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起繁離開的時候,周知蒙看著陸起繁的背影,忽然喊住他,等陸起繁回身,他跑過去撲到陸起繁懷里。
這可能是第一次,周知蒙這樣主動。
也是第一次,陸起繁真切地感受到周知蒙對自己的感情,不是半推半就,也沒有無奈包容,是出于愛。
陸起繁抱緊他,“卷卷,我很累,能不能陪我睡一覺?我保證什么都不做。”
“好。”
周知蒙帶著陸起繁來到學(xué)校旁邊的酒店,他剛拿出身份證,就小心翼翼地看著四周,生怕被認識的人看見,陸起繁將他拉到自己身側(cè)擋住,然后對前臺說:“大床房。”
周知蒙的臉慢吞吞地紅了。
剛進房間,周知蒙就被地毯絆地踉蹌了一下,陸起繁圈住他的腰。
周知蒙越來越不好意思在陸起繁面前自稱哥哥了,因為他現(xiàn)在連外套都是陸起繁幫他脫的,他也抗議過,可是陸起繁抬眸看他一眼,他就縮回了手,他不明白為什么陸起繁這么喜歡給他脫衣服。
陸起繁自然不會告訴他。
每次給周知蒙脫外套的時候,周知蒙總是下意識地咬住嘴唇,低著頭,耳尖的緋紅一路燒到臉頰,他總是想著幫忙,手時不時碰碰拉鏈,摸摸扣子,無措的樣子可憐又可愛。
周知蒙其實很少對除了父母以外的人撒嬌,他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家教良好、處變不驚的“別人家的孩子”,對所有人都是溫和而疏離,所以陸起繁喜歡看周知蒙的“反差”。
他喜歡周知蒙嗲而不自知的模樣。
那是只屬于他的卷卷。
周知蒙很乖順地自己爬上床,掀開被子一聲不吭地躺進去,陸起繁眸色漸深,但及時忍住,他脫了外套和鞋子,然后上了床,抱住了軟綿綿的椰奶香。
兩個人貼在一起,陸起繁緩緩傾訴:“其實我的心理素質(zhì)沒有那么好,站在賽道上的時候也會害怕和緊張。”
周知蒙翻了個身,摸了摸陸起繁的臉。
“那時候很想你,想給你打個電話,聽一下你的聲音,可是又怕你擔心。”
“以后比賽我都會陪你。”
陸起繁俯身親了一下周知蒙的唇。
“我是初一那年喜歡上賽車的,一直到現(xiàn)在,從小到大,我還沒有堅持做一件事堅持了這么久,我也不懂這算不算熱愛,我只是感覺,這是一件能讓我開心的事。”
“那就是熱愛,是很好的事情。”
“即使危險?”
“任何事情都會有危險。”
陸起繁閉了閉眼,突然嘆氣,“我爸媽很生氣,他們——”
“他們是擔心你,尤其是鐘叔叔,你知道他打電話給我的時候說什么嗎?他說,誰不讓他做這些了嗎?又不是不支持他,只是為什么非要趕在高考前?”
陸起繁神色怔然。
周知蒙往上挪了挪,將陸起繁抱到懷里,讓陸起繁的臉頰貼著自己的頸窩,然后像哄小孩一樣拍著陸起繁的后背。
“你想想看,其實他們從來都沒有反對過你熱愛的事情,你想要學(xué)賽車,陸叔叔就瞞著鐘叔叔陪你去考賽車執(zhí)照,你想要贊助,支票一簽就是兩百萬,兩百萬啊,小起,那可不是小數(shù)目,陸叔叔也沒有責(zé)備過你,你不要覺得陸叔叔不愛你,其實他很愛你的,他只是不善于表達。”
“他對我小爸倒是挺善于表達的。”
周知蒙笑了笑,“父母恩愛不是最好的事情嗎?他們首先是夫妻,然后才是父母。”
陸起繁聽到這句話后愣怔了許久沒有說話。
“他們只是不高興你這些事和高考撞上了,畢竟現(xiàn)在是復(fù)習(xí)的關(guān)鍵時期。”
“卷卷,我沒有不想高考。”
“我知道。”
“我也想讓我父母滿意。”
“他們怎么會不滿意你呢?告訴你一個秘密,陸叔叔來我家吃飯的時候,跟我爸爸說了好幾次,小起賽車開得特別好,他說這小子天賦異稟,不愧是他兒子。”
陸起繁輕笑:“別安慰我了。”
周知蒙立即說:“我才沒有騙你,騙你是小狗!”
