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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白桃烏龍奶蓋 ·

    轉(zhuǎn)頭對上身邊人的視線, 明明是憨憨的表情,眼神深處,卻帶著無形的攝魂之態(tài)。

    孟曉星遲疑的話咽了回去, 表情一秒乖順溫柔。

    “是這樣子的, 因為我男朋友要給我驚喜,所以……我們真的沒干壞事,請警察同志相信我們。”

    兩人做完筆錄,另一邊消防也已經(jīng)撲滅火了。

    “所幸沒有釀成災(zāi)害,你們兩個現(xiàn)在還有嫌疑, 暫時不能離開海市,如果有需要, 我們會隨時傳喚你們。”

    柯猛點頭,道了謝,拉著女朋友離開。

    穿過無人的小巷子時,孟曉星忽然爆發(fā),一把甩開男人冰涼的水。

    她讓自己背靠墻,精神高度緊繃,處于戰(zhàn)斗的狀態(tài)。

    “你究竟是什么東西?”

    柯猛明明是個害羞的大男孩, 才不是這種渾身冷的讓人發(fā)毛的怪物。

    被叫做“東西”的男人愣了下,隨即輕笑起來。

    “孟曉星, 你不是看到我了嗎?好多次啊, 你怎么就……這么記不住呢?”

    好多次?

    她哪里有好多次——

    “你是夢魘鬼!”

    “答對了, 不過沒有獎品哦。”

    “你究竟想干什么?”

    孟曉星對夢魘鬼的忌憚,絕不是一點兩點。

    她可不敢忘記,這玩意兒可是地獄十大惡鬼, 是被全地府通緝的存在。

    “你和許朗融合,又?jǐn)z取凌湘君的心夢, 現(xiàn)在跑到海市,你還想融合這二十幾個陰鬼?”

    “你簡直喪心病狂!”

    這要是真被全部融合了,夢魘鬼就徹底變成夢魘魔了!

    那對陽間而言,無疑是一場巨大的災(zāi)難。

    她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孟曉星一邊與之對峙,一邊在傳承里不斷翻找,試圖尋找對付夢魘鬼的方法。

    還真被她找到了!

    【孟氏三載:神魂入藥,孟氏血凝,破金光,掃蕩萬惡。】

    孟曉星手中有攝魂湯的藥粉,自己是嫡傳的孟氏族人,只要她將兩者一結(jié)合,就能對付夢魘鬼?

    秦宜微不在,也沒個人幫她參考是否正確,但是——

    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要是不行,早死早超生,大不了去地府砍號重來!

    孟曉星趁著夢魘鬼分神之際,將神魂湯粉直接涂抹掌心,而后毫不猶豫的用鬼氣將自己掌心劃破。

    鮮紅的血和粉末混合,幾乎在觸碰的一剎那,金光隱隱出現(xiàn)。

    她按照傳承所描述的,將帶有金光的血液粉末寫出一個“孟”字,往眼前的男人身上推。

    這一切看似這么多步驟,其實也就發(fā)生在一兩秒之間。

    柯猛的身體承受巨大的沖擊,體內(nèi)的陰鬼被擠壓的厲害,最后化成一聲尖利的嘶叫,以裂開的鬼氣逃走。

    鬼氣一消散,柯猛如同無意識的傀儡散架,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孟曉星手受傷,耗費心神和鬼氣太多,也是病蔫蔫的。

    她拿出手機(jī),打幺二零,交代完具體地點后,頭一歪,跟著昏過去了。

    在醒來時,人在病房,雪白一片,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充斥在周身。

    孟曉星歪頭看,旁邊沒人,是單獨的病房。

    “曉星妹子,你這模樣可真慘,怎么就敢和夢魘鬼直接對上,你不要命了?”

    白無常出現(xiàn)在病房里,鬼氣逐漸化形,而后坐在一旁椅子上,感嘆不斷。

    “你說說你,才二十歲的小丫頭吧,膽子忒大,我老白遇上夢魘鬼都不敢明刀明槍的對著干,它們是死是活不重要,這要是咱們自己個兒受傷了,那可就不劃算了。”

    白無常奉行打不過就跑,永遠(yuǎn)生命至上。

    做人時,珍惜生命;做鬼時,珍惜鬼命。

    “喏,給你的,好好煉化了,應(yīng)該就恢復(fù)過來了。”

    叨叨完,白無常將一顆魂珠遞過去。

    孟曉星接過,沒有直接煉化,而是問起秦宜微的事情。

    “我怎么也聯(lián)系不上他,他去哪兒了?”

    白無常表情一滯,但很快轉(zhuǎn)為正常,笑嘻嘻道:“能去哪兒,肯定是被幽君大人傳喚去干活了唄。他現(xiàn)在可是正式判官,忙得很啊!”

    “那倒也是,轉(zhuǎn)正了以后,確實不一樣的。”

    孟曉星不疑有他,和白無常又聊了會兒,這才開始煉化魂珠。

    一天一夜的時間,魂珠在她體內(nèi)徹底煉化完全,失去的鬼氣再次充盈,與此同時,她感覺自己的天賦之眼又增進(jìn)了。

    以前她只有透視和凈化生魂的功效,但是現(xiàn)在,她能很明確的看到普通人身上的鬼氣。

    她往白無常身上看了眼,原本灰黑色的鬼氣在她眼中開始重新分析,最后形成的是紅色往橙色漸變的模樣。

    “白大哥,你已經(jīng)吸收完紅色鬼氣,開始向橙色過渡了嗎?”

    “……你怎么知道?”

    白無常一臉驚呆狀,“這事情除了幽君大人,我連老黑都沒說。”

    孟曉星指指自己的眼睛,“我看到的,煉化完魂珠,我感覺天賦之眼比以前更好用了。除了能看到你身上的變化,我還能看到普通陽間人身上的不同情況。”

    孟曉星目光穿透房間,來到一片腫瘤病房區(qū),在那里的一個角落,一個老人正帶著氧氣罩。

    在別人眼里,老人是睡著的模樣,但是在她眼里,老人身上的鬼氣正在逐漸形成,從一開始的白色,漸漸變成灰色模樣,等完全變成黑色后,就是他離開人世間的時候了。

    孟曉星將這些變化告訴白無常,歪著頭笑,“我感覺挺不錯的,這樣我就再也不用擔(dān)心會遇上之前的情況了。”

    擱這以前,她還是有遇上難以分辨的鬼氣,就如同柯猛身上的情況,若是現(xiàn)在,夢魘鬼那一套絕對騙不了她。

    白無常:“……”

    聽完莫名有些羨慕怎么辦?

    “咳,這是好事情,以后你在陽間行走,也多了份保障。”

    “對了,柯猛的情況怎么樣?”

    “還行吧,不過虛弱是肯定的,他就一個普通撞門的,被夢魘鬼纏上了,就算只有半個夜晚,也夠他受的。”

    白無常離開了,孟曉星自覺自己已經(jīng)恢復(fù),干脆下床,順著能看到的視線,一路走到柯猛的病房那里。

    她是準(zhǔn)備慰問病人的,怎么說這事情,這憨憨是被連累了。

    孟曉星心里過意不去,除了道歉,還想著,是不是該給一些經(jīng)濟(jì)補(bǔ)償?

    “存款里就剩下三萬了,加上店里這個月賺的,頂多四萬,奶奶那里要留兩萬,剩下兩萬……給一萬五吧。”

    艱難的做完決定,孟曉星這才推門走進(jìn)去。

    柯猛的情況比她差很多,一個普通人被附體,而后又被迫承受了她那一掌,能做到?jīng)]有內(nèi)傷,簡直就是奇跡。

    她坐在床頭,仔細(xì)打量著病床上的大男孩,越看越覺得,這面容有些熟悉。

    總感覺,像是在哪里見過似的。

    ……

    柯猛醒過來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醫(yī)生護(hù)士,而是歪靠在他病床邊的女孩。

    是孟曉星!

    之前所發(fā)生的事情,即便他的身體失去主動權(quán),但他的意識是清醒的。

    所以從頭到尾,他算是真正見識到了孟曉星的能力。

    和他只能看到不同,眼前的女孩,是有真本事的!

    他喜歡她的話,那么,在遇上危險的時候,恐怕還會成為她的拖累。

    柯猛第一次對一個異性有好感,朦朦朧朧的,以為是月老眷顧。但是經(jīng)過這么特殊的一晚上,他才明白,這是老天爺爺特意讓他看清楚,他這輩子存在的不可能。

    “你醒了?”

    孟曉星睡醒,睜開眼看到柯猛躺在病床上發(fā)呆,不由出聲。

    她抬手,碰了下他的額頭,松了口氣。

    “所幸沒發(fā)燒感染,柯猛,實在對不住,我對你身體造成的傷害,我可以給你補(bǔ)償……”

    是她把人拖進(jìn)來的,現(xiàn)在這種情況,她難辭其咎。

    柯猛卻拒絕了。

    “不用,是我自己自愿的,和你沒關(guān)系。”

    “可是……”

    “你的事情有沒有解決?”

    孟曉星默了下,搖頭,“讓它跑了。”

    柯猛想到前一晚最后的場景,一串黑灰的鬼氣撕裂,從他身體里飄出去,然后消失了。

    “……是之前附在我身上的那個嗎?”

    “嗯。”

    “那大廈那邊……

    “二十幾個陰鬼全部消失了,不知道是自己跑了,還是被夢魘鬼帶走了。”

    孟曉星頓了下,抬頭解釋:“就你之前身體里那個玩意兒,叫夢魘鬼,地獄十大惡鬼之一,專門攝人心夢的。”

    柯猛不要賠償,孟曉星過意不去,干脆隔三差五的去探望,一來二去,兩人倒是真正成為朋友了。

    因為彼此特殊性,在柯猛面前,孟曉星也沒很多顧忌。

    除了一些地府特殊機(jī)密外,其他不怎么保密的事情,若是對訪問起,她也回解釋一些。

    就像當(dāng)初,白無常和她做科普的一樣。

    而柯猛呢,從一開始傷感還沒邁出一步就夭折的感情,到全身心專注陰陽小知識,孟曉星就像一個燈塔向?qū)ВI(lǐng)著他,帶他走入另一個全新的世界。

    “所以,真的有陰陽路,有黑白無常?”

    “嗯。”

    “那地府是什么樣子的,我們?nèi)怂篮笕ツ抢铮娴臅偻短幔俊?br />
    “不一定吧,看你生前罪惡度,這個是判官判定的,我不清楚。”

    “那判官是鐘馗嗎?我聽說唐魏征死后入地府,因為功德太滿,被地府直接列為判官之一,你在地府里見過他嗎?”

    “沒見過,我不知道。”

    “那……”

    “兄嘚,你問題太多了。”

    孟曉星實在怕了,這菜雞真的是好奇寶寶一個啊。

    可關(guān)鍵是,很多東西她自己也不知道真假。

    “我也剛?cè)肼殻D(zhuǎn)正沒多久,你問的那些,對我來說也是個疑惑。你要是真感興趣,直接列一張單子,回頭我碰見黑白無常,向他們問問?”

    柯猛想到傳說中鎖魂的黑白無常,電視劇里那陰森嚇人的模樣在腦海中自動帶入,嚇得直接搖頭。

    “不用不用!我就隨便問問,你不知道就算了,我以后不問就是。”

    孟曉星松了口氣,轉(zhuǎn)而與之聊起其他話題。

    等吃午飯時,柯猛的手機(jī)響起,而他本人去了護(hù)士臺。

    孟曉星原本不想管,但是手機(jī)鈴聲接連不斷,吵的她頭疼。

    無奈接起,“你好,柯猛有事出去了,請問你是哪位?”

    電話那頭沉默數(shù)秒,忽然開口,“你是柯柯的女朋友?”

    孟曉星一愣,隨即否認(rèn),“我不是。”

    “哦,也是了,你叫他柯猛,怎么可能會是女朋友。”

    “……”

    “你和柯柯說,他奶奶八十大壽,讓他這星期回家。”

    電話直接掛斷,而后一條信息跳出來。

    柯猛的手機(jī)沒有設(shè)防,消息直接可見。

    然后!

    孟曉星就看到,最開頭的兩個字稱呼,上面顯示的名字是:孟柯!

    62.白桃烏龍奶蓋 ·

    柯猛回來后, 就發(fā)現(xiàn)病房里氣氛不太對。

    原本孟曉星還在和他商量著,晚上吃什么火鍋。

    他今天出院,兩人正式成為朋友, 怎么著也該搓一頓。

    “那什么, 我們?nèi)ツ睦锍裕俊笨旅托⌒囊硪碓儐栔?br />
    自從不把孟曉星當(dāng)做可以交往的對象后,他對她的感覺就徹底變了。

    一開始是:這姑娘長得好看,像妹妹一樣。

    再然后是:臥槽!她懂得好多,跟緊步伐,說不定我可以找到另一份職業(yè)!

    最后是:大佬!大姐大!小弟要抱緊大腿!

    在柯猛眼里, 孟曉星是陽間最牛逼的存在,看著性格大大咧咧的, 但是做事情相當(dāng)?shù)挠袦?zhǔn)頭。

    “孟曉星,曉星?”

    柯猛一臉不好意思,“我辦出院手續(xù)久了些,不過我沒什么東西,一會兒出院了,我就陪你吃火鍋去。”

    “不用,你剛出院, 吃不了麻辣的。”

    “沒關(guān)系 ,我體質(zhì)好著呢, 再不行就點個鴛鴦火鍋。”

    “哦, 那你給我看看你的出院結(jié)算小結(jié), 一共花費了多少,我給你轉(zhuǎn)錢。”

    柯猛下意識往前遞,但是伸出去一秒, 手又快速縮了回來。

    他抬頭,目光忐忑又緊張。

    “曉星, 有件事,我還沒有跟你說。”

    孟曉星假以辭色,笑容溫暖,“好,你說。”

    柯猛被這笑瞧著,心底發(fā)毛,總感覺,不說很糟糕,說了,更糟糕。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早超。

    眼睛一閉,心一橫,開口直接就念。

    “我不是柯猛,我叫孟柯,我不是真心騙你的,我是被我奶奶要求的!”

    手中的出院小結(jié)遞過去,孟曉星瞥了眼,上面確實寫著柯猛兩個字。

    而他的身份證上,也是柯猛二字。

    孟曉星指指手機(jī),“你剛才有信息進(jìn)來,我不小心看到了開頭,有人稱呼你孟柯。”

    柯猛拿過手機(jī)瞧了眼,信息是他奶奶發(fā)給他的。

    “是我奶奶,我家里人都知道我的原名,不過一般不怎么叫,只有我奶奶會這么叫我。”

    柯猛說著打開信息,遞過去給孟曉星看。

    “我不看個人隱私。”孟曉星拒絕了。

    不過因為柯猛的坦蕩,預(yù)想中的撕逼并沒有發(fā),孟曉星反而覺得,這朋友率真直白,可以相交。

    于是,兩人一起約著去了養(yǎng)館,由火鍋改成吃養(yǎng)湯。

    柯猛吃到一半,信息又進(jìn)來,連著三條。

    奶奶:【柯柯,聽你媽說你最近交了女朋友?】

    奶奶:【我不是和你說過,沒遇上天定的緣分,不準(zhǔn)隨便交女朋友,耳朵忘記長了?】

    奶奶:【孟柯,趕緊給我回電話!】

    柯猛看完面色尷尬,沖著孟曉星笑笑,借口去上廁所。

    走廊過道上,柯猛撥通了他奶奶的電話號碼,接通的一瞬間,老太太大嗓門直吼吼。

    “孟柯,你是不是活膩歪了,讓你別談戀愛你偏不聽,就你這體質(zhì),你談戀愛霍霍哪家好姑娘呢……”

    柯猛乖乖的聽念叨,直到老太太說完了,才小聲回應(yīng)著。

    “奶,我沒談戀愛,我媽亂說……對,就是朋友,叫孟曉星,啊……不是……”

    聽到奶奶要他把人帶回家,柯猛直接傻愣住了。

    這個發(fā)展苗頭不對啊!

    她奶奶究竟想干嘛?

    “奶,她真不是我女朋友。”

    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同道中人,孟曉星就是他的明燈啊,可不能被他奶奶嚇跑了。

    老太太:“……讓你帶回家就帶,趕緊的,開車過來也就一小時,趕緊回家!”

    不給孫子拒絕的權(quán)利,話說完直接掛斷。

    柯猛回到餐桌前,臉色更加尷尬了,隱隱冒著潮紅,額間更是冒汗。

    這一副窘迫又無奈的表情,相當(dāng)?shù)暮眯Γ凑蠒孕潜挥鋹偟搅恕?br />
    “我說柯猛,你這樣很容易被人誤會是便秘,好吧,你的確去了廁所蠻長時間的。”

    “不是!我……”

    “嗯,你說。”

    “我奶奶想見你,讓我現(xiàn)在、馬上、立刻帶你回家。”

    柯猛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竟然就這么直白的對孟曉星說出這樣不合時宜的話。兩人要是鐵瓷,那帶回家絕對沒問題,可關(guān)鍵是,他們的友誼小船才剛剛建立。

    這就很過分了啊!

    【星星,我們跟他回家吧。】

    沉睡好久的胖橘忽然出聲,【星星,他家有好吃噠,我在他身上聞到了。】

    胖橘作為鬼貓,對鬼氣的敏銳度幾乎是超前的存在,這一點,可以和地獄之犬相比。

    它說的話,孟曉星當(dāng)然重視,猶豫一下下,點頭答應(yīng)了。

    反正自己有修為,遇上各種奇葩情況,都能夠應(yīng)對。

    ……

    回家的路上,柯猛握著方向盤,時不時偷偷看一眼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女孩。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這個和他也就點頭之交的朋友,竟然答應(yīng)了?

    孟曉星爽快答應(yīng)跟他回家?

    回家見家長好嘛!

    柯猛覺得自己要瘋了,這世界真特么玄幻!

    “你別總看我,好好開車,我不想在你發(fā)意外時用鬼氣,畢竟我想好好做人,不想上新聞頭條。”

    柯猛被抓包,臉漲紅成豬肝色,總算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前方道路了。

    他家住在海市的近郊附近,是農(nóng)家大院,說是開車一小時,但是真正到家,也花費了兩個小時左右。

    孟曉星小時候跟著奶奶一直住鄉(xiāng)下農(nóng)村,直到后來奶奶和她那邊的親戚斷絕關(guān)系,這才帶著她搬去城中村討活。

    是以,她對農(nóng)村有種特別的熟悉感,再次看到那些中華田園犬在鄉(xiāng)間小路上飛奔撒歡,有種莫名的感動。

    柯猛見孟曉星盯著不遠(yuǎn)處的泥土路和到處撒尿的狗子,不由的羞赧。

    “鄉(xiāng)下是不太衛(wèi),和城市里不能比,你走這邊,繞過去就好了。”

    “不用,我挺習(xí)慣的。”

    孟曉星不是說說而已,真就無所謂的踩著那些小路一直往前,就連柯猛都避之不及跳過去的牛糞堆,她也能面不改色的踩著邊緣,一臉悠閑的猶如散步。

    等走到柯猛家門口,看著光潔大理石鋪就的院子,孟曉星下意識的抬起鞋底,看了眼確認(rèn)沒有踩到什么不干凈的,這才走進(jìn)去。

    “柯柯,你帶女朋友回來啦?”

    兩人剛踏進(jìn)去,就有人大嗓門的喊。

    柯猛隨口應(yīng)了聲,搖頭說“不是”,然后又和孟曉星解釋。

    “隔壁鄰居,你別在意,我這就帶你進(jìn)去見奶奶。”

    “都回家了還說不是,城里人就是會玩兒……”

    孟曉星回頭看了眼,那說話的婦人額間有隱隱青色,想來是習(xí)慣于多嘴多舌,按照她這發(fā)展,日后必定禍從口出。

    “那是你家親戚?”

    柯猛點頭,卻又搖頭,“不算吧,出了五代了,只能說是同一個祖宗的。”

    哦,那就不做人情了,懶得提醒這樣的八婆。

    孟曉星被柯猛領(lǐng)著去了后院,在一個矮樹下見到一個老太太。

    老太太正在喝茶,看到來人,抬頭的一瞬,就和孟曉星直接對上眼。

    有些事情不必說,只一眼就是萬年,想通磁場的人,相同屬性的人,一個眼神就是千言萬語的世界。

    孟曉星和老太太第一眼碰上,就明確感覺到不一樣,那是一種同屬性的吸引。

    她體內(nèi)的孟氏傳承,隱隱在作祟,又要沖破出來的激動,也有回歸大海的本源之感。

    柯猛真名是孟柯,孟曉星不得不懷疑,這個孟,和她這個孟,可能是一家?

    “老太太您好,我是孟曉星,是孟柯的朋友。”

    她特意說了柯猛的本名。

    老太太沒有任何驚訝,只點點頭,說道:“小姑娘骨相不錯,不知道祖上有沒有會算命的?”

    “???”

    這發(fā)展套路似乎不對?

    見孟曉星不回答,老太太直接笑岔,“是我說的太隱晦了,你小孩子家家聽不懂,老黃歷了,記得的人不多。那我換個問法,小姑娘你家里可還有其他親人長輩?有沒有哪位長輩是從醫(yī)的?”

    孟曉星搖頭,對眼前的老太太不敢確定了。

    卻還是如實回答:“我家里沒人從醫(yī),家中就經(jīng)營一家奶茶店,做小本意。”

    “奶茶店?”

    老太太不知想到什么,急匆匆起身,往屋子里去了。

    柯猛站在樹底下,和孟曉星互相看的尷尬。

    “對不起啊,我奶奶二十年前出過意外,之后說話做事總是神神叨叨的。”

    “沒事,老人家都這樣,我奶奶也是的。”

    兩人在矮樹下站了一會兒,老太太沒有再回來,柯猛只好帶著人去前院小客廳。

    剛走進(jìn)去不久,屁股還沒坐熱,老太太捧著一杯飲料進(jìn)來了。

    “小姑娘,喝喝看,這是我自己調(diào)制的茶湯。”

    柯猛看到那奇怪的黑漆漆的茶湯,眼皮子直跳。

    臥槽,這玩意兒有毒啊!

    他奶奶怎么可以拿這種東西毒害他朋友!

    “奶奶,我朋友不喝飲料的,她只喝白開水。”柯猛試圖將茶湯接過。

    然而老太太直接瞪了眼,將孫子推開了,親自捧著茶湯送到孟曉星手上。

    “喝吧,試試看味道,沒準(zhǔn)兒你喜歡呢。”

    孟曉星低頭瞧著這杯黑漆漆的東西,說實話,真心不想喝。

    但是心里又有一種很奇怪的聲音,在無聲的誘惑著她。

    喝吧喝吧,喝完就整個人舒服了……

    在柯猛驚悚的目光下,在老太太慈愛的注視下,孟曉星眼睛一閉,豁出去了。

    入口的第一感覺,只有淡淡的苦腥味,然而喝下去之后,這股苦腥味就轉(zhuǎn)變成甜味。

    她硬著頭皮喝了大半杯,身體無事發(fā),心想著,躲過一劫了。

    然而當(dāng)她放下杯子時,原本蓄在體內(nèi)的鬼氣卻出現(xiàn)波動。

    一開始只是小幅度的,而后程度越來越烈,最后竟然演變成無形的波浪,在體內(nèi)四肢百骸亂竄。

    孟曉星猛地抬頭,一臉驚詫望向眼前的老太太。

    “你……”

    老太太站在一旁,目光清明。

    “竟然是孟氏傳人!”

    作者有話要說:

    元旦快樂呀!

    63.白桃烏龍奶蓋 ·

    “你給我喝了什么?”

    孟曉星努力壓制鬼氣, 想要擺脫這種不受控制的狀態(tài)。

    而此時的她,不僅對老太太戒備,對站在旁邊的柯猛同樣心情復(fù)雜。

    她真的沒想過, 竟然會遇上這樣的事情!

    是她托大了, 仗著自己有修為,可以完爆陽間人,就這么無所顧忌的跟著來了。

    明明柯猛是撞門的人,他和普通人不一樣,她就應(yīng)該對他的家庭產(chǎn)生提防的。

    孟曉星暈過去之前, 心里一萬個臥槽!

    人暈在地板上人事不知,柯猛完全看傻眼了, 回過神,跑過去把人扶起。

    抬頭怒氣沖沖,“奶奶,你究竟對她做了什么,她是我朋友!”

    老太太點點頭,“知道啦知道啦,把人扶著回房間睡覺, 等她醒了,我們再商量嘛。”

    “那她……”

    “死不了的啦, 鬼氣波動厲害, 那是因為茶湯對她有影響, 等她醒來就會發(fā)現(xiàn)好處了嘛。”

    老太太捧著剩下的一小杯茶湯離開,走時還莫名的覺得愉快,哼唱著不知名的小調(diào)。

    柯猛沒辦法, 只能將人抱回房間,看著昏迷沉睡的女孩, 實在是頭疼又害怕。

    最后沒辦法,只能去找他媽。

    結(jié)果他媽一句“你奶奶家里最大”,直接把他打發(fā)了。

    柯猛守著一旁,心驚膽戰(zhàn)的,根本不敢離開一步,生怕他奶奶還會整什么幺蛾子。

    而此時昏睡的孟曉星,意識卻是無比的清醒,正在和她的兩只寵物交流。

    【二胖,你感覺怎么樣?】

    【好好吃,這個味道二胖好喜歡呀。】

    【二寶,你呢?】

    【二寶也喜歡,要多多的。】

    孟曉星體內(nèi)的鬼氣一直在波動,但是波動中產(chǎn)生的多余鬼氣,卻是很奇異的輸送到了通靈玉佩里,而后被兩只寵物瓜分了。

    甚至,出現(xiàn)了兩只互相打架,想要爭奪鬼氣的行為。

    她昏過去之前,以為自己是遭了暗算,可能真的小命要交代在這里了。

    然而現(xiàn)在,她又不敢確定了?

    那老太太似乎對她沒有惡意?而且昏過去之前,她好像聽到她說“孟氏傳人”?

    【二胖,二寶,你們能幫我看看外面的情況嗎?】

    她現(xiàn)在就跟活死人一樣,躺在那兒任人宰割,真是好無力啊。

    二胖吃完鬼氣,從通靈玉佩里探出一只爪子,然后扒拉開看了眼,立刻鉆了回來。

    【星星,你在柯猛的房間里,他守著你哦。旁邊沒有人。】

    【哦,那行吧,暫時是安全的,咱們睡覺,等身體自我恢復(fù)。】

    孟曉星這一覺睡到第二天大中午,醒過來時,直接激動壞了柯猛。

    “孟曉星!孟曉星!你終于醒了,你再不醒來我就真的要打幺二零了!”

    一個二十幾歲的大男孩,在她面前哭的毫無形象,孟曉星內(nèi)心實在微妙。

    尼瑪!

    哭的像死了爹一樣!

    “你奶奶呢?我想見見她。”

    孟曉星拒絕柯猛的陪同,獨自一人去了后院,還是在矮樹下,見到了昨天的老太太。

    老太太喝茶賞花,見到人過來,上下一打量,滿意點頭。

    “茶湯還算有點效果,你這底子好了不少。”

    孟曉星躬身行禮,“謝前輩的茶湯,我有受益,不過晚輩有個冒昧的問題,不知能不能請前輩解答?”

    “你問。”

    “前輩和孟氏……可有淵源?”

    孟曉星這一套行禮加說辭,完全是古人的代入式,按理說,現(xiàn)代人該覺得尷尬。

    可是眼前的老太太,適應(yīng)良好,并且用半文言半白話的方式,給了她答案。

    孟曉星站在那兒,有些怔愣出神。

    孟氏……另一支嗎?

