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江家表
翌日, 阿爾賓昨天忙到很晚,今天一覺醒來,本想在出門之前看一眼小黑的情況, 卻發現 房間里空空如也 。
是去晨練了嗎?
阿爾賓疑惑著,在走廊上遇到了亞瑟, 順道問了問。
亞正提著桶,準備去給心愛的契約獸喂食。
“他呀,昨天晚上就走了。”
阿爾賓發出疑惑的聲音:“誒?走?去哪里?怎么 不和我說一聲?”
亞瑟也 很很驚訝:“他沒和你說嗎?他問了我和莉娜是不是要留下來, 然后就說他要離開這里去訓練!
“又 是去訓練……”阿爾賓泄了氣, 不滿地鼓起臉,數落著, “他的傷明明才剛好!
亞瑟攤手:“誰讓他是個訓練狂魔呢。”
阿爾賓和他分別,還是有些生 布萊克的氣。
大 概也 是怕他不同意,所以 小黑才會沒和他說一個字吧。
可居然連個紙條都沒留,太過分了!
阿爾賓皺起眉, 隱隱地有些不安。
他總感覺小黑好像在躲著他,但 是為什么 呢?
杜鵑王國郊外某處。
布萊克坐在瀑布下的一顆巨石上, 他的身軀抵御著瀑布的沖刷。
與此同時,他正在和太陽神對 話。
太陽神有些狐疑道:“汝為什么 離開王城了?昨天那個懶惰領主和汝說了什么 嗎?”
昨天夜晚, 布萊克遭到了黑霧人的襲擊, 但 那些事情 都發生 在夢境里,即使是太陽神也 不知道到底發生 了什么 。
他只 知道, 布萊克連夜離開了, 仿佛是要避開阿爾賓一樣。
布萊克垂眸:“我做了一些關 于小白的夢境!
剛開始,他的夢境還是正常的。
他在回憶和阿爾賓的過去, 回憶那些支撐著他度過了枯燥八年的記憶。
但 是漸漸的,他的夢開始不僅限于記憶, 還在記憶的基礎上衍生 出來一些幻想。
他夢到他和小白接吻,單純、懵懂地像戀人一樣接吻。
是海神節那天的事情 。
可接下來事卻來自于他的幻想。
他夢到人形的阿爾賓像小綿羊一樣朝他展開雙臂,而他則將細碎的親吻將阿爾賓身上。
眼睛、嘴角、臉頰、耳后、脖子、鎖骨、指尖……每一處覺得可愛的地方他都想親吻。
他想讓阿爾賓渾身上下都充滿他的氣息。
哪怕再不懂這些事情 ,布萊克也 能感覺到這不對 勁。
就在這時,一柄漆黑的鐮刀充滿殺意地揮向他。
“臭小子——!”
黑霧人揮散了他的夢境,殺氣騰騰地襲擊他。
盡管布萊克才是夢境的主人,可憤怒的黑霧人卻輕而易舉地將他壓著打。
當布萊克掙扎著詢問對 方為什么 要攻擊自己時,黑霧人卻說:“我不知道!
布萊克怎么 也 沒想到這個答復。
黑霧人接著說:“看到你親吻我的弟弟,我非常不爽!
一個不知道哪里來的混小子,竟然想叼走他從小養到大 的弟弟?!
不可饒!
看到弟弟羊入狼口,穆恩心中氣急。
他遵循了內心的指引,將對 方痛揍一頓,甚至有一種殺掉布萊克的沖動。
穆恩的攻擊可以 通過夢境反映到現 實中,也 因此,他完全可以 做到在夢中殺人,賜下永久的沉眠。
但 他克制住了,因為他知道阿爾賓在乎對 方。
他不會忍心傷害弟弟喜歡事物。
他幽紫色的眼睛透過黑霧,冰冷地盯住布萊克。
“你喜歡小白?”
布萊克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穆恩試圖從他的表情 中看出什么 ,又 問:“是戀人的喜歡?”
“什么 ?”這一次布萊克愣住了。
穆恩偏了偏頭,有幾分好奇:“你對 小白做出這種事,難道不是因為喜歡他?那是為什么 ?”
布萊克像是猛然被人敲了一棒子,他有些暈乎,卻也 感覺有什么 困擾他的東西突然間明悟了。
戀人的喜歡……原來如此。
擋在他面 前的迷霧被撥開,布萊克終于明白了自己那種陰暗的心情 是什么 。
怪不得他想到小白未來會和“戀人”接吻就會生 氣嫉妒,怪不得他想要和小白變得更加親密,怪不得他竟然想對 小白做過分的事……
一切都是因為,他喜歡小白。
他希望能和小白接吻的人只 有自己,他希望自己就是那個戀人。
他竟然是抱著這樣齷齪的心情 接近小白的。
在明白了自己心意之后,布萊克并未感到欣喜,卻只 感受到了恐懼。
如果小白知道了他的想法會怎樣?
小白幾次和他親吻,要么 是因為好奇,要么 是為了屏蔽太陽神,顯然不存在他這樣的心情 。
小白知道后會厭惡他、遠離他、再也 不想理會他嗎?
還是……懵懵懂懂地答應下來,在未來知曉真相后后悔,厭惡他?
他不希望那樣的情 緒出現 在自己喜歡的人身上。
在明白了自己心情 之后,他又 該以 什么 姿態再去面 對 小白呢?
布萊克陷入茫然之中,從來沒有人教過他應該如何處理自己的感情 。
他害怕自己踏錯一步就會踏入萬丈深淵。
這一刻,他反而寧愿自己什么 都不知道。
這樣一來,他或許還可以 透過友情 的窺孔,心安理得地注視著阿爾賓。
穆恩沒有得到他的回答,蹙了蹙眉。
難道是他猜錯了,雖然這個人對 小白心懷不軌,但 并不是小白喜歡的人?
“離我的弟弟遠一點!彼娴,“你身體里的太陽神可能會附著到他身上。”
身為兄長,他要隔絕可能危害弟弟的情 況。
布萊克猛地抬起頭,攥緊拳頭。
他會給小白帶來危險……
布萊克沙啞著聲音回道:“……我知道了。”
在離開夢境之后,布萊克獨自遠走。
他并未沒有對 太陽神詳說夢境里的事情 ,不過太陽神看了看他擰巴的表情 就了然。
得,又 是青春期問題。
太陽神翻了個白眼。
難怪從夢境出來后布萊克渾身是傷,看來是被人家 親友給揍了。
活該,讓他們兩 個家 伙成 天黏黏糊糊。
離開那些人倒也 挺好,這樣太陽神就不用擔心澤曼提前發現 他的存在。
不過唯一令他不滿的是,他又 要看這小鬼一天到晚地訓練了。
不能再見到阿爾賓,太陽神也 有些煩躁。
布萊克就這么 訓練了好些天,一只 飛鷹找到了他。
看到鷹爪上的標記,他認出這是師父的鷹。
布萊克握緊劍柄,眼神一凜。
正好,他也 有事要問問師父。
他循著飛鷹的指引,找到了灰袍人的身影。
“師父!彼⒁曋钱嬒裆弦荒R粯拥娜蓊仯Z氣沉下來。
“布萊克!被遗廴说恼Z氣平靜沉穩,“我聽說了王城前些天發生 的魔物襲擊事 件,你的魔物化掌握得怎么 樣?是你打敗了暴食領主嗎?”
布萊克沒有回復他的話,徑直說道:“我在王城里見到了一幅肖像畫,上面 的人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灰袍人面 無表情 地注視著他,過了片刻,他坦然道:“你知道了啊……”
他沉重地嘆了口氣,仿佛即將解開一段久遠的過去。
“你是莉娜的父親是嗎?”
“是我!彼鐚嵆姓J。
布萊克心中緊了緊,又 問:“你是我的父親是嗎?”
灰袍人和藹地看向他,語氣溫和:“是我。很抱歉瞞了你這么 多年,我的兒子!
“為什么 要隱瞞我?”
“其實我原本也 打算告訴你。我想你也 能猜出來,身為你的父親,我是一只 魔物!彼既R克走進兩 步,語重心長道,“你本應當享受王子的尊貴身份,但 你的母親似乎發現 了我的身份,她無法接受這一點,帶著你逃離了王宮!
“不過我幸運地在荊棘城救下了你,我想這一定 是上天讓我們父子再度相聚。”灰袍人感嘆道,“我擔心你失散多年,對 我心懷芥蒂,為了幫助你更好地復仇,我便選擇隱瞞身份,以 師父的身份全力教導你!
他一臉欣慰:“我為你如今的強大 感到驕傲,我的兒子!
布萊克看向他目光依舊警惕。
“那你為何要追殺莉娜他們!
灰袍人并未避開這個答復,他直言不諱道:“我并不是想殺他們,我只 是希望能得到孩子們的一些幫助。”
“幫助?”
因為他的警惕,灰袍人并未繼續靠近。
灰袍人也 不惱,他娓娓道來:“你既然是我的兒子,是人魔混血,那么 我也 是時候把魔物的由來告訴你了。你知道魔物是怎么 來的嗎?”
布萊克不明白這和自己的問題有什么 聯系,他并未答復。
他并不清楚這個答案,他也 從未探究過這個答案。
一些教典中可能會有結實,但 他沒看過那種東西。
對 他來說,魔物的存在就像動物的存在一樣,在他出生 前就已經合理地存在了。
灰袍人自問自答道:“是神明的詛咒。因為神明對 一部分人類降下詛咒,因此我們就成 了茹毛飲血的魔物,詛咒代代相傳!
他引領著愕然的布萊克進入森林,吹了聲口哨,數只 魔物悄然出現 ,在樹梢上灌木間看著他們。
這些魔物并未攻擊他們。
“他們也 曾是人類!
灰袍人一點點向他解釋魔物們的現 狀。
“……身為魔物,我們希望終有一天能夠解除詛咒。”
布萊克從對 魔物歷史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冷聲道:“這與你的行為有什么 關 系?”
灰袍人堅毅的目光看向他:“我想改變魔物們的現 狀,向高天之上那些殘忍的神明復仇,我需要像神明一樣強大 的力量!
布萊克怔松。
意識空間中,太陽神的目光頓時犀利起來。
“但 是很可惜,我的資質很一般,并不具備成 神的資格!被遗廴碎L嘆一聲,“因此我選擇了另一種方法,讓我的子女成 神。”
“我不斷與神血家 族的女性結合,就是為了誕下擁成 神資質的孩子!
“而布萊克,我最優秀的孩子,你就是其中之一。”灰袍人鄭重道,“你肩負了拯救魔物的重任,你會是魔物的救世主!
“這些年來,不堪詛咒的魔物們為了大 家 共同的理想,為了讓你變強,紛紛獻出了自己的性命。他們心甘情 愿為你鋪就通往成 神的道路!
布萊克突然明白過去為什么 灰袍人能源源不斷地給他找來魔物訓練。
他啞然失聲,眼神動搖。
“那其他人……”
“當然,反抗神明當然需要眾多力量,除了你,我將其他的子女抓來,也 是為了賦予他們這樣偉大 的使命。他們和你一樣,都在世界各地訓練著。”
布萊克皺起眉:“可你為什么 從未告訴過我這些事。”
他不知道該不該信任對 方。
“因為你的心思只 在復仇上!被遗廴藫u搖頭,“不過好在,你的復仇目標正是一位神明。”
布萊克懵了。
“你是說那頭魔龍是神?”
“是的,根據我早年查到的資料,神明最初也 是人類,他們是一群法師塔的大 賢者,他們殺了原本的神明才得到神格,在得到神格之后,他們殘忍地屠殺人類,將一部分的人類詛咒成 魔物,就此掩蓋了他們的真實身份,以 神明的身份享受人類的信仰。”
說到這些殘忍的事情 ,灰袍人悲痛地閉上眼。
“而那頭魔龍,真名為澤曼。八年前,我與你都親眼所見澤曼背叛了他信仰的太陽神,將太陽神斬殺。由此一來,澤曼現 在一定 得到了太陽神的神格。”
灰袍人擲地有聲道:“因此,只 要你殺了澤曼,完成 你的復仇,就能成 神。”
布萊克猛然間得知這些消息,一時間思緒混亂。
“你好好想想吧。你若是還有什么 疑惑,這些魔物都很樂意為救世主解答。”灰袍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身為無奈的目光注視著他,“對 不起,布萊克,身為父親我卻如此無能,只 能將拯救魔物、拯救全人類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灰袍人離去后,布萊克神思恍惚,他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思索。
太陽神卻立刻將他拉入了意識空間。
“一派胡言!”太陽神臉色陰沉。
他早已嗅出灰袍人身上令人作嘔的氣息,毫無疑問,那家 伙不懷好意。
想要成 神或許是真的,那貪婪的眼神他再熟悉不過。
但 是為了大 義造神?
他才不信!
恐怕那家 伙有和自己一樣的打算,打算等到布萊克打敗澤曼后占據布萊克身體,坐收漁翁之利。
竟然能連當初他們極力掩蓋的事情 都能調查到,還為此誕下了這么 多子女,灰袍人顯然蓄謀已久,恐怕知道得比他想像得還要多。
只 不過對 方絕對 沒想到,自己還有分神,神格如今依舊在他手中,澤曼并沒有神格。
太陽神嚴肅詢問布萊克:“汝身上有沒有什么 特殊的印記?”
他懷疑灰袍人或許早就在布萊克身上留下了圣痕,不,恐怕不只 是布萊克,說不定 那些資質優秀的王子王女,一個都沒逃過。
第24章 晉獨發(一更)
特 殊的印記?
布萊克搖搖頭。
別人如何他不清楚, 但他很 清楚自己身上連胎記都沒有。
太陽神擰起眉。
一個費盡心機想要成神的家伙,制造出了一群資質優秀的子女 ,真的會高尚到坐視讓子女成神嗎?
雖說是將希望寄托在了子女身上, 但太陽神不認為有這樣高尚的人。
在成神的誘惑面前,誰能不心動呢?
無邊神力, 隨心所欲,呼風喚雨,無盡壽命。
太陽神深知成神的誘惑, 也正是因此, 曾經身為炎之大 賢者學徒的他不惜一切手段暗算了自己的師父,奪得神格。
就算澤曼再強又如何?
只要他活著, 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輕而 易舉地讓對手被時光吞噬。
他不認為有人可以抵御這種誘惑。
那么,以成神為目標去思考,資質不足的灰袍人要么是讓子女 幫他打前 陣, 要么就是覬覦這些年輕強大 的身體。
呵,都是他當年玩剩下的手段而 已。
雖然 暫時沒發現 圣痕, 但太陽神還是對這個家伙留了個心眼。
得知了那么多 的內幕,灰袍人必須死。
看來是上次還沒清理干凈, 千年來陸陸續續有人得知了真相, 只不過都像雅克一樣被他們除掉。
是因為愛神殿的家伙當初活了下來嗎?
