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汪琇夫妻在外頭待了兩天才回來。
回來發現家里就剩他們兒子了。
“懷先生……”
“回中心城了!
潘越山舒了口氣:“原來是回中心城了,我還以為這兩天腦子不好全是做夢呢!
這邊懷聿飛機落地,是張助理來接的機。
上車后,張助理就將一疊文件放在了懷聿的膝頭,一邊說:“嚴少;貋砹恕!
懷聿漫不經心地應了聲“嗯”,問:“林少晏呢?”
“沒見一起!
懷聿翻動文件的動作一頓,張助理立即知趣地問:“要盯著九河市那邊嗎?反正也不當潘小先生的面了,半路就能把人截殺了!
懷聿動了動唇,話還沒說出口,驟然間弓起背咳了點血沫出來。
他平靜地從張助理手中接過紙擦了擦唇邊的血點子:“不用了。這世界上沒有真正不透風的墻,做了,就要有被發現的準備。現在我和潘尹川好得很,犯不上殺他。”
張助理不由掂量了一下“好得很”這三個字的分量,問:“潘小先生不跟我們走?”
懷聿只用簡單幾個字總結了下:“逼緊了要翻臉!
張助理愣了下,那這還算“好得很”?
“潘小先生看見您這樣,就沒心軟?”張助理納悶。
懷聿抬起頭,語氣復雜:“他要是看見我病情反復,不一定會覺得心疼,但一定會覺得,原來他對我的病情康復沒那么重要,既然這樣那不用見我了!
張助理語塞。小潘還真不是誰來都能追的,明明看起來是很好搞定的人……
懷聿低頭繼續翻閱文件。
張助理則檢查了一遍椅子下面的冷藏箱。
一共十二個插槽,上面是抑制劑,下面是鎮靜劑?偣部粘隽宋鍌位置。
張助理頭皮發麻,合上箱子說:“我現在把您的使用情況反饋給醫院。”
懷聿點了下頭,神色還是沒什么變化。
這就是alpha的缺陷。
早前潘尹川跟他只是契約關系的時候,他的占有欲其實就已經強得過了分了。
與生俱來的侵占欲,不會因為真心的喜歡而減弱,只會加倍肆虐過每一根神經。
對普通的alpha來說,通過標記結合,就能舒緩這樣的沖動。
但對他來說。
無法標記,就會更加挑動神經。
類似于“可愛侵犯”,當想要而得不到的情緒走向極致,甚至會在凝視對方的時候,生出想要將牙齒切入對方皮膚,恨不得將對方弄死在床上的念頭。
而他現在處在小心翼翼的求偶期。
連想she在潘尹川身體里的念頭都只能收斂起來。
懷聿抿了下唇,嘗到嘴里還未散去的血腥味兒,神經從平和逐漸轉向興奮。
“卓家那邊盡快處理了,我來親自動手!
張助理聞聲說:“您的身體……”
“光靠醫院的治療不行。”懷聿簡單道。
張助理也是alpha,他當然也明白,有些欲-望,如果無法通過標記平復,那就只能用血腥來舒緩。
所以alpha多是好-戰分子。
信息素越強,傾向越明顯。
懷先生已經是其中難得的理智人了。
-
又是沒班上的一天。
潘尹川倚在沙發里,電視上正在播放新聞。
一串長長的死刑名單滾動播放。
潘尹川看得頭暈眼花,不過勉強從里面瞥見了一個名字“卓輝”。這就是上次懷聿跟他說的,在他抑制劑里動手腳的人。
這么快就處理掉了?
潘越山坐在一邊,突然感嘆:“現在看新聞都覺得別扭了……”
他話音落下,電視屏幕里就閃過了懷聿的身影。
雖然只有極短暫的兩三秒。
男人西裝筆挺,持手杖。
潘尹川一下想起那天的對話。
嗯?腿疼了?舊疾犯啦?
潘尹川從茶幾上拿起手機,查了下中心城的天氣。昨天是暴雨,今天是小雨。
潘尹川捏著手機猶豫一會兒,手機先自己響了。
是視頻電話。
那就不太方便當著父母的面了……潘尹川一下鉆進了臥室。
潘尹川張嘴想問他是不是舊疾犯了,懷聿卻更先開了口:“那天被你鄰居撞見,有帶來什么麻煩嗎?”
