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等許晏和陳意把香噴噴的干鍋兔拎進家門, 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的事。
昨天晚上再想吃的美味,陳意今天也不想吃了。她把外賣放進冰箱,熱了牛奶和面包。
“不想上班。”她站在廚房里, 抱著許晏撒嬌。
許晏打了個哈欠, 親了下她的額頭。
她也是有生以來頭一回不想去上班。
能讓一位工作狂生出此等想法。
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奇跡。
“要不請假算了。”陳意開始做夢。
許晏掐了下她的臉蛋:“牛奶熱好了, 吃了飯就去洗漱。”
領導就是自家老婆, 陳意這個班不上也得上。
更何況, 她已經沒多少上班的時間了。
陳南云昨天還問過她, 要不要提前結束實習。反正陳意來這里走一遭基本別無所求, 沒打算要實習證明,更沒想過要轉正。讓她坐在公司里干活, 給她發工資, 也不過是錢從左邊褲兜進了右邊褲兜。
要是陳南云早點跟陳意說這事, 她肯定二話不說就開朗同意了。
能不上班多好啊!
可是大人, 現在時代不一樣了。
領導變成了老婆后, 陳意感覺每天去公司都倍兒有動力。
更別提她和許晏現在還在熱戀期, 黏黏糊糊得很。經過昨天那堂課,陳意更覺得自己是一天到晚二十四個小時都不想離開許晏。
老婆!
她香香軟軟的老婆!
許晏心疼她, 對她說:“要實在不想去,請假也沒事。”
領導公然徇私枉法。
陳意搖搖頭:“不行不行。”
“我只會在老婆請假的時候請假,其他的時候都不請假。”
“我可不能再請假了。”許晏笑了笑,“前幾天的事情還堆著,而且快年末了, 活動很多,很忙。”
“我知道。”陳意親親她的臉蛋, 一手拿起熱好的牛奶和面包,摟著許晏往外走, “所以我們一起去上班。”
別說是上班了,就算等會出門老王叔開的車是通向地獄,陳意也心甘情愿。
·
余幼安日日來得早,她到的時候,樓層里一個別的同事都沒有。
當她瞧見許晏和陳意有說有笑地走過來時,腦子里閃過了一個念頭:這陳意咋每次都能和許主編一起上來?這么巧?她怎么就碰不上這兩個人?
她低頭嘬了一口咖啡,眼神順著往下看。
咖啡嗆在喉嚨里。
她瞧見陳意的小手指勾著許主編的。
這是勾搭上了?
等等——
陳意之前跟她說的那個又談戀愛了的事,難道對象是許主編?
余幼安腦子爆.炸。
陳意發覺余幼安在場后,下意識就想收回自己的手。許晏阻止了她。
“你不是說要找個時間跟她講嗎?”
“現在正好。”
“去吧,我回辦公室了。”
許晏把陳意往前一推,矜貴地對著余幼安頷首。余幼安忙沖著陳意鞠躬。等人走了,她看向陳意。
雖然眼前的好友一個字沒說,但陳意的腦子里已經有了無數的聲音。
余幼安會問的那些問題盤旋在她的腦海中。
“什么情況?什么情況!?”
“你和許主編在一起了?啥時候的事情?這才幾天?是不是太快了?”
“啊啊啊——”
“我剛剛是不是看到不該看的了?我會不會被滅口?”
余幼安張嘴問的話,跟陳意腦海里的推測一字不差。
“咳。”陳意拉著余幼安回到工位上,悄悄摸摸地說,“這事我只跟你一個人說。”
“我和許主編現在還沒想公開。”
“嗯嗯。”余幼安狠狠點頭,“你放心,雖然我愛八卦,但是朋友的事我絕對不會說出去一個字。如果我說了,那就讓我天打雷劈!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陳意:“……這倒不至于。”
余幼安:“嘿嘿,最近電視劇看多了。”
“所以,你跟許主編是……?”
“其實吧,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網戀對象就是許主編。”
很簡單的一句話叫余幼安一向靈光的小腦袋瓜子失去了反應功能。
她緩了半晌,才把一連串的事情給湊到一塊,漸漸地拼出陳意戀情的真相:“這么說的話,那天你出去面基,見的人就是許主編?啊!那她知道你是你嗎?我的意思是——就網戀對象這件事。”
“這都不重要啦。”陳意不愿意把她和許晏的細節分享出去,對此,她相信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評價。她不想讓他人來判斷許晏是什么樣的人。“總之,現在的情況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我懂了。”余幼安抬眸,不小心看到了陳意高領衛衣下的那點紅痕。她捂著臉說,“我知道了,我看到了。”
陳意起初沒反應過來,后來覺得不對,順著余幼安的目光看去,才意識到許晏不知道什么時候在如此醒目的地方給她種了水果。
也怪她早上沒仔細看。
說起來,許晏刻意給她挑了高領的衣服,該不會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陳意拿起手機對著自己的領口拍了張照,沒露臉,只下頜線秀出來一些。
她問:老婆,你有什么想說嗎~
許晏回:衣服搭得不錯。
陳意:還有呢~
許晏:你不喜歡草莓?
陳意哪有不喜歡?她只是太害羞了。對她來說,炒完菜第二天就頂著這種東東去公司還沒同事發現,完全是超綱的內容。
許晏:真不公平呀。
許晏:明明昨晚你對我做的事更過分,我都沒有說什么呢^^
許晏如此講,陳意還能如何?她只好認栽,并由此開始心驚膽戰的一天。要不是怕許晏吃醋,她都想找同事借根圍巾圍在脖子上了。
等等——
圍巾。
她記得許晏的辦公室里有多的呀。她昨天進去的時候還看見了。
陳意有了主意,故意拿著一堆工作文件,起身想要去找許晏。
余幼安朝她擠擠眼:“去找許主編啊?”
陳意:“公事!”
余幼安嗨呀一聲:“我又沒說什么?陳小意,你這演技真該練練。”
陳意拿起文件就要敲余幼安的頭,余幼安閃躲而過,催她趕緊去找許晏。
陳意哼了一聲,往許晏辦公室去。她禮貌地在門口敲門問話,得了應許往里。一本正經地走到許晏的辦公桌前,喊:“許主編。”
許晏一早聽到她的聲音時就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她正在看設計部那邊提供的色卡,一連串的顏色鋪在桌面上。
“陳助理,什么事?”
