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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真真你和李彌是舊相識?◎

    況盛的狀況比孟真好, 之后的三天體溫正常沒有再發燒,李彌又為他檢測了一次,確實數值正常康復了。

    當天況盛就可以離開隔離區了,臨走前他隔著病房門終于和孟真說上了話。

    他在病房門外問孟真的狀況, 告訴她他會在外面等著她, 又補了一句:“作為朋友, 我也想等你康復了再走。”

    前面的話孟真都沒回應他,最后一句, 孟真才啞聲開口說:“你還嫌華勝的工作耽誤時間不夠久嗎?你在這里等我有什么用?能幫我好的快點?你不如早點回去把華勝積壓的事情處理了, 作為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影響工作。”

    外面的況盛好半天沒說話,最后應了一聲:“好, 你好好養病。”

    況盛到底是走了,他離開南沙俄直接返回華國上洲, 隔離檢查一天結束之后, 直接去了公司, 也沒回老宅, 就在公司附近的公寓里休息,一方面是想盡快把積壓的事務處理了,一方面是不想回去。

    不想面對家里人的追問,也不想看到宋修竹,或許不只是不想看到宋修竹……

    孟真的話像根刺一樣扎在他心里, 總是在無意識的“刺痛”他。

    就像回公司第一天, 父親來和他說,讓他回老宅去, 奶奶和姐姐都很擔心他的身體, 一定要他回去修養幾天再上班, 公司里的事暫時先交給趙副總處理, 宋修竹也休了假在家里陪姐姐照顧孩子,反正宋修竹手頭那些事孟真已經差不多全接手了,他確實不是這塊料子。

    況盛就在想,既然宋修竹不是做生意的料子為什么還要留在華勝?或許他可以留在家里照顧孩子,讓姐姐試試接手他的事務?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瞬間,連他自己都覺得荒唐。

    父親一定不會同意,宋修竹也會覺得被羞辱了,他或許會和姐姐吵架,姐姐或許壓根不想工作,她才剛剛生產,她這輩子也只在華勝實習了幾個月而已……

    無數的問題,將他這個念頭擊碎。

    但他還是回老宅吃了頓飯,正好看一看出院的孩子。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家宴,他不知道為什么開心不起來,所有人都刻意一般絕口不提孟真,彷佛孟真從來沒有來到過他身邊。

    越這樣他就越想孟真,沉默了吃完飯就去了書房。

    他沒有開燈,坐在書房里痛苦的想著,他這是怎么了?每句話,每個人,每個物件都能讓他想起孟真……

    他甚至變得敏感,能隨便因為宋修竹一句:“寶寶現在就粘著韞韞,一離開她就哭鬧。”而惱怒,會直接說出:“那是你抱的太少了。”

    這讓他痛苦,他不想把家人當成“敵人”一樣。

    書房門被推開,況韞探頭進來叫了一聲:“小盛?”

    況盛從手掌里抬起頭,燈被打開,況韞從門外走進來,她還沒出月子身體有些浮腫,臉也圓了一圈,可她把自己收拾的得體漂亮,化了很淡很淡的妝。

    “怎么了?”況韞走過來看著沙發里坐著的況盛:“臉色這么差,是又不舒服了嗎?”她去倒了水給他,不放心的嘮叨說:“我早說讓你好好修養,你是二次感染,一定要把身體養回來才行,你就是不聽……”

    “姐。”況盛叫了她,接過她的水看著她問:“你想工作嗎?”

    況韞愣在了他跟前,彷佛從來沒想過會聽到他這么問:“怎么……突然這么問?”

    況盛覺得手里的水杯變得很燙,眼眶也變得很熱:“真真和我說,或許你的夢想不只是做賢妻良母……母親過世后,一直是你在照顧我和家里,你……怪我們嗎?”

    這是他第一次說這種話。

    這也是況韞第一次聽到這種話。

    她站在明晃晃的燈光下,突然淚意翻涌,連她自己也沒察覺到自己心里的酸楚和委屈,她說不上來,照顧弟弟照顧家人是她愿意的,她從來不覺得累和煩,可是為什么會想哭?

    她說不出話。

    她原本進來是想告訴況盛,真真的哥哥來找過父親,和父親說明了,希望況盛和真真以后只是工作關系。

    孟家已經表明立場反對了——

    況盛離開南沙俄之后一連放晴好幾天。

    孟真也在況盛離開后的第三天就康復了,她的狀況比想象中好很多,除了人瘦了很多,幾乎沒有留下什么后遺癥。

    連看了她報告的維尤教授也說她恢復的很好,她只高燒了兩天,之后溫度就降下來了,這很大程度減少了身體的損耗。

    她多一秒也不想在隔離區待,檢測一出來就要走。

    李彌穿著防護服把她送到了隔離區門口,外面已經站在很多等她的人,有肯尼、有曼妮,還有她的助理。

    他們遠遠的在朝她招手喊她:“真真!”

    李彌在快到門口時停下了腳步,他不方便再送了,看著孟真走到門口,想等她走遠了就離開。

    她卻在門口停下來回頭看向了他,“你現在不能跟我一起走嗎?你照顧的三個病患不是都康復了嗎?”

    李彌頓了一下,忙回答她:“是,我要做過檢測才能離開隔離區。”

    他要送完病患,做完消毒,再做檢測才能離開隔離區回去。

    孟真以為,她們可以一起離開隔離區,沒想到又要他一個人留下。

    “很快。”李彌見她沒有走,怕她要留下來等他,就和她說:“大概中午我就能離開隔離區,你不要擔心。”

    最后那幾個字聲音放的很低,他怕肯尼他們聽見誤會孟真。

    他朝她抬了抬手,示意她先跟肯尼離開。

    孟真從門口又朝他走了回來,穿著防護服伸手抱住了他。

    李彌被抱的心顫,下意識也抱住她,全然不在意門外的肯尼他們,如果孟真不介意,他又有什么好介意的?

    “我在外面等你,你要早點出來。”孟真抱著他說。

    她的嗓子還有些啞,聽起來可憐可愛。

    李彌抱緊她,感動的喉嚨發酸,他以為離開隔離區他們就要像陌生人一樣,避免引起誤會,被肯尼認出來他,可是她沒有避諱,她說了要在外面等他,那他就要答應她。

    “好,我很快,不會讓你等很久。”李彌撫摸她的背:“去吧,我看著你走了就走。”

    孟真點點頭,松開他離開了隔離區。

    “真真!”肯尼緊緊擁抱了她,完全不在意她身上的防護服,這些天他日日夜夜都在擔心,在抱住她之后就說:“瘦了這么多,你一定很煎熬。”

    孟真也笑著抱了他,她開心極了,總算好了!再病下去她的手腕都沒地方扎針了!

    走遠了她又回頭,看見那道穿著防護服的身影還在那里站著,望著她。

    肯尼也看見了,那位就是申請調換去照顧孟真的李彌吧?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一位叫李彌的醫護人員執意要調換去照顧孟真,他記得這位叫李彌的醫護人員和孟真的接觸只有之前給她打過針,包扎過傷口。

    他很好奇,是什么樣的理由讓李彌執意冒著三次感染的風險去照顧孟真?他們只是萍水相逢。

    但他知道孟真的性格,所以即便好奇也沒有去調查這位叫李彌的醫護人員,怕孟真生氣。

    這會兒他一心照顧孟真,也顧不上問,先把她帶回了暖氣充足的房間里,讓她換下防護服,先吃頓飯,休息休息。

    孟真才換好衣服推門出來,就看見門口站著的小女孩卡莎。

    “孟真小姐!”卡莎激動的眼睛亮晶晶,望著她問:“您好了嗎?您還有不舒服嗎?我很擔心您,可惜曼妮姐姐不許我跟著去接您,我也不想給曼妮姐姐帶來麻煩。”

    她手里捧著一束鮮紅的杜鵑花,舉起來給孟真:“送給您,您能康復太好了。”

    “真好看。”孟真接過紅色的花,有些感動摸了摸她的腦袋,“謝謝你,我已經完全好了。”

    “太好了!”卡莎仰頭望著她,伸手小心翼翼拉了拉她的衣袖,問道:“那您見到李彌醫生了嗎?他還好嗎?我很擔心他。”她語氣有些憂心:“維尤教授很生他的氣,說等他回來后一定會記大過,說他三次感染就會病死……”

    她那雙藍綠色的眼睛里滿是擔心:“他是個好人。”

    孟真拉住了她的手,“不會的,他是大好人,阿彌一定會保佑他,他不會再感染。”她彎腰替卡莎理了理金色的頭發,“我會去和維尤教授求情,請求他原諒李彌醫生。”

    “您真好!”卡莎松了一口氣,“您的話維尤教授肯定會聽。”

    “為什么?”孟真好奇問她。

    卡莎小聲說:“因為您捐了很多東西,維尤教授不好意思拒絕您的請求。”

    孟真笑了,摸了摸她的臉:“好聰明的小莎莎。”

    卡莎不好意思的臉紅了,眨眨眼又看她,孟真小姐真的好漂亮,剛生過病也這么漂亮,像白色的花朵。

    肯尼他們還在大廳里等著她,說給她做了午飯,要為她好好補一補。

    她拉著卡莎去大廳,正好維尤教授也在。

    維尤教授笑著和她握手:“祝賀你康復。”

    “謝謝,給你們添麻煩了。”孟真沒有繞彎子,直接就說:“教授可以免除李彌的處罰嗎?這一次如果沒有他盡力盡力的照顧,我一定好不了這么快。”——

    門外,剛剛換下防護服,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的李彌頓住了腳步,靠在了門邊。

    他還戴著口罩,他不確定自己進去會不會被肯尼認出來,所以猶豫著要不要等孟真用完午餐再去見她,然后他聽見了孟真在為他求情。

    維尤教授笑著問孟真:“你們是朋友?李彌說,你是他唯一的朋友。”

    李彌臉燙起來,他沒想到維尤教授會和孟真說,還是當眾,肯尼也在里面。

    果然,肯尼的聲音傳出來,他好奇的問:“怎么?真真你和李彌是舊相識?”

    肯尼會懷疑什么嗎?肯尼是見過“李丹”的。

    李彌擔心他的身份暴露會為孟真帶來麻煩。

    房間里傳來了孟真的聲音:“我和他哥哥是舊相識,他哥哥你也認識,就是那位死在大火里的泰藍圣阿彌。”

    李彌愣了一下,孟真答的這么自然,彷佛早就想好了,計劃好了要告訴肯尼。

    “圣阿彌?”肯尼吃驚極了,“你是說泰藍那位叫李丹的圣阿彌?他和這位李彌先生是……兄弟?”

    李彌想,連維尤教授也驚呆了。

    “是啊,之前我還不能確定,那次你帶我在救助基地打針,我看到那位叫李彌的醫護人員就覺得非常眼熟,讓我一下子錯認成了圣阿彌李丹,我想這世上怎么有長的這么像的人?”孟真帶著喜悅的說:“回去后我讓我哥哥去查了一下這位李彌先生,發現他是來自泰藍的孤兒,從小被曼耳福利院收養。”

    “天啊。”維尤教授驚嘆道:“他確實是孤兒,也確實有泰藍血脈。”

    李彌站在門外,忽然明白過來,孟真是不是這次來之前就做好了準備?

    是了,她是孟真,是很厲害的孟真,她從來不會讓自己失策。

    她真的好聰明。

    作者有話說:

    孟真:我來就是為了和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勇敢小羊永遠掌握主動權!

    另外,大家可以先預收一下我專欄里的下一篇新文,有快穿和道系律師,過幾天我會把文案搞好放上來,看看大家喜歡哪個就先開哪個,爭取接上檔。

    第103章

    ◎帶李彌回云京◎

    “李彌?”

    有人在身后叫了他一聲, 是曼妮,她高興的問他:“你檢測結果沒問題?太好了!”

    李彌下意識想離開門口,那扇門就被推了開,一只手挑開厚重的皮簾子看住了他。

    是肯尼。

    在撞上肯尼的雙眼時李彌有短暫的眼神閃避, 他直勾勾的雙眼像獵鷹, 要把李彌的偽裝看穿一樣, 語氣疑惑的問了一句:“李彌先生?”

    李彌不確定肯尼會不會信孟真的話,但這時孟真走到了門口, 從簾子后筆直的看向他, 那雙眼明亮熱烈的望著他,叫他:“李彌你檢測沒事了嗎?”

    他莫名想起病房里, 她皺著眉說:我也會擔心你。

    她不介意他的身份會暴露,她光明正大的叫他, 熱烈的擁抱他。

    她朝他走了很多步, 他就沒有什么好顧慮的。

    “我沒事, 你放心。”他用英文回答了孟真, 然后朝肯尼點了一下頭,“你好,我是李彌。”

    他掀開另一邊的簾子跨進了房間里。

    “李彌醫生!”卡莎從孟真身后激動的跑過來,仰頭望著他:“太好了你也沒事!孟真小姐說的沒錯,你這么好的人一定會被保佑的!”

    “是啊。”身后的曼妮跟著一起走了進來, 笑著說:“李彌也沒事真的太值得慶祝了。”

    就連維尤教授也嘆了一口氣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慶幸你沒事。”

    李彌站在那里耳朵熱的厲害, 他想,這世上還是有很多人在關心他。

    “謝謝。”他鄭重的向維尤教授道歉, 愿意接受記過處罰。

    維尤教授卻顧不上這些了, 問李彌:“你還有個哥哥嗎?關于你的身世你還記得什么?”