    可是奶奶說,孟氏只此一支,傳到她這里,就是僅剩一個人了。

    “不知前輩所說的孟氏是?”孟曉星還想再確認(rèn)一下。

    老太太目光幽深,盯著人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南宋,孟氏斷族。”

    孟曉星渾身一震,眼底的錯愕來不及掩飾,被老太太看在眼里,嘲諷道。

    “果然啊,族譜上記載著,我們是叛逆者。”

    【孟氏傳:南宋,孟氏一族族長起謀逆之心,率領(lǐng)族中絕大多數(shù)精英進(jìn)行起義,南宋皇朝岌岌可危,千鈞一發(fā)之際,被上天眷顧,孟氏一族霍亂于天災(zāi),一夜之間全族覆滅。】

    孟曉星看到的家族歷史是這樣記載的,說是孟氏一族被天災(zāi)覆滅,趙氏乃真龍保佑,可是真正的嫡傳族人都知道,那是孟婆大人發(fā)威,將權(quán)利徹底收回的下場。

    “前輩你……”

    “我們是當(dāng)年孟氏斷族殘余,傳了幾百年,零星消散,到這一輩,也孟柯這么一個了。”

    老太太目光平靜,看向孟曉星,坦坦蕩蕩的。

    “我夫家姓李,不是孟氏斷族的人,而我是,如果族譜記載還在的話,我應(yīng)該是孟氏第三十六代傳人,孟棠。”

    孟曉星心里的震驚不是一點兩點,她手上就有族譜,而族譜有關(guān)于那一支的記載,也確實有零星出現(xiàn)的。

    當(dāng)時她就覺得奇怪,問她奶奶為什么有些祖先,一會兒有一會兒沒的,她奶奶只說這是記錄出錯了,不肯詳細(xì)多說。

    卻原來,根源在這里!

    “所以,只有接受孟氏傳承的人,才會出現(xiàn)在孟氏族譜上?”

    孟棠點頭,“我是第三十六代,孟柯是第三十八代,孟柯他爸媽不被承認(rèn),就是普通陽間人。”

    孟棠對于孟曉星的出現(xiàn),似乎并沒有多少意外,甚至還提前做了準(zhǔn)備。

    那一份茶湯飲,就是她的饋贈。

    “孟氏斷族,具體當(dāng)年犯了什么樣的罪過,我不清楚。但是孟婆大人既然給我們留了一線生機(jī),就說明幾百年后,她是希望孟氏重回一支的。當(dāng)年的百年截斷,而后演變成隔三代出一人,直到今天,已經(jīng)是隔一代了。”

    孟棠相信,孟柯之后,必定就是代代相傳。

    畢竟,他的孫子三歲撞門,已經(jīng)是天賦不錯了。

    孟曉星對這件事感情挺復(fù)雜的,但是也僅限于表層,她自己也才入門沒多久,哪里來的發(fā)言權(quán)?

    “這個情況我得回去問問我奶奶,具體怎么樣處理,我不好說。”

    孟棠點頭,“應(yīng)該的,你看哪天有時間,我們隨你一起去京市。”

    “額……”

    “不方便?”

    “那倒不是。”

    孟曉星有些不好意思,“我來海市這邊是處理事情,沒辦妥之前,我暫時不回京市。”

    孟棠既然是孟氏族人,不管是不是斷族,反正是同道中人。

    她把事情大概講了些,又把孟柯牽扯進(jìn)來的原因一并說了。

    “很抱歉,我把他扯進(jìn)來了。”

    孟棠擺手,毫不介意的態(tài)度,“他從小撞門,這輩子注定不能當(dāng)個普通人,遲早走上和你一樣的路。早些見識見識,也算是長進(jìn)了。我得多謝你才是。”

    兩三句話,反倒是把孟曉星說的不好意思。

    孟棠去了一趟屋里,再出來后,把一顆魂珠交給孟曉星。

    “我腆著老臉拜托你了,給孟柯通靈,如果他得到孟婆大人的承認(rèn),自會和你一樣,繼承部分孟氏傳承,到時候,你們兩個一起合作,去把夢魘鬼解決了。”

    孟棠又把另一顆魂珠塞給孟曉星,“這是報酬。”

    孟氏斷族傳承至今,從數(shù)千顆魂珠到如今僅剩兩顆,孟棠覺得自己老了,用了也白用,還不如拿來做人情,成全孫子。

    孟曉星當(dāng)初是被秦宜微通靈的,耗費了他幾乎所有的修為,這樣巨大的代價,她不敢嘗試。

    然而孟棠卻再三保證,甚至發(fā)了誓,孟氏一族的誓言極重,發(fā)了誓若違背,下場悲慘的很。

    “那……行吧。”

    她還是答應(yīng)了。

    “等晚上十二點,我給他通靈。”

    回到客房做準(zhǔn)備,實際上是坐在那兒發(fā)呆,孟曉星和兩只寵物在聊天。

    【你們說,我是不是圣母了?我特么瞎答應(yīng)這事情干嘛!這萬一反噬,我受傷的跟秦宜微一樣,我找誰哭去?】

    【那就拒絕了吧。】

    【人家比我修為高,拒絕的話,死得更慘吧?】

    【那就幫忙吧。】

    【可是……】

    孟曉星在床上直打滾,內(nèi)心小人嗷嗷直叫喚,發(fā)泄到晚上十一點,這才慢悠悠爬起來。

    柯猛已經(jīng)算是半通靈,和她當(dāng)初情況又有所差別,是以實施起來,還是挺方便的。

    她把自己那顆魂珠先煉化,確定修為增長足夠了,這才拿著另一顆給柯猛進(jìn)行疏導(dǎo)。

    “你閉上眼睛,用心神和意識去感受,丹田位置,看能不能捕捉到什么?”

    孟曉星盡量用簡潔的語言描述,借著自己的通靈經(jīng)驗,給對方一些指導(dǎo)。

    本以為很難,但是柯猛吸收著魂珠,不過一個夜晚的工夫,就順利通靈了。

    通靈后,他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遠(yuǎn)離孟曉星,指著她肩頭的一側(cè),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你——”

    孟曉星看了眼,表情毫無波瀾,“我寵物,兩只,二胖和二寶。”

    【你好喲,我是二胖,么么噠!】

    【我是二寶,你家茶湯真好喝,嗷嗚——】

    孫子通靈后,孟棠帶著人出去一趟,再回來,將他名字改回孟柯。

    然后,就把孟柯交給她了。

    孟棠:“孫子大了,就該出去撒野,勞煩你帶著見識一下世面,不是要去除夢魘鬼么,他體質(zhì)特殊,讓他打頭陣就好。”

    孟棠把祖?zhèn)鞯臇|西交給孟柯,又叮囑道:“孟曉星是你同輩族姐,以后跟著她,要好好尊重她,累活臟活都要干,吃苦耐勞才能成長起來。”

    孟柯對尊重這點無異議,但是族姐這個稱呼——

    “奶,她比我小。”

    一巴掌直接落在孟柯頭上,孟棠笑罵:“修為比你高,入門比你早,那就是你族姐。”

    孟曉星去了一趟孟家,直接收貨一枚族弟,外加一顆魂珠。

    報酬都被她吸收干凈了,這會兒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所幸,孟柯這特殊體質(zhì),和她一起合作對付夢魘鬼,事半功倍。

    兩人開車回市區(qū),徑直前往大廈那邊。

    途中,已通靈的孟柯像好奇寶寶,問這問那。

    孟曉星一開始還會耐心回答,但是隨著問題之多,她直接麻了。

    手一揮,將一道通訊儀按在他身上。

    “這是什么?”

    “黑白無常的聯(lián)絡(luò)方式,你要是還有問題,直接問他們兩個,他們在地府待了五百多年,比我知道的絕對要詳細(xì)。”

    見人沒有動作,孟曉星還一臉笑瞇瞇,“不會用嗎?要不我?guī)湍銚芡ǎ俊?br />
    孟柯直接搖頭,嚇得心跳飛快。

    “不用,呵呵……我現(xiàn)在專心開車,那什么,咱們辦正事要緊,堅決不上新聞頭條。”

    車子在大廈外停了半天,孟曉星用天賦之眼做觀察,旁邊,孟柯利用自己的體質(zhì)感受夢魘鬼的鬼氣方向。

    當(dāng)初被附體過,如今通靈,倒是方便了他的找尋。

    “怎么樣?”孟曉星收回天賦之眼,扭頭問道。

    孟柯緩緩睜開眼睛,手一指,“在那邊,五十公里開外的感覺,鬼氣實在太淡了。”

    孟曉星順著所指看過去,西北方向,五十公里開外——

    那豈不是繞回京市去了?

    而且那個方向,如果她所料不差的話,應(yīng)該就是當(dāng)初山陽縣百家村的位置。

    “真是!”

    孟曉星暗罵一句“晦氣”,讓孟柯開車回京。

    “去京市哪里?”

    “山陽縣百家村,我給你開導(dǎo)航。”

    孟曉星操作完,坐在副駕駛位置罵罵咧咧。

    “尼瑪!這傻逼玩意兒,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大圈兒,竟然又回去了!不過這一次有你在,我們兩個聯(lián)手,直接去把它老巢給端了!”

    她就不信了,已經(jīng)受傷的夢魘鬼,對上再次吸收魂珠的她和通靈后特殊體質(zhì)的孟柯,它還能有勝算?

    64.白桃烏龍奶蓋 ·

    百家村依舊是之前的模樣, 只不過這一次孟曉星的身邊帶著的是孟柯。

    她站在村口,用手放在村口的大石上,細(xì)細(xì)感受里面的陣法。

    “奇怪, 波動感不見了。”

    “什么?”

    “之前我和秦宜微來過, 這里被夢魘鬼設(shè)下陣法,稍不注意,一走進(jìn)去就是它的虛無狀態(tài)……”

    孟曉星說完,繼續(xù)檢查村口附近的情況,兩人是準(zhǔn)備過來收拾陰鬼的, 絕不能掉以輕心。

    而孟柯卻被孟曉星口中的那個名字驚訝到了。

    她難道不是一個人來的海市嗎?

    他明明就看見她是一個人的!

    通靈后,她身上的兩只鬼寵, 他都能看見。難道那個秦宜微……比鬼寵還厲害?

    孟曉星還養(yǎng)著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

    孟柯不怕鬼,但是對于看不見摸不著的不知名生物,心生膽顫。

    他扯住孟曉星的衣角,她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然后忽然反應(yīng)過來,這個不知名的生物說不定就在她身上?

    孟柯一下甩開她的衣袖,連連往后退, 最后站到村口陽光最熱烈的地方。

    “你別動!”

    孟曉星忽然出聲,眼神頗為銳利, “你就站在那兒, 別動, 手也別抬起來。”

    孟曉星打開天賦之眼,目光緩緩掃過孟柯額身體,越看越是驚嘆。

    這是多么完美的一個容器啊, 百鬼鐘愛,惡鬼歡喜, 如果不是他體內(nèi)從小被封印的一點孟氏血脈,只怕一出生就要被蠶食額。

    “孟柯,你知道自己體質(zhì)特殊嗎?”

    孟柯點頭,“我從小就能看見東西。”

    孟曉星卻搖頭,“不僅如此,你的身體就是惡鬼的饕餮大餐啊,你知不知道,只要把你身上那點封印,稍稍解開,就那么一丟丟,你就能吸引無數(shù)惡鬼了。當(dāng)然,也包括夢魘鬼。”

    她總算是知道為什么夢魘鬼要附體在孟柯身上了。

    這該死的美味,誰能擋得住!

    “你想干嘛?”

    孟柯是想學(xué)習(xí),然后進(jìn)入新世界,但是不想當(dāng)盤中餐啊!

    孟曉星在孟柯身上施了個定身咒,然后在旁邊盤算著,該怎么利用孟柯的體質(zhì),而這個前提是,不能讓他陷入危險。

    “你奶奶讓我多利用你的體質(zhì),孟柯,你可能不知道,就你這樣的特殊體質(zhì),隨著你修為不斷增長,封印是會越來越淡的,不趁著現(xiàn)在將體質(zhì)慢慢消除,一旦封印全部解開,你可真是惡鬼口中食了。”

    孟曉星自己沒法解決,最后只能求助黑白無常。

    過來的是黑無常,和孟曉星微微頷首,而后就一臉全神貫注的盯著孟柯看。

    “他怎么回事,身上的氣味好香。”

    黑無常湊近聞了聞,轉(zhuǎn)頭一臉匪夷所思,“你最近養(yǎng)的?”

    “不是,這是陽間人,黑大哥你別開玩笑,嚇壞孟柯了。”

    孟曉星從孟柯身上抽走一絲鬼氣,然后和自己的鬼氣交纏,交給黑無常,請他幫忙做介子。

    “可以,你稍等。”

    黑無常拿著兩縷鬼氣去了一旁,設(shè)置了無音干擾模式。

    孟柯不時偷瞄,戳了下身邊的女孩,“那位就是地府的黑白無常?”

    “嗯,是黑無常,白無常另有其人,他們是搭檔。”

    “你和他們關(guān)系很好?”

    “你以后正式入職了,也會有很多不錯的同事的。”

    黑無常將介子做好,又送了幾張符箓給孟曉星防身,這才離去。

    孟曉星把介子放在孟柯手上,兩人之間牽扯著一根紅繩,紅繩在陽光下閃了閃,最后消失不見了。

    “現(xiàn)在我們是共存體了,你的特殊體質(zhì)暫時借用給我,我當(dāng)誘餌,去吸引夢魘鬼,你在旁邊伺機(jī)而動。”

    考慮再三,孟曉星還是做不出虧心的打算,讓孟柯當(dāng)誘餌這種事情,實在違背良心。

    孟柯不明所以,點點頭,按照孟曉星所指的方向離開。

    她看著人走遠(yuǎn)了,這才慢慢朝著村子中央走去,上一次的水潭黑洞還在,只不過縫隙變大了,孟曉星利用體質(zhì),將鬼氣緩緩滲透進(jìn)去。

    她閉上眼睛,感受著夢魘鬼的虛無,時光快速轉(zhuǎn)換著,很快,又看到了那個眼角帶著淚痣的小男孩。

    只不過這一次,她在他身邊,還看到了一個人影。

    是個小女孩,年紀(jì)差不多七八歲,梳著兩個小辮子,一身紅色的棉布裙,臉上慘白慘白的,尤其是那雙眼睛,瞳孔漆黑如墨,像是沒有光芒,又像是所有的光都被她攝進(jìn)去了。

    孟曉星看了眼兩個人的地上倒影,很好,都是不存在的。

    “喂,你們在這里多久了?不無聊么,要不要我陪你們玩游戲?”

    小男孩無動于衷,而小女孩卻眼睛慢慢變紅了,最后呈現(xiàn)保護(hù)的姿態(tài),把小男孩抱住。

    “我真的只是和你們玩游戲哦,很好玩的,如果我輸了,給你們吃糖?”

    她現(xiàn)在只能哄著,讓兩個孩子放下戒備,等她一步一步靠近時,最后將手中的糖果遞過去。

    小女孩一開始抗拒,而后眼神漸漸迷茫,草莓味的糖果似乎讓她想起什么,手小心翼翼的探出來……

    就在她握住糖果的一瞬,孟曉星將她的手整個抓住了。

    “看,我抓到你了哦,現(xiàn)在,開始我的游戲吧……”

    神魂湯的追溯回陽已經(jīng)傷害過夢魘鬼一次,孟曉星借著孟柯的體質(zhì),給予第二次重?fù)簟?br />
    虛無中,只聽到一聲聲撕裂的尖叫聲,她握住的小女孩一點點扭曲,猙獰的面孔下,是布滿洞孔的漆黑和灰色。

    “你跑不掉的,夢魘鬼,今天就讓你的虛無徹底破裂。”

    孟曉星算的很好,反正以她的修為是不可能將這個惡鬼徹底收復(fù)的,但是讓它最得意的本事破滅,受重傷而不能逃逸,這點可以有。

    即便,得搭上兩敗俱傷的代價!

    虛無破裂的一瞬,整個水潭徹底消失不見了,孟曉星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嘴角溢出紅色的鮮血。

    而在她的對面,一團(tuán)五顏六色的氣體正在不斷分裂聚攏,再聚攏分裂,夢魘鬼的核心被割開了,它的虛無再也沒有作用。

    “孟柯,將你奶奶給的桃木劍插進(jìn)去!”

    孟曉星沖著柳樹下的男孩喊道。

    孟柯不疑有他,堅定地將桃木劍準(zhǔn)確插進(jìn)去,五彩的氣體一時四分五裂,竟在兩人面前分裂成數(shù)十個小團(tuán)。

    孟柯覺得好奇,默默數(shù)了數(shù),驚訝道:“有二十八團(tuán)吶!”

    “二十八?”

    孟曉星對這個數(shù)字很敏感,當(dāng)初凌湘君可是說過,天使福利院的原本孩子,應(yīng)該是有二十九個的。

    “有沒有數(shù)錯,不是二十九嗎?”

    孟柯?lián)u頭,“沒,不信你自己數(shù)?”

    孟曉星擦擦嘴角,站起來,默默數(shù)了一遍。

    “……”

    真只有二十八團(tuán)!

    將所有彩色團(tuán)子收進(jìn)容器,孟曉星和孟柯離開百家村。

    海市和京市近鄰,孟柯也去過京市很多次,但是從沒有像這次一樣,這么激動。

    他要跟著族姐一起去闖蕩人生了,以后的日子,就是為了努力轉(zhuǎn)正而不懈奮斗!

    “曉星,我問你個問題哈,你從入門到轉(zhuǎn)正,一共用了多少時間?”

    孟柯一臉靦腆,笑的有些緊張,“這要是不方便說,那你就當(dāng)我沒問,我就是——”

    “沒什么不方便的,我四月初入門,到現(xiàn)在……也就三個月多吧。”

    “三個月?三個月你就轉(zhuǎn)正了?”

    孟曉星點頭。

    然后,在孟柯崇拜的眼神中,語調(diào)涼涼,“但是我還倒欠地府近二十五萬功德!一功德可以兌換一百人民幣,所以……你懂的。”

    孟柯在心里大概換算一下,完全被驚天的價格嚇懵掉。

    孟曉星瞧著他人傻乎乎的,也沒有解釋,算是給未進(jìn)職場菜鳥的一點沖擊波吧。

    ……

    奶茶店依舊開著,七七看到人回來,很是興奮。

    結(jié)果探出頭一瞧,孟曉星身后跟著一個陌生男人,而他的上司秦宜微卻是不見了。

    “孟姑娘,秦大人呢?”

    孟曉星搖頭,“我也不清楚,白大哥說他被幽君大人召喚回去了,可能地府有公務(wù)要忙吧。哦,這是我族弟,孟柯。”

    兩方介紹完,孟曉星徑直去了后院,將收集起來的二十八團(tuán)彩色鬼氣進(jìn)行研究。

    升級后的天賦之眼特別好用,在剖析因果時,除了不能抓住根源,其他方面和青山那里的研究密室相比,也是相差不多了。

    這個真是意外之喜了,以后可以省下一大筆功德。

    說不準(zhǔn),等日后地府店鋪開張,還能搞個兼職當(dāng)當(dāng)。

    日出日落,孟曉星在后院研究了整整三天,最后所得出的結(jié)果,是她完全沒有意料的。

    “怎么樣了?”孟柯好奇湊過來。

    孟曉星盯著這些五彩鬼氣,面色凝重,“他們的所有因果全部斷了,不僅是這一世,是之后的很多世。”

    “什么意思?”

    “它們主動截斷因果,留在陽間為患,因為積怨太深自發(fā)融合形成夢魘鬼,這不算是天生地長的夢魘鬼,是沒有出路的,下場只有六道消散。”

    孟曉星手中拽著一根紅繩,是從夢魘鬼的核心里面抽出來的。

    這里是夢魘鬼攝取心夢的所有能量來源,然而二十八團(tuán)鬼氣破裂散開,運道卻全都消失不見了。

    “孟柯,你能不能感受出這根紅繩的另一端系著是誰?”

    “我?”

    孟曉星點點頭,解釋道;“你奶奶說,你三歲撞門,能看到很多無形的影像。那你就來感受下,大概能看到什么樣的情況?”

    孟柯答應(yīng)了,按照孟曉星的要求,握住紅繩,沉下心神。

    半個小時后,他睜開眼,大汗淋漓。

    “怎么樣?”

    “是個女孩子。”

    “知道是誰嗎?”

    孟曉星其實不抱希望的,畢竟這些陰鬼的因果在自己身上,孟柯能知道什么?

    然而,他說出的名字,卻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我知道她。”

    孟柯有些遺憾的表情,“我以前挺喜歡她的,以為是個很努力的女生,沒想到!她是凌湘君。”

    “怎么可能!”

    孟曉星一瞬瞪大雙眼,眼里均是錯愕和震驚。

    凌湘君?

    怎么會!

    她不是從小到大厄運不斷,身上的運道全被別人攝取了嗎?

    65.白桃烏龍奶蓋 ·

    孟柯不會做晚飯, 最后只能叫外賣。

    等外賣送到奶茶店,他拿進(jìn)后院,發(fā)現(xiàn)孟曉星還是傻愣愣的坐在石凳那邊。

    自下午他把那個人是誰告訴她之后, 她就一言不發(fā)的。

    偶爾皺眉頭, 又是捶捶桌面,總之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無法自拔。

    “她一直都這樣神神叨叨的嗎?”孟柯扭頭去看兩只寵物。

    胖橘的小魚干吃完了,一邊舔爪子,一邊搖頭。

    【不會哦,星星才不是!她最開朗了, 秦大大在的時候,特別活潑可愛。】

    “秦大大?”

    【秦宜微秦大大哦, 是我們地府的判官,他之前就住在這里的。】

    孟柯已經(jīng)很多次聽到這個名字,但是直到現(xiàn)在被一只貓科普,才知道秦宜微是地府判官!

    判官,那是比黑白無常還要高的職位。

    這人竟然是孟曉星的男朋友?

    臥槽!族姐后臺好強(qiáng)硬!

    胖橘一臉嫌棄,【才不是!星星是星星,秦大大是秦大大, 才沒有在一起,她是我和二寶的!】

    “那你還說他住這里。”

    胖橘不知想到什么, 喵嗚一聲, 陰森森笑了。

    【孟柯, 你完蛋了哦!】

    孟柯性子算柔和的,但是被一只貓威脅?

    人生二十幾年,破天荒第一次!

    但是, 胖橘這么沒頭沒腦一句話說完,就高傲的仰著頭, 然后爪子一伸,讓旁邊的哈士奇給它梳理毛發(fā)。

    哈士奇完全沒有貓狗是天敵的自覺,屁顛兒屁顛兒的過來,然后趴在那兒,一遍遍認(rèn)真舔毛。

    孟柯被一人二寵完全忽略,只能一個人默默去吃外賣。

    晚上臨睡前,孟曉星已經(jīng)不在院子里了,孟柯在門口喊了兩聲,沒什么回應(yīng),只能自顧去洗漱。

    十分鐘后,孟柯從浴室里走出來,光著膀子,哼著小調(diào)兒,悠閑邁步往房間去。

    然后,和一個身穿古裝的男人,在門口狹路相逢。

    孟柯下意識的反應(yīng)就是,眼前這人不是人,是不知道哪里游蕩過來的阿飄!

    他奶奶說過,雖然是新社會,但還是有不少古代遺留下來的無法投胎的鬼魂。

    所以,他今天晚上運道這么好,碰上了?

    呈現(xiàn)出戰(zhàn)斗的姿勢,孟柯抓著毛巾,給自己壯膽。

    “你,你哪來的?小小鬼魂竟敢出現(xiàn)在這里,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十分中二的發(fā)言,配合干瘦的身材,威脅度直接為零。

    并且,很是滑稽可笑!

    秦宜微淡淡瞥了眼,直接略過,走向院子里。

    他手掌在半空中畫了一個圓,然后圓從中間裂開對半,神奇的一幕就在孟柯面前出現(xiàn)了。

    只見一縷灰蒙蒙的氣體從圓形中慢慢飄出來,然后化成一只兔子的形象。

    兔子在半空中跳了跳,落地變成人形。

    “見過秦大人。”

    “嗯。”

    秦宜微聲音很冷,語氣平淡直敘,“孟氏奶茶店這幾天有沒有異常情況,可有其他陰鬼作祟?”

    “并無,七七大人一直看管著,孟姑娘回來后,一切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另,孟姑娘去了一趟青山,回來后聯(lián)系了白無常大人,他們在一個小時前離開了……”

    化成人形的小鬼將事□□無巨細(xì)匯報,所有該說的說完,又給秦宜微行了大禮,這才慢慢消散。

    孟柯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指著眼前的古裝男人,阿巴阿巴阿巴——

    完全就是個二傻子!

    “你是秦宜微秦大人?”

    秦宜微轉(zhuǎn)身,掃視一眼,點頭。

    “有事?”

    “啊,沒事沒事!我是孟軻,是孟曉星的族弟,我是過來投奔她的。”

    “你住哪里?”

    “什么?”

    秦宜微指著孟柯,手指在他丹田處,微微一個停頓。

    “男女有別,你即便來投奔她,也應(yīng)該分開住,否則傳出閑言碎語,有礙她的名聲。”

    “啊這……”

    “二十幾歲的男人,這點自知之明若沒有,就別提成就事業(yè)。地府入職考核,也考量人品性情,你若是一直依賴你族姐,會降低考核人的期待值,入職之路漫漫無期。”

    秦宜微扔過去一本冊子,越過孟柯時,多說了一句。

    “這是地府升職入門簡介,你現(xiàn)在只是通靈,連編外人員都不是,先去外面租個房子,好好把這本東西的內(nèi)容吃透了。”

    “多謝秦大人!”

    孟柯捧著小冊子,如獲至寶。

    這可是地府判官給的捷徑啊!妥妥的就是寶藏級的!

    “我要租房子 ,對,租個房子,一個人安靜,我才能好好研究怎么發(fā)展我的事業(yè)……”

    孟曉星是第二天早上才回的奶茶店。

    然后就被小鬼告知,孟柯昨晚上急匆匆離開了,連著他的兩個行李箱。

    “他家里有事?”

    “不知道,不過秦大人回來了。”

    一聽秦宜微回來,孟柯的事情直接被她擱在一旁,興沖沖跑去后院,孟曉星徑直就往隔壁房間走進(jìn)去。

    結(jié)果,沒在里面看到人。

    廚房那里傳來鍋鏟聲,她跑過去一看,秦宜微在里面做早飯。

    聽到聲響,他扭頭看了眼,笑著問:“什么時候回來的,早飯吃什么?”

    “啊,吃……隨便,我隨便的。”

    “可以,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好了我再叫你。”

    孟曉星“嗯”了聲,一臉疑惑地往后退,走了幾步,又不確定似的,悄咪咪退回廚房門口。

    扒拉在那兒,偷偷的看在里面忙碌的身影。

    【二胖二寶,這真是秦宜微嗎?怎么感覺這么怪呢!】

    秦宜微是誰?

    那就是看她不順眼,對她能毒舌絕對沒好話的存在!

    她給他做飯是日常,他能不挑剔已經(jīng)阿彌陀佛了,可現(xiàn)在——

    他竟然主動給她做早飯?

    最可怕的是,他竟然沖著她笑!

    想到那個溫暖如沐春風(fēng)的笑容,孟曉星沒有絲毫覺得心動撩人,反而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想干嘛?我怎么感覺怕怕的,他是不是想算計我?”

    孟曉星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兩指撐著下巴,摩挲著,小腦袋高速運轉(zhuǎn)著。

    想了半天,等聽到秦宜微喊她吃飯時,都沒有想出究竟為什么。

    早飯桌上,孟曉星端著飯碗,看了一眼盤中菜,都是她愛吃的。尤其是中間的肉沫豆腐羹,秦宜微那么不愛吃香菜的人,竟然在上面撒了香菜末?

    孟曉星有些坐不住了。

    這特么是鴻門宴的感覺啊!

    “不合胃口?”