陳意攥緊手里的文件,往許晏身后的立式掛鉤衣架上瞄。
“來借根圍巾。”
她說話很小聲。
許晏聽見了,微微挑眉,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落在那條愛馬仕的圍巾上。
她手撐著下巴,好以整暇地望著陳意:“借圍巾?可之前有的人不是很不想帶我的圍巾嗎?”
“許晏!”陳意紅了臉,“你……你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都解釋過了!而且我朋友說可以幫我把圍巾寄過來!”
小狗一下炸毛,許晏被逗笑。
“我也就提一下。”她起身,走到立式衣架邊,拿起圍巾,回到陳意的面前,抬手替她戴上。為了完成這個動作,許晏離她很近,今天出門前噴的香水陳意都再次能聞到。她甚至覺得,許晏的身上還有她昨夜殘留下的味道。
“現在滿意了?”許晏拍拍戴好的圍巾,退后一步,欣賞了下自己的杰作。緊接著用可惜的語氣說,“我那草莓種得挺好。”
“許晏!”
“我還要上班呢。”
頂著水果到處亂走算什么呀?
“我知道。”許晏無辜,“所以不是挑了高領?如果不是離得太近,基本上是不會發現。”
陳意現在算是品味過來了。
她望了一眼辦公室外面。
百葉窗被拉了下來,沒人看得見他們在做什么。
她伸手摟著許晏的腰,湊過去問:“姐姐,你是不是想公開呀?”
許晏回摟著她。
“不行?”
她說:“之前就算了,昨天陳總來了一趟后,就有不少人來問我你的情況了。”講這話的時候,許晏的表情不太樂意,就好像自家的寶貝突然被其他人覬覦了。覬覦的原因還是最劣質的那種。
“我倒是沒所謂啦。”陳意親親她,“反正我過幾天就實習期結束了。可是姐姐,我怕影響你。”
要是她身份沒曝光,跟許晏戀情曝光了,那也還好。頂多來點辦公室桃色八卦。可現在不一樣了。許晏和集團太女談戀愛這件事,一定會被有心人編排。陳意一貫不太在乎公司的事情,也不太理會職場恩怨。但天天吃飯的時候聽余幼安聊那些事都聽得耳濡目染。
集團旗下其他雜志和部門,可有的是人看許晏不滿意。
現在公開,不就是上趕著給人送把柄,好叫他人有機可乘嗎?
“那又如何?”許晏滿不在乎,“頂多說我企圖攀附,背后搞關系,要不就再吃點軟飯。”
陳意連忙捂著許晏的嘴:“老婆,這話可不能這么說。”
“以后我們家天天在外上班的人估計只有你一個了。”陳意是鐵了心要做全職up主,等時機成熟了,再搞搞電競戰隊。總之,讓她乖乖滴在辦公室坐著干活時不太可能了。
屆時,還不知道誰是吃軟飯的呢。
她甚至覺得,等她媽確定了她和許晏感情穩定,她媽能把集團的一堆事都往許晏身上丟。畢竟在她之前還沒談戀愛的時候,她媽就老說:“也沒指望你干嘛了,就加油在你媽我退休之前,找個能力強點的女朋友。說不定啊,人家比你能繼承你媽我的衣缽。”
陳意那個時候還滿不在乎。
現在想起來,真覺得她媽是金口玉言,一語成讖。
料事如神呀!
第62章
到最后, 經過商量,許晏和陳意還是決定先不公開。陳意甚至覺得這種情況不需要用‘公開’這么大的詞語來表示。她和許晏又不是什么明星。她倆最多就是克制一下,在公司里保持禮貌安全的上下級關系。
不過, 自打陳意這天走出許晏的辦公室, 她就在企業微信上改了個簽名。
【愛工作, 愛老婆。】
前半句是假的, 后半句是真的。
若是真有人沒眼力見跑來她面前想要做點什么, 她都會一律干脆利落地拒絕, 就差沒把‘我有對象’這四個字貼在臉上。
來煩她的大多是公司里的普信男, 總覺得自己是起點小說里的男主角,有那種被富家千金一眼看上的命運。
對于這種人, 陳意沒一坨口水呸人臉上都算好的。
就這么過了幾天在公司客客氣氣, 在家如膠似漆的日子后, 陳意飛快地迎來了她的離職日。
離職這一天, 她接了個工作, 跟余幼安一起去拍攝現場幫忙。
自打舟嶼上次跟雜志社合作以后, 她就成為了雜志社的常客。今天要拍攝的內容,也是她的最新設計。舟嶼一見到陳意就說晚上和其他同事一道組了個局, 余幼安也一起,大家要慶祝她實習結束。
請來的拍攝嘉賓陳意不認識,聽余幼安介紹,是最近剛剛火起來的小流量。
“你沒看過他的電視劇?”余幼安不解,“他有個網劇挺火的。”
陳意搖搖頭。
她對這種三次元的作品不太感興趣, 更別提還是有男主的。
“怎么請了他?”陳意問。
余幼安:“舟老師這次的設計偏中性,正巧他流量不錯, 就想著把他放到內頁。”
陳意噢了一聲,不太感興趣, 坐在角落里打著哈欠。
余幼安和她不一樣,她的眼神里閃爍著熱情,在拍攝場地里跑來跑去都樂得自在。忙里忙外,卻很開心。
陳意立志當個透明人,等她熬完這下午的拍攝,她就解放了。
從此以后,再也不用上班。
不過——
這也就意味著她沒辦法每天二十四小時都看著許晏。
是的,二十四個小時。
她跟許晏在一起這段時間以來,她們幾乎時時刻刻都黏在一起。白天在公司總能見面,下班后回家更別提了。有的時候許晏會來她家,有的時候兩個人會去許晏家里。
每每這個時候,許一笑就會說:“小姨,你們真的不用擔心我。我一個人過得特別特別好!你們可以不用回來的!”
許晏一回來,就代表她獨自享受家里電視電腦和手機的時光徹底結束!