果 然 那群家伙都像愛神一樣礙事。
太陽神若有所思。
若不是夜神的存在,以及愛神沒死絕, 他們本可以做得更 干凈點。
他也受夠了這群層出不窮的蒼蠅, 難保世界某地不會有灰袍人一樣暗中行動的人。
為了以絕后患,在除掉澤曼之后, 他得聯絡眾神,再對人類和魔物進行一場徹底的清洗。
太陽神眼底一片寒意, 殺心四起。
他不允許任何魔物或人類動了“成神”的心思,弒神就能成神事情絕不可外泄!
和夜神那種異類不一樣,所有和他一樣弒神上位的神明都有這樣的共識。
不過那都是未來的事了,至于眼下……
太陽神瞇起眼,打量著陷入茫然 的布萊克。
“汝可相信那番愚昧之言?”
布萊克不知道真相。
他唯一清楚的就是師父弄錯了一件事。
太陽神沒死,還活在自己身體里,縱使殺了魔龍自己也不會成神。
他無法達成師父的期望,他不可能成為救世主。
他才是應該被殺掉的那個人。
而 且他并不知曉師父的一面之詞是否真實。
父親……
想到灰袍人的身份,布萊克閉上眼。
小時候,他不止一次地想象過自己親生父親會是什么樣。
如果 父親還在,是不是就有人和他一起保護母親了?是不是就不會有人總想搶劫他的母親?是不是他就不用做奴隸挨毒打了?
直到被雅克收養后,布萊克的生命中第一次感受到了“父親”的存在。
雖然 他會和雅克鬧變扭,但不可否認,他對父親的想象完全被雅克滿足了。
對他來說,雅克就是他的父親。
從那以后,他就極少會想到自己的親生父親了。
可是現 如今,他的親生父親出現 了,還陪伴教導了他八年。
布萊克不知道該如何去辨別“父親”的話,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和他期望中一點都不一樣的父親。
第二天,灰袍人又來了。
他來詢問布萊克是否已經接受他的計劃。
布萊克沒有答應下來,他灼灼地看著面前 的褐發男人。
“你為什么會知道這么多 事?”
灰袍人坦然 道:“我擁有一些特 殊的能力,可以幫助我很 方便 地收集情報。諸如,我可以通過神官,知曉一些關于神殿內的事情。”
布萊克繼續質問道:“為什么你明知道小白還活著,卻不愿意告訴我。為什么還想對小白下手?”
他的父親究竟為什么會成為小白口中的危險人物?
灰袍人嘆氣:“因為你一定會意氣用事。身為父親,我不希望我的兒子白白送死。我希望你能在積累了足夠的實力之后,再去復仇!
“至于那個孩子……”灰袍人頓了頓,“我承認我曾經確實想要抓那個孩子,但這都是有原因的。”
布萊克的眼中卻已經再度升起戒備。
“因為那個少年的血液能緩解魔物的詛咒……不知是誰放出的消息,整個魔族都覬覦著那個少年的血液,想讓他成為血奴!被遗廴苏f,“就連你解除魔物化吃的血丸,其 實也是我當年收集他灑落的血液制成的,所以數量稀少!
布萊克愕然 睜大 眼,隨即感到一陣反胃。
他都做了什么……
他竟然 像那些想讓小白成為血奴的魔物一樣食用小白的血!
布萊克心中涌上濃濃的厭棄感,臉色蒼白。
“那些白之使徒,完全把那個少年視作血奴了!被遗廴说烂舶度 道,“我希望能拯救那個少年,讓他脫離白之使徒的魔爪,與你團聚?上沂×。”
布萊克沉默著。
白之使徒會做出那種事嗎?
想到之前 暴食領主失控時,嫉妒領主的拒絕用紅丸來救對方,布萊克遲疑了。
從他的經歷和夢境來看,白之使徒的人不像會做出這種事。
父親是不知道,還是在欺騙他?
灰袍人朝他伸出手,語氣里充滿了極強的蠱惑性。
“想要將那個少年從危險中拯救出來,唯一的辦法就是打敗魔龍,獲得神格,消除我們身上的詛咒。布萊克,只有你能救他!
布萊克沉默片刻后,卻后退一步,錯開了他的手。
他目光堅定道:“我會不惜一切去救小白,但我不會和你一起!
灰袍人臉上閃過一抹錯愕。
布萊克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隱瞞自己多 年的父親,但他相信自己的母親。
母親從來都沒有對身為人魔混血的他流露出一絲一毫的厭惡。
誠然 對于神血家族來說,人魔混血是不可以被世人知曉的污點,若是暴露出來,母親和他都會被當做玷污了家族血統的人,秘密處理掉。
但以母親當時的情況來看,她只要裝作不知道,便 可以繼續享受著王后的尊貴身份。畢竟國王的子女 有那么多 ,全都有問題就等于全都沒問題。
哪怕無法忍受與魔物在一起,也大 可處理掉他這個污點,重新回到家族中。
可母親卻義無反顧地拋下一切榮華富貴,帶著他連夜逃離王宮。
母親想帶他逃走,逃離父親。
并且就像知道父親的情報能力強大 一樣,母親沒有向任何人尋求幫助,連神廟也再未踏入一步,徹底切斷了和家鄉的聯系。
她或許是知道了什么,或許是有什么別的理由。
無論如何,在父親的說辭有足夠的證據證實之前 ,布萊克還是相信母親的選擇。
灰袍人愣了愣:“這樣么!
他長嘆一聲,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兒子。
“也罷,你已經長大 了。但你是我的兒子,我會為你的復仇提供一切幫助。我只希望在你打敗魔龍之后,能允許我為你慶祝。”
布萊克目光閃爍地點了點頭,他綁好斷劍,戴上半指手套,離開了這片森林,獨自遠走。
他再次踏上尋找魔龍澤曼的征途。
只是這一次,他要去看看澤曼是否真的像小白說的那樣是個好人。
倘若真的是那樣……
布萊克垂眸。
他心底生起了一種仿佛是從久遠過去彌留下來的情緒。
那他希望魔龍能殺了自己,拿到自己體內太陽神的神格,消除魔物的詛咒,并且……保護好小白。
他注定無法成為救世主,但他希望可以消除小白身邊的一切危險。
哪怕這個危險是他自己。
第25章 江家表(二更)
在杜鵑王國待了一陣后, 亞瑟和莉娜提出要離開。
因為亞瑟意外見到了穆恩。
在他的養父離奇死亡后,亞瑟發現養父手中攥著穆恩的袖扣,他認定穆恩就是他的殺父仇人。
阿爾賓不在的時候, 他們打了一架。
結果毫無疑問,亞瑟輸得一敗涂地。
阿爾賓回來后, 極力協調起這件事。
穆恩卻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雖說他一向萬事不經心,但殺了祭司這種事, 他多少還 是會記一下的。
在亞瑟的質問下, 案發現場和案發時 間等信息逐漸讓穆恩回憶起來。
“那天我確實在宴會上見過他,我只是從他身邊路過, 但他似乎身體不適,看到我之后就臉色蒼白。大概就是那個時 候被他拽掉了袖扣!
穆恩對外 的身份是夜神祭司,盡管他比較宅,但有需要的時 候他也會參加一些 宴會, 主 要是為了觀察其他人。
亞瑟還 是無法理解,牧神掌管著[自然]與[狩獵]的權柄, 牧神祭司一向身體健康,又怎么會在宴會上突發疾病?
養父留下的死亡訊息, 再加上夜神殿充斥著暗殺者, 這讓亞瑟實在是不得不懷疑面前的黑發祭司。
可面對穆恩和阿爾賓,亞瑟卻陷入了茫然。
阿爾賓思索著:“既然是在宴會上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事情, 那見到的人應當不少, 但我從未聽說過牧神殿就這件事質問夜神殿!
甚至牧神祭司的死都被壓了下去,毫無波瀾。
連他都沒什么印象, 只知道牧神殿換代了。
亞瑟卻不甘心地說道:“在養父死后,新祭司壓下了這件事, 不允許任何人調查養父的死亡。正因如此,我才會出走神殿,獨自調查!
亞瑟已然感 受到了不對勁。
如果不是新祭司和穆恩勾結,如果穆恩是無辜的,那么最可疑的存在就是新祭司了。
亞瑟難以接受這件事,因為新祭司是他的童年好友,他們一起在養父在栽培下長大。
他難以接受摯友背叛的可能性。
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去質問一番。
他辭別 了阿爾賓,帶著耶耶回到家鄉,去探尋真相 。
莉娜為了去外 面調查妹妹的下落,同樣 辭別 。
主 角小隊兵分三路,阿爾賓頗有些 悵然。
他和穆恩聊著牧神祭司的死因。
“真奇怪,新祭司怎么會牽扯進 這種事里?”
新祭司是原本 的圣子,也不存在任何繼承權擔憂。
“大概是牧神干的吧!蹦露鞔蛄藗哈欠,他對這種事毫無興趣。若不是阿爾賓從中牽線搭橋,他甚至都懶得搭理亞瑟。
中午的陽光對他來說太過刺眼,穆恩拉著阿爾賓,迷迷糊糊地回房間睡午覺。
他窩進 鋪著軟包的大棺材里,厚實的窗簾將陽光盡數遮擋。
“牧神?牧神為什么要怎么做?”阿爾賓陪著他一起睡午覺,不過一時 半會兒還 沒有困意。
“可能是看到我了……”穆恩含糊的聲音逐漸減弱。
阿爾賓愕然。
也就是說,在祭司身體里的牧神可能因為在宴會上見到了穆恩,就被嚇得直接逃離宿體?而因為他那時 已經奪舍了宿體的身體,所以脫離導致沒有靈魂的宿體直接死亡?
這樣 一來的確能說得通為什么新祭司會有那樣 的反應。
“牧神的膽子那么?他為什么會害怕哥哥?”
“誰知道,酒神也說過類似的話!
穆恩完全不在乎別 人為什么會恐懼他。
阿爾賓嘟囔著:“如果是這樣 的話,新祭司應該也已經被奪舍了,亞瑟去找他會有危險。幸好我讓亞瑟帶上翡翠一起了!
他之前就擔心有危險,勸阻亞瑟失敗后,讓翡翠跟著一起去。
亞瑟對魔物有些 抗拒,不過耶耶倒是挺喜歡翡翠的。
不過阿爾賓還 是有些 放不下心。
穆恩蹭了蹭他毛茸茸的腦袋。
他的弟弟總是這樣 ,對眼前的事無法坐視不管。
話說弟弟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對亞瑟的事那么上心,難道是亞瑟?
穆恩驟然清醒,覺得自己剛才揍輕了。
不對,弟弟和那個莉娜關系也不錯,還 一起討論魔具的事情……
穆恩陷入困惑之中。
阿爾賓也毫無睡意。
想 到牧神祭司的死亡,他就不由得聯想 到了布萊克。
一旦布萊克的身體被太陽神徹底占據,就算之后再將太陽神從他身上趕走,那也沒用的了。只會得到一具尸體以及一位新的受害者。
小黑……
阿爾賓陷入深深地擔憂。
爸爸除掉太陽神的辦法究竟是什么?為什么要隱瞞他?
每每想 起這件事,阿爾賓都感 到了濃濃的不安。
他不喜歡這樣 ,他也不能坐以待斃。
可如果是自己,應該怎么解決這件事呢?
要除掉太陽神只能在他依附于某個宿體的時 候行 動,那么要想 不傷害小黑,就得把 太陽神引到另一個宿體上……
有什么宿體能讓太陽神愿意轉移?
阿爾賓深思著這個問題,腦中卻浮現了澤曼的身影,以及澤曼隱瞞的態度。
那一瞬,他的心猛然間墜入深淵。
“弟弟?”穆恩抱住他顫抖的身軀,“是冷了嗎?”
現在天氣已經轉涼,穆恩的體溫偏低,他擔心自己凍到了弟弟。
穆恩揮手用魔法取來毯子裹住弟弟。
“不……”阿爾賓心神震顫著,他根本 沒主 意穆恩說了什么。
他在反駁自己的猜想 。
爸爸是想 把 太陽神引到他自己的身體里,再一并 消滅嗎?
相 比起小黑的身體,爸爸的身體對太陽神肯定誘惑力更大。
但太陽神怎么可能聽話呢?怎么可能踏入這個陷阱呢?如果太陽神能做到這一點,肯定早就做了。
“怎么了,弟弟?”穆恩眨著眼睛,眼底流露出些 許憂色。
哥哥……
阿爾賓望著眼前的穆恩,赫然想 明白一點。
為什么爸爸一開始要放出他被夜神重傷的消息?
這是對太陽神的誘餌。
他正處“虛弱期”,所以有能被布萊克打敗的可能性。但同樣 的,這也意味著太陽神可以趁虛而入。
太陽神當然不會貿然上當,可是如果爸爸將他逼入了不得不轉移宿體的情況呢?
比如小黑即將被殺死,為了不和小黑一起死,太陽神必然要逃。
而對那時 的太陽神來說,面前已經在戰斗中消耗頗大又正值虛弱期的澤曼就是絕佳宿體。
想 道這里,阿爾賓感 覺自己如墜冰窟。
難怪爸爸要對他隱瞞,難怪爸爸會保證小黑不會出事。
因為會出事的人是他!
阿爾賓氣得咬緊牙關,心中又急又怕。
小黑那邊的情況不能長久拖下去,但他也不能犧牲自己的爸爸。
他還 有什么別 的辦法嗎?
若是爸爸和小黑只能選一個,他到底該怎么做呢?
阿爾賓垂眸思索。
他腦中隱隱想 到了一個辦法。
過了一陣,某一天,阿爾賓突然發起燒來。
他這次發燒來勢洶洶,無論是退燒藥劑還 是治愈魔法統統不管用,眼看著連即將到來的生日也要在發燒中度過。
澤曼匆匆趕來,他推開房門,卻發現本 該臥床休息的阿爾賓居然還 在桌前寫 東西,身上只在睡衣外 披了件外 衣。
“阿爾賓!”他帶著充滿擔憂的怒氣,揮手用魔法提高了房間內的溫度。
阿爾賓就像被家長發現偷偷玩游戲的孩子一樣 ,手忙腳亂地把 自己在寫 的東西藏好。
“爸爸,歡迎回來!”他乖巧地眨了眨眼,可臉上依舊呈現出生病的虛弱。
澤曼朝他走近兩步,阿爾賓便朝他張開手,做出要抱的姿勢。
自從長大后,他已經很久沒像個小孩子一樣 讓大人抱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病,所以他的舉動也更幼稚了。
澤曼眼底無奈,將他抱了起來,準備把 他塞回被窩里。
阿爾賓趴在他的肩頭,額頭和臉頰滾燙的溫度傳遞給了澤曼。
澤曼已經從穆恩和帕德瑪那里得知了阿爾賓的病情,便沒有再問重復的問題。
“你剛才在寫 什么?”澤曼把 他塞回被窩,調整好枕頭。
他皺著眉猜測:“該不會又是在給那個叫布萊克的小子寫 信?”