    李彌下意識的看孟真, 發現肯尼一直在盯著他看, 他心中略一考慮就回答說:“我也是遇見孟小姐才知道,我可能還有個哥哥,我有記憶起就在福利院,不記得身世相關的事。”

    他耳朵可真紅。

    孟真看著忍不住抿嘴笑,現在倒是有點像他上一世了,上一世的李丹撒謊不打草稿。

    “抱歉。”肯尼終于開口說:“能不能請你摘了口罩?我無意冒犯,只是很好奇,你和那位圣阿彌李丹長的有多相似。”他仔細看過李彌的眼睛,可看不出來相似。

    其實他對那位圣阿彌印象不深,只見過幾次而已,只覺得他戴著一只藍色的義眼,另一只眼睛好像是琥珀色的?

    李彌低下頭,將口罩摘了下去。

    這也是孟真時隔這么久,第一次看他的臉,他皮膚白了很多,可能是沒有再風吹日曬,臉上、眼睛旁邊還有一些防護服留下的印子,垂著眼慢慢又抬起眼睛。

    他有一張非常漂亮的臉,唇很薄,輪廓柔美,垂眼時像阿彌神像,從前孟真就這樣覺得,這樣的臉殺人時面無表情,哭泣時又顯得很可憐。

    肯尼被這張臉驚呆了,這何止是相似,簡直是除了眼睛都一模一樣。

    “很像嗎?”維尤教授好奇的問肯尼。

    曼妮和卡莎也很好奇,李彌居然還有個哥哥。

    只有孟真一點也不驚訝的拿出了手機,翻到哥哥發給她的資料,打開給他們看,“這是我哥哥查到的,里面有那位圣阿彌的照片。”

    肯尼探頭去看,是一些血緣報告什么的,還有通過血緣結果查到的戶籍資料,很不完整,只有當地部門開的一些證明,證明李丹的母親來自華國云京,父親是甸海人,他還有一位被人販子拐走的雙胞胎弟弟。

    “甸海沒回歸泰藍之前戶口很亂,只能找到這些資料。”孟真說,她一點也不擔心別人去查,李丹的母親是拐賣來的,沒有戶口,李丹更沒有戶口,一直到他成年了才去警察局補辦的戶口。

    她試探過鄭蘭,知道就算鄭蘭也查不清這些黑戶,所以才讓哥哥去辦的這些“資料”。

    “天啊……李彌,你居然有個雙胞胎哥哥。”曼妮驚嘆:“好像,太像了。”

    李彌自己也沒看過那些資料,他剛剛才聽說自己還有個“雙胞胎哥哥”,只是看著孟真,她做的這么齊全。

    肯尼會信嗎?

    “這么神奇……”肯尼收回眼,看向了孟真,驚奇又帶著疑惑,笑了笑說:“太神奇了,這是一種什么樣的緣分,才能被你遇到?”

    “是啊,其實我這趟來也是為了順便告訴李彌這件事,沒想到讓他照顧我一場。”孟真說:“不過還是需要李彌去云京,和李丹的外婆驗一下血緣檢測才能最終確定。”

    她看向了李彌,問道:“不知道李彌先生愿意去一趟云京嗎?”

    李彌愣了一下,孟真的意思是讓他跟她回一趟云京?

    那也好,孟真身體還沒有完全復原,他可以再照顧她一段時間,只要她愿意。

    “愿意。”他答完之后,想起來該通過維尤教授的許可請假,又看向了維尤教授問道:“我可以向您請幾天假嗎?”

    維尤教授看起來比他還驚喜,笑著說:“當然,你只管去,我很高興你能找到你的家人。”他其實一直覺得李彌太孤單了,獨來獨往,沒有朋友沒有家人,現在好了,他是有家人的。

    這頓午餐從慶祝孟真和李彌離開隔離區,又變成了祝賀李彌找到親人,到最后成了送行。

    孟真迫不及待要回云京去,她怕哥哥和爺爺擔心,也不打算在沙俄都城停留,決定乘坐當天晚上的飛機回云京,這樣早上就可以見到哥哥和爺爺了。

    肯尼想挽留她在都城養幾天身體,卻也知道她很少改變主意。

    李彌去收拾東西和卡莎告別。

    卡莎舍不得李彌醫生走,但知道他是為了去找家人,就裝出高興的樣子和他說:“您一定很開心,想快快的見到你的家人,如果是我可以再見到家人,我恨不能插上翅膀。”

    李彌停下手去看她,發現她眼眶紅紅的。

    她一定是想她的家人了,她的父母永遠也見不到了。

    “過來莎莎。”李彌從背包里取出一個信封,遞給了她:“你拿著,我不在這幾天好好聽曼妮的話,過幾天你就要再次手術了,別害怕。”

    卡莎接過信封,打開看居然是一包沙俄紙幣,“我不能再拿您的錢。”她慌忙又放在了李彌的手上:“您已經給我花了太多錢了,我在這里有飯吃有地方住,不需要再花錢了。”

    “我不在的時候,你總會需要錢。”李彌又要給她。

    卡莎躲遠了一點,把手背后,眼眶更紅了,“我不能要您的錢,我自己會賺錢了。”

    “賺錢?”李彌驚訝的皺眉:“你去哪里賺錢?”她這個年紀怎么賺錢?

    “孟真小姐雇傭了我。”卡莎立刻就說,她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手機,看起來像是舊手機,“這是孟真小姐借給我的,她說我賺夠錢買新手機,再把這個手機還給她。”

    孟真?

    李彌更驚訝了,“孟真小姐雇傭你做什么?”

    卡莎眼睛亮起來,走過來打開手機給李彌看:“讀書,讀故事。”

    她小小的手指點的飛快,打開了一個叫《聽故事學外語》的軟件,點開一段音頻,手機里傳出卡莎的聲音,她用沙俄語慢慢的,講了沙俄有名的童話故事《雪雁子》。

    “這是孟真小姐的軟件,她好厲害,開了很多很多公司,還建了很多很多學校。”卡莎滿眼全是憧憬:“她說很多人用這個軟件學外語,她雇傭了我,讓我每天錄好一段故事發給她的助理就好,她的助理會幫我做好了發上去。”

    “一段故事她會付給我五百元。”卡莎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但我有時候錄的不好,受之有愧。”

    她又說:“受之有愧也是孟真小姐教給我說的話,她真的好厲害,很漂亮又很有文化,還賺了很多錢。”

    她說起孟真止不住的話多,“我還加了孟真小姐的微信,她答應我要和你做朋友,沒想到你們已經是朋友了。”

    李彌仍然很驚訝,他既驚訝孟真來這些天原來也在幫卡莎,也驚訝這個軟件居然是孟真公司旗下的?

    其實他學曼耳語,學英語和簡單的沙俄語也用過這個軟件,因為它是完全免費的初級外語教學。

    他一直都知道,這些年孟真在甸海建了許多學校、醫院,她將甸海一點點變成了他幻想中的地方。

    她何止是厲害,她善良優秀,她一直沒有停下腳步在改變糟糕的“世界”。

    “要是我長大后能做孟真小姐這樣的大人就好了。”卡莎憧憬的說:“我也想賺很多錢,還給李彌醫生,還要蓋很多醫院,免費給大家看病做手術。”

    李彌抬頭看她,難得笑了,“只要你好好讀書學習,就可以的。”

    他忽然覺得孟真就像一粒種子,她種在卡莎心里,種在甸海大地上,或許還種在很多痛苦者的心里,生根發芽,長成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卡莎遇到了孟真,發現原來還有像孟真這樣的女孩子,很漂亮,很厲害,賺了很多很多錢,建了很多很多學校。

    可卡莎不知道,孟真比她看到的更厲害,某種意義上,他覺得孟真是偉大的——

    孟真沒什么好收拾的,她只把電腦簡單的裝了一下。

    “我來。”肯尼讓她坐下休息,替她裝好,卻又忍不住嘆氣:“真的不在沙俄都城待幾天嗎?這次我還沒有陪你安靜的喝杯咖啡。”

    他蹲在了孟真的身邊,伸手捧了捧她的臉,“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你,擔心你。”他頓了一下才說:“其實如果你需要可以在沙俄完成李彌的血緣檢測。”

    孟真坐在沙發里望著他,也捧住他的臉,笑著低低說:“我知道,我找這個理由讓他和我一起回云京是因為我想讓他陪著我。”她頓了一下說:“我喜歡上他了,肯尼。”

    肯尼毫無意外,孟真在隔離區門口擁抱李彌那一刻,他就隱隱猜出來了,她看李彌的神情是完全不同的。

    他并不關心李彌的哥哥是不是李丹,他只關心真真是真的動心了嗎?還是像從前一樣,試一試,玩一玩?

    人在生病的時候很容易愛上照顧她的人,對嗎?

    他在心里輕輕嘆氣,為自己無望的愛,無論她和誰在一起都不會和他在一起,有時候他自私的希望她這輩子不結婚、沒有伴侶多好,他會永遠陪著她,做她做忠誠的朋友,情人。

    在這安靜的房間里,他很用力親吻了她,因為他知道這一次她可能會很久很久才回來——

    卡莎不能離開醫院,依依不舍的送走孟真和李彌,臨走前李彌又拜托了曼妮照顧一下卡莎,把信封里的錢放在了維尤教授的桌子上,留了字條說卡莎需要用錢的地方就從這里出,不夠就告訴他。

    曼妮無奈的笑笑告訴他,卡莎的全部費用孟氏集團提供了。

    李彌這才知道孟真資助了卡莎的事。

    她們下午到沙俄的首都,沒有停留直接就乘飛機回云京。

    路上孟真睡了很長的一覺,病了之后她變得很愛睡覺。

    李彌小心翼翼的替她換上一次性拖鞋,蓋上毯子,取走了她手里的書,她動了一下眼皮卻沒睜眼,很自然的將腦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望著她的睡臉,伸手在毯子下握住了她的手。

    沒人知道,這一刻他心里微小的甜蜜。

    第二天上午九點半抵達云京,落地之后兩個人做了檢測,出結果才能離開機場,被孟舒云和孟老爺子接到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

    李彌還在緊張,不知道該怎么和孟家人介紹自己,孟舒云知道他的狀況,但孟老爺子知道嗎?

    孟真已經像小鳥撲進爺爺的懷里,她沒哭,老爺子倒是眼眶紅了,抱著她嘟囔:“瘦這么多,你還和你哥合伙瞞著我,當我真的老了?糊涂了?”

    老爺子前兩天就知道了。

    “李彌。”孟舒云朝真真身后的李彌伸出手:“歡迎你回云京。”

    李彌愣了一下,握住了孟舒云的手。

    老爺子也攬著真真對他笑,“這次太謝謝你了,謝謝你盡心盡力的照顧真真,不然我和舒云一定不能放心。你一定不要客氣,住在家里,讓我和舒云好好招待你。”

    李彌明白過來,根本不用他解釋、自我介紹,孟真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他坐上車和孟真一起回了她的家。

    進大廳就聞到了肉湯的香味,烏泱泱一大群阿姨過來迎孟真,不停在說:瘦了,瘦成這樣。

    孟蘭樹本來也迎了出來,看見陌生人李彌又低著頭縮進了廚房里,不敢出來。

    孟舒云在替孟真上上下下的消毒,連鞋子也消毒放在了門口。

    孟老爺子在說:“你舅舅舅媽擔心死你了,但你今天要居家隔離他們不能來,說好了明天來看你,還有謝澤那小子,從粵洲著急忙慌的趕回來要見你。”又說:“沒敢告訴薇薇,她考試的關鍵時期。”

    “就不該告訴舅舅他們,都跟著擔心。”孟真進廚房里和孟蘭樹抱了抱,低低在和她說:“那個人是我的好朋友,他是很好的人,你不要怕。”

    李彌站在門口的地墊上,不知道該不該走進去。

    “進來啊李彌。”孟真從廚房里探頭出來,朝他快步走過來,伸手要拉他的手。

    他往后縮了一下說:“我還沒消毒。”她剛被她哥哥仔仔細細消過毒,雖然云京沒有感染,但他們從沙俄回來,還是要注意,她身體才好。

    李彌擠了門口的消毒液,熟練的把自己也消了毒,伸手握住了孟真的手。

    他看見孟真抿嘴笑了一下,她是喜歡的。

    “我帶你去看你的房間,把行禮放下。”孟真牽著他的手進去。

    他甚至沒來得及打招呼就被孟真拉上了樓。

    孟舒云看著上樓的孟真,低頭笑了。

    “怎么現在反倒像個小孩兒一樣,先要帶客人看房間。”老爺子也忍不住笑了,她十四五歲時都不這樣。

    “或許是因為和李彌在一起她才像小孩兒。”孟舒云能明白,真真曾經的少女時期都和李丹在一起,她只有在他和爺爺面前才像小孩子,有時候她過于成熟,顯得沒那么開心。

    他希望真真這樣開心,讓真真開心的人他都會喜歡。

    樓上客房里,門輕輕關了上。

    作者有話說:

    孟舒云:知道消毒,比況盛強。

    營養液夠五千了,等我加更一章!

