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大哥跟畫師說讓把我畫好看一點, 給我圓夢。
畫師收了大哥的誠意,同意了。
我很感謝大哥,大哥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鼓勵我:“能幫的我都幫了, 以我的能力也只能幫到這里了, 剩下的流程你自己走, 自求多福吧。”
我對大哥悄悄道:“那個魔晶,是不是很貴?”
大哥無所謂的搖搖頭:“不貴,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
我對大哥由衷道:“謝謝大哥。”
大哥沖我露齒一笑, 回去值勤去了。
畫好了畫像, 畫師讓我看了一眼,畫像上的模樣何止好看了一點, 最起碼上升了三個檔次。
畫師告訴我,接下來沒我本人的事了, 剩下的會看畫像, 能不能入選最后一步流程,其結果會根據表格上的地址下通知。
我對畫師道謝后,留下表格走了出去。
大哥還沒到下班的時間,仍然在門口執勤,我跟大哥打了個招呼,被大哥鼓勵幾句, 就離開了。
然后我買了些特產還有好的酒菜, 等到大哥下值的時間,跟著大哥回家了。
大哥跟我說他家里有個妹妹, 看到有朋友去家里拜訪, 一定很開心。
當我到達大哥家里,看到前來開門的少女時, 我不禁一愣,嘴巴張成了O形。
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
少女也是一愣,她奇怪的跟大哥道:“哥,這個通身烏黑的人是誰?”
我激動叫了一聲:“花大漂亮。”
花大漂亮被我嚇了一跳,猛地往后一撤,戒備道:“你是誰?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大哥也詫異的看我一眼,頓時也有些提防我。
我趕緊擺手,指著自己的臉:“我啊我啊,烏黑啊,你不認識我了?”
花大漂亮防備道:“我知道你穿得烏黑,你不用跟我強調,我不眼瞎。”
我連連擺手:“不是,我換臉了,我的名字是烏黑,小花蜘蛛你不記得我了嗎?在仙界,我在蜘蛛洞里救過你的命。你名字還是我給你取的呢。”
“呃~!”花大漂亮恍然大悟,“是你啊,烏少俠,”她更正我:“救我的不是你,是跟你一起的那個俊哥哥。”
我點頭:“沒錯。”
她熱情把我讓到屋里:“你怎么突然到魔界來了,還有怎么就你自己啊,俊哥哥呢?沒跟你一起嗎?”
我咳嗽一聲:“這個說來話長。”
花大漂亮擺上酒菜,花大哥給我倒上酒,我們三個都挺開心:“你救過小花,而我如今幫了你,”花大哥感慨:“所以說這就是緣分吧。”
我贊同花大哥的話,問小花為什么不在仙界那邊待了,小花告訴我:“仙門那邊錢不好賺,走到哪里都有仙門處理,我插不上手,快餓死了,還是自己家里好。”
我點頭:“也是。”
當小花知道我要應聘魔主侍寵一職,她覺得十分佩服我:“你是真勇啊,我長這么好看,我都不敢去應選。”
我:“……”
她內涵我,我沒跟她計較。
她問我原來的臉呢,我說暫時回不來,她替我默哀。
我覺得她這個詞用的不對,我還沒死呢,但我仍舊大度的沒跟她計較。
眼下既然遇到熟人,那我自然先打聽青瓷的情況了。
于是我問新魔主的名諱。
花大哥并不避諱我,他肯定了我的猜測,告訴我新魔主的名諱是青瓷。
小花恍然大悟:“我還曾奇怪我們新魔主的名諱跟仙界救過我的俊哥哥一個名字,卻原來是同一個人嗎?!”
花大哥告訴我,三年多前,前魔主紅菱帶回了自己的兒子,對外宣稱是下一任魔主繼任者,公布了少魔主的名諱。
少魔主回歸不久,就被紅菱丟進了魔族禁地:古魔神戰場。
少魔主在古神戰場修煉兩年后回歸,回來后馬上繼任了魔主之位,到如今已經繼位半年有余。
“新魔主很會治理,我們都很愛戴他。”花大哥這么跟我說。
我心中有些忐忑:“他是成魔了嗎?”
花大哥奇怪:“我們的魔主,怎么會不是魔呢?”
我擔憂道:“那古魔神戰場,很兇險嗎?”
他兩年就能有資格繼承魔主之位,可見那兩年他并不輕松。
花大哥搖頭:“那里是禁地,除了歷屆魔主,沒人進去過,也不知道具體情況。”
我嘆口氣:“大抵是兇險的。”
小花告訴我,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她說青瓷可能會變,因為傳言中新魔主的性格,跟她見過的青瓷不一樣。
那時候的俊哥哥清貴無雙,又意氣昂揚,讓人見之難忘。可傳言中的新魔主,陰郁危險,恣意而為,整日里郁郁寡歡,從不見歡顏。這一點從整日里不停的陰雨天氣就知道了。
花大漂亮問她哥:“哥,你說我們新魔主,他是不是不喜歡我們魔界啊?但他若是不喜歡,卻為何又治理的這么好呢?我矛盾了。”
花大哥呼嚕小花頭發:“小孩子不要考慮那么多,不然老得快。”
花大漂亮不樂意,氣憤的跺腳不依:“哥~”
我沒有說話,悶頭喝了一口酒。
青瓷他確實不喜歡魔界,這一點在仙界除魔時就看得出來,況且整整兩次,他都差點因為魔丟失性命,而且他的媽媽又是個不顧他意愿自私自利還挾持他的魔,不恨是不可能的。但他是個有責任心的人,既然繼承了魔主之位,就不會不負責任,尸位素餐。這一點,從他僅半年就將原本混亂的北魔族治理的井井有條就能看出。
他就是一個這么好的人啊!
但是他開心嗎?他顯然是不開心的,晴雨城的天氣能反映他的心情,外面不停滴落的綿綿小雨,大概就是他內心滴落的難過與痛楚吧。
一時間,我又心疼的胸口難受了。
為了緩解胸口的悶堵感,我決定借酒澆愁。
然而剛拿起酒杯,花大漂亮又給我添堵:“所以你明白了吧,雖然你尋到這里情真意切,可你認識的俊哥哥他已經變了。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怎么一個兩個的都說青瓷變了,你們有我了解他嗎?我不服。
我瞪大眼睛看著花大漂亮,花大漂亮無視我的眼神,有力的拍擊桌子:“不說別的,就你今日應招的侍寵,你知道是干什么的嗎?”
我捶捶胸口,疏通了一下心里的悶堵感,不解道:“不是侍從嗎?”
花大漂亮用胳膊比了個大大的岔,大聲道:“錯了,是后宮,陪睡的,寵幸,懂不懂?”
我皺起眉頭,“不可能,青瓷不是這種人。”
我也拍桌子:“不信等見到青瓷,證明給你們看。”
我指著門外,狂放道:“告訴你們呃,等我見了青瓷,這里就不會下雨了。”
花大哥沒想到自己沒參與話題也被夾帶上了,跟花大漂亮一起表示不信,竟然說我喝醉了,笑話,我雖然酒量不行,但醉沒醉我還是知道的。
我跟他們保證:“你們就等著瞧好吧。”
酒醒后第二日,花大漂亮不讓我走,所以我在花大漂亮家住了幾天。
期間跟他們打聽面具的事,他們不懂,說會幫我打聽。
三日后,從暫租的客棧那里接到傳來的通知,我入選了。
畫像上畫成那個樣,不入選好像也難。
為了掩蓋我樣貌的不足,花大漂亮親自動手,幫我畫了一個妝容。
我對著銅鏡照了一下,覺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花大漂亮不讓我擦,說只有這樣才能足夠遮人耳目又足夠引人注目,讓新魔主更容易注意到我。
我想了想,也有道理。
如果不能花容月貌,那就只能驚世駭俗。
這不失為一種捷徑。
我認可了花大漂亮的看法。
化完妝花大漂亮還想讓我換衣服,她拿出的衣服花里胡哨,跟花蝴蝶似的,很符合她的審美,但完全不符合我的審美。
我跟她說我的猴子屁股臉已經夠招人了,不用更加招人。
她說我穿的跟個偽裝的刺客似的,通身漆黑,不大好看。若再戴塊黑色的蒙面巾,那就可以直接去當刺客了。
我讓她動了我的臉,自然不能再讓她動我的衣服,主要我怕惡心著青瓷,所以我拒絕了。
花大漂亮把我親自送到魔宮門口,目送我進魔宮前,她千叮萬囑:那兩塊魔晶是他哥攢了五年的家當,本來想拿來娶媳婦的,如今全部給我用上了,讓我一定爭氣一點,不要浪費了她哥的嫁妝。
我猜到那魔晶值錢,但沒想到那么值錢。
我更正她:“不是嫁妝是聘禮吧。”
她說:哎呀,我哥若是有人要,嫁妝聘禮都一樣,不娶媳婦也可以入贅。
我:“……”
真是豪邁的發言呢!
所以我向她保證,等我跟青瓷相認,就還她五塊魔晶。
她簡直受寵若驚,跟我拉勾約定,才高興的走了。
跟我猜測的不錯,這最后一步的選拔,是由魔主親自挑選。
當我跟同行入選的三十個人一同站在魔宮大殿上的時候,我的心情是期待而忐忑的。
我偷偷抬頭,望向高處的王座,等青瓷過來的時候,他就會坐在那里。
距離雖然有點遠,但看清他的臉是足夠了。
我內心暗搓搓的雀躍著。
大殿總體漆黑,由黑色的石頭鑄成,由于陰雨的天氣,光線偏暗,所以四周用了一些夜明珠照明,大殿各個角落還燃著一些火把。
黑色吸光,所以即便有照明也光線不強,整體的環境略顯壓抑。
但因為即將見到青瓷,我的心中充滿陽光,并不覺得壓抑。
候選的三十個人排成了三排,我的位置本來是在最后一排最后一個,但是我用銀票賄賂了第一排第十個人,所以我成功換到了第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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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前面的一到九號我都問過, 他們都不愿意接受我的賄賂。
所以感謝十號兄弟,不然我只能進軍第二排了!
當然我認為的C位是居中的五號和六號,足夠顯眼,我甚至為此提高了買位置的價格, 奈何兩位美男子也覺得自己位置好, 不愿割愛, 所以我只得遺憾錯過。
如今我站在第一排的最右邊,也就是從青瓷的角度看,我是在最左邊, 古人的閱讀習慣, 從右往左,所以我是第十位。
我的旁邊站著領我們進來的魔宮官員, 一身漆黑的官服,沉默的站在旁邊, 跟個雕塑一樣。
他從領我們進來讓我們等待到現在, 就沒再開口說過話。
此時的大殿中除了我們三十個人,就是這位黑服官員。
我內心算了算時間,從我們進殿站好到現在腿有點麻,這最起碼得一動不動的站了一個多時辰,也就是兩個多小時的時間了。
就是上大學軍訓站軍姿時也沒站這么久啊!
我往左偏頭看了看,這一排水靈靈的都是柔弱的哥兒, 估計得站不住。
果然, 我身后的哥兒覺得離官員近,就出聲說話了。
他聲音柔柔弱弱的, 帶了點撒嬌討好的意味:“這位官爺, 魔主大人他什么時候來呢?您知道具體時間嗎?”
魔族官員不為所動,微微側頭, 瞥了我一眼。
不是,您看我做什么,您脖子再多轉一點,看我身后啊,是我身后的小子說話。
身后的小子見官員不理他,竟然大言不慚道:“您該不會忘了通報魔主大人吧?”
官員終于朝后看了一眼,臉色黑如鍋底。
小子不會看人臉色,竟然編排道:“您要不要再去通報一聲啊?”
我見那官員抬了一下手,身后的小子噤聲了。
我覺得身后的小子還算識趣,官員抬手制止,他就不說了。
然后官員轉回頭來看我:“你看我做什么?是不是也有意見?”
我:“……”
真是冤枉,我自始自終沒開過口好吧。
然后我看到他說完,抬手又沖我一指。
我感覺到喉嚨傳來微妙的鈍感,略有所覺,試著張了張嘴:“……”
日,我竟然發不出聲音來了。
我說后面的小子怎么不出聲了,敢情不是不想說話了,而是被“禁言”了。
我是被殃及的池魚,也被順帶禁言了。
我就說,這官員自從看到我的猴屁股臉,他就看我不順眼,想對我動手,如今果然不放過我。
他怎么能這么缺德呢!
我招他惹他了?!
