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大結局(中)
回到樓上, 褚南容坐在客廳里,一動不動地盯著虛空處發(fā)怔,腦子里不斷浮現(xiàn)剛剛樓下車里的情形。
“分手是你說的, 我從沒同意過。”
聽到江時衍這句話時,褚南容愣在當場,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你……不是答應了?還說祝我前程似錦……”
江時衍看著她道:“我只同意了你離職,并沒有答應你分手。”
褚南容:“……”
他確實沒正面回應過, 只是生氣地走掉了。
車內(nèi)陷入沉默, 靜得似乎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褚南容不明白時隔半年,他為什么又突然跑過來跟她說這樣的話, 明明都已經(jīng)好聚好散了。
男人修長有力的手指緊緊扣在她腕間,讓她無從逃避。
逃不了, 就只能面對, 她抬起眼,定定望著他:“你不是要和顧家聯(lián)姻了?我們這樣算什么?”
江時衍迎上她的目光,語氣透著漫不經(jīng)心:“我如果想聯(lián)姻,不必等到現(xiàn)在。”
褚南容一怔。
心底因這句話起了一絲波瀾,但她很快冷靜下來,扯了下嘴角, 說道:“那又怎么樣呢?你總有一天要聯(lián)姻的,到時候還不是一樣的結果?”
這一次他拒絕了, 那下一次呢?
“江時衍。”
她忽然叫他的名字,眼神里添了一絲哀求。
“那樣的難過, 我真的不想再經(jīng)歷一次了……”
愛不是其他什么東西,說給出就能給出, 說收回就能收回,她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斬斷一切, 絕不可以再重蹈覆轍。
如果她沒有那么喜歡他,或許還好,她還能有勇氣再陪他走一段路,哪天走不下去了就瀟灑離開,可偏偏,她愛得太深。
越是愛,便越要遠離。
江時衍看見她眼底浮起的晶瑩淚光,忽地笑了下。
他看著她說:“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要走聯(lián)姻那條路呢?”
褚南容愣住。
什么意思?
江時衍終于松開了箍在她腕間的手,指腹從她眼角輕輕揩過,動作溫柔,眉眼間笑意散漫。
“容容,有時候,你其實可以多信我一些。”
褚南容其實已經(jīng)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可她卻不敢相信,害怕是自己會錯了意。
她愣愣望著他,想要從他那里得到確定。
江時衍卻沒有再多說,只是收回了手,微微笑著看她。
“今天太晚了,早點上去休息,哪天有時間,過去拿你的禮物。”-
陽臺外,是萬家燈火,清冷的一彎月掛在天幕上,靜靜灑落輝澤。
褚南容坐在沙發(fā)上,目光緩緩下移,看著茶幾上被她帶回來的那支玫瑰,想著今晚江時衍說的那些話,心底仿佛有無數(shù)根絲線在交纏拉扯。
他這個人……總是能輕而易舉掀起風浪,偏生他自己還是一副散漫的樣子。
她該相信他嗎?該賭他一次真心嗎?
褚南容呆呆坐了許久,直到覺得手腳有點涼,才起身回臥室,順手將那支玫瑰花也帶了進去。
她找了一只玻璃杯,接了大半杯水,將花枝剪短一小截,隨意斜擱在里頭。
當晚,褚南容再次失眠,輾轉(zhuǎn)反側(cè)了兩三個小時才睡著。
迷迷糊糊中,她夢到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場景,醒來都模糊不清,只依稀記得,其中有江時衍的身影。
朝陽穿過玻璃窗斜照進來,帶著冬日清晨的寒意。
她抱著被子坐在床頭,腦袋像被塞了一團棉絮,懵懵的,不太清醒。
她甚至開始懷疑昨晚碰到江時衍是不是她做夢產(chǎn)生的幻覺。
這時,一抹嬌艷的紅突然闖入視線中——
是江時衍送她的那支紅色玫瑰。
神奇的是,昨晚拿回來的時候,這朵花的花瓣其實已經(jīng)有點蔫了,這會兒竟然恢復了生機,開得嬌艷欲滴,給冬日的蕭索添上一抹明亮艷色。
褚南容看著它,感覺心情仿佛一下子也變得明媚起來。
她起床洗漱,換好衣服,將花放在窗臺上向陽的地方,最后看了一眼,才出門。
今天律所的工作依舊很多,褚南容忙到傍晚時分,捏了捏酸痛的后頸,拿過手機,看到江時衍在片刻之前給她發(fā)的消息:【什么時候下班?】
褚南容想起他昨晚說的話,心再次亂了下,回復他:【我今晚有事。】
過了一會兒,江時衍那邊又發(fā)來一條:【明天呢?】
褚南容:【明天我要出差。】
江時衍看到這條消息,只回過來一個簡短而冷淡的“嗯”字。
褚南容估摸著他大概誤會了,以為自己是刻意在避開他,可其實沒有,她確實明天要出一趟遠差,行程早兩天前已經(jīng)安排好了。
褚南容看著那個“嗯”字,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只能就這樣結束了對話-