    第104章

    ◎親親◎

    客房門關著。

    孟真看著李彌在收拾自己的行李, 他的行李不多,只有幾件衣服、鞋子和洗漱用品,他并沒有都取出來放進衣柜里,只把洗漱用品取了出來。

    還從行李里拿出了兩瓶藥, 和孟真說:“這是你需要繼續吃的藥, 白色膠囊這個一天一粒, 藍色膠囊這個早晚各一粒,我會和你哥哥說。”

    生病以來這些要都是李彌分好了, 到時間給她。

    孟真靠墻站著望著他的手, 他的側臉,心里很清楚, 他沒有想長久的留在這里,所以衣服沒有放進衣柜、藥要交給她的哥哥, 沒有弄亂房間里的任何東西。

    南沙俄有他的學業, 他的老師同學, 還有等著他的卡莎。

    他是該回去的。

    她想他留下來嗎?

    孟真坐在了門邊的沙發里, 問自己,想的。

    她很清楚在和肯尼說,她喜歡上李彌的時候不只是為了讓肯尼明白——李彌是她看上的人,不要去查他。

    是她真的喜歡他,養病的這些天里她聽見門外的腳步聲就開始開心, 因為她知道那是李彌來了。

    她變得無比依賴他, 希望他每時每刻都陪著她。

    可是,如果離開了病房, 離開了那個環境呢?她有多喜歡?還那么喜歡嗎?還是像對顧蕭、鄭蘭他們一樣的喜歡?只是一時新鮮?

    她愿意為了李彌忠誠嗎?

    她沒有辦法確定, 所以她沒辦法開口告訴他, 她喜歡他, 讓他留下來。

    因為她很清楚,只有她開口李彌就會做到。

    他會放棄學業,放棄在南沙俄的一切留在她身邊。

    一旦這樣,如果她厭倦了,她喜歡上了別人,她沒有辦法保持“忠誠”,就會傷害他。

    她沒有辦法像對顧蕭、況盛一樣對待他。

    李彌是不同的。

    “真真?”李彌在看她,叫了她一聲:“不舒服嗎?”她在愣神,好半天沒回他的話。

    孟真回過神來,他已經走過來彎腰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他手掌的觸感是那么熟悉,帶著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他很高很瘦,白色T恤領口下露出鎖骨,那上面有條細細的疤,是他小時候就留下的。

    孟真望著他,他的新義眼那么逼真,只是看起來沒有情緒,總讓他顯得冷漠,“李丹,蹲下來。”

    李彌的眼神晃了一下,垂下來望著她,喉頭動了一下,他難以言喻這短短五個字讓他條件反射一般有了反應。

    因為她從前在某些時候會這樣說:李丹,跪下來。李丹,蹲下。李丹輕一點……

    像是一道開關指令。

    他蹲下身,蹲在她的跟前,她探身吻了他。

    柔軟的唇親吻他薄薄的唇,明明隔了很久很久,可她帶給他的快樂立刻清晰的涌上心頭,他下意識的抓住她的雙臂情難自控的回吻了她,她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呼吸聲,他燒起來的腦子就在不停的提示自己,輕一點溫柔一點,不要弄疼她……

    可她抱住了他,因為他的吻而細微的顫抖著,喘息著。

    他用力的抱緊了她,恨不能和她融在一起……

    外面的走廊里阿姨和打掃的人來來去去,他和她吻了很久很久才分開,抱在一起誰也沒說話,只不停喘息著——

    等他們下樓的時候,客廳里已經把飯備好了。

    孟真的嘴唇紅的要命,李彌唇角也被牙齒膈出了一點殷紅。

    孟舒云只當沒看見。

    “快坐。”老爺子笑著請李彌坐,“你們不用等我,先吃飯,我等李醫生過來測量了血壓和血氧就吃飯。”

    “我來幫您測量吧,我學過這些。”李彌快步過去,先給自己消了毒,熟練的打開儀器給老爺子綁上。

    孟云開看著李彌熟練的動作笑了,他和從前真是大不一樣,沉穩熟練,聽舒云說他不止學會了曼耳英語,還學了一些沙俄語,現在普通話也說的很流利,一點甸海口音也沒有了。

    他的成績還很優異,門門功課都是優等,從沒有缺過課請過假。

    越是這樣越令人惋惜,孟云開想,他是個聰明又肯努力的孩子,可惜出身沒得選,如果他能像正常小孩兒一樣從小讀書,現在一定不必顧蕭、況盛他們差。

    “您最近是不是沒有休息好?”李彌看著儀器的結果問他。

    “是又升高了嗎?”孟真忙走了過來,貼在他的后背上去看儀器上的數值。

    她的氣溫和體溫挨著他的背,李彌的耳朵紅了一圈,不好意思的去替老爺子解下測量儀,聲音輕了輕和她說:“沒事的,你別太擔心,只是有一點偏高,這兩天注意休息,定時吃藥就好。”

    “真沒事?”孟真不放心的又問。

    “真沒事。”李彌側頭看向了她,看她皺著眉,柔聲說:“過一會兒我會再給老爺子測一次,今天我都在,不會有事。”

    老爺子慢慢放下袖子,看著兩個人笑了一下,李彌的喜歡這么明顯,誰還能看不出來?

    午飯之后,李彌又給老爺子測了一次,讓孟真放心。

    孟真難得回來,陪老爺子和蘭樹姑姑在花園里散步消食。

    哥哥去處理公司的事。

    蘭樹姑姑怕李彌,李彌就沒跟出來,在房間里做他的課業,過陣子南沙俄的大感染告一段落之后,他們會有一次大考,他全靠死記硬背,抽出時間就得復習。

    房間里很安靜,穗姨輕手輕腳的端了一盤水果和一杯茶水放在了他的手邊。

    李彌沒被人這么照顧過,下意識要起身:“謝謝,我不渴,不麻煩你……”

    穗姨笑著說:“您太客氣了,真真小姐說了讓您把這里當自己的家。”又說:“這是明目的茶水,真真小姐工作讀書的時候會喝這個。”

    是嗎?

    李彌坐回去,喝了一口那杯茶水,冰冰麻麻的,有些苦,不甜。

    他又看向那盤水果,里面有蘋果、藍莓和芭樂,切好了擺成漂亮的花朵樣式,比他帶給真真的果蔬精致多了。

    其實他也清楚,真真日常本就被照顧的很好,離開病房,他能為她做的太少太少了。

    外面陽光很好,李彌從巨大的玻璃窗看出去能看見孟家的大花園,青青的草坪上孟真挽著老爺子的手臂在邊走邊說話,那位蘭樹姑姑在摘花,摘一朵遞給孟真一朵。

    她握了一大束的花,說著說著朝他的方向看了過來,看見了他似得,舉著花束朝他揮了揮手。

    幸福如果可以具象化,那應該就是這一刻的真真。

    房間里的電話響了。

    穗姨擦了手過去接起來。

    李彌聽見她說:“況先生啊,真真小姐她去午休了,您有什么事嗎?等真真小姐醒了我會告訴她的。”

    況盛嗎?怎么穗姨說真真睡了?

    李彌低頭去繼續復習,沒一會兒就聽見穗姨上樓去和孟舒云匯報說,況盛打開了電話找真真,她按照吩咐說真真在午睡。

    “好。”孟舒云回了一句:“下次況盛的電話不用接了。”

    李彌才明白,是孟舒云囑咐的,孟家不贊成真真和況盛來往吧,他也不贊成。

    況盛是一個連自己也照顧不好的人,怎么照顧真真?

    真真哪怕和鄭蘭交往也好過況盛。

    他定了時,過幾個小時要給老爺子在測量一次。

    之后他專心復習,還沒到他定時的時間,孟家就來客人了。

    門打開,穗姨在門口驚訝道:“謝澤少爺?你怎么來了?你不是明天才能來?”

    真真的表哥?

    他看出去,看見從黑色轎車下來的高大男人,身上還穿著正式的西服西褲,黑發的頭發修剪的很干練,英氣的眉眼很像真真的舅媽,比之前見到的謝澤更成熟穩重了許多。

    可一開口就原形畢露。

    “不差那一會兒,大不了我今晚不走了,也在這兒隔離。”謝澤大步流星的進來,邊走邊問:“真真呢?她現在怎么樣?”

    他頓住腳步,看見了客廳里的李彌,有幾秒的愣,腦子里想:好標準的一張臉,宜男宜女,像畫里畫的那么標準,連眼尾的弧度也像畫的,如果不是他穿著簡單的白t,黑發清清爽爽,他要以為這是真真的新藝人了。

    “這位是……”謝澤看穗姨。

    李彌站了起來。

    “這位是李彌先生。”穗姨說:“在南沙俄照顧真真小姐的那位李醫生。”

    還不是醫生。

    李彌有些赧顏,他還只是個醫學生而已,但謝澤已經走過來很感激的望著他:“你就是那位李彌醫生啊。”

    謝澤直接伸手抱了他一下,手掌拍他的背:“謝謝你,太感謝你了。”

    李彌僵著身體,被熱情的有些不知道怎么回應了,“是我應該做的。”

    好在孟真和老爺子他們回來了,推開門就問:“謝澤?你怎么現在就來了?”

    謝澤這才松開李彌,朝真真過去,伸手就去捏真真的臉:“你怎么瘦成這樣了?一點肉都沒有了。”

    孟真打開他的手,就被他抱在了懷里。

    “你可嚇死我了。”謝澤抱著她,吐出一口氣說。

    孟真在他懷里笑了,幸福的抱怨說:“就怕你們知道跟著瞎著急,我沒事,好著呢。”

    謝澤松開她,看她清瘦的臉小了一圈,說:“是不是況盛傳染的你?我聽說感染的就你和他,肯定是他傳染了你。”

    “別瞎說,還有一位助理呢。”孟真不想怪誰,過去了就過去了。

    謝澤卻自來熟的纏上李彌,問他事情的來龍去脈。

    李彌不好說誰傳染的誰,只簡單的回答了一些能回答的問題。

    孟真過來拉開謝澤說:“你別打擾人家復習。”

    李彌輕輕拉了一下真真,“沒關系,我也到時間給老爺子測量血壓了。”

    謝澤目光落在李彌拉真真的手上,怎么回事?

    一下午謝澤都留在孟家,真真要明天才隔離結束,他干脆就留在了孟家過夜,蹭了一頓晚飯,聽真真說明天上午要陪李彌去療養院見他外婆,好奇了起來李彌的身世。

    他大概知道了,李彌是那位真真的圣阿彌朋友的雙胞胎弟弟,但是他只見過那位李丹幾面,完全記不住他的長相,不知道有多像,就非要明天陪著真真和李彌一起去療養院。

    孟真不想讓他纏著李彌問,就先應下了他,讓他去陪蘭樹姑姑騎車,這是蘭樹姑姑每晚固定的活動,無論刮風下雨,她形成了她的秩序后就要每天定時定點做。

    謝澤帶著蘭樹姑姑去了門外的小體育場。

    李彌又替老爺子做了檢測,孟真就催著爺爺去睡覺,想著這幾天一定要督促爺爺早睡早起。

    等爺爺和哥哥都睡下之后,李彌又拿了藥過來。

    是她抗狂躁的治療藥,李彌特意和其他藥隔開了兩個小時才給她。

    孟真就著李彌的手,把藥片吞下去,看見李彌不自在的摸了摸被她嘴唇碰過的手掌,抬起眼看他,果然耳朵又紅了。

    “這藥吃了不能立刻躺下睡覺。”李彌說:“我陪你走一走。”

    “你見過我養的孔雀嗎?”孟真問他。

    李彌驚訝,“你養了孔雀?”在家里?

    孟真伸手拉了他,帶他出了正廳,去花園里的百鳥園里。

    一進去李彌就驚呆了,這里不止養了孔雀,還養了各種的鳥,有些他都叫不上名字,彷佛在家里開了一個動物園。

    她帶他看,告訴他這只叫什么名字,那只叫什么名字。

    她始終牽著李彌的手。

    今晚的月光很好,落在樹冠上灑下一地樹影。

    李彌不知道為什么想起了做過的夢,夢里他很小的時候就在甸海撿到了很小的孟真,她傷痕累累,臉上全是血,快要死了一樣蜷縮在大雨里。

    他把她背起來,帶回了他寺廟后破舊的小房子里,脫掉她濕透的衣服發現她身上好多的傷,樹條抽的、煙頭燙的,各式各樣的傷痕。

    她的頭發打結成一團,可憐的就像一只瘦骨嶙峋的小貓。

    他替她擦干,用舊被子裹緊她抱到爐子旁烤著,一點一點的清理著她臉上的傷口,那是一根手指長的疤痕,深的要命,皮肉都翻了起來。

    可她連哭和喊疼的力氣都沒有了,只靠在他肩膀上一陣陣的發抖……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可這夢嚇的他一身冷汗。

    他無法想象,現在家里像動物園一樣的孟真,被孟家、謝家愛惜著,呵護著長大的孟真,變成夢里那個樣子。

    “我還養了一只小羊,是謝澤送我的十四歲生日禮物。”孟真拉著他的手回頭看他,“你想看看它嗎?”

    李彌望著她,月光下她臉上沒有傷口,白皙皎潔,那么漂亮。

    他握緊她的手,側下頭親了她的臉頰。

    如果像夢里一樣的相遇,他寧愿真真不要遇到他,好好的長大——

    月色下,謝澤剛走進百鳥園就看見了孔雀架子下,親吻的兩個人。

    他驚的慌忙退了出去,怎么回事??!真真不是才和況盛分手?又戀愛了??