他記得小時 候,阿爾賓不管當天忙到多晚,總要給布萊克寫 完信才睡。
沒重逢的時 候也就罷了,怎么重逢了還 這樣 ?
澤曼擰起眉頭。
“有給小黑的,也有給爸爸的!”坐到床上之后,阿爾賓依舊抱著他的脖子,“不過我還 沒寫 完,所以現在不能給爸爸看。等之后爸爸再看吧!
澤曼卻頓了頓。
他不知道自己還 有沒有那個機會看到兒子給他寫 的信,但他還 是斂起心中的思緒,若無其事地應了一聲。
至少這次不全是寫 給那個臭小子的。
澤曼頗有幾 分欣慰。
“這次給我過生日之后,爸爸是不是又要走了?這次能帶我一起嗎?”
澤曼拒絕了:“教國那邊有點麻煩。等你的病養好了再回去吧。”
“哦……”阿爾賓沮喪低下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暈乎乎的大腦思索著,要是現在就把 爸爸敲暈關起來會如何?
那樣 爸爸就不會去做傻事了。
阿爾賓收緊了圈住澤曼脖子的手臂。
他知道自己可以做到這一點。
這是很令人心動的辦法,可是阿爾賓也知道,如果自己不在現場,恐怕束縛不了爸爸多久。
他滿眼遺憾,松開了手臂。
“我最近做了一個夢,夢到爸爸出事了!
澤曼身形微僵。
他不動聲色地說:“生病了是比較容易做噩夢,你好好休息,盡早恢復!
“那等我痊愈了,爸爸會來接我回教國嗎?爸爸一定不會出事的,對吧?”
澤曼若有所思地偏過頭,打量著阿爾賓的神色。
難道阿爾賓發現了什么?
不對,如果阿爾賓發現了他的計劃,早就會和他鬧起來了。
“當然。”他面不改色地說著。
阿爾賓把 頭埋進 他的頸窩里,擋住表情,心中氣急,甚至都想 一口咬住對方。
騙子!
大騙子!
第20章 晉獨發
澤曼在這里留了 幾 天, 這期間,阿爾賓度過了自己的17歲生日,除了 被安排出 去的翡翠, 其他 人全都來 了 。
連位于大陸最南端的愛德華都趕了 過來 。
生日的這天晚上,澤曼送阿爾賓回房間休息。
阿爾賓的病情雖然有所好轉, 但還沒完全恢復。
“爸爸要走了 是嗎?”阿爾賓有所預感地問道。
澤曼點了 點頭,幫他 掖好被子 。
“睡吧。”他 清冽的嗓音輕聲說道,“我還有一個禮物要給你。”
阿爾賓瑩潤的紅瞳亮了 亮, 滿懷期待:“是什么禮物?”
“記憶。”澤曼手 中亮起魔法 的光輝, “我曾說過,一定會想辦法 解除海神 對你施加的精神 魔法 , 我會讓你想起來 !
他 對阿爾賓施展了 他 鉆研的精神 魔法 ,充滿奧秘的符文如同被風吹起的繃帶,從 他 手 心延伸出 來 ,在空中飄動著, 鉆入阿爾賓腦中。
一時間,阿爾賓感到眾多記憶洶涌而來 , 他 捂著腦袋,頓時感到無比疲憊, 整個人沉沉睡去。
“好夢!痹诰 魔法 中摻雜了 睡眠魔法 的澤曼悄聲說著, 他 撥弄著阿爾賓的額發,俯身在阿爾賓額頭留下一個晚安吻。
“晚安, 我的兒子 !
澤曼駐足床邊, 最后一次注視著沉睡的阿爾賓,猩紅的目光流露出 不舍。
再次醒來 后, 阿爾賓應當已經想起了 過去的事情,但同時也會忘記他 。
或許阿爾賓還會追尋那空缺的記憶, 但只要不記得他 ,阿爾賓應當就不會太過傷心了 。
比起被自己的孩子 遺忘,他 更不想讓阿爾賓難過。
他 閉上眼,忍痛轉身,卻突然 被正在沉睡的人拉住手 腕。
那仍處于病中的體溫傳遞給他 ,滾燙得令他 心中一突。
“阿爾賓?”他 緩緩轉過身。
猶如執念一般,阿爾賓半夢半醒地拉住他 ,聲音輕淺得好似夢囈:“爸爸會遵守約定的對不對?”
澤曼以為他 說的是接他 回 教國 的事情,氣息有片刻不穩,卻還是給予了 肯定的答復。
阿爾賓這才松開手 。
澤曼為自己的謊言在心中向他 致歉,他 注視著阿爾賓再度睡去,好似掙脫束縛著他 雙腳的藤蔓一般,艱難地一步步轉身離去。
他 的身影如同沒入暴風雪中的人,逐漸遠去。
每走一步,他 心中就涌現出 無數的遺憾。
他 還沒有見到自己的孩子 長大。
他 還沒有見到自己的孩子 戀愛結婚。
他 還不知 道阿爾賓到底是更喜歡他 還是更喜歡魔龍……
翌日。
帕德瑪前來 送早餐。
他 拉開厚重的窗簾,掀開綴著星芒的天藍色床幔,讓陽光能在灑向在床上熟睡的人——嗯?
帕德瑪看著空空如也的床鋪。
人呢?
帕德瑪猛地瞪大雙眼。
阿爾賓不見了 !
-
亞瑟回 到了 家鄉,他 想要質問自己昔日的童年好友,如今的新祭司。
可在回 到王國 的路上,他 從 所見所聞中拼湊出 來 的新祭司卻和他 熟悉那個人截然 不同。
他 不明白為什么在成 為祭司之后好友會發生那么大的轉變,但他 還是來 到了 好友面前。
這是在好友成 為祭司之后他 們第一次見面,可他 卻發現好友看他 的眼神 異常冰冷。
簡直就像祭司養父死亡前幾 天看他 的眼神 一樣。
當時他 認為是自己的一些行 為惹養父生氣了 ,可他 沒想到,還沒等他 和養父和好,他 就得知 了 養父死亡的消息。
亞瑟詢問新祭司有關養父的事情,卻遭到了 毫不留情的攻擊。
他 不明白自己的好友為什么會襲擊他 ,看著那冰冷且陌生的目光,他 心中浮現一個可怕的猜測。
這真的是他 的好友嗎?
他 匆忙逃竄,就在他 命懸一線,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暴食使徒化身巨蟒,吞下他 迅速離開。
昔日的好友想殺他 ,昔日的敵人卻救了 他 。
他 朝夕相處的人類在追殺他 ,他 厭惡的邪惡魔物卻在幫助他 。
牧神 殿對他 開啟通緝,通緝的理 由則是:他 是人魔混血,是被魔物養大的孩子 ,前代祭司收養他 想要感化他 ,可他 卻恩將仇報,反倒來 襲擊新祭司。
亞瑟當然 不相信這些說辭。
他 是被魔物養大的?怎么可能!
他 堅信這是那個新祭司的污蔑,新祭司才可能是冒牌貨!他 的好友絕不是那樣的人!
可因 為這種荒誕可笑的理 由,昔日的同伴紛紛向他 舉起武器。
以御獸為特長的牧神 殿擁有強大的搜索能力,亞瑟狼狽地東躲西藏,幸運的是,他 被一位昔日牧神 殿的戰士暫且收留,躲開了 追兵。
可在這位戰士口 中,他 卻得知 了 自己真正的身世。
他 的確是被魔物養大的,甚至是被魔物親手 送給養父的。
正因 為見到了 那一幕,戰士對神 殿的理 念產生了 動搖。
他 無法 認為所有魔物都是邪惡的,為此才會選擇離開神 殿,隱居于此。
在這可怕的 消息面前,亞瑟完全失去了 反應能力,他 如遭雷劈,呆愣愣地定在當場。
“怎么可能……”
他 難以接受這個真相,渾渾噩噩地進入了 那座養大自己的森林。
可就算他 將手 無寸鐵的自己送到魔物面前,這些魔物依舊沒有傷害他 ,而是用和藹的,如同家長般的目光看著他 。
一切都是真的。
那一刻亞瑟忽然 明白,為什么當初自己想要剿滅森林里的魔物時,養父會那么生氣,甚至對他 說:“任何人都可以去剿滅那些魔物,唯獨你不可以!
他 一直以為那是養父不信任他 的能力,不認可他 ,還為此和養父置氣冷戰起來 。
卻沒想到真相竟然 是這樣。
在牧神 殿的通緝下,亞瑟逃出 了 家鄉。
他 不能留在森林里,那只會將危險轉移給那些養大他 的魔物。
他 再一次背井離鄉。
幸運的是,他 再一次和同伴們相遇。
他 們三人明明各有各的目的,去往了 不同方向,卻奇跡般地再次相聚。
他 們交換了 各自的情報,最終決定先去完成 布萊克的目標。
亞瑟目前無家可歸,跟誰走都可以,他 甚至不知 道該如何調查好友身上的問題。
莉娜則是聽說她 的父王可能會找上布萊克,因 此也加入其中。
他 們打聽到了 澤曼就在圣葵教國 ,便一同趕過去。
盡力一番周折,他 們來 到了 教皇澤曼面前。
早在聽說魔龍是澤曼的時候,亞瑟就感覺不妙。
這可是被譽為人類最強的男人!
而真的站到對方面前時,一切也如亞瑟所料。
盡管莉娜給他 們準備了 再多的計劃,可那個猩紅眼瞳的男人還是輕而易舉地突破了 他 們所有的防守。
他 和莉娜明明比最開始強了 許多,在他 那個男人面前卻還是不夠看。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之前還會幫助他 們的翡翠,現在毫不猶豫地站到了 澤曼一邊。
他 們拆成 了 兩組,布萊克去對付澤曼,而其余人對付暴食使徒。
在強大的壓力下,亞瑟和莉娜紛紛激發了 各自的魔物化,實力再上一個臺階。
而布萊克那邊……
因 為不敢動用血丸,再加上另有目的,布萊克的戰斗十分束手 束腳。
澤曼輕蔑地看著全程都在用劍格擋的布萊克。
“你打敗了 貪婪、憤怒、欲望他 們,我還以為你是個值得一提的對手 ,原來 也不過如此,和上次相比,也并沒有什么長進!彼 淡漠道,“雅克的兒子 ,也不過如此!
聽到養父的名字,布萊克瞳孔一縮,瞬間被激怒。
他 手 中養父的斷劍上燃起猛烈的黑色火焰,這柄來 自太陽神 殿誓約騎士的斷劍由特殊的魔法 金屬打造,能夠承載強大的火焰。
他 咬著牙狠狠反擊,怒視著澤曼:“住嘴!你沒有資格提到他 的名字!”
澤曼巋然 不動地站在原地注視著他 ,火龍與水龍交織著襲向布萊克。
布萊克不僅騰空而起,在空中靈活翻轉著避開了 這兩條魔法 龍,更是裹挾著強大的氣勢,從 天而降砍向澤曼。
澤曼張開了 防護,布萊克毫不后退,黑焰就如同他 的羽翼,他 再次蓄力,鋒利的劍刃猛地劈下。
上次交手 時,這樣的招數只是他 的瀕死一擊,如今卻已經能在戰斗中正常使出 ,他 的進步與日俱增,肉眼可見。
黑焰與魔法 防護兩股力量激烈地對撞著,氣流鮮明地流向兩邊。
在他 的的猛烈攻擊下,澤曼也露出 了 凝重的神 色,魔法 防護轟然 碎裂。
布萊克安然 落地,與澤曼遙遙相對,打出 成 功的一擊后,他 氣勢昂揚。
強烈的沖擊力讓他 身后的黑金披風翻飛著,黑發也在隨風而動,他 群青色眼睛就像黑暗中緊盯獵物的狼。
他 直視著面前的冷峻男人,揚聲問道:“你是小白的父親嗎?”
澤曼蹙眉:“是又如何!
布萊克毫不畏懼地說道:“我親過小白,很多次!
澤曼的神 情猛地凝固,眼神 冰冷的像是極地萬年不化的寒冰。
布萊克用牙咬緊斷劍的綁帶,堅毅決然 地對他 說:“我喜歡小白,所以我會打敗你,救出 小白,然 后——”
他 深吸一口 氣,故意說。
“和他 結婚!
他 話音未落,前所未有的強烈殺氣便如同暴風雪一樣向他 襲來 。
第35章 江家表(二合一)
兩人 的氣勢與魔力對 撞著, 宛如平靜的海面被激起了數米高的水花,激蕩的漣漪迅速向周圍沖擊著。
周圍的建筑物已經不堪承受他們的力量,磚石發出隆隆作 響的顫音, 地 上的碎石更是戰栗不已。
二人 再度交手,他們不約而同地 遠離城市, 將戰場轉移到僻靜無人處。
已完全被點燃怒火的澤曼,每一擊都顯得凌厲可怕,絢麗又可怖的魔法接連不斷, 熊熊燃燒的火焰暗藏殺機。
“就憑你?”澤曼森冷的目光打量著面前年 輕氣盛的少年 人 , 毫不留情地 貶損著,“實力弱小、四海為家, 連他都護不住,還不會討他開心!
布萊克咬牙:“我會向你證明我的實力!”
澤曼冷嗤:“呵,先打敗我再說!”
他還沒死呢!這臭小子居然敢在他面前大 放厥詞!
兩人 激烈地 交手著,互不相讓。
澤曼痛揍對 方:“癡心妄想, 你可知他喜歡什么?”
“我當然知道!”
