無它路，說不定大家還會被你煽動，聯合起來對付喬凝。現在我們又不是沒有退路，我們隨時可以選擇傳送回陸帝城活下來。
這種情況下，誰愿意拼這個命，非要和你一塊作死啊？是腦子里裝水泥了嗎？】
【奉勸有些人別把大家當傻子，先前那些人對付喬凝、挑釁喬凝，那是因為不知道天災第四日會有退路。在當時大家覺得既然怎樣都是死，何不拼一把。
現在又不用拼命了，沒人會犯傻的。又不是嫌命長，大家拼死拼活熬到這最后一關是為什么啊，還不是因為不想死，想活下來。】
聊天頻道也僅是熱鬧了一會兒，很快就沉寂下來。在線人數，偶爾會少個一兩個，大概率是遇到什么危險，不得不傳送離開了。
喬凝把幾個寵物放到外面，隨它們自己行動，或是休息或是進食，順帶幫她守夜警戒。
一晚上很快過去，早上八點，主持人1號如期而至。
【大家好呀，今天空氣不錯呢。玩家人數雖然還有七十多個人，但我開心的是，有玩家找到了法則石。這可是打開玩家傳送通道的關鍵條件之一。
喬凝寶貝果然厲害，希望能盡快凈化法則石通關哦。對了，持有法則石的玩家，是不可以選擇傳送回陸帝城的。】
【法則石只能被贈送、搶奪，無法丟棄。如果是贈送，需要另一位玩家愿意接受，才能贈送成功。】
【從今天上午開始，垃圾山和垃圾海的大可愛們，不會再固定時間、固定地點出現，它們有可能隨機出現在任何一個有垃圾的地方。并且狂暴幾率為50%，如果激怒它們，可能連逃跑或者傳送的機會都沒有哦。】
【在受到狂暴狀態下的大可愛們攻擊時，玩家無法選擇傳送回陸帝城。如果要傳送回去，還請提前傳送，不要到危險來臨的時刻再傳送，恐怕就遲了。】
【另外，從今天往后，清理垃圾、擊殺污染物、凈化污染等行為，將不獲得物資刷新獎勵。玩家們已經沒辦法以任何方式，從這個垃圾世界獲得物資了哦。
【好了，我要說的就這么多，祝你們好運。】
主持人1號一走，聊天頻道立馬有人聯系喬凝。
【商祺（等級A.級，污染值0）：喬凝，我有凈化法則石的辦法，我們可以合作。】
【計泠泠（等級B級，污染值0）：別聽他的喬凝，他想害你，我的隊友全是他害死的，這人嘴里就沒有一句話是真的！別信他！】
喬凝本來沒想搭理這兩個不知道是不是在唱雙簧的男女，沒想到這兩個人見她沒有回應，直接傳送過來她坐標附近。
喬凝看著前面的兩人，皺起眉頭。眼下她和其他玩家，并不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她也不是什么殺人狂，不殺人手癢。
可真要有人不知死活，非要算計到她頭上，那她也只能殺了了事。避免出現不必要的麻煩。
商祺眼見喬凝面色越發冰冷，連忙擺出舉手投降的姿勢：“別誤會喬凝，我沒有和你作對的意思，我是來跟你合作的。”
喬凝不理會，手中凝聚出一把冰霜長弓，箭尖對準了商祺的眉心。
商祺臉上的笑意僵了一下，但那絲僵硬轉瞬即逝，讓人很難注意到。他隨即苦笑著說：“大佬，我知道你很強，我真沒有惡意，純粹就是想跟你合作。”
他旁邊的年輕女孩，從頭到尾低著頭，不發出任何聲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商祺控制了，還是真的無話可說。
“我身板這個朋友，她是一個歐皇，開局抽天賦時，就抽到了一個金色天賦！”
聽到這里，喬凝原本張弓拉弦的手，略松了下來，似乎終于來了點興趣。
“金色天賦？”喬凝語氣中帶著質疑。
這還是她第一次遇到有金色天賦的玩家。
商祺連忙道：“對，真的是金色天賦，而且正好在這一關極其有用。不僅能治療，還能凈化一切污染。我們身上的污染值為什么這么低？就是因為泠泠有這個金色天賦。”
“她可以幫你凈化法則石上的污染，不過……”商祺說著像是有些底氣不足一樣：“我們也是有條件的。”
喬凝看著他半晌，開口道：“不妨說說看。”
“我需要看看你的法則石，是不是真的。我有天賦可以辨別一切事物的真假。因為泠泠凈化法則石的話，可能只有一次凈化的機會。”
