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直接轟!”
胤褆暴躁的一揮手, 身邊的炮兵裝填好炮彈,校對了角度,立時就是一炮打出去,墜落在海岸附近的小舢板附近。
轟——
水花沖天而起, 爆炸的中心處, 傳來倭人的咒罵。
張揚著大清旗幟的船艦散開在海上, 朝向島嶼的方向。
伴隨著炮彈的接連打出,倭人的舢板一個接一個的翻掉,落水的倭人掙扎著, 似乎喊出了投降一類的話。
但是胤褆沒在意,調(diào)轉(zhuǎn)炮口再對著島上, 擺出了十足的威脅架勢, 迅速把明顯是防御工事的建筑轟掉, 剝奪他們反抗的力量。
這也是戴梓帶來的最新成果,射程比過去的炮提升了近三成,就是因為有這個技術(shù)革新,胤禔才敢如此高調(diào)的定下計劃,對跳蚤一樣在海上惡心人的倭人下手, 這項武器的成效現(xiàn)下凸顯出來,倭人毫無防備的被他們炸了,避免了上岸后的陸戰(zhàn)。
要知道水軍們非必要是不喜歡陸戰(zhàn)的,問就是感覺不同, 成日訓(xùn)練的都是水上船上的本事,誰要在岸上拼刀槍?當然有必要的話,他們的刀槍也很管用。
清理干凈, 接下來就是威懾島上的琉球人了,這些人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們水軍不是來做慈善的,主要目的還是獲取一個可供停泊的島嶼威懾倭國。
島上的琉球人誠惶誠恐的接了他們上島,水軍們又是一陣竊竊私語,雖然隨從的打扮露胳膊又露腿的,但是這打頭的可是一身完整的前朝衣冠啊!這是怎么個意思?藐視如今的朝廷么?
誰知這位打扮用心的領(lǐng)頭人,噗通一聲跪下,抬著胳膊行禮懇求,“懇請上國賜下衣冠!”
士兵們松了口氣,還算識相,這要是不給面子,只有把這里再打一頓控制下來了,可他們是水軍啊!沒事占地盤干什么?
“不必了——你們有心就行,提供些食水補給也罷了。你們國王在哪個島?”胤褆直接拍板。
大可不必在意這樣的小事,這次清掃計劃就真的只是清掃,挨個把琉球的島嶼清干凈之后,再從琉球人手里拿到一個停泊點進行駐軍,把控制的海域推到琉球以外,并且對倭人產(chǎn)生威懾。
出于合理合法,他還是想找國王打個商量,但是其他琉球人就算了吧,沒那個必要,一個個的遭遇看起來像需要扶危濟困的,這事也不是他該干的。
說話算話,胤褆帶著人補給完,就開著船奔向了下一個島嶼,一路碾壓過去。
在計劃完成,返程之時,胤褆遠遠的看見了打著龍旗的船,對面看見他們顯然也很興奮,遂開近了船進行交流。
“你們從哪兒來?”
“新大陸!南面真的一塊很大的陸地!”那邊船上的船工興奮的喊著。
“他們說新大陸?真找著了?”
“你們帶回來什么了——”
水軍們一個個爬到欄上看稀奇。
“動物!好多稀罕的!”
康熙三十年四月末,探索新大陸的船隊停泊新修的天津港,帶著珍奇禮物回京復(fù)命。
下月,大軍征準噶爾得勝而歸,康熙舉行慶功宴,論功行賞,發(fā)送撫恤后,立刻接見了尋到新大陸的船長和副手。
“仔細說說那大陸的情形。”
“回皇上,風(fēng)高浪急,我們并未完全探知,只初步估計,約有萬萬頃!在船上時就見了密林和草原,待登島,又見了許多不曾見動物,奴才想這便是上蒼賜予大清,賜予皇上的禮物,便自作主張尋來了一些進上。”
“哦?許你自作主張!”剛贏了噶爾丹,康熙心情不錯,“你帶回來的那些在哪兒?”
“奴才不知,一切皆由太子殿下安頓。”
康熙便叫上了胤礽,胤礽聲稱宮里不好安置,各宮娘娘看過后,就挪去了城外的莊子。
這倒也處置得妥當,康熙便繼續(xù)問起南面大陸上的情形,安排了時間出宮去看禮物。
待賞了船長等人后,胤礽就忍不住了,“汗阿瑪,今日既得空,便說說大哥的事吧,月前大哥梳理了琉球的等地的海疆,如今琉球向大清上表稱臣,這是實打?qū)嵉墓儯皇?#8204;當時戰(zhàn)事要緊,不曾及時報于汗阿瑪,如今汗阿瑪回返,也是時候做個決斷了。”
康熙只看他一眼,“依你的意思,該如何賞他?”
這原本不該他插言,但是既然汗阿瑪問了,也不能不提,胤礽分析道,“大哥以督軍之名統(tǒng)攝福建府水軍,雖可轉(zhuǎn)為將軍,到底職責(zé)上差得不大,倒是身為皇家阿哥,很缺個身份,依我的意思,汗阿瑪可以給大哥封個爵位了。”
“那你看,封他個什么位置合適?”康熙有心試探。
“大哥這也是做出了榜樣,給個郡王不為過。”就算功績達不到,這不是樹榜樣嗎?反正開府的錢也不要他出。
“你倒大方。”康熙淡淡的來了一句,“就如你所說吧,早兩年他們成婚就說給他們賜個好宅子,既然你這個做兄弟的給他討了賞,宅子的修繕就一并過問吧。”
胤礽略有些遲疑,還是應(yīng)下了。
他還以為按大哥現(xiàn)在的趨勢,以后會扎根在東南,現(xiàn)在看來汗阿瑪并沒有這個打算,京城的宅子都準備好了,大哥早晚還是要回京的,一個在外的郡王和一個身負戰(zhàn)功在京的郡王,那能一樣嗎?
即使他知道汗阿瑪對他信任,面對這一手還是免不了產(chǎn)生壓力,再想想逐步長成的弟弟們……
果然還是別叫他們太閑了!
還有汗阿瑪,一定是最近不用處理折子,才閑出這種想法吧?他這就把事情轉(zhuǎn)交回去!
正在興致勃勃安排去郊外看南大陸動物的康熙,完全沒聊到兒子正在試圖減負,張羅著幾個戰(zhàn)爭里立了功的功臣和近身的一等侍衛(wèi)同去,前朝的那位皇帝得了珍奇動物賜給了功臣,他也可效仿一二嘛!
以他的年紀,這輩子的功績超越那位皇帝,還是很有可能的,起碼那位的船只是出海逛幾圈,哪里有發(fā)現(xiàn)一塊新地這樣的好事?
“容若怎么樣了?要是好了叫他一起來。”會寫詩的好伙伴也不能忽略,這可是彰顯大清國力的好事,容若看了怎么也該寫幾首詩來。
當然,最后是沒有詩的,納蘭性德并沒有完全恢復(fù),現(xiàn)在還騎不了馬,而在場的其他人也被驚掉了下巴,顧不得什么詩啊干的。
“好!”
康熙一把撂倒袋鼠,地上的灰塵騰起,圍觀眾人的心仿佛也跟著騰起。
這一切究竟是怎么發(fā)生的……
之前看著啃葉子的樹袋熊時還好好的,就是那樹懶,也遲鈍得有幾分可愛,直到康熙和那邊根本制不住的袋鼠撞上。
袋鼠蹦上前,一個出拳,試圖擊倒面前的敵人,被康熙靈敏的躲過,還喝了一聲彩,根本不顧身邊人的勸阻,一撂衣擺就和袋鼠打上了。
所幸最后是打贏了,不然他們真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
“主子爺勇武!”
“真是滿洲第一巴圖魯!”
聽著眾人的吹捧,康熙不以為意,反而十分驚喜的看向袋鼠,“此獸勇武,倒是有我滿洲八旗之風(fēng),合該是咱們的。”
皇上都這么說了,這些人哪還能不知道這意思,幾個立了功的將領(lǐng)接賞都避開了袋鼠,有志一同的把這個勇武之獸留在了園子里。
隨行的畫師被刺激出了靈感,本來是繪制這些獸類的圖譜的,忽然靈感爆發(fā),進上了一副康熙搏袋鼠圖。
康熙甚為滿意,直接收進了府庫中。
————
福州府。
佟珍瑤擺香案迎接了天使。
雖說都是皇帝的意思,但是圣旨和口諭批文總是不一樣的,接圣旨就得鄭重,何況這是封王爵的圣旨,麻煩一點也是值得。
“朕之長子……于國有功,特封郡王,賜號直,以示嘉賞……”
佟珍瑤和胤褆對視,眼里都是意外,汗阿瑪這次真大方啊~直接就是郡王爵!
“恭喜直郡王,恭喜直郡王妃!”使臣宣了旨,就上來套近乎,交好的機會送上門,他才不會放過,只看皇長子離了京還能一舉獲封郡王,就該知道這位爺在皇上心里有分量。
“同喜同喜!”佟珍瑤給云香遞了個眼色,一個荷包經(jīng)由胤褆的貼身太監(jiān),送到了天使手里。
打發(fā)走了人,兩人忍不住興奮。
“郡王——爺是郡王了!”
“是啊!俸銀又該漲了,這筆就包個茶山吧!”
“茶山算什么?現(xiàn)在福建府哪里有人愿意打理,你要花不如花去別處,橫豎不在京里,不必用那排場銀子。”
這話說的就是面子花銷了,若是在京城,俸銀要維持整個府邸的運轉(zhuǎn),還有走禮人情的支出,怎么都是不嫌多的,你的出手要襯得起身份。
但是遠在福建,誰盯著他們的身份呢?又有本地的大族穿針引線,日常孝敬,花銷實打?qū)嵉男×撕芏啵?#8204;以這錢才能挪出去置產(chǎn),如今他們手里的不動產(chǎn)實在不多,可又不好和當?shù)厝藫尭兀?#8204;以佟珍瑤才想著買個茶山。
只是胤褆的擔(dān)心也有道理,連年來的動作,福建府的百姓早認準了出海可以謀生路,家里沒地的都會往外搏一搏,侍弄茶園算什么呢?尤其是福建的鄉(xiāng)土觀念重,一家子出息了,連枝帶蔓的就都被帶出去了,要在鄉(xiāng)間經(jīng)營就更不容易。
“那看看其他地方?這兩天鶯兒才報來,說之前遇到的那伙西南人,想要買辣椒的種子。”
“西南?你想得倒是遠,那又是山又是林的,不是更難辦?”
“現(xiàn)在不一樣了——”
第九十二章
“上——大膽試!”
劉四掀開最后一塊草席, 招呼著那邊趕著騾子車的鄉(xiāng)民。
“那……那我真上去了啊!”
頭上包著布的鄉(xiāng)民咽了口唾沫,頂著視線,小心翼翼的把騾子趕上了灰白的路。
噠噠噠——
騾子輕快的跑動著,即使身上拴著一個板車, 也沒影響它的腳力。
站在路兩旁打扮各異的人眼睛一錯不錯盯著路面。
“沒印子!真沒印子!”
“這音兒多輕快~那畜生跑得倒歡快。”
“看著是平整哈~拖著也不像費力的!”
這算什么~劉四心里一笑, 又招呼后面的人, “你們也都上去跑跑!”
一串的牛馬驢騾拖著重量不一的貨物走了上去,跑過一個來回,這些人的臉色越來越興奮。
“好用!是真的平整!就是腳疼!”
劉四上去拍他臂膀, “都說跟石頭一樣,你那么用力蹬石頭, 傻不傻?哪能不疼!”
那人也不生氣, 只問他, “這路啥時候能修完?通到府城去?”
“是到府城,也不止!其他地方的修好了,你跑到京城去都成!”
