鄀梨其人,怎一個賤字了得。
要是換了別的金絲雀,見金主發怒,必是要柔情蜜語哄騙一番的。
但鄀梨沒半點金絲雀的自覺,她張揚囂張,這一點底氣不知道是因為她的本性,還是因為看透了鶴希。
電話掛斷,小林才發覺自己可能惹禍了,忙捂著嘴一雙眼滴溜轉,膽戰心驚急了。
“姐!焙叭说臅r候也不帶名字了,一個姐字直截了當,透露著求饒的心情,“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面對小林可憐巴巴的詢問,鄀梨擺了擺手,“沒!
“你怎么會添麻煩呢?你說的都是事實!
女人說話的時候笑語盈盈,但小林只覺得迎面吹來寒風陣陣,讓她心中苦澀無比。
她雙手橫在自己的胸前,躡手躡腳地從鄀梨的身前走過,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后,偷偷摸摸瞥著鄀梨的臉色。
等觀察了一陣以后,小林才頓覺不對。
明明她才是流氓事件的最大受害者誒!除了她自己,都沒有別人摸過她的女乃女乃,嗚嗚,她自己也只是在洗澡的時候摸摸!初摸沒有了!
想她大學在宿舍苦苦躲避,躲過了直女室友的魔爪,躲過了澡堂的偷襲,卻沒躲過上班以后藝人的一只手。
嗚嗚嗚!
她以后還怎么找女朋友!
就在小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為自己女乃的貞潔而哭泣的時刻,鄀梨正‘勉為其難’地給金主爸爸發消息。
鄀梨:【干嘛?怎么掛電話了?】
鄀梨:【實驗室也能信號不好嗎?】
寥寥兩句話,大有恃寵而驕的囂張氣焰。
鶴希脫了白大褂,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一手拿著手機,一手轉著鋼筆。鋼筆的筆桿透著金屬的冰涼,指腹輕輕碰上去,那種涼度就會傳達至鶴希的心間,叫她因為占有欲而生出的煩悶盡量冷卻幾分。
但這剛剛平心靜氣淡下來的心火,又能夠被鄀梨簡簡單單的幾個字給撩得更旺。
鶴?粗謾C,鄀梨的頭像是一只貓咪。
張牙舞爪的貓,倒是符合她的性子。
輕輕叩擊桌面,鶴希有了決斷。
鶴希:【鄀梨!
鄀梨瞧著女人發來的兩個字,眼底都帶著笑意。
鄀梨:【干嘛?】
她喜歡這種拿捏住別人情緒的感覺,她當然清楚地知道鶴希掛斷電話是為什么,但還是忍不住想要逗弄她。
鶴希很坦誠。
鶴希:【我不高興了。】
這五個字在鄀梨看來,就是一種明晃晃地暗示,翻譯過來不過是‘你快哄哄我’。
可惜,鄀梨不是一個稱職的金絲雀。在沒有系統的壓力下,她對于哄鶴希這件事,并無半分主動性。
鄀梨:【為什么呀?】
又是一次明知故問。
鶴希感覺這女人就是在她生氣的底線上瘋狂來回試探,眼看要踩過她的底線了,又把腳給縮回去了,如此循環,仿若在跳一曲探戈。
她開始懷疑自己為了冷淡鄀梨而離開的決定是不是錯誤的。
噢,不用懷疑。
答案是顯然的。
冷淡這件事并不會讓鄀梨有片刻自我反省的時機,鶴希光是關注她微博,看她一天到晚發的那些精美照片,就知道此人已經獨自在‘椒房’過上了自由快樂的生活。
眼下看來,鶴希認為自己應該在第一天就好好給鄀梨一個教訓,讓她知道自己究竟處在什么位置。
也讓她知道,自己到底屬于誰。
鶴希用舌尖頂了頂腮幫,將自己的占有欲全都傾瀉在文字上。
她說,【你是我的!
鶴希對四個字很執拗。
鄀梨看見了,心中波瀾不驚,甚至有幾分想笑。鶴希有一種意料之外的天真。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屬于誰的,一個人是不可能完全被占有的。如果某個人有了‘擁有’的錯覺,那么ta應該先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東西蒙蔽了。
愛、欲望、或者盲目的自信。
任何一個肆意的人,都應該有屬于自己獨立的靈魂和人格。而這樣的人,不可能,也不會被打上他人所有物的標簽。
換句話來說,就算今天成為鶴希的金絲雀的人不是鄀梨,鶴希也應當清楚,她只是用金錢和權力買來了一個女人的順服,但這種順服,并非是人格上的臣服。
鄀梨臉上掛著嘲弄的笑意,好看的指尖輕佻地在屏幕上打著字,仿若一只蝴蝶在萬花叢中躍過。
鄀梨:【你知道嗎?如果你換個場合說這句話,我會更喜歡!