許一笑才不樂意呢。
“不行呀。”這話是陳意說的,“一家人就是要一起吃飯才好。”
要不是陳意是許一笑的偶像,許一笑都能一腳把她踹開。
她要的是一起吃飯嗎!
她要的是自由沖浪!
陳意對這樣的生活習慣以后,要她突然在白天見不到許晏了,她還有點不習慣。
而且按照以往的直播情況和作息來看,不上班以后,她如果按照過去的方式生活,那她和許晏完全可能面臨‘住在一個小區但是過著不同時區’的情況。
陳意熬夜直播到三四點是常有的事。
一覺睡醒起碼都下午。
再清醒一會,許晏如果不忙就要下班了。
對于這種情況,陳意覺得自己有必要改正一下。
她得早睡早起!一方面是為了健康!一方面是為了和許晏對齊時差!只有兩個人的生活節奏都在同一個水準線上,她們的生活才會更加合拍。
陳意認認真真琢磨著這件事,整個人都沉在思緒里。等有人走到她面前同她說話時,她才回神,茫然地抬頭看向對方。
噢。
好眼熟的一張臉。
這不就是余幼安說的那個小流量嗎?
陳意趕忙起身,對著對方鞠躬:“老師,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娛樂圈和時尚圈一樣,一般不知道該開口喊啥的時候,喊老師總不會出錯。
“倒是沒什么需要幫忙的,就是看你們辛苦一天了,來問問,晚上要一起吃個飯嗎?我請客?”
陳意腦袋上冒出一個巨大的問號。
兄弟,你沒瞎吧?你哪只眼睛看到她辛苦了?
“你是問我同事吧?”陳意招呼余幼安過來,“幼安,他說你辛苦了,晚上想請你吃飯。”
余幼安熟練地揚起笑容拒絕:“哪里哪里,老師,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吃飯就不必了,實在是太麻煩您了。”
小流量不死心,追著兩個人問:“就不能吃個飯嗎?”
他這話沖著兩個人說,眼睛卻落在陳意的身上。
要不是礙于還在上班,陳意直接一個白眼翻上天,開口叫人滾了。
想借著她這條路攀上陳南云……算盤不要太明顯。
陳意琢磨著該如何利落拒絕對方又能出口氣,舟嶼走過來:“抱歉啊,她們今天跟我有約了。”
“怎么了?”一道冷厲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眾人都回頭看去,是本該在公司忙碌的許晏出現,她到了攝場地來。
許晏的名字在圈內是響當當的。
小流量一下認出她,忙走過去殷切地打招呼。
許晏沖著他禮貌地笑了下,接著收斂笑意,問剛剛湊一塊是什么情況。
“是我們的拍攝讓你不太滿意嗎?”
小流量趕緊搖頭。
“那是?”
小流量不敢說實話,只擺擺手講沒什么,在閑聊。
舟嶼看熱鬧不嫌事大,哎呀一聲,說:“對,老師剛剛看我們工作一下午太辛苦了,說要請我們吃飯呢?對不對,陳意。”
陳意瞪了眼舟嶼。
干嘛把這事說出來給許晏找不痛快?
更何況周圍還有這么多人。
私下說說不行啦?
舟嶼摸摸后腦勺,笑瞇瞇著眼,沒把陳意這眼刀當回事。
許晏是什么人?舟嶼這么一說,瞬間就懂了前因后果。她走過來,站在陳意身邊。
“吃飯就不必了。”許晏在陳意錯愕的眼神中拉起她的手,“今天晚上,陳小姐得跟我走。”
余幼安費了老大勁才抑制住嗓子里快要飛射而出的尖叫。
宣誓主權了!!
許主編宣誓主權了!!!
“對了,我記得你年紀還小。”許晏瞧著那人,嘴角似乎在笑,但眼神如淬了冰的湖泊,凍得人心生寒意,“老老實實做人,踏踏實實做事,別走歪門邪道比較好。你覺得呢?”
小流量還敢說什么?
他現在恨不得穿越回幾分鐘之前狠狠打自己一巴掌。
鬼迷心竅聽了經紀人的話想著去搭一搭陳意也就算了,哪知道這家伙居然是許晏的對象!這下好了!一個陳意沒搭上,還徹底得罪了許晏。
別說給自己湊點資源了,只怕是往后的日子里,他現在快要談成的活都能給攪黃。
他灰溜溜地說好,趕緊領著團隊跑了。
剩下在場的工作人員腦子里只有一句話:原來!太女的對象居然是許主編!
臥槽!
今天這班上的值!
第一現場直擊吃瓜瞬間!
“你怎么來啦?”陳意問許晏。
“你說呢?”許晏反問。
陳意笑著:“我不知道。”
“我記得許主編今天的行程安排里沒有來拍攝現場這一環。”
許晏捏了捏陳意的掌心:“非要我說?”
“嗯哼,不說也可以。”
許晏嘆了口氣,湊在她的耳邊輕聲說:“想你了。”
“正好忙完,聽說你們拍攝結束了,就來接你回家。”
“可能暫時回不去了。”陳意同許晏講,“今天我離職,舟老師和其他同事都準備了道別宴。我剛剛才知道,忘記跟你說了。”
許晏抿了抿唇。
陳意試探著問:“要一起嗎?”
“有點想,不過還是算了。”許晏說,“我要是在的話,你們估計不自在。”
“我不會呀。”陳意一雙眼亮晶晶,“反正我現在知道,你就是嘴硬心軟。”
許晏輕笑。
“那只有你知道最好。”
“我先回家,你好好玩,玩完跟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陳意點點頭,見許晏要走,跟上去,有些擔心地問:“那我真的自己去聚餐啦?”
許晏定住腳步,抬手捏了下她的臉蛋。
“去吧。”
“我雖然很想和你一起回家,但對你來說,今天的聚餐也是難能的體驗。所以,玩開心。”
陳意笑起來說好,第一次在這么多人面前情難自禁地親了口許晏的臉蛋。
一直關注著這一片動靜的同事們都無法克制地發出了八卦的驚呼。
陳意脖子都紅掉。
“讓你去玩就這么開心?”許晏伸手揉著女朋友的后頸,指腹一點一點摩梭那細膩血管緩緩流淌而入過的地方。
“才不是。”陳意笑意盎然地看著她,說,“我又不是為了出去玩而開心。”
“這是獎勵哦。”
“獎勵我們許晏小朋友今天坦坦蕩蕩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許晏怔愣了下,進而莞爾一笑。
她眨眨眼,偏頭,跟陳意咬著耳朵說悄悄話。
“就親一下嗎?”