這要我待會見到青瓷,怎么跟青瓷相認?
他這不是絕我的路嗎?!
一時間,我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
氣的。
然而容不得我多想,魔主已經來了。
當我聽到官員向頂上恭敬問安,猝然抬頭的時候,青瓷已經坐在主位上了。
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來的,在主位上坐了多久。
我視線一接觸到他的臉,眼睛立刻明亮。
是青瓷,真的是青瓷啊!
他的模樣沒怎么變,只是打扮變了好多,不再青衣,而是一身黑紅,渾身無多余裝飾,只手腕幾圈細細的白鏈,頭發一絲不茍,戴黑冠,額頭正中多了一道紅色的火焰魔紋,表情陰郁,郁郁寡歡。
他興致缺缺的往底下掃了一眼,封我嘴的官員立刻上前,恭敬的行禮道:“稟魔主,這次侍寵選拔共進三十人,此時全部在此,請我主挑選。”
青瓷淡淡抬起眼,眼神往底下一一掃過。
我見他果然是從右邊開始看的,于是期待又緊張的盯著他,等待跟他對眼。
與此同時在心里拼命的回想我跟青瓷有沒有什么類似于暗號之類的動作,讓他搭眼一看就覺得熟悉甚至一眼就能認出我。
青瓷的目光掃視的很快,眼看著就要看到我了,我突然靈光一閃,恍然大悟,我這個豬腦袋,怎么之前沒有想到,我跟青瓷的信物玉佩啊,我把多寶樓的那塊仿制品買來了,如今就帶在身上呢。
多寶樓不愧是仙界第一商品樓,仿制的青瓷的玉佩,外形上不說極其類似,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除了沒有青瓷刻進去的符陣功能,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我前頭因為怕遺失,太過珍惜,所以沒敢拿出來。
藏的太久,以至于一時間竟然忘了。
本來只是做個紀念,如今卻正是拿出來的時候。
所以我趕緊低頭把玉佩掏出來,手速飛快的掛在腰上。
然后抬起頭看向青瓷,等待跟青瓷對眼,順便把玉佩指給他看。
然而我抬頭看,卻發現青瓷的目光竟然已經過去了。
他用手撐著頭,閉著眼睛,擺了擺手。
于是官員出聲安排道:“第一排,從中間分開,站到第三排后面去。”
“第二排往前一步。”
我傻眼了。
左手邊的人見我站在原地不走,動手推著我把我推到最后一排去了。
我站到最后一排的時候都沒反應過來,我怎么就跟青瓷的眼神錯過去了。
還是說他壓根就沒看我?!
一時間我咬著嘴,捏著腰間的玉佩,百感交集,又有些糾結。
在進入這大殿候選前,帶隊官員跟我們強調了三遍,在魔主面前不得放肆,不得自作多情,不得有小動作,不得擅作主張發言,不得做自認為能引起注意的事,否則會視為對魔主的不尊不敬,立刻就地處死。
我思考,如今這個情況,要不要冒個生命危險,輕舉妄動一下啊?!
還是說先回去,從長計議?
我咬了咬牙,不行,見青瓷一面有多難,我已經嘗試過了,并不是次次都能有這次的好運氣。
拼了。
于是我把玉佩重新自腰間解下,高高的舉過了頭頂。
就在我舉起玉佩的那一刻,我感覺到,周圍仿佛一靜,似乎周圍人的呼吸全都靜止了,整個大殿,仿佛連空氣都靜謐了下來。
我能清晰的聽到青瓷右手原本敲擊扶手的聲音,因為我這個動作,驟然停止了。
我干咽了一口吐沫,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畢竟我現在的模樣對青瓷來說就是個陌生人。他若沒及時認出我來,不制止官員動手的話,我死的可能很大。
我覺得耳朵嗡嗡作響,當然這可能是我的錯覺,我知道我是太緊張了。甚至大殿里因為我的動作靜止了所有聲音,也有可能是我的錯覺,因為大殿里本來就很安靜的,除了青瓷的敲擊聲。
我壯了壯膽子,怕青瓷看不清玉佩,我還把玉佩在手中翻了個面。
死就死吧,我不信青瓷看清玉佩后想殺我。
于是我繼續把玉佩翻面,給青瓷全面展示。
我不知道為什么我眼睛有些糊,可能是拿出玉佩想起玉碎前青瓷瀕死的一幕,心里難受吧,所以我不知道青瓷朝這邊看了沒有,因為我眼里有淚,看不清。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又仿佛只是過了一個眨眼,我聽到了青瓷的聲音。
“那一個,臭美的。”
我低著的腦袋一頓,趕緊揉了揉眼睛,抬頭去看,當我對上青瓷徑直看過來的眼,我眼前仿佛看到了光明。
我興奮的指著自己確認:我?臭美的是叫我嗎?
青瓷面無表情:“對,你,留下。”手隨意一揮:“其余的撤走。”
隨著他一聲令下,所有人都離開了,包括帶我們進來的官員,一時間大殿里就只剩下我跟青瓷。
我難掩緊張激動的心情,一時間竟然喜極而泣。
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我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攥著玉佩往青瓷那邊跑,我得跟青瓷比劃要他給我紙跟筆給我寫字,我要告訴他我是烏黑,告訴他我現在被禁言了先給我解了咒讓我說話。
然而我還沒跑到青瓷跟前,青瓷卻站了起來,往旁邊走了。
我沖動的腳步一懵,然后跟著青瓷拐彎,繼續追他的腳步。
他可能真的變強了很多,看起來不緊不慢的步子,我跑著竟然愣是追不上。
我不怪青瓷不等我,畢竟拿著熟悉的玉佩并不代表我就是烏黑,也許是拿著玉佩試圖投機取巧的人呢,畢竟他的認知里我本人還在仙界呢。
可恨我眼下又不能說話無法立刻告訴他。
不過既然已經能接近他了我也不急了,他如今在前面走估計是覺得在大殿說話不方便,打算帶我到隱秘的地方說話,我懂我懂的,事關他的心肝寶貝烏黑嘛,紅菱又不待見我,他小心也是理解的。
所以我盡量快的追著他的步子。
他帶我一路走殿過廊,徑直到了魔宮的后面。
我猜測他想帶我去他的寢居。
終于他停在一處回廊,沖我撇了撇頭,“去回廊盡頭自找房間休息,需要了會傳你。”
我自戴了阿姨給的面具變成普通人,身體素質不大行,追著他跑了這一路,穿過大半個魔宮,竟然覺得十分氣喘。
待他說完了話,我平息了一下劇烈跳動的胸口,剛想上前,他卻已再次扭頭走,竟然并不打算跟我溝通,為什么?他帶我跑這么遠,不就是為了跟我相認的嗎?即便有難言之隱,也給我使個眼色啊。情急之下,我直接沖上去抓他胳膊。
然而我剛沖到他近前,卻突覺眼前一花,一股沖擊傳來,我的脖子劇痛,身體被沖力摜到身后的墻上,雙腳漸漸離了地。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表情冰冷掐著我脖子的青瓷,覺得難以相信。
他為何要掐我?!
手里的玉佩抓不住掉到了地上,我沒法去撿,我只能本能的去摳他緊掐著我脖子的右手,脖子上強烈的窒息感和雙腳無法蹬地的空虛讓我產生了本能的恐懼。
73
我努力的仰起脖子張嘴試圖呼吸, 但是沒用,一絲空氣都無法吸進來,胸腔開始憋悶難受,太陽穴鼓脹的發疼, 我用盡力氣看向他的眼睛。
他的眼中只有冷漠。
對于我的痛苦, 他無動于衷。
確定到這一點, 我心中十分難過,但是不行,我不能在這里放棄, 所以我集中注意力飛速默念咒語。
轉瞬之間, 我重新落在地上,開始彎腰劇烈的咳嗽。
待緩過這陣, 我重新抬起頭。
周圍的環境是熟悉卻又陌生的,熟悉是因為三年多前, 我曾跟青瓷到過這里, 踩過這里的地面;陌生又是因為時間過了太久,以至于場景里的細節,我記不清楚了。
身邊是半截墻壁,墻角是一株桃樹。
紅色的桃花開得嬌艷,花瓣如落雨繽紛。
這里不是別的地方,正是當初青瓷滅掉山魈, 從而得到的那個上古卷軸。
曾于路途中交與小巫山修復, 他們修復用了一整年的時間,于兩年前交回到我手里。
卷軸中曾經的宮殿空間已經坍塌無法復原, 如今只保留了畫像上的景, 也就是我所站立的這一小塊空間。
紅桃殘墻,黑色的半墻磚瓦, 這是畫像上的景色,景色中間的那抹空白處,就是我如今站立躲藏處。
由于畫里的空間太小,這就導致了我不可避免的,會出現在畫的平面上。
簡單來說,就是畫上是什么景色,我就在這景色里來回動,出不了畫的范圍,也隱藏不了身形。
而因為我躲進了卷軸,卷軸失去了我這個攜帶者,所以此刻青瓷的面前,應該是有一個卷軸遺落在他腳邊的地上的。
我也想把卷軸藏起來,可事發倉促,我沒有辦法。我本人都在卷軸里,我怎么藏。
我悶悶的坐在卷軸里,感覺自己像個等待處刑的逃犯。
果然僅一會兒,卷軸被青瓷打開了。
我抬頭,就與畫外的青瓷對上了眼。
他在我畫像外面,看起來就像個巨人一樣。
而此時他看到的卷軸畫面上的我,應該是個二維平面小人。我在畫上移動,他就像在看小人動畫片。
我見他冷冷瞧著我,開口道:“出來。”
我搖搖頭。
他冷笑:“若不出來,把你畫像撕了。”
我:“……”
他怎么變得這么兇殘了!
他還想殺我!
我抽抽鼻子,蹲在地上,從兜里拿出一把小刀,開始在殘墻上刻字。
【解我禁言】
他看到我的刻字,略一挑眉,嘴唇微微一動,我感覺喉嚨一松,“啊”了一聲,立刻能說話了。
只不過喉骨被他掐的疼痛,聲音有些啞,發音的時候會疼。
我摸著自己的喉嚨,悶悶的看著他,跟他沙啞道:“青瓷,我是烏黑。”
青瓷看著我,表情沒有變化。
我驚訝的站起來:“我是烏黑啊青瓷,你不認識我了嗎?”
他沖我一挑眉:“然后呢?”
我啞然,不可置信:“你真不認識我了?”
青瓷嗤笑一聲:“我為何要認識你,怎么,紅菱的手段長了,開始拿我的過去來做文章了,”他頓了頓:“長得這個丑模樣,不可能是紅菱的差遣,她可是個嫉丑如仇的人。”他皺起眉頭,看向我的眼神冷厲:“說,誰派你來的?”
繼而冷笑道:“我這魔宮,真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踏足了,很好。”
他說著開始動手收卷軸:“看來不用跟你耽誤時間了。”
“等等等等,”我趕忙叫:“我是故人,不是敵人,我有證據。”
他卷動卷軸的手一頓,滿眼譏誚:“說說看。”
我深吸口氣,讓他看自己腳底。
他腳底下此時應該躺著我手里跌落的玉佩。“你可認得嗎?”我問他。
他往腳下瞥了一眼:“認得。”
他自顧道:“我五歲時,紅菱手把手教我刻的,怎么會不認得呢,她教我刻完就入了魔族,我如今看到它,就覺得諷刺。”
“而且,這塊是仿的,不是我的那塊。還有我的是一對兒,不落單。”
“怎么,”他挑眉看我,惡劣道:“你還真是紅菱派來的?你回去告訴她,跟我打感情牌沒用。拿塊仿的玉佩來冒充,也沒用。”
我:“……”
他說著一下把我卷起來,我感受到卷軸的晃動,應該是他拿著卷軸在走動,任憑我怎么叫他他都不理我。
只過了一會兒,卷軸停住,我感受到了炙烤的溫度,他把卷軸打開,立起來,方便我向下看。
我順著他的意思往下一看,頓時打個激靈,嚇得差點從畫像里跌出來。
只見卷軸下方放著一個火盆,火盆里的木炭燒得通體透紅,翻滾的熱浪直撲我的面門。
我趕緊抱住身旁的桃花樹,防止自己掉出去。
然后連連求饒:“大俠,魔主,天王老子大人,有話好好說,不要動不動烤人。”
青瓷瞥著我:“你這小丑八怪有點意思。”
我小心翼翼道:“青瓷,你是失憶了嗎?近幾年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青瓷挑眉:“我為何要告訴你?”