“我不去京城!去那做啥子!能夠把山貨擔(dān)出去就行了嘛~”
“去!什么見識——”土司不知道什么時候靠近了,對著劉四和善起來,“那水泥可還夠?人手不是問題!各族的兒郎們都是愿意的!只要這路盡快。”
土司的眼光遠不是這些悶頭過日子的百姓能及的, 這哪是路啊!這就是生財?shù)拇蟮溃?br />
他們山里好東西難道少么?是難得帶出來,只好爛在那里,他們走商的兒郎也是好樣的,什么小道都能過, 人馱馬背的也能走出去,但到底是難了些。
別說他們固守己見,這外來的官啥事都不知道, 就知道收稅要錢,除了添麻煩有什么用?
這明明白白的通路擺在眼前, 他又豈會不知道好處?聽說這路要一直修到滇南去,那頭的林子里也是有好東西的,就算沒有,這修路的不也說了?好木頭送到廣東福建去,那也不便宜,現(xiàn)成的林子還能沒有木頭?
再者也不需他們路上一點點運,南面的海上有船的等著拖,這不就更便宜了?現(xiàn)成的生意在這,再有現(xiàn)在這個朝廷說南面的糧食可以一年種三茬,這地瞬間就金貴了,就算是叫他們的兒郎出點力,那又怎么?朝廷的人也過不去,難道有人摘果子?吃的糧食可是自個兒的!
有這樣的路,來往起來也方便,不用擔(dān)心后方供應(yīng)問題,又不是誰都天生想住在山里,難道山里就真的什么都好?這樣難得拓展族群的機會不抓住,等著朝廷騰出手從海上占了?那還有他們的便宜?
就這么的,土司們想得很清楚,現(xiàn)在外頭都在說什么航海,說什么占地的,他們是不會水,那也不好給甩太遠了,打量他不知道福建那頭往年也是不受待見的?
現(xiàn)在可好,根據(jù)那些出去探路的兒郎說,那邊的船就沒斷過,隨便找一家人都想著在海外掙錢掙糧,現(xiàn)在日子是好起來了,什么出海什么水軍都緊著他們。
土司可不服氣,他們的兒郎差什么了?硬的仗來得,軟的也走得動商道!現(xiàn)在機會送到眼前可得抓住了,這修路隊一路修過來,別的土司也沒見吭聲,可見都是打著主意呢!好日子誰不想過?這又不是要他們出去打仗,在自己人的眼皮下,多好!
土司所料不差,一路上的大大小小土司,聽說是修路便沒有那么抵觸,再見到修成的路,這畫的餅就肯坐下吃一吃了。
何況修路只是個通知手段罷了,最近煉鋼的技術(shù)又有長進,朝上已經(jīng)做主,把那些刀槍類的冷兵器收拾出來,供給西南的部族們,唯一的條件就是,只能去了南邊墾荒才能領(lǐng)。
這話一出土司們哪還能不知道意思?
至于反對?人也說了,他們現(xiàn)在多造□□,比之前的火銃好使多了。
土司們瞬間就識時務(wù)起來了,有湯喝總比沒有好,不出力哪能分好處?
如此努力下,南下墾荒的人便多起來,叫緬越之地的民眾深感莫名,還以為這些人遭了什么兵禍,南面來避難來了。這也不是什么新鮮事,他們北面那塊經(jīng)常發(fā)生這樣的事。
于是有人就升起了心思,準備把這些人打劫,財產(chǎn)沒收,人收做奴隸。
等著他們的就是這些北人的鐵拳,都是差不多的地方生活的,他們占不到地利的便宜,只能默默被俘虜。
接下來就熱鬧了,愿意撈的部族開始談判,不愿意的只好反被這些北人驅(qū)使著砍樹種地,慵懶的日子一去不復(fù)返。
如此經(jīng)營一陣子后,邊境之地越發(fā)熱鬧,就連廣西也受到了好處——以為距離遠,運送浪費時間,官府干脆在廣西建了船廠,就地造船,就連水軍也列入了考量。
有了船廠,就有碼頭,有大小工序上的工匠和船只進駐,接著生活的設(shè)施也要跟上,生意人們進駐,再為了吃喝,附近的村子也有了活路,有地種地,沒有好地總可以種點紅薯玉米的,然后把下腳料倒去喂豬喂雞鴨,到時候處置了往碼頭一送,也是一筆活錢。
現(xiàn)在南邊的米便宜,很多人家也舍得買些米來吃,就是不大好吃,總也能吃飽,反正他們這里物產(chǎn)豐足,弄點小菜下飯也容易,再不然也可以磨了做粉換個風(fēng)味。
不過這都是后話,現(xiàn)在修路隊的劉四,正在被土司問得冷汗直冒,什么把其他地方的水泥截來,什么咱們自己建廠弄水泥,還有把路修進寨子里去。
這哪一條都不是他這個小嘍嘍能做主的啊!
截貨就別提了,要不是西南的局勢緊張,上面對這里有傾斜,哪來的這么多水泥供應(yīng)?聽說就是河北那也不是都修了。
自己建那更是扯淡了!他多少知道這里頭要用石灰,可石灰礦又不是哪都有,再說還有別的材料呢!還有工藝上的問題!怎么可能隨處建廠?這大大小小都是土司,建誰地盤上能夠好?不如一個都不答應(yīng)!
至于修到寨子里,確實是大膽,往常那寨子的地方都得遮遮掩掩的,但這不是沒材料嗎!在哪兒都是計算好的,超出用量沒修好那就要問責(zé),就是怕這種拿著水泥謀好處的事發(fā)生,他一個四川道出來討生活的,何必為了別人的寨子冒險?
“這咱們實在不能,上頭一層一層的人,不是我能做主的。”
土司聽罷,并不肯放棄,“那你這差事可還缺人?我這里的好手你帶兩個去幫襯。”
“這不能!哪能麻煩你們!”這也有其他人說過啦!他們都是異地工作,“要是想謀個生活,廣西府那邊倒是缺一些,就是遠了些,不知道你們愿不愿去?”
的確是遠了些,但也并非不能考慮,這是個好東西,學(xué)來倒也是個手藝,哪怕以后修寨子用上呢?
“那也不錯,勞你打聽打聽。”
“好好~這都好說!我現(xiàn)在把這路養(yǎng)護的事說給您——”劉四努力扭回正軌。
話雖然交代完了,土司根本不肯放人,強行邀著修路隊吃了一頓飯。
飯菜倒不復(fù)雜,只是其中一個紅色的東西引起了劉四的注意。
“嘶——”劉四狠狠吸了口氣,又夾了一筷子,“這東西夠勁!”
土司笑容里隱含著驕傲,“這也是海外的東西,原來叫什么我們不知道,現(xiàn)在就叫它辣椒。”
“貼切!”劉四猛點頭,感覺身上的汗都要被逼出來了,“這倒是個除濕的好東西,冬日里吃了也該暖和!”
“可不是!那什么高產(chǎn)的東西我沒見識過,就覺得這才是好東西!今年種的少,明年我預(yù)備再多種些。”
劉四忽然就和土司親近起來了,“您看這,能否分我一點種子?我家在四川,平日里也霧障大,為了鄉(xiāng)親我只能厚著這張臉麻煩您——”
四川啊……倒是好地方,土司瞇了瞇眼請,臉上一副和善親厚模樣,“好說!都是近鄰,大家日子都苦,自然該互相幫扶!”
劉四也一副感激的樣子,恍惚突然想起,和土司聊起了武器的事。
一番賓主盡歡的宴席后,雙方的目的都達成了,各自帶著對未來的展望分開。
做這個活其實掙不來太多,但是劉四也不是一般人了,他背后有個不小的宗族,大大小小的生意人,在衙門做胥吏的,總在互通有無,這些他踩過的地方,有什么好東西他可都記著,到時候不管是跑商還是收好東西做孝敬,都是有利可圖的,他辛苦就辛苦啰~少不得他的好處。
要不是實在是山里長大的,學(xué)不會水,現(xiàn)在他該在長江的航船上,別看海上賺錢,這沿江一帶有實力的人家也不少,走這條線也是很有賺頭的,只是賺得不如海上多,不過江上都不會走,談什么走海上,飯得一口一口吃嘛!
等他把這邊的線走通了,江上的堂兄說不準也能搭上海船的路子,到時候他們也在外頭弄塊地,做個備選,要是再有局勢不好,就有地方可去了……
劉四暢想著,往下一個地點趕去,串聯(lián)著西南地區(qū)大大小小的部族村寨,為他們帶去最新的局勢,加入現(xiàn)在這個充滿變局的時代。
而劉四抱以希望的海外,近來也有了大動作——
一座島上,巨大的石磙正在平整著土地,周圍傳來嘈雜的喊話聲。
“廠房還沒設(shè)計好嗎!再不動工雨又要來了,到時候煩死人!姑奶奶還等著回信呢!”
第九十三章
“姑奶奶就是問問, 又不會真的怪罪,哪次不是說以身體健康為準。”十五六歲的小伙子剛說出口,頭上就挨了一下。
“就你知道是吧!來這么久了,你就不想著做點什么事出來?天天等著照拂是吧?要你有什么用!”
“又不是我想偷懶……”小伙子低聲抗議。
事情是佟珍瑤挑起來的, 遠的不好折騰, 自家的生意總該安排了, 什么制糖燒玻璃,試驗成了她就開始盤算了,這都可以直接安排到南洋去, 原料上方便嘛~
甘蔗,沙子, 水果, 這多好的條件!
唯一缺的就是做活的工人, 好在她在當?shù)?#8204;也有一些信譽,說要招工人之后,福州府的民眾就把北面山里的親戚給挖了出來,隨船出去,安排吃穿, 工錢比在本地多三成,這多好的條件啊!不就是遠點?上頭也都是自家人,又不用學(xué)鳧水又不用學(xué)洋話的,哪還有這樣好掙錢的機會?
于是佟珍瑤的船就這么載著工匠和工人出發(fā)了, 那燒玻璃的琉璃匠可不好請,要不是佟珍瑤允諾了養(yǎng)老,加上對燒玻璃的方子也有貢獻, 這人是絕對不會同意交給其他人的。
佟珍瑤只覺得麻煩,現(xiàn)在她就非常想要流水線式的工作法, 可實際她能做的,就是弄幾個罐子的模具,稍微提一提生產(chǎn)進度。
至于佟家人經(jīng)營的島,早就做好了準備,廠房不好確定,但是工人的住處是早就通過氣要建的,佟家人在島上閑著的時候就會去建房子,如今容納三五百個工人不成問題。
制糖好說,步驟分好了,消耗人工去做就是,倒是這個玻璃的工廠,問題更多些,按照構(gòu)想,這罐子要有一個底有一個蓋,彼此間要嚴絲合縫,滴水不漏,這才能存得住里頭的糖水水果。
這點著實困擾,就是那被請來的琉璃師傅也一改無所謂的心態(tài),這個廠要是辦不起來,誰給他養(yǎng)老?
“怎么打算的?”小老頭背著手,忽然出沒在一干佟家人身后。
那小佟六先是唬住了,認出人之后反往旁邊讓了讓,叫他加入話題。
“說是拿東西塞住或者蓋緊了都可以,但拿什么弄呢?”木頭?緊嗎?還燒玻璃的話,是不是也不能蓋嚴實了,萬一碎了?那不然拿鐵皮?哪來那么些鐵呢?
小老頭點點頭,儼然一副有成算的樣子,“就是要嚴實是吧?今兒就把窯開了,我給你們試試。”
“什么法子?您這已經(jīng)能解決了?”
老頭一擺手,“我要知道還折騰這勁做什么?”
“那這是?”
“不試哪能知道——”小老頭理直氣壯。
所幸窯已經(jīng)搭起來一個,他們拖來了燃料就能燒一次嘗試,幾人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就這么折騰了起來。
經(jīng)過試驗,他們覺得還是木頭的廉價易得,還能削出不同的形象,完美適配瓶子,唯一的問題是——
“這容易掉出來吧?就是不掉出來,撬出來也難,這碎木頭渣子掉進去也不美觀。”
“就這樣——”小老頭一揮手,“你有更好的辦法?有這個玻璃的罐子在,還有誰能嫌棄不成?”