她的手勾上陳意的指尖,輕且柔和地在她的皮膚上挪動,從她的修剪圓潤的指甲往下抵達指根的皮膚,又接著繞回去。上上下下,從里到外,都描摹了個徹底。
“可我想要別的獎勵。”
第63章
老實說, 陳意必須承認,這段時間以來她在許晏那上課學習的認真程度遠超過去二十來年的學習程度。
過分投入,舉一反三……
就沒有她不會的。
那晚的玫瑰幾乎開遍了她家的所有地方。
上課結束, 陳意瞧著趴在她胸口的。
許晏今天格外興奮, 她的意思是, 她們每天都算得上興奮, 但今天的許晏有些不同。和過去的引導相比, 今日的許晏展現出了強勢的控制欲。陳意的手腕上有一道不明顯的痕跡。
許晏曾要求她不準動手, 只準動舍。
總之, 許晏是今日的大功臣。
陳意懷疑她的腰比連跑200公里的馬達還累。
她一邊伸手替對方按摩輕柔,一邊拍著許晏的薄背。
沒有人能夠想到, 在公司里瞧著能頂天立地一人撐起全局的女人是如此纖薄脆弱。褪去了那些偽裝和外在的裝飾, 她是如此盈盈一握。
許晏安靜得像個小孩。
“在想什么?”陳意問。
許晏叫得嗓子有些啞了, 她在陳意的胸口蹭了蹭, 不知道腦子里閃過了什么念頭, 竟然輕輕笑出聲。
“嗯?”
“也沒什么。”許晏一開口聲音就不對。
“要喝水嗎?”陳意擔心。
“沒事。”她說, “只是覺得以前從不會想到和你有現在這一刻。”
“真的嗎?”
許晏輕輕頷首:“嗯。”
她是個很古怪的人。如果是很喜歡的東西,她反而更愿意不擁有。因為只有這樣, 似乎在失去的時候才不會痛徹心扉。當然,也有另外一種可能:她只是純粹地在潛意識里認為自己不夠好,所以也不配擁有。
這些瞬間全都在和陳意的時光里融化為碎片。
陳意像一種不會灼人的火焰,燒化了她心里亙古存在的堅冰。
盡管如此,對于失去的害怕還停留在許晏的腦海里。
“寶貝……”許晏輕聲說。
陳意敏銳地感受到了兩個人交纏的空氣里傳來的那種顫動著的脆弱不安的念頭。
這些碎片全都在許晏抬頭看她的眼眸里。
古人常說畫龍點睛, 用寓言故事來說明一個道理:瞳孔中的神采是最重要的。稍許一筆就足夠讓一切鮮活。
這話放在許晏身上也如此。
冰山之下的柔軟被照見,目光灼灼, 細微的情緒隱藏在她的眼眸。
陳意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把她抱緊。
“我在的。”她說, “我愛你。”
許晏輕嗯一聲,答:“我也是。”
“困了嗎?”陳意瞧許晏開始小口地打著哈欠,“要睡嗎?”
她是周五離職的,明天是周末,許晏應當不用上班。
“得睡了。”許晏說,“明天中午得出門辦事。”
“工作上的事情?”
“嗯。”
做她們這一行,時間越是臨近節假日,她們就越忙碌。圣誕節是不容錯過的,再往后的跨年也要籌備全年的晚宴盛會。許晏作為主心骨,得在其中充當支柱力量。
“老婆好辛苦。”陳意自個上班都沒覺得這么心疼自己,“那明天回來吃晚飯嗎?我去你家做,順便和許一笑一起等你。”
許晏:“估摸是吃不上了。”
“對了,離職后你有什么打算?”
陳意老實交代了直播的想法,又跟許晏說了自己之前擔心的那件事。
二十一歲的陳意,這輩子從沒對‘早睡早起’如此執著過。曾幾何時,她以為自己不用上班后就能享受晚起晚睡的自由職業者福利。等這一天真的來臨了,她才發現:晚睡晚起算什么?跟老婆保持作息才是重要的。
“我要是起不來一直睡怎么辦?”陳意嘀咕,“老婆你要給我打電話,叫我起床。”
“如果電話也叫不醒呢?”
陳意:“唔……”
那怎么著?她現在就拿出苦熬時差的毅力,整天在家里熬夜。也許當一個人晚睡到一定程度,她就可以無痛早起了。
許晏眼眸閃爍,心中生出一個主意。
“那我就親自來叫你?”
“會不會太麻煩!”
雖然她跟許晏時常黏糊在一起,但也不能保證日后每一天都如此。她現在去許晏家里的頻率跟在自個家待著差不多了。
等等——
有個辦法倒是可以解決這件事。
“老婆。”陳意捏了捏她的腰窩,“我們要不要一起住呀?”
“不過這樣會不會也太快了?”
這要放在女同性戀的世界里,堪稱閃婚閃戀了。
女同三大謊言:同居養貓看海。
她這一來直接就超過年度99%的拉拉,一步跨入新時代。
“快嗎?”許晏不是很在乎這些,“別人有別人的節奏,我們有我們的節奏。”
“噢——”陳意眨眨眼,“那就是要一起住嗎?”