我執拗道:“我是你的故人,你若記得我,定不會這樣對我。”
他冷俏:“這么肯定?”
“嗯,”我用力點頭:“我們的關系……很要好,你來魔界前,我們是知交好友,一起游歷了整半年。”
青瓷若有所思:“繼續。”
我深吸口氣:“你爹爹是仙盟盟主,青陽宗的掌門,青陽真人,名叫青陽珺。成魔前,你是青陽少主,年少英才,嫉魔如仇。我之所以拿仿的玉佩,是因為你的兩塊玉佩在獵魔中已經毀掉了,這一點你爹可以給我作證,他收回了你玉佩的粉末。至于我倆的相識,鳳棲山的人都可以作證。”
青瓷呃一聲:“看來之前的我是個好人。”
我肯定:“你現在也是個好人,你只是忘了一部分自己,我知道你是不開心,所以才這樣。”
我抽抽鼻子:“三年前你剛來魔界的時候這里肯定很亂,壞魔猖獗,你為了活下來很辛苦,所以你才會變得這么冷漠,我了解的。”
說完我抹了一把眼睛。
青瓷沉默一會兒,突然冷笑一聲:“嗤~好人?好人能在這里烤你?”
我強調:“因為你失憶了。”
“失憶了就能做壞事了?”他譏誚:“你若真是我故人,我這么對你,一句失憶了就能原諒?”
我用力點頭:“原諒,因為之前的你對我很好很好,如今我受的這點苦頭跟你的好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
他又沉默看我一會兒,把卷軸倒過來抖了抖,我從卷軸里跌出來摔在地上,他把卷軸扔到我懷里,居高臨下看著我:
“煩,我不管你是不是我故人,也不管你什么目的,既然千方百計到我這里,就本分一點,眼下我暫時沒心情殺你,你就繼續做我的侍寵,去廊道盡頭找個房間,老實待著,沒事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他說完,就扭頭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頭也不回,直到消失在視線里,我才重新爬起來。
我看了看地形,發現先前待的廊道就在身后,眼下所處的位置是一個天井,連接廊道的。
天井有頂棚,外面的雨落不進來,但是地面還是有些潮濕。
我收好懷里的卷軸,就著燒得旺的火盆烤了烤潮濕的屁股。
突然想起來我的玉佩青瓷沒給我,看他對那仿制品玉佩討厭的樣子,我覺得那玉佩八成還在原地。
于是我也不烤屁股了,趕緊跑進廊道。
可回到原地后,我在地面上沒找到我的玉佩,我看了邊角與角落,也都沒有,我怕是被青瓷走路時一腳踢旁邊了,于是沿著廊道從頭找到尾,也沒有找到。
最后我覺得,應該可能,是被青瓷拿走了吧。
等青瓷不煩我了,跟他確認一下。若可能,我還想要回來。
走廊盡頭的幾間房間都是空著的,每間房里都有寢具,但看起來都沒人住。
我找了一間向陽的房間,把柜子里的鋪蓋拿出來,發現鋪蓋都有些返潮了。
于是我又去天井里,把火盆挪了過來,支個架子,然后烤被子。
在這期間,我還拿個臉盆,去天井的水池里打了一盆水,洗干凈了臉。
洗完臨水照一照,還是不大好看的樣兒,笑一笑,略微清秀。
端著空盆回到房中,我烤完被子鋪好床,然后在房中本分的待了半日,發現沒人管飯。
于是我出去找吃的了。
魔宮后殿里很安靜,轉了半天,連個人影都沒有。
這里不是魔宮嗎?魔宮里應該有侍從吧?侍從都到哪里去了?
然后我又一想,不對啊,我是侍寵啊,我不就是侍從嗎?!
敢情選了半天,又貼告示又選拔的,就選出了我一個人嗎?
而且就我這一個侍從,青瓷還不要我去跟前伺候。那么之前的侍從呢?之前也沒有嗎?!
唉!
綜上所述,青瓷過的可真自閉呀!怪不得他會抑郁的整天下小雨。原來不止是討厭成魔的關系。
直到我出了魔宮后寢的范圍,才看到了站崗巡邏的魔衛。
我走到一名站崗的魔衛跟前:“你好,我是新招的魔主侍寵,我叫烏黑。”
魔衛:“……”他道:“您有什么吩咐?”
我道:“麻煩你能告訴我去哪兒吃飯嗎?我餓了。”
魔衛:“……”他尷尬道:“您沒有伺候的人嗎?”
我道:“有啊,我伺候魔主,但魔主大人他現在不要我伺候。”
魔衛:“……”他重新道:“我的意思是說,沒有伺候您的人嗎?”
我想,一個伺候魔主的都有伺候的人嗎?那魔主的侍從地位好像也不低啊,等等,好像也沒錯,古代皇宮里,能貼身伺候皇上的,可都是大太監,大太監當然有一幫伺候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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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我就理解了, 如今我的定位,就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
我捏著嗓子,跟魔衛道:“伺候我的人,我沒看到。”
魔衛頓了一頓, 咳嗽一聲:“您回去稍待, 我去替您找總管問一問。”
我點頭, 跟魔衛道謝,然后甩甩不存在的拂塵,走回去了。
魔宮回廊造型都差不多, 房間多回廊多, 我差點迷路,等我找回自己的房間, 房間里已經有人在等我了。
是一大一小兩個人。
大的那個不是別人,正是今日在大殿上帶我們選拔還給我禁言的黑袍官員。
此時他看到我, 面色平靜, 不像還看我不順眼的樣子,開口跟我道:“魔主喜靜,不喜閑雜人等接近,后宮不開私廚,你若要吃飯,就讓常安給你送。”
他說完指了一下身邊的小童, 然后就走了。
小童看著我, 兩個眼睛圓溜溜的。
跟我一對視,他未語先笑。
他還跟我打招呼, 熱情道:“你好呀, 侍君大人。”
我沖他笑著的臉一愣:“侍君?”
“對呀,”小童天真道:“給魔主大人暖床解悶陪睡的侍君呀。”
我:“……”
我駭然道:“之前就有招侍君嗎?你們魔主才上任半年, 就要擴充后宮啦?”
小童連連搖頭:“不是的,這是第一次招呢,本來想著魔主大人能多招幾個,不想只招了你一個,總管大人有些憂愁呢,說是怕魔主大人火氣太旺,得不到疏解,會抑郁傷身,你看外面那個天,”小童抬手指了指外面:“一直下著雨呢,幾位魔將大人多次進言,要魔主大人找波侍寵,愉悅一下身心呢。如今好不容易找了,可惜……”他看了看我,老氣橫秋的嘆口氣。
我:“……”
可惜你們魔主眼瞎,找了一個我這么丑的,我懂。
小童歡欣鼓舞道:“不過總管大人說了,我們主可能害羞了,畢竟這是第一次選拔嘛,之后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到那時候主說不定就不再拘謹,能放開選了。這次就這樣吧,隨主任性一回。”
我:“……”
這孩子說話不管人死活的。
我拍了拍哽著的胸口。
小童昂著脖子繼續道:“總管讓我勸你,等新的侍君進來,你們要好好相處呃。”
說完他又沖我眨眨眼,恢復稚童的語氣,還安慰我:“這里好冷清的,等新的侍君進來了,就有人陪你了,你就不寂寞啦。”
他歡天喜地道:“魔主大人也不寂寞啦!”
看不出這孩子這么小,還挺能說的。我全程都沒插上言。他一口氣就叭叭的全部說完了,都不用我套話。
我深吸口氣,蹲下身跟他平視:“你多大了,我怎么稱呼你?”
小童慷鏘道:“我叫常安,侍君大人叫我名字就好,我今年七歲啦。”
“這么小啊!”我驚訝:“常安,你這么小就在這魔宮上值嗎,辛不辛苦?”
“不辛苦的。”常安搖搖小腦袋:“我是魔主大人救下來的,我爹娘是魔都人,被壞魔吃掉了,魔主大人把那壞魔砍了頭,見我無家可歸,就收留了我,讓我在這魔宮里學習,還給我工錢,我很感激魔主大人!”
常安認真看著我:“魔主大人是常安的恩人呢,所以常安很愛戴魔主。”他跟我道:“您也要愛戴他呃。”
我摸摸他的頭:“好孩子,我會的。”
常安跟我說完話就走了,過不多久,一蹦一跳的給我送來了餐盒,我留他一起吃,他說自己在值房吃過了,然后等我吃完飯,又回來收了餐盒,一蹦一跳的跑走了。
如此,我在魔宮安分守己的待了三天。
三天里,除了常安給我送一日三餐,其余的時間我都沒出去。
這三天我給自己脖子上的掐痕抹了些我自己帶來的傷藥,藥是我哥之前給我備的很好的藥,抹了三天就痊愈看不出痕跡了。
聽說我要求阿姨幫忙送我進魔界,我哥本來也想跟我來,即便他不跟,讓白跟我進來也行,可我阻止了。
我有求于阿姨,多個人,她不一定愿意,就是僅我自己一個,她能幫忙,也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做人不能貪心,否則有可能得不償失,這個我懂。
而且找青瓷本來就是我自己的心愿,我哥他們沒有義務為我以身犯險。
至于青陽真人,他是仙門盟主,除非帶著弟子進攻魔界,否則,他不能孤身前來,這不合適。所以我讓我哥,在我進入魔界之后,再通知他老人家。并跟他老人家傳言,我一定會把青瓷找回,不論青瓷是否成魔,我都把青瓷給他帶回去。
如今再看青瓷的狀況,我覺得我需要的時間,可能比想象中多一點兒。
過了三天清閑的日子,第四日,青瓷傳我了。
當我站在青瓷面前,穿著干凈的黑衣服,一身清爽,滿面潔凈的時候,青瓷對我露出了不滿。
我們才三日不見,他竟然出現了看我不順眼的表情。
這三天發生什么事了,剛見面時我不是比現在更丑嗎?
我對他抿嘴笑,露出個小小的梨渦,向他展示我清秀的面容,我還用手摸了摸臉,確認梨渦在,然后我繼續抿嘴笑著看他。
他看看我的臉,更不滿了。
問我:“你的滿腮紅呢?”
我張嘴:“啊?”
他皺眉問:“怎么卸掉了,多好看啊。”
“啊?”我吃驚問:“青瓷,你該不會慕丑了吧?”
青瓷冷嗤一聲:“關你什么事,回去涂上。”
又強調:“等等,這衣服太素,回去換艷一點的。”
我求教:“怎么個艷法?”
青瓷:“大紅大綠配大紫,都可以。”
我瞧他:“你確定不會惡心?”
他不耐煩揮手:“啰嗦什么,趕緊去辦。”
我點頭:“好吧,你不要后悔。”
我雖然沒有大紅大綠大紫的衣服,但魔宮里不是有主管嗎?我就讓他給我配了一身。
當我姍姍來遲,跟個紅綠燈似的站在青瓷面前的時候,我明顯看到青瓷只瞥了我一眼,就慘不忍睹的扭過了頭。
你扭頭這么迅速做什么,是嫌我打扮的不好看嗎?!
我翹起蘭花指,擱在臉旁邊問他:“魔主大人,奴打扮的合您心意嗎?您怎么一眼都不看奴呢,您是怕自己看吐了嗎?”
青瓷還是沒看我,對我說了句,“跟我走。”
就前面帶路去了。
要帶我去哪兒?
我一邊思索著,一邊跟上青瓷的步子。
我猜測青瓷可能要不干好事,他審美正常,特意要我這么打扮,肯定有目的,指不定是看誰不順眼,要拿我惡心誰呢。
我抬頭看看他背影。
他走在我前面,不緊不慢,剛好我能跟上,也不說話。我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
他今回倒是照顧我速度了,那就別怪我有氣力跟他說話了。
我幾步趕上他:“你要帶我去惡心誰?”