    見人只捧著米飯傻愣著,秦宜微眉頭擰了下,然后拿起筷子,將幾個菜一一夾到她碗里。

    “你太瘦了,多吃點。”

    “把我養(yǎng)胖了,給你吃嗎?”

    “咳咳——”

    秦宜微一口米飯卡在喉嚨里,咳得心肝脾肺都是生疼。

    他表情很是微妙,怔怔的盯著眼前的小姑娘,凝視很久,忽然笑了。

    “也不是不行。”

    “什么?”

    “沒事,吃飯吧,一會兒我看看夢魘鬼的情況。”

    “好的。”

    這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啊。

    孟曉星安心了,快速干掉兩碗米飯,這才把自己和白無常得到的信息整合告訴他。

    “夢魘鬼總共是二十八團(tuán)鬼氣所化,死后所有因果線主動全部截斷,我讓白大哥查了下,這二十八團(tuán)的鬼氣,分別又?jǐn)嗔撕笕赖囊蚬@是打算將自己往灰飛煙滅的地步作死了。”

    “還有嗎?”

    “嗯,還有一點可疑點,夢魘鬼所有的心夢攝取運道,連著的那一方是凌湘君。而凌湘君,我們之前就知道,她是被攝取者,這里面存在矛盾。秦宜微,你猜猜,這里面是什么緣故?”

    小姑娘歪著頭,一臉狡黠沖著他露出最燦爛的笑容。

    嘴角隱隱有可愛的梨渦,陽光下白皙的肌膚吹彈可破,她的眼睛里,除了他,沒有任何其他身影。

    被滿心信賴注視著,這種感覺,很美妙。

    秦宜微不動聲色感受著,好一會兒才開口。

    “天使福利院總共三十個孩子,當(dāng)年那場大火,里面死去的只有兩個孩子,原本是僅剩二十八團(tuán)鬼氣,這樣對得上。但是凌湘君的存在,就已經(jīng)打破了這個平衡,那么,我猜測的話……另一個孩子,應(yīng)該也還活著。”

    秦宜微扣著桌面,輕輕敲擊著,笑容不自覺的揚起。

    “既然夢魘鬼選擇了百家村這個地方,那就說明,它和那里有淵源,你調(diào)查到的結(jié)果是什么?”

    孟曉星原本憋了一肚子的話,就等著對方一臉好奇的向她求問,誰知秦宜微三兩句,就把事情分析的差不離了。

    這讓她好沒成績感!

    “你都知道了,我還說什么。”孟曉星嘟著嘴巴,有些掃興。

    秦宜微愣了下,放在桌下的手指微微蜷縮握拳,而后又緩緩張開。

    他用了平生最大的耐心,輕輕地哄著。

    “好,是我錯了,我不搶話,你再跟我說一遍?”

    孟曉星嚇得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內(nèi)心一個勁兒的呼叫兩只寵物。

    【二寶!二胖!我害怕!】

    【秦宜微為什么這么跟我說話?他是在給我遞溫柔刀嗎?】

    【我沒有得罪他啊啊啊!】

    “還不高興嗎?”

    “沒!”

    孟曉星哪里還敢有情緒,趕緊老實匯報。

    “我調(diào)查了凌湘君從小到大的人際往來,從離開福利院后,她聯(lián)系最多的一家娛樂公司的老總,密切聯(lián)系好幾年,中途斷掉,繼而轉(zhuǎn)為一個修車的修理工,又是好幾年,再斷掉……”

    “她周而復(fù)始的和完全陌生的人接觸,但是每次都不超過兩年,二十年時間,她一共換了親密聯(lián)系人。”

    “你想說什么?”

    孟曉星咽了咽口水,將自己心中的那個猜測大膽講出來。

    “如果,我是說如果,她親密聯(lián)系的那個人,可能就是當(dāng)年的亡靈幸存者?”

    【孟氏有言:冤而仇極,亡靈生,靈不附體,百日消散。】

    而亡靈一旦附體,卻能經(jīng)住日月精華。

    而這些精華,就是人的無數(shù)運道!

    66.白桃烏龍奶蓋 ·

    “秦宜微, 我們直接去找凌湘君吧,反正所有事情的根源都在她那里,彎彎繞繞一大圈, 最終就數(shù)她最坑。”

    她是真的沒想到, 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合著他們是被一個陽間普通人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啊!

    秦宜微看看日頭,直接拒絕了。

    “為什么?”

    孟曉星不明白。

    “青天白日,大好時光,浪費在無關(guān)緊要的人身上,不劃算。”

    秦宜微話題一轉(zhuǎn), 提議要出門買菜,“家里的菜不夠了, 我沒回來幾天,你就活的這么敷衍?”

    孟曉星被拖著出門,去超市的路上,嘟嘟囔囔,不情不愿。

    【你們說,他是不是有病?回一趟地府,再回來整個人都不好了, 以前最注重效率,現(xiàn)在拉我出來買菜?】

    為什么要買菜?

    這才是浪費時間好嘛!

    秦宜微帶著孟曉星去了一趟超市, 專門在生鮮果蔬區(qū)轉(zhuǎn)悠, 每次買一樣?xùn)|西, 都會特意轉(zhuǎn)頭詢問。

    “要不要?”

    “喜歡吃嗎?”

    “哦,忘了你不喜歡吃榴蓮,那我換一個。”

    孟曉星:“……”

    詭異感越發(fā)嚴(yán)重了。

    晚上做飯時, 孟曉星被搶走了圍裙,以及鍋鏟, 秦宜微表示他要做飯。

    她被趕出廚房,然后手上多了一個保溫杯,里面泡著玫瑰花枸杞茶。

    “你的小日子就這幾天了,多喝點熱水吧。”

    孟曉星跑回房間,在自己周圍設(shè)置了一個又一個隔絕陣,即便她手法粗糙,也不敢大意。

    然后,才打開公眾號的私信通道,直接聯(lián)系了白無常。

    孟曉星:【白大哥,你能不能和我說說,秦宜微是發(fā)生了什么變故嗎?】

    白無常:【怎么說?】

    孟曉星:【他突然變得好奇怪,有種崩人設(shè)的既視感……總之,我現(xiàn)在一身雞皮疙瘩。】

    白無常那頭沉默安靜了幾分鐘,然后才回了一個消息。

    白無常:【秦大人被幽君大人傳召,去了一趟九幽地獄,具體去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九幽地獄?

    孟曉星覺得這個詞有點熟悉,然后在公眾號上扒拉搜索,終于確定了這個名字所指代的是哪里。

    地府閻羅十殿,專屬管轄九幽地獄,隸屬于地獄十九層。

    孟曉星去過地獄十八層,并且一層層往上走,在那里得到了好處,所以……地獄十九層,還有這一層存在?

    吃晚飯期間,她不止一次抬頭,好奇的表情,配上欲言又止的神態(tài)。

    秦宜微面色不改,給她夾菜,“多吃點,下巴都不圓潤了。”

    孟曉星:這特么是安慰還是嘲諷!

    果然還是她熟悉的那個毒舌!

    憤憤咬著菜葉子,孟曉星氣的大口大口吃飯,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些菜都是秦宜微夾給她的。

    第二天,凌湘君到奶茶店,孟曉星對于她的到來,實屬意外。

    “你怎么會?”

    她還沒去找呢,人就主動送上門了?

    凌湘君看了眼孟曉星,轉(zhuǎn)而視線落在秦宜微身上,表情一瞬哀求。

    “我求求你,放過他!”

    “無故攝取他人心夢,亡靈主動逗留陽間,不僅他人意愿,附身陽間人,每一件都是不可饒恕的罪責(zé)。”

    “可是他是無辜的,他不想的,是我逼他的,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不知情,就做不到主動攝取心夢,凌湘君,你辯解的太過蒼白。”

    孟曉星聽著兩人言語往來,從一開始懵逼到逐漸恍然,事情終于通順了。

    “所以,你和另一個幸存者亡靈聯(lián)合,試圖通過附體普通人,來達(dá)到你們轉(zhuǎn)運的目的?”

    孟曉星想到二十八個陰鬼主動截斷因果的事情,不由得好奇了。

    “你們將自己所有的運道當(dāng)做基本,究竟是想斷了誰的的因果?”

    這是兩敗俱傷的做法,以自身的因果為牽引,利用亡靈的吸收精華為運轉(zhuǎn),在聯(lián)合夢魘鬼的攝取心夢的能力……

    孟曉星忽然感覺有些后脊背發(fā)涼。

    這是要滅了人家滿門的操作啊!

    她馬上開始回憶這些年,在平常聽說過的幾個領(lǐng)域里,有哪位大佬是逐漸走下坡路的。

    然后越想心跳越快,破防了!

    這些年,突然隕落的大佬,似乎不止一個吧?

    “看來你們都猜到了。”

    見事情敗露,凌湘君反而是一臉釋然,她站在那里,背挺得筆直,似乎根本不因為自己所作所為而感覺愧疚。

    “他們當(dāng)年聯(lián)合那對夫妻,對我們?nèi)畟孩子做出這樣的事情,做完之后還不算,甚至為了掩蓋罪行,放一場大火……”

    當(dāng)年的天使福利院,由一對夫妻私營,而他們只是一個中間人,其背后牽扯的卻是誰也想不到的陰暗和灰色地帶。

    凌湘君沒有進(jìn)福利院前,天真單純的她永遠(yuǎn)也想不出來,這個世界,竟然還有這樣恐怖的事情。

    “像許朗那樣被吸取骨髓是不是聽著就很可怕?可是我告訴你,這已經(jīng)是最輕的一種了呢?他們那群畜生,那群魔鬼……就算我不要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要將他們送下地獄!”

    “你既然都搜集到證據(jù)了,那你為什么?”

    “為什么還要用這種手段?”

    凌湘君無所謂笑了,“你說,他們的身份,法律……有用嗎?”

    第二天,微博熱搜爆了。

    新晉小花凌湘君留遺書自殺,疑似換角風(fēng)波。

    而之前顧遠(yuǎn)所參演的那部電視劇,也被有心人爆出,新確定的男女主,都是資本上位,他們的背后是滿滿用錢堆出來的不明通道捷徑。

    導(dǎo)演和投資方直接發(fā)聲,斥責(zé)這種不實的言論,表示會進(jìn)行法律追究。

    然后,不出幾分鐘,他們直接被打臉了。

    顧遠(yuǎn)在微博上發(fā)了聲明,講了自己和凌湘君被選角和換角的所有過程。

    最后是一條感慨微博。

    顧遠(yuǎn):【趁著我的流量還在,做點有意義的事情,從今天起,我應(yīng)該就要變成糊咖了,誰讓我這么不乖呢!無可奈何微笑.jpg】

    底下一堆顏粉嗷嗷嗷直叫。

    【哥哥才不是糊咖,你好勇敢,你比所有人都值得!】

    【哥哥以后拍什么綜藝、拍什么電視劇,我都追!就沖著你今天敢站出來。】

    【顧遠(yuǎn)值得!】

    【顧遠(yuǎn)值得!】

    孟曉星刷完內(nèi)容,一臉無語,抬頭看著在她奶茶店里擼貓的某位。

    “你這人太狡詐了,還蹭一波流量,良心不會痛嗎?”

    顧遠(yuǎn)將小球揣在懷里,輕柔的撫摸著,一臉無所謂。

    “我怕什么?我現(xiàn)在只想好好養(yǎng)崽,偶爾有合適的機(jī)會就拍拍電影,不走流量后,我怕個鳥哦!”

    顧遠(yuǎn)將小球交給秦宜微,請他幫忙加固,順便問了下凌湘君的事情。

    秦宜微抬頭看看孟曉星,示意她說。

    “怎么,還有后續(xù)?”顧遠(yuǎn)一臉好奇。

    孟曉星:“也不算后續(xù),凌湘君為了不連累別人,將所有的因果都獨自吞了,又因為自殺,陽壽未盡,如今直接被鬼差帶走,去地獄審判了。”

    “那個亡靈呢?”

    “亡靈所經(jīng)住的精華全部反噬,自行消散了,至于被它附體的人,如今在住院,過了虛弱期就會恢復(fù)正常。”

    顧遠(yuǎn)還是挺好奇,想要問一問那些被夢魘鬼和凌湘君一起算計的都有哪些人。

    奈何孟曉星完全沒有解答的意思。

    而秦宜微那里,他是不敢去討問的,實在是職位懸殊。

    等小球被加固好,顧遠(yuǎn)只能遺憾離開了。

    孟曉星關(guān)了奶茶店,和秦宜微去了一趟青山。

    萬方第一次對孟曉星表現(xiàn)出友好的情緒,折疊空間內(nèi),不時地探出腦袋,蹭蹭她。

    “星星,你什么時候再去干活啊?多捉幾個陰鬼,就要那種犯大錯的,我都喜歡。”

    嗯?

    什么意思?

    秦宜微笑著解釋:“凌湘君聯(lián)合夢魘鬼的事情,最后亡靈消散,二十八團(tuán)鬼氣倒是給了它利益。截斷因果的陰鬼是沒有后世的,去不了地府,最后在陽間逐漸消散。而萬方守著青山,是陽間生靈過渡站的守護(hù)尊者,它可以無限制吸收它們。”

    避開萬方的纏繞,孟曉星去替凌湘君處理后事。

    她走的干脆,但是遺留在陽間的問題卻不少,還得她做為經(jīng)手人一一處理。

    孟曉星也是第一次做這些,實在不懂,坐在辦公室里,面對一大堆文件,頭都快禿了。

    負(fù)責(zé)人轉(zhuǎn)了一圈回來,看到還是老樣子,不由得催促。

    “孟姑娘,這些都是要今天處理完的,一會兒得送到地府給幽君大人過目。”

    說著看了眼身邊坐著的男人,又聲音放輕許多,“當(dāng)然,孟姑娘如果哪里不懂,完全可以向秦大人請教,但是動筆這事情,還得你自己來。這是孟姑娘你的因果,他人不可代勞。”

    負(fù)責(zé)人走了,孟曉星咬著筆桿,就是不開口。

    秦宜微等了半天,耐心耗盡,敲敲桌面。

    孟曉星轉(zhuǎn)頭,一臉迷惑。

    “不會就不能主動問?”

    他嘆了聲,靠過去些,“哪里不知道,問我不就行了?”

    孟曉星下意識往后退,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這本能的反應(yīng),讓秦宜微黑了臉。

    他是洪水猛獸嗎?

    “我,我自己想想哈,應(yīng)該也不是很難。”

    凌湘君斷掉他人的因果線,有些是陽壽未盡的,雖然做盡壞事,但是還不到他們?nèi)サ馗臅r間,如今一些已經(jīng)無緣無故下去,一些還在陽間上飄著。

    她要將他們?nèi)孔鰵w納整理,然后上報上去,請專門的鬼差進(jìn)行批量處理。

    默默數(shù)了數(shù),好家伙,一共十個。

    “秦宜微。”

    孟曉星猶豫好久,不得不開口,“我把他們的文檔整理好,然后就可以了嗎?那他們這些有陽壽未盡的,這些因果,算不算在我頭上?”

    這些可都是一方大佬啊,即便是壞的,但是影響太深遠(yuǎn)了。

    她一點都不想和這些人牽扯上瓜葛。

    作者有話要說:

    快過年了,三次元很忙,穩(wěn)住日更。

    67.楊枝甘露 ·

    最后, 秦宜微出面,幫著一起整理文檔。

    負(fù)責(zé)人送入地府的一共三份,其他的經(jīng)過判官筆的臨判, 已經(jīng)一筆勾銷了。

    負(fù)責(zé)人:“孟姑娘好福氣, 有秦大人幫忙,想來不出百年,就要叫一聲孟大人了。”

    負(fù)責(zé)人看管青山一屆需要兩百年,而他才不過干了三十年,往后和孟曉星打交道的地方實在太多。

    適當(dāng)?shù)馁u好和吹捧是很有必要的。

    孟曉星被打趣的不好意思, 正事辦完,直接匆匆離開。

    凌湘君的后續(xù)報道, 她是關(guān)注她的超話才了解到的。

    因為她是孤兒,又沒有什么特別好的朋友,最后后事是他經(jīng)紀(jì)人處理的。

    生前要她賣的經(jīng)紀(jì)人,最后倒還算有點良心,幫她的后事辦的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摹?br />
    孟曉星抽空去了一趟,看到躺在那里毫無聲息的軀體,有些感慨。

    生魂已經(jīng)完全不在了啊, 一絲一毫的鬼氣都沒有殘留,看來在地獄被酆都大帝審判下刑了。

    孟曉星扭頭看向秦宜微, 問道:“她這樣子, 就沒有任何緩刑的嗎?是那些人不對在先啊!”

    雖然她聯(lián)合二十八團(tuán)鬼氣生成夢魘鬼, 又讓亡靈附體,一起利用自身因果對付人,但是這些事情的最開始源頭, 難道不就是當(dāng)初他們作為孩子受到的傷害嗎?

    “如果沒有當(dāng)初的事情,他們說不定都會好好活著,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一樣的人生色彩……他們也是無辜的。”

    “地府不管人情,所有是非功過皆由事實評判。她做錯了就是做錯了,地府不講究情法。”

    見小姑娘有些難過,秦宜微心里煩躁,他實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最后,只能憑著自己的感覺,身后在她頭上碰了碰。

    感受到頭頂被人撫過,孟曉星抬眼去瞧,秦宜微站在她身旁,眼神有些無措。

    “別傷心。”

    蹲了一會兒,又補(bǔ)充:“沒必要。”

    孟曉星:完全沒有被安慰。

    凌湘君的死在微博上熱鬧了幾天很快就如同水花一樣被壓下去,她本不是什么演技派,也不是多大的流量,確認(rèn)自殺無疑,除了偶爾幾個粉絲悲傷之外,就這么過去了。

    孟曉星再一次見到白無常,得知她的消息是,被酆都大帝打入地獄第七層。

    白無常:“也算是她的運氣了,那些鬼氣似乎舍不得她受到多少因果牽扯,將她保護(hù)的很好。之前七個當(dāng)年事件參與者,在地獄受刑,分布在地獄各層,唯獨沒有在第七層。”

    “那她還能再出來嗎?”孟曉星更關(guān)心這個。

    白無常搖頭,“不清楚,看她自己的心愿啊,如果她自己走不出來,地獄層數(shù)只會越陷越深,有時候惡鬼之所以入十八層地獄,并不是酆都大帝審判的,而是他們自身心魔作祟。”

    白無常在奶茶店逗留了三天,幫著孟曉星一起將另外三個事件參與人的事情解決了。

    然后,就一副興沖沖激動的情緒,“快打開后臺看看,這一次順藤摸瓜解決這么多陰鬼,你的功德應(yīng)該快清零了。”

    孟曉星打開后臺一看,哦豁,還真是意外驚喜啊!

    【孟曉星:地府公務(wù)員,功德-46000】

    從-246400到-46000,這可是整整清除了二十萬功德!

    孟曉星:“!!!”

    是她的打開方式不對吧?

    關(guān)掉,清除緩存,然后再重新打開,后臺依舊是-46000。

    “我記得一個陰鬼的功德獎勵應(yīng)該沒這么多吧?”

    白無常算了算,確實有些對不上,也是轉(zhuǎn)頭看向秦宜微。

    秦宜微目光落在孟曉星的手上,聲音緩緩的,“掌心伸出來。”

    “干嘛?”

    “給你測算一下。”

    “快點,秦大人的判官筆測算卜卦無一不精,這可是好機(jī)會。”白無常在一旁慫恿。

    孟曉星點點頭,帶著些許緊張的情緒,將手伸了出去。

    秦宜微直接拉過,兩人掌心貼合,溫?zé)岬臍饬髟诒舜耸种搁g串流。

    “我……”

    “別說話。”

    孟曉星默默閉嘴,閉上眼睛忍著不看,可是那些氣流實在淘氣,在掌心的肉肉里來回摩擦,像是被撓癢癢一樣的存在。

    【好了沒有?再這樣,我受不了了。】

    【……再忍忍。】

    【秦宜微!】

    【一會兒就好,別動!】

    孟曉星憋不住,睜大了眼睛,和白無常大眼瞪小眼,最后把自己搞得眼淚汪汪的。

    兩人手掌分開時,她的眼淚生理性控制不住留下來。

    白無常:“……測算很痛苦?”

    孟曉星:不,比痛苦更可怕的是,特么癢啊!

    判官筆在秦宜微手中來回旋轉(zhuǎn),最后定在西北方向,忽閃著的橙黃色鬼氣,一時讓三人都是詫異。

    “怎么會?”

    秦宜微看了眼小姑娘,聲音不咸不淡,“恭喜你鬼氣進(jìn)化了,另外經(jīng)過測算可知,孟氏斷族回歸,孟婆大人將二十萬功德算在你身上。”

    所以,她忙活半天,幾十個陰鬼,其實也就兩千左右的功德?

    真正的大頭是因為,她帶回來了孟柯這個族弟?

    白無常分外感興趣,想要見一見這個孟氏的小子。

    孟曉星指指一墻之隔的另一邊,“在隔壁劉大爺那里修仙呢,不知道整什么玩意兒,除了快餓死時出現(xiàn),其他時間都不出門。”

    他答應(yīng)孟棠,要多帶著孟柯活動筋骨,爭取讓他早日消除特殊體質(zhì)。

    誰承想,這小子沉迷于虛幻的修仙術(shù)去了。

    秦宜微在背后深藏功與名,完全沒有任何提醒的打算,在把白無常請走后,提議一起去逛街。

    “逛街?”

    孟曉星一臉匪夷所思,“你確定是逛街嗎?”

    之前她瞧著他衣服就那么兩套,提議去買新衣服,被他無情拒絕了。

    那時候怎么說來著?

    哦,說她不務(wù)正業(yè),心思太雜,朽木不可雕。

    “不是說逛街這種事情就是在浪費生命么,秦大人今兒怎么這么有興致,想把自己的生命浪費在這種垃圾事上?”

    秦宜微:“我生命周期長,浪費些不算什么,九牛一毛。不過你不一樣,你活的時間太短了。”

    孟曉星:棍子在哪里,好想揍人!

    最后,孟曉星被一顆魂珠收買,屁顛兒屁顛兒帶著人出門逛街去了。

    浪費生命算什么?

    毒舌又算什么?

    在增長修為面前,一切都算個屁!

    ……

    七月的京市越發(fā)的干熱,孟曉星帶秦宜微直接去商場,買了冰奶茶,然后一邊吹空調(diào)一邊陪逛。

    “你想買什么樣的衣服,預(yù)算大概在多少?”

    秦宜微忽然停下腳步,眉頭擰著厲害。

    “你不知道?”

    “……我為什么要知道?”

    “魂珠給你,難道就只值陪逛而已?你是不是把這陪逛想的太具有價值了!”

    秦宜微將魂珠的價值進(jìn)行剖析,然后又將自己買衣服的預(yù)算進(jìn)行估價,最后一臉淡定回答。

    “這么算來,你還是賺了不是么?”

    孟曉星捂著口袋,里面放著她的銀行卡,總共也就兩萬元。

    魂珠的價值和人民幣放在一個天平山衡量,最終,她屈服了。

    “我給你買。”

    秦宜微笑容揚起,“給我去選款式。”

    導(dǎo)購員看著人模人樣的帥哥吃軟飯,一套又一套的衣服拿進(jìn)去試穿,而最后付款的卻是個小姑娘時,驚呆了。

    趁著不注意的時候,她拉住孟曉星,提醒道:“你這樣全心全意付出會吃虧的,男人就不能慣著!”

    孟曉星還未回答,秦宜微已經(jīng)將人拉過,目光冷冽看向?qū)з弳T。

    “少管別人的家事,多舌易倒霉。”

    孟曉星被拉著離開,一直走到中心休息區(qū),兩人才停下。

    她抬眼,偷偷瞧著生氣的男人,內(nèi)心和兩只寵物瘋狂輸出。

    【二胖,我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難道是我太自戀了?秦宜微這樣子情緒激動,難得真是因為我?】

    【所以,他是不是想搞人鬼情未了?】

    胖橘作為鬼貓,對秦宜微的鬼氣波動很敏感,好好感受一番后,爪子撓啊撓。

    啊啊啊——

    它的主人要被男鬼搶走了!

    這怎么可以!

    【星星,你不要喜歡他,他喜歡你也不要回應(yīng)啊!】

    孟曉星:還真是?

    【星星,我和二胖陪著你就好了,秦大大這么兇,你和他在一起會吃虧的。他哪有我們可愛噠!】

    二寶不懂人類的情感,但是知道要多一個人和孟曉星親密,多一個人來分?jǐn)偹鼈兩砩喜粫r傳輸交流的鬼氣,就整只狗都不好了!

    星星身上多香啊,隨著修為不斷提升,鬼氣輸送源源不斷,她還答應(yīng)給它賺好多好多的烤腸的!

    有男人=分愛=少烤腸!

    一貓一狗對視一眼,堅決開始輸出秦宜微的種種劣跡。

    【星星,他壞!你睡著的時候,他偷偷摸你臉!】

    【星星!有一次你睡著,他抱你了!】

    【星星,你洗澡的時候,他在門口站著……】

    孟曉星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都是什么時候發(fā)生的事情?

    為什么……她全無印象???

    一貓一狗默默算日子,起身說道:【在他從地府回來后哦,不過他做的很小心,沒讓你知道呢!】

    它們原本不想說的,畢竟收了好多小魚干和烤腸,但是——

    長久的利益一對比,小魚干烤腸什么的,永遠(yuǎn)比不上主人吃香。

    秦宜微用功德?lián)Q了一堆零食,本以為事情無驚無險,殊不知,就這么毫無準(zhǔn)備的情況下,被暴露的干脆!

    一連幾天,孟曉星對人嚴(yán)防死守,即便一開始沒察覺,但是連著好幾次在門口碰上防御陣,也該懂了。

    秦宜微站在門外,聽著里面時有時無的呼吸聲,輕嘆一聲。

    “孟曉星,你出來。”

    “我不!”

    “出來吧,我們談?wù)劇!?br />
    68.楊枝甘露 ·

    孟曉星不情不愿走出來, 月色下,望著眼前的男人,滿臉警惕戒備。

    她以前也有過純純的暗戀, 也喜歡過男孩子, 那時候?qū)W生時代,一切很簡單很美好。

    但是現(xiàn)實教做人,因為窮,她對什么感情都沒興趣了。

    談戀愛有搞錢來得香?

    自從接觸地府職業(yè),背負(fù)一堆債務(wù)時, 對所謂的戀愛,更是避之不及。

    “秦宜微, 我對你……嗯,沒感覺。”

    想了半天,還是覺得直接了當(dāng)些好。

    秦宜微和普通陽間男孩子不同,這要是有什么藕斷絲連的牽扯,鬼知道會干出什么事情?

    她一只菜雞,小命要緊!

    很顯然,在孟曉星眼里, 對方是兇神惡煞般額存在。而這一切情緒,她幾乎沒有掩藏, 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秦宜微所有的話都卡主了, 默默咽回去, 轉(zhuǎn)身回房間睡覺。

    孟曉星:“……”

    這就完事了?

    第二天,孟柯忽然到奶茶店一開口就要一杯楊枝甘露。

    這是孟曉星最新研制的奶茶,因為鬼氣預(yù)感已經(jīng)進(jìn)階到黃色, 相對應(yīng)的奶茶種類也是時候研發(fā)了。

    她一手拍開孟柯的手,沒好氣瞪了眼。

    “爪子拿開, 我還沒研究出最佳配方,你喝下去,不怕臟了身體?”