要說這個她可就不困了。
一起住,住哪里?許晏家還是她家?許一笑怎么辦?雖然這年紀的小孩子口口聲聲說著自己不用陪伴,整天覺得抱著個手機打游戲就是人間幸事。可按照陳意的看法……
“我們做家長的還是要多多關注一下她的。”
“怎么了?”她說完剛剛那句話以后,許晏就盯著她眼睛不吱聲,望著她,眼眸透著三分笑意。這笑容叫陳意心里怦怦跳。直到現在,她依舊會為了許晏的春雪化凍般的笑意而心動。陳意不好意思地挪開眼神,“你別看我呀。”
“我說錯什么了嗎?”陳意反省。
“沒。”許晏心滿意足地勾了勾嘴角,“你說得對,你也是她的家長。”
“這個自覺性很不錯。”許晏對此很欣慰。
“啊啊啊——”
陳意要是此刻站著,她勢必要跺腳跺到樓下以為地震。可她現在躺在床上,懷里抱著許晏。滿腔的情緒無處發,到最后干脆摟緊了許晏埋頭去蹭許晏的頭發。靜電能讓兩個人的發絲都飛舞起來。
許晏哭笑不得。
有時候她真不知道陳意身上這種純情是從何而來。
明明更過分的事情都在她身上做過了。發起狠來什么都不顧。結果現在還會因為一句簡單的話而臉紅。
她拿這件事調侃陳意。
陳意整個人就像煮熟一般,說話都有些支支吾吾:“那……那我以后不那樣了。”
“姐姐,你不喜歡嗎?”
許晏揉搓著她耳垂上的那一片柔軟。
“你覺得呢?”
陳意想了想,嘿嘿一笑。
“我覺得你喜歡。”
“你的水都那樣——”
話沒說完,許晏把陳意嘴捂住。
陳意無辜地眨眨眼。
這下終于輪到許晏眼眸下紅了一片。
“你別亂說。”
陳意才沒有亂說。
要不是有些平臺不讓回放細節,她高低得說得再清楚一些。
許晏承認,她是很喜歡不一樣的陳意。但這種喜歡不代表她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在遇到陳意之前,她的人生可以用‘性冷淡’來形容。
遇到陳意之后,她喜歡看她身上偶爾迸射出的瘋狂和占有。在生活的其他時刻,她很少直面陳意這樣的情緒。她年紀雖小些,但情緒比她穩定多了,若有什么情況,陳意的第一反應就是好好說話,好好溝通。只有在做那檔子事的時候,她才會全然放棄語言,褪下文明的外表,對著許晏毫不猶豫地展露著她內心所有的欲望。
以一種幾乎要把她拆吃入腹的瘋狂。
許晏對此著迷。
“等等……我們剛剛在聊什么來著?”
陳意不知道為何話題突然拐了個彎,飄到了很不CJ的地方。
她記得她和許晏分明是在討論一些正事。
這種情況在過去一段時間里經常出現。
陳意不知道這是戀愛中小情侶的通病,還是她一個人的問題。
別人談戀愛也會這樣嗎?本來在聊話題A,說著說著對話突然脫離軌道,走向一個不可預期的方向。
“同居。”許晏腦子是要好使些,每次都能替陳意抓回目標,“你在說許一笑的事情。”
“對對。”陳意想起來。
許晏斂眸琢磨片刻。
“我家只有兩間臥室,還有個書房。倒是能改裝成你的游戲室,但我擔心如果后面你需要直播,我在書房里會不會有影響。”
“那來我家呀。”陳意毫不猶豫,“反正我家空房間多。”
“我們可以給許一笑收拾個房間出來,然后我現在的游戲間就不動了。再給你整個書房?這樣就什么都有啦。”
“再不然的話,反正這兩套房子離得這么近,我們一三五來我家,二四六去你家也可以呀。”
許晏:“這和現在有什么區別?”
陳意:“也是噢。”
“哎。”許晏突然嘆了口氣。
陳意不解:“怎么啦?”
“我在想,當初答應她媽照顧許一笑也許是個錯誤的決定。”
誰家好情侶家里天天多出這么大一個好侄女呀?
陳意笑得不可開交,她同許晏說:“可如果沒有她,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
許晏想想也是。
不過她真得跟許一笑的親媽許清好好聊一下了。
難不成真打算把女兒丟在她這里什么都不管了?
許晏次日就抽空給許清打了電話。
許清一接通,還以為出了什么急事。
許晏:“我就不能打電話過來關心你一下?”
許清:“……”
“你要不看看咱倆過去通話的時候都發生了什么?”
算了,許晏懶得看。
“我問你,許一笑這事你打算怎么辦?”
許清哼了一聲:“她自己要留著就留著,說得好像誰想管她。”
“你別這么幼稚,跟女兒吵架賭氣。”
“我哪有?”
“你不然就換個方式跟許一笑聊聊。”許晏說,“我覺得一笑不是那么不講理的孩子。只是你們之前做下出國的決定太突然了,什么都沒跟她說,啪地一下就通知別人準備轉學。這要換成你以前,你樂意?”
許清:“我怎么不樂意了?我們以前父母要有這出國的條件,我高興還來不及。”
“可是姐——”有句話塞在許晏的喉嚨里,幾經波折,終于被講述。“你別忘了。我們那個時候也許最渴望的是愛。”
那是她們的父母給不了的東西。
許晏在這個瞬間突然想明白了這件事。
他們連自己都不愛,又如何愛小孩?而她過去卻如此執著,企圖從他們身上得到什么。也許這就是小孩的本能。許一笑的身上或許還殘存著這種本能。
“姐,你再想想。”許晏說。
電話那端,許清沉默很久,回了一個好,又說:“晏妹,你好像變了。”
許晏不自主地勾起嘴角。
“也許吧。”
如果她有變化,那變化的名字一定是陳意。
像某種被遺忘千年的極光,突然照入她的世界,讓她睜開眼發現:愛當真是一種力量。
第64章
最終, 許晏和陳意聯手想出了一個完美的同居辦法:陳意白天要直播或打游戲的時候就回自個家。許晏下班時,她也跟著下班。兩人一同回許晏家里住。
這樣既能幫助陳意改善自己的作息,達到她試圖和許晏拉平節奏的想法, 同時還能確保一件事:當她和許晏在家的時候, 所有的時間都屬于她們二人。
如果許晏要工作, 那她還能用筆記本或手機在一旁自個找找樂子。
在此決策下, 許晏也產生了一個想法:盡量把工作都留在公司, 回家以后的世界得交給愛人。
許一笑自認是這個同居計劃里的最大受益者。
自從許晏和陳意開始執行這個計劃, 許一笑每周周末都有機會跟著陳意去她家玩。只要日常的學習任務完成, 她就能和陳意一起坐在電腦房里打游戲。
海景房主機,特制鍵盤, 堪比電競設備的鼠標……
這就是許一笑的夢想!