…………
“什么玩意?誰長的這個榆木腦袋!”佟珍瑤狠狠嫌棄,就這點事都干不好,明明是很有檔次的東西,非要弄這么稀碎。
散漫!真是太散漫了!完全不如她培訓(xùn)出來的女工們,還想著削木頭適配罐子?合著她規(guī)定的尺寸是一紙空文是吧!
“云香,你叫鶯兒回來,帶幾個膽子大愿意去海外干活的來!”這就不能怪她派人接手了,她給過機會了!
半天的功夫鶯兒就從城外趕了回來,身邊跟著三個人,一個是老熟人溫玉,一個是當?shù)?#8204;的寡婦,還有一個是鄂倫岱送來的人里的一個。
佟珍瑤沒管她們什么想法,當場給她們上起了課。
“今兒我講兩件事,一是流水線,二是標準化……”
說白了就是為了效率和成品率。
她先說明了流水線分工的好處,能夠降低工人的門檻,也能夠在工序間調(diào)節(jié),節(jié)省不必要的時間浪費,產(chǎn)出率必定是大大提升的。
“這不就是分工嘛~咱們也是做熟的!誰清洗材料,誰炒制,誰又去包裝,還有那檢查的,咱們這也能算流水線吧?”那寡婦率先道。
佟珍瑤對著她微笑以示鼓勵,“那你覺得要做這樣的流水線,會有哪些方面的問題?”
“分工嗎?一道工序究竟交給誰來做,好像不是那么容易。”
“不錯,這是問題,那其他人還有別的想法嗎?”
“調(diào)節(jié)糾紛?每個分工都不是完全獨立的,如果有前一道工序供不上后面的,或者是供應(yīng)過多造成了浪費,總要有人承擔(dān)的。”這是溫玉,很顯然她站在了管事的角度。
鶯兒沒有插話,她知道這一次的主場是屬于這三個人的,這些問題也是福晉的考校。
但余下的那人仍然保持了沉默。
佟珍瑤等了一會,見沒有動靜,又往下說起標準化,指明了尺寸和流程一致對于產(chǎn)出的好處,也說明了明確標準后有利于工人知道工作的優(yōu)劣。
對于這個,幾人的理解倒是不深,只當是她的要求,記下后就沒有二話了。
“說這個也是因為我手里的新生意,我在海外也有一攤子事情,只是那邊的人太蠢笨,我想著找兩個伶俐的去幫我管,畢竟背井離鄉(xiāng)的,一應(yīng)花銷都由我擔(dān)著,銀子且記一百兩一年,倘若做得好,便從利潤里抽一些來做獎勵。你們也是知道的,我這個人說話做事向來算術(shù),從來沒有虛言,雖說叫鶯兒說過了,還是問問你們可有不愿意去的?”
這是早就說清楚了的,溫玉……她不必提,身契都在府上,現(xiàn)在她也不想著做妾了,伺候男人有什么意思?她做管事還有別人奉承呢!
那寡婦更是早不想待了,寡婦門前是非多,她回了娘家跟兄嫂住,一個月的月錢大半個月給他們了,偏偏又不能說什么,這下可算是叫她抓到機會了,出海怎么了?男人們能出去,她出去一樣是掙錢,現(xiàn)在還是凈賺,就是兄嫂,看著一百兩一年,也不會和她翻臉。
只有那個沉默的女人叫佟珍瑤有些看不準,但她也不說話,沒有要退出,佟珍瑤便不好說什么。
“既然如此,你們先去歇息吧,明日給你們仔細說那邊的生意,你們心里要明白做什么。”
鶯兒應(yīng)了一聲,帶著三人就要告辭,那女人卻只站起身,沒有跟著走。
她直直的看向佟珍瑤,眼神如同野獸一樣冷酷鋒利,“你要的是調(diào)理人的手段。”
佟珍瑤一挑眉,來了興趣,“怎么說?”
“不是人人都干得這樣的活的。”這女人十分篤定。
其實這是很明顯的,從農(nóng)民,甚至無業(yè)之人,到工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們本身就不懂得服從,要把這些人按在崗位上盡力工作,那可太有挑戰(zhàn)了。要知道她上輩子開國之初,為了培養(yǎng)工人,那也是下了大力氣的。
一個看不好就有人不上工,拿錢去賭,對日子一點規(guī)劃都沒有,完全沒有工業(yè)化的風(fēng)貌。
更別說這個封建社會了,雖然因為她的選擇性劇透,康熙放開了不少東西,但終究是有局限性的,因此她根本不敢弄出現(xiàn)代化的工廠,羊毛紡織工廠的事情一直都是大格格在處理,借由處理羊毛的步驟和江南織廠的存在,叫人忽略了問題,換成她可沒膽子這么做。
現(xiàn)在倒是好了,遠在海外,又是佟家人的產(chǎn)業(yè),很難被發(fā)現(xiàn)問題,所以她偷偷試探一下工業(yè)化也有底氣,之前沒有把廠設(shè)在福建也是有這樣的顧慮,她只是這里的過客,萬一誰嗅到這種架構(gòu)的不對勁,盲目地去學(xué),再給她弄出問題來,那就沒辦法收場了。
因為對產(chǎn)量的需求促成了工業(yè)化,和模仿別人搭建工廠壓榨工人,這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她還不想造這個孽。
但不管怎么說,海外的工廠還是要推行的,不然她的罐頭生意怎么展開?這是她手里第一個能掙錢的生意!
所以她再看眼前的人,就覺得很順眼了,能發(fā)現(xiàn)問題就離解決問題不遠,這才是她要的人才啊!
“給你管你怎么干呢?”
女人看了她一眼,“我能懲罰人嗎?能趕人嗎?”
“別動手……你要扣工錢罰勞務(wù)口頭批評就算了,動手就不好了,實在不能用的你攆出來,都是本鄉(xiāng)本土的,我來質(zhì)問他老家親人。”佟珍瑤陳述了自己的觀點,“給你撥人管他們,保證你安全。”
“行。”女人眼神分明是你怎么這么心慈手軟,但也沒說什么。
“你行什么行?要是我不讓你去呢?”
“她們不行,心太軟。”
佟珍瑤被梗住,雖然溫玉她們確實是缺少了一些魄力,但主要是想要她們梳理流水線分工和制定標準,這還是能干的吧?
“你叫什么?”
“姓吳,名字不重要。”女人仍然一臉冷淡。
“介意我給你個名字嗎?去外面也算是開始新生活,叫你吳新怎么樣?”佟珍瑤覺得還是得有個名字。
“挺好,就叫吳新。”女人點頭,“我要帶個人走。”
“誰?”男人女人?佟珍瑤心提了起來。
“女的,我一起的,弱得很,怕她死了。”雖然是好心,但吳新仍然沒什么表情。
“隨你,多個人的事,你自己看著點,我不能完全保證外面安全。”多個人也不是多大的事。
人有了,接下來就要解決最核心的問題了,蓋子怎么蓋上才嚴實。
第九十四章
佟珍瑤想了又想, 忽然想到了一種玻璃罐子,就是上下都是玻璃蓋子的,至于固定,則是在兩邊加上金屬, 彎成角度, 卡在罐子底部。
要是只用來固定罐子, 其實消耗的鋼鐵倒是不多,也不是不能供應(yīng),而且這罐頭的身價又能提上來, 又是玻璃又是鐵,多高端啊!
至于能不能合上不漏水, 那不就是標準化的要求?只要標準了, 就能做到不漏水, 這個要是玻璃匠人做不到,她是不肯付工錢的。
三位管事梳理清楚工作內(nèi)容,就登上了南下的船,奔赴新職場了。
一到地方,她們就聽到了質(zhì)疑聲, 覺得幾個女人能頂什么用。
但是吳新拿了佟珍瑤的書信交給佟家人,領(lǐng)走了帶著武器的護衛(wèi),挑頭做冷臉,強調(diào)紀律又抓了排頭一頓處罰之后, 這些聲音就小了。
再之后三個人配合,由林寡婦去扮紅臉勸人,溫玉打算盤講道理跟他們說誤工費, 這些工人也暫時按下了起刺的心。
往后幾個人就分了地方,林寡婦主管水果加工的廠房, 溫玉去盯熬糖的工廠,吳新親自坐鎮(zhèn)在玻璃廠。
小老頭:這是招來什么瘟神?
玻璃廠的工人都叫苦不迭,當初為了高工錢選的崗位,現(xiàn)在真是上了賊船了,怎么就能和模具嚴絲合縫呢!
不管怎么痛苦,在康熙三十一年到來之前,他們產(chǎn)出的第一批罐頭,送到了佟珍瑤跟前。
這些貨佟珍瑤卸都沒卸,確認沒問題之后,就選好了去處,廣州、京城、草原,好東西就要讓所有人知道!
一切也一如她所料,雖然這個禮物來得晚了,但是椰子菠蘿荔枝香蕉這些南方的新鮮水果,還是引起了京城人的注意。
現(xiàn)在京城的人條件好了,就喜歡這些稀罕東西,這玩意又是從貴人手里下來的,能吃到南邊送不過來的果子,還能喝到甜水,完了還能得一個玻璃罐子,嘿~這能不劃算嗎?哪怕一兩銀子呢,罐子就值了啊!
大約三個月后,新的一批罐頭運到了京城,定價八百錢,瞬間被掃空,有那機敏的商人還買了一批運往別處。
如此兩趟后,這些罐頭果子散布到了各處,有那腦筋活的,收了罐子專門在當?shù)剞k起了作坊,拿糖熬了當?shù)氐墓幼龉揞^。
對此佟珍瑤大力鼓勵,并且表示黃桃橘子是做罐頭的優(yōu)選,可以優(yōu)先考慮。
自家的客人是意料之中的,但是這罐頭能招來洋人是佟家沒想到的,佟家修建的小碼頭自從第一波洋人來了,就沒有斷過船,對糖的渴望是東西方共同的,洋人也覺得這是貴族應(yīng)該有的體面東西,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商機。
之后又有人在海上開了罐頭,體會到這東西在海上滋味卓絕,這又成為了海上海盜們的佐酒品,糖水時常被拿來兌酒水,還有人會點評那種罐頭的糖水兌起來口感更好,遇上了意見不一致的,很可能還會互相鄙視一番,然后大打出手,成為別人佐酒的消遣。
這一切發(fā)生的時候,佟珍瑤已經(jīng)沒心思去顧及這一切了。
在胤褆的努力下,水軍的港口已經(jīng)建到了呂宋諸島,由新設(shè)的灣島瓊州島島南水軍統(tǒng)轄,如今好不容易派了將領(lǐng),交割完成,就修了假。
佟珍瑤難得和他有空出門去玩,她也不管胤褆剛從船上下來,堅持要出海度假,這種富婆的生活她期待好久了,說什么都要體驗一下!
然而計劃很美好,船行到中途,佟珍瑤突然覺得肚子里一陣翻江倒海,怎么都壓抑不住那種不舒服的勁,只想著嘔吐。
“嘔——”佟珍瑤推開來扶她的胤褆,踉踉蹌蹌抓著船邊就是一陣吐。
云香趕上前,扶住主子拍背安撫,又慌忙解了水囊喂水。
“哈……”佟珍瑤按著胸口狠狠喘氣,壓制著那股不舒服。
胤褆走過來,擠掉了云香的位置,把人攬在懷里,“這是怎么了?還撐得住嗎?”
佟珍瑤難受,不想說話。
“調(diào)轉(zhuǎn)方向,回福州——”胤褆扭臉吩咐著。
就在這時候,佟珍瑤掙扎起來了,“不——我不回去。”
不知道為什么,一說要回去,她滿腦子都是,這次出來還沒看到活的帶魚,她不想回去,聽說活的帶魚是銀色的。
“你都……”胤褆忍了忍,不想說出什么不吉利的詞語,“不想回去啊?”