他知道阿爾賓的喜好。
小時候他和阿爾賓一起生活過一陣,這些年 里, 那些記憶被他不斷翻出,是他堅持下去的動力。
而長大 以后, 他也同樣和阿爾賓一起走過一段旅途。
盡管失憶, 可阿爾賓并沒有變成 他不認識的樣子。
他貪婪地 觀察阿爾賓的方方面面。
喜歡不太甜的甜食、喜歡蘋果 口味、有些挑嘴但會節約食物 、睡覺喜歡賴床、總是洋溢著愉悅的微笑、善良堅強充滿好奇心、熱愛分享生活中的大 小事、喜歡逗弄窘迫的他、喜歡掌控他的反應、喜歡傾聽他的呼吸……
他甚至知道阿爾賓沒有對 外展現出來 的一面。
有時候他有一種感覺,阿爾賓似乎更喜歡他展現危險的一面, 會變得更加興奮。就像是自己咬住他脆弱脖頸的時候。
不, 準確來 說,那似乎是他偶然間泄出真實想法的時候。
但阿爾賓應當不知道他那時在想些什么。
哪怕是在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前, 布萊克也不敢展露太多 危險的一面。
他害怕一個差錯就讓阿爾賓臉上出現畏懼退卻的眼神,他希望那張臉上永遠只有快樂。
他時常乖乖低下頭 , 聽話地 讓阿爾賓捧起他的臉,贊嘆地 輕撫他的眼睛、帶著些氣惱地 輕捏他的臉頰,或者是充滿好奇地 觸摸他的尖牙。
布萊克看著那張臉上因自己露出明亮歡快的笑意,看著那雙緋紅的眼里映滿自己的身 影,誰也不知道他那時在想些什么。
他時常感覺自己心中有一只想要吞噬太陽、吞噬月亮、吞噬星河、吞噬小綿羊的野獸,他需要堪比克制魔物 化的意志力去克制他心中的野獸。
但正因為離得這樣近,布萊克又無法得知阿爾賓的全部的心情。
他不知道阿爾賓喜歡什么樣的戀人 ,不知道阿爾賓會如何看待他那些陰暗的心思 。
布萊克并沒有延展這個話題,可他之前底氣十足的回復再次刺激到了 澤曼。
在激烈的交鋒之中,布萊克知道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他之所以故意說那些話激怒對 方,有兩個目的。
一個目的是檢測澤曼對 阿爾賓的態度。
那份真切駭人 的殺意說明了 澤曼對 阿爾賓的重 視,布萊克不認為澤曼會對 一件工具、一個血奴如此上心。
他不知道澤曼是好人 還是壞人 。
與夢境里不一樣,這里的白之使徒并沒有聲名狼藉,在大 眾眼中,教皇澤曼就是個如同圣徒、如同英雄一樣的高潔人 物 。
從那天下定決心后,布萊克就一直在調查澤曼的陰謀。
但他唯一能查出來 的,也只有澤曼勾結魔物 ,組建了 白之使徒的事情。
憑借著人 魔混血的身 份,他們混入了 那些魔物 中,四處打聽消息。
白之使徒讓不少中階魔物 擁有了 人 形,這些魔物 經過一些教育和培訓,逐步接觸人 類世界。并為生存在森林中的他們提供資源,讓他們像人 類一樣生活、工作 、自給自足,像人 類一樣構建城鎮。
盡管他們還不能與人 類長期接觸,也算不上是解除了 詛咒,但這對 于大 部分魔物 來 說,已經足以讓他們感激涕零。
從小,他們就從傳承記憶中得知了 詛咒的事情,每一只魔物 都幻想過如果 他們能變回人 形該有多 美 好。
而現在,白之使徒為他們實現了 。
他們歌頌著諸位領主,更歌頌著那位圣子殿下。
那是人 類的圣子。
但在圣子殿下眼中,他們也是人 類。
他們不信仰神明,可他們信仰這位在黑夜中如北極星一樣為他們尋路的圣子殿下。
為了 向諸位領主和圣子殿下表達感激,他們也會團結起來 保護人 類,維護來 之不易的現狀。
有安穩度日的魔物 ,自然也有不安分的魔物 。
通常來 說這些魔物 從一開始就不會被選中,就算僥幸讓他們混過去了 ,其他魔物 也會收拾他們。
布萊克很 難確認白之使徒的行為真的是慈善,還是另有陰謀。
因為他們當初討伐貪婪領主戈爾德,正是因為其麾下有魔物 四處作 惡,并聲稱是戈爾德指使。
但不可否認,身 為人 魔混血的三人 都在這樣的魔物 小鎮中感受到了 極大 的震撼與沖擊。
他們的身 份一旦暴露,注定被外界排擠。
若是人 類和魔物 真能這樣和平生活在一起該多 好?
而在親自確認了 澤曼對 阿爾賓的重 視之后,布萊克徹底選擇相信他。
因為他相信阿爾賓不會去利用那些魔物 做壞事,而一個重 視阿爾賓的人 ,也不可能做出那種讓阿爾賓無法接受的事情。
既然已經確定可以對 方會保護好阿爾賓,那么布萊克也死而無憾了 。
他的第二個目的就是死在對 方手上。
盡管“結婚”是毫無根據的激將法,可他還是想向阿爾賓的父親證明自己的實力,不想狼狽草率地 死去。
他想離阿爾賓近一點。
舍生忘死的黑發少年 氣勢如虹,步步緊逼。
澤曼能感覺到,相較上次他給對 方特訓時,布萊克的進步極大 。
尤其是那種沖勁和執著,近身 戰斗時澤曼都感到了 棘手,像有一只惡狼時時刻刻盯著他的要害,令人 心驚。
但是還不夠。
布萊克始終在克制他的魔物 化。
因為早年 太克制這種力量,以致于對 布萊克來 說,他的魔物 化幾乎只有“不進入”和“失控”兩個極端選擇。
這樣不行,身 為人 魔混血,他明明可以正; 魔物 ,使用魔物 的力量。
越是畏懼,依舊就越是可能出現問題。
澤曼不斷將布萊克打飛,不斷逼迫對 方進入魔物 化。
布萊克本來 不想魔物 化,可是澤曼已然化作 魔龍,譏諷著他,堪稱喂招一樣不斷刺激他,激發他的戰斗本能。
“連自己的力量都掌控不好的小子,還想保護阿爾賓?”
在他的不斷刺激下,布萊克赫然紅了 眼。
他的本能早就想魔物 化了 ,在克制削弱的一瞬間,布萊克的理智瞬間被吞噬。
他化作 了 一漆黑的魔狼,頸毛燃燒著黑色火焰,腦中只剩下毀滅的欲望,如同影子一樣,撕咬上來 。
澤曼這下揍得更狠了 。
沒有理智的魔物 只是空有強大 的力量而已。
澤曼冷著臉,痛揍黑狼。
他確實被對 方的話氣到了 。
更讓他生氣的是,布萊克說的話也許會成 真。
他將在今日死去。
他再也無法庇護他的孩子。
誠然他知道由自己一手教出來 的阿爾賓足夠厲害,也知道阿爾賓身 邊有不少人 ,可他身 為父親還是放不下心。
他親自為阿爾賓選了 一個守護者,也即布萊克。
這兩個少年 顯然兩情相悅,他們極有可能走到一起,相伴余生。
和他嘲諷的話語不一樣,早在一開始,他就看到了 布萊克對 阿爾賓的執著。
他欣賞并認可這份執著,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愿意為對 方特訓。
這段時間里,他也深入地 調查過對 方。三人 組在魔物 小鎮的一舉一動他都知曉,他也派了 不少考驗過去。
布萊克的人 品和能力都令他滿意。
他為阿爾賓不是單戀感到高興,為阿爾賓喜歡的人 值得認可而高興,卻也在聽到布萊克的狂言之后感到惱怒。
只要一想到這個臭小子會叼走自己的兒子,澤曼就看對 方哪里都不順眼。
他暗自咬牙,光明正大 地 下黑手。
在他強大 的實力之下,黑狼甚至產生了 畏懼退縮的情緒。
也就在這時,布萊克逐漸恢復了 理智。
他剛一恢復理智,就迎上了 澤曼的狂風驟雨般的攻擊,顧不得思 考別的,立刻應戰。
布萊克越戰越勇,進步神速,他就像在海綿一樣,在戰斗中瘋狂吸取經驗,同一個招數他絕對 不吃第二次虧,并且學習速度也很 快。
澤曼眼底掠過一抹贊賞。
布萊克同樣能感受到自己的蛻變,他詫異之余也發現了 一些微妙的事情。
這種冷著臉想搞死他,卻又令他飛速進步的感覺……怎么那么像師父?
他說得師父并不是指灰袍人 ,而是珊瑚王國 的海神祭司。
盡管肉眼看不出差別,可他有種直覺,出現在他面前的海神祭司有兩個人 ,其中一個正是這樣冰冷且強大 ,看他不順眼但又在教他的人 。
這世上有什么人 能比海神祭司更強大 ,且能偽裝成 海神祭司的人 呢?
意識到真相,布萊克眼中愕然。
這一個晃神,令他動作 一滯。
澤曼毫不留情地 轟了 他一記,在他臉上留下一道傷口,似乎是在回敬兩人 鈴蘭王國 的那一戰。
“戰斗中竟然還敢分心?”澤曼語氣不悅。
布萊克不明白他的所作 所為,但還是專注戰斗。
既然是師父,那他更要以最好的表現死在對 方手下。
意識空間中,太陽神觀望著這場戰斗。
他嘲笑著澤曼果 然受傷不輕,明明是巔峰期,竟然和布萊克這樣的小鬼打得有來 有回,格外吃力,還眼看著有些后繼無力。
他難得感謝起夜神以及當初死在自己手下的倒霉蛋雅克。
雅克養子的身 份也讓澤曼無法對 布萊克下殺手。
這樣好的機會他可不能錯過。
太陽神眼中遍布寒芒。
待澤曼顯出頹勢,他就掌控身 體,以布萊克的身 體給予對 方最后一擊!
那就是膽敢弒神的代價!他必將一雪前恥!
太陽神伺機等待著。
可外面的戰斗卻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進展。
雖然布萊克的實力節節高漲,但隨著戰斗拉長,他還是逐漸落于下風。
而澤曼也并未因為雅克就放過布萊克,反而看起來 真是沖著殺了 布萊克去的。
又一擊之后,布萊克倒在地 上,難以動彈,甚至已經喪失了 繼續站起來 的意志。
澤曼奪走了 布萊克的斷劍,猩紅的眼俯視著趴在地 上的黑發少年 ,身 形有些搖晃地 一步步逼近。
他身 后便是日落,余暉照亮他的后背,為他鍍上金色的光輝。
這儼然一副要殺了 布萊克的模樣。
太陽神已經感到有些不對 勁,而這時,澤曼開口了 。
“太陽神,我既能殺你一次,自然也能殺你第二次。”
他居高臨下,殺氣如海嘯般席卷而來 ,將地 上的布萊克徹底吞沒。
他手中的日芒斷劍曾斬殺過一次太陽神,而今,他再一次劍指太陽神!
已經準備好赴死的布萊克神情坦然,可太陽神卻無法平靜下來 。
澤曼發現了 。
太陽神原本運籌帷幄的表情瞬間崩裂,驚恐好似雪崩一般從他臉上流露出來 。
什么時候發現的?!
此時此刻,他卻沒時間探尋這個答案了 。
現在澤曼已經知曉他還活著,就在這具身 體里,他再也沒有把握說澤曼不會殺布萊克了 。
這個曾經為了 殺他不惜手刃養父的男人 ,又怎么會為了 一個朋友的養子放過他?!
不行!他必須趕緊逃!
可這時太陽神更感到自己中計了 。
澤曼一開始就挑選了 這塊渺無人 煙的地 方作 為戰斗場地 ,他和布萊克的戰斗鬧出的動靜也早就讓附近的魔物 和人 類遠遠規避他們。
魔法的有效范圍之內,他根本沒看到一個可以附身 的存在。
這是讓他插翅難逃的地 方!
就算他奪取布萊克的身 體逃跑也沒用,布萊克已經動彈不得,而且澤曼還在!
澤曼已經知道了 他的秘密,絕不可能放過他!就算這一次成 功逃走,太陽神也沒把握不被澤曼抓到。
天邊的太陽一點點墜入地 平線,天色迅速暗淡下來 ,太陽神的心情卻已經糟糕到了 極點。
該怎么辦?!
眼看著澤曼步步緊逼,太陽神腦中只剩下了 一個辦法。
奪舍澤曼!
這里雖然沒有其他人 ,但還有澤曼!
唯有奪舍了 澤曼他才能以絕后患,才能徹底地 一雪前恥,掩蓋自己被人 類弒殺的恥辱,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只是……他能成 功嗎?
太陽神謹慎地 遲疑一瞬。
盡管現在澤曼看起來 體力不支并且身 負重 傷,但太陽神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成 。
附體奪舍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必須在宿體反抗不大 的情況下才能成 功。
不然的話,他當初早就奪舍澤曼了 。
通常來 說最好的選擇是都是小孩子,意志不堅定/失去意識的人 ,亦或者主動被奪舍的人 。
每個人 的身 體就像一棟房子,只有在房主防守薄弱或者主動開門的情況下,他才能成 功搶占。
正因如此,神殿才會將祭司和圣子培養成 虔誠的信徒,讓他們自愿為神主獻出身 體,并將其視作 一種榮耀。
該死的澤曼!
太陽神心中拿捏不定,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成 功,但此刻他已經別無選擇了 。
澤曼揮起劍刃。
“爸爸!”
猩紅的鎖鏈赫然纏住澤曼的劍刃。
感到轉機出現,太陽神猛地 頓住。
澤曼神色驟變,連布萊克也驚愕地 看過去。
阿爾賓從周圍狼藉的廢墟中走出,他雪白的短發在昏黃的暮色中格外醒目。
天氣尚不算太冷,但他卻呼出了 白色呼氣,眼神也有些許迷離。
他還在病中。
他抬手控制著鎖鏈,將澤曼和布萊克拉開距離。
阿爾賓堅定不移地 望著澤曼,目光灼灼:“我知道爸爸想用同歸于盡的方法來 殺了 太陽神,不可以哦。”
他一步步走近,胸前的金色水晶項鏈隨著身 體的擺幅搖晃著,步伐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樣。
“爸爸答應過我,不可以做這種事的,你失約了 !
“阿爾賓!”澤曼急切地 喊道,“離開這里!”