最重要的是!
和她一起打游戲的人是誰?是菜姐!她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女孩, 不然她怎么能夠有朝一日和偶像一起肩并肩在游戲里犯賤?
許一笑想起這件事走路都能用飄的。
她高興啊!
不過她是個很有原則的小女孩, 絕對對外透露菜姐一星半點的私事。一起玩歸一起玩, 許一笑從不和人炫耀。盡管她年幼的小心臟曾經無想要發出一種震天動地的尖叫:你們知道現在誰在陪我打游戲嗎?是菜姐!你們知道我現在每天跟誰生活在一起嗎?是菜姐!
就說吃飯的時候, 但凡是陳意夾過菜的, 許一笑的挑食毛病全都沒了,能跟著湊上去狂吃。
按照她的理論, 也許和菜姐攝入同樣的營養元素能夠有助于她成為像菜姐一樣的技術高手。
許一笑對外嚴密地保守著菜姐的秘密,絕不對人說她和自己小姨談戀愛了。
直到有一天,她在學校唯一的好朋友突然震撼地對她說:“你知道嗎?你那個偶像好像談戀愛了。”
許一笑:“啊?誰?”她人還沒反應過來。
好朋友講:“打游戲那個,叫啥我愛吃飯來著。”
“人家叫我愛吃菜!!”
好朋友:“對對對,她上熱搜了, 你不知道嗎?”
許一笑現在知道了。
人還在學校,許一笑管不了那么多, 偷偷摸摸拿著手機去衛生間。隔間的門一關上,她立刻開始查看熱搜的情況。
#菜姐戀愛#的詞條赫然在目。
咋回事?咋回事!?
誰給爆料出去了?
雖然日常關注菜姐動態的粉絲都能知道她最近狀態不對, 微博內容也發得似是而非,有人一直在猜她是不是談戀愛,但菜姐從沒回應過。許一笑嚴重懷疑陳意是根本沒看見。
那今天熱搜這事是怎么出現的呢?
許一笑順著詞條點進去一看,那直播間的切片看了才不到十秒,她就明白了。
完全怪她小姨啊!!
許一笑猜的沒錯。
這事的起因得回到昨天下午直播。
陳意自打開始實施同居以后,便更改了自己的直播時間,回到了陽間狀況。早上摸魚錄實況,下午開播。搞得許多社畜粉絲都得一邊頂著老板的壓力摸魚,一邊來看她的播出。
粉絲直言:這輩子就沒刺激過!
陳意原計劃播到晚上七點。
因為許晏說下班會晚一些。
哪知道她下午播得正嗨,突然有人進來了。事實上,許晏是敲過門的。只是陳意戴著耳機,游戲的音樂聲開得很大,她什么都沒聽清楚。
直到許晏走過來,指尖搭在鍵盤邊,輕輕敲了敲鍵盤的邊緣。
陳意錯愕抬頭。
脫口而出就是一句:“老婆?!”
彈幕炸了。
【啊啊啊啊啊菜姐你怎么喊我名字呀?!】
【救救!沒想到有人之年能夠聽到菜姐說這兩個字。】
【有些人變了!是誰一開始信誓旦旦說開不了口的!怎么突然就如此熱情!】
【別這樣,菜姐,這樣顯得我們有些曖昧了。】
【你們都在發瘋,沒人覺得菜姐這一聲喊不太對勁嗎?】
【哪不對勁了?】
【都別搶!!菜姐我老公!!】
許晏戴了隱形,眸光往陳意的27寸顯示屏上一掃。陳意的游戲室有四個顯示屏,現在兩個亮著,一個擺著游戲畫面,顯示著直播窗口,一個翻轉方向豎立,實時出現著各種彈幕。
許晏一眼就能把彈幕上粉絲的言語看清。
她挑了挑眉,心知陳意的直播沒有攝像頭,抬手撫摸上陳意的后頸。緩緩地,極有節奏地摩挲著。
陳意呼吸停滯。
許晏彎腰,湊近,在陳意的頸側落下一個吻。
陳意渾身顫栗。
許晏還嫌不夠,添了添那一處纖薄脆弱的皮膚。
陳意下意識就要抬手按鍵關掉麥克風,許晏阻止了她的動作,控制著她的手腕,
彈幕不明所以。
【菜姐?菜姐你怎么不動了?】
【喂喂喂,請問有人在嗎?】
【好家伙,喊了一聲老婆就跑?】
【菜姐干嘛?上廁所去了?】
【主播消極比賽!我不開心!快點回來!】
許晏的手搭在陳意的肩膀,稍許用力將她往后一推。電競椅在地面上發出一陣響聲,麥克風吸收不清楚,只聽聞滋啦的動靜。
緊接著,許晏坐在了陳意的腿上。
陳意整個人完全懵住。
她跟許晏做口型:“老婆,我在直播!”
許晏瞧見了,不但沒有退怯,反而還饒有興味地笑起。指尖挑起陳意的下巴,沒有片刻猶豫,低頭吻了上去。
窸窸窣窣的聲響傳入麥克風。
彈幕終于察覺出不對。
【??????】
【什么情況?????】
【臥槽菜姐你不會真有老婆了吧?????】
【嫂子嫂子我們剛剛是喊著玩的!】
【所以——這是在——接吻?】
【可惡!有什么是我這個十級鐵粉不能看的嗎?來人啊!上黑客!給我把攝像頭打開!】
【啊啊是怎么做到沒人說一句話卻聽得我面紅耳赤的,要不你倆去合作一個廣播劇吧?】
【對手:有沒有人考慮我的感受。】
這個吻整整持續了三分鐘。
許晏滿意地放開陳意,語氣里帶著惡作劇以后的輕快:“寶寶,不打擾你了,你繼續忙。”
陳意還沒回過神來,下意識撒嬌地喊:“老婆——”
許晏說走就走,瀟灑轉身,順手還幫陳意把門關上。
陳意坐在距離一米開外的地方,兩眼盯著屏幕,明明能夠看到上面有無數的字樣正在瘋狂來回閃動,但她就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她的魂已經被名為許晏的女人給勾走了。
自打許晏開口說話,彈幕全都炸掉。
【啊啊啊我聽到了什么!?寶寶!】
【所以真的是談戀愛了?】
【靠!同樣是宅女!為什么菜姐能談!】
【嫂子聲音好好聽……一聽就是姐姐……】
【互聯網人均一個姐,請問我的姐在哪?】
【別問,問就是姐也在找姐。】
等陳意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坐在電腦前繼續開始直播打游戲時,彈幕卻已經不關心游戲不游戲的事情了。這個時刻,所有人都有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八卦。
那開口詢問的問題,比過年時三姑六姨八大婆問的話都詳細。
你們是怎么認識的?什么時候在一起的?現在住一起了?對方是干嘛的?