喬凝重新將箭尖對準了他。
商祺眼神沒變，只是表情語氣有些慌張：“大佬你這是做什么啊，就算不同意合作，也不用喊打喊殺吧？”
“你想想，我們合作，不也是在救你嗎？持有法則石的玩家，沒法傳送回陸帝城，你要是能凈化法則石早凈化了不是嗎？現在一直沒通過，不就是沒辦法凈化它？這么拖下去，就算你再強，又能在這里生存幾天？”
“物資不再刷新，你手上可能有一些存貨，但是你別忘了，歷來天災難度是在不斷升級的，你真的能一直撐下去嗎？”
“如果你實在不同意合作，我們也不勉強。反正在我們物資耗盡之前，肯定會傳送離開，到時候大佬你想后悔找我們合作，也不可能了。”
這個商祺說話直擊要害，如果喬凝真的是一個只憑借幸運獲得法則石的玩家，也沒看到過彈幕劇透，說不定還真的會被他三言兩語給忽悠，擊潰心理防線。
可惜喬凝不是。
這個游戲處處是坑，而且“人吃人”屢見不鮮，只憑幸運，能比別人走得快，卻不一定能走的遠。
商祺見喬凝久久不語，像是在考慮一樣，不禁笑了一下。
“我真的只是確定一下法則石的真假，你實力那么強，就算我想搶走，你也隨時可以殺了我搶回來不是嗎？”
喬凝聽到這句話后，竟當真點了點頭說：“好。”
不等商祺臉上的笑容加深，他的神色突然頓住。
商祺慢慢低頭看向自己胸口插入的利箭，仿佛不明白為什么喬凝會殺他。
“你……”
“是不是想問為什么殺你？”
“因為我覺得，合作可以，但似乎并不需要你的存在。”
“我只要保證我手上的法則石是真的就可以了，為什么要留你？”
喬凝走到計泠泠跟前，將她的頭抬起來，卻發現對方目光呆滯，已經失去自主意識。她冷漠地看了一眼旁邊倒地的商祺，后者還沒斷氣。她射中的地方和出箭的力道，掌控得很好，不會讓他立刻死亡。
她還有話想問他。
像這種人，不到毫無翻盤余地的時候，是不會暴露出真面目，說出實話的。
商祺的目光透著臨死前的瘋狂得意，像是在說：看吧，你就算殺了我，你也得給我陪葬！
也不知這人怎么做到的，在讓計泠泠失去自主意識的同時，卻又留了她的性命，讓她沒被系統判定死亡。
“她真的有凈化天賦嗎？”喬凝問了一句。
商祺這會兒即使沒死也快死了，“有……你也……死。”
【有又如何，你也用不了，還是得死。】
喬凝得到肯定答案，隨后從空間背包拿出一個道具。
商祺睜大眼睛。
喬凝仿佛聽到他心里在問什么一樣，難得善心大發告訴他：“這是天賦克隆器。”
可以復制一種其他玩家的天賦，但對方的天賦不能高于她自身的天賦等級。復制后的天賦，等級、效用都會發生變異，是變好還是變差，不一定。
計泠泠的天賦哪怕真的是金色天賦，她也可以克隆。
“多謝你特意沒徹底殺掉她，讓她的天賦得以保留下來。還專門送到了我面前。”
若換個時間場景，她高低得多感謝商祺幾句。
“如果不是你，我還真不知道有玩家有高等級的凈化天賦。”
“如果我真能靠這個天賦通關，商祺你功不可沒。”
什么是殺人誅心？這恐怕就是殺人誅心了。
喬凝說完，不再給商祺茍延殘喘的機會，提起黑炎骨刀直接砍下他的頭顱。也算是為計泠泠報仇了。
她救不了計泠泠，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恭喜玩家喬凝消耗一個天賦克隆器，將紫色天賦“圣光凈化”克隆，獲得金色天賦“法則凈化”，天賦效果為：可以法則之力，對世界一切存在實現絕對凈化。】
喬凝獲得這個天賦后，便可以感應到這個世界仍然存在著法則的力量，只是那股力量已經極其微弱，瀕臨湮滅。
這樣微弱的法則之力，真的能凈化法則石的污染嗎？
喬凝覺得懸。
所以她并沒有第一時間使用這個天賦去凈化法則石。
萬一法則力量不夠，沒把法則石徹底凈化，那她就危險了。
到那時污染同化進程大大倒退，垃圾世界繼續長久存在卻不會刷新物資，那么沒有足夠防污染等物資的喬凝，能在這里活多久？
喬凝還是得等到最后一刻來臨。