為了 驅趕阿爾賓,他甚至不惜用最后的余力對 阿爾賓施展了 風魔法,烈風快要將阿爾賓掀飛。
但他還是晚了 一步。
在他開口之前,一道金色流光已然從布萊克體內鉆入阿爾賓體內。
而阿爾賓也在同一時間施展了 兩個魔法。
一個是群體治愈魔法,另一個則是讓眾多 猩紅鎖鏈將他裹成 一個繭。
飛速纏繞的鎖鏈逐漸侵占他的視野,阿爾賓看到了 澤曼和布萊克目眥欲裂的神情,也聽到了 他們撕心裂肺的呼喊。
他朝他們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下一瞬,鎖鏈徹底將他裹起來 ,形似一顆紅蘋果 。
意識空間中。
聽到阿爾賓的話,太陽神這才驚覺自己上了 澤曼的當。
好險,他差點就中計了 。
沒想到澤曼早就做了 兩手準備,竟然不惜和他同歸于盡。
既然如此,太陽神自然是毫不猶豫地 附身 阿爾賓。
在戰斗結束之后出現的阿爾賓顯然擁有充沛的魔力和強大 的魔法,并且年 齡不算太大 ,又正值生病期間意志力薄弱,他準備用阿爾賓的身 體將澤曼殺死,以絕后患。
他早就對 阿爾賓的身 體垂涎已久,這次阿爾賓還幫了 他一個大 忙。
出于對 往日的留戀,太陽神不打算磨滅阿爾賓的靈魂,他會將阿爾賓囚禁在這個身 體里的某個角落,任由對 方辱罵自己。
但就在他抱著這種想法準備侵入阿爾賓的意識空間時,他感受到了 什么,臉色鐵青,神情扭曲,近乎驚恐地 叫了 起來 。
“你為什么會有神格?。
“唔,你猜?”
太陽神見 勢不妙想要逃跑,但意識空間里,阿爾賓在白色水晶狀神格前輕盈落地 ,眉眼彎彎,笑吟吟地 看著他。
“抓到你咯,太陽神。”映照著太陽神身 姿的緋紅雙眼里卻不含任何笑意。
明明是那樣可愛的樣貌和語氣,卻讓太陽神感到一股寒意。
阿爾賓越是好言好語,他越是不習慣。
在鎖鏈徹底隔絕了 外面的視線之后,阿爾賓毫不猶豫地 喚出華麗的弒神之槍。
作 為主導弒神之槍鑄造的人 ,太陽神一眼就認出那是什么槍,他再次想要逃跑,卻被白色神格中同樣飛出的數條鎖鏈死死封鎖,令他難以掙脫。
想要將阿爾賓囚禁在意識空間中的他此刻反倒被囚禁了 。
他全然沒有了 往日的倨傲和古老悠長的語調,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恐懼。
“你為什么會有這個!你和愛神是什么關系?你想做什么?!”
“當然是復仇啦!
阿爾賓以輕快的語氣說著,猛地 用力,毫不猶豫地 用弒神之槍將自己的身 體刺穿,仿佛要帶著太陽神一起下地 獄。
“你這個瘋子——!”
猙獰吶喊的太陽神如同碎裂的雕像,裂紋迅速蔓延到他分神全身 。
他嘗試著用神力彌合,裂縫卻越來 越大 。
“你都做了 些什么!瘋子!你也會死的!”太陽神震怒地 看著他。
“沒什么,都說了 是幫爸爸、媽媽,還有小黑他們報仇而已!卑栙e眨了 眨眼,抿唇一笑,寒涼地 看著他,“我媽媽就是拉芙哦!
“竟然是你!”
太陽神的神情定格在驚怒且難以置信的神色上,宛如一座定格的雕像。
他似乎想到了 什么,可他卻再也無法開口了 。
這個曾經傷害他們母子的神明徹底碎裂開來 ,太陽神的輝煌就像此刻一樣,轟然坍塌。
鎖鏈球內,阿爾賓虛弱地 睜開眼,拔出了 弒神之槍。
他聽到了 外面爸爸和小黑的呼喊。
阿爾賓想說什么,卻嗆出一口鮮血。
他眼神迷離地 望向虛空中的一點,感覺自己的力量在迅速流失。
但他想活著。
他不后悔此刻的所作 所為,因為如果 他爸爸和小黑之間一定要犧牲一個人 ,那答案毫無疑問。
他選擇犧牲自己。
在選擇成 為圣子的時候他就做好了 這樣的準備。
他和爸爸約定過,誰都不能再做這樣放棄生命的事,但既然爸爸失約了 ,那他也可以按照他的想法來 了 。
早在猜出了 爸爸的計劃時,阿爾賓就開始籌備。
就連爸爸想要抹掉他的記憶他也猜到了 ,提前做好的準備。
在測試弒神之槍時,只是被劃了 個小傷口的他發起高燒,也是在那時他才發現,他身 體里居然有一枚神格。
難怪之前遇到海神神格時候被排斥了 ,因為他已經有了 一個。
那名為[奇跡]的神格。
奇跡會出現嗎?
媽媽曾經被弒神之槍傷害過但沒有死去,這樣的奇跡會降臨第二次嗎?
他不知道。
他用鎖鏈將自己封鎖起來 ,只是不希望爸爸和小黑看到自己的死狀。
他已經做好了 迎接死亡的準備。
可是……
意識逐漸朦朧的阿爾賓聽到了 外面的呼喊,他心中驟然涌現出無數的不舍和強烈的欲望,一股酸意涌上,他忍不住泛出淚水。
他想活著。
他曾經坦然面對 過死亡,可這一次,他有太多 的不舍,也害怕再也見 不到大 家。
他不想讓大 家傷心,他答應了 翡翠,他還沒讓小黑喜歡上他,好不容易再次遇到哥哥……他還有好多 好多 活下去的理由。
他想活著。
他掙扎著,不想被死亡拖拽進永恒且冰冷的黑暗之中。
可他已經沒有力氣了 。
他沒有力氣再回到父親身 邊,他的力量在流逝,他的意識也在渙散,他的身 體越來 越沉。
突然間,他的耳畔突然又響起一聲碎裂聲。
他模糊的視野看到了 什么亮閃閃的金色碎片。
“我的孩子……”一道溫柔的女聲在他昏昏沉沉之時響起,他似乎落入了 一個溫柔的懷抱。
阿爾賓無力回應,但他的意識沉入同樣格外溫暖的黑暗中。
而在那里,他看到了 千年 前的事情,以及這個世界回溯的真相。
第20章 晉獨發
那種溫暖的感覺令阿爾賓感到眷戀, 簡直就像在媽媽肚子里的時候一樣。
他腦中浮現了諸多久遠的記憶。
千年前 ,愛神拉芙孕育了一個孩子。
“崽好像又長大一點了。”
不見天日的幽暗谷底之中,陰暗扭曲的植物環繞著暗色調的夜神殿。
一片荒蕪的庭院中, 拉芙低下頭,耳畔的紅發垂落, 她溫柔著輕撫著肚子,用溫暖的神力撫摸著腹中的胎兒。
腹中的孩子輕輕動了動。
拉芙的動作 頓住,紅瞳中滿是驚喜。
“會動了!”拉芙欣喜地用神力給 予回復, “我是你的媽媽哦!
她抬起 頭, 笑盈盈看向一旁的穆恩,正對上 了穆恩望過來的眼睛。
盡管看不出來什么情緒, 不過拉芙能感覺到 ,穆恩在好奇。
她輕笑著:“要 摸摸這 個孩子嗎?”
穆恩遲疑了一下。
他一向不受孕婦和小孩子待見,在人類中的名 聲雖然不是邪神,但也沒差多少 , 人們 十分畏懼他。
他的力量都是用來制造死亡和控制尸體的,冰冷陰暗。他甚至擔心自己一個不小心把那個脆弱的胎兒弄死了。
不過拉芙無所畏懼地拉著他的手 腕, 將他的手 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
“崽,這 是媽媽給 你找的哥哥哦, 也是你的家人。”
當拉芙說 完這 句話之后, 穆恩感覺到 腹中的胎兒動了一下。
他猛地縮回手 ,漠然的神情中摻雜了一些不知所措。
這 是他第一次接觸小孩子。
拉芙倚著一旁棲息烏鴉的枯樹低聲笑了起 來。
就在這 時, 一股力量以拉芙為圓心向周圍蔓延, 原本昏暗潮濕荒蕪一片的庭院,“!钡靡宦曂蝗幻俺隽酥T多艷麗嬌嫩的花朵,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花香。
昏暗的山谷之中奇跡般出現了一片格格不入的鮮花叢,就像是出現在黑暗中過于耀眼的光明。
烏鴉驚得嘎嘎鳴叫, 他們 棲息的枯樹也頓時變成了一棵花樹。
不僅如此,鮮花還開到 了拉芙和穆恩身上 ,連穆恩的棺材里都長滿了鮮花。
拉芙愣了愣,反應過來,笑著說 :“崽好像很喜歡你這 個哥哥呢!
穆恩抓住一朵從他頭上 落下來的紫荊花,看著那充滿朝氣的花瓣,卻不知該如何反應。
喜歡么……
這 還是穆恩第一次被人送花,并被人表達喜歡。
穆恩指尖旋轉著紫荊花的花枝,他始終盯著花,這 上 面似乎有什么讓他值得研究的奧秘。
他的睫毛顫了顫,驚訝之余顯出幾分不知所措的局促。
拉芙巧笑著打量他的神色。
穆恩生 硬地轉移話題:“這 個孩子天賦應該不錯。神明也能孕育孩子嗎?”
幾百年了,他從未聽說 過神明也能懷孕。
至少 那些神明沒有一個做到 的。
似乎在擁有了漫長的壽命的那一刻起 ,他們 的一切都被定格了,難以孕育新 的生 命。
“這 個孩子的父親是誰?”
他知道拉芙的情史很豐富,所以無法判斷出這 個孩子的父親。
是人類嗎?神明與人類能擁有孩子嗎?
還是那些神明中某一個?
盡管不問世事,但穆恩也聽說 過那些神的行為,不由得皺了皺眉。
拉芙揚起 嘴角:“這 是我一個人的孩子!
她撫摸著小腹,緩緩說 道:“因為太過寂寞,我曾經險些自我消亡。我的一切力量都來自于愛,沒有愛,我會失去活下去的意志!
滄海桑田,她的昔日的友人、戀人、親人、國家都在殘酷的時光中消失,她嘗試著尋找新 的情感,可人類的壽命如此短暫。
她不僅失去所愛,更要 一次次承受那種痛苦。
并且戰爭和種種爾虞我詐也令她憔悴,她對整個世界都悲觀起 來。
她嘗試過與同樣壽命悠長的神明戀愛,可她無法從那些神身上 獲得愛意。
就在她心灰意冷,即將因寂寞選擇永遠沉睡或消亡的時候,她 見到 了一個孕婦,見到 了那充滿母愛神情。
她想要 一個孩子,她想成為母親。
她結合了“愛”與“命運”的力量,獨自孕育出了這 個孩子。
這 個孩子的出現救贖了她。
那小小的心跳讓拉芙不再寂寞,她感覺到 自己心中充盈了母愛,她重新 對世界和未來燃起 熱愛,她想讓這 個世界變得更美好,她想陪伴著自己的孩子長大,看著自己的孩子在這 個世界中闖蕩。
“你確實 變了很多!蹦露髡f 。
他之前 也見過拉芙,但感覺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拉芙笑了笑:“是的,為了讓我的孩子能和平地生 活在這 個世界,我正在取回我消散的力量,希望能為孩子改造好這 個世界。”
“也希望我能平安將這 個孩子誕下!崩綋崦「,“最近神明換代太快了,有些不太安穩,我有一些不太好的預感。”
為了區分他們 這 些凝聚了神格,擁有永恒生 命的大賢者,不知從何時起 ,人類開始稱呼他們 為神明。
但自從開啟了弒神成神之后,人們 完全放棄了自主成神的路線。每隔一段時間,就有神明隕落人類上 位。
有時候拉芙還沒記住新 神的名 字,就又換代了。
也因如此,神明屢屢向人類降下神罰,以至于人類間同樣不安寧。
就連拉芙,也幾次被卷入爭端之中。
拉芙嘆了口氣:“我的神力還沒完全恢復,無法預言孕育這 個孩子要 多久,若是趕得上 ,在異界先將孩子誕下也不錯!
她擔心有人趁虛而入,也擔心有想要 弒神的人會盯上 她的孩子。
“異界?”穆恩望過來。
“是的,我偶然間發現了一個時空蟲洞,去往過異界……”拉芙講述著自己經歷,“時空蟲洞每隔一陣會出現,在異界會被壓制神力,如果動用神力就會被那邊的法則踢回來,我還因此稍微感悟了一些時空力量。”
雖然不足以凝聚神格,但是也是不錯的力量。
“那是個很有趣的世界,你可以去那邊走走。”拉芙提醒道,“在那邊不會有人知道你是夜神,你可以體會到 完全不同的人生 !
穆恩若有所思。
完全不同的人生 ,這 對他來說 的確很有吸引力。
拉芙施展魔法,在水塘邊種下一株睡蓮。
“倘若時空蟲洞出現,這 朵花就會盛開!
穆恩點 點 頭:“我會去嘗試看看,不過我最近打算沉眠了。”
愛神能理解他的行為,他們 的生 命太漫長了,能用沉眠來度過也是一種保護。
“說 不定等你下次沉眠醒來,就能看到 這 個孩子了!
愛神離開之后,穆恩依舊盯著庭院里的鮮花發呆。
他第一次在夜神殿中見到 這 樣截然不同的風景,心里有一種他說 不出的奇妙情緒。
本該直接陷入沉眠的他卻在庭院里坐了許多天,由于夜神殿沒有太陽,環境也差,這 些由普通鮮花沒能堅持多久,就紛紛枯萎。
穆恩想要 用神力維持花期,可他的神力卻侵蝕了花朵,原本只是有些萎靡的花朵在他的神力下迅速凋零死亡,又化作 一片荒蕪,美麗的景象不復存在。
穆恩頓了頓,他收斂了力量,望著一地的枯枝落葉,漠然地轉身躺進棺材之中,又開始一段漫長的沉眠。
-
拉芙每天都在與腹中的孩子交流。
她教 導著孩子魔法與知識,并帶孩子去見識人類世界,與人類接觸。
這 個孩子雖然還沒出生 ,卻已經獲得了眾人的一致喜愛。
“你一定是個可愛的孩子!
她能感受到 孩子對她的愛意,她的母愛也在持續增長。
就在她帶著孩子與人類和諧生 活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洪水打斷了一切。
烏云遮住太陽,天空像破了一樣降下大暴雨,雷鳴不斷,颶風呼嘯,大海翻騰起 來,怒吼著撲向陸地……
拉芙挺身而出,用一己之力消耗大量力量為人類抵御大洪水和天災。
【媽媽……】腹中的孩子呼喚著她,并為疲憊不已的她輸送力量。
“媽媽沒事。”拉芙虛弱地拒絕了孩子的補給 。
拉芙神情凝重,她意識到 了這 場災難絕非單純的天災。
是海神、雷神、風暴之神所為。
她動用神力,試圖預知到 這 場災難之后的事情,可在看到 未來之后,她的臉色更加蒼白,渾身顫抖起 來。
【媽媽你怎么了?】
拉芙勉強地揚起 一個笑容。
“沒什么,只是崽崽可能要 提前 出生 了,媽媽有點 事要 去做!