這些問題陳意看見一概不搭理。
直到一個問題跳了出來。
【冒昧問一下,菜姐是1還是0啊?】
陳意哼唧一聲:“拜托,我可是大猛1好吧?”
彈幕都笑她:【剛剛你對著女朋友撒嬌的時候我們可都聽到了!】
【猛1?你要真是1,得是嬌1還差不多。】
【菜姐是不是在胡說?】
“我沒有胡說!”陳意言辭懇切,“我真的是1!”
【好好好好好好!】
【菜1菜1!】
“……”
這個昵稱怎么這么詭異?
算了,陳意懶得跟這群人爭論。撒嬌1怎么就不能是1了?反正她也只跟老婆做,她管別人怎么想。
等陳意下播后,有網友剪輯了她喊老婆的片段和接吻的片段,還把許晏說話的那一小截給放進去了。
往網上一丟,漸漸引起軒然大波。
許一笑看到的那個視頻便是如此而來。
作為一個很了解自己小姨的人,許一笑認為,她小姨分明就是在故意宣誓主權!
而作為一個只了解許晏平日里工作模樣的人,陳南云在看到這個熱搜,瞧見那直播切片以后,第一反應就是給陳意發消息。
母上:年輕人,談戀愛還是要注意下影響。
母上:下次不要再讓直播觀眾成為你們play的一環了。
陳意看見這消息的時候兩眼一黑。
媽!你不要學到什么網絡新詞就亂用啊!
誰play了啊!!
她好冤枉TT
為了彌補這份冤枉,陳意當天晚上,特地拉著許晏沒回家,在游戲房炒菜。她關掉了電腦的網絡,開了飛行模式。打開了相機模擬直播狀況。
她摁著許晏的脖子叫她趴在電腦桌前。
“姐姐,這就是你今天想要的嗎?”
第65章
轉眼入冬, 銀杏依舊金黃,梅花尚未開,世界瞧起來還是秋天的樣子。
圣誕佳節一天一天推進, 許晏的工作一日比一日繁忙。
陳意本想著待在她的身邊陪她度過這段鬧到的工作高峰期, 哪知道學校教授突然抽風, 召喚所有學生返校搞畢設模擬答辯。
陳意問過教授這事能否在線上進行, 教授回她一個禮貌的微笑。至此, 陳意知道這事跑不掉, 她必須得回法國一趟。
這一走估摸就得要十多二十天。
她舍不得。
最重要的是, 陳意很害怕。
她一刻也沒有忘記許晏和她前女友異國戀失敗的故事。她以為自己能夠遠程完成所有畢業相關問題。卻沒想到,事情似乎又重蹈覆轍了。她擔心許晏會害怕, 所以她也跟著害怕。
然而, 當她把這件事告訴許晏時, 許晏沒什么特別的反應。
“哪天走?我送你。”
她的神情平靜得這好像一件小事。
陳意坐不住了。
“老婆, 我是要出國!不是去隔壁市!”
許晏不解:“我知道呀?去法國。”
陳意狠狠點頭:“對!法國!”
那可是法國呀!
許晏的上一段愛情悲劇不也發生在法國嗎?可惡的浪漫之都!居然給她女朋友留下如此悲情的回憶。不過, 要不是有這段悲劇, 估計就沒她和許晏現在的喜劇。陳意決定原諒法國一分鐘。
“我們可是要異國了!”陳意就差沒自己的想法明擺著貼在臉上了。
許晏瞧她這草木皆兵的緊張模樣,明白過來。
“你在擔心我?”
陳意點點頭。
“不過也不全是。”她黏糊糊地抱著許晏, 就像樹袋熊一樣掛在她的身上,“主要是我舍不得。”
“沒關系,你很快就能回來了。”許晏揉了揉陳意的毛茸茸的小腦袋,“正好我還擔心最近太忙,沒辦法顧上你。”
“什么嘛?你希望我走。”
“也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
許晏無奈笑起。
她也不知道陳意在哪個電視劇里學到了小作精的說話方式。
“我錯了寶寶。”許晏哄著她, “我沒有希望你走,我只是覺得, 對現在的情況,你不需要太擔心。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樣。”
“我們意寶去了法國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對不對?”
陳意噘噘嘴:“你親我一下我就答應照顧自己。”
許晏挑眉:“現在還能這樣?”
“你就說親不親吧!”
許晏笑著搖頭,吻上她的唇。
陳意飛法國這事變成了板上釘釘,她坐飛機那天,許晏特意請了半天假去機場送她。好奇怪,明明陳意過去坐過無飛機,也跟親朋好友在機場道別過無。可唯獨今天,跟許晏說再見的時候,她的眼淚毫無任何預警,以一種不爭氣的方式流淌下來。
許晏是不想哭的,瞧她這樣,心疼到胸口發痛。
“別哭別哭,要不我陪你過去?”