    作者有話說:

    我搞了兩篇文的預收,你們看想先看哪個?先預收上,這篇完結我看哪個預收高就先開哪個,爭取無縫接檔!

    加更沒忘,等我攢一攢就加更!——

    接檔文——

    《道系律師》(專欄預收)

    文案:(沙雕爽文)

    嶗山小道士一覺醒來發現大清亡了,世界變了,她的靈魄穿進了一具腐爛的女孩身體里。

    為了填飽肚子、修復這具腐爛的身體,出土文物一樣的她下了山。

    首先得先賺點錢,民國之后沒有精怪給她除了,好在這具身體的記憶她繼承了一部分,原主是學法的高材生。

    她接的第一份工作,是太監的后代和太監妻子的后代爭搶太監留下的遺產,雙方吵的不可開交,荒謬離譜。

    她的上司說:“這活沒法接,除非找太監問清楚。”

    她半夜捏了個符,在門上拍了拍,推開門太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站在門口。

    問清楚不就妥了嗎?

    之后律所里危險的、沒人接的活她全接了。

    講道理的她就普法,不講道理的她就超度,本來只想賺錢填飽肚子修復身體,沒想到還爆紅了。

    (有男主,開文補上)

    #律師會道術,誰也擋不住。#——

    《快穿之職業路人甲》(專欄預收)

    文案:(沙雕文)

    女主是快穿界最普通的任務者——職業路人甲。

    古言文里,她是路邊的乞丐,在未來的攝政王男主少年落難時,搶走了他手里唯一的饅頭,并且帶著其他乞丐欺負男主,逼斷腿的男主沿街乞討替他們這群乞丐賺錢。

    修仙文里,她是門派里不起眼的路人劍修,負責跟著欺凌靈根被毀,身世凄慘的啞巴女主。

    武俠文里,她是反派走火入魔時,不開眼的過路人,想從昏迷的反派身上摸走值錢的東西,被他一掌打死。

    非常沒有技術含量的工作,全靠走量。

    直到某一天,系統忽然慌張的告訴她,因為技術原因她兼職的幾個世界融合了,她只好上午是欺負瘸腿男主的小乞丐,下午是霸凌啞巴女主的路人劍修,晚上趕場去摸反派的“尸體”。

    但不知道為什么,瘸腿男主被豪門世家親爹認回去時拉住她的衣袖,非要讓她一起回去,眼看她就要趕不上修仙文的場去欺凌女主了!

    可修仙文的啞巴女主突然開口說:“你是單欺負我?還是其他師弟也欺負?”

    她震驚,怎么是個男人聲音???

    更崩的是反派魔頭在昏迷之中叫了她的名字:“小乞丐……”

    而世界融合之后,她的身份也融合了,她忽然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

    她找到系統重新談:“兼職白月光是另外的價錢,我是正經的合同工。”

    #路人甲陷入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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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章

    ◎暴打宋修竹(三合一)◎

    謝澤輕手輕腳的上了樓, 看孟舒云房間里還有燈光才敲了敲門。

    推門進去看見孟舒云穿著黑綢子的睡衣坐在辦公桌旁處理文件,“就知道你還沒睡。”

    謝澤清楚,孟舒云肯定會把公司的事情都處理好,讓真真好安心修養, 現在才九點, 不是孟舒云睡得點兒。

    “怎么了?”孟舒云抬起眼看他, 金絲眼鏡鏡片映著電腦的光。

    “沒事,跟你聊聊。”謝澤坐在了辦公桌旁邊的沙發里,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孟舒云就知道他肯定是有事, 他也不催,只收回眼去處理自己的文件, 等著謝澤想好了開口。

    手指敲在鍵盤上的聲音格外清晰,謝澤到底是開口問:“真真和況盛分手了。”

    “嗯。”孟舒云簡單的回應他:“原本也沒有正式在一起。”

    謝澤朝他探了探身:“那真真在和那位李彌醫生談戀愛嗎?”

    孟舒云手指頓了一下, 這才看他一眼:“為什么這么問?”

    謝澤當然不會說看到真真和李彌醫生接吻, 這種事真真沒允許他是不會亂說的, 只是說:“就感覺真真對待李彌醫生好像不太一樣, 還帶回了家里來住,是在戀愛吧?”

    看來人人都看的出來。

    孟舒云聲音輕了輕,“真真和李彌是很要好的朋友,如果戀愛了會告訴我們,目前我也不清楚, 似乎只是好朋友。”

    那就是在曖昧了。

    謝澤在心里下定論, 但能被真真帶回來家住李彌醫生還是頭一個,又問孟舒云:“李彌醫生人怎么樣?他好像是曼耳人, 住在曼耳?那以后豈不是要跟真真異國戀?”

    孟舒云聽著他問忍不住笑了, 從小到大真真的每個交往對象謝澤都會仔細了解, 然后各種看不上, 包括況盛,當初知道況盛和真真在交往,謝澤老大意見,覺得況盛大真真七歲,也太老了,比顧蕭還老,這么老了還沒戀愛過說不定有什么毛病。

    家境再好,他也照樣挑剔。

    “真真還沒確定關系,咱們不用跟著擔心。”孟舒云說:“李彌人很好。”他很難說明李彌對真真的好,他可以為了真真殺人赴死,也可以為了真真活下來。

    謝澤點了點頭:“看的出他人不錯,還很會照顧人,年齡相仿,長相也沒得挑。”他又有了但是:“就是他家世和真真有些差距,不知道會不會有代溝?”

    他真誠的和孟舒云聊,“我沒有別的意思,家世是沒辦法選的,只是我擔心真真和李彌醫生在一起后,會不會因為兩個人生活環境,價值觀差距太大,讓真真一再遷就?”

    孟舒云知道他的意思,太多家境很好的女孩看上窮小子一再付出遷就,如果這個人不是李彌,他也一定會這樣擔心,但他是李丹。

    無論上一世這一世,真真最困苦的時候他傾盡所有照顧真真。真真報仇雪恨之后,他除掉真真的后顧之憂決定去死。

    李丹當然是貧窮的,但他從來沒有想從真真這里得到什么,他只想自己能為真真做什么。

    “李彌不會讓真真遷就他的。”孟舒云只能這樣告訴謝澤:“你看著真真長大還不清楚她?她是不會為了一個男人委屈自己的,放心吧。”

    謝澤看著孟舒云很驚訝:“你居然對李彌評價這么高,你之前可是連況盛都不看好。”

    孟舒云笑了一下說:“況盛只是生在了好的家庭,他并不比李彌優秀,某些方面他比不了李彌。”

    “我驚了。”謝澤咋舌道:“你對真真交往的男朋友可從來沒有超過[還好]這個評價。對李彌卻是[很好][優秀]這種肯定的評價,看來你是贊成真真和李彌交往了?”

    孟舒云笑了:“我什么時候干預過真真戀愛?她喜歡就好,如果她連戀愛自由都沒有,我這個做哥哥的就太差了。”說完又補了一句:“除了況盛。”況盛只會為真真帶來不幸。

    謝澤也笑了,和孟舒云說他也覺得況盛不行,又說了明天他爸媽來肯定也會看出來李彌跟真真的曖昧。

    孟舒云又囑咐他,真真感染的事別告訴謝微,她現在是法考的關鍵時間——

    第二天一大早謝令謙和趙敏兒就趕來了孟家看孟真,又把李彌一通感謝,倒是讓李彌不好意思。

    趙敏兒只覺得李彌眼熟,謝令謙卻是一清二楚李彌的來歷,當初李彌的身份是他親手辦的,他看著李彌覺得奇妙,一個人“死而后生”,成為了一名優秀的醫學生,還再次和真真遇到了。

    他聽舒云說,是真真和況盛去馬哈邊境運送華勝物資那一趟遇到了李彌,這是什么樣的緣分。

    正廳里正熱鬧著,門衛那邊又通訊說有客人到訪,是文物部的部長趙茜。

    孟真沒想到趙部長會親自過來,忙和家人迎了出來。

    趙茜從車上下來就看到清瘦的孟真,上前將小姑娘抱了抱,“瘦了啊,可得好好養回來。”

    孟真瞧趙部長穿著正裝就知道她是忙里抽空過來的,請她進屋去喝茶,她果然說:“我是趁著上午得空過來看看你,一會兒還有個會議要趕過去,茶就不喝了。”

    但還是跟著孟真進去,問候了孟云開,拉著孟真的說去了書房里。

    “這趟過來除了看你身體怎么樣了,還要感謝你為保護文物做的努力。”趙茜笑著看孟真,前幾天孟氏集團在南濟國拍回了十二獸首的兩尊,送進了云京文物館。

    從當年的玉佛手之后,孟真就在孟氏集團成立了專門的部門,全力以赴的在收回遺失在國外的文物,完成周市長全奧會開幕時,向全球展示華國悠久歷史文物的志向。

    出錢出力,前前后后迎回了六件重要文物。

    趙茜恨不能把孟真當親女兒,聽說她在南沙俄感染了是打心底里擔心。

    “您看,您又這么跟我客套。”孟真也跟趙茜混熟了,讓她坐下還是給她倒了茶:“我既然承辦了全奧會,當然要辦的漂漂亮亮,迎回文物也是我自己的心愿,要是您這趟只是為了來看我,我更高興。”

    趙茜笑著接過茶,一口喝了說:“行了,我不跟你客套,這趟來還為了給你透個底。”趙茜低低和她說:“由云京牽頭,國務批準要授予你文物部榮譽部長的頭銜,等陸朝回來,正式通知你。”

    孟真驚訝的看著趙茜,有些不敢相信,她確實沒想到會現在就得到這樣的認可,由云京牽頭,國務批準,這幾個字分量之重,她完全可以想象到周市長、趙部長和陸朝他們在其中為她保駕護航。

    趙茜拍了拍她的手,干脆的說:“行了,我真得走了,看你沒事就放心了,這幾天好好養著,到時候精精神神的上鏡。”

    她送趙茜離開,回正廳爺爺就笑瞇瞇的看著她,等她走過去爺爺拉著她的手低低說:“不要太驕傲。”

    原來爺爺已經知道了,這事兒在上面審批下來后章爺爺就迫不及待告訴了爺爺。

    爺爺知道,哥哥自然也知道了。

    孟真看著他們倆,可真能忍,居然一點都沒告訴她。

    陪舅舅舅媽吃了午飯,孟真就要陪李彌去療養院見李紅秀的母親,謝澤自告奮勇替他們開車,孟真也沒拒絕,正好她還要去一趟上洲的華勝總公司,打算去過療養院之后再跑一趟上洲。

    去療養院的路上,她接到了況韞的電話,接起來才知道況韞跑來云京看她了,問她這會兒在不在家,方不方便。

    孟真已經快到療養院了,只好說:“我出門辦點事,沒在家,要不要況姐姐等我一會兒?辦完事之后我趕回去。”

    “不用不用。”況韞忙說:“你忙你的,只是擔心你的身體狀況,你沒事就好。”頓了一下又說:“過段時間要辦滿月酒,我特意來給你和老爺子送請帖,你到時候有空來嗎?”

    是她的寶寶要辦滿月酒了。

    孟真想了想,遇到況盛倒是無所謂,只是想到宋修竹和況家的氛圍她就不適,干脆說:“過段時間我要去趟雅西亞監工,可能沒有時間,我會托我爺爺把禮物帶給你和寶寶的。”

    況韞也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掛了電話,況韞已經到孟家門口了,宋修竹陪她進去送了請帖,出來一上車就說:“你未免有點太巴結孟真了,還特意跑來給她送請帖,人家壓根沒把你放在眼里,見你都懶得見,搞不懂你和小盛是中了孟真的什么迷魂湯。”

    “你就不能不發表意見嗎?”況韞聽的心煩。

    “說還不讓人說了?”宋修竹皺著眉,“孟舒云一個晚輩都找上門了,那么看不上小盛,你們倒是也不生氣,還要來貼冷屁股。我是真搞不懂,以小盛和況家的條件什么時候被這么對待過?什么樣的好姑娘找不到?你做姐姐的不說勸勸小盛,還要跟孟真繼續做朋友,她有什么好的?沒家教,目空一切。”

    “我為什么不能跟孟真做朋友?”況韞被他的話搞的滿肚子火氣,好像每個字都讓她生氣,“他們倆感情上的事是他們自己的事,孟真以后照樣是要跟華勝合作的,爸都說了不要因為私事影響到華勝,你就不能就事論事嗎?”

    宋修竹不想惹她生氣,發動車子說:“行,我不就事論事,你們況家都不生氣,我有什么好生氣的。”

    況韞更火大了,他這叫什么話?就不能好好說話?非要陰陽怪氣的?

    “我發現每次談到孟真你就陰陽怪氣。”況韞扭頭看著他說:“你這么看不上孟真,不就是因為她駁過你幾次嗎?但就事論事,她是不是比你工作能力強?承認她優秀很困難嗎?”

    宋修竹眉頭都皺成了一團,厭煩的說:“你最近怎么這么咄咄逼人啊?你剛生了孩子,我不想跟你吵。”

    自從生了孩子后,況韞一丁點小事都要生氣,他知道女人生孩子不容易,產后容易抑郁,所以事事順著她,這次他也閉嘴,不再開口,任由況韞說他,免得吵起來。

    可他越這樣,況韞越生氣,她說的每句話都像在對墻頭說,他自認為是不跟她爭吵,本質上是根本聽不進去她說的任何話,認為她說的話全是在無理取鬧。

    他板著臉沉默的開著車,無視她的惱怒。

    況韞說著說著就哭了。

    宋修竹的眉頭就沒松開過,煩躁又無奈的嘆了口氣,像是壓著火氣來哄她:“怎么又哭了?不值當,為了孟真我們至于吵架嗎?”他騰出手來握她的手:“我錯了,錯了行嗎?我們還要去給老軍長送請帖,你一會兒哭的眼睛腫起來,多失禮?”