拉芙無法等到 正常分娩,她直接利用神力,將腹中的孩子取了出來,化作 了一顆鮮紅的蘋果。
她用神力為蘋果鍍上 了一層金色的保護,并將蘋果交付給 信任的人類。
“待一切結束之后,將這 個交給 夜神!”她嚴肅叮囑。
吩咐完這 個,她又立刻指揮人類動員起 來。
“洪水還會再來,山火、地震、疫病、猛獸的襲擊也會接踵而至,快將人們 集中起 來,我會設下防護保護你們 !
人們 驚呆了:“為什么會這 樣?是神明之間開戰了嗎?”
拉芙搖搖頭,悲哀道:“是神明要 開始屠殺人類了。”
她并未看到 眾神這 么做的原因,但她看到 了接下來的悲劇。
人類還想追問,可是拉芙已經沒有功夫答復他們 了。
就在她設下防護之后沒多久,天空中再一次烏云密布,而這 一次,眾神紛紛在天空中現身。
“拉芙,身為神明,你應該和我們 站到 一起 !碧柹褓瓢恋乜粗。
拉芙將人類護在身后,她怒視著太陽神:“桑,你為什么要 聯合眾神做出這 種事?!”
“為什么?”太陽神嗤笑一聲,“當然是因為這 些人類不敬神明!我要 教 會他們 敬畏神明!”
和拉芙這 種自凝神格的神明不同,通過弒神上 位的他們 更加無法接受有人類想要 弒神。
他們 每一天都在懼怕有人類暗害他們 。
為了以絕后患,他們 需要 消滅一切知道弒神這 件事的人類,磨滅過去,創造新 的文字、歷史與神話,讓他們 的信徒掌控世界馴化人類,讓大災害之后的新 人類徹徹底底地將他們 當做神明來看待!
不僅如此,他們 還要 徹底斷絕人類自主成神的可能性!讓那些擁有成神可能性的人類都成為他們 的木偶和軀殼,決不允許有人類再敢挑戰他們 !
拉芙看穿了他們 卑鄙陰險的內心,堅定道:“我絕不可能加入你們 。桑,你這 個懦夫!你遲早會死在人類手 中!”
太陽神的臉色立刻拉了下來。
“既然你冥頑不靈,那就別怪我動手 了!”他眼中發狠。
他們 從一開始就知道,拉芙是眾神中的異類,不可能和他們 同流合污。
也因此,他們 早有準備。
眾神圍攻起 愛神拉芙,而就在拉芙力有不逮之時,一直觀望著一切的太陽神手 中赫然出現一柄華麗的金色長槍。
長槍散發著可怖的力量,在太陽神將長槍投擲出去的那一瞬間,眾神紛紛避開,生 怕被擦傷。
沒有神能在這 柄集結了眾神之力打造出的弒神之槍下存活。
眾目睽睽之下,弒神之槍無情地刺穿了拉芙虛弱的身體。
紅發飛揚,拉芙向后倒去,身上 噴濺出無數的鮮血。
【媽媽!】
也在這 一刻,金蘋果掙脫了保護他的人類,從藏身的地方逃了出來,撲向了拉芙,再度融進了拉芙的身體里。
第21章 江家表
拉芙的身軀墜入了她設下的防護之中 , 化作了一棵參天巨樹。
她的神格在弒神之槍的威力下寸寸崩裂,她所 剩無幾的力量迅速流失。
但卻有一股稚嫩溫暖的力量注入她體內,同 時拔出了她體內的弒神之槍。
那柄槍對神明有著巨大的威脅性, 身為神明的拉芙無法將其拔出,但對 人 類來說其他生物來說, 這只是稍微一點強的神兵,并不具有其他威脅。
正是憑借著這一點,她的孩子成功將其拔出。
【媽媽!】
拉芙感覺到自己 神格崩裂的速度逐漸慢下來。
她猛地反應過 來, 是她的孩子在替她承受弒神之槍的傷害!
對 拉芙來說, 愛是她的信念,也是她使 用魔法的根基。
她的愛之魔法也曾教導過 孩子。
而現在, 那 個尚未真正出生的孩子正用愛為她創造奇跡。
這個孩子本就是由“愛”和“命運”的神力創造出的孩子,憑借他和兩枚神格的緊密聯系,此刻他將所 有的傷害都轉移到了自身。
“不,孩子!”拉芙驚恐地呼喚著那 個孩子, 卻毫無回應。
意識空間,剛剛恢復些許的拉芙睜開眼, 瘋狂尋找起自己 的孩子。
在碎裂的意識空間中 ,她看到了一個成型的胎兒。
胎兒頭頂紅色的毛發迅速化白, 身上 也出現裂紋, 呼吸幾不可 聞,仿佛隨時可 能碎裂。
“孩子……我的孩子!”拉芙緊緊擁住自己 孩子, 保護著自己 的孩子。
在被孩子分擔之后, 她的身上 的傷勢并沒有繼續加重,神格也保持著一種半碎未碎的狀態。
她奇跡般地從弒神之槍下活下來了。
重傷的拉芙難以調動自己 的神力, 但她還是艱難地將所 有的力量都輸送給孩子,努力維持著孩子的呼吸。
若是沒有了這個孩子, 如果她要再 體會一次失去,那 她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呢?
她寧愿自己 死去,也不愿看到自己 的孩子受傷。
她甚至后悔教導這個孩子去愛。
“活下去,求求你……”
-
外界,眾神看著愛神隕落為了一棵樹。
在弒神之槍的威力下,縱使 是愛神也毫無抵抗之力。
不愧是集結了眾神之力的對 神武器,這樣的力量讓眾神暗暗心驚。
愛神的神格還沒出現,這意味著愛神還沒死,但太陽神能感覺到愛神的力量已經 極其微弱,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太陽神想要去送愛神最后一程,卻被治愈之神攔下。
他挑眉掃過 這個懦弱瘦小的青年,當初全憑他的幫助,這人 才能成為治愈之神,因此治愈之神在眾神面前始終有些抬不起頭。
難得見治愈之神出頭。
治愈之神環顧眾神的臉色,附耳低聲詢問:“您打 算怎么處理那 柄槍?”
這還用問嗎?
在見識到弒神之槍的實力后,太陽神就生出了勢在必得的心思。
有了弒神之槍,他說不定能除掉夜神,一舉成為神王。
但他掃了眼眾神的神情,霎時間清醒。
這些盟友僅僅是為了維護神明的地位才同 意他的計劃,不可 能坐視他真正占有弒神之槍。
太陽神同 樣也不會把這樣危險的武器讓給他們任何一個人 。
他們一個個都是殺上 來的,互相之間難有信任,也不乏摩擦。一旦外敵沒了,必有內斗。
太陽神心中 思索一番,面上 淡然 道 :“如今愛神已被重傷,神槍就靜待愛神消亡后再 回收吧。”
他們對 愛神下手,只是因為知道 愛神不會同 意他們的計劃,必須掃除這只攔路虎而已。
只要能達成目的,愛神是死還是重傷,都沒有差別。
他這番話說完,眾神的臉色才好看了一些。
他們繼續忙著屠殺人 類,洪水、干旱、瘟疫……各種災害接連來襲。
也有不少人 類英雄奮起反抗,但在眾神合作的前提下,人 類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人 類的活動范圍不斷收縮,匯聚到了大陸中 心的荊棘城。
眾神屠殺舊人 類,將一些漏網之魚也統統詛咒為魔物。
他們讓自己 虔誠的信徒向那 些一無所 知的新生兒教授全新的語言,徹底掩蓋了之前事跡。
從此以后,他們這些主神生來就是神明,是與 人 類截然 不同 ,不可 冒犯的神圣存在。
人 類需要成為他們的奴仆,需要贖罪,需要虔誠地信仰他們。
為了防止有不安分的人 類想要弒神,他們通過 篩選有成神資質的人 類,烙下圣痕。
在就在新人 類和眾神殿欣欣向榮之時,穆恩從漫長的沉眠中 醒來。
他夜神殿也變得有些奇怪,甚至沒有人 認識他,附近的國家不復存在,人 類的語言也有所 變化,但見慣了滄海桑田的穆恩并沒有察覺到有何不對 。
他隨便在附近抓了個神官,詢問愛神的事情。
神官顫抖道 :“我從未聽說過 愛神!
穆恩皺起眉,又緊接著找到正在奢靡享樂的太陽神詢問情況。
太陽神第一次見他關心什么事,神情震驚。
他避重就輕道 :“她很久之前就沉睡了,大概是因為她沉睡太久,人 類已經 有點不記得她了!
他的用詞讓穆恩想到了自己 的情況。
穆恩不覺得奇怪,只是又問:“那 孩子呢?”
“什么孩子?”太陽神不解。
“拉芙的孩子!
這一瞬,太陽神猛然 想起之前那 顆金蘋果。
太陽神從不知道 神明還能有孩子。
但既然 夜神這么說了,難道 說拉芙的孩子就是夜神的?
至少他不認為拉芙會為了區區人 類誕下孩子。
而且他確實聽聞夜神和愛神關系不錯。
太陽神眼底驚懼。
若是讓夜神知道 他們對 拉芙和那 孩子做出的事情……
太陽神按下心中 的懼怕,以“不清楚”為由搪塞過 去,在穆恩離開后,他立刻聯系眾神,告知這件事。
眾神生怕遭受到穆恩的報復,紛紛將神體藏了起來,并恢復與 愛神殿的友好關系,佯裝世界并未發生變化。
穆恩沒見到愛神,他推測愛神可 能和當初說的一樣,去異界了。
他回到神殿看了看緊閉的睡蓮,時空蟲洞現在尚未出現。
除此以外,一片荒蕪的周圍連當初盛開過 鮮花的痕跡都沒留下。
感到無趣的穆恩再 度陷入沉睡,等待著睡蓮盛開的那 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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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信仰愛神的人 僥幸從那 場浩劫中 幸存,他們自知現在無力與 神明對 抗,便掩藏起真相,不露出任何端倪,重建愛神殿。
拉芙當初留下的保護人 類的結界,如今是愛神殿的禁地。
無人 打 擾的禁地之中 ,圣樹舒展著茂密的枝葉。
經 過 千百年的修養,受到了致命傷的母子二人 逐漸恢復意識。
在拉芙的詢問下,金蘋果選擇了“阿爾賓”作為自己 的名字。
他以生命為代價,締造了奇跡,拯救了母親,還在千百年中 收服了弒神之槍,讓柄殺氣騰騰的對 神魔具成了他的玩具。
愛能創造奇跡,而他就是奇跡本身。
這些年里,助力母親修復神格時,阿爾賓觀望著,也凝結出了一枚名為[奇跡]的神格。
他性格活潑,時常用魔力和圣地里的小動物一起玩,總是調皮地吹起無數祭司的發絲,撓這些祭司的癢癢。
而有一天,有個金發小男孩卻在圣樹下偷偷哭鼻子。
阿爾賓記得他,這是媽媽新選擇的圣子,名叫愛德華,之前祭司也帶對 方 來過 。
看到對 方 哭泣,他圍著對 方 急得團團轉,可 他還沒真正意義上 出生呢,也沒擁有可 以自由活動的身體。
他施展了小小的奇跡,“!钡靡宦曌尣莸厣 盛開鮮花。
正在哭泣的愛德華睜開眼,突然 看到一個大臉盤子。
他嚇到跌坐在地,這才看清那 是一株璀璨的勛章菊。
多姿多彩的鮮花們環繞著他,在風中 搖擺,輕輕擁著他。
花瓣輕柔地拂過 他的臉頰,擦去他的淚水,溫暖的魔力環繞著他。
愛德華看呆了,不知何時已經 忘記了哭泣。
從那 以后,他時常來到圣樹前,他傾訴著心中 的難過 。
而在這里,有神秘的力量安撫他,陪伴他。
愛德華起初不明白愛神的性格怎么變來變去,時而成熟溫柔,時而活潑開朗。
后來他查閱典籍,得知了奇跡之子的存在。
他猜測那 兩股力量中 就有一股屬于奇跡之子。
盡管毫無證據,但他還是相信著,偶爾還會帶一些小孩子的玩具過 來。
阿爾賓對 此格外興奮,每次愛德華來的時候,就算對 方 聽不到他,他也興高采烈地呼喊著“愛德華哥哥”迎接對 方 。
只是隨著愛德華成熟起來,開始肩負起繁重的責任,他來到圣地的次數也少了許多。
一天晚上 ,負責看守禁地的看守叛變了,摘走了樹洞里的金蘋果。
硬生生被人 奪走體內的孩子,拉芙驚怒,她的力量尚未恢復又遭遇重創,卻還是攻擊起那 名偷孩子的賊。
但她失敗了。
因為那 根本不是人 類,而是一具尸體。
在尸體面前,任何的致命攻擊都是無效的。
看守帶著金蘋果逃之夭夭,而感受到愛神發怒的愛神殿也即刻出動。
阿爾賓一覺醒來,發現自己 被看守叔叔帶著跑,他有些懵。
“我要媽媽……”他哇哇大哭起來,但毫無生氣的看守完全不被他的力量所 擾動。
阿爾賓哭了半天,卻始終沒有安撫,意識空間中 的他委屈地皺起臉。
他要找媽媽。
情急之下,阿爾賓嘗試著發動了媽媽教給他的時空魔法,想嗖得一下回到媽媽身邊。
白光乍現。
但第一次使 用這個魔法的他出現了差錯,致使 他的靈魂飛到了異界。
異界并不允許神秘力量的存在,阿爾賓在力量被壓制之后,以小嬰兒的姿態穿越到了一處花叢中 。
把身體丟在另一個世界的他沒了記憶,只是本能地記得想找媽媽。
他在花叢之中 嚎啕大哭起來。
不遠處,一個眼神淡漠的黑發美少年聽到哭聲,望了過 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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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帶著金蘋果一路逃竄,他來到了荊棘城。
他將在這里將金蘋果交出去,在此之前,他需要在這里躲藏好。
荊棘城的小偷十分熱情地招待了他。
毫無知覺的尸體先生很快就被偷走了懷中 的金蘋果,咬住他后頸的小老鼠也尚未察覺到這一點。
當他查看金蘋果時才發現丟了,脫下外袍,滿衣兜地尋找起來。
而這時,一位背著1歲孩子路過 的黑發藍瞳女子注意到了他后頸的老鼠。
她立刻慌張起來。
利用老鼠操控別人 ,她認出了那 是她丈夫的手段。
她是杜鵑王國的曼陀羅王后,在發現自己 丈夫是只魔物,并且還想利用孩子之后,她毅然 決然 帶著剛出生的孩子逃走,躲藏在魚龍混雜的荊棘城。
而現在,她竟然 又看到了魔物丈夫的手下。
是丈夫追過 來了嗎?