隔天上午,褚南容出發(fā)前往一個位置偏遠的山村,去見她新案子的當事人。
這樁案子是鐘韞安排給她的,當事人是一位二十八歲的年輕女性,叫余思瓊。
一年前,余思瓊經(jīng)人介紹和她現(xiàn)在的丈夫張達相親并結婚,誰知結婚以后,張達漸漸暴露本性,動不動對她拳打腳踢。
不僅如此,他還隱瞞了自己的債務情況,婚前就欠下了巨額欠款,經(jīng)常被債主找上門催債,連帶余思瓊也受到牽連。
余思瓊想要離婚,張達死活拖著不同意,要她先替自己將債務都還清再談條件。
余思瓊?cè)虩o可忍,決定訴訟離婚,于是前陣子通過一個發(fā)小聯(lián)系了褚南容的一位同事幫忙。
這位同事手頭剛好有其他事情,分不開身,鐘韞就將案子安排給了褚南容。
這個案子的情況其實并不復雜,怕就怕張達狗急跳墻,做出什么極端的舉動,那里又是偏遠山村,人生地不熟的,所以鐘韞特地派了律所的一名男助理陪她一起過去。
當天下午四點左右,兩人到達離山村約十多里的小鎮(zhèn)上,在鎮(zhèn)上唯一的一家小旅館登記入住。
路上褚南容提前聯(lián)系過余思瓊,所以余思瓊很快就趕過來了,她穿著一件短褲的羽絨服,臉上和手上還能看到一些被打之后的傷痕,新傷舊傷都有。
看見褚南容,余思瓊有點兒拘謹:“褚律師,你好。”
“你好。”褚南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請她坐下,給她倒了杯茶,“讓你準備的驗傷報告帶來了嗎?”
余思瓊點點頭,將手里緊緊拽著的紙袋子遞給她。
褚南容接過,從里面拿出驗傷報告看了看,又看了眼她額角的傷,問道:“你現(xiàn)在還跟他住在一起?”
余思瓊搖頭:“這兩天住在一個朋友家里,他知道我起訴離婚之后,關了我?guī)滋欤页盟蛔⒁馔低蹬艹鰜淼摹!?br />
褚南容又詢問了一些其他情況,聽著她有條不紊的溫和聲音,余思瓊漸漸放松下來,不再那么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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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起吃過晚飯,又聊了許久,余思瓊才離開。
她走后,男助理也回了自己的房間休息,褚南容則抱著電腦整理相關資料。
早在一個月前,褚南容就幫余思瓊向法院提交了訴狀,法院那邊已經(jīng)立案,兩天后開庭審理。
忙到十點半,褚南容習慣性地拿過手機看了眼,忽然意識到,江時衍今天一整天都沒聯(lián)系過她。@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是她昨天的話讓他生氣了嗎?還是他剛回來,有太多事要忙,沒精力分神?
褚南容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強迫自己收回思緒,起身去洗澡。
翌日下午,褚南容和男助理一起去村子里轉(zhuǎn)了轉(zhuǎn),打聽了一下張達那邊的情況,傍晚時分才返回鎮(zhèn)上旅館。
這種鄉(xiāng)鎮(zhèn)旅館,沒有正規(guī)的停車場,所以褚南容只能將車停在旅館側(cè)邊的空地上。
誰知剛下車,忽然被幾個看起來不懷好意的混混攔住。
為首的男人正是張達,他操著一口夾帶方言的普通話調(diào)笑道:“你就是我老婆請來的律師?長得挺漂亮啊……”
男助理立刻擋在褚南容面前:“你們想干什么?”
“大律師別誤會,我可沒想干什么,就是想跟你們認識認識。”張達走近一步,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
褚南容和助理被迫后退了一步。
“這么怕啊?”張達吊兒郎當?shù)匦α?#8204;下,“那怎么還敢多管閑事?我們夫妻倆的事,你說說你們跑過來湊什么熱鬧?”
他越過兩人,看了一眼后面褚南容的車,“當律師很有錢吧?這么喜歡多管閑事,不如幫我把錢還了……”
男助理厲聲警告:“張達!你現(xiàn)在這是違法行為!再不讓開我們就報警了!”
褚南容直接從包里拿出了手機,準備撥號。
“喲!報警嚇我?”張達不屑地嗤笑一聲,攤了攤手,“你報啊!盡管報,我們又沒做什么,就是在這里走一走,警察來了還能亂抓人不成?”
他身后其他混混跟著起哄:“就是……”
張達忽地收起笑臉,看向褚南容,眼神里帶著怨毒:“兩位大律師,你們最好小心點,可別有來無回……”
說完,他沒再繼續(xù)靠近,帶著一幫混混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男助理松了口氣,轉(zhuǎn)過頭問褚南容:“褚律,你沒事吧?”