    這個梗已經(jīng)在地府公眾號火了,黑無常以一人之力,將身體臟了這個事情,炫耀的地府眾鬼皆知。

    孟柯通靈后,對接的上司是七七,七七和黑白無常關(guān)系不錯,這個梗就傳到了他那里。

    孟曉星被孟柯嘲笑幾次,已經(jīng)咸魚了。

    “你可沒有黑白無常那樣的修為,到時候冥河也泡不了,直接陽間就地殘廢吧。”

    孟柯看著孟曉星手中的楊枝甘露,大杯帶冰沙的,里面的果粒和芒果汁混合濃稠,還有一顆顆透明可愛的小西米,怎么看都覺得好喝啊!

    “我不管了,自從通靈后,我喝什么都沒勁兒,只有你家奶茶店能拯救我!大夏天的,我不喝帶冰的,我難道還喝熱奶茶?”

    孟柯拍胸脯保證,一切后果自己承擔(dān)。

    “如果有意外,我自己打妖二零,絕不會拖累你的。”

    【星星,給他喝喝看呀,他的體質(zhì)特殊哦。】

    胖橘溜達(dá)回來,縱身一躍,跳到孟柯的頭頂。

    兩只爪子扒拉完,一屁股蹲下。

    【柯柯也是很熱心的呀,星星,你要勇敢嘗試。萬一味道不對,他的體質(zhì)保護(hù),也沒事啦。】

    頂多拉肚子而已。

    胖橘心里非議,卻沒有講出來。

    兩人對視一眼,覺得可行。

    孟曉星一心想要研發(fā)楊枝甘露,孟柯是完全被“修仙入門書”迷得魔怔了,尋找一切晉升的可能。

    兩人一拍即合,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奶茶店里二十杯楊枝甘露,全部貢獻(xiàn)出來了。

    夜幕降臨,孟柯趴在奶茶店外的水溝旁,吐得黃疸水都快出來了。

    “孟曉星,你——嘔”

    孟曉星瞧著不忍,遞過去一杯溫水,還有一條干凈的毛巾。

    “我說了讓你別試了,你偏不聽,你這樣子折騰自己,何必呢!”

    好歹是族弟,孟曉星良心發(fā)現(xiàn),終于將楊枝甘露停止生產(chǎn)了。

    孟柯吐完回來,伸手要,被她拒絕。

    “沒了。”

    “怎么可能,你明明還有一大桶!”

    孟柯瞧著吧臺后面的一大堆芒果泥,蠢蠢欲動。

    孟曉星心都要累了,這人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自殘”呢?

    “你的體質(zhì)是特殊,但是也禁不住這么折騰,我很感激你幫我試奶茶,但是你要是因為這個喝死了,那我身上的業(yè)障會直接變紅知道嗎?”

    她好不容易清零有望,實在不想因為一個孟柯廢了自己。

    孟柯沉默一會兒,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那吃飯的時候叫我,我先回去了。”

    晚飯時,孟柯沒有過來,直接一個電話說不舒服,人去醫(yī)院了。

    更搞笑的是,半個小時后,發(fā)了一張在掛鹽水的慘兮兮照片。

    孟柯:【我都已經(jīng)這樣了,明天我要補(bǔ)補(bǔ),吃小雞燉蘑菇。】

    孟曉星瞧著那慘白可憐的面容,也覺得他一下午確實辛苦,于是答應(yīng)了。

    第二天大清早,她去菜市場買雞,順便又買了許多其他新鮮的蔬菜。

    等回到奶茶店,卻被小鬼告知,她藏在冰箱里的一桶楊枝甘露,不見了。

    不見了!

    孟曉星打開冰箱柜門,里面空空如也,干凈的跟老鼠掃蕩過一樣。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的,孟姑娘,那時候我困極了,然后迷迷糊糊睡著了,醒來后奶茶店里有奇怪的氣味,我才進(jìn)來看看……”

    小鬼交代完,預(yù)感不妙,呲溜一下遁逸。

    孟曉星幾乎不作他想,直沖沖去了隔壁,出租房門被她踢開,里面的人已經(jīng)倒在地上人事不清了。

    “孟柯,我說你——”

    【星星,他好像在凈化。】

    胖橘的大餅?zāi)樧尤舛斩照劻苏劊凵耋@訝,爪子指著孟柯的頭頂。

    【星星你看,冒煙了。】

    孟曉星第一次見識到陽間人頭頂冒煙的,而且胖橘說的凈化,而不是進(jìn)化,也讓她摸不著頭腦。

    兩人好歹都是姓孟的,實在見不得人這么不明不白,沒辦法,她厚著臉皮去敲秦宜微的門。

    門打開,秦宜微一臉冷淡。

    “有事?”

    那一晚“事件”后,秦宜微又恢復(fù)了往常的態(tài)度,甚至讓她有種錯覺,像是回到了最初剛認(rèn)識的那種疏離狀態(tài)。

    她遲疑著,還是開口道:“孟柯的情況不太對,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去看看?”

    “不是我的事情,他和我沒關(guān)系。”

    “可是……”

    “如果你求我,可以考慮。”

    孟曉星:“……”

    這人是有什么大病?

    【星星,孟柯好像快死了。】

    秦宜微輕嗤一聲,轉(zhuǎn)身往回走。

    關(guān)門的一瞬,衣角被人拉住了。

    孟曉星厚著臉皮,含含糊糊的,“求你。”

    “沒聽清楚。”

    深呼吸,努力告訴自己,淡定!

    孟曉星抬頭,笑的一口白牙全露出來,活像個二傻子。

    “秦大人,我求你幫忙,好咩?”

    “叫名字。”

    “……秦宜微,我請求你幫忙,行不行!”

    “去吧。”

    秦宜微率先一步走出去,孟曉星跟在身后,一通張牙舞爪。

    等人回過頭時,又是一副乖順的模樣。

    孟柯的情況瞧著可怕,但是秦宜微三下五除二,隨便這么折騰兩下,人就呼吸順暢了。

    等過去半小時,他就跟睡著一樣,躺在床上,甚至還打起了鼾聲。

    “黃色鬼氣對他沖擊太大,體內(nèi)的封印提前解開了,不過之前試喝了那么多,算是有了過渡緩沖。”

    看了眼睡的跟傻子一樣的孟柯,秦宜微心情毫無波動,甚至不著痕跡的送過去幾束鬼氣,加速他的封解除。

    等孟氏斷族回歸,地府動蕩二十年的事情也該告一段落,孟曉星欠她的債,是時候償還了。

    孟曉星此時根本不知道身邊的男人在想什么,見他幫忙下,孟柯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不免感激。

    “謝謝啊,秦宜微。”

    “他一個外人,值得你說謝謝?”

    “啊?”

    秦宜微冷哼一聲,轉(zhuǎn)身離開。

    半夜,孟柯神志清醒,想到之前自己按照“修仙入門手冊”的方法做嘗試,半條命沒了不說,差點就把自己送去黃泉了。

    好在現(xiàn)在,他挺過來了。

    抄起邊上的手機(jī),他第一個打電話給他奶奶,準(zhǔn)備報喜。

    然而孟棠聽完之后,只是叮囑道:“好好跟著你族姐,既然入職了,就在她身邊幫忙吧。”

    孟柯昏迷時隱約有記憶,是孟曉星幫他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如此順利渡過危險期。

    而且,他偷楊枝甘露的事情,還沒去道歉呢!

    孟柯趴在墻頭,看了眼隔壁孟曉星的房間,確認(rèn)燈光還亮著,直接打了個電話過去。

    嘟嘟兩聲,電話占線。

    他趴在墻頭,小聲喊:“孟曉星,孟曉星?”

    孟曉星在五分鐘后走出來,一臉兇神惡煞的表情。

    “你特么最好有事情!”

    “我想和你說謝謝的,還有,我偷你奶茶的事情……”

    “那也不用大半夜打電話給我啊!你就不能明天跟我說???”

    孟柯遲疑兩秒,回過神,一臉疑惑。

    “我打了,但是電話占線啊,我沒打通。”

    “你沒打通?那除了你還有誰這么二傻子,大半夜要喝楊枝甘露!”

    孟曉星吼完,兩人四目相對,逐漸恢復(fù)冷靜。

    她的意識抽回,然后將手機(jī)拿起來查看,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電話號碼。

    等她回?fù)苓^去時,這個號碼直接顯示為空號。

    “見鬼了?”

    這是孟柯的第一反應(yīng)。

    孟曉星也覺得是,半夜三更的,除了阿飄,還有誰會那么無聊?

    “你體質(zhì)完全解開了,快幫我看看,是哪個阿飄在鬧騰!”

    城中村的那些阿飄,一開始對她怕得要死,后來知道她的為人和性格,隔三差五的大半夜上門討要奶茶喝。

    有一段時間,她被鬧騰煩了,直接在店外設(shè)了陷阱——

    好家伙,第二天起來一看,又十幾只阿飄一起擠成麻團(tuán)子了。

    孟柯體質(zhì)解開,直接就是地府編外人員,應(yīng)用孟氏傳承不下話下。

    他握住手機(jī),仔細(xì)感受,很快的,就發(fā)現(xiàn)了這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路。

    越是往前延展,他所消耗的心神就越多,最后實在受不住,中間掐斷。

    “怎么樣?”

    孟曉星摩拳擦掌,準(zhǔn)備揍鬼了。

    孟柯一臉無奈,“看不清楚,路太長了。”

    “城中村就這么點地方……”

    “不是在這里。”

    孟柯?lián)u頭,想了想,回答道:“好像出了五環(huán)了,在很偏僻的地方,看著像是……國家秘密基地。”

    孟曉星:“???”

    那種地方也有阿飄的嗎?

    69.楊枝甘露 ·

    孟曉星和孟柯兩人湊在一起, 商量著這件事的應(yīng)對措施和辦法。

    她手機(jī)上的來電顯示很正常,但是不正常的是,電話號碼當(dāng)中夾帶的一絲鬼氣。

    正常陽間人, 怎么可能會有這種情況, 若對方不是陰鬼,那就是被陰鬼控制的受害普通人。

    “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是有惡鬼在國家基地作亂,這事情你管不管?”

    孟柯一朝進(jìn)入地府編外, 正義感爆棚,心想著孟曉星要是不管, 他干脆自己單槍匹馬闖過去。

    “我反正不會坐視不管,生長在紅旗下,我就是國家爸爸的好兒郎,我要為了祖國的繁榮富強(qiáng)而不懈努力,我要——”

    “說人話。”

    “哦,我想那這次事件歷練自己,我想盡快轉(zhuǎn)正。”

    孟曉星:上一秒大公無私, 下一秒原形畢露。

    孟柯纏著孟曉星一整天,兩人最終決定, 在觀察幾個晚上。

    如果這個帶有鬼氣的電話還會持續(xù)打過來, 那他們就得有所行動。

    然而, 電話是來了,但是不是同一個號碼。

    并且,不是同一個人!

    “你好, 我能點外賣嗎?”

    電話那端是個十分可愛的小孩的聲音,有些靦腆害羞的樣。

    “我想喝奶茶, 甜甜的,要一大杯哦。”

    孟曉星不動聲色應(yīng)答,然后快掛斷時,多問了句,“要楊枝甘露嗎?”

    小孩懵了下,電話中鬼氣滋啦啦作響,而后是一個十分熟悉的男人的聲音。

    “一杯楊枝甘露,謝謝。”

    電話掛斷,孟柯湊進(jìn)來,“怎么樣?”

    孟曉星拿起紙筆,刷刷刷寫下地址,遞過去。

    “你先去查查看這個地方,看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孟柯辦事效率挺快,第二天早上八點,就帶著消息回來了。

    “是有這么一個地方,不過那邊是富人區(qū),而且是老四合院住宅,要進(jìn)去得要通行證。還有,和之前那個出了五環(huán)的地方明顯南轅北轍。”

    所以,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電話?

    可是竟然都開口要楊枝甘露……

    孟曉星凝視著自己的楊枝甘露,忍不住沾了點放在嘴巴里嘗味道。

    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為什么會突然吸引這些不知名的生物一次次冒險打電話過來?

    【星星,問秦大大啦,他肯定知道。】

    二寶難得不吃東西,注意力轉(zhuǎn)過來,說了句正經(jīng)話。

    孟曉星思忖會兒,去了趟廚房,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飯,這才去找秦宜微。

    把人領(lǐng)到餐桌上,一桌的菜,一盤盤挨個兒推過去,笑容蕩漾著。

    “都是你愛吃的吧,我全部做出來,就給你吃的。”

    說著揮揮手,將廚房門口扒拉的幾只湊熱鬧的阿飄趕走了。

    秦宜微瞧著小姑娘獻(xiàn)殷勤的態(tài)度,反而沒有動筷,老神在在坐在那兒,看她接下去的表演。

    孟曉星唱獨角戲,一開始情緒高昂,而后漸漸衰竭,最后整個人蔫了吧唧的。

    “你倒是吱個聲啊。”

    “吱。”

    “……”

    見人晾的差不多了,秦宜微這才出聲。

    “楊枝甘露的本源是黃色鬼氣,黃色代表宇宙洪荒,乃是除了紫色外,最具有正氣的一種鬼氣。當(dāng)年孟婆大人的升魂湯,摻雜的就是這一種。”

    “神魂湯?”

    “不是神魂湯,是升魂湯,升華精魄,滌蕩神魂,此湯飲適合任何魂物,生魂鬼魂可喝,陰鬼厲鬼可喝,但是究竟能不能喝得上,卻要看緣分。”

    見孟曉星一臉好奇,秦宜微又多說了些,將升魂的由來解釋了一遍。

    孟曉星這才知道,這升魂湯,是因為當(dāng)年始皇的那一場焚書坑儒,造成了無數(shù)冤魂游蕩陽間,正氣浩然太過強(qiáng)盛,引發(fā)了忘川河水的一次掀翻浪潮。

    秦宜微:“事情挺久遠(yuǎn),我也是道聽途說,不過升魂湯確實只安撫正魂只用。”

    曉得了其中的奧妙,孟曉星對于楊枝甘露的制作倒是不那么抗拒了。

    等電話再打過來時,她第一次主動溝通。

    “那好的,請問怎么簽收?我親自送貨上門可以嗎?”

    電話默了下,似是沒想到會真的得到回應(yīng),半晌報出來一個具體地址。

    電話掛斷,孟曉星直接示意孟柯,開始查詢。

    幾分鐘后,地址出現(xiàn)了對應(yīng)的位置。

    “北朝街,機(jī)關(guān)大院,三號樓。”

    孟曉星和孟柯面面相覷,一時竟是不知道怎么辦。

    機(jī)關(guān)大院?那種地方,送奶茶進(jìn)去的話,連大門口都進(jìn)不得吧?

    和預(yù)想的一樣,孟曉星被攔下了,而且毫無情面可言。

    “我真的是送外賣的,就這家,點了楊枝甘露,我就送進(jìn)去一下?”

    孟曉星拿著外賣單,讓邊上警衛(wèi)員核對,奈何單進(jìn)去不到一分鐘,又重新放在她手上。

    “已經(jīng)核對,并沒有點外賣,請無關(guān)人員離開。”

    孟曉星手中的楊枝甘露最后回溫,變成了一堆水漾的奶茶。

    她坐在附近大石頭旁,有一口沒一口吸著,全程嘆氣。

    “秦宜微,這事情怎么搞?”

    這地方正氣太濃,鬼氣不能輕易使用,就連秦宜微判官的身份,都不能隨意進(jìn)出。

    她扭頭,望著隱沒的男人,腦里蹦出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

    “要不,你附我身吧?”

    “咳咳——”

    秦宜微被奶茶顆粒嗆到,連連咳嗽,好不容易緩過來,轉(zhuǎn)頭看向孟曉星,一臉表情微妙。

    “你確定?”

    “確定!只有這樣,我們才能進(jìn)去不是嗎?”

    秦宜微直言:“我附身在你身上,可能會出現(xiàn)意外。”

    “什么意外?”

    “鬼氣雙修。”

    “咳咳——”

    這回輪到孟曉星被嚇個半死!

    她收拾好東西,轉(zhuǎn)頭急匆匆回家。

    剛到家,手機(jī)響起,她以為是那奇怪的電話又來了。卻不想是醫(yī)院那邊打來的。

    “徐水仙家屬嗎?請趕快來醫(yī)院,病人情況緊急……”

    孟曉星趕到醫(yī)院時,徐水仙已經(jīng)進(jìn)了急救室,鮮紅的急救二字差點讓她落淚。

    她這段時間賺功德有些得意忘形了,都沒有及時關(guān)注奶奶的情況。

    “秦宜微,我奶奶她……”

    孟曉星轉(zhuǎn)頭,一臉希冀的望過去。

    她看不到親人的因果,但是秦宜微可以。

    醫(yī)生救治的是她奶奶的身體,然而判官卻可以斷定陽間人的壽命生死。

    “你能看到的對嗎?我奶奶她情況到底怎么樣?”

    秦宜微額間的判官印緩緩現(xiàn)出,金光點點穿過急救室大門,最后停留在手術(shù)臺上的老人身旁。

    醫(yī)生和護(hù)士正在全力搶救,但是徐水仙的生魂已經(jīng)有一部分離體了。

    她在的生魂逐漸產(chǎn)生意識,睜眼的瞬間,整個生魂從身體里脫離出來。

    “秦大人。”

    徐水仙向秦宜微行禮,回頭看了眼自己的身體,無奈搖頭。

    “身體能承受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容易了,星星這丫頭是不是在外面哭?”

    秦宜微點頭,護(hù)送徐水仙離開急救室。

    孟曉星看到生魂飄出來的一瞬,眼淚再也止不住,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哭起來。

    一開始只是啜泣,后來被徐水仙的生魂抱住時,直接就嚎啕大哭了。

    “奶奶,我不讓你走!”

    “傻丫頭,奶奶身體器官衰竭了,留不下來的。我得去地府報道!”

    “可是我還沒有存夠功德,我還沒有給你買職位……”

    她以為自己還有很多時間的,醫(yī)生不是也說了么,還有兩年時間,再不濟(jì)也應(yīng)該有一年吧?

    可是從住院到現(xiàn)在,短短不過三個月。

    孟曉星抱著徐水仙的生魂,害怕從心底深處涌起。

    奶奶要是走了,這世界上,就只有她一個人了!

    不要,不要做孤兒!

    “奶奶,我?guī)慊厝ィ覀兠鲜献遄V不是可以鎖魂么,我把你放在族譜里,這樣誰也不會把你帶走了。”

    然后等她賺夠功德,在地府兌換了鬼差的職位,再把奶奶帶下去。

    徐水仙一心為公,怎么可能容許孫女這樣敗壞孟氏族譜的功德力量,直接沉了臉。

    “孟曉星,你給我記住,做人做事,但求無愧于心,你要是為了一己之私,毀了孟氏幾百年的功德力量,你就是整個族的罪人!”

    “可是我就你一個親人了,那些早就死了的祖宗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他們沒有養(yǎng)育我愛我,憑什么要我為他們做那么多!”

    孟曉星的倔強(qiáng)和逆反一下上來,不顧徐水仙的阻攔,直接利用通靈玉佩,把生魂收了。

    然后,二話不說往奶茶店那邊趕。

    白無常趕到醫(yī)院時,撲了個空,倒是在走廊上見到了秦宜微。

    “秦大人,這么巧遇上了。”

    白無常走過去打招呼,順便詢問這里生魂的去向,“鬼差臨時調(diào)崗,我過來跑一趟,這里的生魂去哪兒了?秦大人有沒有見過。”

    秦宜微:“生魂是徐水仙,孟曉星把她帶走了。”

    “怎么會?生魂離體,沒有喝下仙草茶,哪里來的意識?”

    秦宜微搖頭,“我不清楚,如果你是為了生魂拘押而來,就去找孟曉星討要。”

    兩人回到奶茶店,卻被阻擋在門外,孟曉星在外面設(shè)置了隔絕陣。

    陣法很粗糙,秦宜微隨手就能破了,可是孟曉星似乎早有所料,直接在陣法中加了她自己的血。

    “孟氏血,陣法破不開,若是強(qiáng)行破除,她會受傷。”

    秦宜微制止白無常的手法,擰著眉頭,心里有些擔(dān)心。

    他一直以為她是那種大大咧咧什么都很無所謂的女孩,遇到任何事情,都能以絕對沙雕和樂觀來對待。這就是個樂天派的性啊!

    真的沒想到,徐水仙的死,會讓她這么激動!

    【孟曉星,打開陣法,讓我們進(jìn)來。】

    秦宜微試圖密語溝通。

    孟曉星那頭鬼氣波動一下,而后歸于平靜,直接裝死了。

    70.楊枝甘露 ·

    秦宜微轉(zhuǎn)頭, 和白無常說道:“你先回去。”

    白無常:“!!!”

    “秦大人,這不符合操作規(guī)范,我的工作就是……”

    “不是三天時間么, 生魂七十二小時內(nèi)去地府, 就不算你失職。”

    白無常無話可說,又因為孟曉星是他朋友,這事情也就這么糊弄過去了。

    “那勞煩秦大人多開導(dǎo)開導(dǎo),曉星妹子自己也是地府公職人員,別明知故犯, 到時候受罰的還是她自己。”

    秦宜微嗯了聲,目送白無常離開。

    他在外頭站了很久, 一開始是隱沒的狀態(tài),最后夜幕降臨,他干脆實化,就站在奶茶店外。

    孟曉星將徐水仙的生魂藏好,待在房間一整天,直到餓得受不了,這才走出來。

    【星星, 秦大大一直在外面。】

    二胖立刻匯報情況。

    孟曉星朝著外頭看了眼,天賦之眼之下, 就看到秦宜微站在她家店門外, 外頭瓢潑大雨, 他卻跟個傻子一樣,全身被淋濕了。

    孟曉星嗤笑一聲。

    明明一聲修為這么厲害,竟然還裝可憐淋雨博同情?

    以為這樣她就會打開陣法了嗎?

    “二寶, 二胖,你們不準(zhǔn)給他開門, 他愛咋咋滴,我反正不管。”

    要帶走奶奶,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

    然而,淋雨中的秦宜微,直接借著水汽,將自己的鬼氣一絲絲滲透到陣法中,雨水遇到高溫變成氣體,和鬼氣混合,很慢很慢的滲透到奶茶店內(nèi)。

    孟曉星折騰了一天,累的睡著了,懷捧著她家的族譜。

    秦宜微半夜全身進(jìn)入店內(nèi),就看到小姑娘蜷縮成一團(tuán),光著腳丫子,懷的東西抱得緊緊的。

    徐水仙從族譜飄出來,很無奈道:“星星從小跟著我長大的,除了當(dāng)奶奶,又當(dāng)?shù)鶍專龑ξ乙蕾噾T了。”

    因為一出生就沒了父母,徐水仙特別心疼孫女,給予的愛是超出百分百的,孟曉星從小到大,出了窮這一點無能為力,可以說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每年除了清明節(jié)會羨慕一下別人有爸爸媽媽,其余三百六十四天,她都覺得自己很幸福。

    奶奶是全世界最棒的,比全世界所有人加起來還要愛我。

    孟曉星在夢不知回憶到什么,笑的嘴角彎彎的。

    徐水仙看了眼,目光愛憐不舍,卻又很快堅定轉(zhuǎn)頭了。

    “秦大人,星星在陽間這段時間麻煩你了,她學(xué)會了很多。”

    秦宜微回憶一遍,和孟曉星相處的點點滴滴,三個月有余,她好像還是原來那個樣子,似乎什么都沒學(xué)會。

    可又有些不同,具體哪不同,說不上來。

    “我承諾過,半年期限,還有七十天,我會盡量幫她。”

    徐水仙點點頭,讓他聯(lián)系鬼差,主動前往地府。

    過來的是白無常,也算是老熟人看著睡得正香的小姑娘,心有不忍。

    “不和曉星妹子說一聲?”

    徐水仙拒絕了,“小丫頭一醒來就肯定發(fā)瘋,早走早算吧,徒添傷悲。”

    白無常嘆氣,卷著徐水仙的生魂離開,奶茶店內(nèi)的生魂消失一瞬,孟曉星似有所感,整個人完全緊縮在一起。

    第二天清早,孟曉星醒來,懷的孟氏族譜輕飄飄,已經(jīng)沒有生魂的力量了。

    本應(yīng)該大哭大鬧的人,卻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發(fā)呆發(fā)愣。

    秦宜微不知何時站在門口,聲音清冷。

    “孟氏族譜有庇佑之光,暫緩一個月,你如果能在一個月內(nèi)將十萬功德賺到手,你奶奶就可以留在地府。”

    孟曉星眼皮子動了兩下,緊接著是嘴唇,然后直接從床上坐起來,面露喜色。

    “你說什么?”

    “沒騙你。”

    “秦宜微,我馬上就去賺功德!”

    眼下的功德不好賺,孟曉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打開市場,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一通鬼氣電話。

    她找到孟柯,說明情況,讓他幫助自己,兩人一起混進(jìn)大院。

    正準(zhǔn)備出發(fā)時,醫(yī)院那邊來電話,說是徐水仙的生命值為零了。

    “請節(jié)哀,另外家屬請盡快到醫(yī)院辦理手續(xù)……”

    孟曉星昨天下午跑回來匆忙,根本沒來得及顧上徐水仙在醫(yī)院的身體,這會兒聽到這個消息,才確定,生魂已經(jīng)進(jìn)入陰陽路了。

    “我馬上過來。”

    孟柯在旁邊聽得迷糊,“怎么了這是?”

    “我奶奶去世了,我去醫(yī)院處理下。”

    孟柯聽完直接破防了,想到自己奶奶的交代,他慌了神。

    “怎么會這樣,我奶奶還想來京市的,你奶奶就……”

    孟柯陪著孟曉星一起去的醫(yī)院,將徐水仙的后事處理好,已經(jīng)是一天后了。

    孟曉星捧著骨灰盒回家,放在自己的房間,設(shè)置了禁錮。

    “有其他事情要辦嗎?比如喪事什么的?”

    孟曉星搖頭,“沒有家人,親戚朋友不往來,就這樣吧。”

    奶奶還在地府等著,她不敢浪費時間做這些無謂的事情,必須盡快賺功德。

    孟曉星帶著孟柯一起去大院,等到了那,秦宜微已經(jīng)在了。

    得知秦宜微要附身在孟曉星身上,孟柯一個陽間人,傻眼了。

    這事情能這么操作嗎?

    這是違規(guī)的吧?

    秦宜微眼神放冷,瞥了眼,濃重的鬼氣威壓沖向孟柯,無聲警告著。

    孟柯倒退一步,心口一陣疼痛,再看秦宜微,不免謹(jǐn)慎害怕。

    孟曉星已經(jīng)著了魔的開始行動,他在一旁欲言又止,整個人十分猶豫。

    “別多管閑事。”秦宜微出聲警告。

    “可是……”

    “我不會傷害她。”

    附身陽間人,這種操作確實違規(guī),他知道,她自己也知道,但是他們彼此心照不宣,互相默認(rèn)了。

    孟柯也想到這點,當(dāng)事人都不介意,他一個外人,確實插不了嘴。

    孟柯給孟曉星看護(hù),秦宜微將判官筆整根抽出,封印了,這才不緊不慢附身進(jìn)去。

    兩人神魂合一時,閉著眼的小姑娘忽然清醒過來。

    孟曉星看了眼大院的門,那一道若有似無的金光閃爍籠罩著,這就是屬于黃色的正氣。

    “孟柯,我進(jìn)去看一看,如果半天沒出來,你順著我的氣息找我,然后拉我出來。”

    孟曉星留下一截紅繩,隱沒自己,慢慢走進(jìn)大院。

    整個大院都是浩然正氣,摻雜的一絲絲鬼氣很好找尋,就在三號樓那。

    孟曉星順著鬼氣指引一路往前,在三號樓大門口,見著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是實體,陽間人,但是陽光下的他,影子虛實不斷。

    “為什么會這樣,他被附體了嗎?”

    孟曉星伸手,想要觸摸一下小男孩,手剛伸出去,就被秦宜微直接拽回來。

    兩人意識交錯,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行為不受控制。

    “別碰他,小心被傷到。”

    “怎么會?”

