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很暗了,裊裊炊煙歸于天際。
動物歸巢,趨向溫暖和安全,是一種本能。
年輕漂亮的男孩站在他的門前,天真的、直白的發出信號,聞霖久卻頭也不抬地說:“不可以!
夏滿:“?”
聞霖久冷漠臉:“沒空招待你,回你自己家去。”
“…………”
他的門關的飛快,夏滿往后一跳,差點被拍到高挺的鼻梁。
而他的狗是真被拍到了。
夏滿好心疼,抱著狗一通安慰。
他不作停留,帶狗蹬蹬蹬回自己家里。
他洗了澡,還生氣。
吃了零食,還生氣。
在沙發上拿起劇本,還還還在生氣。
抓起手機,發短信譴責聞霖久:【你沒有禮貌!】
聞霖久:【你沒有分寸。】
夏滿:【我又不是沒去過你家!!】
聞霖久:【。。!
夏滿:【。你個頭!】
聞霖久:【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有什么不一樣,小氣鬼一個!夏滿生著氣,吭哧吭哧打字譴責。
但到中途,他忽然停住動作。
某道靈光在他的小腦袋瓜里閃了過去。
嗯???
哦!!
在沙發上翻了個身,夏滿畫風大變:
【貓貓疑惑頭.jpg】
【09,我有點聽不懂你說的話耶,明明每周都有上你家蹭飯哦,今天有什么特殊的嗎?】
對方正在輸入。
對方取消輸入。
對方最終發來:【?】
夏滿雙手抓著手機,露出小狐貍般狡黠的神情:
【我感覺有點傷心哦!
【你不在家的時候我都在幫你喂貓誒,還有幫你整理花園,雖然上次肥害了,但后來我都有花大力氣整理好的!
【為什么不讓我去你家坐一坐呀?】
【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聞霖久:【。。。。。行了你!
夏滿:【哭哭.jpg】
聞霖久干脆就不回信息了。
夏滿卻舒服了。
他夏滿堂堂準一線藝人、追求者從二環排隊到大興,可不是蓋的!
夏滿把手機往旁邊一扔,滾去擼狗。
他在沙發上翻滾,誰還沒家可以坐呢!他的大沙發愛怎么做就怎么坐!
夜晚的時間過得很快,夏滿這里看看,那里吵吵,沒一會兒就到很晚了,困意來襲,他拿著劇本,倒在沙發上直接睡著了。
第二天醒過來,落枕了,肩頸酸的像被打了一頓。
偏偏還給自己找了活,要去義演莎翁戲。
夏滿頭重腳輕,掛著一對烏青的眼圈出門。
他咬著甜甜圈,單手穿外套,腳勾著門關上,再兩步躍下臺階。
隔壁聞霖久也正出門,手提了四層保溫盒,可以想象那份愛心早餐的豐富。
他穿了件大牌t,前面極簡,后面重工刺繡,是老虎頭。
夏滿做過這個牌子的地區代言一段時間,一眼看出來,又多看了好幾眼。
聞霖久便也回看他。
見他今日這慘淡真容,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
剛要說話。
夏滿趕時間,囫圇的一抬手,當打招呼,踩著帶子都沒系好的板鞋跑了出去。
就這樣消失在聞霖久眼前。
夏滿去到劇院,和同事們匯合。
夏天已經到尾聲,演出指標卻沒完成,這幫老外也有拖延癥,在ddl拼命趕場。
現在是上午下午各一場,居然也還要再演一整周才能收場。
夏滿和同事們一起抱怨了一會兒,就換衣服上去演戲。
他演完下來,在后臺直接葛優躺。
主演帥大叔拿了冰飲料給他,“夏,也許你需要這個。”
夏滿表示自己在養生,不喝冰的,大叔卻道:“是用來敷肩膀的。我還有這個呢,你看看!
他又掏出一樣寶貝。
夏滿一看,嚯,“這種華夏瑰寶你也有,真有你的!