“想看帶魚……”佟珍瑤忽然覺得特別委屈。
胤褆又是擔(dān)心又是覺得好笑,這魚有什么特殊的嗎?為了它還委屈上了。
刷的一下子,佟珍瑤眼淚都出來了,淚眼朦朧的還要譴責(zé),“你笑什么——”
被哄了半天,佟珍瑤緩過氣來,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哭哭啼啼的都不像她平時的作風(fēng)了,當場就攥著胤褆的手,一臉絕望,“完了!我感覺我真病了,我平時也不這樣啊!”
“那回去?”胤褆摟著她,低聲提議。
“不!”佟珍瑤否決,“現(xiàn)在回去也要幾天,遠水解不了近渴,不是都上了醫(yī)學(xué)課?我覺得也沒有太大的問題,要不你先把脈試試?再走兩天不是到瓊州島了?我記得那邊有駐派教授軍醫(yī)的太醫(yī)?”
這么一說也是,他只想著常用的太醫(yī)在福州,絲毫沒想起更近的瓊州島,真有什么也是去瓊州島更快些。
于是二人就擺開了架勢,什么望聞問切,其實學(xué)得都是皮毛,不然人家大夫?qū)W那么些年豈不是白白耗費時光?
但就是這皮毛的水平,讓胤褆的表情逐漸轉(zhuǎn)向了不可置信,一再的反復(fù)去探脈,惹得佟珍瑤都覺得不對了。
“怎么了?你把出什么了?說啊~”
胤褆表情還有些懵,“滑脈。”
“滑脈怎么了?我還以為多嚴重……”話到一半,佟珍瑤忽然覺得不對,滑脈是妊娠的表現(xiàn)吧?
夫妻二人眼神對上,眼里都是震驚,“懷孕了?!”
大腦重新回歸之后,佟珍瑤又開始覺得合理,作為一個已婚人士,懷孕難道不知最有可能出現(xiàn)的“癥狀”嗎?也就是這幾年聚少離多各忙各的,讓她沒有往這邊想,其實想想上個月就有點征兆。
總歸她都已經(jīng)滿二十歲了,這時候生孩子倒是很合適,是能夠讓她接受的年齡,總不可能真的到二十四以后再生吧?上輩子的情況和現(xiàn)在畢竟不同,要知道宮里的惠妃表面上不說什么,實際上早就在暗示要不要送兩個人過來,也就是他們心大……
“還去瓊州島嗎?”胤褆也冷靜了。
“回去吧,既然不是什么病癥,也不著急看大夫。”吐這個事是沒辦法解決的,回岸上熟悉的環(huán)境會好點吧?
“不看帶魚了?”胤褆那眼神瞟她。
佟珍瑤當場扔出手里的手帕,“我看你像帶魚——”
爾后整個海上都回蕩著胤褆過于豪爽的笑聲。
……
回到港口后,胤褆說什么都要等管事把轎子張羅來才讓下船。
管事聽了理由只有喜的份,在直郡王這里什么都好,唯獨就是怕做不長,現(xiàn)在王爺有后了,他家說不準能世世代代做下去。
然而當事人卻不是那么欣喜,這頭太醫(yī)才出去,那邊留下的管事就把最近到的信送了上來,拆開才看了兩眼,她表情就嚴肅起來。
“皇貴妃今年病得反復(fù),太醫(yī)說好的可能不大。”
胤褆拿過了信紙看了一遍。
信是佟家寄過來的,說自年后皇貴妃就開始臥床不起,經(jīng)過太醫(yī)的努力仍然反復(fù),因為佟珍瑤和皇貴妃一向關(guān)系好,所以寫信告知。
看著福晉,胤褆很猶豫,要是沒有發(fā)現(xiàn)懷孕,他倒是沒什么意見,可現(xiàn)在……
“行了,別那個眼神,我得回去,不說我和姐姐的感情要見一面,你想想太醫(yī)吧,精通婦人方的可都在京里。”
“……”這個理由,無懈可擊,福州府雖然有太醫(yī)在努力培養(yǎng)鉆研,到底不是專精婦科,最好的婦人科還得是京里的醫(yī)院。
只是這么一來,就有一個問題——
“你要留我一個人?”
“好啦~”佟珍瑤捧住他的臉,“你不是下個月就要帶人往呂宋去嗎?等你回來了,正好可以回京敘職,這不是兩全其美嗎?汗阿瑪早就想把三弟派出來,咱們也該回去過些日子了。”
怎么說呢,康熙,一個不肯服輸?shù)碾u娃大師,但又對孩子很了解,胤祉的武力值其實不差,但他就是非常死心眼的想搞文學(xué),其實他的文學(xué)造詣也就那樣,再者滿洲認軍功,不認什么文學(xué)啊!胤祉不出來立個功,怎么給他發(fā)爵位?
所以康熙原本的暗示就很明顯了,胤祉出來他們就回去,免得有人揣摩著以為他要把太子以外的皇子都遠遠的踢出去。
至于為什么是這個時候,那又和胤禛有關(guān)系了,胤禛在戶部實習(xí)挺好的,康熙對他寄予厚望,希望他們搞清楚經(jīng)濟金融這攤子事,胤祉就顯得沒那么重要,再者還是那句話,搞文學(xué)是沒有封爵的前途的,但搞經(jīng)濟有,到時候老四都要給爵位了,老三還不能給出去,這長幼失序了不好看,所以老三得出來干點事。
這些胤褆也明白,畢竟出來幾年,他也折騰出了不小的動靜,該回去在皇父面前表示表示了。
“那就回去吧,路上要用的都帶齊了,你慣用的人手也都帶走,這邊的一攤子事就別操心了,只管平安到京城。”至于到京城后,那就很不必操心,兩邊的額娘都會看著的。
第九十五章
六月初, 佟珍瑤抵京。
佟佳氏已經(jīng)病得難以清醒,她只匆匆隔著重重簾幕見了兩面,便聽聞了皇貴妃薨逝的噩耗。
康熙為此傷痛不已,追封表妹佟佳氏為皇后, 親自過問了喪事。
靈堂外。
佟珍瑤嘆出一口氣, 看著殿內(nèi)直挺挺跪著的胤禛, 還有一邊正扭頭跪在一邊勸慰的胤禩,一時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雖然都是姐姐撫養(yǎng)的,但是人有親疏, 其他的阿哥們搬到阿哥所讀書之后,生母就會接過責(zé)任, 主動去關(guān)懷, 他們閑時進后宮請安, 也會往生母那去。
只有胤禛不一樣,他一直是往承乾宮請安的,德妃對此也很平淡,沒有任何表示,好像這個孩子真送給佟佳氏了一樣。
其他的孩子里面, 胤禩和他關(guān)系最好,偶爾會一同去承乾宮請安,現(xiàn)在除了胤禛做孝子在這里每日跪拜上香,其余阿哥們都一身孝的回去上課了, 只偶爾過來。
所以在這里看見胤禩,佟珍瑤就知道他們這會兒關(guān)系是真好,但內(nèi)心忍不住想起那些傳聞中九子奪嫡的糾葛, 心緒有些復(fù)雜。
胤禩勸什么她沒聽見,但很快胤禩起了身, 往門外來,見了她雖有些意外,但仍然禮貌的打了招呼。
“大嫂。”
佟珍瑤點點頭,扶著云香的胳膊邁進了殿中,在胤禛身邊站定。
“姐姐看到你這樣,肯定心痛死了,起來。”
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胤禛從床前跪到靈堂,現(xiàn)在其他治喪的人都走完了喪禮,他還這么跪著,身體怎么吃得消?
胤禛不應(yīng)她,只是默默跪在那里。
佟珍瑤見狀拖動墊子預(yù)備著坐下,反正她姐姐也不會怪罪,她就坐著陪吧。
“大嫂何必如此。”胤禛開口了。
“姐姐怎么和你說的?你這樣等棺槨送到梓宮,腿還能要嗎?”她忍了又忍,才沒說出你那體力本來就一般,這么耗肯定比別人反應(yīng)強烈。
胤禛沉默,額娘走了,他真的想不到那么多,這是他頭一次對死亡的認知如此強烈,不管是宗親還是太皇太后去世,他的感觸都有限,但是額娘走了,他真的覺得世界虛幻了起來,每每看著熟悉的地方,都覺得下一瞬會被額娘叫回去叮囑一通。
為什么呢?額娘明明那么年輕,去年還好好的,陪他一起過了年,還說等福晉嫁進來要把他小時候的事都說出去……
想著想著,胤禛恍惚間就又看清了靈堂,心中就是一抽,眼淚再次落下,額娘真的走了。
“你看你——”佟珍瑤從云香手里抽出帕子遞過去,“真要想讓姐姐安心就做點什么吧,你也知道姐姐最在乎的就是你,將來姐姐的身后事都得你擔(dān)著。”
要不就是說她也算是看著這家伙長大的呢?這話下去不說立竿見影,那也是給胤禛開啟了新思路。
沒兩天,她正在院子里養(yǎng)胎看燙樣呢,她就被太后傳了,然后在壽康宮見到了康熙。
能發(fā)生這樣迂回的見面,她就覺得不能是小事,果然,康熙一開口就扔下一個雷,“胤禛說他要去學(xué)醫(yī),你可知道?”
“……”這不僅不知道,想都想不到啊!“胤禛怎么說的?”
“他說表妹因病離世,前后不過半年,深感是醫(yī)術(shù)研究還不夠,以至于察覺不了更深層的問題,所以要去學(xué)醫(yī)。”
聽著其實挺通順的,以佟佳氏和胤禛的感情,這很說得通,但是康熙肯定不待見培養(yǎng)多年的兒子跑去專精醫(yī)學(xué),但問題是,找她有什么用呢?
“你們一向親厚,能不能勸勸他,醫(yī)術(shù)終究小道。”康熙說明了目的。
佟珍瑤直覺想推脫,她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前朝洪武的周王,便是精于醫(yī)學(xué)。”
“區(qū)區(qū)一藩王耳,閑時之意趣罷了,胤禛不一樣。”康熙看著她,眼神充滿了某種暗示。
佟珍瑤忽然回憶起她對康熙說能夢到未來的時候說的,下一任雍正皇帝是老四胤禛,感情一邊這么培養(yǎng)太子,另一邊還沒放棄抓老四做個備胎吶?
胤禛什么倒霉運氣攤上了這對親爹媽?難怪他這么看重養(yǎng)母呢……
一瞬間,佟珍瑤覺得胤禛的行為更應(yīng)該了。
“胤禛其實有些倔性的,勸應(yīng)該很難勸動他,再者我聽聞這個年紀的孩子最是難管,很有些反叛精神,最好順著引導(dǎo)——”至于哪聽說的就不用明示了吧?佟珍瑤覷著康熙的臉色,接著往下說。
“術(shù)業(yè)有專攻,他再怎么也不能比人家專門的大夫來得精通,等學(xué)成得什么時候了,不如叫他去管醫(yī)院和研究的那一攤子,這幾年好似都沒聽說醫(yī)院有什么大的動靜了,很該給緊緊弦。”
康熙臉色放松下來,這樣倒也可行,只要兒子不真的奔上做大夫的路,醫(yī)院和研究那些,不還是和管理賬務(wù)有關(guān)系?