陸起繁的表情凝固了片刻,他還是覺得難以置信,把臉埋進周知蒙的頸窩,許久之后才問:“他真這樣說?”
“真的,不信等放假我回去,我去套他的話,你偷偷聽。”
陸起繁將周知蒙抱緊。
“他對你嚴厲是因為鐘叔叔身體不好,你總是太調(diào)皮,讓鐘叔叔頭疼,你都不知道你小時候有多煩人。”
“你也覺得我煩人?”
“太煩了。”周知蒙笑著說。
陸起繁把手伸進周知蒙的衣服下擺,動作輕而緩,在周知蒙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之前,撩起周知蒙的衛(wèi)衣,把臉埋了進去。
周知蒙還在想著怎么安慰小起,結(jié)果被安慰的人已經(jīng)擺脫傷感,開始作惡了。
這還叫什么都不做?
周知蒙就知道他不能相信陸起繁的話。
“嘶——”周知蒙敲了下陸起繁的頭,“不許亂咬!”
陸起繁聽話地松開牙關(guān)。
但沒隔兩分鐘他就換了一邊繼續(xù)咬。
周知蒙氣得想揍人。
最后周知蒙是手腳并用才把陸起繁弄開,他跑到衛(wèi)生間,仔細擦了擦,把胸口的黏濕都擦干凈,然后才不情不愿地走出來。
陸起繁平躺在床上,一只手搭在眼睛上,連呼吸都是沉沉的,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
周知蒙又很沒出息地心疼了。
他爬上床,陸起繁抬手將他圈住,兩個人抱在一起,找了個最舒服的方式,很快就睡著了,再醒來已經(jīng)是傍晚,陸起繁睜開眼,翻出手機訂好機票,然后低頭去親周知蒙。
周知蒙迷迷糊糊地嘟囔著:“你什么時候走?”
“還有兩小時。”
“待會兒去吃點東西吧——誒呀不要親了。”
陸起繁笑著說好。
起床后他們?nèi)ジ浇目觳偷瓿粤送盹垼酝瓿鰜砗箨懫鸱蓖蝗徽f:“想和你同居了,就這樣一起睡覺,醒來一起吃飯,牽著手散步。”
周知蒙哼了哼,“那你要好好努力哦,考到首都來才行。”
說完之后周知蒙又怕給陸起繁太大壓力,又說:“我開玩笑的,你盡力就好。”
“我會盡力,盡全力。”
陸起繁答應(yīng)周知蒙。
回到家,陸起繁放下行李箱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畫室找鐘曄。
鐘曄看到他,筆尖停住,臉上不動聲色,“回來了?吃過沒有?”
“對不起,我錯了。”陸起繁說。
鐘曄沒想到陸起繁會主動道歉,態(tài)度如此平和,像是真的認識到了錯誤,他一時竟然愣住,滿心的憤怒頓時消弭不見,他聽見陸起繁繼續(xù)說:“我不該瞞著你們,我以為很快能結(jié)束,我速戰(zhàn)速決,不會影響到學(xué)業(yè),但還是讓你們擔心了,對不起小爸。”
鐘曄深吸了一口氣,放下筆走過來,沒用什么勁地擰了一下陸起繁的耳朵,“知道錯就好,累不累?小爸給你燉了湯,喝一點,今晚好好睡一覺。”
陸起繁以為等著他的是暴風(fēng)驟雨,沒想到是鐘曄一句溫柔的“累不累”。
陸起繁突然覺得自己這幾年對父母的抵觸都是很幼稚、很荒唐的做法。
“我明天去班主任那里拿一模試卷,自己考一遍。”
“乖,小爸也有錯,自己高考前也偷著畫畫,天天被你奶奶罵,現(xiàn)在卻批評阻攔你去賽車,”鐘曄笑著搖搖頭:“果然當了父母之后,成了自己當初最討厭的人。”
“沒有。”
“小爸支持你賽車,爸爸也支持,但是希望你能理解,高考畢竟很重要。”
“我知道。”
“那就好,”鐘曄看了看陸起繁,又想了想時間,突然問:“你是不是去找過卷卷了?”
