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芊芊想要大聲尖叫，但她才發出了一個音，就拼命捂住了自己的嘴。
新手關卡給她留下的心理陰影太大了，她可能這輩子都不敢發出高分貝的尖叫了。
其他人也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雀斑女和胖子瑟瑟發抖的抱成一團，眼鏡女也不斷往后縮。
洛潯也是下意識地往后退，但是無臉人卻看向了他。
不要問他是怎么從一張沒有眼睛的臉上發現對方在看他的，他能感受到一種被不明生物直視的惡寒。
他很確定，對方在看著他。
用那張沒有五官的臉。
“這位老師，快過來，男老師先站好位置，再讓女老師站。”
無臉男人朝著洛潯走來，甚至伸出了手，像是準備強行把洛潯拉過去。
洛潯像是被釘在地上一樣進退不得，雖然心里瘋狂叫囂著趕緊逃跑，但是恐懼和畏懼又壓得他動彈不得。
就在洛潯心中感嘆吾命休矣的時候，一個嬌小的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
“你這人也太直男了吧，怎么能讓男生先站位呢，拍照這種事應該讓女生先選位置吧！”
居然是沈鏡。
洛潯眼睜睜看著沈鏡沖到他的面前，叉腰跺腳，氣鼓鼓地和那人理論，仿佛完全不覺得這個無臉人很可怕一樣。
無臉男人說話了：“哎，我這不是擔心女老師害羞嘛。”
沈鏡：“哼，偏見，最煩直男給我拍照了。”
無臉男人無奈道：“老師您就別埋汰我了，給您拍照的也不是我，是小宋，人專業是學影視的，攝影技術一流。”
然后洛潯就看見無臉男人身后站著的無臉攝影師。
攝影師靦腆地笑了笑：“謬贊。”
沈鏡還想說什么，被回過神來的洛潯扯了袖子，阻止了動作。
洛潯問：“你，你不害怕嗎？”
沈鏡奇怪道：“害怕什么？”
洛潯張張合合好幾次嘴，艱難地說道：“那個人……沒有臉……你不怕嗎？”
沈鏡明顯一愣。
不遠處的草坪上正在擼貓的白夜比沈鏡更快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于是不忍直視地用翅膀擋住了臉。
白夜的舉動讓烏云擔心地喵喵叫了兩聲，于是白夜迅速拋棄了為難的主人，繼續沒心沒肺的和烏云玩了起來。
“啊，啊……是這樣嗎？”
沈鏡結巴了一會兒，說道：“洛潯哥不用害怕，他們沒有惡意的。”
洛潯訝異：“你怎么知道沒有惡意？”
沈鏡露出一種洛潯看不懂的表情，帶著點無奈，又帶著點笑意：“沒有就是沒有嘛，洛潯哥你快站好吧，別讓攝影哥哥等急了。”
攝影師應和道：“是啊，老師們快站好吧，馬上就能拍好，別一會兒耽誤早課。”
或許這些無臉人的表現確實很像真人，原本害怕到不行的玩家們稍稍有些松動。
“應該是游戲的npc吧。”
“他叫我們老師。”
“是不是就和那個角色扮演一樣的，我們現在的身份都是學校的老師。”
“大太陽底下，應該不會鬧鬼。”
幾個玩家達成了粗淺的共識，于是按照攝影師的要求站成一排。
唯有洛潯沒有動彈。
洛潯實在是很難把目光從無臉人身上挪開，對于怪異的恐懼裹挾著他，讓他難以動作。
烏云仿佛察覺到了主人遇到了困難，嗚喵一聲在草地上翻了個面，噠噠噠跑回洛潯懷里。
失去貓咪的白夜悻悻地回到沈鏡裙底。
毛茸茸的觸感像是暖洋洋的陽光一樣掃去陰霾，讓洛潯稍稍鎮定了一些，理智終于回籠，意識到自己應該做什么。
洛潯站到隊伍的最側邊。
在無臉男人的指揮下，眾人一起喊出“茄子”。
咔嚓。
快門按下的聲音，像是在宣告游戲正式開始。
“張主任，可以了。”攝影師對無臉男說道。
“各位老師照片已經拍好了，一會兒洗出來了我讓小宋給你們送過去，如果各位結束的早，也可以來行政樓找我拿，我的辦公室是2101a。”無臉男對眾人說道。
洛潯注意到無臉男脖子上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xxx高中后勤處”。
那就是后勤主任了。
至于這個攝影師小宋，應該也是后勤處的。
新學期給所有老師拍張合照沒什么奇怪地的，但這里一共只有六個玩家，一所學校里不可能只有六個老師。
無臉男說：“行了我這里已經沒事了，老師們快去開會吧，教導主任在三樓會議室等你們。”