“那就如此吧,這些地方也是時候收進朝廷的體系里了。”胤禛性子較真,真去管這些也能清爽些,這幾年他和太子來回調(diào)換,對這兩處的把握的確有些放松,一個個心都大了。
佟珍瑤本想說點建議,但是想到佟佳氏叮囑她少透露天機,還是閉了嘴。
姐姐一向是知情的,既然這么提醒,定是有緣由,還是別說這些事了吧,她久不在京城,早就不了解局勢了,更何況她現(xiàn)在精神也短,操心不了那么多事情。
就最近的,她在宮里的小院子里住不開,正忙著往外面搬家,又要安排郡王府的布置,又要收拾宮里的遺留,早在府邸選址,宮里就給他們夫妻兩做了開府的計劃,開府的銀錢,撥出去的人手,這都得她一一過問。
至于在宮里生產(chǎn)?庶妃王氏現(xiàn)在還懷著孕呢,就別給自己添麻煩了,在自己的地盤什么都好,想怎么安排怎么安排。
惠妃對此也是認同的,沒別的,太子妃瓜爾佳氏有孕在身,月份還要大些,她不想自己的孫兒,到時候出生因為太子的孩子洗三滿月被遮掩了喜氣。
所以她現(xiàn)在得緊著這件事安排,其他的事都管不著,怎么也得在方便動彈的時候搬出去吧?
應(yīng)付完了康熙,她就和太后聊上了,老太太豁達,從來不說那些不中聽的,只是看著她的肚子問她幾個月了,大約什么時候生產(chǎn),有沒有什么不適等等。
佟珍瑤也一一回答,快五個月了,預(yù)產(chǎn)期在十一月,除了覺得燥熱了些都還好云云。
孕吐的癥狀早在船上就消退了,不知道為什么,在北上的船上,晃晃悠悠的她反而沒有不適,除了胃口不大好什么事都沒有,到了京城反而吐了兩天,之后就沒事了。
老太太又說起公主們,三格格封了榮憲公主在去年出嫁,暫時沒有好消息,不如她姐姐快,大格格的孩子很健康,但是現(xiàn)在都沒有生第二個的意思,她老人家覺得一個還是少了,起碼再生一個給孩子作伴好。
佟珍瑤只是掛著微笑時不時附和兩句。
三格格為什么沒動靜這事其實她知道,人家一過去,沒兩個月就跑去北邊跑馬視察牧民生活了,額駙跟在后面追都來不及,據(jù)她說是嫌大格格的動作太慢,想把她們手里的部族統(tǒng)合起來做生意,北邊到沙俄那一攤子的事,已經(jīng)交給三格格處理了,她非常有夢想的想把沙俄的面料市場打下來。
用她的話說,整個西洋都在追捧大清的絲綢,沙俄又是跟著西洋走的,沒道理她拿不下這塊地方的市場,要不是額駙死命攔著,這會兒聽到的就應(yīng)該是三格格勇闖沙俄的驚聞了。
而佛爾果春那里,她也一直有聯(lián)系,現(xiàn)在佛爾果春已經(jīng)轉(zhuǎn)向研發(fā)生產(chǎn)的方向了,京城里鋪子的那一攤事情,已經(jīng)就近交給了五格格。
這種時候她就覺得有些別扭,五格格對化學(xué)興致更高,理論上她覺得五格格更適合去搞研發(fā),但是佛爾果春去折騰羊毛品種和紡織工序什么的,也不能說不合適,她們這一群里面,難得有對紡織感興趣的,也不指望往下的格格們有沒有這種愛好。
“你見過老三福晉沒有?”老太太忽然又想起來。
“不算見過,只在葬禮上有過一面之緣。”她和太子妃都是孕婦,所以只出席沒有久跪,也就沒有和三福晉董鄂氏搭上話。
再者她們現(xiàn)在都不好做客,也不好接待客人,雖然都住在阿哥所,但是彼此也沒有拜訪,現(xiàn)在真的就是陌生人。
“你寬厚,她年紀小,要是說了什么不是,你別往心里去。”
佟珍瑤確實沒往心里去,她真的不理解不熟的妯娌之間,能說出什么話來,
然后沒兩天她就領(lǐng)教了……
她去了鐘粹宮,剛好遇上了去見榮妃的董鄂氏,人家眼睛往她肚子上一掃,就是一陣輸出。
“這是大嫂吧?幾年才盼來的寶貝,怎么不好生在家歇著?惠妃娘娘就是再有意見,看在肚子的份上也不會說什么吧?”
別說,這風(fēng)味還挺宮斗的,但是一她沒有求,兩個人都各忙各的,并沒有非得弄出孩子的意思,二是適當運動對孕婦有好處,她愿意出門溜達,三就是惠妃脾氣比榮妃好多了,董鄂氏被榮妃提點了她也不會被惠妃說什么。
顯然董鄂氏雖然說話不好聽,但是并沒有說到點子上,反而暴露了她對孩子的在意,說起來也是該在意的,董鄂氏和瓜爾佳氏同年,眼看著瓜爾佳氏早早有了身孕,董鄂氏免不了比較。
榮妃……那又是個喜歡孩子的,估計已經(jīng)在期待抱孫子了,所以董鄂氏產(chǎn)生想法也是正常的,但要她說,瓜爾佳氏的孩子來得早了些,董鄂氏很不必在這里攀比,她都想跑路避開瓜爾佳氏了,畢竟年紀小生產(chǎn)不順的可能就大,能避開就還是避開吧。
也不是盼著瓜爾佳氏不好,反正現(xiàn)在的剖腹產(chǎn)和側(cè)切技術(shù)都研究出來了,加上太醫(yī)頻繁的問診,她出問題的可能不大,但這不是怕自己臨到頭了,聽著也害怕嗎?還是離遠點好。
第九十六章
在她的意志下, 八月底她就搬進了新家,多虧太子的操心,這里的工程已經(jīng)結(jié)束一段時間了,不然她住得也不放心。
郡王府的規(guī)制并不下, 是三進的大宅子, 但是佟珍瑤還是調(diào)整了很多, 比如前院部分,原本應(yīng)該是祭祀會客還有幕僚的居所,屬于男主人的活動區(qū)域。
問題是他們家里界限并沒有那么明顯, 她也會有會客見人的需要,所以書房什么的, 也得有她的一席之地。再就是后院的院子劃分, 直郡王府沒有這部分的住客, 她就很不客氣的挪作他用,充當了以后孩子的居所和休閑用的畫室茶房。
小花園的部分就不弄那么復(fù)雜了,水池子得有一個,玩水方便,關(guān)鍵的就是水管, 她安家的錢大部分都用來弄水管和暖氣管了,想想她會在冬天坐月子,這就非常要緊了。
弄好了這一切,她才搬進來開始安排下人, 內(nèi)務(wù)府撥來的那一批先安排在外面,做點基礎(chǔ)的工作,身邊還是用從南邊帶回來的熟人, 至于旗務(wù)暫時還沒有,胤褆不回來康熙不好安排旗務(wù), 所以暫時比較清閑。
因為是喪期,暖房她也沒有大半,只是給親近之人遞了帖子,覺羅氏是最為積極的,帶著白氏第一個上了門。
白氏因為女兒前程不錯,在佟家也被叫一聲小福晉,本身也不是張揚的人,這幾年下來并沒有太大的變化,見了女兒也是一臉的喜氣。
覺羅氏照樣過問了孩子的問題,送出了暖房的禮物,又拿出了幾件小衣裳。
“這是你侄兒穿過的,你拿著到時候給小阿哥壓一壓。”
佟珍瑤知道這個習(xí)俗,其實是舊衣服料子軟,孩子穿了自然更舒服些,但也有些額外的意思,比如對孩子性別的期待。
“多謝額娘費心了,只是我覺得不大能穿得著,我總覺得肚子里這個是個貼心的女兒。”
覺羅氏一臉的你會不會說話,“那就等下一個。”
那誰知道什么時候去了?佟珍瑤腹誹,“我和胤褆都覺得女兒好,下一個的事下一個再說。”
“你怎么就不盼點好的?”
白氏在一邊贊同的點頭,這孩子真是的,生阿哥多好,后頭就沒壓力了。
“哪兒不好了?女兒多貼心啊~我又不是太子妃,那么著急要個繼承人,緩一點又沒事。”再說女兒也未必不能做繼承人啊~就他們這兩不省心能折騰的父母,不能生出一個乖乖女吧?
反正她是不想介入皇長孫之爭的,康熙對太子有感情在,對太子妃可不客氣,已經(jīng)指了一個側(cè)福晉兩個格格進東宮,太子妃自己還挺著肚子呢,就得接新人。
這側(cè)福晉都有了,難道不準備上進上進?萬一太子妃生個女兒呢?不還能努力努力?她要是生個兒子占了皇長孫的名頭,東宮能看她多順眼?
“你這嘴真是!看來是真沒委屈到你,都嫁人幾年了,嘴還這么厲害。”覺羅氏沒轍,說了她兩句。
佟珍瑤只在一邊笑,除了康熙她怵過誰啊?只要康熙對她沒意見,什么事都不能對她有影響,厲害點怎么了?惠妃都不管她。
“說起來,馨蘭的事,有你的份吧?你現(xiàn)在倒是好,兒女也要有了,她一直在外頭弄那個什么學(xué)校,你叫她怎么好?”
“有什么不好嗎?”佟珍瑤眼神疑惑,“她就是不想成婚,要想成婚,憑佟家的位置什么人嫁不得?雖然我們來往不多,但我還是知道她現(xiàn)在樂在其中的。”
“樂在其中……”覺羅氏拿眼神削她,“現(xiàn)在年輕有精神,自然是樂在其中,以后年紀大了怎么辦?人都沒個歸處!”
“這怎么了?勸叔叔想開些啊~南邊早有不嫁的女子,不管是有才名還是有本事,娘家總是愿意養(yǎng)的,說出去也光彩,叔叔要是大度些還能有個好名聲,何必去為難她?”佟國維那么幾個兒子呢,孫子還能少了?奉養(yǎng)不起姑母了?她又不是不掙錢,自己生活總是夠的。
“你這——”覺羅氏想要反駁,但是有實例在,又不好說什么,再一想這孩子反正是鐵了心不愿意按家里的安排嫁人,那做父母的退一步,也未嘗不是個好選擇啊,好歹名聲上的確是好的。
“您也別操這個心,回頭我就見見她,以我的面子叫她,應(yīng)該還是愿意來的。只不過我只管看她過得好賴,別的話是一概不說的!”倒也確實要見見她,女子教育這方面有很多文章可做,不可輕忽。
“都隨你,我們還管得住你不成?你眼看著也是要做額娘的人了,也該自己當家做主了。”覺羅氏語氣無奈又親昵。
她們關(guān)系向來是不錯的,佟珍瑤又和鄂倫岱更親近些,自然心里更念著她的好,不然鄂倫岱也攢不下資歷,如今憑借那份在廣州府的資歷,又上任天津去了,要不是當初佟珍瑤的建議,誰能想到叫鄂倫岱去廣州?
現(xiàn)在來看佟珍瑤也是覺羅氏真心想為她好,家里伺候過產(chǎn)育的老媽媽已經(jīng)選出來了,連產(chǎn)婆她都瞧好了兩位,預(yù)備著不時之需。
佟珍瑤也知道覺羅氏的意思,所以說話才沒有拘束,親人之間總是沒那么多顧忌的。
“阿瑪身體如何?之前在噶爾丹那受的傷可有遺留什么病癥?”
