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兩人不來電的樣子,瑞德拉連忙岔開話題,將他們帶進餐廳。
餐廳的服務生是個很漂亮的年輕女孩,對他們很好,給他們推薦了好吃的菜,經常問他們需要什么。
瑞德拉和這身材火辣的服務生一直眉來眼去,說最需要一場約會。
女服務生哈哈笑著,飛吻一個,走掉。
瑞德拉撓了撓頭皮:“她總是故意在這邊經過,但又不接受我,難道是喜歡這桌其他人……”
琢磨了會兒,他忽一拍大腿,“她是喜歡聞!”
“…………”
夏滿默不作聲,心說不能是喜歡我么?
瑞德拉還挺能端水,安慰夏滿:“夏,你也非常帥氣,只要你身體好起來,也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的。”
夏滿:“我謝謝你啊。”
聞霖久看夏滿一眼,表情不變:“吃飯吧。”
吃飯時,三人間有明顯的動靜分區,聞霖久不發一言,夏滿和瑞德拉嘮的歡。夏滿知道了瑞德拉有一姐一妹,姐姐在大城市做家裝設計師,妹妹小學三年級,夢想是開挖掘機。瑞德拉則知道夏滿是獨生子,到這年齡了,擱家住著他媽媽晚上還過來看他有沒有蓋好被子。
“這侵犯隱私,”瑞德拉很受不了,“她不該這樣做。”
“我抗議很多次啦,”夏滿說,“但現在明白,這是值得珍惜的東西。”
瑞德拉表示不懂。
“當時只道是尋常,”他說。
聞霖久微頓,另二人聽見他輕輕“嗯”了一聲——可算參與了討論。
瑞德拉主動結了賬,算作盡地主之誼,三人吃過飯也沒歇著,下午還有很滿的行程,要去買衣服、買食物、買鍋碗瓢盆、辦交通卡等,總之異國生活的一切東西,都要備齊。
一下午成果豐碩,瑞德拉兩手都提滿,夏滿也拎了些,但從超市出來后,眼前人影一閃,手頭東西被人拿走了。
夏滿扯著紙袋子:“干嘛啊?”
聞霖久沒吭聲,伸手把他扯紙袋子的五根手指撥開,將東西都歸到自己手里。
明明是做好事,臉卻像在搶劫討債。
夏滿茫然。
走到停車的地方,后備箱全部放滿,只好又放座位上。瑞德拉苦瓜臉坐進駕駛位,說自己提東西提的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夏滿左右看看看,三人中,只有自己空了手。
他們被一堆東西擠在一個狹小座位上,靠的非常非常近,夏滿都可以聞到聞霖久身上清冽的松木香氣,就和那天一樣。
嘖,雖然臉臭,但幫忙提東西很自覺嗎。
“我叫夏滿,”好感度回升,夏滿決定原諒對方,“不是芒種,是小滿。”
小滿時,南方多雨,江河漸滿。
想了想,他哎了一聲,“還真別說,咱們的名字還挺搭。”
發絲飄在聞霖久臉頰上,撓的人癢癢的。
聞霖久伸手,抵著夏滿腦袋,推開:“聽不出哪里搭。”
夏滿:“?!?!”
“我要撞到電飯煲了!”
聞霖久還是無情:“不可能,那一袋都是衣服。”
夏滿:“……你說說你這個人,先前記錯我的名字,現在我跟你自我介紹你還愛答不理,你要不要反省一下你的人際交往。”
聞霖久:“我人際交往做的很好,參加了皮劃艇隊和攀巖小組,總找別人問題的人,大多是自己有問題。”
夏滿捂耳朵:“王八念經聽不見。”
前排瑞德拉:“你們在說什么悄悄話啊啊啊你們不要只講中文我只聽得懂你好再見啊啊啊!!!”
三人斗嘴嬉鬧間,回到了湖邊住處。聞霖久率先一個下車,將東西拎出來。
瑞德拉看出來聞霖久格外照顧夏滿,不讓夏滿做力氣活。他便也主動幫忙歸置了新買的東西,打掃了一遍衛生,主打的就是一個體貼備至,花他身上的每個子都不白花。
走的時候,他累并滿足,從車窗探頭、搖手:“我明天早上再來哦!沒收拾完的別動,放著讓我來!”