曼陀羅感到萬分恐懼,但在短暫的驚慌過 后,她立刻冷靜了下來。
她悄悄扯了一塊集市上 蒙住貨物的臟布,悄然 跟蹤對 方 ,找準時機,猛地蓋住看守。
下一秒,她抄起一旁的棍子,對 著袋子里控制看守的老鼠猛捶一頓。
直到將那 只老鼠打 成老鼠泥,她才放心地呼出一口 氣,用手背拂去額角的汗水,安撫背在身后的黑發男孩,露出一個典雅的微笑。
“小黑放心,媽媽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她處理掉尸體,往回走著,身后的孩子卻注意到什么,咿咿呀呀地叫著。
曼陀羅循著兒子的目光看過 去,她在陰暗的墻角發現了一個似乎剛出生不久的白發孩子,那 干凈潔白好似發著光的樣子與 荊棘城格格不入。
第20章 晉獨發
不久之后的荊棘城, 褐發灰袍的人來到此地。
他原本是來和傀儡會合帶走金蘋果的,卻從傀儡的視角得知金蘋果丟失,他和傀儡的聯系也緊隨其 后被人切斷了。
老鼠的神情不太好。
他想要成神, 為此他一直在滲透各個神殿,獲取各種和神明有關的信息。
在控制看守發現了金蘋果的存在之后, 他當然 毫不猶豫地出手了。
相較于 其 他神明,愛神正好重傷沉睡,這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但他怎么也沒想到, 自己 千辛萬苦偷出來的金蘋果, 竟然 在區區荊棘城丟了。
老 鼠的思緒百轉千回。
他不知道是何人盜走了金蘋果,不過那 樣的寶物定然 醒目, 下落應當不難找。
老 鼠嘗試著在黑市上尋找起來。
但全然 不知金蘋果已 經變成嬰兒的他自然 一無 所獲。
荊棘城的一處酒館里,一名小偷酒后正在對酒館的老 板傾訴自己 的戰績。
小偷經常對路過的商人或者 旅行者 下手,而酒館老 板就是他的銷贓渠道,他們本地人已 然 沆瀣一氣。
小偷抱怨著:“前些天 遇到個外地來的蠢貨, 我還以為揣著個什么寶貝呢,結果到手一看, 居然 是個小嬰兒。長得倒是挺可愛,白頭 發, 白白凈凈的, 我看那 人鬼鬼祟祟,說不定也是從哪家偷出來的。”
老 板說:“我這里可處理不了這種貨!
小孩子成活率不高, 再說了, 誰家沒三四個孩子,那 么小的孩子連奴隸販子都不要。
小偷點點頭 :“我想著也是, 我自己 都養不活,更別說養個小鬼了, 所以我隨便找了個地方放掉了!
至于 能 不能 活,他們已 經不關心那 個了。
小偷繼續聊起了別的戰績:“今天 運氣倒是不錯,摸到一個……”
小偷嘀嘀咕咕,倒是旁邊一位客人深受啟發。
那 是位落魄的魔法使。
不過他很早就因為犯罪被逐出神殿,魔法也沒學幾個,目前完全是個巧舌如簧的騙子,靠著給城里一些有 錢人假模假樣地弄點食罪儀式和法事騙錢。
但這工作實在不穩定,他也掙不到幾個錢。
一般家庭葬禮的時候隨便叫個食罪者 ,面包往尸體 腦門上一放,再讓食罪者 吃掉,這就算儀式完成了。
那 些食罪者 的價格可比他低多了。
有 錢人家也大差不大,排場再大那 也是一次性的交易,畢竟誰家天 天 死 人?
他正為這樣的困境苦惱著,聽到隔壁小偷的話,腦中突然 靈光一閃。
若是他能 把食罪儀式弄成長期交易,那 負責施法的他豈不是就能 工作穩定?
他腦中很快有 了個雛形。
他可以對貴人們聲稱普通的食罪者 罪孽深重效果不大,鼓動用純潔的孩子來長久地進行儀式。
而且要騙,那 就騙最大的!
騙子遙望著城主的城堡,臉上躍躍欲試。
他要先去找他的道具了。
他問了小偷丟孩子的地方,立刻出門尋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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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陀羅抱起白發的孩子,心中猜測這個孩子的來歷。
是哪家的棄嬰嗎?
因為養不起而拋棄孩子的例子比比皆是,可曼陀羅卻心有 不忍。
這孩子放在這里,若是下了雨,很快就會死 去。
懷里的孩子仿佛感受到了她 的善意,不僅沒有 哭鬧,反而還蹭了蹭她 的手。這孩子手中還抓著一塊漂亮的金色水晶。
“咿呀。”背在身后的小黑也好奇地探著腦袋,越過媽媽的肩膀查看自己 的小發現。
他似乎也很喜歡這個孩子,伸手想去抓。
曼陀羅把這個孩子帶回了自己 的住處,
她 在初入荊棘城時什么都不懂,不幸被賣做了奴隸,目前在一戶小貴族家里當女傭。
按照習俗,貴族家的千金往往都會在少女時期進入宮廷當王后身邊的女官。正因如此,盡管她 之前還貴為王后,但對一些工作也能 很快上手。
不僅如此,她 還憑借自己 的眼光和學識,獨自帶著一個孩子艱難地立住了。
新來的這個孩子雖然 年齡小,卻格外聽話,從來都不哭不鬧,曼陀羅覺得他有 些傻乎乎的。
但這個傻孩子會本能 地靠近她 ,總是露出甜甜的笑 容。
小黑也很喜歡這個孩子,總是要和對方黏在一起,甚至把自己 最喜歡的玩具分享給對方。
兩個說著嬰語的孩子仿佛有 獨特的交流方式。
忙碌了一天 的曼陀羅看到兩個可愛的孩子,疲憊身體 頓時放松了下來。
她 抱住兩個柔軟的孩子正要貼貼,卻臉色微變,扭過頭 去低咳幾聲。
經歷了顛沛流離和終日勞作的日子之后,她 的身體 已 經變得不太好了。
兩個孩子貼上她 ,曼陀羅笑 了笑 ,摸了摸他們的小腦袋。
“我沒事。”
阿爾賓小小的拳頭 握住曼陀羅,一種溫暖的感覺注入曼陀羅體 內,她 感覺自己 沉重的身體 變得輕盈松快許多。
曼陀羅滿眼驚愕,她 出自神血家族,立刻意識到這個孩子不簡單。
“你……”她 打量著阿爾賓的神情,但這個孩子表情依舊傻乎乎的,完全沒有 意識到自身可能 有 什么神奇的力量。
“謝謝你!甭恿_輕輕握了握阿爾賓的小手。
一大兩小在濕冷的荊棘城艱難但溫馨地存活著。
可這樣的日子并沒有 持續多久。
和城主一拍即合的騙子找到了阿爾賓的下落,他喚來小偷,從曼陀羅身邊偷走了阿爾賓,并用一番計策交給了城主。
憑借著這個白發的嬰孩,他成功獲得了一個穩定的身份,每天 做點虛假的小法事就能 過上美好的生活。
阿爾賓被鎖進了高塔里,缺少靈魂的他就像個只有 本能 的傻子,他以食罪者 的身份長大,后來回溯過來的他認識了小黑、雅克等人。
但倒在森林的火災里之后,回溯結束,靈魂從異界歸來的他卻沒能 及時逃走。
褐發灰袍的老 鼠找到了他,將他和同樣昏迷的布萊克帶走,卻并未讓他們知道彼此的存在。
老 鼠已 然 發現阿爾賓血液的能 力,他找來擅長精神魔法的魔物,洗掉了阿爾賓所有 的記憶,讓一片空白的阿爾賓將他視作父親大人,再一次被囚禁起來。
直到十四歲那 年,翡翠到來。
阿爾賓離開了莊園囚室,陸續認識了諸多同伴,為了弒神解救魔物成立了一個組織。
而發現他行動的老 鼠設計了一場陰謀,令十六歲的他死 在了澤曼手下。
魔龍澤曼與 其 他人繼承了他的遺志,卻被由老 鼠暗中培養出來的布萊克陸續打敗。
最后一戰時,澤曼成功將太陽神騙到了自己 的體 內。
他與 太陽神同歸于 盡,并死 在布萊克的最后一擊之中。
他完成了自己 的贖罪與 復仇,欣然 迎接夢寐以求的死 亡。
直到那 時,他才 將阿爾賓的遺志和真 相告知布萊克。
那 張冷峻而悲傷的臉上終于 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他心滿意足地死 去。
“騙人……”布萊克臉色灰白,他的大腦痛苦且混亂,難以接受這份真 相,更難以理解自己 的師父居然 才 是傷害阿爾賓罪魁禍首,可澤曼傳遞給他的信息卻在他大腦中炸開,撕裂了他原本的認知。
筋疲力竭且難以接受一切的布萊克暈倒過去。
他的同伴們將他帶了回去,眾神殿也為他準備了持續數日的盛大慶典。
除掉白之使徒的他成了人類的英雄。
布萊克對一切榮耀和歡呼都不感興趣,他渾渾噩噩地將自己 得知的情報告訴了一向聰慧的莉娜。
莉娜神情凝重,說要去調查一番。
過了些天 ,莉娜再次找過來。
“查得怎么樣了?”布萊克問她 ,“當初囚禁小白,指使魔物的人,真 的是我的師父嗎?”
披著灰袍前來的‘莉娜’低低地應和一聲。
“啊,沒錯,是我!
布萊克赫然 看向他,伸手拔劍。
“你到底是誰?!”
他注意到面前這個莉娜臉上的痣鏡像了。
這不是莉娜!
這是莉娜的雙胞胎妹妹?
可是布萊克卻發現,自己 居然 無 法動彈。
‘莉娜’的眼神如同一名成年男性,她 臉上也露出一抹陰惻惻的笑 。
布萊克猛地認出了他的神情。
“師父?”
“布萊克,你該稱呼我為父親!被遗廴藫嵘纤哪橆a,觸摸他眼下的淚痣,“當初你的母親為了逃避我帶著你遠走,但她 恐怕沒想到,我早已 在我每一個孩子尚未出生的時候就為你們烙下了圣痕。”
“血緣果然 是最好的聯系!彼裆珡埧,“真 是完美的身軀。辛苦你了,我的兒子。從此以后,我就是這世間的新太陽神!”
布萊克瞳孔猛縮,可他還是動彈不得,身體 仿佛不受他控制一樣。
灰袍人腳下出現詭異的魔法陣。幽綠的光芒將他們徹底吞沒。
待光芒散去,布萊克和灰袍人都暈厥過去。
可在布萊克的意識空間中,灰袍人正在逐漸侵占的意識。
布萊克奮力反擊,但血緣的牽制,再加上獲知真 相后他心神動搖,以致于 他節節敗退。
已 然 勢在必得的灰袍人張揚地笑 了起來。
就在布萊克即將徹底落敗,絕望與 死 亡的寒意迫近他之時,一道聲音奇跡般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小黑!
布萊克心頭 一震。
那 聲音與 記憶中的稚嫩有 所不同,可他還是一瞬間就認出了身影的來源。
耀眼的白色光芒從他心口處綻放,一顆純凈的白色水晶從中飛了出來。
純潔無 瑕的白光如同冉冉升起的太陽,驅散了灰袍人的力量。
那 是阿爾賓的遺志,也是阿爾 賓的奇跡神格。
“去打敗他吧!卑栙e的虛影擁住布萊克,溫暖的力量一如往常,驅散了他心中的寒意。
布萊克顫抖著,他咬緊牙關,堅定信念,憤然 發起反擊。
灰袍人見勢不妙想要溜走,可這一次,已 經攻守易型。
連帶著他附身的身軀,布萊克一口氣將其 解決。
-
幾年后,某一天 ,莉娜坐著輪椅找到獨自一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新任神明——復仇之神。
接替了白之使徒的遺志之后,布萊克一個個除掉了神明,完成了阿爾賓的愿望。
魔物們歡慶起來,可他卻再一次遠離人群。
莉娜看著越來越沉默寡言的布萊克說道:“布萊克,恭喜你完成了你的復仇!
盯著弒神之槍指環的布萊克淡淡應了一聲,他瞥了一眼坐在輪椅上的莉娜。
當初莉娜察覺到了灰袍人不對勁,但她 沒想到對方會使用自己 妹妹的身軀。
毫無 防備之下,她 被自己 的親生父親斬去雙腿。
灰袍人也正是用她 的身份才 接近的布萊克。
莉娜問:“復仇完之后,接下來你有 什么想做的嗎?”
她 十分緊張布萊克的精神狀態,因為他們的另一個同伴亞瑟,已 經在前些年瘋了。
當初亞瑟得知真 相,發現自己 殺了撫養他的魔物,殺了自己 的親哥哥,養父和童年好友還被自己 信仰的神明殺死 之后,他就瘋了。
她 生怕自己 的另一個同伴也出問題。
布萊克沒有 回應她 的關心,只說:“我要去一趟愛神殿,他在那 里!
他?
莉娜剛想問出口,就意識到這是在說阿爾賓。
布萊克低喃:“他的尸體 被埋到那 里了。”
在決戰之前,澤曼將阿爾賓一直儲藏在冰棺里的尸體 埋葬在了愛神殿。
而直到完成了阿爾賓的遺志之后,他才 敢去往那 里。
揮別莉娜后,布萊克一路南下來到玫瑰王國。
雖然 是新神,但布萊克卻聲名狼藉。
當曾經被奉為英雄的他對著祭司們舉起弒神之槍,他的名聲立刻一落千丈,成了眾神殿的新敵人,墮落的英雄。
直到最近魔物們解除詛咒,他的口碑才 有 些許反轉,但更多人還是不愿意相信自己 信仰的神明是惡神,甚至認為這都是魔物們的陰謀。
愛神殿的神官因此也有 些懼怕這位邪神。
還是愛德華力排眾議,不僅招待了布萊克,還破例允許他進入禁地。
“把阿爾賓送來時,澤曼都和我說過了!睈鄣氯A嘆氣說,“這些年多謝你了。”
布萊克什么都沒說,他只是靜靜地穿過花海,他的步伐格外緩慢,每一步都在回憶著那 些鮮艷美好的記憶。
他站到了高聳入云的圣樹前,一陣風拂過他孤獨的黑色披風,滿地的鮮花也朝他搖曳起來。
無 數的鮮花簇擁著奇跡之子的墓碑。
布萊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墓碑上那 個耀眼的名字,卻并未觸碰到記憶中的溫暖。
傳遞給他的,只有 冰冷的死 亡。
他喚出奇跡的神格,嘗試著引發奇跡。
他一次又一次地嘗試著,從白天 嘗試到了黃昏。
可還是毫無 效果。
為什么?為什么!