    “他身上有浩然正氣。”

    兩人意識交流的時間,小男孩已經(jīng)放下手中玩具,懵懂的眼神注視著眼前,一開口,卻是驚到兩人。

    小男孩歪著頭,有些迷茫的眼神望過來,“哥哥姐姐,你們在干嗎?”

    哥哥姐姐?

    她明明自己站在這!

    孟曉星呼吸屏住,下意識改為密語。

    【秦宜微,他能看到你?】

    【……應(yīng)該吧?】

    【那怎么辦,還要進(jìn)去嗎?】

    【……試試。】

    孟曉星將身體漸漸化虛,朝前一步,準(zhǔn)備走進(jìn)三號樓。

    誰知小男孩看見了,湊過來,笑嘻嘻在后面跑。

    “哥哥姐姐,等等我。”

    孟曉星:尼瑪!不對勁!

    都隱身了好嘛!

    三號樓的大門打開,從面跑出來一個年輕女人,將孩子抱起來,輕輕拍著他褲腿上的泥土。

    “寶寶,你又調(diào)皮了,自己跑出來玩泥巴。”

    小男孩手指著孟曉星所在的位置,繼續(xù)咯咯笑。

    “媽媽,哥哥,姐姐!”

    孟曉星連呼吸都不敢了,目光緊緊盯著年輕女人,腦子不斷快速轉(zhuǎn)著,想著接下來該怎么應(yīng)對。

    但是預(yù)先中的場面沒有,年輕女人笑著拍拍孩子,徑直往走。

    “寶寶又胡說了,這沒有哥哥姐姐,你要是想哥哥姐姐,我們?nèi)ヅ赃呎宜麄兺妫俊?br />
    “好,玩!”

    大門關(guān)上的瞬間,小男孩抬起頭,沖著外面揮揮手。

    年輕女人看著屋外空蕩蕩一片,無奈嘆氣,又心底自責(zé)。

    孕晚期她情緒波動,導(dǎo)致孩子早產(chǎn),出生后智力偏弱,如今又有臆想癥……

    將孩子抱緊,忍不住蹭了蹭。

    “寶寶乖,我們上樓吃藥,一會兒睡覺了。”

    孟曉星在樓下站了一會兒,聽到孩子輕輕地哭腔,有些委屈,有些不高興,之后又漸漸平息了。

    之后,年輕女人下樓,坐在客廳和老人聊天。

    她湊過去聽了一會兒,話題似乎挺沉重。

    “陽陽又胡言亂語了,之前一直說看到爸爸,帶他去看了醫(yī)生,吃了藥好些了,今天又犯了。”

    “又看到他爸了?”

    “那倒不是,說是看到哥哥姐姐了。”

    “咱家哪來的哥哥姐姐,怕是看到不干凈的了吧。”

    “媽,你怎么迷信呢,這不可能。肯定是病情嚴(yán)重了,等周末我?guī)メt(yī)院再看看……”

    孟曉星悄無聲息去了二樓,門虛掩著,她小心翼翼的擠過去。

    本應(yīng)該睡著的孩子在床上蹬腿,無聲的沖著頭頂?shù)臒粽惺郑粫䞍河滞徇^頭,看看床頭柜旁邊的照片。

    孟曉星的天賦之眼打開,直接被房間擠滿的鬼物嚇到。

    從來沒有!

    她從來沒有看到一整個屋子的阿飄!

    這都快擠爆了好嘛……

    “秦宜微……”

    “它們對孩子似乎沒有惡意。”

    秦宜微一直關(guān)注著屋內(nèi)動態(tài),發(fā)現(xiàn)這些鬼魂除了進(jìn)進(jìn)出出的陪著孩子玩耍,就沒有其他事情了。

    孟曉星也看的好奇,一個陽間的小孩,有什么能耐,能夠讓這么些鬼物對他有這么多親和力?

    是因為他身上的浩然正氣嗎?

    71.楊枝甘露 ·

    孟柯在外面等了幾個小時, 差點坐不住想要拉紅繩時,孟曉星走出來了。

    等秦宜微脫離她的身體,孟柯迫不及待詢問情況。

    “怎么樣, 里面究竟是個什么情況?”

    “一個小男孩, 陽間人能看到我們的虛體,更詭異的是,一屋子的阿飄對他沒有惡意,陪他玩耍。”

    “那楊枝甘露究竟是誰叫的?”

    孟曉星回憶三號樓里的每一個人,并沒有對應(yīng)的鬼氣合得上。

    她搖搖頭, “都不是,無法感知。”

    三人回到奶茶店, 一番討論過后,決定鋌而走險,主動釣魚。

    話是孟曉星說的,她實在等不了慢慢解決這件事。

    若是以前,也就是她一個人的因果,循序漸進(jìn)的處理事情她不在乎,可是現(xiàn)在, 她沒有時間了。

    “秦宜微,你幫我。”

    半夜三更, 孟曉星敲開隔壁的房門語氣堅定。

    “我知道你有辦法, 我查過孟氏錄, 里面有記載,判官印可以普查陽間浩然正氣。”

    【孟氏錄:陰陽浩然,陽者儒也, 陰者判官也。】

    陽間的浩然正氣最集中的地方只有兩個,一個是紫紅色的軍魂之氣, 另一個是正黃色的儒家之氣,而在地府,除卻什么都沾一點的幽君,唯有判官屬實。

    孟曉星把梳妝盒拿出來,里面的神魂湯粉還有剩余,她全部給了秦宜微。

    “你用得到,追溯回陽的功能,判官最常用不是么。”

    秦宜微沒有去接梳妝盒,只是望著盒子怔怔發(fā)愣,思緒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等回神時,就看見孟曉星已經(jīng)割破了手指,將血滴落在梳妝盒的鐵圈里。

    “你干什么!”

    秦宜微出手制止,卻被孟曉星側(cè)身躲過。

    她想到徐水仙臨走前的那些生前影像,一臉平靜的笑了。

    “秦宜微,你本來就是不自愿的吧,當(dāng)初和我奶奶達(dá)成協(xié)議,以魂石作為交換,你才留在奶茶店幫我收服陰鬼。”

    “我……”

    “還有西山公墓那一次,那時候我們沒有任何交情的,你也不是自愿幫我的,你是迫不得已。因為我主動把你快要吸干了。”

    所以,他干脆順?biāo)浦郏屗浵铝诉@個人情。

    孟曉星又想到修改還魂湯和復(fù)原孟婆湯的事情,秦宜微比她還要積極,這里面又有什么是他要圖謀的呢?

    她平時大大咧咧慣了,又比較遲鈍,但是不經(jīng)意間的心動,還是有的。

    不止一次!

    可是現(xiàn)在想來,又覺得自己挺可笑的。

    人家對自己可是沒有半點心思的,一切全都是公事公辦。

    “秦宜微,我不想欠你什么,你幫我,我們快速解決這一次陰鬼,我賺功德,你也盡快完成對我奶奶的承諾。”

    孟曉星想到兩人的身份,又說:“你已經(jīng)轉(zhuǎn)正了,就該回地府就職,留在陽間多此一舉,這樣做對誰都好。”

    說話的時間,孟曉星已經(jīng)把血注滿了鐵圈兒,然后根據(jù)傳承記憶,將孟氏印記抹除。

    梳妝盒原本灰撲撲十分古樸,但是印記抹除的那一刻,整個盒子煥發(fā)出七彩的光芒,光芒曇花一現(xiàn),而后變成漆黑幽深的模樣。

    孟曉星再看,手中捧著的哪里還是一個梳妝盒,分明就是千年難得一遇的魂晶。

    【哇,魂晶耶,好貴的,可以換好多好吃的。】

    胖橘感受到力量波動,探出腦袋,忍不住驚訝。

    孟曉星心臟抽了下,有些心疼。

    尼瑪,大意了,這買賣好像虧了。

    “你不用這樣,即便是交換,我也拿到報酬了。”

    秦宜微不肯收,神色復(fù)雜望過去。

    孟曉星想到時間緊促,咬咬牙,將東西直接往對方懷里一塞,轉(zhuǎn)身走人。

    第二天,兩人很平靜的吃完早飯,孟曉星提出要普查浩然正氣。

    見秦宜微沒有動作,她急了,“我報酬都給你了,那么大一塊魂晶,起碼好幾萬功德吧,你不能白拿了不干事啊!”

    秦宜微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是不變的,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掩藏在桌下的左手,慢慢握緊成拳。

    好半晌,點頭答應(yīng)。

    “可以。”

    判官印出,浩然正氣顯。

    很快,打電話要求外賣楊枝甘露的真實地址出來了,是北郊南科院。

    “北郊南科院?”

    孟曉星對那個地名有些熟悉,想了一會兒才記起,當(dāng)初她導(dǎo)師和她提過,那是和京云師范大學(xué)唯一有接觸的對接科研院。

    南科院隸屬于國家,里面都是做研究的科研大佬,能進(jìn)去的起碼都是三十歲起步的,更不乏六七十歲的老者。

    可以這么說,在那里,年紀(jì)越大,經(jīng)驗越多,資歷越高。

    一個國家支持的科研院,浩然正氣幾乎快要達(dá)到紫色的地方,會有鬼氣出沒?

    孟曉星進(jìn)不去南科院,甚至連大門都摸不到,距離那地方三公里院的地方,就設(shè)置個關(guān)卡。

    她被毫不留情的攔住了。

    “國家基地,不相干人員不得進(jìn)入。”連語氣都是生硬疏離的。

    孟曉星看了眼秦宜微,【能不能隱沒進(jìn)去?】

    秦宜微望著遠(yuǎn)處山頭的淡紫色,搖頭。

    【除非你想半死不活。】

    孟曉星立刻打消念頭,打道回府。

    當(dāng)天傍晚,她買了些水果和營養(yǎng)品,去了導(dǎo)師池牧的住所。

    因為池琳事件,池牧完全住在學(xué)校教師公寓了,是以特別好找。

    孟曉星算是他比較得意的學(xué)生,之前他本想留人保研的,奈何小姑娘一門心思就知道賺錢。

    “你怎么有空過來?”

    池牧見到來人,愣了下,然后笑著招呼進(jìn)來。

    “還買東西,到老師這里至于么。”

    看孟曉星手上提著的大包小包,池牧不禁搖頭。

    孟曉星有求于人,臉皮薄,說了沒兩句就整張臉漲紅了。

    等說完,一臉忐忑的坐在那兒,端正筆直的坐姿,像個乖巧的小學(xué)生。

    池牧沉思會兒,沒有直接回答,“你這個專業(yè)和南科院扯不上關(guān)系,我們學(xué)校和它對接的也是生物醫(yī)學(xué)類學(xué)科,你想去那兒做什么?”

    孟曉星沉默了。

    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欺騙是不對的,但是實話實說又不可能,最后整個人表情蔫蔫的,慢慢站起來。

    “老師打擾了,我一時腦子不清楚,你當(dāng)我沒來過。”孟曉星道歉完,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沒走出兩步,就被池牧叫住,“急什么,我又沒說不幫忙。”

    “老師?”

    “就沖著你發(fā)現(xiàn)琳琳,讓她能夠入土為安,我就得感謝你。”

    池牧沉吟會兒,出去打了個電話,回來直接告訴孟曉星,讓她第二天上午九點,在南科院外的三公里小涼亭等著。

    “到時候會有人專門來接你,我不問你去那里做什么,我上報的情況是實踐學(xué)習(xí),南科院資料檔案室現(xiàn)在缺人,你過去幫忙整理三天。記住,不該去不能去的區(qū)域,絕對不要好奇進(jìn)去。”

    池牧目光攝人,仿佛能看透人心,卻又異常慈愛。

    他望著孟曉星,語氣是難得的和緩,“做人做事,切記急功近利,凡事講究一個緣分,有些事情得不到,就不要過分追求,保持初心最重要,知道嗎?”

    孟曉星一下子紅了眼眶,沖著池牧鞠了一躬,這才離開。

    ……

    孟曉星得到了出入證,可以順利進(jìn)入南科院,但是淡紫色的浩然正氣,卻是將秦宜微擋在了外頭。

    也就是說,這一次進(jìn)入,只有她一個人。

    秦宜微叫住躍躍欲試的小姑娘,目光擔(dān)憂。

    “你小心些。”

    頓了下,又叮囑,“不要莽撞,時間還夠。”

    孟曉星揮揮手,沖著笑了笑,這才大步往前邁。

    接她進(jìn)去的是一個穿迷彩服的年輕人,沒有半句廢話,把人帶進(jìn)去,直接扔到了檔案室,這就完事了。

    孟曉星在檔案室待了幾分鐘,又被人帶去檔案整理室的后排,里面有人正在工作,見到來人,直接指著對面的辦公桌。

    “你就是池牧院長申請跑過來的學(xué)生?說是你文字功底不錯,那就將這些年的資料檔案盡快歸整,這些陳年檔案二十個小時后就要上交,抓緊些。”

    “二十小時?”孟曉星懷疑自己聽錯了。

    那人手上動作停下,瞧著眼前一臉懵逼的小姑娘,難得笑了。

    “你當(dāng)這里是什么地方?在這里,所有的工作都必須講究效率,沒給你精確大幾分幾秒,已經(jīng)算好的了。”

    一個南科院小小檔案工作,竟然還要按小時完整?

    這和預(yù)想的完全不一樣!

    本以為混進(jìn)來了,稍微幫著做一下工作,她就有時間能夠去查探鬼氣的來源。

    可結(jié)果呢?

    孟曉星在電腦前努力了大半天,工作量源源不斷,眼看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了。

    這想法直接成真,午飯吃面包牛奶,就給十分鐘的吃飯時間,吃完之后立馬干活,一直到晚上八點,對方讓她停下來了。

    “今天得熬夜,這些檔案要在早上六點前提交上去,我?guī)闳ナ程贸詡飯,盡量吃飽點,半夜沒有宵夜吃。”

    孟曉星關(guān)了電腦,跟著那人出門,然后一路朝著南科院食堂走去。

    路上,她好奇的多看了兩眼,就被警告了。

    “小姑娘家家,走路眼睛看前面,東張西望可不是好習(xí)慣。”

    話音剛落,就走到了孟曉星的另一側(cè),將她的視線完全隔絕了。

    72.楊枝甘露 ·

    南科院的食堂不是大眾食堂, 而是根據(jù)區(qū)域劃分,各自存在的小包間。

    檔案資料室一塊隸屬文化專區(qū),孟曉星進(jìn)去的是一樓最東邊的包間, 里面只有二十幾個吃飯的位置。

    “想吃什么自己選。”

    對于吃的方面, 倒是沒有再嚴(yán)苛要求了。

    孟曉星餓的受不了,點了雜七雜八一大堆,往回走的時候,目光偶然瞥見不遠(yuǎn)處的一個窗口再賣奶茶。

    奶茶?

    楊枝甘露……

    她停下腳步,抬頭笑瞇瞇, 一臉無辜的問倒:“那邊的奶茶,我可以去喝一杯嗎?”

    小姑娘愛喝奶茶, 這并不奇怪,那人給了飯卡,讓孟曉星自己去刷。

    孟曉星端著盤子,慢悠悠走過去,站在窗口外,望著一順溜的奶茶單子。

    什么都有,唯獨沒有楊枝甘露。

    “楊枝甘露, 不賣嗎?”

    “沒有芒果,做不了這個, 點個別的。”

    “哦, 那一杯絲襪奶茶吧, 少冰半塘。”

    奶茶的制作流程很隨便,一看就不好喝,果然, 嘗到嘴巴里的味道,就跟地攤上用奶茶粉沖泡的一樣。

    孟曉星喝了兩口, 本想把它扔了,但是轉(zhuǎn)念想到什么,默默放了回去。

    晚飯吃完,她帶著沒喝完的奶茶回檔案室,接著繼續(xù)工作。

    晚上十一點五十分,奶茶慢悠悠喝完了,孟曉星微顫顫的舉手,一臉憋屈的表情。

    “我想去廁所。”

    “做什么?”

    “拉肚子,可能是奶茶的問題。”

    孟曉星指指桌上一角已經(jīng)空了的奶茶,捂著肚子,表情很憂傷。

    那人想起南科院出了名難喝的奶茶飲料,沒有懷疑,指著一個方向讓她去。

    “出門左拐,往前走五十米右拐,然后繞過一個岔路口在左拐,穿過小竹林就是。”

    頓了頓又說:“快點回來。”

    孟曉星道謝,抱著一整包紙巾走出去,腳步急匆匆,像是憋不住的狀態(tài)。

    南科院到處都是監(jiān)控,她不敢大意,一直到進(jìn)了女廁所,這才放棄表演。

    天賦之眼隨之打開,孟曉星閉上眼睛感受,讓意識在南科院的周圍到處游走。

    這里彌漫著紫氣,她不敢大意,游走的速度很慢,等到確定了大概的方向,這才隱沒自己,慢慢走出去。

    孟曉星估算了下自己蹲廁所的時間,最多十分鐘,不然那人就會懷疑了。

    也就是說,在這十分鐘之內(nèi),她必須得找到鬼氣所在,并且解開楊枝甘露外賣的謎底。

    從廁所出發(fā),繞著小竹林轉(zhuǎn)了三圈,最后的地方是生物研究室。孟曉星站在鐵柵欄外,有些遲疑。

    跨過去可以,但是回來的時候,只怕是要露餡了。

    這地方,也不知道怎么設(shè)計的,只進(jìn)不出,她的鬼氣似乎有一定的抗拒性。

    【怎么樣?有沒有危險?】

    秦宜微的密語忽然想起,孟曉星著實嚇了一跳。

    她回頭看了眼大門外,下定決定了。

    【沒有,很順利,一會兒聯(lián)系。】

    一團(tuán)黑色的鬼氣若隱若現(xiàn),孟曉星整個身軀被籠罩著,一點點穿過鐵柵欄,進(jìn)入的一瞬,屋頂上方的紅色熱點閃爍了一下。

    孟曉星沒看到,自以為已經(jīng)走進(jìn)去了,在里面快速尋找起來。

    半個小時后,南科院警報聲響起,一小隊人深夜出動,開始全面搜查,尋找可疑人物。

    而這個可疑人物,自然就是孟曉星。

    而她此刻坐在一個潔白的研究室內(nèi),對面是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兩人之間距離不過兩米,互相感受著對方的磁場。

    熟悉的,又有點不熟悉。

    老者先開口:“小丫頭什么來歷?”

    孟曉星在對方身上感知到一種別樣的熟悉感,像是青山那里負(fù)責(zé)人的氣息一樣,心中大概有猜測了。

    于是,實話實說:“朝陽區(qū)群眾,青山其中一號。”

    這話模糊又無厘頭,但凡是不懂的,都覺得她才發(fā)神經(jīng)。

    但是老者卻聽懂了,目光露出驚訝之色,然后又一臉恍然大悟。

    “你就是那個賣奶茶的?”

    “額……”

    “我點的楊枝甘露,沒有一杯送過來,你這服務(wù)態(tài)度實在太差了。”

    “這個……”

    “同事之間都不友愛,可見你做生意實在不讓人放心。”

    孟曉星想要解釋,老者已經(jīng)起身,走出去拉了下電流表。

    很快,有人過來,“劉院士有事嗎?”

    劉藏指著自己研究室內(nèi)的小姑娘,做解釋:“遇上個認(rèn)識的小輩,我做主帶過來了,那邊的警報先撤了,別引起騷亂。”

    “好的,劉院士你自便。”

    劉藏關(guān)上門,回頭看向孟曉星,“現(xiàn)在說說吧,怎么就摸到這里來了。”

    人都來了,奶茶也不帶過來,實在是不像話。

    明明自己付了錢的!

    哦,不對,是功德!

    孟曉星整個愣住,“功德?怎么會,我根本沒收到。”

    她并沒有開通功德購買奶茶的功能,而且就連外賣電話,也是最近幾天才開始接到的。

    兩人話對不上,均是詫異之極。

    劉藏翻出自己的公眾號后臺,個人中心里,一水兒的功德支付。

    “一開始三百功德一杯,后來就兩百功德一杯,再往后我買的不勤快了,就降價到一百功德了。”

    劉藏總共購買了十次,有八次七次送過來的都是劣質(zhì)奶茶,他還在公眾號上寫了個帖子,斥責(zé)一番。

    孟曉星一搜索,還真有,【孟氏奶茶店的黑心販賣機(jī)制大揭秘!】

    標(biāo)題取得特別博人眼球,點擊閱讀量很高,底下的評論也很多。

    孟曉星甚至還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黑白無常的評論。

    然后,后知后覺的,她恍惚意識到一個事情,她家奶茶店在地府,爆紅了?

    繼上一次黑無常污染弄臟身體后,又因為黑心販賣而爆紅。

    孟曉星打開自己的公眾號,分別輸入自己的名字、奶茶店的名字、以及奶茶的名字……

    三管齊下,看到妥妥幾百篇文章。

    褒貶不一,總而言之,就是——

    意想不到的火爆!

    劉藏見小姑娘傻愣愣的表情,又覺得有點欺負(fù)人,可想到自己付出去的那么多功德,實在不甘。

    他一個活了七十多的老頭子,好不容易攢點功德,就想著死了去地府能兌換個職位繼續(xù)做研究,小姑娘不厚道騙他功德,他的功德快要保不住了。

    “孟曉星是吧,你說你一個二十歲的丫頭,怎么就鉆進(jìn)錢眼里了呢?你還能活幾十年,奶茶店開著,隨時能賺功德,何必干這缺德事兒。”

    “我沒干。”

    孟曉星關(guān)掉公眾號,實在是郁悶極了。

    以這種方式火爆地府,實在是很丟臉好嘛!

    還有,“我沒有賣給你楊枝甘露,電話也是前幾天才開始接到的,地址不清楚,我根本沒送出去過。”

    劉藏根本不信,“你說謊也不能這么說,我這里支出記錄明明白白的,你說你沒有收,那我這邊奶茶怎么來的?”

    “誰給你送?反正不是我。”

    “小鬼啊,一串串兒的,頭發(fā)五顏六色,流里流氣的,不是你家雇傭的外賣員?”

    孟曉星和劉藏兩人同時沉默,你來我往之間給出的信息量太大,這里頭……有大坑啊!

    “你真沒送?”

    “沒有。”

    “那我這奶茶——”

    劉藏想到什么,疾步走到里間,拿出半杯的楊枝甘露,擱在孟曉星面前。

    他指著上面鬼氣飄忽不斷的新鮮奶茶,“你自己看,就是這玩意兒。”

    孟曉星仔細(xì)看了,確定是楊枝甘露不錯,但是不是她家產(chǎn)出的。

    “我剛學(xué)會做這個奶茶,怎么可能連著給你送了好幾次?再說了,我家奶茶從來不用這種包裝,孟氏奶茶店的包裝是獨有的手印,你這個……”

    孟曉星拿手擦了擦,印記直接抹除了,而后露出來它原本的真面目。

    摻雜了鬼氣的普普通通奶茶一杯。

    劉藏看傻了眼,回過神捂著心口,表情暴躁。

    “我的研究……這特么哪個天殺的,毀了我多年的心血!”

    劉藏做研究多年,一直沒有進(jìn)展突破,意外之下成為地府編外人員,又恰好知道了孟氏奶茶的功效,正蠢蠢欲動想要將兩者合二為一。

    誰承想,竟然差點毀了自己的研究。

    “我奶茶的功效?”

    孟曉星很快抓住關(guān)鍵點。

    離開南科院,孟曉星的表情從來沒有的嚴(yán)肅,她徑直走到秦宜微跟前。

    “你有沒有和別人泄露過我奶茶的功效?”

    “為什么這么問?”秦宜微不答反問。

    孟曉星直言:“劉藏劉院士是地府編外人員,他無意中知道我奶茶的功效,訂外賣做研究,我和他對盤,事情露餡了。”

    她不希望是秦宜微泄露出去的,但是她身邊來來回回也就那么幾個,實在沒有特別可疑的人。

    雖然不太相信,但是照理還是得問問。

    秦宜微聽到這話,直接氣笑了。

    “孟曉星,你現(xiàn)在是在,懷疑我嗎?”

    沒有證據(jù)支持的前提下,就這么直接懷疑到他頭上,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和當(dāng)年又有何區(qū)別!

    記憶碎片不斷在腦海里閃現(xiàn),那些不算清晰的過往,又一次折磨了秦宜微的神經(jīng)。

    都說鬼沒有神經(jīng)系統(tǒng),可是他每次只要想起這些過往和記憶,就是會神經(jīng)抽痛。

    有時候,痛得整個人睡不著,噩夢里都是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73.楊枝甘露 ·

    幽君大人召喚他回地府, 秦宜微本以為是他轉(zhuǎn)正后,有工作安排。

    但是他只猜對了一半,工作是下達(dá)了, 但是情況特殊, 他被要求去一趟地獄十九層。

    酆都大帝名下一共有十八層地獄,層層疊進(jìn),所關(guān)押的罪惡鬼怪也是小到大,幾乎沒有誰聽說過地獄十九層。

    秦宜微對地府認(rèn)知不是特別清楚,乍一聽到地獄十九層, 也著實愣住。

    “這是上頭的意思,你且去一趟, 將幽冥令嵌入十九層地獄就行。”蔣侯說話輕飄飄無所謂,卻容不得下屬反駁。

    秦宜微在地獄之下待了三輪圓月,模糊了時間的概念,地獄十九層幻境重疊,他好不容易從里面走出來,卻是記憶里出現(xiàn)了許多模糊的碎片。

    這些記憶碎片會隨著夢境不斷的出現(xiàn),一開始并不清晰, 但是仿佛做夢,哪怕是個傻子也該記住了。

    他的夢境里, 永遠(yuǎn)有一個人存在, 幾分相像的性格, 卻又完全不同的容顏。

    那個人是孟曉星。

    秦宜微又一次從噩夢中醒來,神經(jīng)痛的他無法入睡。

    翻轉(zhuǎn)個身,他的目光落在一墻之隔的另一邊, 有些煩躁的想:憑什么就他一個人這么痛苦?

    這些記憶如果是假的,那就該趁早剔除, 如果是真的,那就得讓她也好好感受一下。

    孟曉星的后半夜很不舒適,一向不做噩夢的她,頻頻在夢境中迷失自己。

    夢魘鬼有虛無化夢的功效,夢里的孟曉星意識到這一點,整個人都支棱起來了。

    該不會被惡鬼入夢了?

    陽間這么多夢魘鬼的嗎?

    她在夢里走動著,眼前是望不盡的忘川湖水,和奈何橋那里的很像,但是又有細(xì)微的差別。

    最夸張的是,她在這里見到了秦宜微。

    也不能說完全是他,只是很熟悉的氣息感受,但是面對的卻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她被迫在夢境中,一遍遍經(jīng)歷那些奇怪的過往和事情,直到天亮,她都沒法主動醒過來。

    從房間里出來時,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孟曉星眼下青黑一片,明顯睡眠不足。

    推開門,就看到院子中央石桌旁坐著的男人,她腳步一頓,下意識轉(zhuǎn)身往回走。

    “我們談一談。”

    這話好像有點耳熟?

    想到那一個夜晚,孟曉星搖頭拒絕,“我還得辦正事。”

    “談完事情,我借你判官筆的力量。”

    孟曉星果斷轉(zhuǎn)身,走過去,乖巧安穩(wěn)坐好。

    “你說。”

    “……”

    這么跳脫的性子,怎么可能會是夢里那個人?

    秦宜微被記憶和夢境纏繞多日,如今也不愿意再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

    “你昨晚入夢了,是我做的。”

    孟曉星:“?!”什么意思?

    “上一次回地府,幽君大人讓我去地獄十九層一趟,回來后,夢境一直困擾我,記憶碎片里,全部都是關(guān)于你的事情……”

    孟曉星聽著這些話,首先想到的卻是上一次她從往生門離開后的機(jī)遇,她一直很疑惑,為什么當(dāng)初昏迷了十天,而她才走了九層地獄?