世界覆滅崩塌，肯定會有一個過程，喬凝需要確定垃圾世界毀滅的過程中，法則石的污染沒有減少，或者污染沒有瞬間清除完畢，就可以再用法則凈化的天賦繼續拼一把。
接下來的時間，在線的玩家越來越少，等到天災第六天結束的時候，已經沒幾個玩家在堅持了。剩下的那幾個，都是堅持想要等著看大結局的玩家。
喬凝對這幾人是相當佩服，都什么時候了，還要看結局，這強迫癥未免嚴重了些。冒著生命危險，也得看到她最后能不能通關，有這精神，怪不得能熬到最后一關。
天災第七日，可能是物資終于不夠了，原本在線的那幾個玩家，顯示被傳送離開。
污染同化進程99%。
整個垃圾世界，只剩下喬凝一個人，還有主持人1號這個虛擬人。
【你怎么還不凈化法則石啊？是找不到凈化的辦法嗎？你有很多人氣，不妨和我交易，我說不定能給你出出主意。】
喬凝沒理會過她，她卻能一直自說自話個不停。
【你好冷淡呀喬凝寶貝，不過我喜歡。真可惜，你這么好看的人類，卻活不過這最后一關試煉天災了。】
【待會你就要死了，我真舍不得你。】
【要不，你把你的身體給我吧？我替你活著，這也算我們共生了。總比你什么都留不下的好。你這么完美的身體，真要和這個垃圾世界一起湮滅，那太暴殄天物啊。】
【進度條百分之百了，喬凝，這回真的得和你再見了。雖然知道已經和你再見不了。】
【離世界徹底崩塌還有五分鐘，喬凝，希望你這一生，沒有遺憾。】
隨著最后一句話話音落，主持人1號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空中。
喬凝收回目光，手上拿著法則石，一瞬不瞬地看著它。
世界崩塌的場景，可怕又震撼，無數物質飛向天空化為飛灰。垃圾山一座座轟然倒塌，垃圾海傾覆，濃稠臟污的液體卷著無數垃圾，形成直擊高空的海嘯，轉眼間便淹沒了一片又一片區域。
深海的垃圾巨獸，岸上從垃圾山誕生的龐大垃圾怪，它們發出尖叫嘶吼，四處竄逃，然而無論跑到哪里，身體都會隨著世界崩塌而快速蒸發消失。
喬凝第一次如此直觀地面對一個世界的覆滅。
法則石上的污染在快速減少，然而還是有一大半處于污染之中。
法則的力量越發微弱，喬凝可以選擇的時間越來越少。
終于在法則石的污染還有三分之一的時候，世界的崩塌已經蔓延到了喬凝附近。
她不再猶豫，選擇使用天賦法則凈化。
與此同時，她盯著自己的幸運星被動，時刻觀察著有沒有觸發。
然而一直等到最后，吉星降臨都沒被觸發。
【恭喜玩家喬凝通關“陸帝試煉第三關”。】
【恭喜玩家獲得一次選擇“是否愿意回歸自己的原生世界？”，選擇是，玩家將失去在公路求生游戲里獲得的一切，然后回歸。
選擇否，玩家將被傳送至陸帝城，往后的時間里，將不定時強制進入求生游戲。
請玩家在倒計時十秒結束前，選擇好答案。否則將默認為“否”，將玩家立刻傳送入陸帝城。
倒計時10、9……】
在系統說清選項的時候，喬凝就把冰鱗緊緊抱在懷里，不斷地撫著它的脊背。在安撫它，也是在安撫自己。
倒計時剛開始，喬凝毫不猶豫選擇了“否”。
她在現實世界沒什么牽掛，并不是非要回去不可。以前孑然一身，她或許會想回去，但現在……
她看著懷里的冰鱗，對上它清澈充滿信任和依戀的獸瞳，心底生出酸軟和無盡的憐愛眷念。
喬凝在這里有了牽掛，她舍不得冰鱗。
時間又過去幾分鐘，等待的時間其實不長，但是卻讓喬凝無端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該不會系統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吧？
她反復將那個逐字逐句看了幾遍，突然注意到，一開始系統說的是“玩家喬凝”，而后面提到的卻是“玩家”。
喬凝面色微變。
果不其然，又過了一分鐘后，系統提示音響起——
【經系統統計本屆大型公路求生游戲所有幸存玩家的選擇答案，有超過50%以上的玩家選擇回歸原生世界，因此玩家喬凝選擇失效，三分鐘后，將被強制傳送回原生世界。