    況韞抽走自己的手,沒辦法控制自己的眼淚,是激素影響嗎?讓她覺得身邊人越來越難以相處,就連他的“哄”聽起來也讓她惱火,好像她哭是鬧脾氣,什么叫為了孟真爭吵?是因為他拒絕和她溝通!

    就像現在,他這樣說了以后,如果她再哭就是不顧大局,可是明明是他先挑起的爭吵!——

    去療養院的路上,孟真處理了一些華勝積壓的工作,發現宋修竹休了一周的假還沒有上班,他的工作是另一位經理在負責處理。

    她能理解宋修竹要陪況韞和孩子,而況明遠聯系了她詢問她下午能不能來一趟華勝,想和她談把宋修竹手里另外幾條線路的運輸也簽給她。

    孟真就明白了,之前她和華勝合作的幾條線路算是華勝的試驗,試驗結果滿意后,況明遠想借著這個機會把宋修竹挪到更適合他的崗位。

    她猜測,況明遠應該也得知趙部長和她說的事情了,這個“榮譽部長”是國家對她的認可,各方面的認可。

    孟真很難控制住自己的驕傲,她就是做的很好嘛——

    這件事,宋修竹卻還不知道,他載著況韞到了云京療養院給住在這里療養的老軍長送請帖。

    療養院建在云京最山清水秀的地段,各方面都是頂級的配置,能住進這里療養的也是非富即貴。

    宋修竹踏進去就在心里冷笑,云京還真的快要姓孟了,自從孟家入資英克醫療,跟章家聯合之后,最好的資源幾乎都攥在孟家手里,怪不得孟真那么狂妄無禮。

    他帶著況韞去拜訪了老軍長,老軍長正在湖邊遛彎,他們就陪著老軍長走了一圈。

    今天是個不錯的天氣,不冷不熱,湖邊柳條抽新芽,風微微吹來帶著草木的清香,老軍長無兒無女,和況家、宋家都是故交,當初況韞和宋修竹結婚時,請柬上的[天作之合]四個字還是他親手寫的。

    如今聽說兩個人的孩子要辦滿月酒很是高興,和況韞說,當初她滿月的時候,他還抱過她,“你是幾家里第一個女兒,你的名字我們老哥幾個湊在一起想半個月,你爸選了這個韞字。”

    他笑著回憶說:“石韞玉而山暉,水懷珠而川媚。這個名字是你爸取過最有水平的。”

    況韞輕輕托著老軍長的手腕,慢慢往前走,她聽到這句詩的時候有些愣怔,小時候她經常賣弄自己的名字,自我介紹的時候就念這句詩,然后解釋說——平平無奇的山川,因為有了美玉和珍珠就有了光輝和秀媚。

    她想:爸爸是對她寄予期許的,只是和對小盛的期許一樣嗎?

    她從前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可最近她頻頻的在想:如果她像孟真一樣,爸爸會高興嗎?至少奶奶一定不會開心,至少她應該不會嫁給宋修竹……

    宋修竹在一旁點頭笑著應和:“我們女兒的名字到現在還沒取好,看哪個都不好,我母親說女孩子取內秀一些的名字好,韞韞卻都不喜歡。”

    “什么內秀,為什么女兒不能取盛大光明的名字?”況韞皺眉,她當然不喜歡,如果可以她希望她的女兒像孟真一樣,像小盛一樣。

    又來了。

    宋修竹不想和她在外起爭執,叫人笑話,就笑笑不說話,扭頭去看湖中養的飛鳥,隔著金燦燦的湖面卻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孟真嗎?

    他不會認錯的,孟真的樣貌放在人堆里很是顯眼,就在湖對面,穿著白色的襯衫,黑發扎成馬尾,像是什么東西灑在了手上,她跟前還站著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也穿著襯衫,低著頭正在給她擦手擦衣服。

    他沒見過那個男人,看起來有些陰柔,握著孟真的手擦的仔細又親昵,孟真就那么笑盈盈站著,側頭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宋修竹頓住腳步驚訝極了,孟真不是才和小盛分手嗎?這才幾天就又有新男朋友了?無縫連接不就是騎驢找馬嗎?還是在這么大庭廣眾之下?

    他下意識的掏出手機把孟真和那個男人拍了下來,想給況盛看。

    對岸的男人還真是毫不顧忌抱了孟真,孟真一點抗拒也沒有,回抱住了他。

    宋修竹想叫況韞看,又不想驚動老軍長,鬧的不體面,到底是沒開口。

    只是把拍下來的視頻發給了況盛。

    況盛那邊半天沒回復,他估計是在開會。

    等他和況韞離開療養院又給周市長和陸家送了請柬,開車返回上洲的半路上,況盛把電話打了過來。

    下午五點的太陽墜在高速路的前方,美麗異常。

    他要開車,沒接掛了,回復說:“在開車,到家再說。”

    況盛很快回了語音過來,他的語氣很不好:“你不用回家,來一趟公司開會。你在哪兒拍的孟真?”

    他沒回。

    況韞詫異的看向他:“什么拍的孟真?”

    宋修竹譏諷的笑了一下,他發現最近孟真比他還能吸引況韞注意,他存了心想讓況韞看看她張口閉口優秀的孟真是什么樣的人,就沒和她說,只說:“你陪我去一趟公司吧,開完會一起回家。”

    因為他知道,況盛肯定會問孟真的事,他倒是想看看況韞和況盛還能不能執迷不悟。

    19歲,孟真一個19歲的小姑娘,可沒少戀愛啊,什么看不上況盛,他現在看孟真就是有了新的對象才甩了況盛——

    況盛那邊又把宋修竹發來的視頻看了一遍,視頻里那個男人不就是那位負責照顧他和真真的醫護人員嗎?

    他在離開時特意看了那位醫護人員的介紹和照片,想要感謝他……

    他居然和真真在一起了?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其實他根本沒有資格去考慮這個問題,哪怕孟真是在和他試著交往的時候,和李彌在一起的,他也沒資格過問……她早就告訴他了,她要開放式關系。

    況盛惱火起宋修竹,立刻給他發了幾個字:[馬上刪掉。]

    宋修竹有什么權利偷拍孟真?

    沒等到宋修竹回復,孟真就到了公司,推開會議室的門走進來。

    況盛立刻收起手機站了起來,目光定定的注視著孟真,彷佛很久很久沒有見到她了,她瘦了一些,但精神很好,笑盈盈的進來和他父親握手,對上他的視線就彷佛對上尋常的工作伙伴,沒有任何異樣。

    他心里苦笑,從頭到尾深陷的只有他。

    孟真沒多客套,謝澤和李彌還在外面等著她,盡快開完會,她還要回云京。

    況明遠也開門見山,華勝要更換新血液是早就定下的決定,選定孟家也是上面的決定,事實上他也早就知道孟真即將被授予文物部榮譽部長的頭銜,在陸朝和周市長引薦孟真的時候,他大概就明白孟真是被云京、被上面寄予厚望的。

    華勝的變動勢在必行,宋修竹不適合這個崗位,他更適合在研發部。

    會議進行的明了高效,很快就簽好了新的合作合同。

    宋修竹到達公司,一進公司就看見了大堂里坐著的謝澤和那個男人,兩個人一個在玩手機,一個戴著耳機在寫什么。

    宋修竹笑了,看來孟真也來開會了,還把新歡帶了過來,真厲害。

    他快步去了會議室,看見坐在里面的孟真,還沒開口說話,孟真就先拿起文件說:“我就先告辭了,后續的事我們再溝通。”

    說完只是和況明遠他們幾位董事、股東握了手就離開會議室,看也沒看他一眼。

    她太傲慢了,連基本的禮貌也沒有。

    他也沒打算在這么多外人面前說孟真和況盛的私事,就問公司有什么事?

    況明遠沒有和他繞彎子,直接告訴他:“公司決定運輸全線和孟氏集團合作,你手里的工作就交給孟真,你暫時調動到研發部。”

    什么?

    宋修竹猛然明白過來,孟真的傲慢,短短的幾個月,她就一躍成為了華勝的合作伙伴、高層,而他只是休假的時間就被踢到了研發部。

    “我想知道,這是您的決定?還是公司全部股東的決定?”

    會議室里傳出宋修竹的質問。

    孟真聽見連腳步也沒停,拿著合同譏諷的笑了,宋修竹不只是平庸,還狹隘傲慢,傲慢的看不見自己的平庸。

    他輕而易舉的得到資源和機會,卻想著坐享其成。可惜華勝不只是況家的,更是國家的。

    她走過回廊,身側是巨大的落地窗,望出去是上洲繁華林立的高樓和一片如血的殘陽,舊的殘陽即將退去,繁華的都市燈火很快就會亮起來。

    這一切盡在腳下。

    忽然之間,孟真有一種難言的蓬勃情緒,她說不清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情緒,她想起當初章岱

    在大會堂門外和她說的話,金字塔頂端的女人太少了,制定規則的就是他們,在他們眼里年輕漂亮的未婚女人優先考慮做伴侶,而不是合作方。

    她那時說她想試試看。

    現在她試了,這條路是艱難卻可行的,是沒有捷徑的,不要妄想通過婚姻跨越階層,一步步的往上走,永遠往上走,競爭、爭奪才能得到想要的。

    她可以,書禾就可以,未來卡莎也可以。

    孟真笑著掂了掂手里的合同,她就是做的很好。

    她在夕陽中走到大堂,看見戴著耳機在答題的李彌,和在玩手機的謝澤,朝他們走了過去,伸手點了點他們面前的桌子:“走,請你們吃上洲的河豚宴。”

    李彌抬起頭看她,發現她很開心很得意,也跟著她笑了,她越來越好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慢慢的停藥,停掉她吃了這么多年的抗狂躁藥。

    她會完全康復。

    進了電梯謝澤才聽孟真說了華勝運輸已經全線交給她了,驚嘆的連連夸贊,就差把孟真捧上天了。

    出了電梯又說:“不行,這么大的事得在家族群里通知大家,光咱們三個人不夠熱烈,去我的酒店吧,我通知餐廳今天不待客,正好還沒給李彌接風洗塵呢。”

    李彌剛想拒絕。

    孟真就說了:“行。”邊往地下停車位走,邊笑著和李彌說話。

    背后忽然有人很大聲的叫了她:“孟真!”

    地下停車場里沒有人,寬闊的回蕩著他的聲音,把謝澤都驚到了。

    孟真回頭看見陰沉著臉的宋修竹。

    他怒氣騰騰的朝孟真走過來,那樣子就是來找麻煩的。

    謝澤剛想上前攔住他靠近真真,李彌已經比他快了一步,攔在他和真真的前面,冷漠的問宋修竹:“你有事?”

    宋修竹一看李彌攔他,火氣更大了,陰陽怪氣的說:“原來這位是孟總你的保鏢啊,只是我第一次知道孟總的保鏢還兼職提供擁抱接吻。”

    謝澤頓時怒了:“嘴巴放干凈點!”

    他的手臂被李彌拉了住。

    李彌抬眼看了一下墻角,這里有監控,謝澤先動手會讓孟真麻煩。

    他只是又問一遍:“你有事?”

    宋修竹被他這么問更來火了,“我和孟真說話,你是什么身份輪得到你問我?滾開。”后面兩個字壓的很低很低。

    “宋先生,他是我的朋友,請你尊重點,禮貌點。”孟真的語氣很平靜,監控就在宋修竹側邊,她想她警告過宋修竹的。

    “朋友?”宋修竹更譏諷了,“什么朋友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摟抱親吻?孟真,你和況盛的事我本來不想管,你是出軌還是腳踏兩只船,況盛都不介意,更不關我的事,但你沒必要針對我,把我從華勝擠走。”

    “宋修竹你再胡說八道!”謝澤沒想到宋修竹這么惡心,“你一個大男人能力不行,就開始造謠詆毀。”

    “我造謠?”宋修竹冷笑一聲,掏出了手機,打開那段視頻給他們看:“這難道不是孟真和她這位朋友嗎?如果我不是在療養院見到,我還真以為你和況盛分手,是他的問題。”

    視頻里正是孟真和李彌在療養院的湖邊擁抱。

    謝澤氣的火冒三丈。

    李彌也徹底沉了臉,身上扣住了宋修竹的手腕要奪走他的手機,卻被孟真按了住。

    “你偷拍我?”孟真心里卻在笑,一個無能的男人輸給你就會原形畢露,狗急跳墻,宋修竹不會以為她看到這段視頻會羞愧難當,會急于自辨吧?

    真好笑,一個男人試圖拿“不檢點”來羞辱指責她,他完全不清楚,她沒有忠|貞。

    “宋修竹,你知道偷拍是犯法的嗎?”孟真問他:“你不會認為因為你的父親是少將,爺爺是老將軍,你就可以無視法律吧?”