陳意狠狠搖頭:“不用。”
她揉了揉眼睛:“那我先走了。”
許晏說好。
陳意拎著小箱子一步一回頭地離去。不管她什么時候看過去,許晏都站在原地,一手插在衣兜里,一手溫和地舉起,沖著她揮手。她瞧起來很平靜,像云霧的山,叫人瞧不清變化。
這么一比,陳意倒像個小孩子。
她告訴自己不能再回頭,往安檢過道走去。可腳往前邁出兩步,身子就動彈不得。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牽扯著她往后回頭。
陳意一貫隨心所欲。
她在聽到無聲的召喚那一刻,拎著手里的行李朝著許晏飛奔而去。昂貴的行李箱滾輪極速地在地面上摩擦出響動。
許晏怔住了,直到陳意如飛鳥一般撲進她的懷里。她伸手摟著她,慶幸今天沒穿高跟。不然就剛剛的動作,身子往后踉蹌兩下,她和陳意都能狼狽摔倒。
沒有人說話,兩個人之間只剩下緊密的擁抱。面對的分離被改寫為不愿分開的動作。直到兩分鐘以后,陳意深呼吸一口氣,試圖將許晏的氣息記在腦海里。
“我真的走了噢。”
許晏說好。
陳意聽到她講話時有些哽咽。
她不確定地抬頭,發現哭了。女人偏著頭,不愿意叫她看見晶瑩的眼淚。
“我很快就回來了。”陳意說,“別擔心。我每天都會給你發消息,好不好?然后也跟你打電話。”
許晏說:“我不擔心。”
她只是再一次體會到那種酸楚的溫暖。在她的人生時刻里,她少有這樣的瞬間:有人會因為離開她而如此不舍。
“我很想你。”許晏輕聲道,“從現在這一秒開始。”
陳意恨不得留下來了,或者叫許晏化身為拇指女友,小小的一個,能夠直接揣進衣兜里隨身帶著。
只可惜客觀事實不能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陳意終究是一個人上了飛機。
她拍下靠窗座位處遠眺而去的天空模樣,在起飛之前告訴許晏:姐姐,你的小風箏出發了。
不管我飛去哪里,線都給你牽。
·
出發前,陳意以為這十多二十天最難熬的情況當屬她對許晏的想念。
她幾乎走到哪里都會想到許晏。
分享欲是想念的最好的證明。
當她落地到宿舍,回到自己的小單間后,她才意識到,她的世界里還有另外一個難熬的時刻。
異地異國,隔著電話和視頻能夠聽到對方的聲音,看到的樣貌,卻摸不到,觸不到。
許晏再一次引誘著她打開了新的世界。
聽著女人在電話那頭的椯息,陳意發誓,她真得恨不得變成神奇博士畫個圈就直接落地回國。
這一場比過去在國內面對面時作的任何一場都還要瘋狂。
陳意甚至不能想象有些癮詞浪語是能夠從她嘴里說出來的。
等她們都各自平復著呼吸,許晏的聲音在電話對面聽起來格外的委屈。
“我好想你。”她說,“寶寶,好想你。”
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靈魂的每一處都在呼喚著陳意。許晏頭一次有這樣的感受,臨了三十歲,也頭一次做出如此荒謬的事情。
陳意紅著臉,抬眼看了下手機的時間。距離她回國的日子是如此漫長。她倒在床上,長嘆一口氣。
怪不得古人常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如此這般讓她能夠看見老婆,聽見老婆,甚至意識到她正在手機對面妄想著自己,她卻什么都不能做。
陳意頓悟。
人生八苦:看得見吃不著最苦。
佛曰:老娘就沒說過這種話。
·
一個如常的下午,陳意在學校忙完模擬答辯的事情,拎著自己的書包和同學走在草地上。
圣誕節快到,校園里四處都是張燈結彩的裝飾。紅色和綠色變成了最醒目的顏色,不管你走到哪里都能夠看到。
十二月的法國偏冷,陳意穿著出發前,許晏特意為她打好的一身。夾克配薄毛衣,內里還有個加絨背心。頭戴式耳機掛在她的脖子上,本來打算等下和同學一同去工作室忙活的時候聽歌用,現在卻徹底成為了擺設。
“嘿,意,那是你的愛人嗎?”
同學看過陳意手里的許晏的照片。
瞧見站在草地另外一頭的女人時,眼尖地指出并詢問。
陳意還在看手機,許晏沒發消息。她想著許晏這個點是不是睡了?她最近很忙,雖然許晏沒跟她抱怨,但她的小情報員余幼安整日都在公司幫她打探,只說許主編忙得連軸轉,就連余幼安都擔心她扛不住。
同學突然這么一問,陳意不明所以,抬頭看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許晏碰著一小束淡紫色的薰衣草,在和陳意對上目光之后,高舉著手同她示意。
陳意趕忙跟同學說了一聲,朝著許晏跑過去。
“你怎么來了?”她有好多問題,“不對,不對,最近不很忙嗎?還有——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許晏替她拿過手里的書包,把花遞過去。
“問題這么多,你讓我回答哪個?”
陳意眨眨眼。
薰衣草的花語是陽光。
許晏特意挑的?
“傻了?”
陳意點點頭:“嗯。”
“傻了也沒關系。”許晏牽起她的手,“大不了我照顧你一輩子。”
陳意偷笑起來:“誰照顧誰還不一定呢。姐姐,你那個做飯技術——”
許晏睨她一眼:“你很有意見?”
陳意搖搖頭:“不敢不敢。”
“跟我說嘛。”她沖著許晏撒嬌,“你怎么來了呀?”
“余幼安沒跟你通風報信?”
陳意瞪大眼:“你都知道!”
“不用猜也知道。”許晏失笑,她的面容上有幾分奔波辛苦的疲憊,但更多的是見到陳意以后的喜悅。“我前幾天加班加點把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就想著挪出幾天來見你。”
“圣誕節要到了,我當然要和你一起。”
“那工作那邊——”
“你操心什么?”許晏挑眉,“要是離了我這些事就不能轉了,那公司也沒有養著他們的必要了。”
“反正晚會是跨年,等和你見面結束,我再回去收尾。”
“至于我怎么找到這里……”許晏捏了捏陳意的掌心,“笨蛋,你忘了我曾經是個瘋子嗎?”
這個校園,她早就在陳意不所知的情況下來過成千上百次。
“好危險!”陳意故意閃躲。
“現在知道害怕了?”
陳意狡黠笑起:“害怕。”
“害怕到今天晚上要是沒辦法抱著我老婆睡覺都會睡不著的那種的害怕。”
“對了,既然你過來了,想不想故地重游?”
許晏不明白。
直到陳意念出加萊海峽的法語。
她說:“我們去看海吧?”
去一起抹掉過去那些悲傷的記憶。
“許晏,我也很自私。”陳意說,“我希望這次,加萊海峽是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回憶。”
再和其他人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