玩過rpg游戲的人都知道，剛進入游戲的時候會有npc發布任務，只是眾人還是第一次玩這種身臨其境的游戲，再加上被無臉的npc嚇到，沒反應過來罷了。
到了現在，是個人都反應過來了。
是啊，怎么可能就憑一句“請為我獻上一枝花”這么抽象的線索就找到通關游戲的方法呢。
這個后勤處主任正是發布任務的npc，而他們現在要做的，則是去三樓找到教導主任開啟下一步的任務。
……
白天的學校充滿了學生們的歡聲笑語，一點陰森恐怖的感覺都沒有。
走在教學樓里，洛潯看著在走廊上打打鬧鬧的學生，有一種夢回校園的感覺。
他大學都畢業了好幾年了，太久沒見過這樣的畫面了。
如果這些學生有臉的話，就更好了。
洛潯已經差不多接受npc沒有臉的設定了。
習慣了就，也還行。
“老師好。”
上樓梯的時候，居然有個學生向洛潯打招呼。
洛潯受寵若驚道：“你好。”
學生沒有再說什么，緩步走進教室。
途徑二樓的時候，洛潯看了一眼跳過的窗臺，心中感慨萬千。
“洛潯哥……”
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洛潯停住腳步，冷漠地看向林芊芊：“叫我洛潯就好，有什么事？”
林芊芊咬咬唇，可憐地說道：“上一場游戲是我不對，我想向你道歉。”
洛潯點點頭：“可以，我接受了，還有事嗎？”
林芊芊頓時喜上眉梢：“那洛潯哥，這次也帶帶我吧，我保證不拖你的后腿……”
哪怕沈鏡就站在洛潯身邊，林芊芊也能一點都不臉紅的當著她的面挖墻腳，在她看來沈鏡就是個靠男人的菟絲花，根本沒有發言權，只要洛潯應允，她就能繼續跟著洛潯行動。
而且林芊芊也不覺得洛潯會不應允，畢竟她已經那么忍讓那么懂事了，她只是個小女生，遇到那種事情害怕是正常的，上一場游戲的時候洛潯自己就有錯，她那樣的反應是正常的，原本都不需要她道歉，洛潯就該主動來求和的。
他們可是表兄妹，沈鏡只是一個外人，她和沈鏡該選誰，傻子都能看出來。
洛潯：“不行。”
“那就太好……你說什么？”林芊芊都已經準備好道謝了，沒想到迎來了一個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
洛潯：“道歉我接受，組隊下輩子，我已經有隊友了。”
沈鏡示威般地露出個甜甜的笑容。
林芊芊還不肯放棄：“那我們三個一起也可以，隊友也不嫌多……”
洛潯：“滾。”
“你……”
一把銀光閃閃的小刀擋在她的眼前。
林芊芊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洛潯眼里的寒光比刀光更加森冷：“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離我們遠一點。”
林芊芊終于感到害怕了。
她曾經覺得洛潯是個非常靠不住的男人，但是現在，她卻真正的感受到了這個男人掩藏在表象下的兇險。
看著林芊芊跌跌撞撞地跑開，沈鏡忍不住笑了出來：“洛潯哥你可真不懂憐香惜玉呢。”
洛潯無奈的聳聳肩：“對付無賴就是要用無賴的方法才管用。”
會議室是個多功能教室，在樓梯附近，洛潯清晰得記得，上一場游戲里，這個位置是一堵墻，或許是為了降低逃出去的難度，減少了辦公室和會議室之類的場所，而現在，這里就像是一所真正的學校一樣五臟俱全。
眾人一進門就看見了站在投影幕旁邊的教導主任，那是一個妝容素雅、穿著簡單、給人的感覺干練的中年女性。
而這個教導主任，顯然是個非常重要的npc。
要說為什么的話，因為她有五官。
這一瞬間，洛潯反應過來為什么張主任也好，學生也好，大家都是無臉人。
就像一部電影的主要演員和群眾演員一樣，觀眾的視角一般跟著主要演員走，很少有人會去留意路人長成什么樣子。
但是，電影之所以能做到這一點，是因為所有的鏡頭都給了主角，而處于游戲中的他們，是做不到這一點的，他們給所有人的目光都一樣多。
為他們拍照的小宋，身邊路過的一個學生，和這位嚴肅的教導主任。
如果沒有特殊的提示，玩家們是沒有能力做到辨別哪個npc更關鍵的。
而鏡像游戲，正是通過路人沒有五官這一點，來讓玩家們識別出誰是推動劇情的主要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