“沒有。”
“沒……有?”懷聿語氣讓人聽不出他是高興還是失望。
“嗯,沒人覺得我對象是你啊!迸艘ǚ潘傻卣f。
視頻里的燈光昏暗,剎那間懷聿的表情有點微妙,但仔細看似乎又只是錯覺。
“我應該多來幾次!
“行。”潘尹川現在完全不攔他了。來得越勤,人家越不覺得是懷聿來了。
中心城懷先生哪有這個閑工夫?
懷聿得到許可,也沒高興到哪里去。不滿足的時候,就會想要從潘尹川這里得到更多。
“有想我嗎?”懷聿問。
潘尹川斟酌了一下,更準確地表達道:“有一點掛念!
“掛念?”
潘尹川不愿意給懷聿嘗的甜頭,怎么也不會給。但能坦蕩的時候,他就會尤為坦蕩。
他坐在床沿,點頭說:“中心城下雨了,會想你腿又疼了嗎?”
懷聿喉頭動了動,垂下眼,他知道自己這樣看上去會顯得溫柔一點。
“是有一點!
潘尹川張嘴想說你試試熱敷,用什么什么藥試試。但轉念又閉上了嘴。
懷聿敏銳地捕捉到他的欲言又止:“有什么話要說?怎么不說?”
“哦,想到你身邊有很多照顧的人,我囑咐也顯得多余啊!
“怎么會多余?”懷聿低聲道,不過也沒繼續追問潘尹川想說的話。
他轉聲問:“看見新聞了,那就知道卓家的事處理完了?”
“嗯,看見了很長的死刑名單!迸艘ㄓ悬c好奇,“他們沒有反抗?”
“當然反抗了,中心城有兩個地點還發生了爆炸,對抗激烈,所以最后大部分人是被當場射殺的,只是新聞里不會這樣寫!睉秧搽m然說得簡單,但也不吝于向潘尹川透露。
可以說盡力在讓潘尹川知道他都干嘛了。
“張行應該也跟你提過?因為抑制劑的問題提早爆發,其實對卓家來說很突然,他們完全沒做好準備。這件事被解決得很好。有你的功勞……”
懷聿停頓片刻,笑問:“三天后有一個盛大的宴會,本質算是慶功宴,功臣要來參加嗎?”
潘尹川想也不想就本能地推拒掉了。
那種規模的宴會……還是算了吧。
懷聿的笑容消失了一點,也不為難,說:“好,那過幾天我來看你。”
然后才掛斷了電話。
潘尹川現在越想越覺得“異地戀”有點折騰了。
懷聿其實很忙。
機場也不是一天就能修起來的。
他皺著眉走出去,迎面碰上了媽媽。
汪琇問:“怎么不和懷先生一起走?”
“中心城太陌生了,沒有家里的安全感!迸艘ɡ侠蠈崒嵳f:“我不習慣!
“是因為我和你爸?”
“也不完全是啊,畢竟我從小在這里長大……”
汪琇低頭思考片刻,說:“如果我和你爸,陪著你一起去中心城呢?”
潘尹川驚了一跳:“媽,不用吧?你和爸爸在這里有朋友,有同事……”
汪琇問:“那你打算怎么向懷先生交代?”
“為什么要交代?”
“你讓他等你適應?”
“嗯,他自己認可了。”
汪琇有些震撼。
“真的……認可?”汪琇停頓了下,說:“alpha公認的好斗、強勢、偏執……這是寫進dna里的!
她研究基因編輯,當然很有發言權。
“他真的愿意違背自己的天性?”
汪琇這一問,倒是讓潘尹川突然意識到——“他還在打抑制劑?”
“還在”兩個字用得非常微妙。
汪琇很聰明,瞬間有了個猜測:“之前懷先生病倒是真的?難道是因為過量注射?”
潘尹川有點不好意思,應了聲:“啊,但不完全是,主要還是抑制劑被人動了手腳!
換個人都該對抑制劑有心理陰影了吧?
懷聿竟然沒有。
潘尹川有點想迫切地打電話過去問問了。
汪琇盯著他的神色,這才因為懷聿不在說了心里話:“我很感激懷先生救了我,但實話講,他真不是個好的對象!
“如果你對他也抱有好感,那就不用在意我和你爸,我們可以陪你去中心城。我也有很多老同學仍在那里,要建立新的人際圈,不難!