“沒什么事,當初皇上特地派了太醫(yī)來看診,但他畢竟年紀不小了,不可能恢復(fù)如初,換季之時偶有疼痛。”覺羅氏一臉的慶幸。
佟國綱是那種沖鋒在前的性子,這樣的打法能囫圇回來,已經(jīng)很不錯了,何況也小立了一功,現(xiàn)在退下臉上也好看,總歸孩子們已經(jīng)長成了,法海被皇上看中,直接點去做了皇子師,夸岱去了北邊龍興祖地做農(nóng)官,也是個有想法的,有這兩個在,佟家將來倒不必愁刀兵之苦,好歹有另一條路可選。
佟珍瑤想了想,“等阿瑪徹底卸任了,不如去南邊將養(yǎng),福建尚且有陰雨,但瓊州島的氣候是極其溫暖的,如今有了水軍營地,家屬商人也會陸續(xù)進駐,安全也是有保證的,現(xiàn)在營地在嘗試拿水泥修房子,住著也安全,到時候在沙灘上曬曬太陽吃吃水果……”
“聽著倒是不錯,你給我留意著,他不去我去!”覺羅氏連天津都沒去過,根本不知道海是什么樣子,現(xiàn)在京城處處說起出海的故事,她很難不心動,總歸家里三個媳婦在呢,不缺人管事,她想養(yǎng)老也沒什么阻礙。
說完這個話題,佟珍瑤就有些困乏了,覺羅氏適時的離開。
幾日后她趁著精神好,一起見了芒芒和佟馨蘭。
兩人來時有說有笑的,看來在她不在京城的日子里,她們相處的很不錯。
芒芒最是個嘴上閑不住的,一見到她就說起近況。
“我們的報紙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到天津去了,一次得印好幾千張呢!要不是我們改良了印刷的辦法,這錢可掙不上。”
如今芒芒的京聞報是周報,名聲也算打出來了,雖然運到天津的報紙總會晚一期,但是他們只標注第某某期,并沒有日期,倒是沒有過時的感覺。
以現(xiàn)在的傳播速度,除了政事上有快馬飛報,南邊半年前發(fā)生的事,北邊都未必能之知情,所以報紙傳到天津去是實打?qū)嵉男侣劊?#8204;地人非常順暢的接受了。
佟珍瑤看著芒芒,也能理解她的興奮,印坊原本只是個給他們謀生的工具,前面幾位年長的掌握印坊時都反應(yīng)平平,等到成年了能有自己的事業(yè),就專注手里更賺錢的行當了,直到印坊到了芒芒手里,她才真正發(fā)揮了印坊的作用。
京城發(fā)生的事別人不知道嗎?知道,甚至有的人消息渠道比芒芒更廣,但是為什么她能把報紙的生意立下來,不就是因為印刷技術(shù)的改良嗎?從挑選紙張到字模排版,再到選定文稿付梓的速度,其他人爭搶不過她,這個市場自然就占住了。
再有后來的海外風(fēng)物介紹,西洋人介紹,女學(xué)介紹等選題,芒芒又做出了自己的特色,這才是京聞報能徹底占領(lǐng)市場競爭力,印坊和報社的合作模式,也真的成為了芒芒的事業(yè)。
現(xiàn)在京城的大小商戶都得在京聞報拜碼頭,不求宣傳廣告,起碼不要刊登譴責(zé)之語,之前一個學(xué)子思念家鄉(xiāng)風(fēng)味,吃了一家小店的食物后腹瀉,前去理論才發(fā)現(xiàn)這里的老板十分不講究,食物都放在茅廁旁晾著,任由蚊蠅接近,于是憤而寫出一篇雄文投給京聞報。
既然不涉政治,芒芒就沒有不通過的理由,文章很快見報,在人人講求衛(wèi)生潔凈的京城,這家店很快就開不下去了,灰溜溜的離場。因此商人們也發(fā)現(xiàn),京聞報除了廣告之外,還能這樣對他們有影響,這才紛紛前來說好話。
芒芒倒是穩(wěn)得住,她在報紙上辟出美食老饕欄目,專門接受美食方面的稿件,有就帶上欄目名稱,沒有就以別的文章填補。
別說,不管是寫文章的老饕,還是開店的商家,都很樂意收藏這么一份報紙,這是京城人講派頭的報紙,這墨字一出多有面兒啊!
所以報紙現(xiàn)在基本是京城的常見物了,雖然不止芒芒一家辦報,但她毋庸置疑是領(lǐng)頭羊,有這么一個文化風(fēng)向標為女學(xué)發(fā)聲,佟馨蘭的生活能繼續(xù)并不足為奇。
但佟馨蘭對此是很感謝的,報紙刊出之后,女學(xué)來了不少做慈善的夫人,因為滿人的特殊,不少夫人仍有一股子剽悍在,女學(xué)很快連騎射的女師傅都有了,平日里借一個貴人城外的莊子上騎射課,如此文武兼修,倒是讓不少家長都覺得送得值得,最近一次招生生源也大大提升了。
第九十七章
但在佟馨蘭的口中, 這一切都得益于南洋的開發(fā)和羊毛生意的擴大。
南洋的開發(fā)抽走了京城的人口,許多事情便不湊手起來,這時候便不論男女,家中的女兒女仆等能承擔(dān)工作, 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而公主手下的羊毛工廠和店鋪, 九成以上都是用的女工和女管事, 這在貧苦人家看來是很不錯的差事,女兒能掙來錢那進行一點投入也是劃算的。
聽了堂妹的轉(zhuǎn)述,佟珍瑤沉默了, 果然大眾其實是很務(wù)實的,女人有了出路, 能夠產(chǎn)生經(jīng)濟價值, 他們才會考慮進行教育投資, 不管是會文會武會算,只要將來帶來的好處比什么都不會更大,送女兒上學(xué)在他們看來就是可行的。
所以經(jīng)濟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真是一點不差。
“你以后什么打算?你那個老師年紀也不小了吧,這個女學(xué),你將來如何想?”
“我會接下來, 現(xiàn)在的老師還不夠,將來新學(xué)的作用會更為突出,男孩可以學(xué)習(xí)數(shù)理化學(xué)這類新學(xué),女孩卻沒有這個機會, 不敢說叫這些女學(xué)生都學(xué)有所成,但總要給她們機會。”佟馨蘭回答得一點磕巴都不帶。
“你不妨聯(lián)系五格格。”對此佟珍瑤給出了建議,現(xiàn)在新學(xué)里能算人才的, 有一算一個,康熙都不會放過, 要多出來的人,那還真只有問五格格這樣的女孩子,雖然她本人肯定是不會來授課的,但是她身邊的宮女,說不準有合適的。
佟馨蘭謝過了她的牽線,也謝了她的支持,“其實剛開始,我也沒有想過不成婚的……”
但是那些人品頭論足的挑揀讓她覺得厭煩,還是書本紙堆里清凈,于是她就想一直清凈下去了,什么勢利的家族丈夫子嗣考量,她都不想做!
看著手里的畫軸,佟珍瑤很相信她的說法,還記得最開始認識佟馨蘭,她就在色感上十分突出,但是除了漫畫連環(huán)畫,佟馨蘭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興致。
現(xiàn)在離開了佟家,她卻能畫出鮮妍的色彩畫了,筆觸之下盡是對學(xué)生們生機的表達,完全體現(xiàn)出了那股蓬勃向上的精氣神,這才是她發(fā)自本心的喜悅。
“也沒什么不好,左右我們都能給她扯虎皮。”佟珍瑤收起了畫,聽云香講起京城最近的熱鬧。
最近的熱鬧是蒙古人給的,涌進京城的蒙古人正在大肆采購,身邊還跟著牛羊,一邊是主顧,一邊是新鮮事。
要說新鮮在哪兒?趕著牛羊去出海新不新鮮?
其實在蒙人看來,這是很合理的,早在發(fā)現(xiàn)了南大陸之后,皇帝就找上了他們一起去探查南大陸,現(xiàn)在已經(jīng)證明了那邊有適合放牧的地方,論起放牧,皇帝首先想到的就是蒙古部族,所以準備把地分給他們。
開始蒙人也都是疑惑的,畢竟大家馬背上討生活,誰有出海在船上討生活的經(jīng)驗啊?
這時候內(nèi)務(wù)府的人就說了,早在前元時期,海船出海就不是什么稀罕事,當時出海的肯定也有蒙人,祖宗都能出去,子孫就不能嗎?
至于是不是故意抽調(diào)走人,這就更好證明了,海船也不是那么充足的,各部出點人湊一湊,先派出一批去看看,他們總不會一口氣騙了所有的蒙古部族吧?
各族一想,這倒是能接受的損失,了不得就是出點意外人和牛羊都沒了,不至于禍及全族。
又有內(nèi)務(wù)府之人鼓吹這是皇帝對蒙人部族的親近,不然開發(fā)南洋的事情,什么時候會由皇上親自過問,也只有蒙古各部有這個待遇,南大陸雖然物產(chǎn)差異頗大,但并不是狹小的島嶼,能夠供蒙古的好漢子們盡情跑馬,這個安排不可謂不用心。
這下各部更覺得可行了,可不是這個道理?早先開發(fā)那些島,最多也就是讓滿人去,沒有鼓動他們的意思,這就是考量過后的結(jié)果,現(xiàn)在既然讓他們?nèi)ツ洗箨懀潜厝灰?#8204;是因為那邊比島上更合適他們。
但是他們也有自己的疑慮。
“人都走了,我們本地的生息怎么辦?”
怎么辦?這也好辦。
新學(xué)里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等這個機會很久了,他從隊伍里站出來,陳述了科學(xué)放牧的可能性,從一只羊要吃的草和草場的產(chǎn)量算起,講述了某部落擁有的草場最多能養(yǎng)多少羊,然后因為冬季缺乏草料,算上冬儲他們最多能養(yǎng)多少頭。
這話一出,完全沒接觸過數(shù)學(xué)模型的蒙人就被鎮(zhèn)住了,這一切聽著真是太有道理了。
但這還不算完,另一個新學(xué)畢業(yè)生講述了不同牧草的區(qū)別,地力消耗和飼料青儲的好處,以農(nóng)業(yè)的角度說出了他對放牧的建議。
這時候蒙人已經(jīng)聽暈了,自己思考不過來,干脆問——
“你們就說我們要怎么做吧!”
于是一個在公主的支持下,研究了多年的科學(xué)輪作放牧的方案就出爐了,在這種規(guī)劃好的體系下,他們完全用不上那么多不知道干什么的牧民,抽調(diào)人手也就成為了可能。
首先信的就是科爾沁部,得知有純禧公主的參與,他們再是沒有不信的,純禧公主嫁過來后,牧民生活的提升有目共睹,他們相信這么一位女主人不會讓他們的利益受損。
有了科爾沁部帶頭,其他各部也就陸續(xù)跟上了,南下南大陸沒問題,但是聽說那邊的物產(chǎn)大不一樣,牛羊什么的好像沒有,那要放牧也得自己趕過去吧?
就這樣,各個部落選出的勇士們,趕著牛羊到了京城,準備從京城去天津,再一路往南而去。
勇士們興致勃勃的準備南下,王公可未必這么想,雖然都是好處,但是天上不會掉餡餅,現(xiàn)在皇帝對他們?nèi)绱?#8204;優(yōu)撫,他們也是要隨同出戰(zhàn)流血流汗的,南大陸這么大一塊餅,難道就白給他們了?
“自然不是。”康熙溫和的看著諸王公,“南大陸遠離本土,恐有西洋人途經(jīng),這就是諸位要煩惱的地方了。”
經(jīng)過多年的渲染,西洋人在大清的形象,已經(jīng)和蠻橫不講理的強盜差不多了,這么一說,蒙古王公們就明白了,對付西洋人,這好說。
“再者南大陸似有不少礦產(chǎn),將來若是能夠,自然要取了礦產(chǎn)運往所需之處,礦場碼頭,都需要人手看顧,我滿洲實在沒有多余人手,漢人里朕并不敢強令,只好托付諸位。”
蒙古王公們眼睛亮了,徹底明白了他們的使命,沒事放羊挖礦,有事就把搗亂的西洋人干掉唄?這不是和現(xiàn)在的生活差不多嗎?還能得到羊和礦的收益,這事合算啊!
因此蒙人出海之事再無更改,即便他們再不適應(yīng)船上的生活也沒多說什么,大不了多吐幾回,他們受不了,羊也會受不了,吐完了還有羊肉吃,怕個鳥!
但他們里面也有異類,一個打扮更好的少年,每天都能站在船頭欣賞風(fēng)浪,時不時就去問問水手和船長殺海盜的情形,看著完全樂在其中。
有人對此不屑,“他看著倒像是奔著跑海來的,哪像是放牧的?”