女人明目張膽地拉開衣領,舉起相機,偏著頭拍了張撩人的自拍。
這一幕被暗中觀察的小林看在眼底,又是驚又是憐,搞得這位剛剛畢業的女子大學生又陷入了自我檢討與反。簡鑶,都怪她壞了事,搞得鄀梨小姐還要出賣色相平息金主的怒火。
小林殊不知,這不過是鄀梨的挑釁和勾引。
女人的話帶著明晃晃的暗示,與那張照片放在一起,雪白的肌膚襯著衣裙,一張臉好看如月,紅唇輕啟,指尖被刻意放在微微吐露出來的小舌邊,濕漉漉的。
拍照的場合一看就是在公共空間,她的辦公室。
剛剛電話里出現的那個女人,或許也在現場看著。
一想到這,鶴希就覺得鄀梨真的很欠揍。但事實上,鄀梨的欠揍程度遠超她的想象。
在這張叫人浮想聯翩的染情照片以后,她又發了一行字。
鄀梨:【比如,這種時候。】
鶴希的大腦就不受控制地被她的言辭和圖片帶到了想象的空間里,就好像此時此刻,她就站在她的身邊,在她的辦公室里。
那半褪的衣領是她輕輕拉扯下來的。
碰在唇邊濕漉漉的指尖,不是鄀梨的,而是她的。
鶴希的城市下雨了,窗戶沒關緊,濃重的水汽和濕意用來,她身陷一整團云朵之中,被殷粉色的氣息包裹。
原來不是氛圍創造美人,而是美人創造氛圍。
鶴希的心癢了起來。
但她不知道該回什么,對于這種近乎于調情一樣的對話和過招,鶴希接不住。她沒有這種經驗,也不知道在自己的女人明晃晃對著自己說:我喜歡你在做的時候告訴我‘我是你的’該如何回答。
她沒有經驗。她如同一張白紙。像鄀梨這種直白的、簡單的、充滿著原始力量的勾引,鶴希還是第一回遇到。
但鶴希知道自己應該說點什么,否則會讓這聊天很奇怪。
鶴希抿緊唇措辭,思考著,第一次被鄀梨勾引的時候,她的反擊似乎有讓女人生出興趣?赡鞘窃诂F實里,光是用網絡聊天的話,她又該怎么將球打回去?
遲疑之中,鄀梨已經發來了新的消息。
鄀梨:【再說了,被摸的也不是我。】
鄀梨:【沒什么好生氣的吧!
鄀梨:【我摸的別人啊,我也沒吃虧,你也沒吃虧。】
鄀梨:【大不了你多摸我摸回來就好了啊!
好了。
很好。
鶴希剛才的百轉千回仿若一個笑話。她停下手里的鋼筆,轉了身,看向窗外愈演愈烈的暴風雨。黑色已經吞噬了原本湛藍的天空,就連最后一絲金色的光芒也被閉合,烏云成為了世界的霸主,召喚來電閃雷鳴,向渺小的人類宣告著自己的權勢。
鶴希:【鄀梨!
鶴希:【你真是有夠欠揍的!
鄀梨眼底笑意更甚。一想到鶴希那張高傲冷淡的臉上露出了咬牙切齒的表情,她心中就爽快地厲害。
怎么辦呢?她就喜歡惹惱一些人。
鄀梨:【哎呀,別這樣說啦,人家好怕好怕哦!
鄀梨:【不過現在,就算你想揍也揍不到我吧?】
鄀梨:【嘻嘻。】
鄀梨:【說起來,我親愛的金主大人,我已經簽了公司拍了第一部劇了哦。你也該看到我起碼還是有能力的吧?是不是也該發揮一下你作為金主的能力了呢?】
千繞萬繞,鄀梨終于把話題聊到了工作上。
畢竟系統小花剛剛在她和鶴希來回過招的時候給她布置了新的任務:要求她參演導演鄭安的新劇《大唐美人圖》。
鄀梨知道,這樣的資源,她不問鶴希要,鶴希絕對不會有半點自覺把資源分給她的。
所以——
人活著,就要臉皮厚。
鄀梨:【人家想要演《大唐美人圖》啦!
鄀梨:【好不好嘛姐姐~】
鄀梨:【gif】
那發過來的動圖,是鄀梨對著鏡頭嘟嘴親親的模樣。
鶴希告訴自己不要被這個一天到晚瞬息萬變,表情比六月的天換得還快的女人給騙了。
可怎么辦呢?看到手機里的女人撒嬌,媚眼笑彎,湊到鏡頭前落下一個吻,又輕輕離開。鶴希覺得這個吻是落在了她的臉上、眼睛里、還有心底。
長著這么合她心意的一張臉,卻這么欠揍。
鶴希勾了勾嘴角,似乎找到了反擊的空間。
鶴希:【如果我讓你拍戲,你又能給我什么呢?】
雖然合同里寫了鄀梨要的義務,但鶴希也沒死板到一字一句按照合同來叫她實行。馴養寵物的樂趣,不就在于對方總是在對抗中一點一點退讓和低頭嗎?
她給了鄀梨錢,也可以給鄀梨資源。
那么,她能得到什么呢?
這個瞬間,隔著網絡,兩個女人心有靈犀了。
鄀梨漫不經心地回復了一條語音。
聽得一旁的小林臉紅。
她說:“今天是我不對啦,等你回來,隨便你怎么懲罰我,好嗎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