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
“現在怎么辦?”
“引起的轟動實在是太大了, 我們光明正大地抓了那陰女,反而束手束腳的,不能太過分。”
“所以,之前的布置全部成了廢棋, 可惡!難道真的要放棄那陰女?”
“不行!陰女生辰特殊, 原本的那個已經撐不下去多長時間了,必須抓緊機會!”
“那你說, 現在怎么辦?”
蕭家長老們各個面沉如水, 臉色難看得不行。
正在討論陷入僵局的時候, 外面忽然傳來轟隆隆的聲音, 整片大地都在顫動。
陰氣翻滾沸騰,宛若人間墜入了無邊修羅地獄,百鬼夜行。
因為陰氣濃度實在太高, 連蒼穹上的日光都被遮掩得嚴嚴實實, 只剩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怎么了?”
“發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蕭家長老們大驚失色,一個個驚呼出聲, 面露駭然之色。
外面的爆炸連綿不絕, 好像天空破了一個大洞, 詭異的風聲像是鬼哭狼嚎。
蕭家長老們離開會議室來到外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整個蕭家的本家,都在這場徹頭徹尾的災難中被付之一炬, 只剩下斷壁殘垣,一地雞毛。
“聚陰陣被破壞了!”
“誰?是誰?”
這是蕭家幾千年來的基業, 幾代人殫精竭慮建造而成, 如今卻一夕之間盡數被摧毀。
蕭家長老心中的怨毒已經快要流淌出來, 恨得雙眼充血通紅,恨不得將背后那人碎尸萬端。
“這就受不了了?”一個清凌凌的女音忽然響起, 含著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烏發紅唇的漂亮少女,一頭濃密如海藻般的長發披散在身后,輕輕地隨風舞動,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她生得極白,尤其是那雙手,白皙柔軟,指節精致,像是一塊凝脂白玉,精雕細琢而成的藝術品。
但如今,全部的蕭家長老們都無心欣賞這罕見的美景,而是近乎恐懼地看著她手邊成百上千個光團。
蕭家曾經是三大頂級豪門之一,也是頂級的三大玄門世家之一。
但是,隨著時間的發展,蕭家逐漸落后,排名搖搖欲墜,有被后來者超越的勢頭。
蕭家的掌權人怎么能甘心接受這樣的結果?
為了保護家族基業,為了維持住如今的地位,蕭家人鋌而走險,走上了用特殊手段控制厲鬼的路子。
開始的時候,他們還極其的小心翼翼,生怕泄露了半分,但是等嘗到了甜頭,等蕭家重新穩穩地回到頂級豪門之列,他們就再也放不下了。
蕭家不僅會捕捉厲鬼并控制,在看到特殊的生辰八字的時候,還會故意去引導設計厲鬼出世。
一個個魔窟建立,蕭家的手上沾染了無數罪惡,蕭家控制的厲鬼數量越來越多。
但之所以蕭家的養鬼術能做得這么好,之所以能隱瞞得這么嚴實,這得益于蕭家本家獨特的地理位置。
歷代蕭家長老費盡無數心血,建造了龐大的遮天蔽日的聚陰大陣,以極陰之體為陣眼,營造了龐大的欺瞞騙局。
但這同樣導致了一個結果,蕭家子弟們控制的所有厲鬼,其實都和聚陰大陣相連,與之息息相關。
蕭家長老們雖知道這一點,但是,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厲鬼的成長速度才會更加迅速,蕭家人對厲鬼的控制能力才會更強,蕭家子弟的實力才能笑傲眾人。
再加上,聚陰大陣可是位于蕭家本家,防衛滴水不漏,連一只蚊子都很難飛得進來,更別說其他了。
他們也就放之任之。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們會親手把敵人帶進來,一個他們根本沒放在心上、沒有正眼去看的極陰之女,卻膽敢做出這樣膽大包天、大逆不道的事情!
“阮棠,是阮棠!”
“阮棠,你再往前一步,我必然要你死無全尸!”
“你要是現在放手,我們還能饒你一命,否則,必然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些往日里仙風道骨的蕭家長老們,一個個脫去了全部的偽裝,面色猙獰扭曲如厲鬼,無力地放著狠話。
“我好怕?”阮棠輕輕地眨了眨眼,似乎是有些被嚇到的樣子。
但轉而,她揚起眉,聲音冷靜而平淡:“我還以為,你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畢竟,到了這個時候,我們早就走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這些無用的嚇唬還能有什么用?”
“也許,”阮棠彎了彎眉,一雙清澈水潤的杏眸瀲滟著微光,面上是笑著的,話語里卻盈滿了諷刺的味道:“這就叫做,無能狂怒?”