少年□□倒是無所謂這些庸人之言,誰規(guī)定的他就必須和父祖一樣在草原上生活,在他眼中海上的風(fēng)浪比打野獸有挑戰(zhàn)多了,那些海盜財寶和征服的故事,也比數(shù)牛羊更有樂趣。
上岸不過月余,□□把隨同之人安排好,自己就跳上船開啟了波瀾壯闊的征途。
十來年后,來往遠東的西洋人都知道,在印度和瓷國附近的海域,要是遇上一個壯碩的蒙人打頭的船隊,最好是能夠跑快點,這不講道理的蒙古人完全不滿足于成為上帝之鞭的噩夢,還想在海上給他們增添新的噩夢。
不過這都太遠了,現(xiàn)在□□還在被輪牧一事吵得耳朵疼,明明這么多年都是一樣的放牛羊,怎么草還需要種了?誰懂種地啊?
會種地的漢人也不想種草這種不能自己吃的東西吧?
事實證明,會,只要能掙錢讓他們生存,種什么都行,反正還有南洋來的米可以買來吃,再者都牧草了,他們自己養(yǎng)點牲口不過分吧?這日子不也能過了?
但到底草原還是地廣人稀,遍布野獸,總有不能照做的地方,這些人因此而不滿,榮憲公主對此也很不耐煩,沒飯吃就找飯吃!
地盤不夠就往北打,那么大的沙俄擺在那里,組個商隊去跑商唄~沙俄不夠再往西往南去也可以啊,不會商道?那也沒事,想好生意的價碼,對方實在不同意,那我們也略通一些拳腳,不至于虧本。
至于會不會跑?開玩笑,逐水草而居不是傳統(tǒng)嗎?沒人比我們更會跑商!
三格格就這么把人忽悠瘸了,奔著奇怪的道路一去不復(fù)返。
至于自己這邊的一攤子事?找個妹妹幫忙好了,正好六妹妹受封恪靖公主,成婚也不遠了,完全可以把事情交出去。
幾個公主一個帶一個的,在草原上顯露出了自己無與倫比的影響力,真正的扎根在了草原上。
與此同時,佟珍瑤完全沒想到三格格的眼光這么好,直接就挑出來海蚌公主做幫手,在給太子妃送出滿月賀禮后,她也要發(fā)動,預(yù)備著生產(chǎn)了。
“云香——檢查一下給小阿哥的東西有沒有錯漏,快點送出去!”佟珍瑤急促的呼吸著,太子妃生下皇長孫,臉面上得做足了,她肚子里這個將來才能好過。
云香點頭,趕忙跑了出去。
佟珍瑤又看向蕙兒,“扶我去產(chǎn)房,再叫人去通知穩(wěn)婆和醫(yī)院的助產(chǎn)士,另外囑咐外頭的去各處報信,督促小丫頭們把熱水燒起來。”
能做的她都做了,現(xiàn)在只能按計劃行事。
第九十八掌
“爺——您等等奴才啊!”在天津接上自家郡王的管事上氣不接下氣的追趕著。
沒辦法, 直郡王歸心似箭,下了船也不說歇息,換了馬就往京城趕,他除了把馬送出去了, 什么話都沒說上。
跟在郡王身邊也都是軍中好手, 海上能打仗, 上岸能騎馬的,一行人呼啦啦的過去,只有他被扔在后面, 偏偏還走不得,被郡王身邊的總管一把薅住, 留著安頓隨身的行李。
那邊胤褆一路趕回京城, 頂著北邊的呼啦啦的冷風(fēng), 心底卻一片火熱,他緊趕慢趕的在這時候回來,就為了趕上孩子出生,現(xiàn)在都十一月中了,保不齊什么時候孩子就要出來了, 他這個做阿瑪?shù)牡玫谝粫r間見著啊!
與此同時,佟珍瑤也正在心里狠狠罵胤褆,生什么孩子!做再多準備還是痛啊!天殺的這男人還不在,罵他都聽不到!
“福晉, 福晉!可以了,您去床上——”穩(wěn)婆從裙底出來,揮臂示意伺候的把人扶到產(chǎn)床上去。
“哈……”總算能開始生了, 早點卸貨吧,佟珍瑤喘著氣, 躺到產(chǎn)床上,手把住側(cè)面的扶手。
房里暖氣氤氳,她身上的衣裳少,現(xiàn)在也要被汗?jié)窳耍昧怂愿赖霓翰蛔〉哪脭Q得干干的帕子給她擦拭,佟家送來的兩個婆子被擠在外邊,只好盯住了場中人的動靜。
助產(chǎn)士開始指導(dǎo)佟珍瑤呼吸用力,“福晉聽我的就是了,您胎位正,很快就能生下來。”
……
“吁——”胤褆在宮門前勒住馬。
這批侍衛(wèi)早不是熟人,并不能認出是誰,只能從穿著上看出這是位郡王。
還是后面的親兵喝出了聲,“直郡王回宮你們也敢攔!好大的狗膽!”
這位爺怎么現(xiàn)在回來?也沒有通報,看樣子許是有急事?侍衛(wèi)們這才收了動作,看著胤褆等人解了刀劍,檢查無誤后開了門。
胤褆著急得很,直奔阿哥所而去,不想直接撲了個空,心里更是莫名,去看左近的三弟,也只有幾個等級低的奴才守著,半天訥訥不敢言。
再去看老四老五的住處也是如此,他心中疑惑更勝,這是回來了還是在做夢,這里的主子們呢?怎么會都不在。
還是四阿哥院子里一個姓高的太監(jiān)料理了事回來,認出了直郡王為他解了惑,“給直郡王請安。您怎么這會兒回來了?主子他們正在毓慶宮為太子爺?shù)牡兆淤R滿月呢~您來得巧,正好能趕上。”
太子的孩子滿月關(guān)他什么事?他操心自己的孩子!胤褆按捺著不耐煩,“頭所怎么回事?我家福晉呢?”
高無庸悄悄瞧了一眼臉色,這是不知道呢?
“大福晉兩月前就搬去了宮外的郡王府。”
啊——這樣,胤褆的心終于放了下來,沒通知他這事倒不是什么大事,他漂在海上幾個月,有消息他也不能知道啊!那個管事來接他大概就是說這個吧?
想明白后胤褆徑直往外走,跟來的兩個親兵對視一眼,覺得不對,“爺,既然都知道了,也不急著出宮吧?好不容易來一趟,不能就這么走。”
這不禮貌啊我的爺!
胤褆只是一時沖動,并不是腦子壞了,被提醒之后也反應(yīng)過來,“你的那個盒子給我,回去到我的私庫里挑兩件。”
親兵也不遲疑,當場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嵌滿了寶石的精巧盒子。
高無庸無聲的驅(qū)趕著院子里的奴才,只當沒看到直郡王準備怎么敷衍太子嫡子的滿月禮。
毓慶宮。
胤礽見到大哥到來十分的意外,這打扮看起來連家都沒回,幾年不見他們的兄弟情醞釀得這么深厚了嗎?
胤褆卻不管他,視線逡巡了一圈,沒有看到他親額娘,只覺得詫異。
“惠妃回宮有一陣了,好像是外頭傳話說你福晉要生了。”鈕祜祿貴妃解答道,皇貴妃,不,皇后佟家氏薨后,后宮的事務(wù)就由她和惠宜德榮四妃管理了,是以她能知道惠妃的動向。
唰——
胤褆扭過頭,抱拳對著太子,“大哥得先回去了。”
不等太子說兩句客套話,胤褆人就邁出了門檻,匆匆往外去,只留下滿堂人活躍的眼神。
“老大和福晉感情是好,不愧是青梅竹馬的。”
“什么青梅竹馬,這叫太子妃怎么想?”
“大福晉也是好運氣。”
“咳嗯~”鈕祜祿貴妃示意安靜,自己轉(zhuǎn)移焦點,“小阿哥瞧著像要醒了——”
————
“福晉別泄力!已經(jīng)看到頭了!”穩(wěn)婆喜出聲。
佟珍瑤已經(jīng)痛到麻木,覺得靈魂都要出竅,聞言只是機械的用力,并沒有任何情緒。
穩(wěn)婆托著孩子的肩把幫孩子離開產(chǎn)道,佟珍瑤終于感覺肚子一空,當即就想閉了眼什么都不管。
助產(chǎn)士這時候取來在滾水中除了菌的工具,絞掉了臍帶,又催促起來,“福晉先別睡,胎盤還沒下來。”
饒了我吧!佟珍瑤強行支起眼皮,開始想她為什么沒有投個男胎,說起來這孩子到底是閨女還是兒子?
“是個小格格!”正好穩(wěn)婆聽著孩子的哭聲,檢查完了孩子的手腳,出聲給她解了惑。
女兒好啊!佟珍瑤松了口氣,心里很滿足,“賞……”
云香擠在門口聽了,一臉喜色,“福晉平安生下小格格,府里都賞雙倍的月例!”
瞬間門前就響起了一片謝恩聲,生怕里面的福晉聽不到。
按習(xí)俗生了女孩會在門前掛一塊紅布,佟家的兩個婆子在生產(chǎn)上插不上手,這時候便出去張羅這件事。
…………
胤褆一路奔來自家郡王府,急匆匆下了馬準備往里面去,正好和開門出來掛紅布的管事撞個滿懷。
管事質(zhì)問的話還沒出口,就認住了自家王爺,慌忙準備行李。
胤褆一把捉住他胳膊,“行了——你這是做什么?福晉呢?”
“福晉剛生了小格格,奴才出來掛這個。”管事一臉的委屈,他也是按老規(guī)矩辦事啊!
“生了?小格格?”胤褆手不自覺的放松了,還是沒趕上啊,不過他有閨女了?!
“是!里頭還在收拾,福晉和小格格都平安。”管事肯定道。
胤褆已經(jīng)不理他了,自己快步往正院去,迫不及待準備去見自己女兒。
到了正院,奴才們看格格的照看格格,收拾產(chǎn)房的收拾產(chǎn)房,透著一股忙忙碌碌的喜氣,壓根沒誰在意他。
一圈看下來,胤褆總算逮著個熟臉,“那誰,云香是吧?你主子和格格呢?”
“哎喲~”云香拍拍胸口,“爺您怎么冷不丁就回來了?也沒人來報個信?福晉才挪回房間睡著,小格格現(xiàn)在才被抱到耳房,您去瞧小格格吧。”
抱著皺巴巴的女兒,胤褆終于有了當阿瑪?shù)膶嵏校@么個小東西,是他女兒?這養(yǎng)大得費多少功夫啊……
…………
佟珍瑤一睜眼,就聽人回報說郡王回來了,腦子遲鈍了一瞬,她才反應(yīng)過來,哦,孩子她爹趕回來了,這時間真是巧。
因為太晚了,她也沒仔細打聽,吃了一口東西之后,就接著睡了,直到第二天醒來,她才聽說胤褆跑錯了地方先去了皇宮。
“……”是他能做出來的,派出去的管事白去了唄~她這得被妯娌和妹妹們笑一年。
“宮里怎么說?”
“皇上召了王爺去,還不知如何,皇上太后和惠妃娘娘賞給小格格的禮倒是已經(jīng)送到了。”蕙兒回道。
“你們整理造冊吧,有什么事等王爺回來告訴他,我就不插手了。”月子里她要徹底放假!
話音未落,門口閃進一個人影。
“告訴我什么?”胤褆邁步走向床邊,仔細端詳了福晉,坐在床沿握住佟珍瑤的手,一臉感動,“福晉辛苦了。”
知道我辛苦你鬧笑話來逗我是吧?佟珍瑤試圖抽手,沒抽出來。
“剛說家里的事,我說都交給你了,汗阿瑪見你說什么了?”
