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了錢,坐到輸液室里。
夏滿沒有帶手機,無聊到玩左右手互搏。
聞霖久閉目養(yǎng)神,沒一會兒進入淺眠狀態(tài)。
約莫一小時,護士過來拔針,并問他們:“兩位家長,打算讓狗狗住院嗎?”
夏滿初次養(yǎng)寵不太懂,問:“推薦住院嗎?”
“住院更加方便觀察和輸液,在家狗狗更熟悉環(huán)境,有安全感,您可以自己選擇,不過每天記得帶過來打針。”
聞霖久眼睛都不睜:“住院。他應付不來。”
夏滿老老實實去辦住院手續(xù),回來時聞霖久已經(jīng)不在座位上,而是坐在地上,抱著狗安撫。
狗到了他懷里變很乖——當然也可能做賊心虛。
他的手從狗狗背上的皮毛上撫過,一下又一下,口中念著安撫的詞語。
慢慢的,狗狗放松四肢,小腦袋擱在他的手臂上,好像將之當做了枕頭。
聞霖久微微笑了一下,從夏滿的角度看,低眉斂目,溫柔至極。
夏滿長愣了一會兒,慢吞吞走過去,蹲在旁邊。
斟酌片刻,開口:“謝謝你啊。”
“不用。”
“那個,真的吵到你……的貓了?你真的養(yǎng)了貓?”
“假的。”
那就是真的了,“不好意思啊,”夏滿滿心愧疚,杏仁眼低垂,“我不是故意的。”
聞霖久頓了頓,說:“我的貓應激,讓她習慣兩天。”
兩人沉默的坐著,室內(nèi)只剩下小動物們時不時發(fā)出的叫聲。
夏滿想了想道:“其實他直接跟我說就好,我也會接受的,我可以帶狗狗來治病。”
聞霖久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怎么可能會直說?
夏滿嘆氣,唉,是呀………
“人和人的溝通好難啊,”他既說這事,也說別的,“我什么也沒說呢,就已經(jīng)被揣測了一遍,猜對了就算了,還總是錯,來來回回,麻煩死了。”
他沒指望得到應和,但片刻后,聽見聞霖久說:“你聽過嗎,人類企圖創(chuàng)造巴別塔,直通最高的天,上帝不能允許,特意將人類的語言分成數(shù)種,使他們不能溝通,這座塔于是歸于失敗。”
“在巴比倫語里,巴別,是變亂,也是神之門。”
“所以這很正常,”聞霖久平靜道,“別抱有太大期望了。”
好吧,算是被安慰了。
夏滿托著腮,扭頭看著他:“其實你人很好的,不要老對人這么兇總是臭著張臉,好事也變壞事了。”
聞霖久:“學你傻兮兮搖尾巴像條薩摩耶一樣,就好了?”
夏滿:“嘿嘿,你說的還挺萌的。”
聞霖久無語。
夏滿現(xiàn)在看他特別順眼,一點不計較這點小表情,還繼續(xù)和他聊天:“我以前沒有養(yǎng)過狗,小時候喂過一條流浪小狗,每天都把午餐分給它,冬天的時候它不見了,我媽媽說,有可能是被壞人偷走了,我們?nèi)ヅ沙鏊鶊缶⒄{(diào)錄像,但是找不到那個人,我難過了很久。”
聞霖久道:“難怪你這么……”
“你別說蠢啊。”
聞霖久瞥瞥他,其實沒有要說蠢的意思。
夏滿雙手環(huán)膝,半張臉藏在后面,只露出潔白的額頭和一雙杏仁眼,眼瞳黑而大,像嬰兒的眼睛,透著一股天真。
陪小孩去派出所報警找流浪小狗,很少有家長能做出這樣的事。
他只是覺得,怎樣的家長,教養(yǎng)出怎樣的孩子。
“這樣挺好的,”他說。
他不懟人夏滿還覺得好奇怪,伸出腦袋看他:“就這?”
聞霖久又是一掌將他的腦袋推回去。
夏滿:“……你好煩!”