他目不斜視,不搭理我。
我圍著他前后左右轉了兩圈,又問了兩遍,他開始不耐煩,嘴巴一動,我說不出話了。
我:“……”
他不講武德。
目的地并不遠,他帶我一直走到魔宮最后面,一座冷清的院子。
進入房間,我看到了一座牢房。
當我看到牢房里面關著的人的時候,我知道青瓷帶我來惡心誰了。
竟然是青瓷的混賬娘,前魔主紅菱。
我沒想到紅菱已經被青瓷關起來了,囚禁在這樣一個有著柵欄的類似于牢房的房間里。
她就坐在房間正中的桌子前面,見到來人,她慢吞吞抬起頭,面無表情看著我們。
三年過去,紅菱沒怎么變,仍是一身紅衣,長發披散,長相妖媚,如今來說,這紅菱跟青瓷,完全是兩種風格,南轅北轍,一點都看不出母子的相像之處。
我看看身旁打扮的一絲不茍的青瓷,青瓷走到哪里,都是貴家公子,略有潔癖的樣子,像紅菱這樣披頭散發,衣衫不整,他是做不到的。
“看我做什么,進去伺候人啊。”青瓷看著紅菱,滿臉譏誚的跟我道。
好吧,剛剛的話我收回,他哪有貴家公子的風度,嘴這么損,怎么不去做驢啊,怎么不自己上啊。真看她不順眼,每天來這里一頓驢叫,把她氣瘋不就行了。偏偏要拿我這個道具來好逸惡勞,不知道尊重道具的嗎!
我心里叭叭的念著,但我嘴上什么都沒說,我讓他看我的大度與涵養。
我二話不說往前邁了一步,站在鐵柵欄跟前,面向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我若不能說話,還怎么伺候里娘。
他也會意,嘴巴一動,我禁言解了。
我昂著脖子,慷鏘道:“進就進。”
但我待在原地沒動。
青瓷瞥我:“你倒是進啊。”
我梗著脖子:“你給我點時間,做心理準備,哪有這么快的。”
青瓷呵斥我:“少裝模作樣,給我滾進去伺候。”
他說著將我身體一轉,踹了我屁股一腳,我被他踹趴到柵欄門上,一撲之下竟將欄門撞開了。
我嚇了一跳,趕緊把欄門重新合上,滿頭大汗的抱緊欄桿跟他商量:“等等,我有遺言。”
青瓷嘖了一聲:“怎么廢話那么多呢?”
我放開欄桿,湊到青瓷跟前,極力壓低聲音,悄悄跟他道:“她魔力廢了嗎?”
青瓷眼神微妙的看我一眼,我一愣,“怎么了?”
青瓷抬起眼,陰陽怪氣:“怎么會,我若廢了前魔主,傳出去多不好聽。”他看著紅菱說的,并沒有放低聲音。
我絕望:“那你讓我這個廢人進去?萬一我死了怎么辦?”
75
青瓷終于看我:“你不是主意挺多嗎?在我手下都沒死, 更何況不如我的她?”
我簡直急得抓耳撓腮,待會要進去的是我,青瓷是瘋了才一再挑釁她,他就真的不管我的死活, 不打算給我一點活路嗎?
養條狗養三天也是有感情的, 更何況我是個人。
我忍不住回頭瞧了紅菱一眼。
在我們說話期間, 紅菱自始至終面無表情,她看著我們的樣子,就像在看戲。
青瓷可能見我實在可憐, 終于動用了少有的惻隱之心, 跟我道:
“自己想辦法活下來吧,若死了我會再找新的, 你自己看著辦,我這里不需要廢物。”
我抖抖索索:“好,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他點頭, “說。”
我拿出上古卷軸,“看在我還聽話的份上,憐惜我這一條命,帶在你身上,可以嗎?”
青瓷嗤笑:“怕什么,我親自送來的人, 她還不至于直接殺死, 畢竟她還想跟我修復母子感情呢。”
他嘴上說著,卻把卷軸接過去了。
我舒口氣, 回過頭去, “紅夫人,你也聽到了, 你若殺了我,他還會找新的來惡心你。”
紅夫人終于動了動,她換了個姿勢,懶得理我。
我終于鼓足勇氣,推開牢門,邁了進去。
牢房的鐵門被青瓷在身后“啪”的關上,“呃對了,忘了介紹,這是我新招的侍君,希望你們相處愉快。”
青瓷留下這句,說完就走了。
身后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我站在欄門前,保持警惕。
以我現在的體質,對比紅菱的能力,我覺得紅菱不需要做什么,她只要一抬手,出個簡單的招,我就能嗝屁。
很快,青瓷的腳步聲聽不見了,眼前的紅菱卻慢慢的抬起頭,她看著我,不再漫不經心,眼神慢慢的變了。
我就知道,她前面的云淡風輕,都是裝的。
果然,她嘖了一聲:“看起來真惡心。”
我:“……”
我跟她大眼瞪小眼,沒有說話。
她完全沒有剛剛看起來的那么不在意,她前頭在青瓷面前裝的樣,在青瓷一走后,立刻原形畢現。
她眼神嫌惡的看著我,將我上下梭巡一遍,像在看什么臟東西,開口諷刺的對我道:“你是青瓷新招的侍寵?”
我道:“是。”
“還選了別的嗎?”
我道:“就我一個。”
紅菱嘖了一聲,眼神譏諷,換了個姿勢,身體懶懶一側,瞥著我道:“我聽說青瓷要招寵,還以為他終于開竅了,不想就選出你這么個玩意。真讓人失望!”
她沖我招手:“你過來。”
我手腳僵硬,邁不動腿。
我不能過去。
紅菱可不是按規矩出牌的人。
之前只見過一面,我就能了解她是什么德性。
我干咽一口,試圖跟她聊天:“他哪里是拿我當寵,他跟您逗趣鬧著玩呢,你們神仙打架,就不要跟我這小人物計較了吧。”
紅菱一抬手:“我叫你過來。”
我眼看著她手往上抬,嚇得心臟一縮,趕緊默念咒語,屁滾尿流的跑了。
我一回到卷軸里,就把自己縮在斷墻墻角,抱住自己的手臂:媽呀,簡直嚇死我了,她抬手絕對是要殺我!
還是畫里安全。
然而我剛縮起來,卷軸的顛簸就停止了。
青瓷發現我回來了。
卷軸外面傳來敲擊聲,伴隨青瓷冷淡的話:“出來。”
我拒絕:“不出來。”
青瓷問:“你認識紅菱?”
“認識,”我悶悶道:“三年多前,我趴在地上,眼睜睜看著她把你帶走的。”
卷軸輕動,青瓷把卷軸打開了,低頭看著我。
我抬頭看他,發現他都還沒走出院子。
走的真慢。
青瓷淡淡跟我道:“你出來的挺快。”
我卻是道:“你還在懷疑我是紅菱派來的?”
青瓷嗤了一聲:“無所謂。”
我驚訝:“無所謂你上來差點掐死我?”
青瓷冷嗤:“我身邊容不得奸細,若兩面三刀窺探于我,還試圖耍花招之人,一概處死。”
原來是我死不死無所謂,他不在乎錯殺,但他容不得人耍他。
明白了。
我道:“我那不是沒法解釋嘛,后來我說了那么多,”我看著他:“你還不信我嗎?”
青瓷沉沉道:“我丟了幾年的記憶,并不認得你,你說的內容如何辨別真假?”
也是。
他輕嗤:“花言巧語,我聽得多了,若都信,我就不會站在這里了。”
我突然明白了青瓷的不易,我跟他道:“一定很辛苦吧,青瓷。”
青瓷沉默一瞬,嗤笑道:“少耍花招,給我滾回去,我帶你來不是讓你在這里縮著的,不把老虔婆惡心死,你就別出來了,做不到,你就滾,我不收無用之人。”
他說完猛地一揮,把我從畫里甩了出來,我爬起來抹一把臉,應他道:“行,不就是去惡心人,這還不簡單,我辦得到。”
說完我扭頭回牢房的屋里去了。
我終于知道青瓷為何獨獨選我當侍寵了,不是因為我展示的玉佩,而且因為我足夠丑。
他說紅菱嫉丑如仇,他就是要跟他娘死磕過不去,拿我當道具,惡心紅菱呢。
嗤~幼稚。
進門后,我站在牢門前,握著牢門把手的時候,我一頓。
然后抬頭,眼神微妙的看了里面的紅菱一眼。
紅菱正直勾勾盯著我。
見我停在牢門前,她譏諷道:“怎么,既然跑了,如何還敢回來。”
“是出去借膽子了嗎?”她嘲笑我:“借到了嗎?”
我微微笑起來:“膽子我有得是,龍章鳳膽,雄風虎膽,熊心豹膽,這要看你想看哪種,我都能拿出來,只是我覺得,你不配。”
我將牢門猛地推開,站在大敞的牢門前,掐著腰,囂張的冷笑一聲:“老虔婆。”
紅菱果然生氣了,她簡直氣瘋了,直接猛地站起,抬手就朝我發出一波猛擊,咆哮的紅色魔氣龍奔虎嘯的向我襲來,我緊張的手心冒汗,但我站在門前沒動。
我想賭一把。
這個房間里,牢門都不關,紅菱憑什么安分守己的待在這里?就憑她想修復跟青瓷的母子感情嗎?那簡直是笑話,她絕不是會顧慮母子感情的人。
青瓷困她,絕對有招。
果然,紅色魔氣還沒到我跟前,就被攔住了。
地上瞬間亮起一個巨大的黑紅色法陣圖形,隨著這圖形的亮起,一個黑色半透明的巨大罩子自圖形邊緣憑空出現,紅色魔氣撞擊到罩子上,立刻像水滴入了河流一樣被分解吸收,與此同時,罩頂迅速積聚雷云,雷云滾滾黑紅,垂下無數條黑紅色粗壯的觸須,觸須如帶著電流的鞭子凌空飛舞交叉,每一條都精準的抽在紅菱的身上,起初紅菱還試圖躲避,但馬上就只知道尖叫著挨打,僅過了一會兒,紅菱就狼狽的躺在桌前的地上,一動不動跟條死魚一樣。
而隨著紅菱的消停,困陣很快云收鞭歇,熄滅了亮度。讓人幾乎忽略它的存在。
我驚嘆的捂著胸口。
這個困陣好厲害!
青瓷這幾年,到底成長到了什么可怕的程度!
他以前使的陣,可沒有這么恐怖的威力!
我撫著胸口走進牢門,把牢門于身后順手關上,盤腿靠坐在牢門前面。
我看過困陣出現的范圍,離我現在坐的位置還有兩尺,我只要掌握好距離,不要誤入陣法范圍,我就是安全的,紅菱就絕對夠不到我。
我大概沉默的看著紅菱在地上躺了足有半個時辰,這期間她自始至終一動不動。
半個時辰后,她動了動手指頭。
我開口:“你還行嗎?”
她慢吞吞道:“不要你假好心。”
我道:“我沒有好心,我就隨口問問,看你死了沒有。”
紅菱以手撐著地,慢吞吞爬起來,隨手撩了一把自己的長發。
她狠狠瞪我一眼,“把你剛才遁走的方法告訴我。”
我挑眉:“你想用我那方法出去?”
紅菱自信道:“可以試試。”
我搖頭:“行不通的,青瓷知道我這方法,但他敢讓我給你展示,就是篤定你出不來,我那方法沒用。”
紅菱道:“不試試怎么知道?”
我道:“真要試?你可別失望。”
紅菱呵斥:“少廢話,拿出來。”
我就把咒語告訴了她。
她照著念了一遍:“小烏鴉威武霸氣。”
然而什么都沒有發生。
我攤手:“你看,沒用吧?”
她憤怒站起來,指著我:“你耍我?”
我搖頭:“沒有,級別不一樣,我那是小花招,破不出你這個困陣的。”
紅菱想了想:“也是,就憑你這輕賤樣子,也拿不出什么好東西。”
我微笑:“承蒙夸獎。”
紅菱冷笑:“看不出,長得這個丑模樣,臉皮挺厚的。”
我謙虛:“一般一般。”
紅菱把倒掉的桌子扶正,款款的重新坐在桌前,淡淡看著我:“你很得意吧?”
我想了想:“那倒沒有。”這陣又不是我做的,欠揍的紅菱又不是我鞭打的,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所以我誠懇的重復一遍:“確實沒有。”我咂摸一下:“不過看著確實挺爽的。”
紅菱暴怒的拍桌子,她威脅我:“別以為我出不去,就奈何不了你,告訴你我這人記仇,早晚有一天,我會收拾你。”
我抱住胸口:“我好怕怕呀!”