“沒什么,就是問之后有什么想法,我說想先歇一陣子。”胤褆又不是真傻,剛到京城什么局勢都沒弄清楚,貿(mào)然摻和進去都不夠人坑的,再者汗阿瑪壓榨兒子的想法都要擺在明面上了,現(xiàn)在連老五都想用!
胤祺因為有太后隔輩寵,那佛系成什么樣了?沒有一門功課突出,要不是不合格會加重學(xué)業(yè)負擔(dān),很可能他完全不想努力了,就這還說要讓胤祺去刑部,那可是刑部……
就算汗阿瑪說是暫時的,他也覺得很不樂觀,這一年年的,汗阿瑪春季南巡查河道,夏天北上巡視,再往后秋狝,一年起碼幾個月不在京里,太子眼看著都比上回見到老成多了,這可是汗阿瑪心尖上的太子!
他這種太子以外的其他兒子,能討到什么好?抓緊了休息才是正道!
“歇!隨便歇,不過先把你閨女小名起了,我是起不出什么好名字的。”
胤褆看她,眼神頗為不解,“就起小名?”
“大名我想著求汗阿瑪起一個,按皇孫的弘字輩來,就我為大清兢兢業(yè)業(yè)這么些年,要這個恩典不過分吧?”既然有培養(yǎng)女兒的可能,能鋪的路她就都得鋪上,不能叫他缺了。
胤褆想著臉開始白凈的女兒,他閨女配得上!難道他女兒就差太子的兒子什么嗎?
有這么一對父母,小格格未來的人生的剽悍可想而知,然而現(xiàn)在她只是睡了醒,躺在搖籃里吐泡泡,完全是人生里最安靜的一段時光。
第九十九章
就在康熙想著怎么用兒子的時候, 天工院報上來一件大事。
從康熙二十二年開始,從造辦處到天工院折騰了十年的蒸汽機,總算是有了成果。
在冶鐵鍛造技術(shù)突破后的數(shù)年里,天工院終于制造出了可以使用的蒸汽機, 現(xiàn)在正在郊外等著康熙示下。
康熙也是頗為感慨, 翻出了早年佟珍瑤寫的條陳出來, 一字一句的開始重溫蒸汽機的用途。
第一次提到是在交通方面的條陳,和水泥一起說的,后面又單獨舉例了蒸汽機的重要性。
“礦山……鐵路……機器……”
后面兩個延后再議, 礦山倒是可以試試。
有了康熙允準,蒸汽機的復(fù)現(xiàn)被安排在了山西的礦山, 天工院剛被定級的博士們帶著匠人出差, 前后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把這個實驗室誕生的產(chǎn)物落地, 不論是用來驅(qū)動水泵排水還是用來帶動風(fēng)機向礦洞吹氣,都讓采礦作業(yè)的難度有效降低。
聽說這個喜人的成果,正在家里閑得看女兒吐泡泡的佟珍瑤又一次蠢蠢欲動,遞上了條陳。
蒸汽機的基礎(chǔ)都有了,接下來是時候研究怎么應(yīng)用到其他方向吧?這不得多來點人研究?新學(xué)學(xué)堂的學(xué)歷還是弱了, 學(xué)得不夠精深,更沒有自主研究的能力,是不是把學(xué)堂也都整合一下,開辦一個現(xiàn)代型大學(xué)呢?
天天盼著多點人干活的康熙自然不會拒絕, 雖然這么多年這片土地學(xué)的都是入學(xué),是四書五經(jīng),但是作為一個被劇透的滿人皇帝, 他對儒學(xué)的執(zhí)念并不深刻,用也是為了拉攏漢人, 以及固定可參考的體系更方便,現(xiàn)在既然有另一條路擺在面前,那也不妨走走。
于是大清皇家大學(xué)應(yīng)運而生,第一批被丟進去的就是宗室,眼看著近些年要打的仗越來越少,宗室數(shù)量又逐漸增多,康熙越發(fā)不待見這些干吃不干活的,前明宗室的教訓(xùn)他看著呢!與其天天在家閑著,不如出來讀讀書,走文武之外的第三條路。
接下來就是預(yù)科生,按照建議,康熙把新學(xué)學(xué)堂和大學(xué)對接,學(xué)有余力且又志向深造的,可以通過推薦進入大學(xué)學(xué)習(xí)預(yù)科。
這倒不是貶低這些人的水平,最開始的畢業(yè)生工作也有時日了,表現(xiàn)突出的也都顯現(xiàn)出來了,這些人不僅沒有被貶低,還在大學(xué)里擔(dān)任老師的位置,同時保留職位和俸祿。
畢竟原本的老師就遠遠不夠了,這不發(fā)掘點人,架子都搭不起來,為了這個大學(xué),天工院和隔壁的“世外之人”又被薅了一遍。原本的僧道們,真的有那修行領(lǐng)悟力的,早就回去修行了,而能夠研究出頭的,也離開了院子還俗任職去了,現(xiàn)在這些就是真的沒那等天分,康熙想著多少耳濡目染了,先去做個助教權(quán)當廢物利用了。
這一切結(jié)束之后就是正經(jīng)的招生工作,每個省區(qū)都有三到五個名額,按照京城發(fā)下的考卷篩選,擇優(yōu)錄取有天分者,由地方知府出資送往京城上學(xué),只要符合考試通過,往后一應(yīng)學(xué)習(xí)費用都由朝廷承擔(dān),并且給予地方獎勵。
另一條路則是每年的三月和九月,參與大學(xué)公開的入學(xué)招考,通過即可入學(xué)。
雖然沒有明說這些人的前途如何,但是以這個架勢看,京城的老人們都知道差不了。
除此之外就是專業(yè)的設(shè)置,佟珍瑤非常促狹的建議設(shè)置文學(xué)系,專門研究文學(xué)典籍,以此消弭各書院的反對聲音。
吶~沒有不尊重你們,只是從獨尊變成了并舉。
期間自然有些書讀壞了老學(xué)究哀嘆人心不古,自董仲舒獨尊儒術(shù)以來,當世儒學(xué)最為微末。
佟珍瑤知道了回頭就砸錢給京聞報約稿,獨尊?還知道是董仲舒提出來的啊?孔子可是生在百家爭鳴的時期,儒學(xué)的祖宗都這么過來了,你們自己撐不住可不要怪新學(xué)擠兌!人不行別怪路不平,當然是什么適用用什么!
如今科舉,儒學(xué)文章仍是大頭,怎么不見你們被重用呢?是不想嗎?還是皇帝偏心?那當然是皇帝覺得你們有做不到的事啊!
見賢思齊,人家能做的事,為什么學(xué)儒的做不了?你們不該反思嗎?
幾個觀點甩出來,連芒芒臉色都變得微妙了,這不就是點臉上罵不行,報紙上肯定熱鬧了。
這一頓吵嚷之后,閉嘴的人確實多起來了,細數(shù)一下這些年的新位置,農(nóng)官?儒家還真不教人怎么種田,而且這位置也太微末了。
向?qū)ㄗg?這也有行商的嫌疑,并且還是那句話,儒學(xué)也不教外語,不教怎么認路啊!也許有人興趣使然會學(xué),但這要作為職業(yè),有些白讀了書的意思。
天工院搞研究?那就更是新學(xué)的一套東西了,和儒學(xué)毫無干系,似乎還要些聰慧,等閑還進不去,
“所以說文學(xué)這個專業(yè)很適合他們啊~”佟珍瑤吹了吹茶水,看著上門的堂妹。
“那這招生一事,可有定論?”佟馨蘭身上分擔(dān)著半個學(xué)校,自然不是無事來閑談的。
“不著急,沒有明文反對就是好事,你手里的學(xué)生要是有天分,好好給她補補課,爭取一鳴驚人,咱們這考試又不搜身管夾帶。”懂了么?佟珍瑤用眼神暗示。
佟馨蘭表情還有些迷茫,佟珍瑤只得再耐心說下去,“我剛回來不久,給已故的娘娘講了個故事,是說一個大族女兒,為了避免災(zāi)禍,改名換姓喬裝打扮,一路考中狀元做官,為家中沉冤得雪,鏟除奸佞的故事。娘娘當日說這只能是個故事,因為科舉是要搜檢衣裳的,一個女兒家蒙混不過去,你覺得呢?”
佟馨蘭悟了,她畢竟和江芒來往許多,見識過報紙的能力,也就知道這些口舌間能帶來的關(guān)注。
“科場規(guī)矩,自然蒙混不得。”
“那就好,你還是在學(xué)生身上精心些。”佟珍瑤笑得滿意,這非得搞個大新聞不可,不然怎么去推動呢?“再者那蒸汽機也是一件大事,不妨去琢磨琢磨,往日里用牛馬之力,又或是水力,如今倒算是多了一個火力,這又該怎么用呢?也不知道女兒家是不是有不一樣的想法?”
佟馨蘭這次很快就跟上了,既然姐姐這么說,那必定是有這樣的可能的,倘若她們能把這用處落到實處,想要破格被錄入便不是難事。
“我回去問問她們。”
“去吧~”你這樣有理想的人還是越多越好啊!
但這件事的解決還是出乎意料,她完全沒想到最想要女子一同入學(xué)的是公主們。
按照她們的說法,就是因為學(xué)習(xí)了新學(xué),她們才能夠發(fā)現(xiàn)羊毛的處理辦法,才能夠合理的規(guī)劃草場,這都和她們出嫁后的生活息息相關(guān),現(xiàn)在大學(xué)有了,她們也不能落后,不然這就是妨礙她們?yōu)椴菰痛笄宄隽?#8204;。
公主們都這么說了,被她們盡心盡力照顧的個部族自然也站到了這邊,原本什么儒學(xué)新學(xué)都是不干他們事的,就是能去學(xué)又能有幾個人愿意去學(xué)?但是公主帶來的好處就在眼前,影響了公主就是妨礙他們的好處啊!
這怎么能行!
沒有尚公主的部族也跟著附和,萬一他們之后尚公主了呢?哪怕沒有公主,也不乏娶宗室女的,這些后來的要是不會,他們不就虧了?
再者公主也說了,那大學(xué)里本就有宗室,都是宗女們的叔伯兄弟,一家子一起上課能有什么問題?授課老師的眼皮子底下還有人不顧體面嗎?
蒙古向來是清廷的合作者,有了這話,朝上不得不慎重考慮,大約真的是折中調(diào)和的性子,等公主們要求如同宮內(nèi),按大學(xué)建制另立女學(xué)的時候,他們又覺得和宗室男子一起上課是可行的。
畢竟要再找一塊地方,籌措一批老師,實在是太難了,皇上已經(jīng)擺明了不想管,他們也不想給自己增添負擔(dān)。
于是這事就被默認了,原本的公示里也沒有女子不許參試讀書,他們只當是默認了,畢竟這朝上站著的,有幾個不認識滿洲的姑奶奶們呢?這些年姑奶奶們的作風(fēng)是越發(fā)的剽悍了,攔著她們女兒的前程,那是真的會被拉出去拼命的。
佟馨蘭的學(xué)生們便趁著這個空,考進了大學(xué),堂而皇之的結(jié)伴一起上課,和宗女們一同住宿,做起了大清的第一批女大學(xué)生。
這些學(xué)生們有共同的出身,未來也因為共同的期許結(jié)成同盟,努力達成自己的訴求,成為了第一批呼吁參政權(quán)力的女子團體。
即便沒有這樣的訴求,她們也在各個領(lǐng)域散發(fā)著自己的力量,出海開拓,改良織機興辦工廠,編寫教材,還有占星記錄編寫戲劇等等,她們每個人都在珍惜自己和前輩不一樣的可能。
而這一切開始時候,佟珍瑤只是默默看著想往外掙的女兒,散發(fā)著莫名的期許,閨女爭氣點,以后咱在大清也混個大學(xué)文憑。
至于她本人?卷過了,不想卷了,做點生意暗中搞點事也挺好的,尤其是在對這孩子數(shù)量可觀的叔伯姑姑的未來規(guī)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