    宋修竹沒有從她臉上看到一絲慌張和羞愧,下一瞬他的手腕猛地被扣住,扭斷一樣又痛又麻,手機就被李彌奪走了。

    李彌一句廢話也沒有,手機遞給孟真,拽著宋修竹摔到了角落里,攝像頭的盲區。

    宋修竹想說話,嘴被李彌捂了住。

    謝澤看呆了,李彌就這么輕而易舉的制服了宋修竹,從奪手機到堵嘴不過眨眼間。

    而孟真拿著宋修竹的手機,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正在對著拍。

    “這是……”謝澤沒明白過來。

    “取證。”孟真笑了:“宋先生不止偷拍,還發送給別人。”

    好的很。

    謝澤當然懂偷拍傳播犯法,但是其實鬧大了,宋修竹也最多私下道歉就好,不解恨啊。

    孟真取證之后朝宋修竹走了過去,把手機放進了他的口袋里,站在他面前很低很低的對他說:“你是不是覺得我能拿你宋少爺怎么樣?”

    她當然沒辦法殺了他,那是違法的。

    她的手搭在李彌肩上,在他耳邊低聲說:“別太大聲,打折他偷拍的手。”

    孟真往后腿了幾步,看著李彌死死捂著宋修竹的嘴,一拳一拳的打在他的身上,發出悶響聲、脆響聲。

    宋修竹慘叫聲滲出來,聽的謝澤頭皮發麻,他看見李彌每一下都又狠又利落,幾下就把宋修竹的手臂打折了,那聲音……謝澤都覺得毛骨悚然,李彌的眼神卻連變也沒變過。

    怎么也看不出來李彌那副柔弱的長相下,出手這么狠。

    甚至真真都沒皺一下眉頭,她就那么看著。

    直到背后傳來腳步聲,有人試探性的叫了一聲:“修竹?”

    孟真猛地回過頭看見了從遠處過來的況韞,她臉色很白,似乎是聽著聲音過來的,看見孟真驚訝了一下。

    “真真?”況韞原本去買喝的了,打算在車里等著宋修竹,卻聽見了爭吵聲。

    “李彌。”孟真低低叫了一聲,過去拉住了他的手臂:“好了。”

    李彌松開了宋修竹,他這才慘叫出生抱著手臂癱軟在了地上。

    況韞被這聲音嚇了一跳。

    孟真帶著謝澤和另一位她不認識的男人朝她走了過來。

    況韞看見了倒在地上的宋修竹,他臉上好多的血……

    她嚇的臉色慘白。

    “況姐姐。”孟真停在了她跟前,平靜的很她說:“你知道你的老公偷拍我嗎?”

    偷拍?

    況韞驚呆了,忽然想到在車上小盛說什么拍的孟真,是、是宋修竹偷拍了孟真??

    孟真看著況韞的表情,松了一口氣,看來況韞是不知情的,那就好,如果是況韞知情且幫著宋修竹,她會非常難過。

    “人是我打的。”孟真和況韞說:“你先叫醫生吧,去了醫院再報警。”

    說完她帶著謝澤和李彌上了車。

    在車里她看見況韞驚慌失措的跑向昏倒的宋修竹,平靜的說:“走吧。”

    謝澤心還在怦怦跳,打動車子開出了停車場,才問孟真:“你不怕宋修竹報警啊?打人也犯法。”他擔心李彌有什么麻煩。

    “人是我打的。”李彌沒有什么好怕的,只是打人而已。

    孟真拉過了他的手,看見他手上的血跡,應該是宋修竹的,抽了一張消毒濕巾替他擦了擦說:“他不會報警,他想報警宋家和況家也不會允許他報警。”

    謝澤還是很擔心,會影響到孟真和李彌,畢竟孟真剛拿下華勝的運輸。

    孟真拿了手機,把她錄制宋修竹手機里偷拍她的視頻,給況盛發了一份,給況明遠發了一份。

    她相信馬上況明遠就會調地下車庫的監控,他會清清楚楚的聽見宋修竹那些言論,會清楚宋修竹為什么挨打。

    確實偷拍鬧到警局,也不過是宋修竹刪視頻道歉,但這可是宋少將的兒子,是宋老將軍的孫子,鬧大了輿論譴責的不會是她。

    民眾永遠會傾向“弱者”,她被偷拍,被羞辱,監控拍的一清二楚,而對方是權貴,是宋少爺。

    而她很清楚,華勝不會為了一個宋修竹,放棄跟她的合作。

    況明遠會說:希望私人的事不要影響到華勝。

    他這一生都撲在華勝上,怎么會讓華勝陷入輿論風波?

    她敢讓李彌打,就是考慮清楚的。

    如果她走到現在反而需要忍受宋修竹這種人的污言穢語,那她就不是孟真了。

    況盛很快把電話打了過來,孟真掛斷了。

    沒一會兒,況明遠就把電話也打了過來,語氣盡量平靜的說:“華勝會調查清楚這件事情,這件事暫時先不要報警,我希望私人的事不要影響到華勝。”

    作者有話說:

    來了來了,晚了一點!三合一章,昨天的更新,今天的更新,加上營養液加更的一章就全部補上啦!

    這章前五十給大家發紅包,我們明天繼續!(也就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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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6章

    ◎況韞說:我想離婚。◎

    宋修竹被從手術室里推出來已經是夜里。

    他的母親從得到通知來醫院就沒停下過哭和咒罵, 看見兒子被推出來立刻抹了眼淚過去看人怎么樣。

    況韞仍然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沒有起身,沒有動,她太累了,一種活了二十幾年累積下來的累在這一刻席卷而來, 令她精疲力盡, 她擔心女兒在家里害怕, 雖然有月嫂和家里的老人宋姨在,可她還是不放心, 女兒太小了, 夜里從來沒有離開過她。

    但她很清楚,如果現在她離開回家去, 一定會被指責,就算婆婆嘴上不說什么, 她的奶奶也會說:照顧丈夫要緊, 孩子有月嫂, 不要夫妻離心。

    夫妻離心。

    她認真的想, 她和宋修竹有過“一心”的時候嗎?她們了解過彼此嗎?

    走廊里,況盛匆匆趕了過來,走到她身邊問她:“人出來了?怎么樣?”

    “骨折,打了鋼釘。”況韞理了理散亂的黑發,“別的只是皮肉傷, 人是清醒的。”

    況盛松了一口氣, 宋修竹剛送過來的時候確實嚇人,滿臉的血, 人不清醒, 叫也不答應, 好在一通檢查下來只是右手骨折嚴重, 做了手術打了鋼釘,現在人也清醒了。

    病房里傳出宋修竹母親的哭聲,她哭著不停在叫:“兒子,兒子別嚇唬媽啊,你放心你爸來了一定把人全抓了!”

    聽的人心煩。

    “爸呢?”況韞問況盛。

    “在善后,爸希望能私下處理,不要給華勝帶來負面新聞。”況盛心煩的嘆氣,咬牙低聲道:“監控記錄你也看到了,這頓打是他自找的!”

    他想起來就惱火,宋修竹憑什么以為可以當著孟真家人的面那么污蔑詆毀她?那些話聽的人作嘔!

    況韞沒說話,聽見病房里宋修竹在說:“報警,馬上報警抓了孟真和……”

    況韞站了起來,走進病房,平靜的和宋修竹說:“爸說了這件事私下解決,你好好養著吧。”

    病床上的宋修竹吊著骨折的胳膊,這會兒痛的還在冒冷汗,聽見自己的妻子這么說發瘋一樣吼道:“私了?我被打成這樣你和你爸要私了?好啊!你讓孟真過來跪著跟我道歉,再把她那個姘|頭的胳膊打斷我就同意私了!”

    況韞眉頭皺的很緊,她看著宋修竹像看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他怎么會變成這樣?那些難聽的話怎么會從他口中說出來?他不是這樣的啊……當初相親他溫柔體面,文質彬彬,結婚這些年他連罵人的話都沒說過。

    可今天他在孟真面前說的那些話,現在說的這些話,難聽的令人作嘔。

    他像是被撕破臉之后,一點尊嚴和體面都不要了。

    病房門被人很用力的推開撞在了墻上,打斷了宋修竹的話。

    況盛就站在門口臉色很難看的看著病床上了宋修竹,一點臉面也不想再給了:“好啊報警,告訴警察你偷拍在先,拿著偷拍的視頻污蔑恐嚇在后,讓所有的媒體都知道華勝的前總經理、宋老將軍的孫子因為能力不足,懷恨在心,偷拍一個19歲的姑娘造謠誹謗,被人家打了一頓打折了胳膊!”

    況盛站在門口怒氣逼人:“你不要臉面了,別拖上了華勝!”

    他那副樣子把宋修竹的母親嚇了住。

    宋修竹卻氣瘋了:“什么叫我偷拍?!況盛我是為了誰好?我還不是為了你!不想你戴綠帽子!”

    “閉嘴!”況盛惱怒極了,三兩步上前那副樣子就像是要把宋修竹再打一頓似的。

    嚇到宋修竹的母親慌忙攔住況盛,著急說:“咱們才是一家人!好好說!修竹被打成這樣你們怎么還向著外人啊!”

    “他是活該,自己討打!”況盛推開了宋母,站在床邊指著宋修竹說:“你是為了我好嗎?宋修竹你是因為孟真不給你面子,頂撞過你,你就一直想找機會教訓她!少他媽再說是為了我!你根本就是自己狹隘,受不了一個女人比你厲害,不給你面子,挖空了心思要抓住她的把柄要她好看!”

    從前況盛不想撕破臉,不想說,但現在他不想再忍了:“這次華勝調走你是國務的決定,你工作比不上孟真,又不敢對爸和其他董事發火,你以為拿著那個視頻就可以讓孟真好看,可是你錯了!孟真壓根不在意,還打了你一頓,你現在很火大是不是?覺得自己一點臉面也沒有了,你放心,之后你去孟家道歉的時候更沒有臉面!”

    宋修竹被他的話語和氣勢壓的在床上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宋母卻惱了,推開況盛怒道:“你這叫什么話!修竹要不是為了你能忍姓孟那丫頭!他被打成了骨折難道還要去向孟真道歉了?”

    況盛剛要駁她,況韞拉了他一下,他垂下眼看坐在床邊的姐姐,她像是疲憊至極。

    “他可以不忍。”況韞開口說:“報警吧,打人犯法,偷拍犯法,都交給警察去處理吧,誰也不要忍該怎么判就怎么判。”

    況韞的話讓宋母驚呆了,“那可是你老公……”

    沒說完,她的話就被手機鈴聲打斷了。

    是況韞的手機在響,是她爸打開的,接起來聽見況明遠說:“宋修竹從手術室出來了嗎?”

    “出來了。”況韞回答。

    “把電話給他。”況明遠說。

    況韞直接把手機遞給了宋修竹,見他不拿,直接開了免提。

    “宋修竹。”況明遠的聲音清晰從手機里傳出來,“你父親已經來公司了解了狀況,馬上就到醫院了,這件事我和你父親討論過了,作為岳父我不想跟你說什么難聽話,但作為華勝的董事你太讓我失望了,公司決定讓你暫時停職兩個月,你好好修養吧,具體情況你父親會和你說明。”

    說完根本不給宋修竹說話的時間,直接掛了。

    病房里的所有人都聽到了,包括宋母,她臉色難看的要命。

    況韞知道,她這是覺得況家不識好歹,沒有向著“自家人”,婆婆沒辦法理解她父親的決定,婆婆認為這件事一定要讓孟真和打人的坐牢、道歉,跪下求饒。

    可況韞很清楚,她父親從來都是以華勝為中心,以華勝為大,凡是會傷害華勝利益,影響華勝名譽的都不允許存在,別說今天被打的是宋修竹,就算是小盛,她父親也會選擇私了,他這輩子、爺爺那輩子,況家的祖輩為了華勝可以犧牲一切。

    華勝不只是況家的心血,也是國之重器,不允許有任何差錯。

    小時候她常常埋怨父親陪伴母親的時間太少了,就連母親病重那幾年,父親也照常在工作。

    但母親總是體諒的,對母親來說父親的工作是國家大事,不只是普通的工作。

    父親的一生奉獻給了華勝,母親的一生奉獻給了家庭。

    況韞坐在病房里一點點明白了當初孟舒云在車里和她說的話,為什么他會覺得真真和小盛在一起會被吞噬?而她和奶奶會幫著小盛吞掉真真?

    因為小盛就像另一個父親,成為他的伴侶注定要被“綁架”一輩子,用“國家”這樣大的理由綁架他的另一半妥協,成為賢內助。

    她和奶奶當然會幫著小盛說服真真,因為就算真真再優秀,華勝還是要交到小盛手里的。

    那她呢?

    開著的病房門外,有人走了進來。

    病床上的宋修竹和宋母立刻坐了起來,宋修竹叫了一聲:“爸……”

    “伯父。”況盛也叫了一聲。

    況韞回頭看見了宋修竹的父親宋康,他穿著齊整的西服,脊背筆直的走進來,臉色很冷:“爸。”況韞也站了起來。

    宋康對她言語是溫和的,“辛苦你了。”他站在病床邊說:“你們出去一下,我和他談談。”

    況韞就和小盛、宋母一起出了病房——

    房門關上。

    宋康走到了兒子吊著的手邊,看了看,和他說:“你知道孟真過幾天就要被授予文物館榮譽館長的頭銜嗎?”

    宋修竹愣了住,“這事兒已經定了?”