    所以,她不妨大膽猜測,那時候他所到達(dá)的第一層,應(yīng)該是地獄十九層?

    “地獄十九層,那里有什么?”

    孟曉星想到那一個很奇怪的怪物,鮮紅的眼睛留著涓涓的鮮血,和他對視的第一眼,她就有恍惚意識的游離。

    她本能地避開了和他的對視,那時候她就感覺到,和他對視著,可能發(fā)生讓她無法控制的后怕的結(jié)果。

    “你是不是看到一個鮮紅色的怪物?”

    秦宜微愣了下,隨即搖頭,“地獄十九層什么都沒有。”

    “怎么可能!”

    孟曉星再次求證,秦宜微的回答依舊如此,這讓她又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出錯了?

    兩人就夢境進(jìn)行討論,不等秦宜微開口,孟曉星就一口咬定,假的。

    “我們根本不認(rèn)識,那些前世今生的東西,都是瞎扯淡!再說了,你一個鬼,我一個陽間人,怎么可能有往生。”

    孟曉星又想到那怪物,更加確定道:“肯定是幻境或者障眼法,你的記憶出岔了,反正我們之間肯定沒關(guān)系。”

    秦宜微想要佐證,孟曉星已經(jīng)起身,并不愿意繼續(xù)這個話題。

    “我還要再去一趟三號樓那里,劉藏院士那邊給了線索,我要去求證。”

    秦宜微點點頭,“可以,我和你一起。”

    兩人再次進(jìn)入三號樓,滿屋子的阿飄情況已經(jīng)不見了,那個小男孩也不在房間里,只有兩個老人坐在那里說話。

    “孩子那么小,又得了這個毛病,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

    “人都走了那么些年了,讓她一個人守著孩子待在這個家,何必呢!小茹才三十歲。”

    二十五歲嫁進(jìn)他們家,二十七歲守寡,如今三十歲,孩子三歲了,她也守寡三年了。

    “阿源已經(jīng)走了三年了,她為我們家做的夠多了,不能困著她一輩子,這是害了小茹。”

    “那你說怎么辦?孩子這么小,讓她扔了孩子改嫁?還是說讓她帶著孩子再嫁,就孩子這種情況,你說能有好婆家嗎……”

    兩個老人坐在客廳,趁著兒媳和孫子不在,敞開了說話。

    但是最后,均是無奈的很。

    “看她自己的意思吧,當(dāng)初阿源不在了,我讓她把孩子打掉,她死活不同意……”

    當(dāng)初才二十七歲,明明打掉孩子就可以擁有更好的人生,可是葉茹拒絕了。無論是父母還是公婆,誰勸都沒用,毅然決然的生下孩子,然后就這么待在崔家三年。

    一開始,所有人都同情她,認(rèn)為這個女人實在可憐,年紀(jì)輕輕沒了丈夫,孩子那么小又被查出這樣的病,太不幸了。

    但是時間久了,眾人再看葉茹,就有些眼神不對了。

    這女人哪里是可憐啊,根本就是心機(jī)深,崔家就崔源一個兒子,人死了,崔家龐大的家業(yè)誰來繼承?

    還不是她肚子里生出來的孩子!

    孩子有病,她是生母,等兩個老的走了,葉茹就是崔家最大的掌權(quán)人。

    這些話,也有人往崔源父母耳里送,但是兩個老人完全沒做回應(yīng),甚至不耐的將人趕出去了。

    無他,葉茹在孩子生下后,直接和他們簽訂了協(xié)議,放棄了所有崔家繼承權(quán)。

    她就是個被感情困住的傻姑娘罷了。

    孟曉星在客廳里待了好一會兒,將崔家的故事聽得八.九不離十,忍不住就生出好奇心。

    “秦宜微,我想看看崔源的照片。”

    究竟是怎么樣的男人,能夠讓一個女人這么死心塌地?

    同時也想求證下,自己心里那個最不可能的想法。

    秦宜微帶著人上二樓,在葉茹的房間里找到了兩人的合照,他把照片遞給孟曉星。

    “不對。”

    孟曉星看了眼,直接搖頭,“有沒有單獨的照片,就是……穿軍裝的。”

    崔源是軍人,為國捐軀,崔家是烈士家屬,孟曉星一直懷疑,是什么樣的浩然正氣能夠毫無阻礙的進(jìn)出南科院,想來除了崔源這樣的身份,也沒有其他可能了。

    秦宜微不目光贊賞,他是真沒想到,孟曉星竟然也會動腦子了。

    “單獨的照片,可能需要去老人房間里找,我試試。”

    崔源的照片是在一個布滿灰塵的盒子里找到的,被人小心放置卻又從不開啟的盒子里。

    孟曉星觸摸到照片的一瞬,很清晰的感受到一股波動的氣息,是淡淡的,帶著紫色的鬼氣。

    “是他!”

    孟曉星激動的說道:“是崔源的鬼氣,楊枝甘露的事情就是他搞得鬼。”

    甚至一屋子的阿飄陪孩子玩耍,也應(yīng)該是他做的。

    但是有一點孟曉星并不理解,按照崔源這樣的身份,為國捐軀,甚至帶有紫色鬼氣的生魂,應(yīng)該離體的一瞬就能直接進(jìn)入地府,他身上該是有很大的功德的。

    “這就需要問他本人了。”

    功德有時候是順利進(jìn)入地府的敲門磚,但有時候,又是他們滯留陽間的利器。

    崔源自詡功德驚人,擅自留在陽間,原本沒什么,大不了就是沒了下一世,等功德耗盡自然消散。

    可是他不該動了歪念,將主意打到孟氏奶茶店上。

    午夜十二點,孟氏奶茶店后院,孟曉星在秦宜微的指導(dǎo)下,開始第一次招魂。

    招魂令是她親自向上面申請的,符合一切流程,而后開始招魂。

    崔源的鬼氣太過強(qiáng)大,孟曉星招魂到一半,就有些撐不住。

    秦宜微在一旁看著著急,想要出手幫忙,被她制止了。

    “我自己可以。”

    “孟曉星!”

    “你又不能幫我一輩子,再過兩個月,你就得走了,我還不是一個人!”

    這話又倔強(qiáng)的成分,也有賭氣的意思,但更多的是,她對眼前事實的認(rèn)清。

    奶奶走了,她再也不是那個可以被愛包容的肆無忌憚的小孩了,她在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根了。

    但是奶茶店必須要開下去,她要將這里守著,等奶奶以后可以時不時回家看看。

    為此,必須強(qiáng)大起來。而強(qiáng)大的前提是,不依靠秦宜微。

    本來也沒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他們就是上下級同事合作關(guān)系。

    孟曉星一門心思倔強(qiáng),肚子完成招魂令,崔源的魂體被她招來,自己也氣血翻滾的厲害。

    秦宜微將小院四周禁錮,這才走過去,把人扶起來。

    “怎么樣?”

    孟曉星站起來,擦著嘴角的血跡,搖頭道:“沒問題。”

    兩人轉(zhuǎn)身,目光落在眼前的魂體上。

    在招魂之前,誰也沒有想到,崔源會是這樣的魂體。

    應(yīng)該是鬼魂狀態(tài)的話,如今卻變成了陰鬼,不僅如此,已經(jīng)隱隱有朝著厲鬼方向演變的可能。

    這可是紫色鬼氣加身的軍魂啊,怎么搞的?

    孟曉星詫異之極,忍不住出聲,“你被厲鬼殘害了?”

    崔源意識回攏,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目光落在眼前女孩身上。

    他笑道:“沒有,我自愿的。”

    74.楊枝甘露 ·

    為了能夠留在陽間, 崔源甘愿和厲鬼做了交易,讓自己純正的紫色鬼氣染上雜色,所以, 現(xiàn)在的鬼氣只有淡紫色。

    若是仔細(xì)看, 不難發(fā)現(xiàn)里面的灰黑氣體。

    孟曉星想不明白,這樣斷了自己后路的事情,有意義嗎?

    人已經(jīng)死了不是么!

    “有意義啊,我答應(yīng)小茹的,要陪她一起看孩子出生, 陪孩子長大。”

    崔源死后被授予一等功,原本該是陽壽盡了, 直接去地府投胎,下一輩子是絕好的前程家世。

    但是臨了卻被一股強(qiáng)大的意念召喚,直接從青山那里,將他這抹游魂帶到了醫(yī)院。

    當(dāng)他看到妻子死活不愿意打掉孩子,甚至不惜和家人決裂時,他所有的信念都崩潰了。

    “她一個人,怎么帶孩子呢, 那么多流言蜚語,本來就柔弱, 我走了, 她更難了。”

    但是崔源卻估算錯了, 為母則剛,原本事事都要倚靠丈夫的女人,因為一個三個月的胎兒, 從那一天開始堅強(qiáng)起來。

    崔源有些無奈,但是回憶起這三年來的點點滴滴, 又覺得很值得。

    “是我擅自主張的,因為孩子無意識的突然能看到我,被小茹當(dāng)做臆想癥,這些藥不能再吃下去了,否則真會損傷孩子的大腦,所以我想引你過來……”

    崔源行了軍禮,和孟曉星道歉,提出愿意以紫色鬼氣作為交換,求她幫助孩子恢復(fù)正常。

    “你不是說要陪著孩子么,如果恢復(fù)正常的話,他應(yīng)該永遠(yuǎn)都看不到你了。”

    孟曉星之前碰到的那些陰鬼厲鬼,每一個都是想要謀害或者報復(fù),從來沒有遇上哪一個,是因為留念家人不舍離開的。

    她心底觸動,有些不忍。

    崔源卻無所謂,“已經(jīng)多活了三年了,賺了不是么,能夠讓孩子健康成長,我沒有遺憾了。”

    紫色鬼氣對他來說無用,下輩子的事情還沒有發(fā)生,崔源根本不介意。

    如果說能用下輩子的氣運換這輩子妻兒的平安喜樂,他毫無怨言。

    孟曉星沒有直接答應(yīng),而是說要考慮幾天。

    等崔源離開,她就坐在椅子上開始翻看孟氏族譜。

    孟柯不知從哪里聽到消息,趕過來,湊過來一起看。

    “你看得懂嗎?”

    這族譜只有擁有者才能看到內(nèi)含的異樣文字,落在孟柯眼里,也就是本普通的族譜而已。

    孟柯一臉不介意,甚至嬉皮笑臉的,“哪能啊,先熟悉熟悉,反正以后我也有族譜,權(quán)當(dāng)練習(xí)了。”

    孟曉星:“……”

    最后,孟曉星在族譜里找到了線索,有關(guān)紫色鬼氣的收服,以及會產(chǎn)生的相應(yīng)功德和副作用。

    她現(xiàn)在能掌握的是黃色鬼氣,崔源的紫色鬼氣太過強(qiáng)大,收服之后可能反噬。但是紫色鬼氣收服后,直接就是能兌換十萬功德。

    她欠下地府還有四萬六千功德,紫色鬼氣到手,十萬功德還掉還剩下五萬四千功德。

    孟曉星發(fā)密信詢問白無常,五萬功德的情況下,能在地府謀取一個什么差事?

    白無常那頭回復(fù)只有一個,最基本的鬼差都不可能。

    孟曉星不由得喪氣,心情一瞬跌落低谷。

    吃飯時,孟曉星做菜水準(zhǔn)大跌,秦宜微吃下一口,差點把自己送走。

    再看小姑娘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只以為她對收服鬼氣沒把握。

    于是安慰道:“到時候我可以幫你。”

    頓了下,又補(bǔ)充解釋:“畢竟我答應(yīng)過你奶奶。”

    孟曉星卻搖頭,“不是這個事情。”

    “嗯?”

    “五萬功德,真的不能讓我奶奶留在地府做鬼差嗎?”

    紫色鬼氣兌換十萬功德的事情,秦宜微是知道的,聽孟曉星這么說,再看對方這懊惱的情緒,不由笑出聲。

    “孟曉星,你都還沒有收服,你就考慮著怎么花了?”

    還真是杞人憂天啊!

    就好像買了張彩票,還沒中五百萬呢,就已經(jīng)在安排五百萬的日后去向了。

    被無情打擊,孟曉星沒有跳腳,只目光堅定。

    “我就是能做到。”

    如果不行,我就動用孟氏血,反正她血多,放一點也無所謂了。

    不過這話也就在心里想想,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可不敢講出來。

    秦宜微思忖會兒,問了鬼差七七,告訴孟曉星一個基本法則。

    “五萬功德做不了鬼差,但是請人做擔(dān)保,讓你奶奶留在地府幾年,卻是可以的。”

    “真的?”

    “你先聽我說完,無罪責(zé)的生魂注定要上奈何橋,強(qiáng)行留下就需要合理的方式。地府冥坊店鋪,如果能租賃下來,那你奶奶可以記到店主名下。”

    孟曉星想到冥坊店鋪的租賃條件,三十萬功德,五百年工作時間。

    她沒一條符合的。但是——

    孟曉星將目光落在對面男人身上,一邊打量一邊思考著語言藝術(shù)。

    她不行,但是秦宜微可以啊,這位可是握著幾十萬功德的大佬。

    還有黑白無常,五百多年的工作經(jīng)驗,是最佳的合伙人選擇。

    “秦宜微……”

    孟曉星第一次覺得,自己臉皮厚也算是一件本事。

    就像現(xiàn)在,她和人提請求時,竟然還是理直氣壯且明目張膽的。

    “你幫我個忙唄,你入股三十萬功德,我再找黑白無常一起,這樣我們四個人合伙開一家店,不就行了?”

    孟曉星立刻舉手表示,“我入股技術(shù),我考察過,地府冥坊還沒有我這樣的奶茶店,我的孟婆湯技術(shù)已經(jīng)越發(fā)熟練了,可以再冥坊售賣奶茶。白無常之前賣姜撞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嘛!”

    不給秦宜微拒絕的機(jī)會,孟曉星又開始算分成比例。

    三十萬功德,這絕對是大頭,并且秦宜微職位高,是很好的后臺保障。她預(yù)算是四成。

    另外黑白無常五百年的打工時間,這是必要條件,是絕對不能或缺的,但是只邀請一個不太可能,會失了交情,但是兩個吧,又付不出太多。

    猶豫再三,孟曉星直接劃拉出去五成,他們兩個自己去協(xié)商就好。

    至于她自己,留著一成的收益就夠了。

    “我好歹技術(shù)入股,一成,不過分吧?”

    明明是她有求于人,但是利益上,還是不愿意太吃虧。

    孟曉星倒是沒有太想到自己,只是想讓徐水仙在地府能有收入,這樣長此以往,說不準(zhǔn)幾年后就可以兌換鬼差職位了。

    那才是真的順利的留下,和她永遠(yuǎn)不分開了。

    “秦宜微,我知道我的要求很過分,但是……如果你愿意,要不我再給你0.5的百分點?”

    一副完全豁出去卑微的請求。

    秦宜微:“……”

    這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孟氏奶茶店有多少技術(shù)含量了啊!

    “孟曉星。”

    “嗯?”

    “你的智商,恐怕永遠(yuǎn)都是這樣了。”

    這樣的智商,以后要是有了后代,恐怕會遺傳吧?

    留下這么一句話,秦宜微直接起身離開了。

    孟曉星沒回過味來,干著急半天,最后聯(lián)系上黑白無常,三個人一同商量,才明白秦宜微話里的意思。

    “秦大人為人公正,這樣的比例分成確實不合理,這樣,我和老黑就一起占個三成,秦大人那里不變,曉星妹子你占兩成。”

    這等好事,黑白無常自然不會推拒,而且還有三成的利益分享,已經(jīng)很給他們面子了。

    地府里工作時間超過五百年的一抓一大把,他們是隨時可以替換的,但是三十萬功德且有高職位的,卻是少之又少。

    秦宜微拿五成,作為孟曉星的后臺背景,黑白無常怎么敢和他爭鋒?

    再者,孟曉星是會成長的,以后的她絕不止這點本事,不能讓彼此之間產(chǎn)生間隙。

    白無常一念之間已經(jīng)想了很多,和孟曉星商量好,直接接手去辦手續(xù)。

    “我和老黑加起來還有五萬功德,以公賬的名義轉(zhuǎn)給你,你先還清地府欠債,這樣我們就能直接去申請冥坊店鋪。”

    孟曉星實在不好意思,這簡直就相當(dāng)于是讓她空手套白狼啊。

    “白大哥,這怎么好意識,我還沒收服紫色鬼氣,這萬一不成功……”

    孟曉星干脆閉嘴了,頓時覺得自己這話好綠茶,婊里婊氣的。

    “我給你們寫欠條,如果出意外,我加算利息。”

    這話就爽快多了,孟曉星神清氣爽,和黑白無常寫完條子,隨后將所有心思放在解決崔源一事上。

    因為事情已經(jīng)攤開,三號樓那里的限制不存在了,孟曉星不用再隱沒身體悄悄進(jìn)去。

    可是真的主動上門和葉茹見面,她又有些擔(dān)心了。

    “她能接受這樣的解釋嗎?孩子能看見那些東西,她不會把咱們當(dāng)做神棍騙錢的,然后報警吧?”

    崔源的鬼氣源源不斷輸送到孩子身上,想要孩子獲得正常,必須要他主動配合。

    三歲的孩子能有什么復(fù)雜的意識呢,說到底,這事情還得找葉茹。

    果然如孟曉星所料,話還沒說幾句,人就被直接趕出來了。

    葉茹抱著孩子,神色冷漠,“我不介意給你幾百塊錢,但是請不要再出現(xiàn)在這里,你這套騙人的手法實在太拙劣了。”

    要不是有幾個字樣觸動到她,她根本不會讓一個陌生人靠近。

    孟曉星無奈,知道不一擊即中,來幾次都是無用功。

    和以往不一樣,她直接對葉茹實行了鬼氣共享,讓她徹底感受了一番陽間的另一個世界。

    當(dāng)看到自己孩子身邊纏繞著無數(shù)的阿飄時,葉茹幾乎崩潰了。可是不等她做出行動,她眼前的景象就隨即消失了。

    葉茹拽住孟曉星,語氣顫抖,“這是假的,假的對不對?”

    “真的。”

    “不可能!”

    “我還可以讓你看到你死去的丈夫,你想看看崔源嗎?”

    只一個名字,就讓一向鎮(zhèn)定的女人慌張無措了。

    75.楊枝甘露 ·

    葉茹沒有帶孩子, 只身一人跟著孟曉星離開。

    本以為自己會被帶去很偏僻的荒郊,沒想到最后的地方竟然是城中村一帶,而且還是一家奶茶店。

    “這是我自己開的店, 你先進(jìn)來, 一會兒時間差不多了,才能給你通靈。”

    崔源的情況特殊,和孩子建立起聯(lián)系后,和妻子葉茹之間的溝通橋梁就直接斷了,孟曉星只能通過自己的手法讓兩人可以互視。

    再次看到丈夫, 熟悉到和夢里一模一樣的臉,堅忍三年的女人哭了。

    葉茹哭的泣不成聲, 有委屈,有抱怨,但更多的是思念。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崔源想要抱一抱葉茹,可是手伸過去卻直接穿透了對方的身體,他恍然回神,自己只是個魂體啊。

    孟曉星將一滴血滴在符箓上,遞給崔源, “最多十分鐘的功效,你們先談, 我去外面等著。”

    秦宜微陪著孟曉星一起, 站在外頭感受炙熱的太陽, 他不適的瞧一眼身邊的小姑娘,腦子里不斷想著當(dāng)初自己被拋棄的事情。

    千年前,兩人在不周山相識, 彼此都有心隱瞞身份,最后情不自禁互相喜歡。

    他不忍, 在一天黎明時分,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她,讓他驚喜的是,他沒有害怕,反而回抱安慰他。

    “有什么關(guān)系,是你就好了。”

    他天真的相信了,卻在三年后閉關(guān)沖刺渡劫時,被突襲重傷。

    而她,站在敵人的陣營,用那樣復(fù)雜的眼神看著他。

    一千年輪回,從地獄十九層爬出來,他只是想要一個答案,但是當(dāng)年的孟婆大人,早就在三百年前投胎歷劫去了。

    他在地府飄蕩百年,終于找到合適的機(jī)會,化身秦宜微,進(jìn)入閻羅十殿……

    秦宜微凝視著身旁人,心底自嘲不斷。

    瞧吧,她永遠(yuǎn)都是這樣,只對別人慷慨,只對別人有善心,對他,直覺冷酷絕情。

    “怎么了?”

    孟曉星被看的渾身不自在,撇過臉,長發(fā)順著弧度流瀉而下,將她的緊張遮掩住。

    秦宜微已經(jīng)恢復(fù)淡漠,心底的情緒一瞬即逝,“沒什么,時間快到了。”

    葉茹走出來時,臉上的眼淚已經(jīng)擦干凈了,但是紅腫的眼睛卻讓人明白,她肯定哭的很厲害。

    “阿源和我說了,他讓我相信你,那么孟小姐,寶寶的情況就拜托你了。請你一定要幫忙!”

    說完,直接朝著孟曉星深深鞠躬。

    孟曉星趕緊退開,這大禮可受不起,萬一又存在什么因果啥的,她還不得頭禿。

    “孩子的陰陽眼必須得關(guān)上,不然會影響他以后的成長,但是他和他爸爸之間有因果線,葉茹女士,有一點我必須明確告訴你,孩子關(guān)閉陰陽眼的那一瞬,就是你丈夫徹底消失的時候。”

    “怎么會!”

    葉茹以為,只要孩子恢復(fù)正常,那他們一家三口也就團(tuán)聚了。

    即便丈夫不是人,可是她知道他一直陪在她身邊,這不就夠了嗎?

    但是孟曉星在說什么?孩子正常了,丈夫……就要走了嗎?

    “徹底消失,是……什么意思?”葉茹語氣艱難,“是去地府投胎嗎?”

    孟曉星心有不忍,卻不得不實話實說,“他和厲鬼做了交易,紫氣污染,不能進(jìn)地府。”

    “那他……”

    “會在這個世界上消散,如同粒子爆破,消失無蹤。”

    秦宜微話說完,葉茹險些站不住,好一會兒抬頭,說道:“我先回去了。”

    跌跌撞撞離開的背影,帶著千絲萬縷的猶豫,悲傷的情緒幾乎將她萬全籠罩住。

    孟曉星回頭瞪了眼,萌萌道:“你這話也太絕情了。”

    “這是事實,既然要徹底消失,就不該給人留有希望。”

    說完,表情冷漠穿過,徑直走回房間。

    孟曉星總感覺哪里不對勁,這話說的是葉茹吧?可是為什么,她會有種錯覺,這是秦宜微沖著她吼的?

    【二寶,二胖,我最近沒得罪他?】

    兩只寵物同樣茫然的表情,想了很久,一致?lián)u頭。

    【沒有哦,星星最近一直在努力工作。】

    【可能秦大大每月不穩(wěn)定期?男人不是也有特殊時期嘛!】

    孟曉星:“?!”

    她的寵物開始學(xué)壞了!

    葉茹是三天后再來奶茶店的,她抱著孩子,臉上是風(fēng)干的淚痕。

    孩子一進(jìn)入奶茶店,就顯現(xiàn)出特別好奇的表情,他從母親的懷里掙脫,在小小的店里面到處走,時不時伸手抓一下。

    看似是無聊的游戲,但是落在葉茹眼里,卻更加悲傷了。

    因為她知道,她的孩子在和那些東西溝通玩耍。

    心理醫(yī)生已經(jīng)明確告訴過,再任由這樣的情況持續(xù)下去,她的孩子會徹底變成自閉癥。

    明明,這是她最期待渴望的孩子,她為什么還要猶豫,不讓他恢復(fù)正常呢?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葉茹心里還是抱著期待。

    孟曉星一臉無能為力的神態(tài),“很抱歉,我不是閻王,管不了這事情。”

    “那地府……”

    “只有死了的人才能去地府,但是想要見到閻王,全看機(jī)緣。”

    葉茹最后的那點幻想破滅了,直愣愣的看著玩耍的咯咯發(fā)笑的孩子,表情麻木。

    “什么時候開始?”

    “唉?”

    “已經(jīng)失去了不是么,權(quán)當(dāng)那一天是做夢吧。”

    早知如此,還不如不相見,可是念頭一起,葉茹又很是不舍。

    孟曉星將孩子留下,告訴葉茹,兩天后再來接走。

    “我需要準(zhǔn)備,并且這個過程,陽間人不好摻和,你先回去。”

    “那……”

    “離開的過程不會很痛苦。”

    葉茹沉默很久,和孩子道別,轉(zhuǎn)身疾步離開。

    孩子被秦宜微抱走了,安頓在房間里,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陌生和阿飄,并沒有任何要哭的意思。

    孟曉星逗了會兒,就開始著手準(zhǔn)備工具。

    忙到一半時,白無常過來了,說是冥坊店鋪已經(jīng)拿下了。

    “上頭的審批很快,畢竟有秦大人的威名在,特別好使。”

    白無常看著孟曉星忙碌準(zhǔn)備的東西,憑著幾百年的經(jīng)驗,一下子看透了。

    然后就特別的詫異,“你要給陽間人斷因果?”

    “嗯。”

    “你這么做會折壽的,這是有違天理的。”

    “什么意思?”

    白無常瞧著孟曉星什么都不懂的樣子,也是服氣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亂來。秦大人沒和你說么,陽間人的因果自有輪回,是人生本該存在的軌跡,你隨便斷了那份因果,最后只會反噬在你身上……”

    白無常叨叨一通,勸說放棄,“別弄這事情,沾了因果對你沒好處。”

    輕則少了功德,重則影響修為。

    反正白無常是不樂意干的,打死也不干。

    孟曉星本有些遲疑,但是聽到這所謂的折壽是等她到地府以后再算的,也就無所謂了。

    “那還要好久時間呢,等我死了再說吧。”

    頓了下,又笑嘻嘻的,“反正我奶奶也在地府,死了能作伴,折壽什么的我也不在乎。”

    紫色鬼氣她是必須要拿到的,即便對她自身有影響,只要不是當(dāng)場斃命,那就都無所謂。

    見人說不通,白無常轉(zhuǎn)身去找秦宜微,結(jié)果好家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拽。

    “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和我無關(guān)。”

    “可是……”

    “無常不得干預(yù)陽間,你別忘了。”

    白無常愣住,第一次,第一次見識到秦宜微作為判官的威壓。他臉上的冷漠和無情,讓他整個人顯得特別疏離和遙遠(yuǎn)。

    全然不似當(dāng)初那個菜鳥小判官。

    白無常一瞬想到,秦宜微已經(jīng)轉(zhuǎn)正了,在他面前,自己是下屬職位。

    于是恭敬道歉,轉(zhuǎn)身離開了。

    秦宜微抱著孩子,面無表情走進(jìn)房間。

    午夜十一點,崔源到奶茶店,抱著孩子站在光圈內(nèi),等待著切斷彼此之間的因果線。

    “因果線切斷,你身上所有的鬼氣都會消散,紫色鬼氣我會收走,孩子的陰陽眼也會隨之閉上,天亮?xí)r,你就會消散了。”

    孟曉星再次出聲提醒。

    崔源抱著孩子逗弄,堅毅的五官柔和溫情,對孟曉星的話,沒任何反應(yīng)。

    “我沒問題,保證寶寶的安全最重要。”

    孟曉星點點頭,“那行,我們開始吧。”

    斷因果,屬于個人行為,一切后果自負(fù),孟曉星直到里面的嚴(yán)重性,更不敢讓秦宜微摻和。

    所以,就連原本請求他幫忙制作的符箓,她也沒用,而是利用了徐水仙生前遺留的一些黃紙和朱砂,照著孟氏族譜記載,粗糙制作的。

    秦宜微一開始并不關(guān)注,但是光圈內(nèi)反常的出現(xiàn)各種鬼氣混雜,而站在外圈的小姑娘嘴角開始溢血時,他才反應(yīng)過來。

    “你沒有用我給的符箓?”