汪琇心說,都已經用上抑制劑了,不要留給這樣強大又危險的alpha,一個合理失控的借口。
潘尹川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人真的是非常奇怪的生物。
他會在懷聿面前爭取自己的分手權利。
但當媽媽說起懷聿“不是個好的對象”,他心底又本能地浮動起念頭,維護地覺得懷聿其實是不錯的。
“如果他發現在你面前裝溫柔大方是有用的,那就能一輩子裝下去。一旦哪天發現不管用了,那就徹底不玩這一套了。”汪琇飽含深意地道。
說完,汪琇自己頓了下,盯著潘尹川看兩眼。
也許……這一套她兒子不用教也會?
-
幾天后,懷聿又來了九河市。
大白天,光明正大,登堂入室。
鄰居看見之后,私底下和潘越山說:“小潘對象長挺帥!
“長得還特像中心城那位……”
那是像嗎?
不過潘越山想想,其實他都覺得電視里的alpha,和那個被兒子叫進房間的男人,不像是同一個人。
因為這個太聽他兒子的話。
臥室里。
潘尹川關上了窗。
“這兩天中心城不下雨,九河市又下雨了……”潘尹川都有點無語。
懷聿一過來,正好撞上。
潘尹川想了下,看向坐在床沿的男人,伸手去扯他的褲子:“我能看看嗎?正好把我學的護理知識用一用……”
“等學精了,就用到別人身上去?”懷聿按住他的手背,眸色深沉,“就不能換個專業?”
懷聿自己都沒想過,有一天還要為潘尹川學的專業發瘋。
潘尹川不帶一絲感情地陳述道:“我那天說去照顧一下老板,老板拒絕了我!
現在根本沒有別人肯冒著去死的風險讓他照顧了好嗎?
除非他找簡言或者林少晏。
但他自己不想。
不過他現在不缺錢,也沒有戰亂的襲擾,沒有其它危機,的確是可以再學點別的。
念頭在心底轉過一圈兒,為了阻斷alpha胡亂散發的醋意,潘尹川開口問:“你最近還在打抑制劑?”
懷聿的動作滯了滯,隨即抬起眼,也不隱瞞潘尹川:“嗯!
“醫生不是說最近不能再打?”
“這世界上不遵醫囑的壞病人很多,我恰巧是其中一個!睉秧财届o地對上潘尹川的目光。
潘尹川不喜歡這樣。
好像懷聿只有通過這樣的方式,才能靠近他一點。要這樣一直掙扎在疼痛里嗎?
這個認知讓他胸口有些不舒服。
所以書里寫alpha和omega是注定的天生一對。
其它的結合方式,就是會更艱難,更痛苦。
潘尹川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很認真地問:“你有想過不喜歡我嗎?”
懷聿仿佛被這個問題釘在了那里。
片刻后。
他的表情完全沉了下來。
他說:“你看,我不打抑制劑怎么行呢?”
潘尹川馬上解釋:“嗯,我只是想,如果你喜歡的是omega,那就不用這樣打抑制劑了!
“沒有如果。”懷聿打斷道,“你是關心我?那我很高興!
潘尹川問:“你之前說需要長效安慰劑,它真的起到作用了嗎?”
“不能因為它作用小,就否定它!睉秧驳哪樕每戳它c。
懷聿說完,突然意識到:“你在擔心我變成下一個余家安?”
“如果靠近我,只會給懷先生帶來更多的不滿足,最后要靠抑制劑和鎮靜劑來解除……長久之后,懷先生不會因此而生出憎恨嗎?”
潘尹川會問出這樣的話,懷聿一點也不奇怪。
他會考慮好所有的后路,才能往前一步。
懷聿抓住潘尹川,將他扯到懷里,緊緊箍住他,附耳道:“我從很早以前就知道……要得到,就要忍耐,要失去。我的痛苦,是我應得的!
而余家安不明白這樣的道理。
所以他們不會成為一類人。
潘尹川舔了下唇。
要得到,就要忍耐,要失去。
他的腦海里盤旋而過這句話。
將下巴靠在懷聿的肩頭,低聲說:“我要搬去中心城,不過暫時還是跟爸媽住,嗯,收拾東西也要花點時間,不是一兩天就能搞定的……”
他是有一點喜歡懷聿的。
他應該冒一點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