“你……”
蕭家長老還想要說些什么,但是阮棠沒有再給他們開口的機會。
反派死于話多,她可不想錯過這個萬年難得一遇的機會,剛剛和他們對話,也只是為了拖延時間,讓陰氣積攢到足夠的濃度。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啪!”阮棠指尖微動,打了個聲音清亮的響指。
下一秒,像是突破了什么禁忌一般,這聲響指引起了巨大的連鎖反應,阮棠面前的那些光團,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盡數由內而外爆炸開,像是一場璀璨而盛大的煙花盛典。
每個光團都代表著一個蕭家子弟和厲鬼的契約,光團破碎,契約反噬,無數蕭家子弟們萎靡地吐血而倒。
就連那幾個領頭的長老們也不例外,他們七竅流血,臉色蒼白如紙。
厲鬼這么好用的工具,不用付出太多時間就能直接獲得強大的戰斗力,誰能抵擋住這樣的誘惑?
不過,既然占了這樣的便宜,終有一天,是要將一切都還回來的。
“阮棠,你放出厲鬼,罪惡滔天,因果纏身,你是瘋了嗎?”蕭家長老們的眼神中滿是游動的血絲,既是憤恨,也是難以置信。
他們萬萬沒想到,阮棠竟然會做得這么決絕,毫不留情。
這么濃的陰氣,這么多的厲鬼聚集在一起,是真的有可能打開鬼門,把這片區域拉入地獄的。
阮棠就一點兒也不怕嗎?她難道想成為玄門公敵?
“我如何,就不勞你們費心了!”阮棠淡淡地開口,平靜地俯視著地面上的血色殺戮。
脫離控制的厲鬼,第一時間便找上了自己的仇敵,被囚禁這么多年的怨念,被算計凄慘而死的不甘,所有的負面情緒交融匯合,粘稠濃郁的陰氣和惡念翻滾咆哮。
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
蕭家本就極度依賴厲鬼,如今,突然失去一直以來的依仗,又猝不及防在最虛弱的時候受到攻擊,只是一個照面,蕭家子弟們便傷亡慘重,尸橫遍野。
也有那些對一切都毫無所知的,完全被蒙在鼓里,他們并未契約厲鬼,被純粹的乳白色陰氣籠罩著保護著,近乎迷茫地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切,只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場恐怖的幻境中,好像是在夢里。
這場單方面的殺戮結束得很快,失去了第一敵人,許多厲鬼都將視線幾種到了乳白色陰氣保護的那些幸存者身上。
他們本就被束縛多年,又痛快殺戮這么長時間,早就快失去理智,完全沉浸在肆意亂殺的快感中。
就在這時,地面上流動的乳白色能量忽然亮起了晶瑩的光,遮蔽天幕的黑色褪去,溫暖燦爛的陽光重回人間。
在燦金色的陽光中,在乳白色的能量中,厲鬼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臉上流露出怔怔的失神表情。
多種能量交融,他們的身影在陽光中逐漸變淡、變淡,直至消失不見。
微風拂來,吹落了幾顆晶瑩剔透的水珠,不知是哪位厲鬼的淚。
倒數第二個消散的是柳昕,她朝著阮棠輕輕地揮了揮手,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別。
“棠棠,我曾經以為我太倒霉了,但現在,我又覺得自己挺幸運,能遇見你,是我這一輩子最高興的事情。”
最后一個消散的是趙明珠,她已經不再是稚□□孩的模樣,而是回歸了本相。
她并沒有露出笑容,表情仍是麻木中帶著機械,只是眼神深處,似乎添了些什么不一樣的東西。
她唇瓣輕動,說的是“謝謝”和“再見”。
……
蕭家本家距離玄門大本營并不遙遠,沒一會兒,玄門眾人便紛紛抵達。
一切雖然已經結束,但是這片土地殘存的鮮血和尸體還在無聲地訴說著什么。
“這是?”
“棠棠,怎么是你?”
來的人里自然有秦家人,他們反應很快,迅速地把阮棠護在了后面。
這是自己人。
但其他玄門的人,看著阮棠的眼神中卻含著猜疑和忌憚。
畢竟,面前的尸橫遍野實在給太讓人震撼驚恐。
“到底發生了什么?”一個輩分很高的老人站出來問。
被救下來的蕭家子弟涕泗橫流地訴說了一切,空氣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靜。
太驚人了!實在是太驚人了!