褚南容搖搖頭:“沒事,我們進去吧。”
兩人往旅館內(nèi)走,男助理想著張達剛剛的話,有些擔憂:“這個張達不會真狗急跳墻胡來吧?”
褚南容道:“應該不會,他剛剛就是虛張聲勢而已,不過我們這兩天還是小心點。”
男助理建議道:“褚律,要不我們明天直接去縣里住吧?”
褚南容點點頭:“嗯。”
反正已經(jīng)和余思瓊見面聊過了,而且庭審也是在縣里的法院。
兩人上樓,回到各自的房間。
當晚后半夜,突然落了一場大雪,到第二天早上仍舊未停。
褚南容起床拉開窗簾,看著外面紛飛的雪花,忽然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江時衍——過去三年,每一年的初雪,都是他陪她一起看的。
只可惜,今年要錯過了。
她忍不住拿過手機看了眼,江時衍始終沒有任何消息過來,仿佛又一次消失在了她的世界-
中午,褚南容和助理在鎮(zhèn)上一個小餐館吃了飯,隨后回旅店收拾行李,準備開車去縣里。
然而,等兩人將車上覆蓋的雪掃干凈,才發(fā)現(xiàn)車子的擋風玻璃出現(xiàn)了大片的裂縫,顯然是被誰用石頭或者其他重物砸過。
助理臉色鐵青:“肯定是張達干的!”
褚南容也皺起了眉頭,她去找旅館老板要監(jiān)控,結果老板告訴她,這個停車的角落壓根沒裝攝像頭。
“……”
助理越發(fā)氣憤了,對褚南容道:“我們報警吧。”
雖然可能沒什么用,褚南容還是同意了,至少能震懾一下張達。
很快,鎮(zhèn)上派出所就派了人過來。
詢問了一圈周圍的住戶,沒人看見是誰干的,沒有監(jiān)控,又沒有目擊者,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這一折騰,就到了四五點。
昨晚雪下得太大,今天鎮(zhèn)上到縣里的車都停了,褚南容的車被砸成這樣,現(xiàn)在上路也危險,兩人只好回到旅館,重新開了房間,準備再留一晚。
鐘韞得知這邊的變故,立刻打了電話過來詢問:“人沒事吧?”
褚南容道:“沒事,就是車出了點問題。”
鐘韞:“要不要讓人過去接你們?”
褚南容道:“不用了,天都快黑了,這邊路也不好走,我們再住一晚,等明天庭審結束就能回去了。”
鐘韞還是有點不放心,叮囑道:“那你們自己小心,有事立刻聯(lián)系我。”
“嗯。”
剛掛斷電話,外面又開始飄雪,洋洋灑灑,越落越大,仿佛要掩埋一切。
褚南容看了眼窗外,不免有些發(fā)愁,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順利去縣里開庭。
之后,余思瓊因為她被砸車的事,心里愧疚,特意送了兩盒湯餃過來。
吃完餃子,褚南容開電腦繼續(x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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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太冷,小旅館的取暖設備有限,不到十點褚南容便上床躺著了。
山村的夜晚格外寂靜,能聽見窗外呼嘯的風雪聲,偶爾還有枝椏斷裂的聲音。
褚南容裹著被子躺了許久,非但沒醞釀出半點睡意,還覺得手腳冰涼,怎么都不發(fā)熱。
她索性開燈,摸過手機看了起來。
快十二點時,褚南容總算有了點困意,正準備重新躺下睡覺,一個電話忽然打了進來——
是江時衍的號碼。
褚南容以為自己眼花了,定睛看了看,確實是他。
這么晚了,他怎么突然打電話過來?
褚南容按下接通,將手機貼到耳邊:“喂。”
“睡了?”
久違的熟悉嗓音傳入耳中,帶了一絲溫和散漫。
褚南容微怔了下,回道:“還沒,正要睡。”
“下來。”
“?”
褚南容愣了愣,有點不明白他的意思。
沒等到回應,江時衍又問:“你住哪間房?”
褚南容總算反應過來,有些難以置信:“你……在下面?”
江時衍淡淡“嗯”了聲。
褚南容腦子宕機幾秒,說了句“你等我一下”,掀開被子起床,隨意撈過羽絨服穿上,匆匆出了房間。
下樓的過程中,她整個人都是亂的,仿佛腳踩在虛無里。
終于到了一樓,旅館的值班已經(jīng)趴在桌上睡著了,褚南容沒去管他,徑直推開玻璃門出去。
風雪凜冽,撲面而來。
她一眼看見停在不遠處的車子,一個熟悉的修長身影從車上下來,高大挺拔。
落雪紛紛,拂過他肩頭。
他接過私人保鏢手中的傘,抬步朝這邊走來。
燈光從屋內(nèi)漫出,他的面容逐漸變得清晰,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五官俊逸,氣質(zhì)卓然。
褚南容呆呆站著,恍如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