    孟曉星沒法說話,卻是沖著笑了笑,眼神無聲的訴說著。

    想到孟曉星的性子,秦宜微很快明白,她是不想拖累他。

    不過小小因果,當(dāng)年那么大的最都受了,現(xiàn)在倒是這樣替他著想了。

    秦宜微邊想邊動手,當(dāng)場畫了幾張鎮(zhèn)魂符,一一打入光圈內(nèi),在孟曉星驚愕惱怒的眼神中,反倒是自在笑了。

    孟曉星,有些因果一旦開始,本就是不止不休的。

    黎明破曉前,光圈破滅,孩子陷入沉睡,而抱著孩子的崔源,魂體已經(jīng)搖搖欲墜了。

    他低頭,額間輕輕碰了下孩子,轉(zhuǎn)身將他教給秦宜微。

    之后,主動抽出自己身上的紫色鬼氣,遞給孟曉星。

    “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冒用你的身份做了些錯事,很感謝你不計前嫌的幫助。”

    崔源的魂體越來越淡,甚至沒等到黎明來臨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消散了。

    葉茹到奶茶店時,孩子已經(jīng)醒了,有些哭鬧情緒。

    她把孩子抱在懷里,寶寶一回到母親的身邊,立刻安分乖巧了。

    葉茹沖著孟曉星深深看了眼,干澀的聲音沖破喉嚨,卻在出聲前一秒,戛然而止。

    最后,只化作“謝謝”兩個字。

    女人抱著孩子走在老舊的街道上,脊背挺的筆直,時不時拍拍孩子的腦袋,腳下步子卻越來越快。

    “唉,我看到那個女人哭了捏,眼淚不要錢似的。”

    有小鬼到奶茶店里蹭空調(diào),一臉驚訝的說著來時路上看到的事情。

    孟曉星拿著攪拌棒動作一滯,而后繼續(xù)若無其事的干活了。

    今天的奶茶店生意很好,孟曉星將楊枝甘露再做改良,調(diào)制出適合陽間人和普通小鬼喝的口味。

    那些小鬼自從被允許進(jìn)店后,隔三差五的過來湊熱鬧,時不時討要一些邊角料。

    在不違背地府規(guī)則的情況下,孟曉星都會給出去一些,但是今天,她格外的大方。

    幾個小鬼喝的有點撐,身上鬼氣隱隱波動,有往上漲的趨勢。

    幾只互相看了眼,都是傻眼了。

    當(dāng)鬼這么些年,這是要……進(jìn)化了?

    76.楊枝甘露 ·

    陽間游蕩的鬼魂很多, 偶有生出意識的,聽聞城中村有家特殊奶茶店,都會過來瞧一瞧。

    一來二去, 熟稔起來, 倒是時常占點便宜。

    但是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幾只小鬼有些受寵若驚,然后在承受不住的暴漲修為之下,成功得以進(jìn)化。

    進(jìn)化成功的一共兩只小鬼,身上有淺紅色的鬼氣, 絲滑流淌。

    兩只小鬼互看一眼,齊齊走到孟曉星跟前, 躬身道謝。

    “多謝孟姑娘,得此機(jī)緣,是我們的運氣,以后孟姑娘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只管到陰陽路找我們。”

    兩只鬼說完直接原地消失,留下若有似無的一絲指引,其方向就是青山那邊。

    孟曉星完全沒想到, 自己的楊枝甘露竟然還有這樣的功效?

    “那我豈不是可以在地府售賣了?那些小鬼要是喝了,應(yīng)該也會進(jìn)化吧?”

    孟曉星想著這件事的可行性, 而另一邊幽君蔣侯也收到消息, 陰陽路突然多出了兩個未入職的陰差。

    “幽君大人, 現(xiàn)已經(jīng)查明,這兩個陰差就是在陽間喝了孟氏奶茶店的奶茶才成功進(jìn)入陰陽路的,不屬于規(guī)范內(nèi), 但是因為天地準(zhǔn)許,我們沒法剔除他們。”

    三界總有那么幾個因為機(jī)緣而打破橫壁的, 這不算什么新奇事,但是幾只鬼魂卻因為一杯奶茶而進(jìn)化,這就有意思了。

    蔣侯思忖會兒,直接道:“七月半將至,讓陽間幾個在職的到地府慶賀,百鬼夜行這般大熱鬧場面,自然是看的人鬼越多越好。”

    孟曉星接到通知時,已經(jīng)是七月半的前一天傍晚,按照規(guī)定,她要在零點之前趕到地府。

    送信的鬼差任務(wù)完成,直接道了聲“恭喜”,轉(zhuǎn)身化成一團(tuán)氣體消失了。

    孟曉星吃不準(zhǔn),拿著邀請信去找秦宜微。

    秦宜微看到信件,直接愣住,他眼里的詫異來不及掩飾,被她看的正著。

    “怎么了嗎?”孟曉星有些緊張。

    “沒事,既然是地府受邀,那就一起去吧。”

    秦宜微沒有過多解釋,整理了房間,直接帶著孟曉星去青山,在那里,早就有許多人在等候。

    “今年的七月半應(yīng)該會很隆重,幽君大人將不少陽間人也邀請了。”

    “去年的百鬼夜行我還記憶猶新,可謂是盛大……”

    孟曉星混在人群中,想要抬頭湊過去再聽會兒,就被一只大手按住腦袋。

    她抬頭,就看到秦宜微面無表情的注視著她。

    【我就好奇而已。】孟曉星小聲解釋。

    秦宜微把人拉著靠近自己,【都是沒用的信息,不用理會。】

    ……

    這是孟曉星再一次進(jìn)地府,不同于之前,她現(xiàn)在是堂堂正正的身份,進(jìn)去之后直接有鬼差接引。

    但是她拒絕了,給白無常發(fā)密信,詢問了她奶奶所在的地方后,急匆匆往那邊趕去。

    徐水仙被安排在店鋪后面的小房間里,面積不大,和陽間額奶茶店差不多的房間。

    孟曉星走進(jìn)去時,有那么一瞬恍惚,這熟悉的擺設(shè)和家具,真的不是在家里嗎?

    “星星。”

    徐水仙意識清醒,看到孫女有些激動,招呼人坐在身邊。

    “你什么時候來的,是受邀參加中元節(jié)?”

    孟曉星“嗯”了聲,直接抱著徐水仙蹭腦袋,“奶奶,我好想你。”

    徐水仙愣了下,轉(zhuǎn)而眼神慈愛,“你這傻丫頭,這不是又見面了嘛,讓奶奶好好看看你。”

    祖孫倆聊了好一會兒,互相傾訴思念,之后徐水仙就開始趕人了。

    “中元節(jié)時分百鬼夜行,地府鬼差維持秩序,牛頭馬面看押百鬼,但總有疏忽的時候,你快去尋一個靠后的位置,只準(zhǔn)站在那兒看,不要靠近了。”

    孟曉星聽的迷糊,和徐水仙道別后,就朝著指示所在的方向走去。

    她和秦宜微身份不同,和黑白無常也是不一樣,像她這種陽間人,觀看百鬼夜行的位置是最差的。

    但是讓她意外的是,在一大群的陌生人里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劉院士?”

    劉藏聽到聲音扭頭,打招呼,“原來是你這丫頭,巧了,和我站一塊兒看吧。”

    “劉院士你不是?”

    “我是地府編外,沒資格來是不是?”

    劉藏梳理著自己花白的大胡子,哈哈哈笑道:“我這是陽壽將至,快到大限了,功德已經(jīng)圓滿,索性兌換了地府的一個小職位,今天本過來入職,正巧趕上了。”

    劉藏不免得意,像他這樣在陽間享受無上待遇,還沒死又在地府安排好差事,無縫銜接的爽感,當(dāng)真是人生無憾啊!

    劉藏:“你小丫頭和我有緣分,在陽間好好干,等你死了到地府,說不準(zhǔn)我已經(jīng)湊夠功德可以買下一個小套居了,到時候來我這兒小住也行。”

    孟曉星:默默將自己已經(jīng)有店鋪的事情捂住。

    百鬼夜行很快開始,幽君一聲令下,從地獄十八層開始,層層開放萬千惡鬼……它們經(jīng)過忘川河的刪選,直到能爬出來的,都會在地府特設(shè)的一條道上通行,直接沖往陰陽司。

    過了陰陽司,就是往生門,然后通往陽間。

    孟曉星站在涌動的百鬼后面,看著那些各式各樣的惡鬼往上沖,大多數(shù)被忘川河洗滌消滅,但有更大的數(shù)量上涌著,有借機(jī)踩著下面的惡鬼逃脫的,嘶吼著往前奔跑。

    那些惡鬼,或面容干凈如同普通人,或形容可怖如同腐爛物,但更多的是她從來沒有聽聞過的。

    旁邊有鬼差一邊欣賞一邊科普,感慨道:“真是一大盛世啊,能看到如此多的百鬼夜行場面,也算是長見識了。”

    孟曉星實在想不明白,這些關(guān)押在地獄里的惡鬼,為什么每年到了中元節(jié)就要放出來?

    他們不是窮兇極惡的么,這樣放出去到了陽間,是不是就要禍害陽間人了?

    她把這疑惑問出來,周邊幾個鬼差一臉詫異看向她,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這種盛大的典禮,你不知道參與就是榮幸嗎?”

    “惡鬼陰陽輪回,本來就是幾千年不變的定律,你一個剛?cè)肼毜亩裁础!?br />
    “我……”

    孟曉星的聲音被淹沒在一大片的歡呼聲中,而后所有鬼怪像是受到鼓舞一樣,一個勁兒的往前沖。

    “快點,惡鬼行走后有特殊鬼氣殘留,拾到就是賺到了。”

    孟曉星不想要參與這種活動,但是身后不斷地有人鬼涌動,她只能被迫的往前去。

    一個陽間人,在體能上是完全干不過鬼怪的,孟曉星被擠到無路可退,直接就被扯出包圍圈,身后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她一個不慎,被推到了特殊通道內(nèi)。

    在她身后,是無窮無盡的惡鬼出行,而在她前面,又有惡鬼聞到她的氣味,掉頭轉(zhuǎn)身。

    孟曉星聽到兩旁有人在喊,有讓她快跑的,也有沖她吹口哨的,但大多數(shù)都是看客。

    “孟曉星!”

    她抬頭,在不遠(yuǎn)處的高臺看到了秦宜微,神情緊繃,臉色焦急。

    好像是對她說了什么,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沒說。

    秦宜微旁邊是黑白無常,那兩個就動作夸張多了,一個勁兒沖她大喊大叫。

    孟曉星感覺自己雙腳像是灌了鉛一樣,想要動一動,卻連抬起來的力量都沒有。

    她看到秦宜微跳下高臺,沖著她的方向跑來,但是下一秒,她就被無數(shù)的惡鬼吞沒,消失在特殊通道里。

    失去意識前,她好像聽到秦宜微在叫她的名字,可是很奇怪,那個名字不是她的啊?

    ……

    孟曉星是在一個荒涼漆黑的甬道里醒過來的。

    身上衣服還是原來那一套,只是破破爛爛的,像是上一次被罡風(fēng)刮破了一樣。

    “我這是死里逃生了?”

    孟曉星站起來,前后看了許久,最終決定往前面走去。

    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過了幾天,反正腳是酸的不行了,嘴唇也干的厲害,就在她以為這是一條坑爹的永無止境的隧道時,眼前忽然出現(xiàn)了光亮。

    那光亮原本只是一個小圓點,然后隨著距離越近,光亮越大,最后變成了久違的太陽。

    孟曉星站在烈日下,激動地想哭。

    尼瑪!終于重獲新生了!

    只是這地方——

    孟曉星環(huán)顧四周,剛升起的喜悅繼而被迷惑所替代。

    “這是哪里?”

    通靈玉佩卻在這時候閃閃發(fā)光,孟曉星想到自己兩只寵物,試著聯(lián)系。

    【二胖,二寶,你們還在嗎?】

    通靈玉佩光芒消失,里面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孟曉星望著眼前搖搖欲墜,從中間攔腰截斷卻仍然倒掛著的巨大山體,生出一種荒謬的念頭。

    山海有言: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接連斷裂的山體,連接天地的不倒翁一樣的斷裂層,還有巨大的石斧殘留的痕跡。

    這地方,怎么那么像神話里傳說的不周山?

    孟曉星站在巨大的巖石上發(fā)呆,思考著從這里出發(fā),究竟要走多久才能回到京市。

    然后很絕望的發(fā)現(xiàn),在她的世界里,根本沒有不周山這種地方存在好嘛!

    “你是迷路了嗎?”

    身后忽然有清脆的聲音,帶著一絲迷茫和疑惑。

    孟曉星轉(zhuǎn)頭,就看到一條通體黝黑的小蛇,正支棱著立在石頭壁上。

    小蛇沖著孟曉星吐舌頭,緩緩朝著她游過來,通紅的眼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孟曉星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這輩子最怕的就是這種軟體長條動物了啊——

    “小黑,你又跑出去胡鬧。”

    少年清朗的聲音快一步響起,在孟曉星還沒尖叫出聲前,黑色小蛇被人一把抓住。

    然后那少年轉(zhuǎn)身看過來,很快臉色通紅背過身去。

    “姑娘怎么會出現(xiàn)在不周山,這里荒無人煙,你是迷路了嗎?”

    孟曉星有那么一瞬精神恍惚,這面若玉冠、唇紅齒白的小少年,為什么有種熟悉感?

    等那少年走近了些,一件衣袍扔在她身上。

    “你先穿上,我送你下山。”

    衣袍下,是孟曉星錯愕的眼神,以及一瞬劇烈跳動的心臟。

    這個氣息,她記得,是屬于秦宜微的!

    作者有話要說:

    引用標(biāo)注: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出自《山海經(jīng)·大荒西經(jīng)》

    77.楊枝甘露 ·

    孟曉星跟在少年身后, 身上穿著他的衣袍,衣袍很大,套住她的全身, 只露出一張有些臟兮兮的臉蛋。

    少年不時回頭, 看一眼跟在身后的姑娘,然后繼續(xù)往下帶路。

    不周山山腳下,有一個茅草屋,少年帶著人走進(jìn)去,然后打了清水, 將帕子遞上。

    “姑娘洗一洗臉,快午時了, 吃過飯我送你下山。”

    說完,人已經(jīng)朝著另一邊走去。

    孟曉星站在院子里四處打量,一眼能看到頭的擺設(shè),簡直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她身上這件一炮,該不會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吧?

    “不管了,還是趕緊回家要緊。”

    孟曉星拿著帕子去洗臉, 也不知道這黑暗的甬道究竟是多少年沒有被人走過了,她不僅臉上臟, 身體其他地方也臟。

    她在自己周圍設(shè)下隔絕陣, 然后小心翼翼的到處擦拭, 等整個人感覺清爽時,已經(jīng)是很久之后了。

    少年站在門口,試探性的問:“姑娘好了嗎?可以吃飯了。”

    “好的, 我馬上來。”

    孟曉星將隔絕陣撤掉,端著水推開門倒掉, 然后將帕子遞給少年。

    “謝謝啊,這帕子還你。”

    少年怔怔出神,傻乎乎的看著眼前人,就是不去接,嘴巴微微張開,眼里是遮不住的驚艷。

    他呢喃出聲:“你是住在不周山上的仙女嗎?”

    孟曉星:“?!”

    她這普通容貌,也會被人叫仙女?

    “哈哈,兄嘚你別開玩笑,我就是一大眾臉,放在人群里能隨便淹沒的那種。”

    “不是,你真的很好看,你的眼睛,像不周山上夜晚最亮的星辰。”

    少年拿來鏡子,執(zhí)意讓孟曉星看,她推辭不得,只能把鏡子接過來。

    是琉璃鏡,和現(xiàn)代化的玻璃鏡很像,孟曉星隨意低頭,而后整個人怔愣當(dāng)場。

    她眨眨眼,鏡子里的人也眨眨眼,她沖著做鬼臉,鏡子里的人也在做鬼臉,全部是一模一樣的動作。

    可是!這不是她的臉啊!

    少年看笑了,“你真是個可愛的仙女。”

    孟·仙女·曉星,僅憑著最后一點思維,聯(lián)想到的就是,她穿越了。

    所以,她現(xiàn)在不在自己的身體里,這身體是哪個的?

    唉不對!

    孟曉星用調(diào)用了一□□內(nèi)的修為,以及熟悉的鬼氣和只有她自己能看見的孟氏通靈玉佩……

    她整個迷惑了。

    鬼氣是她的,修為是她的,通靈玉佩也是她的,單就是身體不是她的。

    怎一個扯淡了得!

    吃飯的時候,孟曉星心不在焉,一直在想著這世界是不是有可能是個幻境?

    她偷偷的打量著對面的少年,想到對方身上有秦宜微的氣息,不由得狠狠唾棄自己。

    這肯定就是幻境!

    尼瑪你這個棒槌,都死到臨頭了還能想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是想臨死前和秦宜微過把癮嗎?

    原本的臉不用,還要臆想出這么精致懵懂單純的少年郎,唇紅齒白一臉無辜的呆萌小子……

    孟曉星臉越來越紅,越唾棄自己,越不敢和眼前少年對視。

    這是她內(nèi)心抑制不住蠢蠢欲動的魔爪啊,幸好這幻境里沒有秦宜微本人,不然她真是丟死人了。

    和她預(yù)想的一樣,兩人走到不周山山腳,根本就走不出去。

    這就好像幻境中的最好一重防線,將她和她想象出來的俊美少年郎捆綁在一起。

    孟曉星已經(jīng)淡定了,甚至因為不斷做心理建設(shè),臉皮也厚起來。

    “我出不去了,實在是很抱歉,那我能不能在你家里打擾一段時間?”

    因為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孟曉星特別隨意,對著少年賣萌嘟嘴星星眼。

    甚至動手拉住對方的衣袖開始撒嬌,“好不好嘛,就住幾天,可能幾天后我就能順利出去了?”

    少年第一次和人接觸,而且是這樣一個明艷似火的姑娘,完全就是轟的一下——

    從頭到腳整個發(fā)燙了!

    尤其是臉,滾燙如火,鮮紅如紅梅,僵硬的不知道作何反應(yīng)。

    小黑蛇從少年懷里跑出來,纏著孟曉星的手指,轉(zhuǎn)頭和主人撒嬌。

    “留下吧,留下吧,我喜歡。”

    少年轉(zhuǎn)身,同手同腳往前走,聲音小的差點聽不見。

    “那,就留下。”

    小黑蛇輕輕蹭了蹭孟曉星,伸出舌尖舔了下,從少年身上滑落,在崎嶇的山路上盤旋飛舞。

    孟曉星看的一愣一愣的,對自己的品味產(chǎn)生懷疑:我什么時候喜歡這種生物了?

    少年的茅草屋就一間房可以睡的,孟曉星的到來讓本不富裕的小家雪上加霜,兩個人怎么睡,睡哪里,一時很是頭疼。

    孟曉星看著房子里唯一的一張床竟然是山木和巨石搭建,上面隨意的鋪著一層稻草,也是驚詫了。

    她忍不住非議:難道我這么討厭秦宜微,在幻境里就可著勁兒的折磨他?

    “你睡這里,我和小黑睡外面。”

    少年指著茅草屋外的一個半敞開式的亭子,語氣堅決。

    孟曉星張了張嘴,最終沒反駁,即便在幻境中,她也不敢隨便對秦宜微怎么樣。

    她就是慫!

    日子不緊不慢度過,孟曉星一邊學(xué)著和少年相處,一邊讓他帶著自己在不周山到處走,美名其曰采風(fēng)。

    實際上,能用得上手段都用上了,可是僅憑她的修為,就是看不破這幻境的破開點在哪里。

    這日子太安逸了,而且耗費人的神智,孟曉星明顯感覺到,自己對回家的“欲望”越來越淡,對京市和現(xiàn)代的東西,越發(fā)提不起勁兒了。

    這不是什么好苗頭。

    又一個深夜來臨,孟曉星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煩躁的想著,該怎么樣將這一切打破。

    打破幻境,她就回到了出事點,也就是地府百鬼夜行現(xiàn)場,按照她的修為是敵不過,但是她已經(jīng)挖掘出通靈玉佩的另一個功效,應(yīng)該能保命。

    所以,關(guān)鍵點在哪里?

    孟曉星想著不周山上所有可疑點,但是很遺憾,沒有任何不和諧突兀的存在。若說真有什么是突兀的,那就只有——

    她幻想出來的少年郎,這個根本不應(yīng)該存在的個體。

    夜色越來越沉,孟曉星想的迷迷糊糊,意識開始昏睡。

    就在她困得不行時,滾燙的溫度忽然附在她手臂上。

    她第一個想到的是小黑蛇,但是很快那溫度一瞬消失,繼而被絲絲冰涼所替代,是人的手,帶著人特有的溫度。

    “星星,我快成年了,你再等等我,等我成年了,我就帶你出不周山……”

    少年趴在大石下,手指摩挲著床上小姑娘的手背,再往上卻是不敢了。

    他看著黑暗中睡的安詳?shù)娜耍泄蓻_動,想要再靠近一些。

    這種念頭在他快要沖破血脈成年之際,總是愈演愈烈,他好幾次差點忍不住。

    今天夜里,又心邪作祟了,趁著她熟睡的時候,偷偷過來看一看。

    “那條甬道盡頭是虛無,根本不可能有人的,所以是執(zhí)念么,我的執(zhí)念帶來了你,你是我幻想出來的……”

    冰涼的吻落在額頭,能感受到少年的嘴唇在微微顫抖,只這么一個動作,似乎就耗費了他所有的心神,之后快速離開房屋。

    孟曉星在黑暗中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一開始是屏住呼吸不敢有任何動作,等到屋外的腳步聲再也聽不見了,她才猛然睜開眼,大口大口喘氣。

    “什么意思,他的幻境?”

    孟曉星一直以為,這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幻境,而這個少年就是他想象中特別好欺負(fù)的秦宜微,這是將現(xiàn)實生活中那些有的沒的都投射到幻境里。

    她甚至已經(jīng)開始猜測,最終破滅幻境的關(guān)鍵點,就是在這個虛假的少年郎身上。

    可是現(xiàn)在,他竟然說“這是他臆想出來的”?

    孟曉星一時迷糊了,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二天,少年回來了,帶回來一塊石頭,石頭上有巨斧劈過遺留的焦炭。

    “星星,這里面有東西,我感受到了。”

    少年很驚喜,將石頭帶給孟曉星,像極了情竇初開的相思贈送。

    他說:“你打開看看,好不好?”

    孟曉星拿著石頭一臉無語,這是要她表現(xiàn)徒手碎大石嗎?

    “你把手放在石頭上,用心去感受,你想到什么,它就能變幻出什么。”少年情急,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句話代表著是什么。

    孟曉星心里很震驚,面上卻不動聲色,按照少年的要求去做。

    她閉著眼睛,想著能夠開出來一個利器,最好能夠?qū)⒀矍暗幕镁辰o破除了。

    再不濟(jì),也可以制服這詭異少年。

    石頭裂開,里面一道金光閃現(xiàn),兩人被亮的睜不開眼。

    孟曉星感覺到掌心滾燙炙熱,想要扔掉,卻發(fā)現(xiàn)根本掙脫不開。那種熱從掌心順著經(jīng)脈一直傳遞,四肢百骸被激蕩洗滌,最后直通丹田。

    內(nèi)里的通靈玉佩在一瞬光芒大顯,而后所有的熱消失了,一切慢慢恢復(fù)平靜。

    “是一支筆啊。”少年有些好奇。

    孟曉星睜開眼,低頭去看,渾身僵硬住。

    手中的筆,她再熟悉不過——

    這是秦宜微的判官筆啊!

    她抬頭,目光復(fù)雜的凝視著眼前的少年,心里已經(jīng)不確定了。

    這究竟是自己的幻境,還是眼前少年的幻境,又或者……是屬于秦宜微的幻境?

    78.楊枝甘露 ·

    孟曉星心里想過很多, 無數(shù)的念頭在腦海里閃現(xiàn),最終一切歸于平靜。

    她把判官筆遞過去,“給你吧。”

    “可是, 這是我找來送你的石頭。”

    不周山上的石頭有靈性, 少年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塊主動和他吸引的,是他準(zhǔn)備送給她的心意。

    少年推辭,“我不要,這支筆給你, 是屬于你的。”

    孟曉星拿著判官筆,感覺像是握住了燙手山芋, 不周山上的石頭有靈性,石頭里開出的判官筆也不遑多讓。

    仿佛天生就有吸引,判官筆自動從她手中掙脫,緩緩飄逸,落在少年手中。

    少年一下漲紅了臉,拿著判官筆,像是被打了嘴巴。

    “星星。”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孟曉星很自然微笑, 語氣輕快的問道:“你總是穿一身白衣,我就叫你小白, 但是我已經(jīng)告訴你我叫孟曉星了, 你是不是也該把真實姓名告訴我?”

    少年遲疑住, 沒有說話。

    孟曉星心思一沉,面上卻不在乎的樣子,“啊, 不能說么,那算啦。”

    “不是。”

    少年搖頭, 羞澀的目光對上,囁喏道:“我沒有名字,星星,你幫我取一個。”

    少年拉著人到屋子外的大石頭上,將毛筆沾濕,塞進(jìn)孟曉星手里。

    “你幫我取名,寫給我看。”

    孟曉星拿著筆,不知怎么的寫下了幾個字,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自己寫的竟然是秦宜微三個字。

    她有些慌張,想那筆擦去,卻被少年擋住了。

    “這是什么字,什么意思?”

    少年一臉好奇且激動,“是我的名字嗎?”

    “額……”

    “叫什么,我也姓孟嗎?”

    “啊,不是。”

    “那叫什么。”

    “秦宜微。”

    “秦宜微……這個名字真好聽,孟曉星的秦宜微。”

    孟曉星:頓時有種荒謬的感覺。

    不周山的日夜變長,孟曉星在這里,能一天看到兩次日出日落,而四季更迭的變化越來越不明顯。

    她心理隱隱有預(yù)感,這個幻境快要破滅了。

    晚上臨睡前,少年忽然叫住孟曉星,目光炙熱且深情。

    他對她從來沒有逾越的行為,但是今天晚上,他唐突的上前抱住了她。

    “星星,我要離開幾天,嗯,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在家里等等我。”

    “小白你要去哪里?”

    少年懊惱,“不要叫我小白,我有名字的。”

    “咳咳,你還沒說你要做什么去。”秦宜微這個名字真的叫不出口啊。

    少年想了想,湊過去,小聲說道:“我要去長大了,等我回來,我會是你的男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你……”

    “別問,回來再告訴我你。”

    少年害羞的轉(zhuǎn)身離開。

    第二天清早,鍋里是熱著的飯,但是已經(jīng)看不到人了,連同那條小黑蛇一同不見了。

    孟曉星在茅草屋待了幾天,甬道那邊傳來陣陣聲響。

    不周山的太陽開始搖搖欲墜,她站起來,朝著甬道的方向跑,想要親眼看看這個幻境破滅后的情況。

    從甬道里走出來的不是百鬼夜行,不是熟悉的地府和忘川河畔,而是一群根本沒見過的人。

    他們身上有鬼氣,龐大到無法直視的鬼氣,使得孟曉星根本不敢靠近。

    當(dāng)中的一個男人目光冷冽,金色的眼神直射照在孟曉星身上,而后低沉說話。

    “窮奇在哪?”

    孟曉星感受到神魂深處的刺痛,眼前這個男人只是一句話而已,她就渾身血液開始翻滾,靈魂都快受不住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不知道。”

    “她身上有窮奇的味道,帶著她,這是它的食物。”

    孟曉星被幾個人架住,在不周山上游蕩,為首的男人用嘶啞的聲音一遍遍叫喚。

    孟曉星小時候聽過神話故事,窮奇乃上古兇獸之一,山海經(jīng)有記載,那是一種長得像老虎,背上長了一對翅膀的生物,性邪,喜食人。

    不周山上除了她就是小白,哪來的窮奇兇獸?