無論是蕭家冒天下之大不韙設計創造厲鬼控制厲鬼,還是阮棠以一人之力導致蕭家接近滅族,聽起來都像是天方夜譚,荒唐至極,偏偏卻真切地發生了。
有人憤憤不平地嘟囔:“就算蕭家控制厲鬼一事有錯,但你也不用這般心狠手辣,竟然將他們都……”
這話一出,附和的人竟然不少。
超出常人的力量總是讓人害怕的,更何況,阮棠的行事著實太肆無忌憚了些。
阮棠平靜地垂眸,對于這些質問,她的態度格外冷靜,并不覺得奇怪。
但她能聽得下去,秦家人卻聽不下去了。
秦家的一個長老正準備反駁叱罵,卻見周圍的環境忽然發生了改變。
燦燦金光閃爍,鎏金色交織匯集,編織成一個青年身形。
他肩寬腰窄,五官深邃,漆黑的鳳眸狹長如深淵,冷白色膚,高鼻薄唇,穿著一身長至腳踝的唐裝,連綿起伏的山水扎染其上,僅僅只是站在那里,便給人一種淵渟岳峙之感。
“老祖!”
“秦老祖!”
毫不夸張的說,秦夙在整個玄門的地位都是獨一無二的,是定海神針一樣的存在。
只是他生性低調,平時只待在秦家老宅,不怎么出面,每次出現,無疑都是力挽狂瀾,救眾生于水火之中。
因此,對于秦夙這位秦家老祖,所有玄門人士都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發自內心的敬仰。
“秦老祖,不知道您……”為首的玄門長老畢恭畢敬地問。
“我來接我的妻子回家。”青年的聲音徐徐緩緩,神色溫和,清冷矜貴的氣質蘊含在點滴舉止之中。
只是,當他的視線觸及少女時,卻如同春日的細雪融化,浸潤著融融的暖意。
阮棠微怔。
在她出神的時候,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已經遞到了她的面前,阮棠抬眸,正對上青年專注的鳳眸。
在自己還沒意識到的時候,阮棠的唇瓣不自覺地彎了彎,她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說出去旁人可能都很難相信,蕭家本家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本該鬧得翻天覆地,但事實上,竟然并沒有掀起太大波瀾。
不過仔細想想也不會覺得奇怪,出手的可是那位,雖然無意權利,卻是玄門內毋庸置疑的無冕之王。
失去了依仗的養鬼術,大部分強者都死于這場風波,蕭家再也無法名列頂尖玄門世家,自然而然地銷聲匿跡。
只是這些并沒有太過影響普通人的生活,相對來說,蕭瑜主持的那場無疾而終的田園綜藝,還給更多的普通人觀眾留下了更深的印象,十分的遺憾滿滿。
蕭家受到毀滅性打擊,沈家也不太平,聽說真假千金的事情鬧得轟轟烈烈,幾乎快成了整個玄門和網絡的笑話。
秦家還是一如既往的低調。
只是視野放寬到整個世界,這些不過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太陽仍然東升西落,月亮仍然陰晴圓缺,亙古不變地按照規律運轉著。
秦家老宅,鮮嫩的腌制好的小羊排下鍋,蔥蒜姜爆炒,沒一會兒便散發出爆炸性的香氣。
執著廚具的青年,肩寬腰窄大長腿,身材比例極佳,腰間圍著一個與自身氣質非常不搭配的米色的Q版小動物圍裙,可可愛愛的。
“秦夙,你的手藝真的越來越好了。”青年身后,雪膚紅唇的少女笑盈盈地貼過去,豎起了大拇指。
秦夙無奈地搖頭,眼底浸滿了縱容的溫軟之意,溫聲叮囑:“小心,油有些濺。”
“嗯嗯。”阮棠乖乖巧巧地點頭,從后面抱住他的腰,忽然問:“秦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接近你是圖謀不軌。”
“從來都不是不軌。”秦夙不急不徐地說:“為自己的妻子提供支持,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那……你是什么時候喜歡上我的?什么是我把我當成你的妻子?”阮棠濃密卷翹的睫羽輕輕翩躚,好奇地歪頭問。
秦夙狹長的鳳眸中一片柔意,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提醒說:“你喜歡的小羊排好了,正是火候最恰當的時候,再放一會兒,就沒有現在的味道了。”
“好嘞,開動!”阮棠沒再糾結這個話題,而是果斷地轉移了陣地,杏眸里面晶晶亮亮的,像是落了無數繁星。
小羊排外酥里嫩,爆炸性的鮮香在舌尖充分浸潤,鮮得人舌頭都快掉了。
此時正是陽光正好,金燦燦的陽光落到少女的身上,在她蝶翼般的睫羽鍍上了一層淺金色的光影,漂亮得不可思議。
氣氛溫馨得令人舍不得打破,所謂的幸福,不需要什么波瀾壯闊,浩浩湯湯,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屋一飯幾個菜,再加一個笑著的她,這便是祂一直盼望的家。
今日陽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