    “你以為華勝為什么會將運輸線全部交給孟真?”宋康皺眉看著兒子,“我有沒有提醒過你,對工作上點心,在把沙俄線交給孟真來做的時候,我就告訴你,這是上面的試驗,是對你工作的不滿意,如果你還不好好做就一定會被調走。”

    宋修竹胸口堵的厲害:“我工作還不上心嗎?雅西亞的事情我跑了多少次,我……”

    “你跑那么多次沒辦成的事,孟真去了一次就辦好了!”宋康打斷了他的話,恨鐵不成鋼:“沒人會管你付出多少,只要你拿出成績!這只能證明你沒有能力!”

    宋修竹閉了嘴,卻覺得透不過氣,他在他父親眼里一向是個廢物,無論多努力都不如別人。

    “沒有能力還去找麻煩,挨打就自己受著吧,別給你爺爺抹黑!”宋康沒這么臉面去報警,“就算你報警,監控也根本沒拍到孟真動手打人,倒是把你偷拍誹謗拍的一清二楚!”

    “可確實是她讓她的人動的手!”宋修竹不服的質問:“她打了人,難道不會對她有影響嗎?”

    “有什么影響?”宋康問他:“你以為上面會撤掉她榮譽館長的頭銜?還是華勝會和她解除合約?”他對這個兒子太沒有辦法了,那么多的資源來培養他,可他依舊才能平平,“醒醒吧,你以為你是國家棟梁?她孟真才是!是全奧會的承辦商,是云京的慈善家,是迎回國家重要文物的人!”

    周市長、陸部長、趙部長他們為孟真保駕護航,榮譽館長只是第一步——

    病房門外,隱約能聽見宋康的斥責聲。

    況盛也沒再留,和姐姐說了兩句就離開了,外面在下雨,他坐在車里望著雨想起真真當初也是在醫院,這樣的雨夜和他結束的。

    那時他并不明白真真的憤怒,現在他一清二楚。

    他很想發動車子去云京和真真說聲抱歉,但他知道現在自己只會惹真真厭煩。

    他閉眼把額頭抵在方向盤上,腦子里很難不想到真真在河邊擁抱李彌的畫面,她在李彌面前像個甜蜜的少女,她有對他露出過這樣“甜蜜”的表情嗎?

    沒有,他想是沒有的。

    真真和李彌也是試一試嗎?她的戀情一向都很短暫,不是嗎?——

    病房外,況盛剛走,宋母就開始低低和況韞說:“韞韞你怎么分不清里外人啊?修竹是你的丈夫,他才是要和你過一輩子的人,你和你的家人不向著他,反而向著孟真。”

    過一輩子……她要和宋修竹這樣的人過一輩子嗎?

    況韞想起她當初和宋修竹相親之后,她的家人對宋修竹非常滿意,父親說:他爺爺是為國奉獻一輩子的老將軍老英雄,他爸是他的故交,知根知底,門當戶對,宋修竹學習又好,被國家送出國攻讀學位,現在被調進華勝,說明國家對他很看重,將來也是中流砥柱。

    奶奶說:人不錯,彬彬有禮,說話笑瞇瞇的,脾氣好,你們要是成家啊他在外好好工作,你在家管理著他。

    你看,父親、奶奶對她的期許是像母親一樣。

    父親有沒有過一點,希望她像他一樣,為華勝拼搏奉獻呢?

    況韞不知道,她只知道婆婆的話變的無比刺耳,甚至沒辦法聽進耳朵里,她抬起眼看向婆婆,看見婆婆的嘴巴一張一合,像是要把她吞掉。

    她喉嚨里終于發出了聲音,她對婆婆說:“我沒有辦法和一個偷拍、狹隘的人過一輩子,媽,等修竹出院了我會帶著寶寶先回況家。”

    婆婆的嘴愣了住,“你、你是什么意思?這個節骨眼你要鬧脾氣?”

    “不是的,不是鬧脾氣。”況韞說:“我的意思是,我想離婚。”

    作者有話說:

    快完結啦,大家預收感興趣的新文,順便問問大家這篇想看番外嗎?想看我就寫,不想看就不影響大家的全訂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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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7章

    ◎真真的告白(二合一)◎

    這件事孟舒云聽謝澤說了個大概, 又聽醫院那邊的朋友說宋修竹進了手術室,骨折打了鋼釘。

    謝澤低低說:“該,宋修竹怎么會蠢到這種地步?”

    “他不是蠢。”孟舒云夾了菜放在碟子里,給真真涼的涼一些, 低聲說:“是傲慢, 傲慢讓他目中無人, 以為沒有人敢駁他。”所以真真第一次駁他,不給他面子就讓他非常的不爽, 因為一個比他小的女人, 居然敢“頂撞”他。

    謝澤點點頭,又擔心宋家那邊會找李彌麻煩。

    孟舒云倒是不怎么擔心, 宋家要追究早就報警了,不會這會兒還沒動靜, 況宋這樣的家族, 是不允許有污點的, 他想也是因為這樣真真才放心讓李彌動手。

    真真這不是沖動, 她很清楚她是不可能為了宋修竹一個人就跟華勝解約,她已經的華勝的合作方,當然也不希望華勝被推上輿論焦點,更不可能因為一個爛人跟況宋兩家決裂。

    是權衡之下,她覺得報警最多是換來宋修竹的道歉, 不如打一頓讓他吃點苦頭, 長點教訓。

    孟舒云都能想象到真真在聽到宋修竹偷拍了她的視頻時,心里的高興。

    他也很高興真真的處理, 她既沒有被那段視頻激怒, 也沒有為了合作忍下這口氣。

    這說明男人慣用的“貞|操”羞辱, 絲毫不會影響到真真, 她是真的不在意所以不憤怒不解釋。

    也說明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沒有什么比這更讓他這個做哥哥的開心,她成長成了一個自由自信的人,不在意男人制定的規則,她才是真正的自由。

    這很好。

    孟舒云看向了在和書禾嘀嘀咕咕的真真,李彌就坐在她的右手邊,被謝澤這小子殷切的倒上了酒,贊不絕口的李彌長李彌短。

    真真的手邊還放著一杯溫水和放在瓶蓋里的藥,是她需要吃的藥,李彌一直帶在身上,準時準點的提醒她吃。

    李彌對真真比對他自己還要在意。

    孟舒云心里既開心又有些感慨,真真和李彌在一起情緒越來越穩定了,兜兜轉轉,該遇到的就是會遇到。

    孟真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是況明遠的來電。

    孟舒云看見她很輕的笑了一下,拿起手機和書禾、李彌說:“我接個電話。”起身走到了大堂的窗戶旁,才接起電話。

    隱隱約約能聽見她笑著在說:“您還特意打這個電話……我也是華勝的一份子,不希望華勝被影響……我不會讓私事干擾到工作的您放心……沒事,這事兒過了。”

    書禾趴在椅背上看向孟真的方向,滿臉崇拜的和一個空位置之隔的李彌說:“真真姐又厲害又帥對吧?”

    李彌也看著孟真,輕輕點頭說:“是啊,她很厲害。”

    書禾就八卦的看向李彌,小聲問他:“李大哥,你和真真姐是在戀愛嗎?”

    李彌被問的一愣,隨后耳朵就紅了,看著好奇的書禾彷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遲鈍了老半天,發現身旁的謝澤居然也豎著耳朵在等他的回答,緊張的心跳飛快。

    他和孟真在戀愛嗎?顯然他應該回答:不是。

    他很清楚對于孟真來說,哪怕接吻、發生關系,也不算是交往戀愛,她是可以把愛和欲望分開的人。可不知道為什么他這次猶豫了。

    他在想,孟真希望他在這個時候怎么回答?

    他在想,孟真是喜歡他的嗎?是希望他也表達出熱烈愛意的嗎?還是……做好普通朋友?

    猶豫的功夫,孟真已經掛了手機朝他們走回來。

    李彌最后低低回答書禾說:“不是,是我在暗戀她。”他噓了一聲,請書禾不要揭穿他。

    孟真走了過來,笑著看三個嘀嘀咕咕的人,“在偷偷說什么?”

    謝澤率先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什么暗戀啊,擺明了就是雙方都有意思但還沒有告白,年輕人那點推拉的把戲罷了。

    書禾卻單純的給李彌鼓勵,悄悄說了一聲:“加油。”

    “什么加油?”孟真坐下后疑惑的看著書禾和李彌,“加什么油?”

    李彌耳朵還有些紅,將藥和水遞給她:“不燙了。”

    孟真很自然的接過去把藥吃了,果然水溫溫的不熱也不冷。

    書禾看著她們倆,笑瞇瞇的抱住她的腰靠進她懷里,問她:“真真姐,你這么厲害,你到底喜歡什么樣的人啊?”

    孟真下意識的想往李彌那邊看,她喜歡什么樣的人?

    這個問題,她還真的有認真想過,但沒有答案,“真喜歡一個人是沒有標準答案的吧?”

    手機又震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是鄭蘭發來的微信,說他過兩天想來看看她,方便嗎?

    過兩天,李彌應該還在云京。

    孟真將手機扣在了桌面上,抱著書禾說話,暫時沒有回復鄭蘭——

    謝家、章家全在來給孟真慶祝,三大家子玩到十點多才散了。

    書禾明天還要上課,只能趕回珠島,不然她還想和孟真一塊睡,好好聊聊天。

    孟真送走她們也半夜了,洗漱躺下,卻有些睡不著,摸出手機點開鄭蘭的微信,回復了他:[好啊,方便。]

    她當然可以讓李彌在這之前離開云京,避免碰上鄭蘭。

    但她心中明白了一件事,就算不明白喜歡什么,但人總會明白不喜歡什么。

    她不喜歡讓李彌躲躲藏藏。

    她點開了李彌的微信問他:[睡了嗎?]

    李彌秒回了她:[沒有。]

    李彌:[你睡不著嗎?]

    孟真回了他:[睡不著,你能過來陪陪我嗎?]

    她用詢問句,可她知道李彌一定會來。

    果然,沒一會兒她的房門外就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她起身沒穿鞋直接過去拉開了房門。

    沒開燈的昏暗之中,李彌的眼睛很亮,他穿著白T恤和褲子站在門口,像一只朝她搖尾巴的小狗,低低問她:“怎么了?不舒服嗎?”

    他擔心宋修竹的事會對她的情緒造成影響。

    孟真拉著他的T恤讓他進來,輕輕將門關了上。

    李彌的一顆心跳的很快,一片昏暗之中他看見孟真光著的腳,很白。

    “讓我看看你的手。”孟真拉住了他的手,走到床邊坐下,翻過來看他的手背,上面有一點點蹭破了皮,是打宋修竹時留下的。

    “沒事,明天就好了。”李彌握住了她的手指,蹲下身去望她:“你有不開心嗎?”

    昏暗中她的眼睛像星星,像一汪水,望著他,什么也沒說低下頭輕輕親了親他的唇。

    李彌的呼吸變的亂糟糟,他小心翼翼伸手穿過她散在兩肩的黑發捧住了她的臉,讓這個吻變的綿長又緊密。

    房間里的聲音也變的亂糟糟。

    她脫掉了李彌的T恤,手指撫摸著他肩上的疤痕。

    兩個人的呼吸都那么重。

    李彌在親吻中托起了她涼冰冰的腳握在手里,放在自己的懷里……像是迫不及待討好她。

    聽見她細細的聲音,像是在做夢了一樣……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做過這樣的美夢了。

    昏暗中她從床頭柜里摸出一樣東西遞給他,聲音又黏又軟:“小聲點……”

    李彌盡量小聲,把喉嚨里的聲音全堵在親吻里,真真卻很有精神,折騰到一點多才汗津津的趴在他懷里昏昏欲睡。

    他怕洗了澡之后她再失眠了,就濕了毛巾過來替她清理干凈汗水,又換了一床被子給她,將地上亂糟糟的睡衣和東西都收拾好了,才自己洗了澡回到床邊看她。

    她陷在真絲的枕頭里黑發如瀑,漂亮的不像真人。

    李彌低頭想親親她就回房間去,她卻睜開了眼睛,亮晶晶望住了他。

    “陪我躺一會兒。”孟真聲音有些啞,掀開了被子:“抱我一會兒。”

    李彌的心塌陷了一般,側身躺在她身邊,抱住她讓她靠進懷里,替她裹好被子,輕輕的撫摸她的背:“還是睡不著嗎?”

    “嗯。”她在懷里時說話帶著鼻音,像撒嬌的小羊羔:“你唱歌哄我睡吧,唱你在病房里給我唱的。”

    李彌愣了一下,低頭去看她:“你聽見了?”

    他記得她當時在高燒昏迷。

    孟真仰頭看著他笑,“我還聽見你哭了,以為在做夢。”

    李彌不好意思起來。

    可她執意要聽他唱歌。

    李彌抱緊她妥協道:“那你閉上眼睛睡覺。”

    孟真乖乖的閉上眼。

    李彌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到底是哼唱起那幾句他爛熟于心的歌,真真曾經唱給他的歌。

    在他唱到:“……我們在一個只屬于我們自己的世界,享受著鮮無人知的愛情……”

    孟真悄悄睜開眼,看見他的耳朵和臉都很紅,像一個鼓起勇氣傾訴愛意的少年人,不知所措的害羞。

    她沒有控制住自己開口問:“李丹,如果可以穿越回到小時候,你遇見我,最想對我說什么?或者做什么?”

    在那個甸海的大雨夜里,如果她們再次相遇,他帶著現在的記憶,會想對她說什么?做什么?