倒計時180，179……】
喬凝慌忙去看懷里的冰鱗，卻發現冰鱗不知什么時候消失了。緊接著是汽車、系統界面……
她前方再次出現了一條公路，延伸向無盡的黑暗虛空。
喬凝看著那條路，有些恍神，她似乎忘記了什么，又有什么聲音在呼喚催促她快點走上那條路。
喬凝慢慢走過去，踏上公路的一瞬間，突然聽到一聲悲傷急切的吼叫聲。
這叫聲太過熟悉，讓喬凝陡然驚醒，等她回頭去看時，發現自己所在的這條公路割裂成了兩段。
她所在的這一段，不停地縮減后退，而遠處的冰鱗一邊嗷嗚吼叫著一邊瘋狂向她的方向奔來。
明明系統說了傳送等待時間只有三分鐘，喬凝卻覺得這個時間仿佛被某種力量強行拖延變長了。
冰鱗依舊在追趕她，哪怕它距離她越來越遠，卻還是不停地奔跑。
不僅如此，這個傳送空間，也開始逐漸碎裂。
喬凝看到它的四爪因為狂奔，被空間氣流磨出了血跡，腿也被劃爛露出血淋淋的關節骨肉。
它仿佛不知疲憊，不知疼痛，冰藍色的眼睛里蓄滿淚水，倒映著喬凝的影子，只想追上它的主人。
它試圖飛起來追趕，只是剛飛沒多久，那雙金紅漂亮的羽翅就被空間里四處亂竄的空間氣流硬生生給切割、劃碎。它甚至沒有因疼痛叫一聲，僅是努力爬起來，繼續往前追趕奔跑。
喬凝心臟疼得她幾乎站立不住，不管她怎么朝冰鱗大喊、求它不要再追了，可它頭一次這么堅決地違抗她的話。
冰鱗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她的視線。
喬凝在傳送的最后一刻，隱約看到冰鱗身上被一團光芒包裹。然后那團光芒里，出現了一個身量極高的獸耳少年的身影。他似乎在朝喬凝喊著什么，喬凝卻聽不清了。
她沒看到的是，自己的幸運星被動效果在此時突然被觸發。
喬凝再次恢復五感時，發現自己身處一條人群熙攘的街道邊，面前是川流不息的車海。
電動車轉彎發出的滴滴聲，公交停靠響起的播報提醒，剛放學坐車回家，商量著待會怎么一起玩電動游戲的小學生……
這一切熟悉又陌生。
喬凝神色恍惚，幾乎是機械地按照記憶里的路線，回到自己那棟公寓里。
現實世界過去的時間和公路求生游戲的時間是一致的，她的確是在現實消失了兩三個月。
工作室的同事甚至還幫忙報了警，警察找了她很久沒線索，只能定為失蹤案件。
誰也沒想到喬凝會突然出現，后來警方還去查了她出現那天的監控，結果監控錄像在關鍵的時間點變成雪花，看不見任何東西，幾秒鐘后又恢復正常，而這時喬凝已經在那個街道上了。
面對警察的詢問，喬凝只能沉默不語。警察也沒辦法，畢竟這是失蹤案主角回歸，不是嫌疑犯被找到。既然人能回來，是好事，他們也沒什么好多管的。
之后的時間里，喬凝每天都會去流浪貓狗救助站、寵物店等地方，有時路過一些巷子看到里面的小貓小狗，也會停下來，努力分辨著什么。
喬凝身上幾乎所有在游戲里獲得的物資都消失了，只留下異能和天賦效果還在，另外還有兩塊暗石。
她沒用掉的盲盒幣，這些天全抽掉了，只是沒辦法抽到物資，抽到的全是空盒子。
喬凝看著桌子上的兩塊暗石，一塊是無數碎石融出來的大塊暗石，一塊則是從大型垃圾怪那里得到的。
她記得暗石的介紹，擁有真正暗石的人，將會成為天災世界的主宰。
只是喬凝現在已經把所有暗石碎塊都融進大暗石塊里了，她只有一次機會，如果能成功融合僅有的這兩塊暗石，那她或許還有和冰鱗再見的機會。
如果失敗……
喬凝無法想象，也不敢去想。
她再一次把暗石放回了抽屜里。仿佛只要保留著它們，她心里的那一絲希望，就能繼續殘存。
或許以后用得到，也可能永遠用不到。
回歸現實世界這段時間，喬凝有關注過其它長期失蹤案件，有一些人在失蹤后沒多久，警方就發現了他們的尸體。也有極少數的人，失蹤后回歸。
奇怪的是，不管是失蹤的時間，還是回歸的時間，他們和喬凝并不一致，而且失去了失蹤后的記憶。
這些人總數并不多，喬凝粗略統計了下，僅有幾百人而已，分散在全國各地。全國上下十多億人口，每天的失蹤案件都不止這些。自然不會引起主意。