接下來的時間,我們兩個互相譏諷,唇槍舌劍,有來有往,一頓嘴炮,發現最后誰也沒占到便宜。
我覺得口干舌燥,爬起來往外走。
我得回去補充元氣。
今日已經把紅菱惡心夠了,明日再來戰。
我走的頭也不回,徒留紅菱的罵聲在身后漸漸遠去。
“呵,龜孫子這就走了?認輸了?有本事回來,看我不弄死你。喂~”
我邁出門去,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76
回去后我洗漱干凈換了衣服, 然后吃完晚飯躺在床上回憶了一下。
想想我跟青瓷的對話,再想想紅菱那個困陣。
突然尋思……
青瓷他該不會跟他娘紅菱一樣,拿我當個樂子吧?
看我急赤白臉的自保行徑,他大概還覺著很有意思吧。
呵呵。
巧麗哇, 小鱉崽子, 她們說的沒錯, 來魔界果然不學好了。
學會玩人了。
我咬了咬牙。
行,我讓你玩,我陪你玩。
一時間, 我心念一動, 口中念道:“回。”
我立刻身形一閃,再睜開眼, 我已經到了卷軸里了。
修復的卷軸對我來說哪里都好,進入簡單, 傳送的距離還遠, 就是沒有了大門,不待好了,容易掉出來。
這就意味著,我想出來,只需要悶頭一沖就好了。
當我掉出來的時候,青瓷正在一間練功房里, 面前的石頭被他劈出了好幾道裂痕, 而因為我落地翻滾撞了一下,巨石在我面前咔啦啦碎成了粉末。
我被騰起的煙塵嗆得咳嗽一聲, 一個翻滾滾到一邊, 抬起頭,青瓷站在原地看著我:“你來做什么?”
我深吸口氣, 猛地吆喝一聲:“大事不好了。”
我爬起來拍拍褲腿,往他身上猛地一撲。
他用手抵住我腦袋:“好好說話,離我遠點兒。”
我死皮賴臉的抱住他按我腦袋的手,聲情并茂:“大事不好了啊,青瓷,我發現我去了之后,不但沒能惡心到你娘,我還把她逗的挺開心的,好像適得其反了。”
青瓷:“……誰叫你逗她開心了?”
我道:“你啊。”
他道:“誰?”
我強調:“你啊,不是你讓我進去好好伺候她的嗎?”
青瓷擰眉:“我有沒有說要你惡心她?”
我解釋:“說了啊,我也是那么辦的,可她又跳又叫,上躥下跳,跟我罵的可歡實了,我看她活力那么足,看起來可開心了。”
青瓷問:“那她惡心到了嗎?”
我義正言辭:“我覺得沒有,既然無用,所以明日我不去了吧。”
青瓷呃一聲,拖長了音:“當然是……”我眼睛期冀的看著他,他抽回手,惡劣道:“還去啊。”
這什么惡心大魔王,把我原先的小可愛青瓷還來。
我點頭:“可以去,不過有條件。”
“還會講條件了?”青瓷譏誚:“我是不是太給你臉了?”
我梗著脖子:“我也有尊嚴,便宜不能讓人白占,不然吾寧赴死,十八年后我再回來,你等我十八年。”
我強調:“記得等呃。”
閉眼:“來吧,殺吾。”
青瓷:“……”
他深吸口氣:“說吧,什么條件。”
我偷偷睜開眼睛。
發現他淡淡看著我,沒有嫌惡。
噫?不想弄死我了?
我還怕剛剛又觸他逆鱗,惹毛他再掐我一回,我都做好隨時盾進畫里的準備了,結果他毛還挺順。
不過我想我可以理解,我對他有用,我能給他湊趣看樂子,我還能惡心他娘。
看來我用處還是挺大的。
我深吸口氣,伸出指頭:“我有三個條件。”
青瓷皺眉:“你還真蹬鼻子上臉了?”
我真誠道:“我這三個條件很簡單的,你勾勾指頭就能辦到,不為難,相信我。”
青瓷道:“一個,否則免談。”
“好吧,一個也行。”我干脆道:“把我的玉佩還給我。”
青瓷裝傻:“什么玉佩?”
我道:“那塊仿制的雙魚玉佩,我從多寶樓花高價買的,是我的東西,不是你的。”我強調:“我花錢買的。”
青瓷云淡風輕:“沒看見。”
我訝異:“不是你拿的嗎?”
他嗤笑:“一塊贗品,我拿它做甚。”
我追問:“真不是你拿的?”
“不是。”青瓷道:“不是在地上嗎,可能路過時踩成了粉末,被風吹走了。”
我不信:“就是粉末,地上也應該有痕跡。”
“風大。”青瓷不耐煩:“不就是塊玉佩,別再糾纏,好了沒事你可以走了。”
我深吸口氣,不再糾結玉佩的事。反正他本人就在我面前,有沒有紀念可以無所謂。
我問青瓷:“你吃飯了嗎?”
青瓷戒備看我:“你做什么?”
我道:“我也沒吃晚飯,我們一起吃吧。”順便增進一下感情。
我也想通了,沒有感情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嘛,不是多難的事,大不了他不會喜歡上我,那到時候我就放過他好了。
我親眼看著他終成眷屬,我就走。
否則,我就賴在這里。
反正等魔界戾風墻打開,還需要近七年,我有的是時間。
若七年他還沒喜歡上我,那就是我的失敗。
敗家之犬,我沒臉待在這里,滾回鳳棲山就是了。
我給自己七年。
青瓷淡淡看著我:“我吃過了。”然后不再理我,扭頭自己走了。
青瓷走了,我就也走了。
我知道青瓷要去干嘛,處理公文嘛。
回到寢室,我稍事休整。
俗話說打鐵要趁熱。
趁著青瓷現在對我沒那么反感,我得試著繼續努力一把。
我跟常安打聽過,青瓷往往白日不在,晚上回來辦公。
他這會兒去處理公文了,大概一個時辰能處理完。
我掐著時間,現在已經過了一個時辰,剛進入傍晚,是他剛好處理完公文,大概打算就寢的時間。
這個時間他經過一個時辰的沉淀,往往比較心平氣和,是個好說話容易溝通的時間。
于是我心念一動,卷軸傳送。
由于這是我第一次傍晚來找青瓷,因此沒掌握好時間,來的有點晚,從卷軸里滾出來落地的時候,我抬頭,正好看到青瓷站在床前,正準備寬衣解帶。
他的前襟已經解開了,露出一片胸膛,有腹肌。
可惜只是春光一現,我一出現,他就迅速把衣服扣回去了。
戒備看我:“你來做什么?”
我結巴道:“孤孤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心虛看著地,“我怕影響你的清白,呸,是清譽。”
怕青瓷不理解,我又勸告加解說:“那畢竟是你娘,萬一她對我有非分之想,你還得叫我小爹……”
青瓷忍無可忍,指向門口:“滾出去。”
“好嘞。”我麻溜爬起來,飛速的跑了。
嚇死我了,沒想到一來就是限制級的,我跟青瓷還沒發展到那程度,就是青瓷沒失憶我們也還沒到裸裎相見的份上呢!
我覺得臉紅的厲害,趕緊拍拍臉。
色字頭上一把刀,罪過罪過!
第二日,我調整情緒,去紅菱那里點個牟,用大花臉隔應了一下她,順便繼續昨日的罵戰,戰完后回寢室略做修整,整好儀容,然后掐準時間,用卷軸傳送。
當我從卷軸里熟練的跌出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又來早了。
青瓷還在處理公文。
案牘上壘了厚厚的一摞,聽到我來的動靜,他眼皮都沒抬。
似乎僅過了一天,他就已經適應了。
我老實的待了一會兒,見他沒趕我,我就試探著走過去,嘗試著給他磨墨。
他抬眼皮撩我一眼,沒說什么,待墨用完,他示意我添水,接下來一會兒嫌墨淡了,一會兒嫌棄墨濃,跟個祖宗似的,忒難伺候。
見我失去耐心,他將筆一撂,“不會伺候就滾。”
于是我又滾了。
回去跟常安要了一塊不值錢的墨塊,用禿毛筆試著濃度,練習了一上午,直到我覺得墨香濃郁,下筆順滑,我已熟練掌握技巧,才善罷甘休。
第三日下午,照舊濃妝艷抹,一身艷俗的去紅菱那里點個牟,再掐準時間,馬不停蹄去找青瓷。
本以為今回能磨個墨,展示一下我的雄風,不想今回公文少,我滾出來時,青瓷正在收公文。
他竟然已經看完了。
見我不甘心的瞪著墨盤,他不耐煩跟我道:“你有完沒完?”
我懵逼問他:“不是你想見我嗎?”
他眼皮都沒抬:“怎么這么說?”
“你不想見我,每日將卷軸帶在身上做甚?”我舉出證明:“你明知道我會從卷軸過來,你還不把卷軸隨便找個地方扔下,這不就是你想見到并且期盼見到我的事實嗎?”
青瓷頓了頓,慢慢抬起眼:“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是吧?”
喲呵。
“你怎么知道這個詞?”我驚駭:“你調查我。”
青瓷輕蔑道:“別演了,嘴巴都咧到耳根了,我調查你,你很開心是吧。”
我咧開嘴角:“當然很開心了,說明你開始在乎我了。”
青瓷皺起眉:“別拿對付別人那套來用在我身上,我告訴你沒用,現在給我滾出去,明日我就將卷軸扔了,別讓我再看見你。”
“好嘞,我現在就滾。”我立刻答應,能屈能伸:“卷軸你可別扔啊,那是我寶貝,你找個穩妥地方放起來就行,拜托拜托。”說完我麻溜的跑走了。
事實證明,青瓷這人,刀子嘴豆腐心,口是心非的本事一流。
我只是聽話的兩日沒有主動去找他,我怕他真給我把卷軸扔了,我覺得事急從權,不能逼的太緊,糾纏多了反而起反效果,結果到了第三日,他主動傳我了。
當常安來告訴我,魔主找的時候,我簡直無語死了。
我也不用常安帶路,直接一個傳送,滾到青瓷身邊。
我站起來,面無表情看著青瓷。
青瓷沒有抬頭,自顧自道:“看在你衷心可鑒的份上,給你個恩賜,”他抬抬下巴:“不是想日日見我嗎?成全你,磨墨吧。”
我心里呵呵冷笑,面上笑得乖巧,柔柔答應一聲,走過去給他溫柔的磨墨。
并且我十分識相,自始至終沒有主動開口說話,我不打擾他,我是個賢良淑德的奴才。
77
誰知我不打擾他, 他卻來打擾我。
“墨淡了。”他說。
我湊過去辨了辨墨的濃淡,肯定的對他道:“休想欺壓我,這墨正好。”
青瓷:“……”
他隱忍的批了一會公文,我們兩個安靜了好一會兒, 他終于將筆一摔, 忍無可忍道:“不會說話就滾出去, 招你來是當木頭的嗎?”
我哎呀一聲,做作的捂住嘴:“我站在這里不說話您都看我不順眼嗎?那看來我罪過大了,我這就退下。”
青瓷:“……”
我也不廢話, 麻溜的往外撤。
跑到門口, 青瓷吼我:“滾回來。”
我又麻溜的跑回去,戳到他面前, 委屈的看著他:“您吼我您居然吼我!”
青瓷:“……”他隱忍的揉了揉太陽穴,給我招了招手:“行了, 好好說話, 不吼你了。”
我喜滋滋的答應一聲:“這可是你說的,再吼我就走。”
他咬牙切齒:“行。”
我樂顛顛的接過墨塊,繼續磨墨,熱情道:“主您想說什么?我陪聊,不收錢。”
青瓷:“……”他深吸一口氣,低頭一目十行看著公文, 并開口道:“剛見你時, 你為何哭?”
我道:“因為說不出話,怕死, 急哭的。”
他瞥我一眼, 手下批文不停,沒有說話。
我繼續道:“當然, 最主要的原因,是見到了你。”
我說這話,他筆下停住,抬頭看我。
我緩緩道:“你消失三年,我等了你三年,好不容易進來了,千辛萬苦終于見到你,你還好好的活著,我當然開心。你不知道,看到你的一瞬間,想想你可能受的苦,我心里簡直難受死了。”
說著說著,我眼前發花,抑制不住難過的心情,把自己說哭了。
青瓷見我沒有形象的號啕大哭,煩躁不堪:“這么大個人了,哭哭啼啼,丑不拉幾,成何體統。”
我:“……”我眼淚瞬間就流不出來了,傷感之情被他一句話給說沒了。
青瓷這把破嘴啊!