不想跟他說話了,夏滿開始學聞霖久一樣冷酷無情、閉目養(yǎng)神。
十分鐘后,聞霖久轉(zhuǎn)頭,看看將腦袋擱在自己肩上的夏滿。
又看看一樣姿勢將腦袋擱在自己手臂上的狗。
“……”
他這人是比較沒有心的,馬上抬手一戳夏滿:“醒醒。”
夏滿沒醒,睡得呼呼的。
再戳,夏滿不滿意的抓住他手指,往旁邊一扔。
行。
真行。
聞霖久閉了閉眼,算了,他也困了。
他向后靠,腦袋抵在墻上。
就這樣睡去。
……
夜溫柔的流淌。
早晨,護士打著哈欠推開門,將他們叫醒。
診所有早餐供應,護士邀請他們?nèi)ァ?br />
聞霖久低頭看一眼手機信息,上面數(shù)個未接電話。他眉頭直皺,拒絕,起身:“我有事,得走了。”
剛要答應的夏滿,默默閉上了嘴。
聞霖久要走,他不知該不該跟上,這時便被聞霖久往回扔了一句“自己管好你的狗”。
夏滿晃了晃睡迷糊的腦子,站在了原地。
他跟著護士小姐去吃早餐,再回來給狗喂糧。
打過一晚吊瓶,狗狗不再吐了,但還是耷拉著腦袋。
護士又抽一小管血去化驗,夏滿捂著狗狗的眼睛,小聲的安撫。
上午過去的很快,因夏滿自己沒有駕照,便叫瑞德拉開車過來接自己。
瑞德拉來到寵物診所,聽說了狗狗生病的事之后,義憤填膺,直說要找那大叔算賬。
夏滿:“好啊你去。”
瑞德拉又干笑,不往下說了。
那叫一個真實。
他是本地人,大叔也是本地人,夏滿只是租客,他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夏滿沒說什么,他坐瑞德拉的車回到住處,洗了個澡,補了一覺。
醒來后,收拾了些打發(fā)時間的玩意,又去診所。
走的時候注意看了看聞霖久的房子,那兒一片寂靜無聲,應該是沒有回來過。
“說起來,”瑞德拉一拍腦袋,“聞交代我替他喂貓的,我光顧著接你。”
“喂貓?他自己不回家嗎?”
“他去梅蘭克診所了,”瑞德拉說,“他的家人在那里住院,他這幾天可能都走不開。”
夏滿足愣了有一分鐘。
“很多租在我這兒的人都是因為梅蘭克啦,沒什么稀奇的,”瑞德拉說。
夏滿想了想,叮囑瑞德拉先等自己一會兒。
他跑回家,找出了些貓咪能吃的東西,用碗裝著,放到了聞霖久房子門口的狗洞前。
這樣如果聞霖久今天不回來,他的貓也不會餓著。
隨后夏滿去寵物診所陪狗。
晚上回來睡覺的時候,瞥見那碗糧空了,但聞霖久依舊沒來。
讓夏滿沒想到的時候,這個動作他重復了十天。
接下來十天,聞霖久都沒有回來過。
夏滿每天白天在診所陪狗,晚上回家喂貓、澆花,忙的像個二胎媽,
期間馮瑜常與他通話,告知他國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而顧重山這一邊,竟也沒有來找過自己,就好像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發(fā)生了什么,使得顧重山改變想法,默許了他的消失。
夏滿心不在焉的拌好干糧和貓罐頭,轉(zhuǎn)頭走回自己那邊。
他新買了肥料,化水后,沿著根株澆下去,打濕了土層。
從隔壁花園,澆到自己花園,這不大不小的一片地方,讓夏滿出了滿頭汗。
他擦了擦汗,轉(zhuǎn)身回來,差點和別人撞了個滿懷。
“我的甜心,”對方高興的笑,“又見面了!我真開心!”
對方是上次夏滿看話劇時見過的男主演洛亞。
夏滿哐哐倒退兩步:“你干嘛?”
男主演滿臉受傷:“達令,我可是特意為你送劇場入場券來的呢!”
他所在劇團今夜在城里劇院有一場演出,所演出的是獲獎劇目,屆時會來大票戲劇愛好者、批評家、媒體,屬于一票難求的狀態(tài)。
他特意留了張票給夏滿,請夏滿去看。
“我可不是對誰都這樣,”洛亞說,“我認為我們很聊的來,上一次你看舞臺上我的眼神,可比其他人要熱忱太多了,我是因為這樣才看見的你。”
“換一種說法,是你先主動引我的注意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