他們的相同點，僅是失憶。可這也幫助不了警方什么。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喬凝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好好睡過，她一閉眼就會想到冰鱗，想到它奔跑得渾身鮮血，拼命想要追上她的樣子，每次都會從心臟刺痛中醒來。
可她在不外出尋找冰鱗的時候，還是會想入睡。因為這樣她就能看見她的狗子。
是的，她仍然堅信，她會再遇見冰鱗。
喬凝記得問天券告訴過她，只要冰鱗還活著，就一定會努力找到她。
她堅信這點。也是這個信念，讓她支撐到現在。
次日一早，喬凝收拾好自己，再次背著包出門。
包里沒裝別的，就是火腿腸、風干鴨腿，以及其它冰鱗平時愛吃的東西。
今天的路線和往常一樣，還是先去附近的寵物店，然后沿著街巷觀察那些偶爾跑過的流浪貓狗，最后又到流浪貓狗救助站去了一趟。
小貓小狗那么多，然而沒有一只是她的冰鱗。
喬凝失望地往回走。
可能是她的情緒明顯低落，蹲在一個花池邊等公交的時候，有個大概四五歲的小姑娘，竟然主動跟她搭話安慰她。
“姐姐，你怎么在哭啊？是遇到什么傷心的事情了嗎？”
喬凝一愣，有些疑惑，因為她并沒有哭。
小女孩的媽媽向她道歉，說小女孩其實有先天弱視，可能是看錯了。
“媽媽我沒看錯，姐姐就是在哭，我聽到了。她哭得很傷心，她很難過，我才想安慰姐姐的。”
喬凝看著她半晌，似乎明白了什么，笑著抬手摸了摸小女孩的羊角辮。
“姐姐丟了一個很重要的朋友，姐姐現在找不到他，所以有些難過。”
小女孩一副了然的表情，她表示理解道：“爸爸媽媽前一段時間帶我搬家，然后我的花花也丟了一次，花花是我最好的朋友，它丟的時候，我特別傷心。”
說到這小姑娘看看喬凝，似乎在心底暗暗比較了一下，然后說：“雖然沒有姐姐這么傷心，但我也哭了很久。”
“好在花花可聰明了，我們搬家后，它找不到新家的路，就跑回我們原先住的地方，一直等著我。還是以前的鄰居阿姨打電話告訴我，我回去接的花花。姐姐，你說花花是不是很聰明？”
喬凝聽到小女孩的話，瞬間身體僵住，隨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樣，拔足狂奔。
“誒？姐姐？”
小姑娘發現，剛才還在的喬凝，這會兒已經不見了。
小姑娘的媽媽安慰女兒：“那位大姐姐應該是有什么要緊事，急著離開了，走吧寶貝，我們該回家了。”
喬凝飛快朝記憶中那棟老居民樓跑去，那是她從幼時一直住的地方，大學后才因種種原因搬離了那里。
等喬凝氣喘吁吁跑到老居民樓，正在附近跳廣場舞的老頭老太太還以為看錯了人。
“這不是喬家的閨女嗎？怎么突然回來了？”
“可能有什么事吧。”
“我記得他們家老房子好像沒賣，偶爾回來看一下也正常……”
“等等，忘了跟凝凝說，他們家那棟樓附近最近來了一只流浪狗，跑得又快還很兇。不大點的狗崽，硬是抓了好幾天都沒被抓到……不過那只狗崽好像也沒傷到過人。這兩天沒看見它，說不定走了吧。”
喬凝聽到這些，腳下跑得更快，她一口氣跑上自家老房子所在的五樓，然后一眼就看到一只瘦骨嶙峋的青黑色幼犬。
它極其沒有安全感地蜷縮在她家門口附近的陰影里。
幼犬聽到動靜，抬起頭，對上喬凝的視線。
“嗷嗚……”幼犬低低叫了一聲。
它餓了太久，差不多已經是身體極限，卻仍舊努力撐起身體，搖晃著向喬凝走去。
喬凝淚水控制不住地落下，飛快跑過去將它抱進懷里。
“冰鱗。”她知道這就是她的狗子。
冰鱗嗷嗚一聲。
即使沒有了寵物契約，喬凝依舊能明白它的意思。
它在說，主人，我努力找到你了。
她是他一眼認可的主人，也是他認定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