見我瞅著他,他咳嗽一聲,改口道:“哭什么哭,我又沒死,不知道的你在哭喪呢。”
我本來等他安慰我,結果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越說越難聽,還不如不安慰。
我說:“停,你打住,不要說了,我明白了,我不說了。”
他瞥我一眼,恢復端莊,重新拿起筆來,看著公文,一邊給朱批,一邊對我道:“牙尖嘴利,廢話真多,給我繼續磨墨。”
我:“……”
平白得一頓罵。
經過這一晚唇槍舌劍的一番和睦相處,我跟青瓷之間的氣氛明顯緩和許多。
下一日我去點完牟,掐準時間去見他的時候,他公文還沒有開始批。
抱臂坐在那里,斜眼看著我:“你遲到了。”
我反駁:“哪里遲到了,你不是還沒有開始批嗎?”
他嗤笑一聲:“往日這個時間,公子我都批了有一半了,今日沒人磨墨,耽擱了我批文的時間,你還不知道過錯,甚至不思悔改,跟我狡辯。”
我看著他斜眼瞪我的樣子,突然想到,他是不是比我剛見他時,死氣沉沉的死樣子,活潑許多了!
我心里暗暗開心,所以嘴上也沒跟他計較,乖乖的應一聲,走過去給他磨墨。
他眼珠子一直盯在我身上,隨著我移動,見我老實磨墨,他露出勝利的臭屁的自得,鼻子里哼一聲,傲嬌跟我道:“知道錯了?”
我看著他洋洋得意的樣子,仿佛是當年鳳棲山臺階上初見,那個滿身傲氣,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又回來了。
我鼻子有些酸,但我忍住了,掩飾的低頭,認真的磨墨。
“怎么,啞巴了?說話。”他敲敲桌子,勾頭來看我。
我點了點頭:“我聽話。”
青瓷嘖了一聲:“這么好說話?”
我嗯了一聲,“我一直都好說話,你若有什么事想要我做,你求求我,就會發現,我比平時更好說話。”
他冷喝:“狗嘴里……”我接上他,我們兩個異口同聲:“吐不出象牙。”我翻個白眼:“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
他看著我,忍不住噗嗤一樂,忍俊不禁的聳了聳肩膀,笑完,他直起腰來,繼續批示公文,仍舊是那個嚴肅冷漠,一絲不茍的魔主。
這日是我跟青瓷重逢的第十日,也是我開始用卷軸傳送接近他的第七天。
我們兩個已經相處自然,我覺得我應該算是他的朋友了。
第十一日上,我起床洗漱后吃早飯,常安送完飯后卻沒急著走,他在我旁邊坐下來,托著腮幫子神秘問我:“侍君,你有沒有看到,昨天晚上雨停的樣子。”
我訝異抬頭:“昨天晚上雨停了?”
常安皺著小臉:“我也不知道,我是聽昨晚值勤看宮門的守衛大哥說的,亥時的時候,空中的雨驟然停了一瞬,雖然只停了一瞬,新的雨馬上蓋下來,快的幾乎讓人眼花,但是守衛大哥很確信,確實是停過的。”
常安苦惱道:“早知道昨晚會停雨,我就不睡覺了,我專門守著看。唉,可惜錯過了。”
常安開懷道:“魔主大人昨晚有一瞬應該挺開心的吧?”
我回憶昨晚,笑著點頭:“大概吧。”
常安道:“希望魔主以后能天天像昨晚那么開心。”
我附和:“我也希望!”
今日心情好,弄了身紫茄子的衣服去會紅菱,當我像個紫色的蝙蝠一樣飄進紅菱牢屋的時候,紅菱卻沒像往日一樣罵我,她難得正經的坐在桌前,側頭看著窗外,似乎若有所思。
她這屋的窗戶都是封閉厚紙糊的,看不見外面。
但她的眼神卻似乎透過窗紙看到了屋外。
聽見我進門的動靜,她沒有回頭,而是幽幽道:
“昨夜落在屋檐上的雨停了一瞬,你有聽到嗎?”
我心里咯噔一聲,本能的覺得不能應和她。
于是我否認道:“沒有,我昨夜失眠,一直聽雨,沒聽到雨聲停止。”
“是嗎?”紅菱扭過頭來,幽幽看著我。
我徑直看著她:“你大概聽錯了吧,有時候這人關的時間長了,”我指指耳朵:“幻聽也是有的。”
紅菱皺起眉來,露出熟悉的嫌惡表情:“你的意思是我瘋了?”
我聳聳肩,呼拉一下蝙蝠袖子:“誰知道呢,或者你做夢幻聽也說不定。”
紅菱站起來罵我:“你才瘋了,你看你打扮的丑樣子,自己不覺得丟臉嗎?你出去轉一圈,讓他們看看誰才是瘋子。”
我甩甩袖子,悠然道:“我為何要出去轉一圈,我又沒瘋。”
她:“你……”
我繼續:“再說我為何要聽你的,你是我娘嗎?”
她:“你……”
我道:“即便你想當我娘,我也敬謝不敏的。”
她:“我……”
我嘆口氣:“青瓷大概也敬謝不敏的。”
她陰沉道:“青瓷跟你說的?”
我抬抬下巴:“這還用他說嗎?事實擺在眼前,您怎么進來的?”
紅菱:“……”
本以為我一通嘴炮轉移了話題,結果我出門的時候,她卻又忽然叫住我:“你確定昨晚沒聽到雨停?”
“沒有的,紅夫人。”我回頭認真道:“雖然有些冒昧,但我想說,這也許是您的錯覺。”
紅夫人沉默一瞬,突然對我道:“明日還來嗎?”
我抬目看向她,見她嫌棄的看著我:“這里枯燥,你來此倒也添些意趣,我等你。”
我:“……”
我就說,她跟我玩的挺開心的,青瓷還不信。
見她難得和氣,我突然想問她:“不說昨夜沒有雨停,即便真的停了一會兒,又能怎樣呢?青瓷他不能開心嗎?”
“開心?”紅夫人夸張的笑了一聲,表情猙獰而癲狂:“我關在這里,日日沉悶,他憑什么開心?”
她猛地一甩手:“我是他親娘,我都不開心,他有什么資格開心?”
我沉默一瞬,“有你這種娘,是青瓷的不幸。”
她冷笑一聲:“關你屁事。”又問我:“明日還來嗎?”
我沒說話,不再理她,扭頭走了。
這日找青瓷,我比往日沉默。
青瓷問我是不是心情不好,我搖搖頭,只說沒有睡好,青瓷就打發我早點回寢室睡覺。
我沒有拒絕。
第二日,我沒有去找紅夫人。
收拾好心情,晚間去找青瓷的時候,青瓷沒有提起這事,于是我就當他默許了。
“在想什么?”
回神間,見青瓷停了筆,在看我。
我想了想:“青瓷,能不能麻煩你件事。”
青瓷嘴巴一咧:“求我。”
我:“……”我撇嘴:“求狗都不求你。”
青瓷挑眉:“你再說一遍?”
我妥協:“我是狗,汪汪。”
青瓷慷慨道:“說。”
我組織了一下語言,“是這樣的。”我道:“其實我原本長得挺好看的,”說到這里我頓了頓,看向他,他道:“怎么停了,繼續。”
我道:“你信?”
他道:“為何不信,說來聽聽。”
我頷首,繼續道:“只是我如今臉上戴了個畫皮術的面具,給改變了容貌,你幫我看看能不能解下來,也許你看到我的臉,覺得熟悉,就能慢慢恢復記憶了。”
青瓷問我:“那面具什么樣的?”
我記起來青瓷過目不忘,他若看過,肯定知道的。于是我把面具的形貌還有戴上后的改變告訴了他。
他仔細想了想,沒說話,細細摸過我的臉,皮都捏疼了,給我回答:“沒有。”
我大驚:“什么?”
青瓷答:“沒有摸到面具。”
我驚訝:“怎么可能沒有?”我問他:“你確定?”
青瓷嘖了一聲:“確實有術的殘留波動,不過暫時沒看到在哪兒。”
看我不信的眼神,他氣急:“你質疑我的能力?”
78
我趕緊搖頭:“沒有。”
他覺得我還是不相信, 破天荒跟我解釋:“任何術都有時間限制,等到了使用時間,不用我破,自己就卸了。”
我看到了希望:“我的這個術也有時間限制嗎?”
他點頭:“當然。”
我追問:“大概需要多久?”
他皺眉看我:“我又不是這術的篆刻者, 你問我我問誰?”
然后問我:“誰給你戴的, 記得嗎?”
我如實回答:“一個年齡挺大有孩子的姐姐, 我沒見過她具體長相,她給我,我自己戴的。我當時靈氣外溢, 她說戴這個在魔界安全。”
青瓷挑眉:“然后你就戴了?”
我點頭:“嗯啊, 確認管用。”
青瓷:“……”
青瓷深吸口氣:“術的符文走向還記得嗎?畫一部分,我能認出來。”
我摳摳頭:“太復雜, 記不住。”
他氣急敗壞:“你是豬嗎?”
繼而訓斥道:“誰給你你都戴,甚至不問清楚, 你是白癡嗎?你以為魔界都是好人?”
很好, 又罵我豬又罵我白癡,人參公雞我。
我忍不住反駁他:“最起碼我進魔界遇到的幾個都是好人,你要相信我一直運氣挺好。”
他諷刺我:“運氣好一上來說不了話差點被我掐死。”
我猛捶胸口,猝不及防咳嗽一聲,趕緊挺直胸脯,讓他看我的硬朗:“看我這不是活著嘛, 運氣不好我能活著?”我據理力爭。
他咬牙切齒:“行, 我看你能活到幾時。”
我繪聲繪色,搖頭晃腦:“活到走出魔界, 活到你跟我相認, 活到你和我出去找你爹探親,活到你不再心情抑郁的下雨, 活到你的世界能天朗氣清。”
他看著我,沉默好一會兒,閉了閉眼,再睜開,冷冷看我:“那你盼著吧。”
我眉飛色舞:“好,我盼著,會有那么一天的。”我肯定道。
他將公文一推,轉身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我沖他背影喊道:
“青瓷,會有那么一天的,我盼著呢。”
他沒有回我,也沒有回頭,沖我擺擺手,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發現他身上亮閃閃的,他是不是在肩膀上扣上寶石了?
第二日,我見到他,他已經在等我了。
我們兩個像從來沒爭執過,氣氛和諧,相處和睦。
我刻意觀察了一下他,還真別說,相比于初見他時坐在王座上死氣沉沉一身寡淡的樣子,如今身上確實好看許多,肩膀和腰封上都裝飾了寶石,看起來比之前活潑多了。
我指指他身上,“近來可是有什么節日?”
見他看我,我道:“魔界的乞巧節之類的?”
算算時間,也不對啊。
他瞥著我:“不好看?”
我道:“好看的。”
他道:“不威武?”
我道:“威武霸氣。”
他哼一聲:“那不就行了,廢話那么多,管好你自己的事。”
“好的,”我點頭,拿出一摞紙,擺在他面前,開始說自己的事。
“青瓷,你教我魔界的術法吧。”
他擱下筆:“為何要學?”
我跟他道:“以前你也教我的,”為了證明我此話為真,我拿出了證據。
我掏出他以前給我整理的冊子,擺在他面前。
他瞥一眼,抬頭看我:“帶了不少東西呢?”
我搖頭晃腦,一臉驕傲:“那當然,我全部家當都帶來了。”
他重新低頭,打開冊子翻看了一下:“這的確是我的筆跡。”
我勾頭道:“現在你相信我跟你關系匪淺了吧。”
他沒應聲,繼續翻我的冊子,翻到后面,從冊子夾頁中掉出一張紙,青瓷接住展開,我一看,是一張我原本模樣的小像。
當初烏若茗抱給我的他眾多筆墨里的一張,是他畫的畫像里面最小的一張,我夾在冊子里,忘拿出來了。
青瓷看看畫像里的我,又抬頭看看我:“你?”
我點頭,“這是我原本的模樣,”我自得道:“怎么樣,長得不惡心吧。”
青瓷道:“還行。”
他把小像重新夾在冊子里,遞還給我:“收起來吧。”
我接過冊子,把小像拿出來:“給,送給你。”
他一頓:“給我?”
我點頭:“嗯。”
他譏笑:“你我什么關系?我為何要收藏你的小像?”
“好友的關系啊?”我想了想,覺得這個詞不夠親密,我更正:“親如兄弟的關系。”
他繼續譏笑:“親兄弟會收藏小像?惡心嗎?”