    李彌頓了住,垂眼對上她的視線仔細想了想,又笑了說:“我大概什么也不會說,不會做,我會偷偷看看你,假裝和你同路陪你回家。”

    “為什么?”孟真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李彌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夢境里她臉上那道疤太清晰了:“我怕如果我說了什么,做了什么會影響到你的人生軌跡。”他寬大的手掌包裹著她小小的臉,她房間里的一切都是最好的,連床單被子也是真絲的,和夢境里的她截然不同的生活:“你現在很好,你的哥哥爺爺那么疼愛你,你好好的長大,成為優秀的人,我不想改變你的人生。”

    孟真怔怔的看著他,他說:“我小時候待的地方不好,我們還是不要在那個地方、那個時候遇到了。”

    他害怕夢境里那些成真,她流落到甸海,過的太苦太苦了。

    掌心里突然潮潮濕濕,他垂眼看見孟真埋在他的手掌里哭了。

    他嚇壞了,以為自己說錯話惹她不開心了,慌忙托起她的臉看她,“怎么了真真?我是不是回答的不好?”

    她淚水漣漣的抱緊了他,緊緊抱著他,淚水落在他的胸口像落在他的心上,她沒說話只是哭著。

    李彌被她哭的眼眶也紅了,捧著她滿是淚水的臉無措至極,恨自己答的不好,“你想遇到我是嗎?我也想,我也想的真真……我只是怕影響到你,怕你受到傷害……”

    孟真很想說話,可她喉嚨里堵著酸苦的眼淚,她明白的,如果讓李丹知道上一世她和他在甸海的日子,他一定寧愿不要遇到,她也會寧愿不要遇到。

    就像這一世,她沒有在小的時候遇到李丹,她過了很好很好的一生,甚至在一開始她沒有想過去找李丹,她自私的想割掉在甸海的一切。

    可是在她需要的時候,李丹就會出現,為她赴湯蹈火,怕他會影響到她。

    她想起上一世在甸海時,他為她洗頭發,擦藥,夜里坐在床邊打蚊子,他會跑很遠的地方買書給她,會帶她去喝可樂,他從不會給自己買,只給她買。

    他對自己很摳門,可每趟外出回來都帶東西給她,有時候是發卡,有時候是雞翅,有時候是一根快化掉的冰激凌。

    他推開門高高興興的舉著冰激凌進來說:快吃快吃,要化了……

    因為李丹她活了下來,因為李丹暗無天日的甸海好像是有春天的陽光,夏天的溪水,秋天的野花,冬天的烤板栗。

    如果重來一次,她還是不要再流落到甸海遇到李丹,但她要早一點和爺爺哥哥去甸海把他帶回云京。

    “李丹,李丹。”她叫他,掉著眼淚問:“你喜歡我嗎?”

    “當然。”李彌皺緊眉頭,低頭吻她:“真真我的愛讓你感受不到嗎?”

    “那我們在一起吧。”孟真就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她說:“我喜歡你,或許我可能不夠忠誠,可能會傷害到你……”

    李彌緊緊吻住了她的唇,堵住了她的話,很久很久從松開,抱住了她:“你不需要對我忠誠,你只需要做你開心的事,如果有一天你和我在一起不開心了,我就會離開。”

    愛不是約束,他會忠誠的愛她是因為這世上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拯救他。

    和她在一起多一秒他都是快樂的,他從來不奢望擁有她,他只想好好愛她。

    她哭的可憐極了。

    李彌一遍一遍吻她,卻也哭了。

    她說喜歡他,她要和他在一起,他怕真的是一場夢。

    真真在他懷里睡著。

    李彌抱著她一晚上也沒睡,窗外漸漸亮起來,他看了一眼時間,早上五點,她的家人快要醒了吧?

    他小心翼翼的松開她,讓她躺好,確定她沒被弄醒才躡手躡腳離開了房間。

    外面的走廊還是昏暗的,只是已經有阿姨開始起床,零零碎碎的聲音傳過來,他閃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聽見關門聲。

    走廊盡頭樓梯口才探出一個腦袋,是孟云開,他看見李彌回了房間。

    “他怎么……”背后的孟蘭樹好奇的要問。

    孟云開豎指小聲“噓”了一下,輕手輕腳的帶著孟蘭樹下樓,去了花園里打拳,才笑著和孟蘭樹說:“咱們就當沒看見。”

    “為什么?”孟蘭樹不明白,“為什么當沒看見?他為什么不在自己房間睡覺?”

    孟云開笑著活動了活動筋骨說:“他和真真戀愛了,只是不好意思跟咱們說,咱們要是不裝沒看見,她們會害羞的。”

    孟蘭樹還是沒明白戀愛是什么。

    但孟云開說戀愛解釋起來很麻煩,她不懂也很好,少了很多煩惱。

    她想了想點點頭,有煩惱不好,戀愛聽起來也不是太好的事情。

    她又想想問:“那李彌以后會經常住在我們的房間里嗎?”

    “或許會。”孟云開看她:“你不喜歡他嗎?”

    孟蘭樹也活動活動手腳說:“沒有不喜歡,他挺好的。”

    “怎么挺好的?”孟云開好奇的問她。

    孟蘭樹說:“他話很少,像不在房間里一樣。”

    孟云開忍不住笑了——

    李彌回了房間也沒再睡,他洗了個澡,像是等著孟真醒一樣抱著手機看時間,他有點擔心昨晚孟真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才說喜歡他,要在一起的。

    沒想到六點的時候,孟真突然發微信過來:[我找不到我的睡衣了。]

    是昨晚那套嗎?那套昨晚弄濕弄臟了,他洗了掛在浴室里。

    他忙回復孟真:[在浴室里掛著,不知道干了沒有。]

    孟真很快回復:[哪里?我沒找到。]

    怎么會沒找到?他明明掛在浴室進去的架子上,想再回,又覺得不如他去給她拿出來,就回了個:[等我一會兒。]

    起身要去孟真的房間,拉開門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穿著睡衣的孟真,她穿了昨天他洗過的睡衣,像是剛睡醒,頭發蓬蓬的,走進來站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看起來可愛極了。

    她明明就是找到了。

    “你該對我說什么?”孟真問他。

    李彌沒明白過來,試探性的問她:“早上好?”

    孟真伸手搭在他的腰上說:“你應該說,早上好真真,今天是我們交往的第一天,很開心一睜眼就看到了你。”

    李彌那顆提著的心落在了柔軟的沙子上,垂眼望著她,感覺細細的陽光篩進窗戶,青青的草坪冒出清新的香氣。

    她那么可愛,那么會戀愛,就是不愛穿鞋子。

    他托著她的腰把她抱了起來,走到床邊放下,附身圈著她說:“早上好真真,今天是我們交往的第一天,很開心你讓我打開門就看到你。”

    孟真在陽光下抿嘴笑,仰起臉親了他:“不客氣。”——

    宋修竹需要住院一周才能出院,況韞照顧了他兩天,還是忍不住第三天就帶著女兒回了況家,她沒辦法面對婆婆喋喋不休的勸說和哭泣。

    這樣的環境下別說她坐月子了,女兒沒有一天不哭的。

    她和宋修竹已經說明了,她要回家住,等他徹底好了談談離婚的事情。

    宋修竹一開始憤怒,怪她這個時候還跟他鬧脾氣,一點也不體諒他,他被打成了這樣還要忍氣吞聲給孟真道歉,而況韞還為了孟真跟他吵架。

    他根本沒挽留,讓她走。

    平常她鬧脾氣回娘家,當天況老太太就會打電話給他,讓他去接人回去,他過去賠禮道歉人就哄好了。

    可這次他發現況韞不再向從前一樣跟他吵架,她很沉默的帶著孩子回去了。

    一直到晚上,況老太太也沒打電話來。

    還是他母親勸說他,韞韞產后情緒不穩定,看在孩子面上也不能真跟她生氣。

    他母親去了一趟況家接人。

    結果,人沒接回來,還生了一肚子氣,回來和他說,況韞現在沒在況家住,在況盛的那套公寓里住。

    況家老太太和她說,況韞帶孩子回去直接就表明要離婚,老太太怎么勸也不停,后來她父親也勸,結果她帶著孩子一聲沒吭的就走了,去況盛那套房子里住,誰也不見。

    就連他母親又跑去找,也沒見到人,還被況盛冷鼻子冷臉說了一頓。

    宋修竹這才意識到,這次不對,這次……況韞好像是真的要離婚。

    為什么?就因為孟真這事?他不過是在公眾場合拍了她的視頻,只給了況盛一個人看而已,他就算私心看不慣孟真,可到底也有些是為了況盛。

    怎么就嚴重到要離婚的地步了?

    宋母心里對況韞在不滿意,這個時候也無奈的說:“等你好些了,就去跟韞韞道個歉,她脾氣大些,但你在她坐月子期間鬧出這些事也不對,無論如何得把孩子帶回來啊,孩子到底是咱們家第一個孩子,又才出院沒幾天,韞韞怎么照顧得好啊。”

    宋修竹心煩的要命,不用想也知道,他父親一定會打電話過來罵他,讓他立刻滾去給況韞道歉求和。

    可況韞也寒了他的心,一個孟真都比他重要嗎?——

    況盛的這套公寓是在市中心,離公司很近,他不回老宅的時候會住在這里,樓上樓下的復式,地方很大。

    樓下正好給況韞還孩子住。

    他又回了趟老宅把家里用了幾十年的阿姨桂姨接了過來照顧況韞,奶奶雖然有些生姐姐的氣,但到底是心疼她,偷偷讓桂姨帶了吃的喝的過去,女人做月子太重要了,一定得有人好好照顧。

    況老太太也生宋修竹的氣,況韞在坐月子,宋修竹是一點腦子也沒有鬧出這些事,但是她還是不同意況韞離婚,這事兒不至于鬧到離婚,她想等韞韞氣消了,宋修竹去道歉哄一哄也就好了。

    可況盛卻很清楚,姐姐這次是鐵了心要離婚。

    他帶桂姨回公寓的時候,姐姐正抱著孩子在面試月嫂,她辦事一向干脆利落,昨晚就聯系好月嫂公司,今天就安排面試。

    這已經是面試的第四個月嫂。

    況盛聽見姐姐問了幾個問題,聽月嫂回答之后,像是滿意了,又問:“如果可以,我是希望你能把孩子帶到上小學再下戶。”

    帶到上小學。

    況盛坐在搖籃旁邊,撥了撥搖籃車上的玩具小娃娃,他這個小外甥女很鎮定的看著他,姐姐這個意思是完全不會回宋家了,宋家的月嫂她也不會再用了。

    很快況韞就和這個月嫂簽好了合同,當天就留用了。

    桂姨熬了湯端給況韞,嘆氣說:“哪有像小姐這樣,還沒出月子就生這么一場大氣,還要操勞,是不能這么輕易回去。”

    況韞接過湯,笑笑說:“今天已經不生氣了。”

    況盛坐在旁邊看她,問道:“你之后怎么打算的?”

    況韞理了碎發說:“先等宋修竹養好了吧,把婚離了,滿月酒辦了,之后我想回公司上班試試。”她看向況盛:“公司最近還招人嗎?”

    況盛沒想到姐姐想好的這么快,但又覺得這很符合她的性格,從小到大她只要想好了一件事就會去做,干脆利落的去做。

    當初她被奶奶勸著相親也是想了一晚上就想好了,決定嫁給宋修竹也不過一兩個月。

    “你想好了?”況盛問她:“奶奶和爸那邊恐怕會不同意。”

    況韞低下頭一勺一勺的喝湯,直到喝完才開口說:“小盛,我不是突然決定離婚的,是很多天,很多件事……生孩子之后很多時候我看著宋修竹會覺得陌生、惡心。”

    她形容不清那種感覺,好像是婆婆抱著女兒和宋修竹說:“長的真像你小時候,大眼睛雙眼皮,鼻子像韞韞,高高挺挺。女孩子像爸,等韞韞再生個小子就更像韞韞更漂亮了。”

    宋修竹笑著說:“男孩子長那么漂亮干什么?”

    也好像是她決定不母乳時,宋修竹無奈的嘆氣說:“你真舍得女兒吃奶粉?聽說母乳對孩子身體更好。”

    很多很多這樣的瞬間,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了,她變得敏感,愛發脾氣,愛哭。

    大家都說這是產后抑郁癥。

    直到她看到宋修竹被打,聽到孟真說他偷拍了她,她才漸漸明白或許不是因為她激素問題,是宋修竹這個人讓她感到惡心了。

    況韞苦澀的笑了笑:“小盛我也很害怕我堅持不了多久就妥協了,聽奶奶的話跟宋修竹回去了……但我想試試,至少試試,就像孟真一樣……”

    像孟真怎樣,她也說不清,她現在自己也不是太清楚方向,唯一清楚的是離開宋修竹,離開宋家讓她覺得輕松。

    她清楚自己不想要什么了。

    況盛看著況韞,點了點頭:“你放心住在這里,至少我支持你離婚,先把身體養好,再去工作。”他笑笑說:“真真和我說過,如果你像我一樣進入華勝,未必會比我做得差。”

    況韞抬眼看他,有些想哭。

    作者有話說:

    今天雙更補上~

    在一起了!讓我們發紅包慶祝吧!

    大概還剩下幾章的內容正文就完了,番外會繼續更新你們放心。

    新文你們預收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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