    唉不對,該不會小白隨身帶著的那條小蛇是兇獸吧?

    孟曉星有點擔(dān)心了,小白完全傻愣愣的,對小蛇那么寵愛,自己忽然跑去說要成年長大,別莫名其妙就被兇獸給吃了。

    “窮奇,真的在不周山?”孟曉星忽然開口。

    為首的男人轉(zhuǎn)過視線,凝視著,“若是知道,就帶路,窮奇即將成年,一旦成年破殼,涂炭生靈。”

    孟曉星想到小白的安危,用通靈玉佩去感受判官筆的存在,隨后指了個方向。

    男人帶著他的部隊和孟曉星,朝著不周山深處飛去。

    孟曉星從來沒有來過這里,這里的巖石滾燙如同地獄巖漿,溫度高達(dá)上千度,她被人帶著在上天飛過,仍然覺得渾身難受。

    而在巖漿深處,是一個巨大的蛋殼,蛋殼外表已經(jīng)出現(xiàn)裂縫,而裂縫在不斷加劇。

    “不好,窮奇要出世,直接打破它。”

    蛋殼破碎了,雖然重傷窮奇,但是它還是出世了。

    從里面走出來的不是老虎身體長著翅膀的邪惡兇獸,而是一身白衣渾身是血的男人。男人抬頭,目光錯愕震驚,一瞬不瞬看向人群中的中間。

    他望著被保護(hù)的很好的小姑娘,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他盼著長大成年,盼著帶她走出不周山,為什么,她轉(zhuǎn)身帶著人來攻擊他?

    在他最脆弱的時候,在他最沒有防備的時候。

    “為什么?”

    孟曉星被問的啞然。

    她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面孔,看著他皺眉的樣子,看著他質(zhì)問她時嘴角的諷刺,一切都是再熟悉深刻不過的。

    這張臉,是秦宜微啊。

    所以,成年后的小白,是秦宜微嗎?

    “他是……”

    “上古兇獸,四邪之一,窮奇。”

    “我不是!”

    男人站在地獄巖漿之上,目光清澈透明,他握著拳頭,振振有詞。

    “我不是兇獸,我沒有吃過人。”

    “本性難移,兇獸就是兇獸,一旦成年,便會恢復(fù)本性,邪靈作祟。”

    受了傷的窮奇無論如何也干不過一整隊的人馬,雙方激戰(zhàn)很快落幕,被束縛的一瞬,男人幻化出原型,巨大的翅膀在半空中被折斷,通體發(fā)紅的老虎發(fā)出嘶吼聲。

    它眼睛帶著血色,目光復(fù)雜深沉的望著一個方向,倔強(qiáng)不肯回頭。

    孟曉星看著一群人將兇獸帶走,好一會兒回神,慌張地朝前跑。

    “等等,你們等等!”

    為首的男人停下來,有些煩躁道:“不周山幻境已經(jīng)解除,凡人還是早些下山為好。唉不對,你身上——”

    男人鬼氣涌出,穿過孟曉星的識海,而后快速收回。

    他目光驚訝,詫異至極,實在不明白,忘川河畔的孟婆大人怎么會在這里。

    即便這只是一個簡單的傀儡軀體!

    “孟、孟姑娘,你隨我一道回地府。”

    孟曉星跟著一群人穿過甬道,再次回到地府,但是眼前的一切不是她所熟知的。

    忘川河畔沒有百鬼夜行,黑白無常也不是她認(rèn)識的那兩個人。地府判官還是鐘馗當(dāng)?shù)溃惲_十殿的幽君大人也不是蔣侯。

    “孟姑娘自便,我等押送兇獸下地獄,交由酆都大帝審判。”

    孟曉星被扔在奈何橋旁,邊上來往不斷地生魂鬼魂在排隊等著投胎,不遠(yuǎn)處,是一鍋熬得濃濃的湯藥。

    有小鬼忽然上前,恭敬道:“孟婆大人,還請賜孟婆湯,讓魂魄順利投胎。”

    “唉我不是……”

    “孟婆大人請快些,后面還有好多,我們得加快了。”

    孟曉星被趕鴨子上架,在奈何橋頭當(dāng)了一天孟婆,直到送所有魂魄投胎,一鍋湯熬盡了,這才得以空閑。

    她坐在橋頭一側(cè),望著來往的鬼差或者牛頭馬面,實在搞不懂,現(xiàn)在這情況算什么?

    袖口忽然涼涼的,她低頭一看,里面竟然竄出來一條小黑蛇。

    是小白的小黑蛇。

    “星星你壞,你為什么要害小白?”

    “我……”

    “你給他取名字,你陪他度過成年期前的虛弱,你都在他家里住下了,你還這么惡毒。你們明明說好了成年后一起下山的……嗚嗚,小白都決定成年后把軀殼留在不周山了,他要跟你離開不周山,當(dāng)你男人……”

    孟曉星心頭不可抑制的抽痛起來。

    不知道是因為少年小白,還是成年后的秦宜微,在她看來荒謬的世界,可是她又真真實實度過了很久,久到她都快意識模糊了。

    “可是,這一切都是假的啊。”

    孟曉星喃喃自語,自嘲著,“都是假的,我怎么能動心呢。”

    “誰說是假的?為什么是假的?”

    小黑蛇一臉懵逼,一口咬在孟曉星的戶口,鮮紅的血頓時沁出來,在她虎口形成鮮紅的雪滴。

    忘川河頓時掀起波浪,古老低沉的鐘聲響起。

    孟氏婆娑,忘川輪回,糾正地獄之道……

    而后孟曉星被帶去閻羅十殿,在那里看到秦廣王,被告知因為她失誤消失二十年,陽間孟氏族人引起禍患,擾亂人間秩序,該受責(zé)罰。

    “孟氏婆娑,輪值失誤,人間秩序本君已糾正,地府二十年動蕩不可磨滅,現(xiàn)罰你入輪回歷劫,彌補(bǔ)過錯。臨走之前,選擇孟氏一位族人,傳下孟婆湯……”

    孟曉星被迫去了一趟陽間,在孟氏僅剩的族人里,選了當(dāng)年她自己的那一支族人先祖。

    她實在不會什么孟婆湯,只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高仿版,就這么傳了下去。

    秦廣王看后不喜,直接賜名“還魂湯”。

    “孟氏婆娑,入輪回五百年,以儆效尤。”

    小黑蛇跟著一起受難,不過它是畜生,入得輪回和她不一樣,秦廣王厭惡兇獸,兇獸的寵物也被他遷怒,直接將小黑蛇的靈魂一分為二,一貓一狗,隨意處置。

    孟曉星被推入輪回時,心中的荒謬感到達(dá)了頂峰。

    她實在不明白,現(xiàn)在的她究竟是誰?

    是地府忘川河畔的孟婆,還是現(xiàn)代二十一世紀(jì)的孟曉星……

    79.楊枝甘露 ·

    再醒來時, 孟曉星在熟悉的房間里,她在奶茶店,在自己的床上。

    一門之隔的外面, 能聽到吵鬧的貓狗聲, 二胖和二寶正在院子里鬧騰,似乎正在爭搶好吃的。

    然后她聽到男人的呵斥聲,一貓一狗嗚咽一聲,全部安靜下來。

    那人的聲音,是秦宜微。

    中午, 秦宜微推開門走進(jìn)房間里,本打算給昏睡的人做按摩, 誰知卻對上一雙清澈迷茫的眼睛。

    孟曉星直挺挺躺在床上,老式的電風(fēng)扇對著她呼呼吹著,撩起她額間稀碎的短發(fā),卻遮不住她失神的眼睛。

    秦宜微心頭一緊,百鬼夜行過身,能活著都是奇跡,該不會是傷了腦子吧?

    “孟曉星, 孟曉星?”

    秦宜微靠近,小聲喊了喊, 就見床上的小姑娘忽然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怎么了?”

    孟曉星低頭, 扯過他手腕翻過來, 試圖在他的右手掌心尋找痕跡。但是什么都沒有,他的掌心干干凈凈的。

    “怎么會呢,怎么會沒有。”

    呢喃低語, 卻恰好是他可以聽見的程度。秦宜微心頭一動,掌心被隱沒的痕跡緩緩浮現(xiàn), 半個牙印狀的愛心。

    “你是在找這個嗎?”

    秦宜微眼神平靜如水,卻把孟曉星看的心驚膽戰(zhàn),“你什么時候有的這個印記?”

    “天生地長的吧,我有意識起,它就在了。”

    “你……”

    “我的記憶告訴我,這是當(dāng)初我一個很喜歡的姑娘和我開玩笑,留下的。她說世界太大,如果哪一天分開了,憑著印記好找一些,能夠在人群中第一眼認(rèn)出我。”

    秦宜微收回手,自嘲道:“是不是很可笑?這種騙人的話,也就只有傻子才信。”

    而他就是這個傻子!

    孟曉星心里很不是滋味,在不周山,整整十年出不去,她已經(jīng)快要被憋瘋了,試圖在身邊人中找破綻,她想把幻境破了,企圖以留在少年身上的鬼氣做指引,找到離開的出路。

    她咬了他一口,同樣的,讓他在自己虎口咬了下。

    六道輪回前,小黑蛇氣不過,在同樣的虎口位置,咬了一口。

    孟曉星低頭去看,自己的虎口上,有一個月牙拖尾巴的形狀,月牙是被人咬的,拖著的小尾巴是小黑蛇的杰作。

    所以,這一切不是幻境,是真的。

    小白是秦宜微……

    那她是誰?

    孟曉星記憶里一直忘不掉的一瞬間,就是跌入六道輪回時的撕裂之痛,耳邊是秦廣王對她的“罪行”審判。

    孟氏婆娑,她被叫做孟婆,是孟氏一族的神靈,她消失二十年,對孟氏一族缺乏管教,造成地府人間司動蕩。

    而她消失的二十年,人在不周山。

    孟曉星抬手捂住眼睛,將信將疑,但更多的是不愿相信。

    “這簡直太荒謬了。”

    晚飯后,孟曉星帶著兩只寵物去散步,在熟悉的城中村老街走著,偶爾還能碰上臉熟的老大爺老大媽打招呼。

    孟曉星笑嘻嘻聊天,完全是從前單純的小姑娘模樣。

    等走到城中河道旁,她忽然停了下來。

    胖橘似有所感,從她的懷里抬起頭,喵嗚一聲。

    【星星,你是不是有心事?】

    “嗯。但是不知道怎么說。”

    【沒關(guān)系啊,我和二胖都陪著你。】

    二哈難得善解人意一回。

    孟曉星將貓狗放在一起,握住它們的爪子,語氣溫柔道:“二寶二胖,我知道這樣做不對,但是不求證的話,我心里一直沒法安心,所以,拜托你們了。”

    她伸出后,虎口對著兩只寵物,讓它們咬下去。

    “這個位置,用力咬一口,把鬼氣注入進(jìn)去。”

    兩只寵物嚇懵掉,它們身上的鬼氣,即便是和地府的鬼怪都是不相容的,更何況是陽間人呢?

    【星星不要!你會受傷的。】

    【二寶不要,星星嚇我。】

    兩只寵物在腳邊撒嬌,孟曉星卻是狠了心,閉上眼睛假裝看不見。

    “咬下去。”

    一貓一狗嗚咽著,最后互相看看,慢慢騰騰磨蹭過去,刺痛感一次又一次襲來,不屬于人類的鬼氣涌入進(jìn)來時,孟曉星整個血液都翻騰了。

    久違的熟悉感,又帶著從未想過的陌生情緒,明明是自己的寵物,卻對自己存有敵意情緒,虎口同樣的咬痕,鮮紅的血滴……

    孟曉星回到奶茶店時,已經(jīng)是半夜了。

    她推開門,沒走進(jìn)去里面,而是和站在門口的男人撞上。

    秦宜微面色擔(dān)憂,“你身體怎么樣?”

    “你呢?”

    孟曉星忽然抬頭,面無表情的笑起來,“你不顧生命安危跳下來救我,被百鬼撕咬的感受好嗎?”

    “你……”

    “想問我怎么知道的?秦宜微,我又不是傻子,你掩飾的再好,身上百鬼穿身的遺留傷害,也磨滅不了。”

    孟曉星掌心生火,帶著獨有的鬼氣,和秦宜微掌心合實。

    孟氏鬼火,滌蕩靈魂,追根溯源,她希望是自己想錯了,可是事實告訴她。眼前的男人,就是當(dāng)年不周山上的少年小白。

    孟曉星沉默了會兒,松開手,半晌,開口說話。

    “你之前的那些記憶是怎么回事?你夢里的世界……在不周山嗎?”

    她第一次想知道,兩人之間那些所謂的“糾葛”。

    秦宜微詫異,這些記憶,她不是不屑知道么,而且反復(fù)認(rèn)定是假的。

    “哦,現(xiàn)在又想知道了。”

    孟曉星抬頭,笑的一口白牙,“秦宜微,我好像去過不周山了。”

    ……

    孟曉星和秦宜微認(rèn)識半年,從來沒有這么平靜的坐下來,相互坦誠聊天過。

    一貓一狗縮回通靈玉佩里,奶茶店被設(shè)下無人打攪的隔絕陣,他們坐在石桌東西兩頭,開始對夢境和記憶進(jìn)闡述復(fù)原。

    孟曉星先開得口,講了自己在百鬼夜行中的“黃粱一夢”,這場看似很假的幻境中,摻雜著很多真實的東西,是她這個修為年紀(jì)無法理解的。

    所以她先講出來,希望秦宜微能夠給予解答。

    然而她想要的答案沒等到,卻是等來了他的質(zhì)疑和反問。

    “不對,不是這樣的。”

    “啊?”

    “我的記憶和夢境里,不是這么一回事。”

    秦宜微的記憶中,孟曉星和他并沒有那么疏離,他們一起生活中,有很多美好的回憶,他在成年的那一天,想要和她進(jìn)一步發(fā)展,結(jié)果卻得來她布下的天羅地網(wǎng)。

    她帶人闖進(jìn)不周山,親手毀了兩人用多年時間精心編織的“家”。

    孟曉星:“……”

    我還真不知道!

    “所以,我們當(dāng)中有一個人的記憶是假的嗎?”

    她被這記憶弄得煩死了,心神不定,特別焦躁。

    秦宜微聞聲冷哼,“當(dāng)初你怎么和我說的,覺得我庸人自擾?”

    “額……”

    “孟曉星,你的定力也不過如此嘛,這么點小小情關(guān)都無法勘破,如果我是你的敵人,想要擊敗你輕而易舉。”

    孟曉星:狗逼男人,絕對不是她的小白!

    兩人記憶不同意,各自誰也聽不進(jìn)意見,最后索性找來黑白無常,請第三方幫忙。

    黑白無常不知道前因后果,只聽聞兩個人要去地獄十九層,嚇傻了。

    白無常:“我說兩位,你們是有多想不開,地獄十九層那里的東西,是我們可以觸碰的嘛,萬一折在里面,真就小命玩完兒了。”

    黑無常難得附和,“不錯,我們幾人店鋪剛開,欠下巨額債款,少了兩個責(zé)任人,恐怕麻煩巨大。”

    “唉,老黑,咱們兄弟倆完了。”

    孟曉星剛升起的一點感動,被粉碎的干干凈凈,如同泡泡當(dāng)場全部破掉。

    “你們真是——”

    “開玩笑,玩笑而已。不過曉星妹子,秦大人,你們真要進(jìn)入地獄十九層,擅自行動是不行的,很容易激發(fā)每一層的機(jī)關(guān),倒不如直接去找酆都大帝,讓他開放特權(quán)。”

    這事情其實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去請幽冥旨,幽君蔣侯的幽冥旨,可以讓地府公職人員順利直達(dá)。

    孟曉星卻下意識的否定了這個想法。

    她心里有種說不出的預(yù)感,總覺得幽君蔣侯,不似表面看起來那么和善。

    當(dāng)初和他第一次碰面時,那種窒息的危險感,她一直不能忘記。

    黑白無常夠交情,在自己能力范圍內(nèi),幫助孟曉星找到了去往酆都的路。

    奶茶店暫時關(guān)閉了,兩人收拾一番,通過特殊通道前往酆都。

    “秦宜微,我好像有種感覺,這一趟去了之后,會發(fā)生點什么。”

    “害怕了?”男人轉(zhuǎn)頭,似笑非笑。

    孟曉星剛升起的抒情感刷的一下跌到零,她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想要得到秦宜微的溫柔關(guān)心,比登天還難。

    “你……”

    “牽好了,免得走丟了哭。”

    溫暖干燥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整只手,很緊很實,是他特意用鬼氣化開常年冰冷后,屬于人類的溫度。

    孟曉星手被握的出汗,不自覺動了動,誰知秦宜微干脆手掌松開,轉(zhuǎn)而兩人十指交握。

    第二次,他們第二次這樣握住。

    “咳咳,之前不是用過么,方便鬼氣交流,一旦有危險,我救你容易。”

    秦宜微話說完,扭頭不去看,露出來的白皙的耳朵,卻是泛著桃粉色。

    孟曉星看的好奇,想到什么,抿唇無聲笑了。

    “嗯,我也這么覺得,你要牽緊我啊。”

    80.楊枝甘露 ·

    孟曉星只孟氏族譜里了解過酆都, 是一個充滿惡靈的地方,因為那里有通往地獄的入口,千萬年滋生出的罪惡永遠(yuǎn)洗脫不掉。

    然而等她真的到了那里, 看著和現(xiàn)代城市化毫無差別的高樓, 還有時不時開過的小汽車和各種商店,傻眼了。

    她觸碰了下那些東西,全都是真實無疑的。

    所以,到底是哪個缺德鬼傳酆都是人間煉獄,萬惡深淵的?

    這怕不是另一個京市吧!

    “秦宜微, 確定我們沒來錯地方嗎?”她還是有些懷疑。

    秦宜微已經(jīng)將判官筆握手中,偶有人走過, 就能感受到判官筆發(fā)出微弱的光芒。

    這光芒很微妙,只有作為判官的秦宜微能感覺出差別。

    街上到處走的人,其實內(nèi)里都是一個個惡靈。有些惡靈甚至都不算是酆都口遺留的,而是從地獄底下爬出來的。

    他把這個事實告訴孟曉星,直接就把人嚇得不行。

    “酆都大帝看管這么不嚴(yán)苛的么,就這么隨隨便便放這些惡鬼出來,那要是從酆都界跑出去, 怎么辦?”

    酆都界外可就是陽間啊!

    “不會,界邊修為等同于酆都大帝, 除非有誰超過他, 否則一切無用。一旦有惡鬼去觸碰邊界妄想逃脫, 只會反噬消散,反之,若有誰已經(jīng)修為超出酆都大帝, 那他采取任何其他措施,也都是于事無補(bǔ)的。”

    “那這里是?”

    秦宜微想到以前公眾號上看過的一篇文章, 解釋:“聽聞酆都大帝生前是凡人,具體哪個朝代未知,不過喜緊跟潮流,大概是真喜歡華國現(xiàn)代化社會。”

    孟曉星:現(xiàn)的地府高層,癖好都奇奇怪怪的。

    兩人酆都逛了好一會兒,終于找到地獄入口,秦宜微拿出事先準(zhǔn)備好的高仿通行證,得到準(zhǔn)許后,帶著人進(jìn)去。

    孟曉星是第一次從地獄第一層破入,一層層往下走的時候,和逆著上來是看到的情況完全不同。

    之前的她,所看到的都是荒蕪和空白,是完全符合地獄陰森恐怖的存,而現(xiàn)呢,眼前一片紅花綠柳,甚至能聞到淡淡的花香和悅耳的鳴叫聲。

    “這里根本不像是地獄,反倒是像極樂世界,和天堂差不多了。”

    兩人已經(jīng)走到其余十七層,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走進(jìn)地獄十八層,那里,能看到近一扇門之隔的地獄深淵。

    秦宜微卻忽然松開了兩人緊握的手,將人往前一推。

    孟曉星想要回頭,卻被他摁住了,耳邊是沉沉的低喃。

    “往前走,一直往前,別回過頭看。”

    “秦宜微?”

    她心里不安的感覺強(qiáng)烈起來,空氣中淡淡的花香沒有了,隱約伴隨著的是鐵銹的腥味。鐵有什么味道呢,這明明就是血腥味啊!

    孟曉星渾身僵硬住,想要轉(zhuǎn)身,卻被身后的手掌牢牢禁錮。

    她甚至連頭都沒法轉(zhuǎn)過去。

    著急之下,眼眶刷一下紅了,“秦宜微……”

    “聽話,別回頭。”

    “秦宜微!”

    “你乖一些。”

    這大概是她聽過他說的最溫柔的一句話。

    沒有任何矯情措辭,就簡簡單單四個字,就讓她破防了。

    她一直覺得秦宜微這人嘴巴特別毒,脾氣也不好,整個人牛氣哄哄又冷漠不近人情。

    他是那種被人摁地上摩擦,大概也不求饒的倔骨頭。

    可是聽到他那么輕柔的她耳邊說“你乖一些”,帶著濃濃血腥味的低語,她的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不回頭,但是秦宜微,你牽著我的手,我們一起往里走。”

    “你先走。”

    身后一聲輕笑,她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之前,溫?zé)岬奈锹渌狻?br />
    只輕輕一碰,冰涼的,有些刺人的寒意。

    秦宜微把人推進(jìn)地獄十八層,后背以判官筆做盾,抵擋著層層機(jī)關(guān)的狙殺。

    哪有什么高仿通行證呢,不過是他的障眼法罷了。

    酆都大帝的地獄大牢,根本沒有仿造可言。

    一切的根源地獄十九層,秦宜微想著,必須把人親自送進(jìn)去。

    門關(guān)上的剎那,身后是兵器碰撞的聲音,她想回頭看一眼,但是最終沒有轉(zhuǎn)過去。

    而是堅定步伐快速的,朝著最下面的地獄深淵跑。

    曾經(jīng)有過一面之緣的鮮紅血色怪物再次出現(xiàn),看到孟曉星時,發(fā)出尖利的嘶吼聲。

    她這回終于看清楚了,這個全身充滿血色的怪物,和記憶中窮奇的外貌很像,只是他背后有兩個血窟窿,那一對金色的翅膀被折去了。

    “孟氏婆娑,孟氏婆娑……”

    窮奇兇惡的眼神緊緊盯住孟曉星,仿佛透過她,看另一個人。

    孟曉星沒有說話,拿出通靈玉佩,直接按當(dāng)初發(fā)現(xiàn)的凹槽內(nèi),頓時整個地獄深淵發(fā)出隆隆聲響。

    窮奇整個身軀逐漸長開,從一頭正常老虎的形狀大小,變成了小山一樣高的巨獸。

    它地獄深淵不斷的摔打,試圖甩掉身上的枷鎖,那些枷鎖上,滿是金光流竄。

    孟曉星看到詫異,這些金光,孟氏族譜里有記載,是孟氏族人千百年來的功德簿。

    現(xiàn),竟然全部覆蓋一頭兇獸身上?

    【星星,你的玉佩好燙,我們待不住了。】

    胖橘和二哈被迫從玉佩里出來,看到眼前的龐然大物,嚇傻了。

    【這是什么啊?】

    【好像是神話里的,窮奇?】

    “嗯,是窮奇,它想要掙脫逃出來。”

    【那我們怎么辦,星星,我們要這里找什么?】

    孟曉星想到來之前的目的,不再猶豫,拿著匕首劃開自己的掌心,利用孟氏血,開始做引子,建立自己和窮奇之間的因果聯(lián)系。

    這一次,她的世界里,展現(xiàn)出一個龐大的“現(xiàn)實”。

    忘川河畔,彼岸花生靈,孟氏婆娑孕育而出。

    天生地長的鬼氣得到上天眷愛,人間游歷三百年,有了孟氏族人。

    孟婆眷顧族人,回到忘川河畔守靈,開始熬制孟婆湯。

    一天,忽然心有所感,將熬湯任務(wù)托付,去了不周山,那里一待就是二十年,回來時,手上多了一顆七彩石。

    孟婆請幽冥旨,將七彩石放置地獄深淵鎮(zhèn)壓,沒人知道,那是上古兇獸窮奇的心臟。

    一顆被世界最純潔的鬼氣關(guān)愛過的心臟,由最初的黑白變成了世間最絢爛的七彩之光。

    孟婆夜夜守奈何橋,用忘川河水澆灌七彩石,希望化開里面的罪惡,讓不周山上的兇獸,有朝一日能夠重新孕育。

    沒人知道她和酆都大帝做了什么交易,孟婆湯失傳,孟氏婆娑用一人的功德和五百年的輪回,等待七彩石重新洗滌的那一天……

    孟曉星“現(xiàn)實”里,終于看到了不周山上的“故事”。

    不是她的,而是孟婆的,堂堂一屆地仙,竟然貪戀人間,和上古兇獸有了因果聯(lián)系。

    七情六欲,最開始的時候,不過是因為一時心軟和不忍,根本沒有到歡喜的地步。

    但是之后夜夜?jié)补嗪图?xì)心呵護(hù),才是滋生情愫的根源。

    ……

    孟曉星的通靈玉佩已經(jīng)和窮奇合二為一,原本狂躁的兇獸忽然安靜下來,整個縮成一團(tuán),重新沉入地獄深淵。

    地獄十九層,與其說是地獄的最深處,不如說是孟婆和酆都大帝特意開辟出來的獨屬于窮奇的空間。

    這里的一切,都是與世隔絕的。

    孟曉星意念一動,再睜眼,看到的就是酆都殿,殿上坐著的是酆都大帝。

    一個穿著西裝,打扮的跟霸道總裁一樣的男人。

    孟曉星:“……”心情實很復(fù)雜啊。

    “孟曉星,你和窮奇本來無瓜葛,但是你拿到七彩石并且煉化,和兇獸之間形成因果。”

    酆都大帝換了個姿勢,于是說道:“因果關(guān)鍵七彩石上,我可以做主將七彩石挖出,還你自由,斬斷因果。”

    沒有七彩石,她的修為鬼氣都會大打折扣,甚至還得勤勤懇懇再打工很久,才能恢復(fù)到現(xiàn)的姿態(tài)。

    可是!

    孟曉星忽然抬頭,問道:“秦宜微和窮奇,有因果關(guān)系嗎?”

    酆都大帝哈哈大笑起來,目光贊賞。

    “這就是孟氏族人啊,果然,繼承孟氏全部傳承的人,心思就是敏銳。”

    “酆都大帝……”

    “不錯,窮奇關(guān)押地獄深淵,孟氏婆娑夜夜?jié)补鄲蹜z,憐憫之心和七彩石相互感應(yīng),倒是讓它逃出來一魂二魄。”

    窮奇背上的金色翅膀,無堅不摧,三界內(nèi)除了它本身,誰也斬不斷。

    而一魂二魄的出逃,卻直接讓它折了翅膀。

    “所以,秦宜微是窮奇?”

    酆都大帝搖頭,“是也不是,一千多年了,只有因果沒有轉(zhuǎn)世,也無記憶傳承,算不得是同一個。不過——”

    “不過什么?”

    “七彩石回歸,窮奇清明,出逃的一魂二魄就該回歸本體了。”

    孟曉星心頭難以抑制的疼,上方坐著的人輕飄飄幾句話,就這么決定了秦宜微的命運了嗎?

    明明是鮮活的生命,他眼里就好像是紙片人一樣。

    她是想要擺脫這些不屬于自己的記憶,但是一想到因此要和秦宜微永不相見,就受不住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是他親自護(hù)送她到地獄深淵的。

    她憑什么,又有什么資格,決定他的生死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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