陸起繁沒吱聲,鐘曄笑著說:“我就知道,沒有卷卷開導(dǎo),你哪里能這么乖?”
鐘曄把陸起繁拉到餐廳,盛了一碗山藥排骨湯給他。
陸起繁剛拿起勺子,陸謹承就回來了,看到他,陸謹承的臉沉下來,斥道:“把你小爸擔心成什么樣?”
鐘曄立即攔:“道過歉了,知道錯了。”
鐘曄朝陸謹承使眼色,陸謹承便不再多說。
“對不起爸。”陸起繁突然來了一句。
餐廳里頓時陷入安靜,就剩陸起繁的湯匙撞到碗壁的清脆響聲。
鐘曄打破凝滯的局面,盛了一碗湯給陸謹承,“你也坐下來喝點。”
陸謹承頗為不自在地坐下來,看了一眼陸起繁,“我看了比賽,發(fā)揮的不錯,特別是最后一個急彎。”
陸起繁僵了僵,抬頭說:“謝謝爸。”
陸謹承板著臉嗯了一聲,然后低頭喝湯,鐘曄笑出聲來,伸手揉了揉陸起繁的頭。
晚上,陸起繁洗完澡躺到床上,忽然心頭悸動,想給周知蒙打電話。
可是夜太深了,周知蒙又在宿舍。
所以他給周知蒙發(fā)消息,【能接電話嗎?你不用說什么,我只是想給你打電話。】
周知蒙正在刷微博,看到這條陡然彈出來的消息時,他嚇了一跳,還以為陸起繁又和父母吵架了。
【好。】
他看了看宿舍里室友們都沒睡,還有人沒上床,趴在桌子上打游戲,他把手機來電調(diào)成靜音,陸起繁正好打了過來。
“今晚什么都沒發(fā)生。”
“嗯?”
“我道歉了,他們原諒我了。”
周知蒙松了口氣,笑著說:“我就猜到是這樣。”
“我爸還看了比賽。”
周知蒙小聲說:“開心了吧?”
“想親你。”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砸得周知蒙有點暈,他鉆進被子里,小聲嘟囔著:“說什么呢?”
“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時候突然很想親你,想抱你。”
“我們四個小時前才分開!”
“是,但還是很想。”
周知蒙無語,“沒什么事就早點睡覺啦,明天還要上學(xué),對了,我這個月月底可以回去一趟,到時候要檢查的哦。”
他說完之后陸起繁卻沒回應(yīng),周知蒙頓了頓,貼近了陸起繁,聽到了急促的呼吸聲。
周知蒙還以為陸起繁出了什么事,正要問的時候突然靈光一閃,反應(yīng)了過來。
手一哆嗦,手機差點砸中臉。
周知蒙羞惱,又不敢吭聲。
直到好久之后,陸起繁那頭明顯從床上起來,然后手機聽筒里響起水流聲。
陸起繁在洗手。
“小起,你再這樣……”
周知蒙莫名有些不高興,倒也不是生氣,是一種很復(fù)雜的情緒,他想說“我不要你了”,又覺得自己這樣太矯情。
可是陸起繁總是在他剛剛追上步伐的時候,又猛地朝前跨一步。
一開始他不能接受身份的轉(zhuǎn)變,陸起繁哄了他沒幾天,就開始親他抱他,后來周知蒙緩和了態(tài)度,陸起繁突然就拿標記嚇唬他,現(xiàn)在周知蒙同意了在一起,陸起繁又通著電話做這種事。
“卷卷你生氣了?”
“生氣。”
陸起繁無奈地笑了笑,“那你讓我怎么辦?給親給抱,但不給標記,卷卷,我遲早有一天會憋死的。”
“那你也不能……”周知蒙掖緊了被子,把自己埋得緊緊,氣惱道:“不能想著我,做、做這樣的事!”
“不想著你想誰?”
周知蒙啞然。
“卷卷,這么害羞以后可怎么辦?”
周知蒙啪嗒一下把電話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