帥大叔嘿嘿一笑:“也是別人給的啦,你自己貼一下哦,我又要上臺了。”
夏滿雙手接過膏藥:“誰啊誰給的,我又要發現新老鄉了嗎?”
“李,分劇院的李!”場務又在大聲催促,大叔應了一聲,跑走了。
夏滿自己給自己貼了膏藥。
這玩意味道很嗆,剛貼上,周圍的同事們就開始左顧右盼,說有奇怪的東西。
夏滿不便擾民,思及自己后邊沒有戲份了,干脆起身走出去。
臺子就架在劇院不遠處,他躲著陰,回了劇院。
來劇院三周,他已經熟路了,走小側門,直接進了分劇院后臺。
里面沒有什么人,只有一個老頭,腿架在桌上,手上端一大缸茶葉茶。
那缸上畫著毛爺爺。
夏滿瞳孔地震,試試探探:“沁園春雪?”
老頭:“……”
夏滿:“奇變偶不變?”
老頭:“………”
老頭罵罵咧咧:“吵死了,你不是在外面演戲嗎,進來干什么?不用演了,要辭工了?”
夏滿不生氣,反而震驚感動:“普通話,你會說普通話,啊!我叫夏滿,滿天星的滿,您貴姓?您哪兒人?”
老頭無語,一口純京片子:“你管我哪兒人呢,我知道你是誰。”
劇院進來了一個極有天分的、還很社牛的華人男孩,這消息已在三周前就傳遍了。
他到處纏老演員取經,劇院幾個常駐戲的主角都被他煩了個遍。
他剛來的時候演的中規中矩的,但最近已不一樣,活靈活現的,像半蔫的花慢慢吸飽了水份和氧氣。
“是、是嗎,”被這老頭夸了一通,夏滿有點不好意思,耳朵根紅紅的,“是前輩教的好,我只模仿到點皮毛!
“是角色特征明顯,你的戲也少,長了就不行了,”老頭冷冷的說,“確實是皮毛。”
這冷水澆的,夏滿摸摸后腦勺:“……這樣嗎!
他近來學的很用心,演的也很用心。
老頭冷眼看他,見他有點沮喪,但不發作,暗暗點了點頭。
“演完這幾出就換了,”老頭不耐煩的說,“去跟婭莉塔說,叫她把新寫的本給你演。”
婭莉塔就是劇作家。
夏滿:“。俊
“啊什么啊,像個傻子似的,”老頭把眼睛一閉,“沒爭取到的話就別來找我,快走,吵死了。”
夏滿:“………………”
他走出去,對著陽光,摸了摸后腦勺。
但還是感覺摸不著頭腦。
……并加重了肩頸的傷。
夏滿滿臉痛苦,摸著臺階坐下。
過了會兒,同事來把他架走了。
他們說他這是工傷,要供著他,搞了些水果放他手邊,弄了一張椅子。
夏滿問陪自己的同事:“分劇院的李,平時都做些什么呢?我沒去那邊,沒怎么接觸過他!
“你說李啊,好像就是審查一下申請人材料,安排他們使用免費劇場吧,具體是什么職位我也不清楚。”
同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劇院有很多老職工,他總不能一個個摸底細。
“李是從c州搬過來的,只有作家和他熟,你要問的話,只能問作家啦。但作家最近都在寫本子,建議不要去打擾哦~”
夏滿問完他還是稀里糊涂,只好暫時先放下自己的好奇心。
他晚上下班回家,脖子并沒比早上好太多,而且周遭皮膚更加火辣辣。
夏滿懷疑自己對這膏藥過敏。
他拿了鏡子,找窗口光線好的位置,脫了上衣,扭頭看自己的肩膀。
果不其然,膏藥附近的皮膚全辣紅了。
夏滿試圖撕開膏藥,但這玩意粘的太緊,只弄開邊緣一點,都令他吃痛。
夏滿怕疼,眼淚花花的。
聞霖久經過他家附近時,看見的就是這么一幕。
纖瘦的背,像蝴蝶翅膀一樣要撲棱出來的肩胛骨。
雪般白的背,觸目驚心的紅痕。
他腳步微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