夏滿感動的與他告別。
他再回過頭,聞霖久也站在身后不遠處。
聞霖久也幫忙活了半天,半點沒有喊苦喊累。
夏滿上前要致謝。
但剛走兩步,就見聞霖久接了個電話,隨即,快步轉身走掉了。
夏滿只好進了房子,心想明天再想辦法謝他好了。
舟車勞頓后的這一夜,他睡的香甜。
仿佛將先前煩惱的一切都隔絕了。
手機擺在枕頭邊,發著幽幽的光。
…………
遙遠的國內,剛到傍晚。
天已暗了,顧重山從高級餐廳走出來,門童帶著標準笑容為他推開門,感謝他的惠顧。
他步子有些快,方輕抱怨了一句,挽上了他的胳膊。
此時華燈初上,微風習習。
兩人沿著道路慢慢走。
顧重山心不在焉,方輕喋喋不休:“我已經拿到了劇本了,我很喜歡禾川這個角色,我覺得我心底某一個部分就藏著他。”
“你知道嗎,禾川是一個為了愛奮不顧身的人,他總是默默的為他愛的人做許多事情,這真的很像我。”
“謝謝你重山,我原本以為夏滿不會讓出這個角色的,多虧你幫忙溝通。”
“這件事也讓我發現……原來你這么重視我。真好。”
方輕將眼睛彎成月牙,看著顧重山,眼底蕩漾著幸福與愛慕。
顧重山默了默,說:“這是合理的安排,不是幫你。希望你好好演。”
方輕重重點頭:“嗯!”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了一條老街。
老街遠比新城破舊,房子帶著歲月的痕跡。
顧重山忽駐足。
他看見一個纖瘦漂亮的年輕男孩朝自己走過來,那男孩年紀不大,頂多十八九歲,臉上還有嬰兒肥,但五官已經十分明艷。
男孩走累了,靠在千里香餛飩的招牌上,大叫著自己腿要走斷了。
另一個年輕人跟上來,無奈的嘆口氣,走進里面和老板買了一碗餛飩。
兩人一起蹲在臺階上,吃的毫無形象。
對著這碗五塊錢的餛飩,年輕人發誓說,以后再也不讓任何人欺負他們倆、搶他們的角色。
說這話時,他內心也忍不住自嘲,他算什么?一副坐在地板上的窮酸屌絲樣,講這種沒譜的話。
但那男孩跟著抬起頭,很認真的說:我信你。
記憶的畫面如剪影一掠而過,兩名年輕人消失,原地只剩破舊的臺階。
顧重山長久站立,神情怔愣。
“重山,”方輕在他面前揮了揮手,埋怨,“你怎么啦,心不在焉的。”
顧重山回神,張了張嘴:“你……”
“嗯?”
劇本已經發到演員,投資全部到位,宣傳稿件抵達了各媒體。就像他剛才說過的,這是合理的安排。
“沒什么,”顧重山說,“沒什么。”
……
美麗的早晨,燦爛的陽光,夏滿睜開眼睛,醒了過來,神清氣爽。
他在床上滾了一圈,伸了個懶腰,順便看一看手機信息。
有一個未接來電,夏滿回撥。
是馮瑜特意來關心他初到異鄉的生活體驗。
夏滿像小學生記流水賬一般把昨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一一同她說。
說到瑞德拉和聞霖久,夏滿評價說:“管家有點咋呼,但還蠻有責任感,老鄉剛開始臉臭,結果人還真挺好的,主動幫忙提東西、搞衛生。”
“是嗎,”馮瑜為他高興,“那很好啊,出門在外,盡量多結伴,不要獨行,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也不能完全相信人家。”
夏滿:“知道了知道了,馮媽媽!”
馮瑜哈哈笑。
她這邊是深夜,但工作室內燈火通明,每個人都還在干活,她站在玻璃門外,又問:“那晚上睡得好不好,還有發生別的事情嗎?”
“別的事情?”夏滿疑惑。
那就是沒有,顧重山昨晚給她打電話,她沒接到,對方也沒打第二個。
“沒就行,”她笑著岔開話題。
兩人又聊了幾句之后,便要掛電話。
“那你明天也要記得和我聊天哦,”夏滿在最后叮囑她。
上午九點,夏滿收拾一新,打開門,瑞德拉也按約定準時出現。
瑞德拉帶了些本地特色糕點,一式兩份,他和聞霖久一人一份。
“我幫你做完衛生,你快去給他糕點,晚點不新鮮了,”瑞德拉說。
夏滿連連點頭,提著籃子走出去。
——鄰居本人聞霖久,剛睡下一個小時,被敲門聲驚醒。
他頭腦昏沉,額頭青筋直跳。
此時的室內,沙發布料被抓的滿目瘡痍,窗簾流蘇已經斷成兩捷,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的貓。
該貓通過托運來到新的城市,果不其然應激,折騰整晚,此時終于躺倒在垃圾桶紙團里,睡的呼嚕呼嚕響。
聞霖久在敲門聲里將門打開。
室外的夏滿衣著齊整,元氣滿滿:“上午好,聞霖久,今天是本地的節日,會有集市和話劇表演,你要和我們一起去嗎?”
聞霖久困的半死不活:“不要。”
夏滿遲疑:“你在倒時差嗎?那把這個點心拿進去吧,睡醒可以墊墊肚子。”
聞霖久:“不、要。”
夏滿歪頭,目光不經意掃見室內亂糟糟的景象,吃驚。
“不要多管閑事,”聞霖久擋住門縫,面容冷漠,“沒事就走。”
“……”
什么臉臭但人好的老鄉啊,夢話吧。
聞霖久直接關上門。
門外夏滿單手挎著點心籃子,低頭看一眼,還是覺得有必要繼續敲門。
室內,貓已醒了,藏在桌子底下,弓著背斯哈斯哈。
聞霖久額角青筋直跳。
再次開門,他那冷峻的面目甚至帶些戾氣,“你到底要干什么,不斷敲陌生男人的門是你的教養嗎?”
“………”
“快拉倒吧,”夏滿頭冒黑線,“你門夾我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