我嘴巴抖了抖,因為我有哥,我想象了一下,確實挺惡心。
他遞還給我,正色道:“只有夫妻才是如此,你收好了,不要隨便送人,自己拎清楚。”
我嗤之以鼻,你還偷偷畫了我無數畫像私藏呢,這會知道矜持了,嘖嘖嘖~
我把小像收回來,面不改色道:“好,我曉得了。”
我收好小像跟冊子,抬起頭來,回歸到剛才的話題:“繼續教我嗎,青夫子?”
他皺眉:“不要叫夫子,把我叫老了。”
我微笑,這跟以前一個德性,我保證:“你放心,魔氣跟我身上的靈氣不是一路,這個我知道,我不練,我就是學學,認得是什么術法,多增加點知識,不至于別人給我用魔的術,我還傻不拉幾的分不出好賴,然后上當受制于人。你說是嗎?”
他看我,我給他看我誠懇的眼睛,他妥協了。
將紙鋪開,拿起筆來,問我:“你想學什么?”
我迫不及待:“先學禁言術吧。”
他看我,眼含譏誚。
我跟他解釋:“我也不能總受制于人,前頭就因為禁言術差點死掉,當然要學會解法,你說是不是?”
他沒聽我辯解,而是直接寫了一串咒語。
并解說道:“禁言術,最淺顯的魔族術法,不需要動用魔力,你可以學。”
我看了兩遍,在心里記住了。
然后他又在旁邊寫上解法,同樣是一串咒語,不過這咒語是反過來的。
我驚訝看著咒語,只是反過來而已,僅此而已,“就這么簡單?你沒誑我?”
他將筆一扔:“不學拉倒。”
“學學學。”我趕忙道。
他見我態度誠懇,繼續道:“要集中精力,知道言靈嗎?讓自己說的詞有分量。你火候還不夠,每天先默念二百遍吧。”
“二百遍?”我驚叫:“會不會磨破嘴皮子?”
“讓你默念,還動嘴皮子?”青瓷皺眉,如一個嚴厲的夫子:“看你這悟性,加到三百遍吧。”
我驚叫:“三百遍?”有沒有搞錯!腦子不得磨成漿糊。
青瓷又將筆一扔:“學不學?不學我不教了。”
“學學學。”怎么性格變了,反而更加嚴格了!
我向他虛心求教:“用禁言術時我沒見你念咒語,這么一長串,你嘴巴一動就做到了。怎么做到的,是熟能生巧嗎?”
他瞥我一眼:“動嘴巴只是習慣動作,其實我不需要念咒,心念一動就夠了。”
我佩服:“厲害厲害,不愧是魔主大人。”
接下來的時間,我開始每天三百遍的默念禁言術。
我發現身上沒有靈力和妖氣學起東西來真的很難。
當我即使在做別的事也能不需要思考就把禁言術的咒語正背倒背信手拈來的時候,我開始拿青瓷做實驗。
我會在他正經做事時突然默念咒語,然后觀察他的反應。
他會開口:“不行,繼續練。”
于是我就繼續每天三百遍。
如此試了七八天,我仍舊不能禁言他。
這一天,我接到常安送來的飯菜,突然福至心靈。
我一個什么魔力都沒有的,企圖禁言魔力如海的魔王?這可能嗎?
如果可能,豈不是成了蛇吞大象!
如此,我才發現我實驗錯了對象。
于是我看著常安,心念一動,禁言咒順滑默出。
常安正擱下便當盒,打開蓋子,低頭在擺盤子。
我跟常安道:“常安,你忘了東西。”
常安回頭張嘴:“……”
看他嘴型,他似乎要說什么東西的什字。
然后他驚訝的捂住喉嚨,駭然看我。
我趕緊安慰他:“不是不是,你沒有變成啞巴,我在練習禁言咒,你別急,我馬上給你解開。”
說完我又迅速默念解咒語,常安頓時“啊”了一聲,能說話了。
他驚嘆:“侍君,你好厲害啊,已經開始學習禁言咒了!”
他一臉感嘆:“據說這個私密性很強的,是魔主獨創,輕易不傳外人的。在宮里只有大總管還有魔主會呢。”
我:“?!”
竟然是青瓷獨創的!!
不傳外人,他卻輕易傳給了我。
一時間,我心上仿佛開了花,覺得十分的美。
所以再見青瓷的時候,我伺候的格外盡心,青瓷沉默的喝了一口我遞的水。
把茶擱下,又把點心推開,抱起胳膊來,抬抬下巴:“說吧,有什么事求我。”
我訝異:“怎么這么說。”我還不能好生照顧你嗎?
他冷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誠懇道:“沒有。”補充:“就是挺開心的。”
我把禁言術成功的事情告訴了他。
他嗤笑:“一個初級禁言術,高興成這樣,出息。”他甩出一本冊子,“里面的全部背過。”
我一翻看,呃,足足一整本魔族術法,還有陣法圖形,完全不比先前仙門術法的薄。
而且一看就是我不能用的。
青瓷把本子掀開到第一頁:“這個隱身術你可以用,別的你用不了,記熟就行。”
我點頭:“好。”
“還有。”
“嗯?”還有?
青瓷攤開一張紙:“把禁言咒默出來我看看。”
干嘛呀,檢查功課呀!“我背出來不就行了。”我不愿意寫。
他點點紙,聲音干脆:“默。”
79
我:“……”我不情不愿的拿起筆, 開始低頭認真寫字。
他點評:“姿勢不錯,挺標準。”
那當然,當初你親自調整的,我可一直都是標準姿勢呢, 連我哥都夸過我姿勢好看!
我驕傲臭屁的看他一眼。
然后繼續低頭寫字。
他輕笑一聲, 走過來站到我身旁, 然后就沒動靜了。
果然,我寫完后,青瓷把我筆抽走, 一臉的了然:“就這把破字, 還要跟我學術法?”
我心虛:“這跟字好不好看有什么關系,不耽誤學的。”
“像你說的, 我上次教你到現在,你有至少三年過渡期, 沒練字?”
“我練了的。”
“三年, 就練成這個……樣?”
我覺得他想說逼樣,他口型都出來了,但他給我面子,沒發出音來。
我辯解:“毛筆實在不好用,這沒個十年功,怎么可能寫出好字, 這是對我期望太高, 太看得起我了!”
他嗤笑:“狡辯,我五歲時寫的字都比你的好看得多。”
我呃一聲:“那你打娘胎里就開始練字了吧!”
青瓷:“……”
他開始給我布置任務:“每天寫十張大字吧。”
是他瘋了還是我瘋了?!
我不可置信:“你以前頂多讓我一天兩張, ”我跟他補充:“有時候除祟忙了還可以不寫的。”
他嗤一聲:“看來以前的我太寬松了, 才慣得你三年多字都寫不好。”
他鋪開一張大紙:“現在就開始寫。”
我:“……”
我能說什么呢!現在是我有求于他,他能教我肯理我就不錯了。
我知足, 不就是一天十張字。
我寫。
我坐在旁邊的椅子,開始陪著他辦公,只不過他處理公文,而我練字。
他坐中間我坐旁邊,我們互不打擾。
等他處理完公文,我十張還沒默完,他要求我回去寫完,第二天回來交給他檢查。
若寫的不認真,還要重寫。
若一月過去沒有進步,說明練習強度不夠,就改成每天二十張。再過一月,若還不進步,就繼續加碼,以此類推。
我:“……”
于是我開啟了由無所事事陪他辦公到日日練字陪他辦公的日子。
寫大字也有好處,咒語記得很快。
往往練完一天的大字,我能記熟一個咒語。也是另一種方式的進步吧!
這日早上,我正在寫大字,常安來給我送飯。
為了之后能輕松一點,我現在都是超量完成字數。
這樣月底我還能空出些時間玩一玩。
見常安提著食盒進來,我將大字還有冊子收起,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吃完再寫唄。
由于我最近忙于練字默咒,常安知道我忙,已經很久沒跟我好好聊天了。
今日放下食盒,卻沒接著走。
見我看他,他眉飛色舞跟我道:“侍君知道嗎?”
我抬眉:“什么?”
他神秘道:“我們晴雨城上空出現彩虹啦!”
我眼睛一亮:“真的?”
立馬站起來:“快,帶我去看。”
常安阻止我:“呃,出現的不長,還是只有一會兒。”
我仍然很開心:“那也是好事啊,彩虹大不大?”
常安撓撓頭,傻笑道:“嘿嘿,我得到消息有點晚,還是錯過去啦!等我沖出去,彩虹已經沒有啦!”
我叮囑他:“若之后出現,一定先來通知我,我們一起去看。”
常安慷慨:“沒有問題。”
我問常安:“彩虹出現時雨停了嗎?”我在屋里練字,竟然一直沒發現。
“昨日出現的,據說當時雨小了一會兒,變成了毛毛雨,然后彩虹就出現了,他們說好大好漂亮的,占據了整個晴雨城的半邊天空呢!”
常安開心道:“而且最近雨都有變小呃!”
我:“嘻嘻~”這一點我倒是發現了。
常安:“侍君你笑什么?”
我喜笑顏開:“我開心啊!”
今晚問問青瓷,他是不是最近挺開心的。若是因為我的緣故,我希望他能更開心。
樂呵呵喜滋滋的吃完了飯,我嘴都合不攏的。
心里美美的將碗筷收進食盒,然而今回應該來收食盒的常安卻一時沒有過來,我也沒耽擱,繼續鋪開紙張認真寫大字。
之前的三年我忙于跟我哥學習妖術,大字的確疏于練習了,正好今回補回來。
我是個勤奮聽勸的好學生。
練了一張大字,常安才姍姍來遲。
然而相對于前頭的開心,如今卻臉上充滿了不安,還跑得氣喘吁吁,進來后,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耐心跟他道:“發生什么事了?不著急慢慢跟我說。”
他喘了一口大氣,才吞吞吐吐跟我道:“侍,侍君,紅,紅夫人找你。”
我一愣:“前魔主紅菱?”
常安點頭,撫著胸口,一臉后怕:“今,今天是一月一次給她送辟谷丹的日子,我,我給她送去,她突然讓我來找你過去,她看起來很兇很嚇人。”
常安不安問我:“她,她要找你麻煩嗎?”
我摸摸他腦袋:“不怕,你很怕她?”
常安搖搖小腦袋:“我討厭她。原來北魔族在她的統治下烏煙瘴氣,壞魔橫行,很混亂,那時候我們晚上都不敢出門的。”他斬釘截鐵跟我補充:“我們大家都討厭她。”
想到之前雨停她的表現,我決定去見見她。
臨出門前常安叮囑我:“侍君,紅夫人她喜怒不定,您小心。”
我點頭:“寬心。”
然后踏出門去。
近一月不來,我重新踏足紅菱的牢房,是以正常人打扮出現的,這也算是紅菱第一次完整的看到我現在的這張臉吧。
進門后,出乎意料的,紅菱表現的很平靜,見我進來,她正在對著鏡子梳頭發,聞聲抬眼瞥了瞥我,清清淡淡的出聲:“還以為妝容底下能好看點兒,結果還是這么丑。”
我:“……”
我微微而笑:“不及紅夫人年輕。”
“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罵我老。”她無所謂的撇撇嘴,重新看向鏡子:“不是討厭我這里不愿意來嗎?怎么我一叫你你就來了?”
我道:“紅夫人屈尊邀請,我怎能不來?”
“前頭我叫你日日來,你來了嗎?”她輕蔑地哼一聲,并沒有糾纏來不來的話題,而是淡淡道:“最近青瓷心情挺好吧?”
我呼吸微微一頓,語聲平靜道:“何以見得?”
她嗤笑一聲:“蠢貨,你沒看到外面的雨連續數日變小了嗎?昨日里有一段時間雨幾乎停了,你以為我耳聾聽不到?”
我攤開手:“那紅夫人還來問我?”
我轉身:“若無事我便走了。”
“等等,”身后傳來紅夫人漠然的聲音:“去通知青瓷,古魔神禁地外圍禁制破損,有獸出,讓他去清繳。”
我豁然回頭:“你干的?”
紅夫人嗤笑一聲:“還不快去,若晚了,就要死不少人了呢。”
我不再耽擱,趕緊轉頭跑出門去。
一出門,我就立刻用卷軸傳送,這是到達青瓷身邊最快的辦法。
我滾出來落地后,發現所在的地方還是書房。
然而書房里卻沒有青瓷,而是魔宮大主管。
他就站在廳的中央,見到我從桌上的卷軸里滾出來,面上沒有驚訝,像是特意等我。
我爬起來問:“青瓷呢?”