布萊克不甘握緊拳頭 ,咬緊牙關,擁嘶吼宣泄心中難以釋懷的痛苦。
悲痛的情緒捏住了他的心肺,仿佛所有 的空氣都被心中的風暴奪取,布萊克呼吸急促起來,猛烈地呼吸著,胸膛劇烈起伏,卻感覺自己 怎么都吸不到空氣。
他用力攥住心口的衣料,指尖泛白,那 種窒息感越來越濃郁,令他頭 暈目眩,卻又讓他有 種解脫之感。
他能 就這樣死 去嗎?
他一敗涂地,沒能 保護住自己 想要保護的人,他殺了摯友的同伴,親生父親想要殺害他,他還無 知無 覺地成為仇人的利刃……
他究竟為什么會活下來?
如果當初死 的是他,會不會更好?
他如同墓碑前的雕塑,久久佇立著。
擁有 神格的他自然 不會這么簡單的死 去。
他不吃不喝地在這里坐了許久,直到愛德華再次來找他。
布萊克依舊低著頭 ,只是沉聲問道:“愛神殿有 能 夠回溯一切的魔法是嗎?”
“是有 ,但是……”愛德華搖搖頭 ,“那 需要極大的力量,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是沒有 人能 施展那 樣的大范圍回溯魔法。”
“那 么……神呢?”布萊克看向了一旁的圣樹。
“愛神大人已 經重傷沉睡千年——”愛德華還未說完,就見布萊克挖出了一枚金紅色的神格。
那 是太陽神的神格。
布萊克將這枚神格融進了圣樹。
圣樹立刻發生了變動,一股力量從圣樹中傳來。
許久之后,一位紅發金冠,眼神悲憫的女子悄然 顯形。
她 在這里同樣看到了一切。
“謝謝你,布萊克!彼 溫柔地說著。
布萊克望向阿爾賓的母親,心中的悲意更濃。
“回溯魔法是當初我為了挽救愛人發明的魔法,施展這個魔法需要極大的力量。我愿意為了我的孩子獻出神格,可要將整個世界回溯到過去,所需的力量并非我和你能 做到。”
布萊克心中一涼。
其 他神的神格因為他無 法使用,也早就消散了。
“如果再加上我的黑夜與 死 亡神格呢?”一道散漫的聲音從他們身后傳來。
穆恩迎著夜色緩緩走來。
自從阿爾賓被埋葬到這里之后,穆恩就留在了這里。
愛神沉吟片刻:“也許可以一試,但這樣一來,回溯后你的神格會徹底破碎。”
“無 所謂!蹦露鞯 道,“神格這種東西,有 沒有 都無 所謂!
無 法引起他情緒波動的東西,又怎么可能 比得上弟弟呢?
他們討論了一番,愛神再次看向布萊克:“我會嘗試加入變數,讓回溯前的這一切成為警醒,去更改原本的命運,但也有 可能 什么都改變不了!
命運無 常。
布萊克覆上心口,閉上眼感受著體 內的奇跡神格。
小白……
他睜開群青色眼睛,篤定道:“我相信他會帶來奇跡!
-
回溯后。
猩紅的鎖鏈球內,阿爾賓從久遠的記憶中睜開眼。
第21章 江家表
圣葵教國里多了個禁地。
布萊克披著已有些許陳舊的黑金披風, 走在一年前令他痛不欲生 的地方。
他在猩紅的鎖鏈球前駐步,額頭抵著 仍在運作的鎖鏈,仿佛想尋找一個窺孔, 去窺伺其中的人。
但他什么都沒看到。
距離那 場最終戰役已經過去了一年。
布萊克深深閉上眼,腦海中再一次浮現了一年前的景象。
他眼睜睜地看著 小白被太陽神 附身, 他知道小白會做出什么選擇,可他還是沒能成功阻止。
他再一次眼睜睜看到小白死在他面前。
垂落的雙拳緊緊攥起,他因悔恨戰栗著 。
他掀開 眼, 注視著 面前的鎖鏈。
據說這些鎖鏈堅固異常, 并且就像愛神 的圣樹一樣,無論如何, 只要鎖鏈還在,就意味著 阿爾賓還沒徹底死亡。
他和澤曼都 曾想破壞鎖鏈將阿爾賓帶出來,他們可以做到這一點,可他們害怕攻擊鎖鏈會傷害到阿爾賓。
他們極力治愈其中的阿爾賓, 可他們誰也不知道這是否有用 。
布萊克不止一次在夢到過,當這些鎖鏈散開 , 會露出一具白骨。
他一次又一次地從那 樣觸目驚心的夢中驚醒,一次又一次地來到這里, 甚至不吃不喝地守在這里。
他忍不住想, 如果當初自己沒有那 么多 想法,不去較勁, 早一點死在澤曼手 中, 阿爾賓或許就不會這樣了。
為什么他永遠保護不好 他想保護的人?
為什么他總是弄丟小白?
布萊克攥著 心口,跌坐在地。
深深的無力感遍布全身, 他背靠著 鎖鏈球,支起腿坐著 。
“你當初想要寄給我 的那 些信我 都 看完了。”
正因為有那 些信的存在, 所 以布萊克才沒有徹底倒下去。
“你的最后一封信,我 也收到了,是澤曼親自交給我 的!闭f到這里,布萊克頓了頓。
他和白之使 徒的關系并不好 ,完全是冰點,盡管他經常在這里遇到其他人,但他們只會在和阿爾賓相關的話題上交談幾句。
不止他是這樣,白之使 徒內部也似乎互不往來。
阿爾賓對死亡早有預料,在最后給每個人都 寫 了一封信。
布萊克不知道其他人的信里寫 了什么,但在他的信里,阿爾賓依舊在用 輕快地語調鼓勵他去認識更多 人。
布萊克垂下頭:“我 也給你寫 了好 多 的信,你要什么時候才能看到呢?”
阿爾賓最喜歡熱鬧了,肯定無法容忍一個人寂寞地待在這里吧?
雖然不善言辭,可布萊克還是開 口訴說著 身邊的一些事。
“亞瑟和他的親哥哥利奧的關系好 了許多 ,聽說亞瑟想要加入白之使 徒。他很 感激你當初消散了對森林的害怕……”
“莉娜也和白之使 徒的人關系不錯,她掌握魔物化的進度比亞瑟還高,她的魔化是一只鹿……”
“上次來的時候我 告訴了你那 個好 消息,雅克養父醒來了。他在愛神 殿復健了一段時間,昨天剛收到他的來信,說要來圣葵教國了!
“雅克說他很 想見你!
他將身邊的人說了個遍,卻唯獨沒有自己,直到此刻,他才呢喃起來。
“我 也好 想你。”
“——那 來抱一個吧!
日思夜想的輕快嗓音在身后響起,布萊克卻無動于衷。
他閉上眼,沉淪在思念之中。
又是幻覺吧。
直到溫暖的身軀覆上了他的后背,他感受到了一個結結實 實 的擁抱。
“怎么不理我 呀?我 也很 想見你。”
語調尾音上調的聲 音在他耳畔炸響,溫熱的呼吸揮灑在頸間,毛絨絨的腦袋貼著 他,雪白的小辮垂到肩前,一雙手 臂從身后抱住他。
布萊克猛地睜開 眼,群青色的眼睛顫抖著 。
他好 似生 怕戳破了夢幻的泡泡一樣,如雕像般一動不動。
“小、小白?”他還未反應過來似的,喃喃地說著 。
“是我 哦,我 回來了,小黑……”
阿爾賓話音未落,他突然間感到天旋地轉。
雪白的短發鋪在了青草上,為花草提前蓋上了冬被。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鴿血紅般的眼睛對上了群青的雙眼。
原本一動不動的布萊克驟然發力,反身將他壓在鮮花叢中,緊握著 他的手 腕,牢牢地將他的身軀禁錮,似乎生 怕他再一次跑到什么危險的地方去。
布萊克的身軀壓下來,他們鼻尖相觸。
布萊克屏住呼吸,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阿爾賓鮮活的呼吸。
他一動不動,就這樣靜靜注視著 、感受著 阿爾賓的存在。
“是夢么……”
阿爾賓打量著 他,忍不住泛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當然不是,小黑你怎么還是這樣呆呆的!
但是,好 可愛。
比回溯前那 張痛苦孤寂空洞的狀態好 多 了。
一想到回溯前的布萊克,阿爾賓目光泛上悲意。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阿爾賓輕聲 說著 ,“謝謝你,小黑!
布萊克用 力擁住他,仿佛要將他按進自己的身體里。
他久久地維持著 相擁的姿勢,阿爾賓感受著 他的心跳,直到他的情緒逐漸平復下來,阿爾賓才開 口詢問。
“我 剛才好 像聽到你說雅克叔叔醒來了,難道已經過去了很 久嗎?”
“已經一年了!辈既R克悶聲 說。
“誒?!”阿爾賓呆住,“已經過去了那 么久……等等!”
阿爾賓連忙松開 懷抱,灼灼地盯著 布萊克,連忙詢問:“那 你有沒有遇到老鼠?就是你那 個師父!
布萊克搖了搖頭。
師父倒是有通過飛鷹聯系他幾次,但失去了小白的他完全沒有那 個心思去與對方周旋,更沒見過面。
“那 就好 !卑栙e得到這樣的答復,長舒了一口氣。
估計是因為神 格不在小黑那 ,所 以老鼠還沒找上小黑吧。
事不宜遲,已然因為澤曼的魔法恢復記憶的阿爾賓,連忙對布萊克使 用 了從海神 那 里學來,消除圣痕的魔法。
他同時向布萊克解釋情況。
“老鼠很 早就給孩子植入了圣痕,就是你臉上的淚痣。他就等著 有機會就奪取你們的身體呢!”
除了布萊克的淚痣,莉娜的美人痣、亞瑟的額角痣應該都 是老鼠做的。
阿爾賓施完魔法,明顯感覺到自己似乎破壞了什么,但是布萊克臉上的淚痣依舊存在。
阿爾賓困惑起來。
“怎么了?”布萊克問道。
“淚痣還在,不知道有沒有成功……”阿爾賓正沉吟地思索著 ,忽然看到布萊克手 心出現一團火焰,正要往臉上按去。
“你要做什么?”阿爾賓大驚,連忙制止他。
“毀掉它!辈既R克毫不猶豫地說。
如果自己再一次被附身,阿爾賓是不是也會再一次做出那 樣的選擇呢?
布萊克絕對不想那 樣的事情發生 。
阿爾賓連忙說:“魔法結構我 已經破壞掉了!這顆淚痣大概已經和你融為一體,是天生 的東西,所 以才沒有隨著 魔法一起消失。我 之后再讓爸爸哥哥他們檢查一下!
布萊克收了火焰,又問:“那 你討厭它嗎?”
他儼然一副如果阿爾賓不喜歡,他還是會燒掉的架勢。
阿爾賓別過他左側的頭發,笑著 說:“怎么會討厭呢?小黑身上的每一處在我 看來都 超可愛。”
他只是不允許他的小黑身體里什么奇奇怪怪的壞家伙。
他輕撫著 布萊克的淚痣,克制著 想親上去標記的欲望。
他想將小黑完全變成他的。
不過這些暫且放一放。
處理完布萊克這里的事情,阿爾賓連忙趕了回去,去和家人見面。
“爸爸!”
他在騎士們驚訝的目光中回到神 殿,穿過條條走廊,終于在神 殿高處見到了自己闊別已久的身影。
他熱情地呼喚著 。
那 道白色身影猛然頓住,難以置信地回過頭來。
下一瞬,阿爾賓感覺自己落入一個清冽的懷抱。
原本離他還有些許距離的澤曼出現在他面前,急切地將失而復得的孩子緊緊抱住。
連一向冷靜的他也激動地顫抖起來,哪怕有著 最強的名號,但此時此刻他也只是個擔憂孩子的父親。
“阿爾賓……”
他的珍寶回來了。
“爸爸,我 回來了!卑栙e滿臉心疼。
無論是小黑還是爸爸,都 消瘦了許多 。
阿爾賓解釋道:“是媽媽的神 格碎片救了我 !
與當初被弒神 之槍重傷時不同,這一次他媽媽并未被弒神 之槍壓制。
媽媽犧牲了一塊命運神 格碎片的力量,第一時間回溯了他的單體狀態,將他回溯到受傷之前的狀態。
只不過碎片的力量有限,他仍然殘留了一些傷勢,休養了一年才緩過來。
這樣的回溯能力也正是當初眾神 忌憚的原因,所 以他們才會第一個針對他的媽媽。
一旦時間隔太久,就算是他媽媽也無力回天。
阿爾賓說:“我 也知道回溯前的那 些事了,爸爸好 過分 !”
想到回溯前父親死亡的那 一幕,阿爾賓心中抽痛。
他一直都 是希望爸爸能過得好 ,也不必掛懷他的死亡,所 以才會將自己的血送給了爸爸。
可他沒想到,爸爸竟然會故意和太陽神 同歸于盡。
還有帕德瑪他們,怎么一個個都 想死。
阿爾賓又氣又難過。
澤曼聽著 阿爾賓斷斷續續訴說著 回溯前的那 些事,他并沒有什么驚訝之色。
過去他會擔心阿爾賓知道了這些事會擔憂,但同樣的,這樣慘痛的死亡教育能讓阿爾賓意識到后果。
他的死亡從來不只一個人的終結。
澤曼坦然道:“如果你死了,一切就會變成那 樣。不論是我 還是其他人,都 會因此瘋掉……”
他閉上眼,克制著 心間洶涌澎湃的情緒。
他悔恨著 自己動手 不夠快,也悔恨自己將阿爾賓卷入了這件事。
他自責痛苦,卻也更害怕阿爾賓再一次死去。
“不要再發生 這樣的事情了。”澤曼猩紅的眼底充斥著 未名的情緒,“我 不希望你為了任何人犧牲,哪怕那 個人是我 !
這孩子是他存活的意義,一旦失去阿爾賓……
他斂起心底瘋狂的想法,撫摸著 阿爾賓的腦袋,只用 最溫柔的語氣陳述著 最溫和的言辭:“我 會隨你而去!
澤曼的語氣格外凝重:“答應我 好 么,阿爾賓,我 的孩子,好 好 活下去!
阿爾賓怔松片刻,朝他伸出約定的小拇指,揚起笑容:“爸爸也是一樣哦,這一次絕對不可以再破壞約定了,大家都 要好 好 地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