魔宮大主管面無表情看著我:“北魔族禁地有變,主已經帶人前去清理,你晚上不必再日日來此。”
我訝然:“已經去了?”
魔宮大主管沒回答我,撩起眼皮看看我手邊桌子上的卷軸,客氣對我一禮,聲音淡淡道:“主說,讓侍君將卷軸帶回,待主回,再來。”
說完扭頭向門口走去。
我沖上去攔住他,“等等,”我站到他面前,憂心忡忡:“魔神禁地危險嗎?青瓷會不會受傷?”
主管看著我,表情柔和了一些:“受傷是難免的,不過魔主經常處理這種事,以前還會有傷亡,現在已經不會了,雖然受傷難免,但是處理的效率已經很快了。”
我想了想,問出口:“魔神禁地的封印為何會破損,是紅夫人干的嗎?”
提到紅菱,大總管明顯的露出厭惡,嗤笑道:“她?還沒有那個本事。”
然后看著我:“侍君請回吧,這不是侍君能管的事。禁地封印一年里總會破那么幾回,常事,不必大驚小怪。”
他說完,就繞過我走了。
我還沒問完呢,趕緊沖他背影喊:“青瓷大概多久能回。”
大主管腳步不停:“長則半月,少則三五天,不定。”
接下來的時間,我安心在寢室練字,等青瓷回來。
如此過了五天,青瓷還是沒回。
而我在這里當侍君的日子已經滿了一個月,常安告訴我可以領俸祿了,于是我決定去把我的俸祿領了。
我去找魔宮大主管領了我的月俸之后,發現數量著實不少。
我請教了一下大主管黃色魔晶的價格,發現我之前的存款加上如今的俸祿,手頭的錢已經足夠買五塊。
于是我決定趁著休假,把欠的外債還了。
由于對晴雨城建筑地貌不熟,所以我決定帶常安出去購物一趟,順便給這孩子買點好吃的。
宮里找了一圈,在一個廊道里找到了他。
他手里端著一個食盤,盤里一些肥厚的肉蟲子,在扭曲盤卷。
我鳥身時對這些蟲子有些興趣,那時為了求生不至于餓死,在樹林子里沒少找著吃,那時候鳥嘴鳥胃,覺得味道還不錯,成了人后就有些敬謝不敏了。
即便想回歸口味,也得是熟的,生食接受不大了了。
如今看到這些蟲子湊在一起,甚至反射性的有點反胃,可能當初蟲子吃多了吧!
80
常安看我捂著胃部, 擔心問我:“侍君您怎么了?”
我搖搖頭:“你拿這么多蟲子做什么?是要去喂鳥嗎?”
我好奇:“這宮里有養鳥?”
常安奇怪問我:“侍君不知道嗎?”
我道:“我應該知道什么?”
常安眨著天真的大眼睛:“魔主大人養了只鳥啊,大人他那么喜愛,沒帶你去看過嗎?”
常安領著我一邊往前走,一邊跟我道:“我如今正要去喂小鴉呢。”
我奇怪:“小鴉?”哪個鴉?還是呀吖或者丫?
常安領著我拐進了一間院子, 這院子離青瓷的書房很近, 常安跟我道:“魔主大人可喜歡小鴉了, 天天都會親自來喂它呢,如今是大人出門了,才輪到我喂。”
說著, 常安推開面前的房門, 我抬頭看,房子里面是個鳥屋, 各種供鳥攀爬游玩的設施,而房屋正中靠墻的一個巨大鳥窩里, 此時正趾高氣揚的站著一只鳥。
是一只黑色的小烏鴉。
一瞬間, 我感覺吞下了一整個檸檬。
可酸死我了。
試問他都有鳥了,我還來找他做甚?
怪不得見到我沒感覺呢,敢情是找到了替代品,移情別戀了,呵呵。
等等,這次見他, 發現他失憶后, 我有告訴過他我是小烏鴉精嗎?
我:“……”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乖乖, 好像沒有。
我一直想讓他知道我們兩個先前關系很好, 我是他故人舊友,讓他相信我的誠意, 卻忘記告訴他我本人的基本信息了。
而且我本體被抑制,若他當時讓我證明給他看,我直到現在也辦不到啊!
我苦惱的咬著指甲。
那烏鴉張嘴叫起來:“笨蛋,笨蛋。”
我:“……”
我問常安:“這烏鴉成精了?”
常安跟我解釋:“它只是鸚鵡學舌,會說簡單的幾句話,還沒到成精的程度。”
常安將蟲子托盤擱到烏鴉面前,烏鴉又說了一聲:“廢物廢物。”
然后低頭歡實的吃了起來。
我臉黑:“它在罵誰?”
常安安撫我:“魔主大人有時候會在這鳥屋見下屬處理些事物,這鳥聽多了就學了去。”
常安給它添了一些水,“主說它現在還小,年歲不夠,等它成年,到時候多給它吃些魔晶,它就能開智化形了。”
我深吸口氣,幽幽道:“也就是說,你們魔主每日都來看這只鳥,給它取名叫小鴉,還經常在白天來這里見下屬。”
常安點頭:“對呀。”
常安指著它窩里色彩斑斕堆積如小山的石頭:“這些魔晶都是主給小鴉準備的,主說小鴉再過一月就成年了,到時候這些魔晶全喂給它,主會抽出時間專門用魔力助它成年。”
我酸溜溜的看著鳥。
那鳥感受到我的注視,抬眼一撩我,鳥嘴一張:“蠢貨蠢貨。”
我指著它,確定道:“它罵我。”
常安勸我:“小鴉比您來的早,您不要跟一只鳥一般見識。”
我深吸口氣,勸慰自己:我不能越活越回去,千山萬水的找過來,就為了跟一只鳥爭風吃醋。
可我突然發現,我日日去找青瓷,青瓷從沒主動親自的進過我寢室找過我,我聽常安說他白日里忙,所以從不打擾,都是晚上找他,而他卻在白日日日來會這只鳥。
我難道不如一只鳥好玩嗎?!
青瓷給它準備那么多魔晶,卻從來沒跟我一起吃過一頓飯。
我:“……”
我深吸口氣。
不對,我不能這樣比較。
試問,青瓷親自給它寫本子嗎?沒有。
青瓷有教它自創的術法嗎?沒有。
青瓷日日檢查督促它大字功課嗎?沒有。
青瓷會讓它陪著處理公文嗎?沒有。
很好,看來我優勢還是很多的。
我心平氣和了。
我絕不能跟一只鳥一般見識。
我等常安喂完鳥,然后跟他走出鳥屋,
常安邊走邊跟我道:“也不知道主怎么想的,總管說主可能喜歡丑的東西。”
說完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這丑的東西里也包括我。
常安臉嫩,不好意思說出來罷了,我懂。
我嘆口氣,跟常安道:“想出去逛街嗎?”
常安立刻歡欣鼓舞:“想。”
我帶常安出門逛街,給常安買了許多好吃的,我們兩個披著雨披,戴著大斗笠,漫步雨中邊走邊吃,然后在常安的帶領下,進了晴雨城唯一的魔晶售賣點,魔晶樓。
名字取的相當直白。
魔晶樓共有五層,每層魔晶級別不一樣,見我是個門外漢,管事的給我科普,魔晶等級分顏色,黃色為最次等,等級越高顏色越紅,又純又透雜質又少的最值錢。
具體等級分五種:黃色,橙色,粉色,紅色,血紅色(也可以稱深紅色。)
其中前四種越透越好,最高等級的血紅色非常稀有,幾乎沒有見過,但據說顏色不透,濃的像血。
常安問管事:“是不是紅得像魔主大人額頭的魔紋?”
管事連連肯定:“對對對,據說就是那個顏色。”
我回想了一下青瓷額頭的魔紋顏色,的確很好看。
然后我準備買魔晶,回憶了一下花大哥當初給出去的魔晶顏色,黃的有些偏橙了,管事聽到我的描述,帶我去一樓里面的柜臺,拿出一些黃橙色的魔晶給我看,供我挑選。
管事說黃橙色,介于黃色與橙色之間,價格并不太貴。
他擺出的這些魔晶根據顏色的深淺還有透凈程度價格不一,我選了五塊透凈的橙黃色,品相好的,讓老板包了起來。
買完后并沒有花光我的錢,還剩了一些,我將錢收好了。
今日花大哥沒上值,我出門前特意問過他門口的同事,他今天輪休,應該在家,我就帶常安登門拜訪了。
敲開門,花大漂亮和花大哥兩人都在家。
見到我們,花大哥買了好酒菜熱情招待。
我不小心喝醉了酒,把魔晶給出去后,伏在桌上號啕大哭。
花大哥有些不知所措,花大漂亮咬咬牙:“你要舍不得這些魔晶,就統統拿回去吧。”
我抹著眼淚抬頭:“你做你哥的主啊?”
花大漂亮翻個白眼:“看你哭得那么傷心,安慰你呢。”
我繼續趴下:“連你也哄我騙我。”
花大漂亮:“不是,我哥也沒說不給你啊。”
花大哥立刻表態:“五塊都給你,不哭了啊。”
我捶著胸口:“我難受哇!”
花大哥與花大漂亮:“……”她將五塊魔晶往我面前一拍:“給你了。”
我把魔晶推開:“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因為什么?”花大漂亮問。
我扭頭跟坐在旁邊安安靜靜吃飯的常安道:“常安,你去外面吃一會兒,待會再進來好不好?”
常安乖巧點頭,端了一盤包子乖乖出去了。
見常安出門,花大漂亮不解:“你安排他出去做什么?是有話要跟我們說嗎?”
我跟花大漂亮哽咽道:“我怕他聽了我的話去,跟魔主傳話,小孩子嘴巴不嚴。”
花大漂亮立刻道:“我嘴也不嚴,要不你不要說了吧。”
我執意道:“不,我就要說。”
然后我抿著嘴,眼眶開始泛紅,努力忍了忍,沒忍住,繼續趴在桌上哭:“555我被取代了,他雖然忘了我,但他潛意識里還記得我,但是認錯了人。不對,是認錯了鳥。”
我抽泣一聲:“他對那鳥那么好,但是剛見我卻掐我,這待遇怎么能如此天差地別?我不服哇!我活得還不如一只鳥嗚嗚嗚~~”
我捶著桌子:“我感覺我失戀了!”
花大漂亮勸我:“你還是讓那孩子進來吧。”
我重新抬頭:“怎么了?”
花大漂亮欲言又止,然后干脆道:“我們都聽不懂,讓他聽聽也無妨吧。”
“不,”我拒絕:“你們聽懂了我還哭什么,我不要你們可憐我!”
我傷心的揉揉鼻子。
花大漂亮一拍手:“這句我聽懂了,”扭頭跟她哥道:“他這是在魔宮里過的不如意,擱我們這兒求安慰呢。”然后勸我道:“長得這么丑不得寵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你不服什么?有本事把你自己的臉拿回來啊。”
我:“……”
聽聽,這是勸人的話嗎?
蜘蛛嘴里吐不出象牙。
而且我的臉我暫時拿不回來,所以我不哭了。
哭多了沒意義。
我抹把臉:“青瓷說我這畫皮有時間限制,到了限定的時間術自然就解了,臉也就回來了。”
花大漂亮挑眉:“這不是過的挺如意的嗎?魔主都理你了,你還要求什么?”
花大哥擱旁邊點頭附和。
我擺擺手:“唉,你們不懂。”
花大漂亮:“不懂你還說這么多?”
我擺擺手,我要是只要青瓷理理我,我還跟他那么積極干嘛?確認到他的安全我就可以走了,干嘛要在他明明忘記我的狀態下還死皮賴臉的耗著!
明明是他對我有情,我想還他的情啊,而且我也喜歡他,當然想跟他長長久久了!
難道是我貪心了嗎?
我爬起來出去洗干凈臉,把常安叫進來吃飽了飯,然后帶常安回去了。
回去后我躺在床上思考。
難道真的是我貪心了嗎?
青瓷現在不記得我,跟我算是從新開始,若他真的不會再喜歡上我,我是不是不應該強求,而是只作為朋友的存在在他身邊待著會不會好一點?!
都說愛情是無私的,他當初為我可以犧牲一切,我為什么不可以。
一瞬間,我覺得自己通透了。
若青瓷不喜歡我,我不再強求,就這么決定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我就打臉了。
我跑到鳥屋里看鳥,卻發現那鳥不在了。
而且我發現外面的雨突然變大了。